《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第一章 亡国之君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七日,紫禁城,乾清宫。 “皇爷,这是您要的遵化、三屯营一带的军要。” 王承恩小心翼翼,手捧一份奏疏,弓腰走上前,恭敬的说道。 余光瞧见,被自己挂起的北直隶地舆图上,标注了一些奇怪道文,还有红、蓝颜料,心中不由生疑。 这几日,自家皇爷罕见的未去文华殿理政,一直待在乾清宫,做这些事情,难道与当前北直隶所生战局,有什么联系吗? 本看得入神的崇祯皇帝,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瞧见手捧奏疏的王承恩,恭敬的站在原地。 “给我…朕吧。” 崇祯皇帝剑眉微皱,伸手接过奏疏,便翻阅起来,只是看到上面的内容,心情跟着变得更差了。 “狗屁不通!” 崇祯皇帝强压怒意,低声骂了一句,随后看向王承恩,说道:“王大伴,孙承宗到什么地方了?” “回皇爷。” 本想后退的王承恩,心头一紧,忙停下脚步,拱手作揖道:“据东厂所报,孙承宗已奉诏启程,现赶到良乡一带。 曹太监所领厂卫,就在卢沟桥那边候着,在见到孙承宗后,便即刻朝内廷赶回。” “嗯,我…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多少还是有些不适,眉宇间透着些许忧色,随手将奏疏放在身旁短案上,轻叹道:“这一仗,不好打啊!” 王承恩闻言,脑袋垂得更低了。 眼下北直隶治下的遵化、三屯河以北长城防线,所闹出的紧急战况,已然让京畿这边人心浮动,朝堂也变得不安起来。 “怎么就穿越了呢?” 看着眼前地舆图的崇祯皇帝,皱紧眉头,嘴上却囔囔道。 一时间,思绪变得恍惚起来,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 梦醒了,也就没了。 然眼前所处环境,已然验证他真的穿越了。 只是现在的糟糕局面,却叫他心累不已。 崇祯,这位青史中褒贬不一、争议极大的仁兄,再也不用遭罪了,再也不用猜忌了,再也不用被蒙骗了,再也不用更换数十位内阁大臣了,再也不必经历歪脖子树上吊了…… 这一切都叫他承受了。 前世只是位普通工科狗的他,兼职非业余网络作家,对明末那段历史情有独钟,可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却穿越过来了。 附身崇祯,初来乍到下,对未来,心中的彷徨迷茫多一些。 毕竟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记忆中,明末是一个牛马蛇神横行的时代。 东林党,党争,五年平辽,建虏,灾害频发,流寇席卷天下…… 这些都是绕不开的。 从脸谱化,到具象化的概念转换,最初叫他有些不适。 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就穿越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讲了句:我大明天下无敌?! 可是也大可不必,一上来就经历建虏寇边,皇太极率建虏八旗,取道蒙古,绕开吹嘘五年平辽的袁崇焕,多年经营的关宁锦防线,突袭大明长城蓟镇防区,眼下已破口入塞,杀进北直隶境内,威逼遵化吧! “皇爷,您歇息一会儿吧。” 见崇祯皇帝神情凝重,垂手站在原地,王承恩面露担忧,走上前,小声劝道:“皇爷,您可要保重龙体啊,眼下……” “这建虏八旗,都快打到朕眼皮子底下了,还保重什么龙体!” 心情烦躁的崇祯皇帝,转过身来,拿起那份被他放下的奏疏,神情冷厉,沉声喝道:“兵部的那帮蠢材! 以为随便那一份掺假的奏疏,递到朕这边,就能糊弄过去了!? 要是这能把建虏糊弄走,朕也就认了! 蠢材! 废物! 大明怎么养了这些米虫!” “奴婢有罪!” 见自家皇爷暴怒,王承恩不由得大惊,直接跪倒在地上,身如筛糠,显然他心里已然猜想到,兵部所递奏疏有假。 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承恩,心生怒气的崇祯皇帝,剑眉紧皱,看着手里所拿奏疏,神情变得无奈起来。 东林党啊东林党,都被魏忠贤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一次了,怎么还是这般不长记性啊! 空谈误国。 党争。 朝中这样的局面,难怪被建虏偷了塔,小兵团灭,各路英雄,都杀到中位塔来了! “起来吧。” 崇祯皇帝丢掉手里的奏疏,对王承恩说道:“你个司礼监秉笔太监,能有什么罪,去给朕拿盏茶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身体颤抖着,神情慌忙的站起身,忙快步朝一旁走去,捧着尚带着些余温的茶盏走来。 接过茶盏的崇祯皇帝,大口喝了起来,嚼着嘴里的茶叶,看向王承恩说道:“王大伴,你说朝中那帮大臣,眼下都在想些什么?” “奴婢不知。” 王承恩恭敬的接过茶盏,小心翼翼的说道。 到底是不如魏忠贤啊! 要是魏忠贤没死的话,朕还能省不少心。 崇祯皇帝面露无奈,看着谨小慎微的王承恩,心里忍不住吐槽起来。 自己的前身,自登基称帝后,做的错误预判太多。 太听信朝中那帮东林党人,还有文官群体了! 把魏忠贤架空,简单粗暴的赶出宫,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就算这魏忠贤,在天启朝权倾朝野,但也不能一杀了之啊! 现在好了。 身边连个能用的心腹,都没了。 朝中的那帮文官呢,失去了震慑性,朝堂彻底失衡了。 起复的东林党,借着清算阉党之大义,开始把持朝中重要位置,再度重现一党独大之势。 朝廷所征赋税,更是连年递减,但是各项开支,却与日俱增,迫不得已之下,所拟摊派银饷递增! 就眼前大明的环境,做这样的事情,不就是加剧阶层矛盾吗!? 更可气的是,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竟做出裁撤驿站卒之事,大批吃着皇粮的驿卒失业了…… 这没了活路的驿卒,啥事做不出来? 尤其是关中那边,这批失业的驿卒,给你朱家干了这么多年差,任劳任怨的,最后竟落了个裁撤下岗的结局。 那不就带着对大明的怨气,投身轰轰烈烈的起义运动? 你夺我铁饭碗,我造你大明反! 很合理。 失业大叔李自成,这时候只怕辗转起来,寻找新差事,最后受不了大明的差待遇,成了高迎祥麾下闯将了! “这是叫朕当亡国之君啊!” 心累的崇祯皇帝,此刻轻叹道:“眼下关中流寇之患,还没解决,现在建虏又杀进北直隶了。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王承恩听到此言,脸色大变,低下脑袋不敢言语,像这样的话,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皇爷,孙承宗已抵乾清宫。” 高起潜小心翼翼走进殿内,恭敬的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来了! 眼下想要破局,想不走老路,想改变朝堂格局,唯有孙承宗能分扛重担! 崇祯皇帝面露惊喜,看向眼前的高起潜,伸手说道:“快宣!朕要即刻召见孙承宗!” 第二章 各自为政的朝堂,不要也罢 孙承宗,保定高阳人,天启皇帝的帝师,沉毅而多谋。 在大明最危难之际,算是两度力挽狂澜,出镇辽东,所提步步为营、削弱建奴之策,叫糜烂、危机四伏的辽东局势,得以短暂稳定下来。 然孙承宗在辽东所行之策,对财政日渐枯竭的大明来讲,见效慢,耗资严重,成了大明最沉重的负担。 这也使得孙承宗的所作所为,饱受极大的争议。 “老臣孙承宗,叩见陛下!” 在曹化淳的引领下,神情有些憔悴的孙承宗,缓步走进正殿,见到面露笑意的崇祯皇帝,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孙卿,一别京城数载,朕心里甚是想念啊!” 崇祯皇帝笑着走上前,伸手托住孙承宗的双臂,说道:“朕自登基以来,一直忙于国朝政务,直到今日,才得以召孙卿进京。” “老臣惶恐!” 感受到崇祯皇帝的热情,孙承宗一时有些不定,再度拱手作揖道:“陛下,当今北直隶这边,战况如何了?” 实干派出身的孙承宗,心里很清楚,此次天子下诏,命他赶赴京城,到底是为了何事。 当初在天启五年时,受朝堂局势的影响,被迫发动柳河之战,以检验自身于辽东成果。 却出于种种缘由惨败,这使得朝中弹劾、反对声不绝,为稳朝堂局势,孙承宗请辞辽东经略,赋闲在家。 然他的心,却始终牵挂着辽东。 “孙卿你来。” 崇祯皇帝走上前,抓住孙承宗的手,便朝所挂地舆图前走去,孙承宗有些错愕,然心中却生出感慨。 眼前这位天子,与熹宗皇帝一样,不拘小节。 “孙卿,你来看看,此乃朕复盘的北直隶战况舆图。” 松开孙承宗的手,崇祯皇帝指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这些标注红色的区域,是我大明各部驻扎的兵马。 那些标注蓝色的地域,则是建虏所在。 至于蓝线勾勒的箭头,则是朕站在寇边建虏的角度,思虑再三后,可能会展开攻势的作战意图。” “这……” 孙承宗听闻此言,心中大惊,皱眉盯着,眼前这副奇怪的地舆图,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顺天府、永平府一带的地形地貌。 早先在辽西剧变之际,国朝震动,为保山海关一带局势稳定,孙承宗一路从京城要地出发,朝山海关巡视。 故对去往辽东之地,所途径的山山水水,可谓是清楚至极。 “陛下,若按您所标注的这些,那建虏东西两路大军,已破龙井关、大安口,并且建虏兵马,还在攻打喜峰口。” 孙承宗紧皱眉头,顺手抄起一旁放着的长棍,指着几处地方,说道:“那他们的意图很是明确。 这建虏奴酋皇太极,想合围攻打遵化,为不久后,挥师西进攻打京城,在谋取相应的退路。” 讲到这里的时候,孙承宗陷入到沉思之中,显然是在思考,率领建虏八旗的皇太极,接下来到底会做些什么。 “孙卿,朕现在推测,喜峰口已被建虏实际的主力攻破。”见孙承宗沉思起来,崇祯皇帝遂讲出自己所知真相。 “陛下,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局势对我大明就会很不利!” 孙承宗皱眉说道:“当前建虏八旗主力,已破掉龙井关、大安口,甚至连喜峰口这处要隘,也有很大的可能,被他们攻陷下来了。 那遵化、三屯营两处要地,就暴露在建虏兵锋之下。 摆在明面上的,正是陛下所预想的这种态势。 建虏夺遵化、三屯营,后杀奔营州,再破三河,最后攻打通州,最后建虏主力,汇聚京城一带。 真要是这般,那届时京城必然大动。 在行此作战部署期间,进犯的建虏主力,定会抓住我军回援的心思,或许还会沿途进行设伏,以吃掉回援的各部援军。 而老臣更担心的是,杀进关内的建虏主力,在皇太极的统率下,到底是先东进,还是西进!!” 到底是孙承宗啊,真不愧是明末督师啊! 对当前的战局,洞察的很是到位,所提担忧也很中肯。 西进京城,东进永平府,这是建虏所获的战场主动权,朝中的那帮大臣呢,也为此是争论不休。 甚至还有一些大臣,提出朝廷放弃干预,叫辽东经略袁崇焕,来全权负责此战。 对吹嘘出五年平辽的圆嘟嘟,为树立自己督师威仪,做出矫诏擅杀性情桀骜的毛文龙之举,继而导致大明于辽东一线,失去了一条侧翼威胁建虏的要线。 崇祯皇帝是真的不敢,将所谓的希望,都寄托在袁崇焕身上。 “孙卿,你可知晓,当前的朝堂之上,就此事而争论不休?” 知晓己巳之变详情的崇祯皇帝,并没有正面回应,孙承宗所提见解,而是平静的说道: “东进、西进的本质,其实就是我大明的战守之论,而这也成了争吵的要点。” “孙卿,你是辅佐过先帝的老臣,若是熹宗皇帝,遇到政出多门的朝堂,应该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还请孙卿,给朕解惑一二。” “陛下,老臣……” 本只是探讨当前战局,可孙承宗在听闻崇祯皇帝所讲,眉头微蹙,脸上露出踌躇的神情,一时真不知该讲些什么。 虽说他赋闲多年,然这几年间,朝中的局势如何,孙承宗还是知晓一些的。 自眼前这位天子登基称帝后,权倾朝野的魏忠贤死了,横行一时的阉党被清算,先前被打压的东林党,再度起复。 如今魏忠贤之罪,早已盖棺定论,而借清算阉党之义,起复的东林党,把持着朝堂的局势。 他一个白身,眼下还真没资格妄议这些。 “孙卿,可是觉得无处可说?” 将孙承宗这般,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眸中却闪烁着冷芒,道:“那朕来说吧,这次建虏寇边,肆虐京畿要地。 叫朕突然明白一点,这政出多门的朝堂,不要也罢!” 轰! 孙承宗心中大惊,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他万没有想到,崇祯皇帝会讲出这些。 “眼下朝中的这帮大臣,都在自己心中,打着各自的算盘!” 崇祯皇帝有些激动,沉声说道:“想谋取相应的权势,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好照应自己的派系! 嘴上仁义道德,背地里干的勾当,却叫人极为愤慨!! 孙卿,你说朕要他们有何用!?” “陛下……” 孙承宗难掩内心惊骇,对情绪激动的崇祯皇帝,垂首行礼道,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说不出口。 像方才所讲之言,真要传出宫外,只怕朝堂之上,又该生出波动了。 “孙卿,你先别急着劝谏朕。” 崇祯皇帝走上前,拉起垂首行礼的孙承宗,淡笑道:“朕下诏,将孙卿召回京城,是想叫你帮朕分担子的。 朕先前太信任那帮文官了,以至于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想着相互推诿,力求麻烦不上身。 所以有些权柄,朕要集中收回来,孙卿,你先看看朕草拟的中旨,再想想,如何在朝中坚持自己的主张。”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伸手示意,在旁候着的王承恩见状,忙踱步朝御案走去,将那份打开的中旨捧来。 第三章 诏命:戡乱救国 “孙公。” 王承恩手捧中旨,恭敬的递到孙承宗跟前,说道,方才自家皇爷的表现,叫王承恩心里猜到,孙承宗必将得到重用。 像这样的元老大臣,还是别得罪的好。 “有劳这位公公了。” 孙承宗微微点头示意,随后撩了撩袍袖,恭敬的双手接过中旨,抬头看向崇祯皇帝。 “孙卿,你先看看吧。”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道。 “老臣领旨。” 孙承宗垂首行礼道,遂低头看了起来,然中旨上所写内容,却叫孙承宗双眸微张,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朕御极以来,唯恐大明这副千斤重担,在朕的手中出现任何差池,有负皇明列祖列宗。 朕广开言路,纳谏言,清算阉党,勤政治国……然,肆虐辽东的建虏,已成我大明心腹之患。 今建虏奴酋皇太极,率建虏八旗,绕开朝廷斥巨资,所修关锦宁防线,绕道蒙古,寇边侵我大明疆域。 自边疆之患传至京城,朝中廷臣、京卿、言官御史等,对此却争论不休,朕虽想谏言,然朝堂不定,已动我社稷之本,故朕决意颁戡乱救国之诏…… 着命天津、登莱、东江等地,接此诏命,念大明之根,念大明之本,统属我大明锐士,进京! 内阁,听此诏后,即刻明发上谕,钦此!” “陛下!!此诏万不可发啊!” 孙承宗难掩内心震惊,捧着手里的中旨,双眸微张,抬头看向崇祯皇帝,急道:“建虏虽有肆虐我大明京畿重地之心,朝廷并非没有解围之机。 然戡乱救国之说,岂能这般轻易讲出啊! 此诏一旦在朝公布出来,必将引起朝中大动,且还将助长建虏嚣张气焰。 而奉诏的天津、登莱、东江等地,千里迢迢率部驰援京畿,然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此诏于国朝来讲,并非好事啊!” 孙承宗是在想不明白,做事睿智的崇祯皇帝,怎会下发这等诏命,一旦此诏公布,对当前的大明,无疑是一场大地震啊。 “孙卿,你所讲的这些,朕都明白,朕也都想到了。”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神情淡然道:“此番建虏寇边,肆虐京畿要地,想击破建虏八旗主力,还是要靠戍守关锦宁之地的边军。 不过此次对建虏之战,朕不打算,将军机要务再交给兵部,或者内阁独断了,他们太叫朕失望了。” 回想起己巳之变始末,多少次摆在大明眼前,能提前结束这场浩劫的战,最后都因朝中局势,或个人意志而葬送。 崇祯皇帝心里便知道,日后想重整破烂的大明,首要做的事情,便是收兵权! 党争不休、吏治腐败的大明,想要做出改变,手里没有兵权,那就是空头皇帝,这对崇祯皇帝是必须出手解决的。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整饬朝堂也好,重塑官场也罢,亦或者开源节流等等,手里没有兵权,没有最高军事决议权,那所做一切都是徒劳。 “陛下,您既然明白这些,那应该也清楚,就眼前的局势,当以稳朝局,调边军回援应对为主。” 孙承宗听后,捧着手里的中旨,上前劝谏道:“若朝局不稳,则必影响此战走势,若真叫建虏抓住战机,导致更严重的危局出现。 这对大明,对社稷来讲,绝非是件好事啊! 以臣之见,此诏绝不可轻发,否则……” “孙卿!你怎不明朕的心思呢?!” 崇祯皇帝轻叹道:“此番建虏寇边,这只是单纯的祸乱大明吗?这对我大明来讲,是一场浩劫! 但同样也是一次涅槃重生的机会! 倘若朕错过这次机会,不能收回一些权柄,于朝堂再创一部新衙署,那根本就改变不了大明现状! 孙卿,朕只问你一句,若此战叫你负责此战,就算朝中局势动荡,能否保障我大明获取最终胜利!?” “臣……” 孙承宗踌躇了,眉宇间生出忧色,看向神情坚定的崇祯皇帝,思索片刻后,正色道:“若陛下信臣,臣定能确保此战,我大明必胜!” “好!有这样的决心就好!” 崇祯皇帝一甩袍服,看向王承恩说道:“王大伴,即刻持此中旨,去内阁,召六部、科、道等坐班堂官,向他们宣读此诏。 朕在乾清宫,等着他们前来见朕!”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上前,对崇祯皇帝恭敬行礼道,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孙承宗跟前,双手接过这份中旨。 “唉~” 看着被王承恩拿走的中旨,孙承宗轻叹一声,心中却在思索,天子坚持发此诏,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曹大伴,派人去御膳房,给朕,给孙卿,简单准备些饭菜来。” 见孙承宗这般,崇祯皇帝看向曹化淳,淡然道:“这几日,朕心忧边陲战局,根本就没有胃口。 现在孙卿来了,朕也心安些许,算是有些食欲了,孙卿,你这一路舟车劳顿,也没好好吃饭吧? 等会儿,咱们君臣先填饱肚子,稍候还有大事要做。” “老臣叩谢皇恩!” 孙承宗忙垂首行礼道,在旁候着曹化淳,则弓腰离开正殿,前去安排殿外宦官,去御膳房传膳。 “孙卿,无需这般多礼。”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走上前,拉起孙承宗说道:“趁着眼前无事,朕给你讲讲,朕发此诏,会面临那些困境吧。 等群臣激荡之下,想劝谏之际,还需孙卿助朕一臂之力。” 嗯? 方才天子讲,准备趁势收些权柄,再创一部衙署,可自己又该如何帮天子? 眼下朝中东林党势大,且还有不少天子信任的大臣,然天子都对自己这样讲了,那想来所谋之事,不小啊。 孙承宗心里暗暗揣摩。 “孙卿,你赋闲在家这些年,有没有在心中想过,将涉及大明紧急的军机要务,避开内阁、兵部这等衙署,从大明政局中摘出,以便朕更快的决断的想法?” 崇祯皇帝边讲自己心中所想,边观察着孙承宗的神态变化。 毕竟自己所谋之事,必然会在朝中引起震动,甚至还会引发所谓祖制之论,但想揽权,想平定流寇、建虏之患,这是必须要走的路。 第四章 群臣直言 为了收权,崇祯皇帝精心筹谋,数日未去文华殿理政,自御极以来,这还是从没出现过的事情。 为此朝堂是议论纷纷。 然内阁那边,以韩爌为首的阁臣,可谓是扛着巨大的压力,毕竟当前的局势,实在是拖延不起啊。 “韩元辅,眼下建虏攻破龙井关、大安口,蓟镇那边,短短数日间,更是向朝廷连上数道奏疏。” 李标神情凝重,看向沉默的韩爌说道:“可朝廷这边却未拿出个章程,陛下又闭乾清宫不出。 如今正值国朝动荡之际,您要主持大局啊! 别的姑且不提,单说京畿一带,受建虏寇边之患,已人心浮动,若不出策安稳民心,则必生大乱啊!” “本辅岂会不知这些?” 韩爌皱眉说道:“然当今局势,陛下未定根本,我等就算再急,难道就能解决吗?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劝谏陛下,重回文华殿理政啊! 李学士,你深得陛下信赖,可否向天子上呈奏疏劝谏,本辅先前所递奏疏,陛下并未理睬!” 此时的文华殿内,却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 李标并未接韩爌所讲,沉默的坐到自己的官帽椅上。 而在殿内的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等阁臣,或坐,或站,或深思,皆未接韩爌所讲之音。 眼下北直隶局势动荡,建虏此番寇边进犯,绕开袁崇焕所督关锦宁防线,这对大明来讲,无疑是一场大地震。 而韩爌与袁崇焕的特殊关系,再加上韩爌出身东林党,导致其他阁臣,不愿过多干预此事。 这等引火上身之事,他们又怎会去做呢? “……” 韩爌坐在官帽椅上,见李标他们这般,眉头紧皱,心中不由生出怒意,他怎会不知,眼前殿内众人的心思。 可眼下就这般坐等着,那也不是个事儿啊,一旦建虏杀进京畿重镇,这对大明来讲无疑是一场浩劫。 就在此时,王承恩手持拂尘,神情看不出喜悲,缓步走进文华殿内,身后跟着一帮宦官。 见到韩爌等内阁大臣后,便朗声道:“天子口谕。” 本就瞧见王承恩进来的韩爌等内阁大臣,早已站起身来,心中却不由得生疑。 常伴天子身边的王承恩,此时来文华殿这边,到底是为何? 可当听到王承恩所讲,一个个心里一惊,忙走到王承恩跟前,行拜礼,应道:“臣等听谕!” “即命六部、科、道等坐班堂官,齐聚文华殿,接旨!” 王承恩手持拂尘,神情淡然道。 “臣等领旨!” 韩爌、李标等人,当即应道,不过心中却都生疑,天子下这等口谕,为何他们内阁并不知情。 王承恩走上前,看向韩爌说道:“韩元辅,还是快些派人,召集坐班堂官,来文华殿这边,接中旨吧。” 中旨!? 韩爌强压内心惊骇,忙拱手一礼道:“好,王公公稍候,本辅即刻派中书舍人,前去召集人来。” “嗯。”王承恩点点头应道。 见韩爌命值守的中书舍人,前去召集人过来,李标走上前,面露笑意,对王承恩道:“王公公,陛下此次召群臣,于文华殿宣中旨,可是有什么大事?” “李阁老,此事稍候您便知道了。” 王承恩报以微笑,嘴巴极严的说道。 “这……” 李标愣住了。 这一向随和的王承恩,如今怎连点口风都不愿透露啊。 天子此时绕开内阁,要降下中旨,这到底是何意啊?! 眼前在这文华殿内,所站的周道登、何如宠等一众阁臣,心中都不免揣摩起来。 是有关回援京畿之事? 还是要罢免韩爌呢? 亦或是关于起复孙承宗? 当前国朝蒙遭变故,建虏随时都会杀进关内,威逼遵化、三屯营等地,韩爌身为内阁首辅,那肯定是有责的。 看着不时看向自己的周道登等人,韩爌眉头紧皱,心情可谓糟糕到了极致。 自天启朝被阉党清算,一腔热血无以展露,自己这才起复多久啊,才好不容易谋得首辅之位。 眼下却闹出这等事情,若真因建虏寇边一事,叫自己被罢免首辅之位,韩爌心中真是不甘啊! “元辅,六部、科、道等坐班堂官皆至,眼下就在文华殿外静候。” 值守的中书舍人,匆匆走进文华殿,对韩爌拱手作揖道。 “嗯。” 韩爌收敛心神,微微点头,随后露出笑意,看向王承恩说道:“王公公,那我等眼下出殿?” 王承恩点点头,便朝殿外走去,眼下北直隶局势危急,受此影响,对一些礼仪规矩,就没那么多要求了。 韩爌、李标等内阁大臣,撩着袍袖,便跟着王承恩走出文华殿,随后便快步朝排好朝列的队首走去。 “陛下有旨!” 见眼前朝班站定,王承恩接过所呈中旨,展开,朗声道。 “臣等领旨!” 群臣闻言,行拜礼,唱应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朕御极以来,唯恐大明这副千斤重担,在朕手中出现差池……” 当着所召群臣的面,王承恩洋洋洒洒的念着,崇祯皇帝所写戡乱救国之诏。 文华殿外所来群臣,听闻此诏,那一个个皆心生惊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根本就不敢相信他们所听到的。 正如孙承宗所说那般,以韩爌为首的朝中大臣,听到此诏,那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是要劝谏。 就算眼下建虏寇边,也不至于在此人心浮动之际,颁布所谓的戡乱救国之诏吧!! “韩元辅,按旨意,内阁接诏后,即可奉上谕,明发至天津、登莱、东江等地。”王承恩手捧中旨,走到神色大变的韩爌跟前,淡然道。 “这……” 韩爌一时间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此诏不能发!眼下局势本就不稳,建虏当前所盛,然我大明不至于连区区建虏,都无法应对吧,陛下怎能这般行事啊!” “是啊!即便明发此诏,命天津、登莱、东江等地,统属大军,行戡乱救国之举,那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当前之局,应即刻命袁崇焕率部回援,统筹抗击建虏大局啊!” 韩爌身后所站不少大臣,此刻义愤填膺的说着。 王承恩见状,眉头微蹙,想起自家皇爷的交代,并未理会这么多,而是直接将中旨交于韩爌手中,便转身朝乾清门方向走去。 本情绪激动的群臣,见到此幕,那一个个都愣住了,他们所讲之言,本就是想叫王承恩,转述给天子。 可眼下王承恩走了,他们讲这些还有何用。 “元辅,陛下心忧今下战事,故才做出这等错误决断,我等身为大明臣子,万不可叫陛下行此等错误之事啊。” “是啊!我等应即刻齐聚乾清门,请旨面圣,请陛下收回此道中旨,眼下召戍守关锦宁边军,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啊!” 面对所召堂官群起直言,韩爌、李标等内阁大臣,只觉得阵阵头大,他们亦没料想到眼前会出现这等境遇。 但所谓戡乱救国之诏,他们却万不敢轻易明发,不然必在朝堂引起大动,届时定会牵连到自身。 第五章 平台召对,斥庸臣 “孙卿,你觉得听到戡乱救国之诏的那帮廷臣,会何时赶来乾清门,扎堆劝谏朕收回中旨呢?” 崇祯皇帝端着茶盏,看了眼早已回来的王承恩,淡笑着对孙承宗说道,随后呷了口茶,不过眉宇间的凝重,却未消散丝毫。 时间,他现在要争取一切能争取的时间! 然在所谋之事未拍板前,他不能乱! “回陛下,老臣觉得…盏茶功夫吧。” 眉宇间带着凝重的孙承宗,恭敬的对崇祯皇帝拱手道,然此时他的内心,则为用膳之前,天子所讲那些话,依旧觉得心惊不已。 难怪天子要颁此中旨,原来天子的目的,是想…… “皇爷,以首辅韩爌为首的内阁、部、院、科、道等廷臣,齐聚乾清门外,请愿求见皇爷!” 曹化淳行色匆匆,恭敬的走到崇祯皇帝跟前,拱手作揖道。 “来了!”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一甩袍袖道:“走吧,摆驾乾清门,朕要在平台,召对!跟朕的这帮好大臣,好好的,认真的,商讨军机要务! 孙卿,随朕一同前去吧。” “奴婢遵旨!” “老臣遵旨!” 曹化淳、孙承宗等人,当即拱手作揖道。 崇祯皇帝所讲平台召对,是大明天子召集朝臣,询问政务的场所,尤其是对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为凸显隆重,凸显重视,皆会在平台召对政务。 平台,位建极殿居中向后,与乾清门相对,为今天这场平台召对,崇祯皇帝已经筹谋了数日。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避免一些悲剧发生。 “你们说天子会召见我等吗?若陛下不召见的话,那这戡乱救国之诏,岂不是就要被内阁明发了?” “此诏,牵扯到天津、登莱、东江等地,怎么都绕不开兵部,哪怕是叫兵部给事中驳斥,冒着惹怒天子的风险,也绝不能明发出去。” “可这是中旨啊,就算……” 彼时在乾清门外,齐聚的朝堂廷臣,那神情间带着忧色,带着愤慨,带着不安,在这里小声议论着。 韩爌、李标等内阁大臣,静静的站在前面,虽没有讲话,但身后那帮大臣所讲之言,他们皆听到了,心中更是不断的揣摩圣意。 “陛下口谕,群臣齐聚平台,召对!” 曹化淳提前行至乾清门外,在身后宦官的簇拥下,见到眼前的群臣,神情淡漠,朗声喝道。 轰! 韩爌、李标等一众廷臣,闻言心中不由大惊,天子再度毫无征兆,做出平台召对的决断,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臣等领旨!” 然心中就算再惊疑,可天子口谕已下,他们唯有奉旨听令,一个个神情不定的朝平台方向而去。 “孙卿,你先到一旁候着吧。” 崇祯皇帝坐在龙辇上,神情淡漠的说道:“这次能否挽救大明,能否力挫建虏,就看这次召对了。” “老臣领旨。” 孙承宗拱手应道,紧皱的眉头,自出了乾清宫就没松开过,显然他心中对这次平台召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在曹化淳的引领下,齐聚乾清门的群臣,以韩爌、李标等内阁大臣为首,整齐的朝崇祯皇帝所在赶来。 当见到崇祯皇帝,已至平台坐着,韩爌、李标这些阁臣也好,亦或者身后那帮廷臣也罢,一个个心中都暗暗生疑。 “跪!” 在韩爌、李标他们肃立而定后,王承恩向前走了数步,朗声道。 以韩爌为首的朝班队伍,行拜礼,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众卿平身!”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视线定在人群中所站的周延儒、温体仁二人,神情淡然的说道。 “谢万岁!” 在这平台之上,行拜礼的群臣,先后站起身来,这场平台召对,也算开来了序幕。 “朕听闻,你们齐聚乾清门,可是对朕所颁中旨,有异议?” 崇祯皇帝神情淡漠,扫视眼前朝班群臣,说道:“怎么?可是觉得朕所讲,有不对的地方? 韩卿,你是内阁首辅,你先说,眼下朝局不定,就别那么多规矩了。” 这平台召对的好处,在与天子召群臣商讨政务,遇到问题时,由天子点名大臣,可掌握相应主动。 “陛下,今建虏虽取道蒙古,分兵寇边,然眼下局势,远远没有到陛下心中,所想的那般危急。” 在平台所聚群臣的注视下,韩爌向前走了数步,拱手作揖道:“陛下所颁中旨,明戡乱救国之诏,与当今局势来讲,必会引起动荡啊! 望陛下,念在社稷安定,请收回此道中旨。 内阁已着兵部,商讨好对策,可命辽东督师袁崇焕,即刻率部驰援京畿,击退寇边之建虏!” “是吗?那就是朕错了?”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扫视眼前群臣,冷冷的说道:“你们该不会还在心中以为,当前寇边的建虏,只是攻破了龙井关、大安口等要隘。 遵化、三屯河两处军事要地,虽说有被建虏威胁的风险,但却不至于被建虏直接兵临城下吧!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朕这几日,不到文华殿理政,就不管当前紧急军务了? 朕实话告诉你们,眼下只怕喜峰口这处要隘,已然被另一支建虏主力攻破了! 难道非要等建虏八旗,打到我京畿要地这边,你们才肯醒过来吗?!!!” 轰! 崇祯皇帝所讲之言,叫韩爌、李标等一众群臣听后,那心中皆生出惊骇,脸色纷纷大变起来。 倘若喜峰口这处要隘,亦被建虏攻破,那遵化、三屯河两处要地,就真的彻底暴露在建虏兵锋之下了。 “陛下,若真是这般的话,那就更该诏命袁崇焕,即刻班师回援京畿!”韩爌强压内心惊骇,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韩爌!你这个内阁首辅,除了会叫袁崇焕之外,还会干什么!” 崇祯皇帝厉声喝道,从龙辇上站起身来,指着韩爌喝道:“这些年,朝廷听从袁崇焕之言,向天下摊派辽饷,斥巨资,修筑了关锦宁防线,说能五年平辽,朕信他,以为他是大明肱股,能助朕解决建虏之患,可结果呢!!!” 第六章 军机处 崇祯皇帝的这番质问,叫韩爌楞在原地,他万没有想到,天子会生出这等怒火,然他所讲的那些也没错啊! 眼下寇边的建虏大军,磨刀霍霍想杀进关内,几处关隘已被攻破,若不加急调遣关锦宁防线的边军,一旦建虏杀到京城这边,那局势只会更加动荡。 “陛下…老臣能理解您的心情。” 韩爌拱手作揖,对崇祯皇帝说道:“然当前北直隶的局面,不是追责问责的时候,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啊! 为保京畿安危,老臣请谏,恳请陛下收回中旨,着兵部急召戍边大军,分驻蓟镇、遵化、营州、三河等地。” “朕何时不以社稷为重了?” 崇祯皇帝向前走着,神情淡漠,扫视眼前群臣,说道:“这大明是朕的,难道朕绕开内阁,下中旨,就是想看着社稷动乱吗? 韩卿,你这个内阁首辅,太叫朕失望了,连朕想要表达的意思,都不明白,孙卿,你出来吧,跟这帮朕的好大臣,讲讲!”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一甩袍袖,转身朝龙辇处走去,无视身后一众大臣,那震惊、错愕的注视。 “老臣领旨!” 孙承宗的声音,此时响起,在韩爌、李标等一众大臣的注视下,神情坚毅的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孙公是何时进京的?怎么先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 “是啊,陛下在此之前,应该是接见孙公了,不然也不会……” 原本安静的朝班,出现一些小的议论声,不少廷臣的心中,都对孙承宗突然进京感到震惊。 “此番建虏寇边,引国朝震动,归其缘由,在与袁崇焕这位辽东督师,过重关锦宁防线,而轻蓟密永三协所致。” 在群臣的注视下,孙承宗皱眉道:“为圆五年平辽一说,将朝廷调拨粮饷,多用于关外防线,削减关内三协。 此举导致关内武备松弛,兵额奇缺,军纪涣散,以龙井关、大安口为首的要隘,能被建虏攻陷,根源就在于此。 对战肆虐辽东的建虏,绝不能重一头、轻一头,这犯了兵家大忌,然袁崇焕欺朝廷不明此事厉害!” 轰! 韩爌、李标等不少廷臣,闻言皆心生骇意,眼下这个特殊时期,孙承宗讲这些话,到底是何意? 削减蓟镇等地防务,在此之前,就于朝中引起很大争论,然袁崇焕于辽东所取战绩,才得以使其被遮掩下来。 现在孙承宗再提此事,语气这般严厉,这不是给袁崇焕递刀子吗?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辇上,看着眼前神情各异的群臣,嘴角微扬,眸中闪过一道冷芒,这朝堂,连真话都听不全了,还玩个屁啊! 皇太极统御建虏寇边,对大明的确是坏事,但若趁此势,将自己的一些筹划,得以落实下来,那大明还能救! “孙公慎言啊!” 李标强压内心惊骇,走上前,看向孙承宗说道:“方才韩元辅已说,眼下并非追责问责的时候,就算问罪袁崇焕,那也要等击败建虏再说。” “李卿说的对。” 崇祯皇帝开口说道:“击败建虏,是我大明首要之事,但怎么击败,这是不是要定下个章程?” 李标,跟东林党有渊源,其师为赵南星,乃东林党元老,虽死掉了,然在士林的影响力还在。 “陛下,为今之计,依老臣见解,急调袁崇焕统兵来援,是必然。” 在群臣未反应过来之际,孙承宗拱手作揖道:“但是该怎样展开部署,该怎样迎战来犯建虏,却不能叫袁崇焕独揽大权。 此战,乃我大明的国战! 我大明虽不承认建虏建国,然建虏之患,已成我大明心腹之患! 正如陛下先前所颁中旨,此为戡乱救国之战,当由陛下亲裁,由朝廷统一调动,而非听一家之言。” 到底是大明肱股。 算是帮朕解决了大问题。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内心满意的看着孙承宗,此刻相聚平台的群臣,心里算是明白,自家天子想要干什么了。 “陛下,倘若是这般的话,可由兵部主导此战。” 钱龙锡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掉辽东等地援军,分驻各处要镇,逼退进犯京畿的建虏。” 如今所聚平台,进行召对的群臣,心里都明白一点,天子对袁崇焕失去信任了,若过多纠结此点,只会给自身引祸。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调集援军过来,把攻克龙井关等地的建虏,给赶出大明之外,叫这一祸事尽早结束! “不,这并非朕之本意。”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道:“兵部,有兵部要担的责任,不管是调兵,还是重振武备,皆需兵部署理。 此番建虏犯我大明,事发紧急,朕要统御此战,击败来犯建虏,故不能影响兵部运转,这有违朕的本意。 内阁虽该担此重担,然所处文华殿,恐生军机泄密之事……” 崇祯皇帝在讲到这里,韩爌、李标这些大臣,心里便知有大事要发生,甚至这才是天子颁中旨的本意。 看着群臣的反应,崇祯皇帝继续说道:“…故,朕决意在乾清门这边,创军机处,全权署理建虏寇边之军机要务。 着,兵部尚书王洽,兵部右侍郎李邦华,礼部右侍郎周延儒,军机处行走,协理朕处置紧急要务。 复,孙承宗旧职(文渊阁大学士),擢太子太傅,军机处行走,辅佐朕处置军政,朕意已决! 朕此前所颁中旨,改由军机处明发上谕!” 轰! 韩爌、李标等一众大臣,面露惊色,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天子竟因建虏寇边一事,要特设所谓的军机处。 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老臣领旨!” 孙承宗率先拱手作揖道。 “臣…领旨。”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三人,神情惊疑,在群臣的注视下,走出朝班,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虽对军机处是何物,他们心中并不清楚,但他们却明白,军机处以后的权柄,那只怕是不小啊。 第七章 定策(上) 特设军机处这一机构,是崇祯皇帝思量再三,以当前朝局为出发点,兼顾日后要面临的处境,所做下的决定。 辽东建虏,关中流寇,都是大明的心腹之患。 就大明稳得一批的朝堂框架,吏治腐败的官场,若不抓住特急军情之权,就朝中那帮文官群体,想联合起来蒙骗自己,实在是太容易了。 看着眼前震惊的群臣,崇祯皇帝面不改色,负手而立,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显然心中明白,韩爌、李标这些大臣,心里正在盘算着利弊。 天子特设军机处,那就是要亲掌此次建虏寇边一战,就算日后战局,再出现什么大的波动,那危险也砸不到他们头上。 “此次召对,就此结束!” 崇祯皇帝朗声道:“内阁,做好应做之事,早朝暂停,何时解决来犯建虏,再开,你们几人,随朕来东暖阁。” 言罢,崇祯皇帝一甩袍袖,便头也不会的朝乾清宫方向走去,这叫还在消化的韩爌、李标等一众大臣,又傻眼了。 这有关军机处一事,他们还没来得及劝谏,紧跟着,天子又抛出一重磅炸弹,叫他们一时踌躇了。 “东林,东林,看朕怎么斗垮你们吧。” 听着身后渐渐大起来的议论声,快步朝乾清宫方向,走去的崇祯皇帝,嘴上却囔囔说道。 方才韩爌、李标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反对,自己所提特设军机处一事,除了那点算计之外。 更为重要的一点,进军机处的四人中,兵部尚书王洽,早先受东林党元老赵南星引荐,才得以在步入仕途。 兵部右侍郎李邦华,早年受业邹元标,即便他看重的孙承宗,那都是名列阉党所编的东林党点将录的。 唯一不是东林党的,便是礼部右侍郎周延儒了。 放眼望去,当前在这朝堂上,说东林党把持重要官位,此言一点都不为过。 然崇祯皇帝,选进军机处的四人,又都是能为自己所用,也是有着才能的。 斗垮东林党,是崇祯皇帝明确的路线之一。 不过一刀切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这不符合制衡之道,更为重要的一点,大明需要人才交替的过程。 崇祯皇帝要逐步切掉,那帮打嘴炮的东林,还有别的文官群体,完成对朝堂的更新换代,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都别拘谨,王大伴,给诸卿赐座。”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恭敬而立的孙承宗等人,伸手示意道:“军机处驻所,朕已命曹大伴,领人整饬了。 等收拾好了,诸卿再去驻所当值,眼下我们议一议,所报军机要务,兵部转递军机处一事。 还有针对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应当如何迎战,袁崇焕所统之兵,该如何进行分驻,以遏制建虏之势。” 孙承宗、王洽几人,先是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后纷纷落座,思量着天子所提的两个问题。 既然创建了军机处,那就要叫它应有的权柄职能,从眼下这个节点明确下来,崇祯皇帝可从没想裁撤掉。 “陛下,有关兵部转递一事,是否还要呈递内阁?” 兵部尚书王洽,在心中揣摩少许,后恭敬的站起身来,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毕竟军机处,是因事态紧急之下,而特设的……” “王卿,难道在你的心中,就这般瞧不上军机处吗?” 崇祯皇帝端起身前茶盏,呷了一口,随后看向王洽说道:“还是说你们兵部,习惯听命于内阁,而非是朕呢?” “陛下,臣绝无此意!” 王洽心中大惊,忙拱手作揖道:“既然军机处总揽,此次建虏寇边之事,那臣的意思,是兵部这边,将相应紧急军务,第一时间呈递军机处。” “嗯,此事就这么定了。”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茶盏,神情淡然道:“为方便军机处运转,可设一批军机参赞,员额暂定三十。 诸卿,每人可举荐两名,剩下的,朕会酌情补充,行啦,聊完军机处,咱们说说接下来如何迎战建虏吧!” 言罢,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一旁悬挂的地舆图走去,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几人见状,忙站起身来,跟随在崇祯皇帝身后。 不过对孙承宗来讲,其心中还是颇为感慨,天子三言两语,便明确军机处之权,这对接下来迎战建虏,有着莫大的好处,且孙承宗生出一种直觉,这特设的军机处,只怕天子日后绝不会裁撤。 不然天子费尽心思,又是颁中旨,又是平台召对,以帝王心术连打带消,明确迎战建虏大义为何? “这是朕近几日来,根据内阁,还有你们兵部,所呈奏疏,制成的地舆战况图。” 崇祯皇帝拿着指挥棒,指着眼前地舆图,看着孙承宗他们,正色道:“未召开平台召对前,朕召见孙卿,向他讲出朕所忧之事。 喜峰口这处要隘,十之八九,会被建虏攻破,这两日,你们兵部,就会接到相应急报。 此处要隘一旦被建虏拿下,那么遵化、三屯营(蓟镇)两地,可就彻底暴露在建虏兵锋之下。” “这……”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三人,面露惊愕的相视一眼,显然他们并没想过,喜峰口这处要隘,会被建虏拿下。 就算关内三协防务被削减,但喜峰口这处要隘,似乎也并不会那么容易,会被建虏这般攻陷吧? “怎么?觉得朕是在信口开河吗?”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眉头微挑道:“没事,朕心里知道,你们到现在,还觉得危险没有到来。 眼下,朕要给你们讲的是,基于当前的态势,军机处这边,还如何调度袁崇焕所统关锦宁援军,以确保国朝安定!” 己巳之变刚爆发前期,大明的很多官员,的确不相信建虏能杀到京畿重地,更没想到驰援的关锦宁援军,会接连遭遇惨败。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袁崇焕所吹捧自己,以巩固自己督师之权,递交到朝廷的那些奏疏,所迷惑住了。 第八章 定策(下) 求点推荐票,打赏之类的,多浇灌一下幼苗,写书不易,拜谢了! …… “陛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要洞察进犯的建虏,到底是西进京畿,还是东进山海关之势。” 孙承宗走上前来,神情严肃的说道:“倘若对战局的把握,出现较大的偏差,那么就算军机处下达调令。 着命辽东督师袁崇焕,统率部分关锦宁援军,然在实际的交战中,各部定然会出现很大的分歧。 一旦闹出这样的事情,给建虏所带来的优势,无形中就会增大,继而对我大明产生不利影响。” 从最终的定论来讲,眼下孙承宗所强调的这些,的确是需要格外注意的。 建虏在攻破喜峰口后,并没有选择急行军,一路杀到遵化城,或三屯营要地。 而是选择在相距喜峰口,不过二十余里处勒兵休整,且其他各部建虏,亦停止了前进态势。 看似很诡异的一幕,实则却是建虏高层,准确的来讲,是皇太极想以此紧急战况,伏击回援遵化、三屯营的关锦宁先锋军! 毕竟喜峰口这个地方,距山海关一带更近,袁崇焕必然先于京城一步,知晓这一紧急战况。 为保自身权势,也为坐稳辽东督师之位。 袁崇焕必然谴派麾下关宁铁骑,一路从山海关疾驰,杀到遵化、三屯营一带,防止建虏攻破上述两地。 看着神情各异的王洽、李邦华、周延儒三人,崇祯皇帝神情正色道:“孙卿所讲,朕觉得很有道理。 并且朕在这两日,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朕觉得建虏攻破喜峰口后,不会直接西进京畿,而是会设法利用所处局势,引诱山海关所驻兵马,驰援被暴露在他们面前的遵化、三屯营两地。 建虏只需寻找合适的地域,埋伏下来,以逸待劳,静候山海关那边,杀过来的先锋援军。 只要抵达建虏埋伏之地,那他们便可趁势突袭,到时重创该部先锋军!” 听到崇祯皇帝所讲,孙承宗也好,王洽、李邦华也好,亦或者周延儒,他们皆下意识抬头去看地舆图。 此时的他们,一个个眉头紧皱,眸中闪烁着精芒,显然这种新颖的观点,他们心中并没有想过。 这不符合常理啊! 也完全没有必要啊! “陛下所言,请恕臣不敢苟同。”王洽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倘若喜峰口这处要隘,真叫建虏破开。 那建虏应以雷霆之势,杀奔到遵化,或者三屯营,这样才能趁乱,夺取两处要地任一。 臣实在想不明白,建虏为何要画蛇添足,给自己徒增威胁。 难道遵化、三屯营两地,所驻那些兵马,全都是摆设吗?” 崇祯皇帝轻叹一声,微微摇起头来,显然似王洽之言,在当前的朝堂中,也是很多大臣的想法。 “不对!” 周延儒此时上前道:“王尚书,你莫不是忘记,方才于平台召对之际,孙公所讲,袁崇焕重关外防线,而轻关内三协之言!? 遵化、三屯营两地,虽驻扎有大军,然多半都是新卒。 依着当前所处的紧急态势下,叫他们扼守城防,抵御来犯建虏,那都是人心惶惶。 你难道真的以为,上述两地的驻军,会轻易出城,协助可能驰援过来的援军,夹击攻打建虏伏兵吗?!” “这……” 王洽心中暗暗生惊,显然并未料想到这一因素,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方才天子所讲之言,就真有很大可能发生。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京城这边,至今并未收到,喜峰口被建虏攻破的消息。 若冒然以此来做调动,到时喜峰口没被攻破,这要是传扬开来,将会闹出多大的风波啊! “陛下,您当前所讲的这些,仅仅只是一种揣测。” 李邦华皱眉上前,拱手作揖道:“眼下喜峰口那边,是否遭建虏偏师攻打,京城这边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若真冒然以此来断,以军机处的名义,对各地布防下达调令,到时出现偏差的话,只怕会有损您的威仪啊。” “不不,老夫倒是认为,陛下所讲之言,是有极大的可能,甚至已经成为事实。” 孙承宗讲出不同看法,指着眼前的地舆图,皱眉说道:“现在大安口、龙井关等地,已被两路建虏攻破。 这给国朝造成极大的震动,也给京东一带闹出很大的动静,而喜峰口的位置,又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除非建虏此来寇边,就是简单的劫掠一番。 否则依着老夫之见,建虏定会拿下喜峰口,设法重创我大明军队,届时好挥师西进,攻打我大明腹心所在!” “可……” 李邦华伸出手来,想要反驳孙承宗所讲,毕竟现在还没出现这种情况,谁都无法预料,建虏此次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够了!” 崇祯皇帝厉声喝道:“朕将你们召入军机处,不是叫你们在此争执的,是叫你们解决实际问题的。 到现在,这建虏所藏的野心,难道你们还没看明白吗?! 若真是简单的劫掠,那建虏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分出数路兵马,先后攻破大安口、龙井关等地? 眼下你们军机处,即刻明发上谕,以最快的速度,将戡乱救国之诏下发,着天津、登莱、东江等地谴派援军。 另以军机处的名义,分别向通州、顺义、三河、平谷、蓟州、玉田等地,下达指令,命各部大军闭城据守。 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着命袁崇焕亲率关锦宁援军,进驻迁安城,并向袁崇焕强调,无军机处调令,不可冒进,不可擅动! 听清楚朕说的话,哪怕是遵化、三屯营两地,皆被建虏大军攻陷,没有军机处下发的调令,也不能擅动! 违令,以谋逆论处! 现在就去完成这些指令。” “这……”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四人,闻言皆心生惊骇,脸上流露出不同的神情。 他们没想到天子,会表现出这等的强势。 更没有想到,天子对袁崇焕的态度,会有这般大的逆转。 要知道在此之前,天子对袁崇焕是极为信任的。 “臣等遵旨!” 看着拱手作揖的四人,崇祯皇帝轻叹一声,眼下军机处虽然创立,但想达到为他所用的程度,还需要一点时间磨合。 想要打赢跟建虏的这一仗,若军机处内部都不能同意,那传递到各地军队那边,又如何执行决策,还好他还有一些时间,来筹谋部署这些。 第九章 窘境,大明太虚了 “皇爷,喝口茶歇歇吧。” 在孙承宗他们,离开东暖阁后,王承恩捧着一盏茶,恭敬的递到崇祯皇帝跟前,劝说道:“皇爷,您要保重龙体啊,您都……” “好啦王大伴,别再说这些了。” 崇祯皇帝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嚼着嘴里的几片茶叶,说道:“眼下这样的态势,朕如何能睡得着。” 自没有再去文华殿理政,在乾清宫的这几日,崇祯皇帝就没离开过这里,甚至连早朝这种形式主义,也没去陪朝中那帮文臣做样子,一直都待在乾清宫筹谋着,如何打赢这场跟建虏的仗。 特设军机处,这仅仅是个开端,如何收拢军事决策权,扩大军机处的权柄,是崇祯皇帝后续要做的。 在方才的商讨中,崇祯皇帝对王洽、李邦华的一些表现,还是有些不满的,显然他们没摆正位置,没认识到自己创设军机处,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含义。 “皇爷,户部尚书毕自严,于乾清门外求见。” 高起潜恭敬的走进东暖阁,对眉头微皱的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何事求见?” 崇祯皇帝问道。 “回皇爷,是关户部钱粮支出的政务。” 高起潜回道。 这是来向朕诉苦啊! 大明的财相,看来处境也不好啊。 “宣吧。”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说道。 毕自严,天启、崇祯两朝,皆出任过户部尚书,执掌大明财政,天启朝,还曾任天津巡抚,担着催督辽饷的重担,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跟东林党有些渊源,但也只是有些渊源。 能在明末这个动荡时期,稳住大明岌岌可危的财政,这已然是了不起的存在了。 不过说起来,眼下的东林党,在朝堂中的体量,还真是有些太大了,这朝堂制衡完全成了摆设,趁着这次建虏进犯大明,必须要好好谋划一下此事了。 “臣毕自严,拜见陛下!”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崇祯皇帝的思绪。 “毕卿,无需多礼。”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对自己拱手作揖的毕自严,说道:“毕卿,此来见朕,可是有政务要奏?” “是的,陛下。” 毕自严眉宇间透着忧色,看向崇祯皇帝,说道:“此番建虏寇边,接连攻破大安口、龙井关等地,使得京畿一带人心惶惶。 眼下京畿粮价飙升,而陛下又下中旨,颁戡乱救国之诏,欲命天津、登莱、东江等地兵马进京。 甚至袁崇焕所率援军,也需朝廷调拨钱粮供应。 只是户部这边,所能支出的钱粮不多,到时这些钱粮支出,就成了大难题了。” 明末,有一项永恒不变的话题,其实就是银子。 所处小冰河时期下,导致大明财政出现缩减,朝廷为解决层出不穷的灾害,流寇反叛之事,居高不下的军饷,还有各项开支,只能不断摊派三饷,拆东墙补西墙,这也加剧了社会矛盾。 可大明真的缺银子吗? 还真不缺! 国家财政层面缺银子,然民间却藏着大把银子,尤其是大明官员、勋贵、藩王群体,那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 “是为了此事啊。” 崇祯皇帝说道:“毕卿,这件事情,朕有所思量,眼下你无需考虑这些,到时军机处这边,会设法解决的。” “这……” 毕自严有些难以置信,看向崇祯皇帝,心中生出惊疑,户部都没办法解决的难题,难道一个临时设立的军机处,就能解决吗? “好啦毕卿。”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对错愕的毕自严说道:“你眼下要做的,是把控好户部之事,稳定好京城局面,不要叫粮价飞涨。 朕现在要处置军机要务,你就先退下吧。” 了解明末财政的根节,知晓朝中文官的德性,崇祯皇帝没打算通过户部,搞什么丢脸面的募捐之事。 毕竟原有时空中,崇祯皇帝不就这么做过嘛,可结果呢…… 眼下受建虏寇边一事影响,京畿这边粮价暴涨,许多商贾都参与其中,崇祯皇帝可没打算放过,这些想趁机发国难财的人。 在大明的财政收入,没被调拨到正轨前,崇祯皇帝准备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来增加国库的收入。 而不是丢了面子、里子之后,什么实际问题都没解决! “……臣告退!” 见天子这般,毕自严只能强忍心中惊疑,眉宇间的忧色未减,拱手作揖道。 大明的财相,现在只能先冷落你一下了。 朕可没有多余的精力,被朝中这些琐事扰了心神,外朝这摊子事,暂叫内阁维系吧,朕要抓紧时间,增强皇权才行。 看着毕自严有些佝偻的后背,崇祯皇帝心中生出感慨,但想要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就没多说其他。 “王大伴,眼下内帑这边,还有多少银子?” 在毕自严离开后,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向王承恩询问道。 王承恩当即回道:“回皇爷,内帑这边,尚有二百九十余万两银子。” “朕这个大明天子,还真是够穷的啊。” 崇祯皇帝听后,不由的感慨道:“眼下建虏寇边,使得国朝震动,京畿人心浮动,外朝国库空虚,户部收支失衡。 就连驰援京畿的大军,日后所需的钱粮,都已经拿不出来,还要朕来想办法解决,朕就不相信,大明真的缺银子!” “皇爷,内帑的银子,您不能再支给国库所需了啊。” 王承恩此时上前劝道:“这两年来,您从内帑支出多少银子,可朝中的那帮大臣,却对此事只字不提。 自您御极以来,克己勤俭,甚至连……” 讲到这里的时候,王承恩眼眶微红,情绪有些激动,实在说不下去了。 “好啦,好啦,王大伴,朕知道你的意思。” 见王承恩这般,崇祯皇帝挥手说道:“内帑的银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朕是不会轻易动用了。 外朝的事情,终究需要外朝来解决,朕一味的拿内帑的银子,来贴外朝,这不是个长久办法。” 这内帑的银子,是大明天子的私产,需要开支的地方也很多,别的不说,单单一个紫禁城,养活那么多宦官、宫女,围绕着他这个天子而转,还有皇室的成员,这需要花的银子那也不是小数目。 拿内帑的银子,贴外朝国库,朝中那帮文官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歌颂天子圣明,但你拿国库一两银子试试,骂不死你! 第十章 崇祯朝,需要‘魏阉’! 屁股决定脑袋,这是自万历朝算起,为何大明朝堂党争,呈愈演愈烈之势的核心所在。 论及大明文官群体,在双标领域,在道德领域,在空谈误国领域,那真可谓是一抓一大把。 其中的佼佼者,当属东林党! 崇祯皇帝清楚自己的处境,故而当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摆脱被朝中的大臣,牵着鼻子走的窘境。 内帑是不可能给的。 要捞银子! 还要站着,把银子捞了! “皇爷,军机处驻所,已收拾妥当。” 曹化淳走进东暖阁,恭敬的对崇祯皇帝作揖道:“眼下孙公他们几人,正忙着处置军机要务。” “嗯。” 崇祯皇帝缓缓坐下,点头应道,上下打量着曹化淳,双眼微眯道:“曹大伴,眼下京城内外,可有什么异动?” “回皇爷,受建虏进犯的影响,眼下京城这一带,人心有些浮动。” 曹化淳想了想,对崇祯皇帝说道:“京城内的粮价有所飙升,甚至一些富商,携家财逃至通州。” “真是一帮胆小鬼。” 崇祯皇帝面露轻笑,手指敲击着龙案,道:“这进犯的建虏,都还没打到蓟州,甚至连遵化城都没打下,他们就开始逃跑了? 这是有多不信任朕,不信任我大明军队啊! 这些遇事就逃的家伙,你们东厂那边,可派人登记下来?” 受督办魏忠贤掌权时期,所出冤案一事,眼下曹化淳管着东厂,不过却未授提督东辑事厂。 没法子,魏同志利用自身的优势,与奉圣夫人把持内廷,在天启朝权倾朝野,厂卫之权更是被魏同志牢牢掌控。 以至崇祯皇帝御极以来,这内廷十二监,外加东厂、锦衣卫,有多数的高位,至今都还空悬着。 “回皇爷,都登记了。” 曹化淳不假思索的说道:“这些逃窜通州的人,多只是携细软金银,去的通州,所在京城内的府邸,还留着一些心腹及家丁。” “安排的够明白的。”崇祯皇帝似笑非笑道:“看这架势,在他们的心底,似乎还是抱有幻想的嘛。 等大明经历此次浩劫后,万一京城没被建虏给攻破,他们依旧能回到京城呗? 到时该怎么享乐,还怎么享乐。 天底下的好事,都叫他们给算计透了。 曹大伴,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呢?” “皇爷…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曹化淳有些迟疑,微微抬头,看了眼崇祯皇帝,随后低下头来,说道:“毕竟他们也没有触犯国法…” 彼时东暖阁的空气,在这一刻,就好像凝结在一起,曹化淳的心中,感受到一股压迫他内心的威势。 到底是不如魏忠贤啊。 朕的身边,连个像样的鹰犬,都没有。 这要是询问魏忠贤,那给出的答复,必然是坚定而又明确的,出动厂卫,将这些逃窜京城的家伙,先抄了家再说! 可同样的事情,搁在曹化淳、王承恩身上,那态度就变得踌躇起来了,这内廷没几个像样的大太监,也不成啊。 “曹大伴,眼下你暂管着东厂,难道连决断这点小事的魄力,都没有吗?” 崇祯皇帝皱着眉,手指敲打着龙案,看着弓腰而立的曹化淳,说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那朕…要你有何用呢?” “奴婢有罪!” 曹化淳心里咯噔一下,忙跪倒在地上,对崇祯皇帝说道:“奴婢未领会皇爷之意,请皇爷治罪!” 崇祯皇帝面露失望的神情,这曹化淳还真够谨慎的,王承恩也是这样,一点都没有天启朝,那帮大太监应有的气势。 这崇祯朝的太监,像培养出来‘魏阉’,看来是任重道远啊。 若啥事都要靠自己,去亲力亲为的话,那不是走了老路?就算是累死,也无法分化打击朝中文官群体,力挫势起的东林党啊! 算了,趁着眼下孙承宗他们,忙着以军机处的名义,下发自己所定旨意,先着手拾到一下内廷了。 “起来吧。”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东暖阁外走去,一旁候着的王承恩见状,忙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后。 “奴婢谢皇爷宽恕之恩。” 跪在地上的曹化淳,忙恭敬的说道,随后谨慎的站起身,弓腰朝崇祯皇帝所去方向跟去。 自不去文华殿理政后,这几日,崇祯皇帝一直忙着应对建虏寇边一事,对内廷也好,对锦衣卫也罢,都没有多加理会。 倘若连军机处这一特殊的权力机构,都没办法趁势特设起来,那就算把内廷、锦衣卫整饬好,就所处的局势而言,又有何用呢? 好在军机处是立起来了,是时候把内廷先整饬一下了,接下来大明要迎战建虏,内廷这边的作用,也很大。 “传朕旨意,叫十二监太监,原信王府的老人,都给朕滚去内书堂!”站在东暖阁外的崇祯皇帝,神情冷厉的喝道。 “奴婢遵旨!” 王承恩、曹化淳强压内心惊骇,忙拱手作揖道,他们不明白,自家皇爷为何这般生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曹化淳奉旨出宫,去迎进京的孙承宗,期间还指派东厂番子,按照自家皇爷所讲,调查逃出京城的人,所以并不清楚一些内幕。 可王承恩这几日,可一直常伴崇祯皇帝身边,对自家皇爷的一些改变,那可谓是很清楚的。 先前自家皇爷的脾气,何曾这般暴躁过? “走,摆驾内书堂!” 瞥了眼老实站着的王承恩、曹化淳,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一甩袍袖,便皱眉沉声道。 眼下这个特殊时期,自己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内廷的太监体系完善起来。 一些需要调整的位置,必须要尽快调整,这样内廷这边,才能有培养鹰犬的土壤,既然眼下没有‘魏阉’,那朕就培养几个‘魏阉’出来。 祸害地方就免了,但祸害朝中的文官群体,这还是可行的,内外朝出现失衡,叫他这个大明天子,还怎么去统御天下? 第十一章 内廷云起! 内书堂,明宦官进修之地,由司礼监所辖,是内廷一处重要所在,能进内书堂进修的小宦官,那便多了一丝气运加持。 “皇爷,十二监众太监,原信王府老人,皆奉旨前来。”王承恩恭敬的走上前,对正在翻看书籍的崇祯皇帝说道。 “嗯,叫他们都进来吧。” 崇祯皇帝看着手里的《貂珰史鉴》,神情自若的说道。 “奴婢遵旨。” 不知自家皇爷,到底想做些什么的王承恩,忙作揖应道,随后踱步朝堂外走去,宣读旨意。 “奴婢等,拜见皇爷!” 各怀心思的二十余名太监,或穿红衣蟒服,或穿飞鱼服,头戴三山帽,恭敬的跪倒在地上,向崇祯皇帝行拜礼道。 “都起来吧。” 崇祯皇帝放下《貂珰史鉴》,神情淡漠,看着眼前的众太监,与记忆中的人形成呼应。 这些就是内廷十二监的头头,还有原信王府的老人。 除了王承恩、曹化淳外,还有庞天寿、高起潜、方正化、韩赞周、王德化等一众内廷太监。 所站的这些人,一个个恭敬而立,不敢有丝毫异动,他们此时都在想一件事,自家皇爷为何好端端的,叫他们皆召到内书堂? “你们想掌权吗?” 崇祯皇帝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众人,说了叫众人皆惊骇之言。 “奴婢等不敢!” 以王承恩、曹化淳为首的众人,忙跪倒在地上,身如筛糠,脸上或多或少,皆露出惶恐的神情。 跟魏同志,还有他那帮同僚相比,多少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过没事,谁都不是一上来,就能胜任新位置的,屁股没坐到那位置之前,哪儿敢有啥背的想法啊。 “瞧你们那点出息,朕有说别的吗?一个个就跪在地上,起来!”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冷着脸喝道:“自朕御极以来,一直都忙着处理朝政,对内廷这边,多少是冷落了些。” 站起身来的一众太监,此刻毕恭毕敬的站着,聆听着自家皇爷所讲,生怕错听了什么,惹自家皇爷不开心。 “这内书堂,到现在都没补充新宦官进修,你们司礼监那边,是干什么吃的?”看着眼前众人,崇祯皇帝皱眉说道。 “曹大伴,王大伴,接下来从现有内廷宦官中,挑选年轻、机灵的宦官,补充到内书堂这边进修。 以后内书堂这边,每年要举行一次考试,补充到十二监去,看看现在的内廷,都快被外朝控制起来了。” “奴婢遵旨!” 曹化淳、王承恩忙作揖应道,心里皆暗暗一惊,自家皇爷是要整顿内廷了,清除掉那些与外朝有联系的人啊。 “朕知道,你们受魏阉权倾朝野的影响,一个个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向王承恩他们走来,神情淡漠的说道。 “但朕清算魏阉,清算阉党,是除不忠于我大明的野心者,却从没有讲过,叫尔等什么事都不做!” 崇祯朝需要‘魏阉’,但不需要失控的‘魏阉’。 眼前这帮内廷的太监,是现阶段要重用的,若此后有不识好歹者,那自己肯定是要清算的。 皇权嘛,是需要忠诚的太监来延展的,但不需要失控的太监去破坏。 “曹大伴,你是最早跟在朕身边的,劳苦功高。” 看向恭敬而立的曹化淳,垂手而站的崇祯皇帝,说道:“但受王安所累,被魏阉逐出宫,不过朕知道,你是有能力的,平反魏阉所造冤案一事,你做的很好。 立功,就要赏。 自即日起,曹大伴,你便提督东辑事厂吧,这东厂,也是时候,好好整顿一番了。” 轰! 内书堂所站众人,面露惊愕,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旋即一个个都低下脑袋。 “奴婢遵旨!奴婢定不负皇恩!” 内心激动的曹化淳,直接跪倒在地上,恭敬的对崇祯皇帝说道。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随后看向王承恩,似乎觉察到自己在看他,王承恩的身体,轻微抖动起来,旋即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擢王承恩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诸监局事。” 对这个忠诚于自己的心腹,崇祯皇帝没有多想,直接对王承恩说道。 “奴婢叩谢皇恩!” 激动的王承恩,亦跪倒在地上,行拜礼道。 司礼监掌印太监。 东厂督公。 这两尊高位先后封出,叫庞天寿、高起潜这些个太监,那一个个是心生惊疑,自家皇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把先前所缺高位,都明确下来了? 难道与此次建虏进犯有关? 看着眼前众人,神情各异的在心中揣摩起来,崇祯皇帝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这才刚刚开始。 既然崇祯朝需要‘魏阉’,那朕就好好调整一下,内廷十二监的框架吧,叫你们屁股先坐稳再说。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说道:“擢庞天寿,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擢高起潜,为御马监掌印太监,擢方正化,为御马监监督太监……” 先前这内廷十二监,所空着的一众掌印太监,包括司礼监下所缺秉笔太监、随堂太监,此次全给他补齐了! 王承恩傻眼了。 曹化淳傻眼了。 庞天寿傻眼了。 高起潜傻眼了。 内书堂所站一众人,全都傻眼了。 先前一直提防内廷的皇爷,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之间,给他们擢升官位了? “你们好好想想,朕方才所讲的话。”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朝所坐之位走去,语气淡漠道:“也好好想想,自己所处的位置,能否为朕分忧。 把自己的心,都摆正了。 朕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朕不给你们,你们不能抢,更不能算计!” “奴婢等叩谢皇恩!” 此刻回过神来的众人,强压内心激动,不分先后的跪在地上,对大马金刀坐下的崇祯皇帝,恭敬的朗声道。 内廷要擢升一些太监,是大明天子自己的私事,无需任何人掺和或染指,看着眼前所跪众人,崇祯皇帝眸中闪烁着精芒,完全掌控内廷的第一步,自己算是迈出去了。 第十二章 勇卫营 瞅着跪在地上的众太监,崇祯皇帝算是明悟,集万千权力于一身,到底是怎样一种感受了,但眼下还远远不够。 “行啦,都下去做事吧,好好当差,做好自己的本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神情淡漠道:“司礼监,御马监的人留下,朕有些事情,要跟你们交代一下。” “奴婢等领旨!” “奴婢等告退!”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以内官监掌印太监张国元,为首的一众太监,恭敬的离开内书堂,眉宇间难掩激动。 而王承恩、曹化淳等人,则恭敬的候着,准备聆听圣谕。 “王大伴,内廷所辖四司、八局,你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要担起责任,能者上庸者下,别不重视。” 崇祯皇帝端起身旁茶盏,呷了一口,看向王承恩说道:“尤其是兵仗局,以后朕是有大用的,明白吗?”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拱手作揖道。 跟鞑清有所不同,大明没有机构臃肿的内务府,围绕服务皇帝这一根本,大明内廷所设是十二监、四司、八局,统称内廷二十四衙门。 当然这些年下来,内廷二十四衙门,也必然存在很多弊病。 但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崇祯皇帝可没多余的心思,去大规模整顿内廷,建虏都要打进关内了,他去整顿内廷? 开什么玩笑! 喜峰口被攻破的紧急军务,只怕此时,正快马加鞭朝京城送来,轻重缓急,崇祯皇帝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眼下御马监这边,所辖四卫营、勇士营,真实情况如何?”崇祯皇帝放下手中茶盏,没有点名道姓,神情淡漠的说道。 以御马监掌印太监高起潜、监督太监方正化、提督太监褚宪章为首的众人,眼神皆飘到了庞天寿的身上。 虽说他们是御马监的大小头头,然在此之前,他们并未擢升到御马监,对四卫营的情况如何,根本就不清楚。 “皇爷…奴婢有罪。” 庞天寿额头冒出冷然,在众人的注视下,跪倒在崇祯皇帝跟前,身如筛糠的说道:“四…卫营的情况,并不好,而勇士营更是形同虚设。 奴婢先前掌御马监事,虽有心整饬,然……” “起来吧。” 看着身如筛糠的庞天寿,坐着的崇祯皇帝,淡漠道:“先前的事情,朕,不想再提,你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希望以后能做好本职。 机会,朕只给你一次,若不能当差办事,那新账老账一起算!” “奴婢叩谢皇恩!” 庞天寿激动的频频磕头,随后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 御马监,真要是论起来的话,那是内廷的枢府、内管家,手里攥着兵权、财权,可谓是不输于司礼监的存在。 像戍守京畿的京营,所涉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外派的提督内臣、坐营内臣、监枪内臣,多是从御马监这边派出的。 大明的统治框架,内廷、外朝相互牵制,相互制约,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基本盘,然这些年下来,算是出现不少问题。 “高起潜,你现在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朕要下达旨意,你能扛起担子吗?”崇祯皇帝神情淡漠,抬头看向高起潜说道。 “奴婢愿为皇爷分忧!” 高起潜心中一紧,忙走上前,拱手作揖道:“不管皇爷下达什么旨意,奴婢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能办成!” “那你们呢?” 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看向方正化、褚宪章他们道。 “奴婢等,愿为皇爷效死!” 方正化、褚宪章、王应朝等御马监首脑,纷纷走上前,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现在建虏攻破大安口、龙井关等地,喜峰口估计也被拿下了,那么下阶段的战事,皇太极所率建虏八旗,必然围绕遵化、三屯营展开。 军机处这边,已依着自己的意思,下达了相应的军令。 趁当前的局势,还没恶劣到最糟糕的程度,将御马监唯一执掌的军事武装整饬,就是要紧办的事情。 “好,还算有点担当。”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看着高起潜他们,说道:“朕决意整饬四卫营、勇士营,改称勇卫营! 朕给你们御马监,两天的时间,朕要一支真实的勇卫营,记住,吃空饷、散兵游勇,朕都不要。 到时,有多少能用的锐士,就留下多少能用的锐士,当然,你们若是有本事,招来锐士补充进去,那朕会觉得很欣慰。” “奴婢等领旨!” 高起潜、方正化他们,当即拱手应道,然内心却感到压力很大,自家皇爷这样说,那便是知晓一些情况。 四卫营、勇士营改称勇卫营,足以看出皇爷的重视程度,若到最后,勇卫营只留几百兵额,那岂不是显得他们能力极差? 可是所缺这些兵额,他们又该到什么地方补充呢? “嗯,这两天,你们御马监这些太监,可随意进出宫禁。” 瞧着眉宇间透着忧色的众人,崇祯皇帝说道:“另外,朕给你们出个主意,先前效命于魏阉的那帮武阉,你们是不是能单独设营? 还有京营那边,朕记得御马监所派内官,跟你们都有些联系吧? 勇卫营,暂定三千吧,不能过线。” 对呀! 高起潜他们一听此言,脸上露出喜意,眸中闪烁着精芒,怎么把这些都给忘了。 眼下他们身负皇命,整饬四卫营、勇士营,组建勇卫营,抽调锐士不成问题吧! 看着兴奋起来的高起潜等人,崇祯皇帝脸上露出笑意,作为御马监执掌的勇卫营,这将是自己的绝对力量。 若能整饬出三千锐士,哪怕他们是临时组建起来的,但真遇到紧急态势时,勇卫营的实力,可远超其他京营。 眼下被自己擢升进御马监的太监,以高起潜、方正化为首,算是粗通军事的内廷宦官。 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皆是依附于皇权,叫他们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脑袋叫驴踢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大明还是趁早亡了算了。 第十三章 风云变 己巳之变的始末,崇祯皇帝可谓是了然于胸,想赢下此战,会很艰难,毕竟牵扯到的因素太多。 然此战不管有多难,大明都必须要打赢! 点拨完高起潜他们后,崇祯皇帝在王承恩的服侍下,便伏案书写起来,而高起潜等人,则老实候着。 此刻的内书堂上下,除崇祯皇帝在书写时,出现些许响动外,再无任何杂音,曹化淳他们就像木头桩子一般。 这几日,受建虏寇边影响所致,崇祯皇帝一改先前做派,神态举止略有变化,这也叫王承恩他们心生揣测。 然方才在内书堂,崇祯皇帝所表现出的强势,已叫王承恩、曹化淳这些内廷太监,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高起潜,你过来。” 崇祯皇帝搁下所握毛笔,拿起所写文本,吹着未干的墨迹,在前候着的高起潜闻言,忙恭敬的走上前。 “皇爷…” 高起潜拱手作揖,准备聆听圣谕。 “这是朕对所设勇卫营,军制的一些想法,你们御马监上下,就按此来整饬。”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将所拿文本,递到高起潜身前,说道:“朕方才所定三千兵额,是勇卫营正兵的线。 武阉不在此列。 所募武阉,要单独设营编队。 另对愿入勇卫营的武阉,登记其家情况,尤其是子侄,都要详细记录下来。 朕记得在京营中,有一小将,名唤周遇吉,锦州卫人士,若你们寻得,可叫此人出任游击将军,暂统勇卫营事。 若没有,就算了。 行啦,你们御马监即刻去办此事吧,两天时间,希望你们不要叫朕失望!” “奴婢领旨!” 双手捧着文本的高起潜,当即作揖应道。 “奴婢等告退!” 在后的方正化、褚宪章等御马监太监、监官,则恭敬的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随后便离开内书堂。 不过离开的高起潜等人,心中却对自家皇爷,所提及的那员名叫周遇吉的小将,生出了种种猜想。 这周遇吉到底是何许人也,竟得自家皇爷这般看重,一上来就授予游击将军衔,署特设勇卫营事。 “皇爷,那奴婢也先行告退。” 看着沉默的崇祯皇帝,一旁候着曹化淳,小心的走上前,拱手作揖道:“眼下东厂这边,也许好好整饬一番。” “去吧。” 崇祯皇帝点点头,看向谨慎的曹化淳,说道:“曹大伴,东厂是内廷的东厂,不是外朝的东厂。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要明白,别一味地只打着小算盘,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别叫朕失望。” “奴婢领旨!” 曹化淳心中一紧,忙作揖应道。 自权阉魏忠贤倒台以来,东厂就不复天启朝的强盛,一直都很低调,就像是小透明一般,在崇祯朝销声匿迹了。 东厂督公一直空悬未定,就算想高调,那也高调不起来啊,谁不清楚,当今天子对宦官当权极为介意!? “王大伴,你这几日,就别在朕身边服侍了。” 崇祯皇帝垂着手,向内书堂外走去,王承恩、庞天寿等众司礼监太监,紧随其后,“去把四司八局梳理出来,能留的留下,不能留的,换成先前的老人。 尤其是兵仗局,把蛀虫都给朕清理掉! 需要东厂协理,就去找曹大伴,将库存的鸟铳、火药等,都给朕重新筛选,粗制滥造的不要,具体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奴婢明白!”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王德化、韩赞周,你二人随王大伴一同协办。” 崇祯皇帝继续向外走着,神情淡漠的说道。 “奴婢领旨!” 王德化、韩赞周忙拱手作揖道。 “去忙吧,朕要去军机处了。” 崇祯皇帝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着,而王承恩等人,则停了下来,恭敬的朝着崇祯皇帝拱手作揖,听了片刻后,便朝另一处方向走去。 崇祯朝的‘魏阉’们,担负起你们的职责吧,该做的事情,都给朕做好,没能力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就当前这种朝局,啥事都靠朕来办,岂不是走老路?再怎么勤政克己,也挽救不了堕落的国势! 走在去往军机处的途中,崇祯皇帝沉重的心情,也变得松快了些许,这几日的布局,算是取得了一些成绩。 有自己所敲打的这帮内廷太监,算是帮自己分了些许压力,接下来要筹谋的事情,就能加快一些速度了。 “这怎么可能啊,喜峰口要隘,竟真的被建虏攻破了?那要是这样的话,遵化、三屯营两地,岂不彻底暴露到建虏兵锋下了?” “陛下真乃神人也,竟未卜先知,洞察到建虏的阴谋,孙公,眼下这样的情况,朝廷该如何部署?” “周侍郎,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这个军机大臣,难道就不应该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吗?” 当崇祯皇帝来到军机处时,就听到王洽、周延儒、李邦华等人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便知遵化那边,派人送来的紧急军务,抵京了! “陛下至!” 庞天寿的声音此刻响起,叫本争吵起来的军机处正堂,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崇祯皇帝抬脚朝正堂内走来。 “臣等拜见陛下!” 孙承宗、王洽等一众军机处大臣,恭敬的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朝主位走去,看着仓促间,收拾出来的军机处正堂,应有之物,一应俱全。 “喜峰口的紧急军务送抵京城了?” 崇祯皇帝在坐下后,手指敲击着桌案,对孙承宗他们说道:“建虏兵马打进来没有?朕让军机处,下发的军机要务,都下发了吗?” 孙承宗忙走上前,作揖道:“回陛下,喜峰口要隘,已被建虏攻破,遵化承接三屯营急传军务,将此军务送抵京城。 另,陛下所明军机要务,皆已军机处的名义下发。 眼下喜峰口已破,军机处这边当尽快明确防务,确保京东一带局势,不会朝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 第十四章 乾纲独断 求点推荐票,月票,幼苗需要浇灌,崇祯皇帝遭遇质疑,各位贤达快来资助! …… “不用,军机处已明发上谕,讲明各处据城而守,行守土有责!” 崇祯皇帝挥手说道:“眼下,建虏虽已攻破喜峰口,然朕谅建虏也不敢,在不明军情之下,就立攻遵化、三屯营两地。 从时间上来看,攻进关内的建虏,会寻找一地滞留,刺探遵化、三屯营一带军情,并观我大明动静。”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四人,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显然心中所想各不相同,毕竟喜峰口要隘,被建虏大军攻破,这局势对大明是愈发不利了。 此次建虏寇边,事发紧急,朝廷这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眼下,就算想调集大军,时间上也来不及。 “陛下,臣请旨,即刻整饬京营,练兵筹饷,以定京畿!”孙承宗沉思片刻,神情正色拱手道。 “即便进犯的建虏大军,短时间内不会对遵化、三屯河两地,发动攻势,然朝廷绝不能被动等候。 在必要的时候,朝廷当调遣京营将士,宣府镇等处兵马,增派至营州、玉田、丰润三地,与进驻至迁安的关锦宁援军,合围进犯关内的建虏大军!” 崇祯皇帝手指敲打着桌案,神情凝重,眉头紧蹙着,孙承宗所提之策,的确是他心中所想的。 不过整饬京营一事,非同小可,不是新设的军机处,所能震慑住的。 毕竟京营内部派系林立,他必须要临时委派一员能镇得住场面的重臣,来做这项重要的事情。 “陛下,喜峰口已被建虏攻破,朝廷当尽快下达调令,命辽东督师袁崇焕,即刻率部阻击啊!” “陛下,眼下国朝已入动荡之际,万不可有任何疏忽大意啊,军机处新设,地方根本就不认,应由兵部下达调令!” 就在崇祯皇帝,心里思索之际,在军机处驻所外,响起阵阵喊叫声,这叫崇祯皇帝的眉头,立时紧蹙起来。 “王卿,李卿,兵部所呈军机处的要务,外朝怎会知晓!” 崇祯皇帝眼神冰冷,盯向王洽、李邦华,冷喝道:“朕所下旨意,尔等到底听了没有!!” “陛下,臣等不知啊!!” 王洽、李邦华闻言,当即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好一个不知!”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沉声喝道:“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兵部侍郎,竟连兵部的事务,都管控不好,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此前那场平台召对,以所颁中旨为诱,引朝中廷臣齐聚,拿事实呵斥韩爌等朝中大臣,又以孙承宗辅佐,得以特设军机处。 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就有朝中大臣,就以喜峰口被迫一事,齐聚军机处驻所。 嘴上说着为国为民之言,可实际上呢,分明是觉察到所设军机处,关系重大,可能会分化他们的权势,才闹这么一出。 眸中闪过冷芒的崇祯皇帝,看着双手抖动起来的王洽、李邦华,一甩袍袖,朝着军机处驻所外走去。 孙承宗几人见状,忙跟着走了出来。 “肃静!!” 伴驾的庞天寿,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朝臣,此刻皱眉喝道:“陛下至!” “臣等拜见陛下!” 相聚军机处驻所外的大臣,忙对走出军机处驻所的崇祯皇帝,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看着眼前所聚群臣,并没有韩爌、李标等一众内阁大臣,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强压心头怒意,冷冷道:“尔等这是来逼宫?” 轰! 相聚的这些群臣,心中一惊,面露惊色,纷纷开口说道:“臣等不敢!” “那你们想干什么?”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冷然道:“喜峰口要隘被建虏攻破一事,朕先前难道没说过吗?你们都是我大明朝中大臣,一个个慌乱成这般,成何体统! 这进犯的建虏大军,还没杀到京城要地,你们就这般了,要是杀到京城的话,你们是不是还要劝朕献城投降啊!!” 眼下事态紧急,崇祯皇帝可没有闲情逸致,跟这帮朝中大臣,在这里浪费时间,讲什么圣贤之道。 从建虏攻破喜峰口,到建虏攻打遵化、三屯营两地,只有短短数日,若他不能将驻守京城的兵马,给梳理出来,那谈何反攻建虏之谋! “陛下,臣等也是为了大明社稷啊,眼下事态紧急,为避免意外发生,理应由内阁署理,叫兵部下发,调集大军,围攻进犯关内的建虏!” “陛下,当前这种态势,应将调兵之权,下发至辽东督师袁崇焕,毕竟盘踞喜峰口一带的建虏,据山海关一带更近啊!” 眼前的这帮大臣,虽然不少参与平台召对,亦知当今天子,对袁崇焕心生不满。 然这等紧急态势,叫他们心中认为,除朝廷重金打造的关锦宁戍边大军外,再无其他兵马,能遏制住建虏之势。 看着身前这帮大臣,一个个情绪激动的劝谏,叫自己好不容易,才初揽的军事权,再度分散开,崇祯皇帝眉宇间生出怒意。 果不其然,大明的文官群体,还真是够头铁的。 他们认准的事情,那轻易是不会更改的。 哪怕是天子,也不成! 此时此刻,崇祯皇帝算是明白,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这句话到底包含多少心酸与无奈。 “驱散之!” 崇祯皇帝不想浪费时间,转过身来,对身旁庞天寿喝道:“你,即刻去文华殿一趟,问问韩爌他们,能否约束朝臣! 若不能,向朕递奏疏请辞,朕即刻批红!” “奴婢遵旨!” 庞天寿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指挥驻守于此的大汉将军,列阵,将这帮傻眼的群臣,皆呵斥退出军机处驻所。 “你们几个,给朕进来!” 没有理会吵闹的群臣,崇祯皇帝看了眼孙承宗等人,沉声喝道。 “臣等遵旨!” 有些心惊的孙承宗几人,当即拱手应道。 眼下的天子,被当前的紧急局势,已然对朝中失去耐心了,他们若是做不好军机处要务,只怕下场都不会好啊! 第十五章 张维贤 “有几件兵政要务,你们军机处,要即刻办理,两天时间,必须办好!” 崇祯皇帝神情淡漠,看向孙承宗、王洽几人,语气冷然的说道。 “第一,筛查武库清吏司,所备军器,到底有多少能用,听清楚了,能拿出来下发军队,上战场就能用的! 第二,对工部下辖军器局,派人进行查核,把能用的火器、军械,悉数登记造册,另把火药匠、铳炮匠单独拉出来,朕有大用。 第三,以军机处之名,向京城勋贵、官绅等下抽丁令,每府出家丁五十,未通过考核超十者,定罪! 第四,以军机处之名,向五城巡城御史公署,五城兵马司下令,自即日起京城戒严。 五城兵马司这边,增兵巡视京城各坊,行守土有责,若京城敢有动乱,定罪五城巡城御史、五城兵马司官!” “臣等领旨!”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四人,神情各异,听完崇祯皇帝所下旨意,当即便拱手应道。 动乱之际,当用重典,仁慈解决不了问题。 在没有掌控朝中局势前,崇祯皇帝不会冒然亲自出场,这样有悖皇权威仪,他就要用当前时局,倒逼着孙承宗他们做事,叫他们明白军机处之特权。 等击退进犯的建虏后,这因势特设的军机处,崇祯皇帝可不会裁撤掉,这以后就是他的基本盘。 “来人啊!” 见孙承宗他们,开始忙碌起来,崇祯皇帝朗声道。 “奴婢在。” 在正堂外候着的李凤翔,快步走进堂内,对崇祯皇帝拱手道:“皇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派人传朕口谕,着英国公张维贤,即刻进宫见朕!”崇祯皇帝想都没想,神情冷然道。 “奴婢领旨!” 李凤翔当即拱手道,随后便快步朝堂外走去,准备派遣心腹,即刻前去英国公府,传达天子口谕。 设立军机处时,崇祯皇帝便约法三章,非军机处要员,无命不得进军机处正堂。 哪怕是司礼监,除王承恩、曹化淳外,其他太监只能在堂外候着,方才庞天寿之所以能随驾进来,是得了崇祯皇帝允肯。 随着崇祯皇帝下达口谕后,在旁忙着的孙承宗等人,听闻此言,动作明显停顿刹那,旋即恢复神态,强压心中惊异,便忙着各自的事务。 在旁临时抽调的几名军机参赞,更是小心翼翼的协助,不敢有丝毫懈怠,此刻,谁都能感受到,天子身上所散发的怒意。 没有理会忙碌的孙承宗等人,崇祯皇帝朝悬挂地舆图处走去,看着眼前的态势,眉头微皱着,心里思量着如何打好这一仗。 “王尚书,筛查武库清吏司一事,就由你来具体分管,兵部事,是由你主抓的,协调兵部做好此事,定没有问题。” “李侍郎,麻烦你跑一趟工部,将军器局一事明确,现在咱们军机处这边,人手不足,必须要抓紧时间。” “周侍郎,向京城勋贵、官绅等下军机处所颁抽丁令,就交由你来分管,定要做好考核之事,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老夫,负责向五城巡城御史公署,五城兵马司那边,下达调令,咱们所分管之事,要多派人交流,定要将这些要务做好。” 在崇祯皇帝沉思之际,孙承宗这位曾任辽东经略的老臣,算是进入到自己的角色,向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分派任务。 眼下这种局势下,众人没有别的想法,有天子在跟前盯着,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当即便纷纷点头,随后便先对陷入沉思的崇祯皇帝拱手一礼,遂离开军机处正堂,前去办理分管之事。 军机处尚处草创阶段,所辖军机参赞人手不足,许多事情,都需孙承宗、王洽这些大臣去亲自操办。 但这也是崇祯皇帝有意为之。 叫孙承宗他们,趁着当前的局势,尚未恶劣到极坏前,熟悉适应自己的环境,明白军机处的权柄,这后续军机处运转起来,就不再是问题了。 “皇爷,英国公求见!”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李凤翔的声音,在正堂外响起,这叫崇祯皇帝从沉思中出来。 看着空荡荡的正堂,先是露出些许错愕,眉头微蹙起来,旋即便明白过来,露出一丝笑意,微微摇起头来。 自己有意为之的事情,险些误会他们了。 “宣。”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随后便朝主位走去,坐下,入眼就见一身穿蟒服的老者,恭敬的走进堂内。 他就是张维贤? 在天启、崇祯两朝,政局最为动荡之际,站出来稳定局势,捞取好处的政客。 “臣张维贤,拜见陛下!” 走到崇祯皇帝跟前,张维贤拱手作揖道。 “无需多礼,赐座,看茶。”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看向堂外候着的李凤翔,说道。 得旨意的李凤翔,忙指挥随行宦官,去搬座,沏茶,一番忙碌下,张维贤略带忐忑,屁股半坐,准备听崇祯皇帝吩咐。 “英国公,对当前建虏进犯一事,怎么看?” 观察张维贤举动片刻,崇祯皇帝说道:“你可知道,眼下进犯的建虏,已攻破喜峰口要隘。” 轰! 张维贤闻言,心生惊骇,脸上露出惊色,双手微颤两下,显然他并没想到,进犯大明的建虏,竟将喜峰口攻破了。 “陛下,建虏破喜峰口,此举对我大明不利啊!” 张维贤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为今之计,当尽快让兵部下发调令,着命戍守关锦宁大军,谴派援军回援!” 开什么玩笑! 这大安口、龙井关等地被建虏攻破,眼下喜峰口也被攻破了,那遵化、三屯营两地,岂不彻底暴露在建虏兵锋下。 虽说张维贤未在朝堂,但也执掌中军都督府,领着京营差事,对京畿这边的防务,还是比较清楚的。 “眼下这些事情,军机处已下达指令办理。” 看着激动的张维贤,坐着崇祯皇帝,说道:“现在国朝,已到最危险的时候,英国公可愿出面,助朕分分担子?” 第十六章 总督京营戎政 张维贤一愣,他不知道,天子此时讲这些话,到底是何意,他已经老了,此次若非天子所下口谕,他依旧待在英国公府养老。 “英国公,你张氏一脉,自随成祖文皇帝靖难以来,便是我大明忠臣。” 看着愣神的张维贤,坐着的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 “朕受熹宗皇帝遗命,继承大统,欲挽大明颓废之势。 然期间魏阉预谋不轨,是你临危受命,在国朝动荡之际,挺身而出,助朕御极。 这些,朕都在心里记着。 眼下我大明,算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建虏进犯大明,国朝可用之人寥寥。 现建虏已杀进关内,虽前方战况不明,但朕却知,建虏下一步,定攻遵化、三屯营之要地。 袁崇焕是靠不住了! 从他骗朕,让朝廷斥重金,所打造的关锦宁防线,被建虏八旗轻松绕开,堂而皇之的杀到关内,这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轰! 张维贤难掩内心惊骇,他万没有想到,先前备受天子信任的袁崇焕,此刻却被天子唾弃成这般。 不过回想起,袁崇焕再度被起复,被天子任命为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 那所提出的五年平辽,及在辽东前线的所作所为,还有削减关内三协防务等事,张维贤的心中,就颇为不以为然。 倘若建虏真的这般好对付,早在天启朝就被大明平灭,又何曾到现在这种境遇呢? 眼下这等局势,可谓是烂泥潭,张维贤可不想掺和进来,稍有不慎,那就会叫英国公府陷入万劫不复。 “陛下,老臣惶恐。” 想到这里的张维贤,忙拱手作揖道,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这老狐狸,不上道啊。 看来不许诺些好处,朕就没法借你之手,来狠狠整饬京营啊。 瞧着拱手作揖的张维贤,坐着的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心里却盘算着,应该许诺给张维贤什么好处,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英国公,你是朕之肱股,大明之忠良。” 崇祯皇帝缓缓站起身,朝张维贤走去,伸手托住张维贤双臂,面露真切的说道:“今国朝动荡之际,朕欲叫你总督京营戎政,助朕整饬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 若此战,我大明能战胜来犯建虏,朕欲行中山王一脉之事,却不知英国公,可愿助朕扫平进犯之贼?” “这……” 张维贤震惊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中山王一脉之事,那岂不是一门两国公!? 曾几何时,他张氏一脉,曾有过一门三爵的荣耀,然所封爵位,非世袭罔替。 但此时此刻,张维贤万没有想到,天子竟当着自己的面,许下了这等重诺。 倘若自己接下差事,助天子整饬京营,击败进犯建虏的话,那他英国公一脉,岂不将在他手上增光添彩了? 与国同休,这是何等的诱惑啊! “臣…臣…” 崇祯皇帝所讲之言,叫老谋深算的张维贤,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门两国公? 做梦去吧! 朕虽说行中山王一脉之事,但却从没讲过,要再授你张氏一脉,一尊与国同休的国公爵啊。 撑死,赐你个伯爵,至于是否与国同休,还要看你老小子,真敢接下此差事后,整饬京营的力度了。 “老爱卿,今国朝动荡之际,可愿助朕分忧?为我大明社稷尽一份力?”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动容的看向张维贤说道。 “老臣愿意!” 张维贤眼眶微红,情绪激动的就要跪倒在地上,却被崇祯皇帝托着,张维贤激动道:“建虏嚣张,竟敢进犯我大明疆域,意扰乱我大明根基。 老臣身为大明臣子,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国朝出一份力,老臣愿替陛下分忧啊!!” “好!好!” 崇祯皇帝连连称赞,托着张维贤的双臂,说道:“老爱卿,朕果然没有错信你啊,今京营戎政崩坏。 朕心中亦知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麾下,吃空饷严重,可用之士少之又少! 老爱卿,你若总督京营戎政,当从三营中,皆整饬出一支精兵,不必理会剩下的那帮散兵游勇。 兵在精,不在多,若遇阻挠者,老爱卿可便宜行事。 十天! 朕最多只能给你十天,必须在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中,皆整饬出一支精兵之师,可能办到?” 张维贤闻言,顿感压力扑面,心中暗暗生惊,天子这要是叫自己,得罪京营里的大批勋贵啊。 他本就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掌京营事,对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的情况,心中可谓是非常了解。 若照天子之意,只怕他真将京营整饬出来,那等此战结束后,剩下的那些散兵游勇,都将会被裁撤掉。 但一门两国公,实在是太诱人了! “老臣领旨!” 张维贤眸中闪烁着精芒,恭敬的拱手道:“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为陛下整饬出一支精锐之师!” “好!” 崇祯皇帝抚掌大笑道:“有老爱卿这句话,朕心里就放心了,来人啊,赐英国公尚方剑,允便宜行事,总督京营戎政。 另,谴百名大汉将军,护卫英国公!” “奴婢领旨!” 在堂外候着的李凤翔,当即便拱手应道,然心中可谓是颇为震惊,自家皇爷对英国公竟这般看重。 在此动荡之际,竟叫其总督京营戎政,这不可谓不是重权在手啊。 “老爱卿,事不宜迟,你即刻去着办此事吧。” 看着眼前的张维贤,崇祯皇帝动容的说道。 “老臣领旨。” 张维贤当即拱手应道。 在崇祯皇帝的迎送下,张维贤怀揣着内心激动,离开了军机处驻所,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整饬京营,完成天子所交代的差事。 而站在堂外的崇祯皇帝,此刻却双眼微眯起来,神情冷厉,看着张维贤远去的背影。 在没有掌握朝堂局势之际,又值这等危险之局下,以利诱之,叫有底蕴的大臣,或者勋贵,帮助自己重整朝堂,重整京畿,是必须要做的,这能给自己省去诸多麻烦,减少无谓的扯皮。 第十七章 云动 崇祯朝,东林起复,文官群体势增,阉党余孽之议更是贯穿始末,这直接导致党争矛盾加剧,治下吏治崩坏。 “眼下该做的,全都做了,这个时候朝中的那帮东林党,还有文官群体,自怕情绪都变得激荡起来。” 崇祯皇帝站在军机处堂外,看着挺拔而立的大汉将军,心里却暗暗盘算着,依着大明文官的德性,他们不会任由自己强势下去。 眼下正值局势动荡之际,天子却绕开内阁,绕开朝堂,这是一种危险的讯号,是他们臣权旁落的前兆。 “李凤翔,派些机灵点的宦官,去文华殿那边,还有六部那边,看看是怎样的情况。”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一旁恭敬而立的李凤翔,淡漠道:“这些,不用朕叫你怎么做吧?” “奴婢领旨!” 李凤翔当即拱手道。 倘若连这点小事儿,他都不能办好的话,那刚得的司礼监随堂太监,就算是当到头了。 走进堂内的崇祯皇帝,依稀能听见李凤翔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这使得他那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 当前这种局面下,自己除了信任内廷宦官,以势简拔些有用之臣,剩下的,只能因势而动了。 这种被无形的双手,掣肘的感觉,叫崇祯皇帝的内心很不爽,明末的天子,被大明文臣摆弄成这样,真是够憋屈的。 这次建虏寇边进犯,不仅要在战场上击败建虏,更要借势破局,到时才能赢的朝中的话语权,真正掌控北直隶! 受连年党争的影响,大明吏治腐败堕落,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官绅勾结,各级官府欺上压下,都是不争的事实。 朝堂是乱的,地方官府是乱的,辽东是乱的,关中是乱的,到处都是乱的,他要做的就是稳! 只是崇祯皇帝,这几日的表现,却叫朝中的官员,那一个个心中都乱了,他们不知道天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元辅,难道您就不再劝劝天子?” 钱龙锡皱着眉,看着有些愣神的韩爌,急道:“眼下建虏攻破喜峰口的消息,已经传到京城这边了,然天子却依旧按先前所定在办。 这天子特设的军机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竟真的完全绕开我们内阁,这根本不符规矩啊! 本辅还听说,孙承宗他们几人,到兵部、工部等地办差,连派人通禀,都不到文华殿这边。 到底是那些小人,在向天子进谗言,破坏我大明君臣间的关系,致使天子对袁崇焕竟有这么大的误解!” 自平台召对结束后,以韩爌、李标、钱龙锡为首的内阁大臣,就待在文华殿这边,揣摩着天子的这些举动。 “唉,眼下说这些有什么用?” 韩爌轻叹口气,看向钱龙锡说道:“建虏绕开关锦宁防线,接连攻破大安口、龙井关等要隘。 你再想想天子在平台所讲,当前不也成真了? 喜峰口要隘,竟真叫建虏攻破了! 如此一来,遵化、三屯营两地,直接暴露在建虏兵锋下。 现在天子以军机处,总揽此次危局,摆明就是不信任我等了,袁崇焕误本辅啊!!” 崇祯皇帝于平台召对,所讲的那些话,至今回荡在不少朝臣心中,喜峰口被建虏攻破的消息,在兵部散出来后,算是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而一些沉不住气的大臣,跑到军机处驻所,想劝谏天子早做决断,得到的却是被大汉将军驱散。 这些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文华殿这边了,也难怪韩爌他们,现在会有这样一种情绪变化。 “那怎么办?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李标此时上前道:“就在刚刚,都察院,户部,兵部,六科等,那都来人了,询问当前这种局面,朝廷到底该如何应对。 现在军机处那边,到底做了什么决断,筹谋了哪些部署,咱们根本就不知道,朝中都乱成一锅粥了快! 咱们要不要去军机处驻所,向陛下递一封奏疏,言明,当前局势不定,朝廷应整饬京营,以谋安定?” “李阁老,你觉得陛下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韩爌神情凝重,抬头看向李标说道:“据本辅所知,不久前,天子身边宦官,匆匆离开皇城,朝英国公府而去。 另军机处那边,除了回兵部,去工部外,那起复的孙承宗,更是去了五城巡城御史公署,还派人去了五城兵马司处。 只怕你所想的这些,天子都安排下去了,咱们内阁这边,眼下要做的就是稳定朝局,至于别的……” 韩爌讲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而李标、钱龙锡他们,更是陷入到沉默之中,这偌大的文华殿,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这跟兵部,工部,甚至五城巡城御史公署相比,简直是天与地的差距。 “本辅再强调一遍!” 在中城巡城御史公署,孙承宗神情冷厉,看着被他派人传来的五位巡城御史,说道:“军机处直属陛下,所下之令,乃是陛下之意。 本辅不管你们先前是怎么做的,现在心里又是怎么想,但眼下必须坚决执行,军机处所下之令! 倘若京城各坊敢乱,哪个区域出错,哪里的官员受责。 别以为本辅是吓唬你们,天子因建虏进犯一事大为震怒,喜峰口已被攻破,这个时候敢出岔子,那可不是丢掉乌纱帽,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你们自己在心里掂量吧。” “下官等明白!” 眼前这几位巡城御史闻言,哪里还敢多说其他,当即便拱手作揖道。 说起来,错非是孙承宗的身份,还有他们所听到的消息,但凡敢换周延儒过来,他们定会阴奉阳违的糊弄了事。 制衡大明乱糟糟的朝堂,可不是靠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这其中牵扯到的复杂关系,真不是那么好洞察的。 党争,党争,大明亡就亡在这方面! 各怀心思的文官聚在一起,为了自己那点私利,全然不顾及大明社稷之本,这才导致惨剧频出! 第十八章 夜召骆养性 “陛下,军机处所下抽丁令,臣已谴派人手,送到各勋贵、官绅府邸。” 周延儒神情恭敬,捧着一封奏疏,说道:“这是接令后,就奉令行事的名单,共有十七家,请陛下御览。” “是吗?”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周延儒,便接过奏疏翻看起来,当看到上面的名单后,就知道周延儒想干什么了。 难怪你能当首辅啊,这揣摩圣意的心思,拿捏的很是到位嘛。 “周卿,你做的不错。” 合上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勉励道:“要好生将此事办好,所抽家丁,皆集中在崇南坊安化寺一带暂驻。 这批抽丁所来家丁,以千人为一部,选一批可靠的家丁,暂任百户,剩下的军职,等朕视察后再定。” “臣领旨!” 被夸赞的周延儒,强压内心喜悦,当即作揖道。 这个时候,整个军机处驻所,除了他之外,孙承宗、王洽、李邦华他们,都还没有回来,这等表现的好机会,他又怎么能放过呢。 虽不知这军机处,日后是否会留下,但在此次迎战建虏中,好好表现的话,在天子心中留下好印象,那岂不就能进入内阁了? 周延儒的这点小心思,崇祯皇帝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打算,揭穿这点小伎俩。 毕竟嘛,眼下这种局势,他需要能算计的人,帮自己破局。 “孙卿回来了。” 就在周延儒想表表忠心,表表决心之际,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向快步走进堂署的孙承宗。 这老东西,来的可真是时候! 周延儒冷厉的光芒一闪而过,旋即便露出笑容,跟在崇祯皇帝身后。 而孙承宗见周延儒已回来,先是一愣,随后对崇祯皇帝拱手道:“陛下,京城内各方巡查一事,已定。 五城巡城御史那边,老臣亲自跑了一趟,言明利害,本有些混乱的京城各坊,眼下正在安定下来。” “嗯。” 崇祯皇帝点头道:“孙卿做的好,这个时候,正是人心浮动之际,无论如何,京城内不能乱。 是否向那些巡城御史说,要严厉打击哄抬粮价者?” “回陛下,老臣以军机处之名,向他们强调了此点。” 孙承宗拱手道:“另还叫五城兵马司那边,严查有无趁此动荡之际,在暗处散播谣言者,一旦查明,便即刻抓捕!” 到底是上过前线的人,对这种突发态势下,处突能力就是强,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错。 崇祯皇帝心里很满意,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行,那两位爱卿,就继续着手处置军务吧。” “臣领旨!” 孙承宗、周延儒当即应道。 此时他们并未再待在正堂,而是朝军机处侧堂走去,这天子坐镇期间,他们也要恪守君臣之礼。 “周侍郎,抽丁令那边,做的怎么样了?”在去往侧堂之际,孙承宗小声询问,并行的周延儒道。 当前这种紧张局势,他这个崇祯皇帝钦定的军机处首脑,必须要掌握所有情况,以此才能从全局出发,考虑问题。 “都下发到位了。” 周延儒低声回道:“且已有十七家接令后,便即刻奉令行事了,方才陛下交代,要将这些抽丁的家丁,悉数暂驻崇南坊安化寺一带……” 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隐约间能听到二人声音,不过却没多说其他,这种情况下,有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 若孙承宗表现得丝毫不慌,那崇祯皇帝反而要考虑一下,是否要换军机处首脑人选了。 “皇爷,您是否要歇息下?”庞天寿此时走上前,恭敬的询问道:“眼下已到酉时,是否传膳?” “嗯,叫御膳房那边,简单做点吧。” 崇祯皇帝看着堂外,已渐黑,几名宦官,小心翼翼的点着火烛,说道:“给几位爱卿也准备膳食。” “奴婢遵旨!” 庞天寿忙作揖道。 当前这种紧张局势下,依着天子的表现,那定然是紧着军务来,不符合时宜的话,庞天寿绝不会多嘴。 “皇爷,奴婢有要务要奏。” 这庞天寿前脚刚走,李凤翔的声音,便在正堂外响起。 “进来吧。” 站在地舆图前的崇祯皇帝,应了一声,在外候着的李凤翔,遂恭敬的走进堂内,拱手作揖道:“皇爷,这是奴婢派人,所查之事,另温侍郎亦递上一封奏疏,说有关朝中动静,奴婢不敢决断。” “都拿来吧。” 崇祯皇帝伸出手,对身后李凤翔说道。 “奴婢遵旨。” 李凤翔小心翼翼的递上,所呈奏疏,那谨慎的眼神,看着崇祯皇帝的背影,见自家皇爷开始翻阅奏疏时,当即垂手而立。 “哼!真是狂妄!!” 仅片刻后,崇祯皇帝怒摔手里奏疏,他没有想到,朝中不少文官,竟暗中联系起来,想联名上奏疏劝谏。 劝自己早归文华殿理政,早叫袁崇焕统御援军,击退杀进喜峰口的建虏。 “奴婢有罪!” 李凤翔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拜倒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家皇爷此刻这般暴怒,到底是为何。 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凤翔,崇祯皇帝皱眉喝道:“你即刻出宫,传朕口谕,叫骆养性来见朕!” “奴婢遵旨!” 本悬着心的李凤翔,心里暗松口气,原来自家皇爷生怒,不是因为自己办差不利,当即便应道。 看着匆匆离去的李凤翔,心中带着怒气的崇祯皇帝,皱起眉头,这帮朝中大臣,真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一个个都死不悔改啊。 好啊!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朕就上点手段吧,东厂都起来了,也不差一个锦衣卫了,厂卫,厂卫,那就是大明天子的鹰犬! 先前崇祯皇帝心里觉得,眼下东厂还没整饬出来,就先不动锦衣卫了,不过眼下看来,这样是不行了。 喜峰口会被建虏攻破一事,自己早就讲明了,那帮聚在平台的大臣不信。 眼下这事儿出现了,他们却慌了,乱了,一心固执的认为,除了袁崇焕能解决此次危机,竟没人能解决了。 第十九章 锦衣卫,应是国之利刃 骆养性内心忐忑,紧皱的眉宇下,那双闪烁着不解、顾虑、激动的眼眸,看着匆匆走在前的李凤翔。 他不明白,天子夜召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自天子御极以来,厂卫就跌下神坛,不复天启朝的辉煌。 “沙沙……” 多数被黑暗笼罩的宫闱,除了回荡起一些脚步声外,骆养性没有听到其他声响,越是靠近乾清门,眼前亮光多了起来,但心中却也越是紧张。 天子夜召自己,到底所谓何事? 为何不召其他锦衣卫高官? 难道天子要重用厂卫? 是因建虏进犯一事,朝中的一些大臣,惹怒了天子? 此时在骆养性的心中,可谓是生出种种猜想,这也叫骆养性的内心深处,涌现出阵阵激动之意。 疑惑、忐忑、不安、激动等各种情绪,叫骆养**罢不能。 “皇爷,南镇抚司佥事,骆养性来了。” 李凤翔站于军机处正堂外,停下脚步,恭敬的对堂内拱手作揖道,而这险些叫骆养性撞在他身上。 “呼~” 骆养性的呼吸加重,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眼下,要面见天子了,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叫他进来吧。” 一道带着威仪的声音骤响,叫骆养性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跟前的李凤翔。 “快进去啊,别叫皇爷等急了。”见骆养性不动,反而看向自己,李凤翔皱眉低声道:“记住,不该说的话,别说!” “是。” 骆养性忙点头应道,随后便快步走进正堂,内心变得更加紧张,微抬的眼睛,看见天子冷冷的坐着,心里咯噔一下。 “臣,南镇抚司佥事,骆养性,拜见陛下!” 不知什么情况的骆养性,恭敬的对崇祯皇帝行拜礼道。 “起来吧。” 崇祯皇帝淡漠的说道,手指敲击着桌案,看着骆养性小心翼翼的站起,微微垂首,双眼不由微眯起来。 “当前国朝所遇情况,你都清楚吧?”崇祯皇帝看着骆养性,说道。 骆养性拱手道:“清楚,今建虏已破喜峰口,致使遵化、三屯营等地,暴露在建虏兵锋之下。” “嗯。”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绕过身前桌案,朝骆养性走来,感受到动静的骆养性,下意识向后退了数步,腰弯下的幅度更大了。 “站直身子,看着朕。” “臣不敢!” 一问一答间,崇祯皇帝感受到骆养性心中,对自己的畏惧,与其说是对自己畏惧,倒不如说是畏惧皇权。 “朕恕你无罪。” 崇祯皇帝冷冷道。 “臣领旨。” 带着内心的忐忑,骆养性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小心翼翼的站直身子,抬头看向崇祯皇帝,眼神虽有躲闪,但还算镇定。 “朕记得你们骆家,世代在锦衣卫当差。” 崇祯皇帝看着骆养性,语气淡然道:“眼下在锦衣卫那边,可还有能用的帮手?” 果真如此! 骆养性双眸微张,明显呼吸加重些许,但很快恢复理智,拱手道:“臣愿为陛下效死!” 还成。 没直接答复朕,却用这种态度,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骆养性不简单嘛。 崇祯皇帝嘴角微扬,瞅着表忠心的骆养性,说道:“东厂,朕已明确下来,这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朕也不能厚此薄彼。 眼下有个要紧的事,需要你办,今夜能办好吗?” 今夜就办? 这是要抓人? 还是要抄家? 转瞬即逝间,数个念头,在骆养性脑海里划过,旋即便拱手作揖道:“能!” “好,还算有魄力,有担当。” 崇祯皇帝走上前,伸手拍着骆养性的肩膀,说道:“朕决意整顿锦衣卫,你这个南镇抚司佥事,就擢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督锦衣卫事…” 说到这里时,崇祯皇帝向桌案处走去,骆养性明显能感受到,天子的话并未讲完,遂强压内心激动,定定的作揖不动。 “这份名单你收好。” 崇祯皇帝拿起桌案上的纸张,转身说道:“按朕所写,简拔他们,掌南北镇抚司事,明日,朕就要见到一个新的锦衣卫!与外朝没有关系的锦衣卫! 你可知朕的意思?” “臣明白!臣领旨!” 骆养性接连应道,恭敬的走上前,伸出双手,崇祯皇帝明显能看清楚,骆养性的双手,轻微的颤动着。 “去办吧。” 崇祯皇帝将所拿纸张,放到骆养性手里,淡漠道:“锦衣卫,应是国之利刃,而非某些特权的走狗! 朕希望你能把这句话,刻在你心底,别忘了,明日,属于你的一切,朕会差人送到锦衣卫衙署。” “臣定铭记于心,永生不忘!”骆养性小心的收回手,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作揖道:“臣愿为陛下赴死!”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便转身朝桌案处走去,没有再理会骆养性。 骆养性见状,停顿数息,小心道:“臣告退。” 说着,便缓缓向后退去,而直到他离开正堂外,崇祯皇帝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但这却叫骆养性,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力。 “出来了?” 李凤翔看了眼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忙收回眼神,对眉宇间生出激动的骆养性,说道:“可是皇爷有差事,要你去办?” “嗯。” 骆养性点头应道。 “那还等什么,快跟咱家走!” 李凤翔闻言,忙低声说道:“快,咱家带你离宫,皇爷交代的差事,敢办砸了,你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是。” 骆养性闻言,心里一惊,是啊,天子交代的差事,自己还没办好,眼下已是酉时三刻,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烦劳李公公了。” 骆养性将手里纸张,忙揣进怀里,对李凤翔抱拳道。 “走走走。” 李凤翔没在意这些,眉头微皱,忙在前引路,骆养性抬脚就跟着,心里却在揣摩着,天子所讲的那些话。 见到一个新的锦衣卫! 跟外朝没有关系的锦衣卫! 这一夜,注定对一些地方来说,是充满血腥的一夜啊。 但现在天大的机遇,就直直的摆在自己面前,自己绝对不能叫他跑了,不然以后想要翻身,就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第二十章 建虏之动 骆养性走了,怀揣着难掩的激动,消失在夜幕之中,本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此时却放下手中奏疏,站起身来,朝正堂外缓步走去。 “哗哗哗……” 本轮值的一众大汉将军,手握雁翎刀,朝着崇祯皇帝的方向,就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都起来吧。” 崇祯皇帝挥手道,抬头看向那繁繁星空,瞧见被乌云所遮盖的残月,眉头微蹙起来,此时杀进喜峰口的建虏,又在干些什么? 皇太极又再筹谋什么? “皇爷,外面风寒大,要小心龙体。”庞天寿抱着貂绒披风,小心翼翼的给崇祯皇帝披上。 “嗯。” 崇祯皇帝下意识应了一声,那深邃的双眸,仿佛跨越了眼前的宫闱,穿过了寂静的黑夜,一路向东而去。 被黑夜笼罩下的京城,是那般的寂静,但对一些地方来说,只怕今夜不会平静,京城这边是,汉儿庄那边也是。 “咴溜溜……” “沙沙沙……” “噼啪……” 寂静的黑夜下,篝火驱赶走行营处黑暗,不时传来的马鸣声,巡营兵卒的脚步声,叫汉儿庄这一带,显得不是那般平静。 “汗王,眼下我大金中军精锐,已杀进喜峰口要隘,为何要勒兵扎营,于汉儿庄一带停留啊?!” “是啊!眼下优势在我大金这边,当一鼓作气,分攻洪山口,与左右两翼精锐,会师遵化城下……” 行营主帐外,所站数十众白巴牙喇,神情冷漠,就像是雕塑一般,挎刀而立,丝毫没受帐内争吵声影响。 “够了,你们这帮奴才,都给本汗闭嘴!” 皇太极怒拍桌案,扫视帐内众贝勒大臣、将校,沉声喝道:“杀进喜峰口要隘,我们大金,就占据绝对优势了? 用你们脑子想想,盘踞在关锦宁一线的明军,袁崇焕知晓我大金杀进关内,还会眼睁睁看着我们,一路踏破洪山口、遵化等地吗? 滚!都给本汗滚出去!” 代善、莽古尔泰,暨众贝勒大臣,见到发怒的皇太极,一个个低下脑袋,转身离开帅帐。 此番突袭大明关内得手,叫皇太极于八旗威望骤升,即便是代善、莽古尔泰,亦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言顶撞。 “汗王,眼下我大金杀进关内,您定要稳住军心啊。” 范文程没有离开,恭敬的走上前,对倚靠在帅位上的皇太极,小声劝说道。 “嗯,本汗知道这些。” 皇太极平复心情,站起身来,朝帐内所挂地舆图走去,负手而立,对范文程说道:“范卿,你认为我们眼下有必要,继续停留在汉儿庄一带,叫左右两翼大军,继续威慑遵化一带吗?” “汗王,有必要!” 范文程神情坚定,对皇太极拱手作揖道:“眼下我大金的精锐之师,虽说攻破了喜峰口要隘。 然对遵化、三屯营一带,乃至是洪山口那边,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明廷又是怎样的态度,并没有完全刺探清楚。 而坐镇关锦宁一线的袁崇焕,知晓我大金攻破喜峰口后,定会不顾一切的谴派麾下关宁铁骑,朝遵化这边驰援。 毕竟喜峰口要隘被破开,那遵化、三屯营两处要地,就暴露在我大金兵锋下,除非他袁崇焕想割据称帝,否则断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袁崇焕,要是敢割据称帝就好了!” 皇太极阴郁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的地舆图,冷然道:“此番我大金对外宣称,是尽起所有精锐杀明。 然可供驱使的八旗旗丁、披甲人、养育兵、行营兵、阿哈等,加一块儿,也不过数万众罢了。 这还包括蒙古两旗,及科尔沁、奈曼、敖汉等部蒙古兵,莽古尔泰这该死的奴才,一心想踏破遵化,劫掠大明的人口、财富。 却全然不想麾下精锐,真要这般硬拼下去,我大金还能否杀到神京(北京城),重创大明元气!” 范文程闻言,低下了脑袋,没敢多说其他,其心中明白,皇太极虽继大金汗位,然在大金内的权势,尚未达到独断的程度。 当初在汗位争夺上,皇太极胜出一筹,为稳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之心,做出与三大贝勒,俱南面坐,共理朝政之策。 此次率部杀进大明,是皇太极提升威望之际,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失误! “崇祯,这次本汗定要叫你知道,我八旗劲旅之威!”皇太极转过身来,冷厉的光芒闪烁着,沉声说道。 “像你这等庸主,有何资格御极中国,这天下,就该有德者得之,范卿,本汗有些想法,你过来。” “喳!” 范文程当即应道。 为了能率部杀到北京城,叫大明元气大伤,皇太极表现得极为谨慎,并未因攻破喜峰口要隘,就在心中沾沾自喜。 但对随军的代善、莽古尔泰等贝勒大臣,还有旗下将校,他们却不那么想,大明武备之弱,防务之差,叫他们从心底里瞧不起大明! “代善,你到底什么意思!” 莽古尔泰瞪大眼睛,看向神情自若的代善,咆哮道:“此前是怎么说的,为何在皇太极面前,你又变卦了!” “莽古尔泰,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汗王顾忌袁崇焕吗?” 代善也不气恼,语气淡然道:“别忘了,喜峰口被攻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若我中军杀到遵化,未能攻破此城……” “够了,别跟本贝勒讲这些!” 莽古尔泰蛮横的打断道:“这明狗到底是什么水准,你我心中不清楚,本贝勒就不知道,他皇太极到底怕什么! 大金叫他继承汗王位,真是……” “闭嘴!” 代善站起身来,怒视莽古尔泰,沉声喝道:“莽古尔泰,你想找死,别拉上本贝勒,这一仗该怎么打,要怎么打,咱们说到底就是听喝的。 行了,时辰不早了,本贝勒要睡觉了!” “哼!” 看着代善这般,莽古尔泰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离开。 今夜对很多人来讲,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喜峰口被攻破而导致的。 第二十一章 谈奴色变的大明,要不得! “皇爷,您该起来了。” 李凤翔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轻声对熟睡中的崇祯皇帝说道,这一夜,崇祯皇帝没有离开军机处,忙碌到很晚才和衣而睡。 “嗯。” 崇祯皇帝惊醒起来,瞬间精神起来,揉揉发酸的眼睛,对李凤翔说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卯时。” 李凤翔恭敬的说道。 “伺候朕洗漱吧。” 崇祯皇帝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心中却暗暗说道,这大明朝的皇帝,看上去光鲜,可实际上呢? 加班福报永不过时啊。 若不是这次建虏进犯,只怕这个时候,他要去参加纯粹表演的朝会了,真正听政,还要在乾清门召开。 得旨意的李凤翔,伸手示意,叫堂外候着的众宦官进来,这些宦官端着各物,就低头快步走了进来。 ‘看来当皇帝,也算有点好处,什么事都有人伺候着,难怪人人想当皇帝。’ 在洗漱的时候,崇祯皇帝自嘲起来。 “孙卿他们,都吃早膳了吗?” 崇祯皇帝活动着身体,看着眼前的早膳,对身旁的李凤翔说道。 “回皇爷,都用过了。” 李凤翔作揖道。 “嗯。” 崇祯皇帝端起身前盛着白粥的瓷碗,温度适宜,便喝了一口,唇齿间充斥着米香味,本叫唤的肚子,也安抚下来了。 “说说内廷那边,还有御马监和东厂的情况。” 喝着白粥,吃着开胃小菜,崇祯皇帝对李凤翔说道。 这当皇帝不容易啊,即便是吃饭的时候,也要掌握情况,尤其是身处当前这种危急局势下。 李凤翔恭敬道:“回皇爷,据王太监差人所呈,眼下内廷的四司、八局,皆已经调整完毕,而兵仗局那边,掌印太监、提督军器库太监等悉数更换。 御马监那边,据高太监差人所呈,勇卫营整饬一事,正在进行中,武阉招募还算顺利,另皇爷所点之将周遇吉,高太监寻到了,眼下正熟悉勇卫营军务。 东厂那边,据曹太监差人所呈,除掌刑千户、理刑百户、档头等需锦衣卫所派之位,如掌班、领班等位,皆已委派可靠之人出任。” “嗯,做的不错。”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瓷碗,点头说道:“派人去给曹大伴说一声,以后新补东厂番子,要从严筛选,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东厂里塞。” “奴婢遵旨。” 李凤翔当即应道。 东厂也好,锦衣卫也罢,这都是皇权的延伸,崇祯朝的确需要‘魏阉’,但是麾下的鹰犬,却不能仗势欺人。 为什么厂卫的名声,在大明一直都不是很好,除了专权之外,也跟底层人手,仗势欺人有关。 接下来跟建虏交战,京城这边,除了五城兵马司、京营之外,还需靠厂卫来震慑,所以这名声不能再臭下去了。 “臣孙承宗,求见!” “臣王洽,求见!” “臣……” 此时,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四位军机处大臣,恭敬的站在堂外,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都进来吧。” 崇祯皇帝听闻,遂说道:“以后别那么多规矩,在军机处这边,一切以处理军机要务为主。” “臣等遵旨。” 走进来的孙承宗等人,忙拱手应道。 眼下建虏已攻破喜峰口要隘,这叫孙承宗他们,根本就不敢怠慢,算是加班到很晚,把该梳理出来的东西,全都梳理出来了。 “陛下,这是先前所定之事,所推进的进度。” 孙承宗递上一封奏疏,对崇祯皇帝说道:“眼下武库清吏司那边,还有军器局,都在紧急筛查所备军器、火器等物。 抽丁令下发后,已有四成奉令行事……” 听着孙承宗的汇报,崇祯皇帝翻看着手里的奏疏,微微点头,看来叫孙承宗他们,署理军机处要务,这个决断是没有错的。 照这样的进度来看,等到十月三十日,除戍守京畿的京营外,京城内的部分军队,就彻底掌握在手了。 “抽丁令必须贯彻下去!”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看向孙承宗说道:“那些不愿奉令行事的,全都记下来,朕到时会亲自处置!” “臣领旨!” 孙承宗当即应道。 从京城内各勋贵、官绅之家,抽精锐家丁,这是给勇卫营的辅兵,所以人数必须要充足才行。 眼下戍守京畿的军队,大多都没上过战场,想一战解决建虏之患,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哪怕是损失再多兵马,这一战,也必须战胜建虏,重创建虏,赶走建虏! 己巳之变的兵败影响,是当前的大明,所不能承受的,这次若是败了,那以后建虏还会入塞。 所以必须要把建虏打疼了,打怕了! “奴婢曹化淳,求见!” 就在崇祯皇帝,想继续下指示之际,曹化淳的声音,叫正堂内所聚众人,皆愣了一下。 “宣。”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心中开始思量,这个时候曹化淳不继续夯实东厂,怎么跑过来了? “拜见皇爷。” 在孙承宗等人的注视下,曹化淳拱手作揖道:“据东厂先前所监察,先前那些逃窜到通州的富商,其所留之人,在京城暗中哄抬粮价,眼下京城各坊有乱的迹象,甚至还有人乱传建虏杀至京城之谣言。 现五城巡城御史公署,还有五城兵马司,正在抓捕那些散布谣言者。” 轰! 孙承宗、王洽他们闻言,心中皆生出惊骇之意,其一,他们没有想到,此前天子竟命东厂,监察京城内的局势,其二,他们没有想到,在这等态势下,竟有人敢暗中哄抬粮价。 “好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看向曹化淳说道:“这等态势下,不想着为朝廷分忧,还扰乱京城秩序。 像这等奸贼,若不铲除,我大明威仪何在! 曹大伴,即刻领东厂上下,并派人通知骆养性,命他携锦衣卫协助,给朕把这帮该死的蛀虫,全都抓起来,涉及的那些逃难富商,全都抄家!” 第二十二章 按册抓人 在建虏进犯大明,局势激荡不定之际,出现违反所定之策时,就必须要以重典惩处,以达威慑之效。 曹化淳所奏之事,或许是单一存在的,或许是有人精心布置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崇祯皇帝都必须以雷霆之势处置! “陛下,绝不可出动厂卫啊!” 王洽神情有些激动,上前拱手道:“若曹公公所讲是真,当出动五城兵马司,将这些哄抬粮价者,散布谣言者,移交顺天府衙惩处。 若关系重大,则也该有顺天府衙,移交刑部处置,由厂卫出动,这不符规矩,更不符制度啊!” 对这帮从天启朝走来的大臣,厂卫之患所带来的影响,可谓是深入他们内心,眼下新帝御极大明,绝不可再出现天启朝,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倒了一个魏忠贤,难道要再出现一个曹化淳?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怎么不符合规矩?” 崇祯皇帝冷然道:“厂卫乃朕之鹰犬,眼下建虏进犯大明,京城治下是否安定,将关系国朝,后续对战建奴之部署。 现在,这帮提前逃难的富商,通过某种渠道,怂恿府上之人,暗中哄抬粮价,以扰乱京城秩序。 期间,还有人暗中散布谣言,这是什么?这是亡我大明之心不死啊!朕现在怀疑,他们暗通建虏!” 开玩笑,这帮逃走的富商,朕都盯好几天了,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叫外朝拿下啊,这府上带不走的钱粮,包括一切,都是朕的! 跟建虏这一仗,不知要耗费多少钱粮,想打赢这一仗,手里面就必须要有银子,更要有粮食,不然还打个屁啊。 “奴婢即刻去办!” 见自己皇爷态度坚决,曹化淳哪里管王洽他们,会有何反应啊,当即便拱手作揖道,直接转身离去。 “这……” 王洽、李邦华见曹化淳走了,脸色微变,看来想阻挠天子,动用厂卫,缉拿这些不长眼的家伙,算是不成了。 孙承宗站在原地,看着神情冷厉的崇祯皇帝,心中显然是猜想到什么,陛下这个时候动用厂卫,只怕不止是抓人那么简单。 只是厂卫出动以后,朝中的那帮大臣知晓此事,只怕必然会引起轰动的,毕竟谁都不想看厂卫再度崛起啊。 “几位爱卿,朕有一些想法,咱们商讨一下。”崇祯皇帝故意转换话题,看向孙承宗他们几人说道。 军机处发生的事情,外朝短时间内,是别想知道,等厂卫做了以后,真引起轰动了,在顺势应对就是了。 这次抓捕行动,就算给新生的东厂、锦衣卫,当做是一次练手的机会吧,先壮壮被吓破的胆再说。 “骆佥事,您说这曹督公,急招我等前去,到底所为何事?”吴孟明快步向前走着,眉宇间透着不解,对沉默前行的骆养性说道。 “不知。” 骆养性简言意骇道:“但本佥事知道,定有大事要我锦衣卫做,可能就是天子的意思,你们到时敢拉胯,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吴孟明、李若链,乔可用,王鹏翀他们,一听这话,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显然心中有所猜测了。 昨夜,锦衣卫经历一场震动,他们这帮小官,被骆养性简拔起来,这本就没让他们从激动中走出来,眼下又出现这等事情,那定要设法办好才行。 “可是骆佥事?” 在东厂驻地外,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宦官,见骆养性一行过来,神情严肃的走上前:“曹督公已等多时了,快跟咱家走。” “好!” 骆养性当即点头道,身后吴孟明等人,一个个眉头紧皱,神情严肃的快步跟着,走进这东厂衙署。 虽还没见到曹化淳,然东厂衙署内的压抑气氛,骆养性他们都感受到了,看来京城是要出大事了。 郑乾忠走进正堂,迎着不少人的注视,快步向前走着,对坐于主位的曹化淳说道:“督公,锦衣卫的同仁,都来了。” 乖乖,这阵仗不小啊! 东厂的掌班、领班等大小太监,全都在这。 骆养性一行,随郑乾忠来了以后,瞧见正堂所聚众人,身上所穿服侍,那一个个心中暗暗生惊。 “骆佥事来了。” 曹化淳露出一丝微笑,伸手示意道:“快入座吧,这次皇上有旨,要东厂、锦衣卫协同办案,咱们聊聊吧。” “喏!” 骆养性抱拳一礼,便快步坐到侧位,准备听曹化淳所讲,而东厂、锦衣卫大小头目,则齐刷刷的站定。 其实这个时候,不管是东厂这边,还是锦衣卫这边,他们心情都很忐忑、复杂的。 作为简拔起来的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阵仗,然所处的位置,叫他们不敢有丝毫露怯,不然以后还怎么混? “眼下的局面,诸位心中都清楚。” 曹化淳有些尖细的嗓音响起,强压内心激动,神情冷然道:“可眼下,据我东厂所探情况,有些人暗中勾结建虏,意图扰乱京城秩序,皇上知晓此事大为震怒。 特命东厂、锦衣卫,将这些暗通建虏者悉数抓捕,所在府邸抄家! 咱们这些人,都是得皇上信任,才有今日之位的,所以咱家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把差事办砸了,敢背着皇上贪墨银子,那到时可别怪咱家翻脸不认人!” 骆养性、吴孟明他们,双眸微张,这动静闹得不小啊,都把皇上惊动了,看来被抓的那些人,先前就被东厂监察起来了。 “骆佥事,这是要抓的名单,我东厂一份,你锦衣卫一份。” 曹化淳拿出一份名册,递到骆养性身前,说道:“半个时辰后,你锦衣卫麾下的人手,就必须到位,我东厂也一样,皇上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明白!” 骆养性当即站起身来,接过曹化淳所递名册,抱拳道:“曹督公,那我们即刻回去,抽调人手!” 曹化淳点点头,站起身来,伸手示意,以此掩饰内心的些许紧张。 毕竟这是厂卫第一次行动,且有他坐镇指挥,若差事办砸的话,只怕自家皇爷必然怪罪下来。 第二十三章 抄家!抄家!! “皇爷,厂卫那边,都出动了。” 庞天寿小心翼翼的走来,低头对崇祯皇帝说道,虽声音压的很低,但还是叫在旁梳理宣府镇要务的孙承宗,听到了。 本拿着奏疏的孙承宗,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知道了。”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随手丢掉所拿奏疏,眉头紧皱着,心情有些烦躁,难怪大明年年缺银子,军费开支这般庞大,怎么可能国库充盈! “孙卿,你看了宣府镇的要务,有何感想?” 看着愣神的孙承宗,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皱眉道:“朝廷每年都要给九边,划拨京运年例银,还有盐引、民运等作为补充。 这成堆的银子,这以十万石为计的粮食,若遇突发战况,还要增新饷,可九边又给朝廷带来了什么?!” 见天子朝自己走来,孙承宗忙站起身来,心情也可谓十分复杂,吃空饷、喝兵血之事,早在他出镇辽东就知晓。 每年朝廷所拨给九边的钱粮,能有半数落到实处,那都算是多的了,实际情况或许比这更要严重。 “吏治崩坏,腐败成风,这就是我大明当前的根节。” 见孙承宗不言,崇祯皇帝皱眉道:“先前朕还没想过这些,可建虏进犯大明,叫朕想通了很多,先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孙卿,你可对朕出动厂卫,抄那帮暗通建虏的贼人,心中有什么看法?” 大明眼前是什么德性,崇祯皇帝心里很有数,也知似这样的情况,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逆转过来的。 但现在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必须要叫孙承宗他们,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 不然等皇太极率建虏八旗,杀到遵化城下,自己的筹谋与部署,都没法子落实下来了。 “老臣未曾有任何看法。” 经历过天启朝党争后,孙承宗比之先前,要谨慎许多,见天子这般询问,忙拱手作揖道。 “孙卿,你不必这样。” 崇祯皇帝弯腰扶起孙承宗,眉头紧皱的说道:“眼下不是天启朝,朕也不是熹宗皇帝,你大可将心中的想法,告诉朕。 这满朝文武中,朕能信任的臣子,真的是不多了。” 讲到这里,崇祯皇帝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空谈误国的臣子遍布,能用的大臣,不是被斗垮,就是在地方,这样的朝堂,叫他如何信任呢? 更别提现在这朝中吹袁、捧袁之流遍地,那不是自己讲几句重话,就能扭转这种局面的。 尤其是现在建虏杀进关内,那就更是这般了。 “陛下,出动厂卫一事,老臣觉得没错。”孙承宗收敛心神,神情正色的说道:“然内外之争,绝不能再出现了。” 崇祯皇帝哪里不知,孙承宗所提内外之争,其实就是想隐晦的告诉自己,别太过于重用内廷,以达制衡外朝之势。 不然天启朝的事情,还将会再度上演。 党争,这成了大明绕不过去的话题了。 “孙卿,你说的这点没错。”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孙承宗见状,忙跟在后边听着,“但就从你所感受到的那些来看,眼下这外朝的大臣,有多少是真心为社稷的? 或许朕再说的直白些,此次建虏真攻破京城,朕能做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可朝中的那些大臣,又有多少能做到呢?” 轰! 孙承宗双眸微张,脸上露出惊色来,他怎么都没想到,天子竟然会讲出这样的话。 “陛下多虑了!” 强压心头惊骇,孙承宗忙拱手劝道:“有陛下统御各方,有我等大明臣子在,断不会叫这种事情发生。 此次建虏进犯大明,虽说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对我大明来讲,绝不是不能击败,甚至重创建虏的!” 未战先言败,这是兵家大忌啊! “哈哈,孙卿不必这般紧张。” 崇祯皇帝笑了两声,随后说道:“打仗,打仗,向来就是打的钱粮,这一日多,孙卿入驻军机处,也对国库有所了解吧? 朝廷已经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了。 建虏杀进关内,想战胜他们,必然要抽调大军驰援。 届时袁崇焕所部大军,宣府镇所派大军,乃至自发所组义军,悉数抵达京畿一带后,这仗还没打起来,朝廷就会停摆! 如此,朕还没算上,天津、登莱、东江等地援军! 可朝中那帮大臣呢?一个个除了递奏疏,把问题推给朕,叫嚣着天子要克己,但私底下,他们却闭门享乐,想想朕就觉得讽刺。” “这……” 孙承宗再度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天子会想这么多,会对朝中的文武大臣,猜忌到这种程度。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天子所讲的这些,又何尝不是真的呢? 这一刻,在孙承宗的心中,突然明白。 为何天子要出动厂卫,绕开顺天府衙,绕开三法司,不经审查,就要直接抄那些先前被东厂盯上,逃难跑出京城的富商府邸了。 “陛下,当前这种紧急态势,可下诏捐银充饷筹粮。”孙承宗平复心情,拱手对崇祯皇帝说道。 “建虏危害我大明要地,身为大明子民,当为国朝分忧,尤其是那些勋贵、官绅,就应该响应。” “哈哈,孙卿,别说这些话了。”崇祯皇帝笑着挥手道:“叫他们拿银子,交粮食,无疑是割他们身上的肉。” “要是先前,朕还会这样做,但现在不会了,东厂、锦衣卫,不会像天启朝那般去掉枷锁。 但,对待那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奸贼,朕同样也不会再手软了,嘴上仁义道德,心里却不当回事,那朕就抄家!! 孙卿,你是我大明肱股,是朕倚重的大臣,希望你能明白朕的处境,能理解朕的苦心,军机处需要你来坐镇稳定。” “老…臣,领旨!” 此刻的孙承宗,心情是极为复杂,甚至能想象到,此时出动的厂卫,在那些府邸的所作所为,但听完天子所讲的这些后,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抵触,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的大明,需要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来重整河山,不然大明迟早要亡于建虏之手! 第二十四章 朝堂激荡,东林之惧 持续历代天子的党争,早就叫大明的吏治崩坏,这也营造了一个贪婪成性、权钱交易的环境。 崇祯皇帝深知大明官场烂到什么样,更清楚大明根基被挖空到何等程度,所以大刀阔斧的革新,要不得。 他需要借势,需要掌兵权,通过一步步的筹谋,来逆转皇权旁落的局面,撬动大明文官群体,这次出动厂卫力量,抄这些提前逃难的富商之家,就是他的一次试探,更是他的一次扬威! 只是在建虏进犯的局势下,先前失势的东厂、锦衣卫,再度跳出来后,却也给朝堂引起了一场震动。 “韩元辅,你听说了没有!曹化淳提督东辑事厂,骆养性掌锦衣卫事!”李标情绪有些激动,快步跑进文华殿,来到韩爌跟前,说道。 “而且此时的京城,大批厂卫出动,去往各坊,对一些良善之家展开缉拿,甚至还出现了抄家的惨剧!” “什么?!” 本处理政务的韩爌,骤然听闻这样的消息,本拿着的狼毫,空悬在半空,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李标说道。 “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天子何时做出这些决断,为何内阁这边,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东厂,锦衣卫,这对韩爌来讲,那是永远都不愿回忆起来的,先前在天启朝,他们东林党在朝一党独大! 然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却通过赖在内廷的天子乳娘,一步步取得天启皇帝的信任,最终成了权倾朝野的权阉。 而他们东林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步步衰败下来,甚至还有不少人,惨死在阉党之手。 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 “是昨日陛下所为!” 钱龙锡皱眉走上前,打断了韩爌的回忆,沉声道:“昨日孙承宗等人,署理军机处要务后,天子就回到内廷,召内廷太监,甚至还有先前的老人。 据我所知的情况,出任御马监掌印太监的高起潜,甚至还跟监视京营的太监,私底下达成某些交易,抽调了不少京营精锐。” “不仅如此!” 李标紧随其后道:“在昨夜酉时之际,天子不知为何,突然谴内廷宦官,密召骆养性进宫了。 聊了很久,且不知聊了什么,但到今天,锦衣卫那边,不少人被杀,还有不少被扣押,骆养性重用他的人,接管了整个锦衣卫。” 轰! 韩爌闻言,心生惊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下意识站起身来,微张的双眸,闪烁着阵阵光芒。 内廷宦官想趁乱生事啊! 此时此刻,在韩爌的内心深处,生出一道声音,一个他最不想出现的情况,因为当前的动荡,到底还是出现了。 “天子怎能听信谗言啊!” 韩爌大惊失色的说道:“当前这等危急态势下,重用厂卫,在京城放纵厂卫,这是会引来大动乱的啊!” “是啊!” 李标激动的说道:“当初天子御极之际,就曾召集我等,言明厂卫之害,此后断不会放纵厂卫。 甚至为还大明朗朗乾坤,还定下魏阉谋逆的基调,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天子就听信内廷谗言,在这等危急态势下,做出这等不利于国朝安定之事。 本辅现在严重怀疑,天子昨日在平台召对期间,所特设的军机处,定是受内廷阉宦蛊惑所致。” 从昨天平台召对开始,期间知晓军机处的所作所为,还有喜峰口被建虏攻破,韩爌、李标、钱龙锡这些内阁大臣,还有朝中不少大臣,那心根本就没安定过。 当前这种危急时刻,朝廷的确需要干预,但却不能过于揽军权,应叫在外的袁崇焕,统兵抵御建虏侵掠。 毕竟相比较于京城,在辽东那边的袁崇焕,距离打进关内的建虏更近,在一些时局把控下,远比京城这边更为清晰。 “元辅,眼下天子受内廷阉宦蛊惑,在京城放纵厂卫,这是祸国殃民之举啊,我等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元辅,你等署理内阁事务,现在天子被蒙蔽双眼,当为我大明社稷虑,进乾清门,劝谏天子啊!” 就在韩爌、李标他们,在这里揣摩天子之意时,不少情绪激动的朝臣,相聚在文华殿外,声音极大的控诉着。 事情闹大了啊! 韩爌听到这些声音,心里暗暗吃惊起来,看着李标、钱龙锡他们,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其他几位内阁大臣,这个时候他被架在火上烤了。 “韩元辅,魏阉之危害,您应该历历在目。” 李标皱眉说道:“当前这种局势下,若我等不去劝谏天子,使天子幡然醒悟的话,那我大明社稷恐有颠覆之嫌啊。 眼下建虏都打进喜峰口了,那接下来定然攻打遵化、三屯营等地,这军机处执掌抵御建虏之权,根本就不符合祖制。 现在天子又放纵厂卫,这绝非是什么好事情啊!” “是啊!” 钱龙锡紧随其后道:“韩元辅,当前这种情况下,您必须要扛起重担,领着这些心怀社稷的臣子,去劝谏天子啊。 本辅觉得,天子定然是心忧国朝所致,只要我等能劝说一二,叫袁崇焕总揽抵御建虏之权,定然能解决此次危机的。” 同为东林党的一员,又都是文官群体的跟脚,对韩爌他们几人来讲,眼睁睁看着内廷宦官势力膨胀,那绝非是他们所想看到的结果。 在大明,内廷宦官跟外朝文官,那绝对是水火不容的两大势力,不管是谁掌握权柄,都会设法打压另一方的! “走走走,我们即刻赶去乾清门!” 心中思量许久的韩爌,此刻皱眉说道:“不管怎样,必须要劝谏陛下,绝不能放纵厂卫胡作非为。 倘若我等坐视不管的话,那权阉祸乱朝纲之事,恐将在我朝再度上演,这对我大明社稷来讲,绝不是什么好事啊!” 言罢,韩爌一甩袍袖,便快步朝文华殿外走去,而李标、钱龙锡二人,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几人,冷哼一声就跟着走了。 第二十五章 错的不是朕,而是你们!! “皇爷,曹太监差人传信,言,出动的厂卫,抓二十七家之贼,眼下正抄这些为富不仁的贼家。” 庞天寿小心翼翼,对崇祯皇帝拱手道:“另此次厂卫出动,虽言明办差之事,然京城各坊,依旧人心躁动。 五城巡城御史公署那边,更是派出人手,干预厂卫行动,不过几位巡城御史,还是派人安抚京城各坊。” “知道了。” 崇祯皇帝看着手里的奏疏,说道:“派人告知曹大伴,除抄家之贼外,不得扰乱其他之地。 此次抄家所得金银,悉数押回内廷,入内承运库,以充内帑。 所得粮食,运往安化寺一带,交现编家丁营,全权负责看管,若出现偷贩之事,全营皆以军法论处! 另,派人把兵仗局掌印太监,给朕叫来,朕有要务与之言明。” “奴婢遵旨!” 庞天寿当即拱手应道。 崇祯皇帝所做的这番决断,叫眼下待在正堂,处理军机要务的孙承宗等人,一个个心情皆变得复杂起来。 像王洽、李邦华二人,根本就揣摩不透,天子所做的这些事,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说在积极稳定京城局面,开始着手对调遣宣府镇、密云等地兵马,展开相应的核算,以应对当前复杂的局势。 但与此同时,天子也在重用内廷势力。 从出动东厂查抄暗中哄抬粮价的奸商,到御马监整饬四卫营、勇士营,重新编组一支名叫勇卫营的军队。 眼下又准备叫来兵仗局掌印太监,这种种他们所知晓的事情,都让王洽、李邦华他们,不清楚天子到底是何用意。 “皇爷,出事了。” 在外候着的李凤翔,神情慌张的走进正堂,拱手说道:“内阁韩爌、李标、钱龙锡三人,领着不少朝中大臣,前来乾清门这边。”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忙着核算钱粮的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抬起头来,双眼微眯,看向面露惊色的孙承宗、王洽等人。 “这是要声讨朕啊。” 沉吟片刻后,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向前走着,“几位爱卿,走,跟朕去看看,朕的这帮好大臣!” 要坏事啊!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几人,心中都暗暗说道,忙站起身来,跟着崇祯皇帝就朝外走去。 现在他们待在军机处驻所,为应对当前复杂局势,就吃住皆在这里,外朝有什么动静,他们并不清楚。 同样,军机处这边,有任何动静,外朝也并不清楚。 “陛下,您不可听信小人谗言,放纵厂卫祸乱京城啊,眼下这种时候,若这般任性行事的话,只怕国朝必将陷入危机啊!” “陛下,魏阉之危,难道您都忘了吗?” “陛下,东厂、锦衣卫,皆乃我国朝之弊端啊,绝不能叫他们肆意行事啊!” 簇拥着韩爌、李标、钱龙锡等的文官群体,这还没赶到军机处驻所,那声讨劝谏的声音,就接连不断的响起。 站在崇祯皇帝身后的孙承宗、王洽等人,听到那些激动的声音,一个个心里都揪起来了,此刻的他们,明显感受到天子的怒气。 “止!!!” 在韩爌、李标等一众文官,赶来军机处驻所前时,值守左右的大汉将军,一个个怒目圆睁的沉声喝道。 这突如其来的爆喝,叫情绪激动的众臣,一个个都愣住了,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臣等拜见陛下。” 在韩爌的带领下,所来大臣悉数拱手作揖道。 “真是够热闹的啊。”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去,神情冷冷的说道:“韩爌,你这是想要干什么?领着朝中的大臣,来朕这里逼宫吗?” “臣不敢!” 韩爌见天子说出这等重话,忙拱手说道:“臣等听闻,厂卫肆虐京城,故而特向陛下劝谏。” “陛下,此事跟韩元辅无关,是臣等之意,臣听闻厂卫齐出,大肆抓捕良善之家,此乃厂卫余毒啊!” “陛下,臣要死谏,请除军机处,回文华殿理政……” “陛下……” 韩爌身后的不少文臣,见崇祯皇帝这般说话,那一个个情绪激动起来,纷纷拱手作揖,向其劝谏起来。 东林党! 东林党! 还是他娘的东林党! 崇祯皇帝入眼看去,站在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人身后,那些叫嚣狂吠的大臣,皆是东林党。 “止!!” “退!!!” 见这些个大臣,一个个情绪激动的控诉着,不少还纷纷上前,左右值守的大汉将军,当即便沉声喝道。 本情绪激动的众臣,被生生压住了,站在崇祯皇帝身后的孙承宗、王洽等人,此刻额头冒出些许细汗。 “都闹够了没有!!” 崇祯皇帝剑眉倒张,沉声喝道:“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这里劝谏朕?为何出动厂卫,你们了解实情吗!? 庞天寿,给朕把那帮被厂卫抄家的奸商罪证,全都拿过来!!” “奴婢遵旨!” 在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大臣,惊愕的注视下,庞天寿慌忙应道,随后便快步朝军机处正堂跑去。 难道这背后有什么隐情吗? “皇爷。” 在众人惊愕之际,庞天寿双手呈上数本奏疏,恭敬的递到崇祯皇帝跟前,神情冷然的崇祯皇帝,抓住这些奏疏,就怒摔在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人面前。 “错的不是朕,而是你们!!!” 崇祯皇帝沉声呵斥道:“一个个都看看吧,还良善之家,这些人很早就被东厂的人盯上了! 早在建虏寇边之际,这些府邸的富商,全都携带部分金银细软,逃到了通州那边。 原本朕不想抓他们,可这帮留在京城的人,却因建虏攻破喜峰口,京城各门封堵之际,暗中哄抬粮价,甚至散布影响安定的谣言。 都察院,顺天府衙,在此之前,竟硬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朕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非要等到京城局势,激荡到民乱之际,你们这帮人,才能看到京城内发生的事情啊!!!” 第二十六章 前有天启,后有崇祯 静。 此时军机处驻所外,是死一般的寂静,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人,甚至身后那些科道言官御史,及其他文官,一个个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哄抬粮价? 散布谣言? 这怎么可能啊! 无数个质疑的声音,此时在众人心中生出,显然他们并未了解实情,就因东厂、锦衣卫被天子放出,知晓这一情况后,一个个就生出应激反应。 天启朝魏阉之威,已深入这些东林党人之心,对内廷宦官掌权一事,他们都带着深深的警惕。 “陛下,就算您查的这些是真的,那也该下旨,交都察院,或着内阁,给顺天府衙下公函查办!” 左都御史曹于汴,后背有些佝偻,情绪激动的走出朝班,对崇祯皇帝劝谏道:“今国朝遭建虏侵袭,京城本就人心惶惶。 此等大事,本该是朝廷扬威之际,然假借厂卫之手处之,恐必生动乱,京城苦厂卫之患久矣啊!” “照你这样说,那你们的失职之罪,反倒要怪罪到朕的头上了?”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神情冷然,盯着已过花甲的曹于汴,说道:“朕要你们都察院何用?要科道御史言官何用?顺天府衙又何用!? 拿着大明的皇粮,拿着朕发的俸禄,眼下正是国朝危难之际,你们也都明白这些,朕倒是想要问问你们,你们的脑子里,现在想的是什么?!” “臣…臣……” 面对崇祯皇帝的质问,曹于汴神情慌张,下意识向后退去,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屁股没有坐对,那脑袋就不会摆正。 东林党也好,阉党也罢,亦或者是大明文官群体,很多都没摆正位置。 嘴上仁义道德的说着,可实际上根本不关心,大明社稷之根,到底是否糜烂掉。 他们步入仕途,就是为了高升,就是为了争夺话语权,如此才能为身后势力,谋取到相应的福利。 东林党,江南士绅、商贾的代表,从万历朝开始,大明于江南之地的赋税,可谓是连年递减。 万历皇帝为何谴派内廷宦官,征收矿税?目的不就是征收赋税嘛,以此填充内帑根底,应对大明所遇财政压力。 思路是好的,也是对的,但人没有用对,且权力下放太彻底。 外派的内廷宦官,到各地出任镇守太监,所捞到的银子,多半都进了他们的腰包,万历皇帝却背负骂名,这事儿干的不洒脱。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是怎么想的。” 崇祯皇帝不想与之纠缠,眼下还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神情冷然的沉声喝道:“厂卫乃特殊时期,震慑宵小所在! 魏阉之患,朕比你们心里都清楚。 所以别拿这一套东西,在这里劝谏于朕,搪塞于朕! 你们手头的政务,都处置好了? 韩爌!李标!钱龙锡! 朕叫你们在内阁做事,你们就是这样给朕做事的,这内阁大学士,到底能不能干好,不能干,就上奏疏请辞!” 以厂卫出动为由,齐聚军机处驻所,韩爌他们,除了想压制可能起来的厂卫,还有就是想请自己,重回文华殿理政。 只有这样,也唯有这样,他们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才能揣摩出,自己所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到底带着怎样的深意。 看着面露惶恐的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人,崇祯皇帝神情冰冷,静静的站在原地,他倒是想要看看,谁会在这个时候,敢在自己面前蹦跶。 “陛下,您不能因国朝艰巨,便闭塞言路啊!” 曹于汴情绪激动,眼含热泪的说道:“韩元辅他们,乃我大明肱股,是久负盛名的贤良之臣。 正因建虏进犯,陛下您才更该在文华殿理政,而不是在这乾清门,给所谓军机处设一处驻所,便不顾朝中政务了啊! 陛下,内廷宦官不可轻信,前有天启朝魏阉之患,您身为圣天子,当谨防崇祯朝再出魏阉之患啊!!” 头铁啊! 都敢把话,说的这般直白了。 魏阉,魏阉,崇祯朝需要魏阉!!! 若被你们这帮文官,死死把持着朝政,那朕以后如何改变大明命运,那这亡国之君的头衔,岂不又回到朕头上了!?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盯着情绪激动的曹于汴,看着没有动静的群臣,突然间,当众鼓起掌来。 “啪啪~”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叫韩爌他们一惊,还叫孙承宗他们暗叫不好,天子这是彻底被激怒了。 “看来朕刚才,都是对牛弹琴了。”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盯着曹于汴说道:“自持为朝做了点事情,就敢无视自己所犯失职之罪。 朕一再给你留情面,可你曹于汴,却觉得朕好蒙骗,耳根子软,能听进去,你所讲的这些废话。 好啊! 传朕旨意,曹于汴,不顾国朝之危,未履都察院之责,有负皇恩,即刻罢曹于汴都察院左都御史之位!贬至南京任职! 都察院之事,暂交右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右副都御使公掌!待此次国朝之危结束,再择贤才出任之!” 轰! 韩爌、李标等一众大臣,闻言皆面露惊色,心中生出惊骇,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天子竟做出这般决断。 曹于汴的神情,像是凝住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 “来人啊,请朕的这帮好大臣,回去处理朝政!”然崇祯皇帝,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直接转过身来,朝军机处驻所走去。 站在一旁的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四人,见大批大汉将军出动,开始组成人墙,挡在韩爌等一众大臣身前,他们便知道,这次天子决心之强硬! 听着嘈杂的声音响起,孙承宗等人,不敢有任何怠慢,跟着经过他们面前的崇祯皇帝,就快步朝军机处驻所走去。 眼前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倒不如老老实实当差,应对好建虏寇边之危,现在不管是什么事情,那都没有击败建虏重要。 第二十七章 进击的张维贤 “朕再重审一遍,在此战没结束前,诸卿就好好辅佐朕,处理好军机要务!” 强压怒火的崇祯皇帝,眉宇间透着冷厉,对孙承宗他们说道:“看看这帮大臣,眼下都到了什么时候,竟还在心底打着自己的算盘。 真要照这样的态势,别说遵化、三屯营等地了,只怕到最后,神京都会被建虏给打下来!”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四人,静静的站在原地,低头不言,显然崇祯皇帝方才的种种表现,叫他们心底明白,天子所做之事,那都是有理有据的。 尤其是王洽、李邦华二人,听闻天子讲明出动厂卫的缘由,曹于汴又被天子直接罢黜,算是叫他们不敢在此事上,过多的计较什么了。 “整顿京营一事,你们觉得张维贤能办好吗?” 见众人不言,崇祯皇帝也不想浪费时间,遂继续说道:“当前京营的情况,王卿身为兵部尚书,最为清楚。 你觉得,张维贤会以何种方式,在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麾下,各整饬出一支能战的队伍?” “回陛下。” 王洽恭敬的走上前,拱手说道:“臣以为,英国公能将整顿京营一事办好,然想短时间内解决此事,还需御马监外派的那些提督内臣、坐营内臣协助。 毕竟京营所存问题众多,先前朝廷为稳定京畿之势,故没在此事上深究。 现在建虏寇边进犯,随时都有可能,攻打遵化、三屯营,这样一种危急态势下,陛下让英国公总督京营戎政,京营里的那些勋臣、武臣,只怕……” 讲到这里的时候,王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显然其心中也清楚,京营其实也烂到根子上了。 像什么吃空饷、喝兵血、贪腐成风、倒卖军器之事,那都是在私底下一直存在的,想直接摒除这些弊政,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心里却在思索着,自己开出空头支票,叫张维贤为自己卖命,若他做不好,该如何是好? 尽管说自己只是叫张维贤,在京营中整饬一支精锐之师,相比较于直接裁撤掉那些散兵游勇,缩编京营员额,难度要小上很多很多。 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都是受建虏寇边影响所致,若此战最后大明赢了,威胁解除掉了,只怕未进精锐之师的,将悉数会被朝廷裁撤掉。 张维贤啊张维贤,希望你不要叫朕失望啊,这京营要是整饬不好,如何能固守好京城的防线啊。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皱眉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孙承宗几人见状,未多说其他,在孙承宗的示意下,众人聚在一旁,开始忙碌起来。 此次建虏寇边进犯,攻破喜峰口,打进关内,需要做的筹谋部署有很多,他们军机处要通盘筹谋。 不过在孙承宗他们心中,也多少有些担心整顿京营一事,张维贤到底能不能做好,毕竟此事关系到京城安定。 “…诸位,今日本公邀请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宣布。”在崇祯皇帝他们,担心京营整顿一事,能否办好之际,张维贤却在英国公府,邀请部分在京营内任职的勋戚,准备亮出自己的底牌。 “眼下建虏攻破喜峰口,杀进关内,兵锋威逼遵化、三屯营等地。”看着眼前这些勋臣,张维贤皱眉说道。 “不必本公多讲其他,你们心中也都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一旦遵化、三屯营等地,被建虏攻破的话,那他们定然会进犯神京! 我等身为大明勋戚,理应为大明分忧,为陛下分忧,昨日,陛下密召本公,授本公总督京营戎政,欲整顿京营,应对当前不利之局势。” “这……” 南和伯方履泰、宣城伯卫时泰、彰武伯杨崇猷等一众在京营任职的勋戚,脸上皆露出惊色来,他们没有想到,天子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重用他们。 要知道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勋戚于朝势力,便不断遭受大明文官挤压,虽说手里也有些权柄,但跟先前相比,那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本公知道你们心中,一个个都在顾虑什么。” 看着众人的反应,张维贤皱眉说道:“陛下说了,京营事,由本公独掌,可便宜行事,此乃陛下亲赐尚方剑。” 本坐着的这些勋戚,当见到张维贤亮出尚方剑,那一个个慌忙站起身来,对着被举起的尚方剑,便拱手作揖。 看着眼前这些勋戚,张维贤接着继续说道:“南和伯、宣城伯、彰武伯,本公有意叫你们三人,在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麾下,各重编执掌一部新营。 你们皆熟悉京营事,叫你们牵头,能帮陛下分忧,陛下还说了,若此番能击退建虏,凡参与其中者,皆能得到厚赏。” 以南和伯方履泰为首的一众勋戚,此刻心中可谓是震动不已,这英国公一脉,是深受天子信任啊。 整顿京营这等大事,竟叫英国公一人独断。 成国公、定国公他们,竟全然不知晓此事,这件事情若是做了,只怕会得罪这些人啊,但若是不做的话,那必然会被天子厌恶。 “诸位,本公希望你们能明白一点。” 看着略有生疑的众人,张维贤神情冷然道:“今国朝之势,全然被那帮文官,所牢牢把持着。 这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 抛开其他的不说,若这次咱们能帮陛下分忧,击退进犯的建虏,你们觉得,陛下会继续受文官谗言,不重用我等吗? 机会,就这么一次,若你们把握不住的话,那本公也就没办法了,现在本公就要去京营驻地,为陛下分忧!” 言罢,张维贤昂着头,便快步朝堂外走去,而方履泰、卫时泰他们,在相互间对视一眼后,一个个都跟着跑了出来,去追赶张维贤了。 他们是大明勋戚不假,但先前并无太多权势,眼下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那他们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呢?! 第二十八章 视察勇卫营 “皇爷,御马监来报,言英国公张维贤,携南和伯方履泰、宣城伯卫时泰、彰武伯杨崇猷等部分勋戚,去往京营驻地。” 庞天寿跑进军机处正堂,恭敬的对崇祯皇帝说道:“另,御马监所编勇卫营,已招募够兵额,皇爷所定游击将军周遇吉,正整饬勇卫营事。” 张维贤终于要出手了吗? 看来有好戏要上演了。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双眼微眯起来,到底是老谋深算的政客,懂得拉拢一派,打压一派,看来京营整饬一事,在短时间内,就能见到分晓了。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眼神投向伏案忙碌的李邦华,这位仁兄,此前就受自己所命,整饬京营,然触碰到勋戚、武臣利益,所遭诽谤、怨恨多了起来。 要不是自己把他召进军机处,只怕这个时候,李邦华还要继续做这些事情,那下场也就是显而易见的。 “走,随朕去视察勇卫营。”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快步朝外走去,对孙承宗几人说道:“孙卿,你们继续处理军机要务。 先前朕所定之事要做好,另核准好宣府镇、密云等地情况,等朕回来后,要看,要定下一些事情。” “臣等遵旨!” 孙承宗几人,忙拱手应道。 按照原有的时间线来定,攻破喜峰口,打进关内的建虏之师,会在三十日才展开行动,攻打洪山口,威逼遵化之地。 眼下是二十八日,虽说京城这边有所变动,但却影响不到建虏那边,所以崇祯皇帝要抓住这宝贵时间,来尽可能多的捞取底牌。 勇卫营就是其中之一。 “曹大伴那边,为何没有消息了?” 前去勇卫营暂驻之地途中,崇祯皇帝皱眉对庞天寿说道:“兵仗局那边,可是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回皇爷,奴婢暂时还不清楚。” 庞天寿低首说道:“要不要奴婢谴派人手,去往曹太监那边询问情况?” “不用。” 崇祯皇帝挥手说道:“朕等着就是,庞天寿,朕问你一个问题,你自阉进宫,所为是什么呢? 朕要听实话。” “这……” 庞天寿一愣,他没有想到,天子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停顿少许,庞天寿便紧张的说道:“为了光宗耀祖,为了能被人瞧得起。” 说完,还不忘微微抬头,看自家皇爷的神情,生怕自己说的话,触怒到自家皇爷。 “很真实。” 崇祯皇帝向前走着,露出笑意的说道:“那看来,朕要用暂编到勇卫营麾下的武阉,就有法子了。” 嗯? 庞天寿愣住了,他想不明白,自家皇爷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并未多嘴。 内廷存在的武阉,是一群特殊时局下的产物,是魏忠贤为掌内廷之权,而广泛招进宫来的,每一位都是身强力壮的那种。 然随着魏忠贤的倒台,这帮武阉就被圈禁起来了,要不是这次建虏寇边,崇祯皇帝也不会想起用他们。 “拜见皇爷!” 知晓崇祯皇帝要来视察,高起潜、方正化等御马监太监,便早早的恭候,见到崇祯皇帝过来后,忙恭敬的拱手作揖。 “好啦,别那么多规矩了。” 看着高起潜等人,崇祯皇帝说道:“你们几个做的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勇卫营搭起来了,果然朕没有看错你们。 现在勇卫营整顿的如何了?武阉招募了多少人?周遇吉又在何处?” 作为自己手中,亲掌的一支精锐之师,崇祯皇帝还是很看重的,但想成为精锐之师,还需在战场上见血才行。 高起潜忙走上前,恭敬的拱手说道:“回皇爷,眼下勇卫营整顿过半,正在遴选武官,周游击在负责此事。 武阉这边,招募有一千三百余众,其情况皆已登记造册,皇爷,您是否进去视察?” “朕…不进去视察了,你去派人,把周遇吉招来,朕要见他。”崇祯皇帝想了想,对高起潜说道。 “奴婢领旨!” 高起潜忙拱手应道。 在过来的路上,崇祯皇帝的确想视察勇卫营,然听了高起潜所讲,便打消这一想法,现在还差点火候。 原因很简单,勇卫营尚未以全新的面貌,真正整饬出来,此时视察,远没有整饬出来后视察效果要好。 “等朕召见了周遇吉,便命勇卫营移防安化寺。” 崇祯皇帝看向高起潜,神情正色的说道:“把奉抽丁令之名,所安置在那边的家丁,亦给朕整饬出来,编为勇卫营辅兵队伍。 方正化,你去勇卫营坐镇,暂理坐营内官事,然营事要务,则叫周遇吉主抓,你负责好善后之事即可。 至于你们,全都去京营那边,协助英国公整饬京营,十天的时间,朕要看到三支能堪重用的京营精锐!” “奴婢领旨!” “奴婢领旨!” 高起潜、方正化、褚宪章等人,当即拱手应道。 御马监作为内廷枢府,那所握权柄还是很大的。 眼下勇卫营整顿出来了,就没必要叫他们闲置下来,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终究是利大于弊的。 毕竟京营早一日整顿出来,那他手里的底牌就多一些,后续应对建虏攻势,就占有更多的优势。 “末将周遇吉,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思索之际,周遇吉强压内心激动,恭敬的抱拳一礼,朗声喝道。 “嗯?” 被这道洪亮之声打断,崇祯皇帝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周遇吉,身躯强健,着棉甲,剑眉星眼,国字脸,一看就是不凡的存在。 “起来吧。”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对周遇吉说道:“周卿,你来,朕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代一下。” “末将遵旨!” 周遇吉当即应道,随后便卸下所挂腰刀,庞天寿上前接过,忙跟在崇祯皇帝身后,朝一旁走去。 高起潜、方正化他们见状,心中不免生疑,自家皇爷这是要对周遇吉交代什么?为何自家皇爷,这般看重周遇吉这员小将? 尤其是对方正化来讲,其心中已打定主意,等勇卫营移防安化寺后,营事皆交周遇吉负责,他负责善后打杂之事。 第二十九章 制胜法宝 “周卿,当前勇卫营之兵,可有跟建虏一战之力?”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对身后随行的周遇吉,询问道:“同等兵力下,若在野外交战的话,胜算有多少?” “这…” 周遇吉眉头微皱,踌躇刹那,遂抱拳道:“陛下,这要分交战的对手,若是遭遇建虏真鞑,则胜算不足三成。 建虏八旗的披甲人,配合旗下步弓手,再加上所携火炮相助,其展现出的战力,的确惊人。 若是遭遇建虏黑营,则胜算高一些,能有五成把握。 当前的勇卫营,尚属新编之军,麾下三千正兵虽强,但一来没有战阵操练,二来上下不熟,三来没有利器甲具…”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遇吉停了下来,内心生出忐忑,尽管他讲的都是事实,然此时说这些,只怕天子心中必然生怒。 “周卿说的很客观。”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着周遇吉说道:“勇卫营这边,除三千正兵之外,朕还给你配了两支兵马。 一个,是遴选出的千余众武阉,一个,是奉抽丁令所调家丁,等朕跟你交谈完后,周卿便率勇卫营,移防安化寺。 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编组营校,明确军制,以勇卫营正兵为首,锤炼出一支敢野战的精锐之师。” 接下来跟建虏展开交战,单纯的被动防御,那绝非崇祯皇帝所想要的,他要正面战胜进犯的建虏各部! 己巳之变这一战,倘若大明依旧惨败于建虏的话,不仅会折损众多沙场悍将,且大明军队的骨头,也将被建虏打断。 而在战略形态上,双方将会彻底逆转过来,首先京畿一带将惨遭建虏劫掠,折损大明的元气,其次在朝堂上,不敢与建虏言战的势头会变强,最后大明于辽东的微弱优势,将彻底荡然无存。 大胜得归的建虏,将在此战中获取大量财富和人口,并携此战之胜,将进一步增强建虏,所窃据辽东之地的掌控,使得建虏麾下所御汉人,反抗建虏暴烈统治的频率降低。 “陛下,光有兵不行。” 周遇吉心里犹豫再三,最后对崇祯皇帝抱拳行礼道:“勇卫营若想变强,若想为国朝分忧,麾下必须配属足够的棉甲,还有能堪使用的火铳。 按之前末将所掌情况,勇卫营麾下弓弩手,只有三百余众,余者皆未操持过弓弩,当前时间紧迫,就算再如何操练,都不可能培育出弓弩手来。 所以想提升勇卫营战力,配属火铳,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是眼下勇卫营这边,什么都缺。” 倘若没有建虏寇边一事,周遇吉绝不会向崇祯皇帝,一再强调这些,毕竟一味地讲勇卫营所存不足,这会在天子心中留下不好印象。 但当前这种态势,周遇吉心里也清楚,勇卫营必然会出战,且经历的都是恶战。 倘若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无法满足的话,在战场上遭遇建虏兵马,那结果只有一个。 “周卿放心吧,你所说的这些,朕都知道。” 崇祯皇帝走上前,拉起周遇吉,轻拍其肩膀道:“不必在朕面前拘谨,勇卫营这边,缺什么,少什么,朕眼下正在为你们筹措。 战车、火铳、甲具、弓弩等,朕会给你们配属最好的,尤其是火铳,绝不会出现,一铳未放,便炸膛的情况。 周卿,你当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整饬好勇卫营,把营内军制明确下来,真正做到将识兵,兵知将,而非一触即溃。 同时你还要展开以战车结阵、排枪三段击的操练,后日,最迟后日,朕会去安化寺那边出巡,到时勇卫营,所需的一应军需,朕都会带齐。 但朕也要见到一支不一样的勇卫营,你可能做到?” 听闻崇祯皇帝所讲,内心激动的周遇吉,当即抱拳喝道:“末将愿为陛下效死!” 原以为天子心里不知道这些,但听闻天子所讲,周遇吉心中便明白,天子是知兵之人,甚至连火铳质量过差,一铳未放就炸膛的情况都知道。 如此天子为勇卫营所筹火铳,定然不是什么粗制滥造之物,这样他也就多了一些底气。 “好好活着,别动不动就轻言效死,只有活着,才能为朕分忧。” 崇祯皇帝拉起周遇吉,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到周遇吉身前,说道:“这是朕的一些想法,你率部移防安化寺后,便以此展开整饬操练。 武阉那边,你要配合御马监监督太监方正化,从中遴选出合适人选,出任武阉麾下的将校。 把朕写的话告诉他们,此战大明若击败建虏,武阉中有立下功勋者,其族内子侄可编入勇卫营,朕许诺给他们后辈一个前程。 另此战活下来的武阉,则进内书堂进修,朕也会给他们一个前程,但前提是他们敢在战场上拼命,若有怯战、畏战,甚至逃战者,皆夷三族! 还有周卿,朕给勇卫营所配火铳,其装填方式,会区别于先前所用,这能有效降低炸膛的风险。 所以你在完成整饬后,即刻组织火铳手,就朕所写章程进行操练,放宽心,勇卫营是朕缔造的,朕不会行儿戏之事。” “末将领旨!” 周遇吉强压内心震惊,忙拱手接过崇祯皇帝所递文书,心中不免生疑,天子到底都写了什么。 “走吧,别叫旁人等急了。” 看着眼前的周遇吉,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缓步朝高起潜他们走去,周遇吉闻言,忙快步跟在身后。 “拜见皇爷!” 不明所以的高起潜等人,见崇祯皇帝走来,忙拱手作揖道。 “嗯。”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看着高起潜等人,说道:“行啦,都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按照朕的旨意,行事吧。” “奴婢遵旨!” 高起潜他们当即应道。 不过他們等了片刻,却未听到任何答复,不免微微抬头,却见崇祯皇帝,在庞天寿的陪同下,快步朝军机处方向走去。 见到此幕的众人,心里不免紧张起来,想起先前所讲之言后,一众人等便忙按旨意行事了。 第三十章 兵仗局 庞天寿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谨慎的微微抬头,在他的心里,总觉得自家皇爷,这几日的变化很大。 自知晓建虏寇边一事后,便不再去文华殿理政,也不回后宫,就一直待在乾清宫,筹谋着很多部署。 他果决。 他坚定。 他自信。 这种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的,但庞天寿却觉得这种改变,是正常的,毕竟建虏进犯大明,此事可谓是引起极大轰动。 “庞天寿,派人去告诉皇后,这些时日,朕不能回后宫了。”在庞天寿愣神之际,崇祯皇帝停下脚步,对庞天寿说道。 “眼下正值国朝动荡之际,朕身为大明天子,当以身作则,等解决此次危机后,朕就会回后宫了。” “奴婢领旨!” 庞天寿当即拱手应道。 皇爷还是那位皇爷,对皇后的情谊,是从没改变过的。 “拜见皇爷!” 在军机处驻所,等候多时的王承恩等人,见到自家皇爷后,那一个个都匆匆跑来,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王大伴,你还知道来见朕啊。” 见到王承恩后,崇祯皇帝负手而立,说道:“朕还以为,朕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把朕给忘了。” “奴婢有罪!” 王承恩闻言,当即拱手道:“奴婢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忘记皇爷的,实属是……” “好啦,朕明白。” 王承恩对自己的忠诚,崇祯皇帝比谁都要清楚,见王承恩这般,遂挥手说道:“说说吧,兵仗局那边,眼下是什么情况?” “回皇爷,兵仗局已整饬完毕。” 王承恩掏出一份文书,恭敬的说道:“原兵仗局掌印太监,辜负皇恩,现已被奴婢秘密处决。 这是兵仗局那边,遴选出可用的各式火器,火药储备清单,请皇爷过目。” “嗯。” 崇祯皇帝接过文书,便翻看起来,其实王承恩迟迟不回,也不叫新任兵仗局掌印太监过来,那定然是查到了什么。 别看王承恩说的轻描淡写,但越是这样,越代表问题的严重性,透过所呈清单文书,崇祯皇帝就能窥探一二。 “他就是新任兵仗局掌印太监?” 合上手里的清单文书,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身旁,所站宦官,皱眉道:“眼下兵仗局这边,还有多少铳炮匠,火药匠?” 王承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转头看了眼,身旁所站张彝宪。 本内心忐忑的张彝宪见状,忙拱手说道:“回皇爷,奴婢正是新任兵仗局掌印太监,叫张彝宪。 眼下兵仗局这边,实控铳炮匠三百七十一人,火药匠一百八十九人。” 张彝宪? 看着眼前拘谨的张彝宪,崇祯皇帝的心里,却充满感慨,要说崇祯朝的内廷宦官,能用的人,还真是不少的。 就在昨日,不知有多少本该苦苦熬着,却被自己提前简拔起来,现在他们,正怀揣着忐忑、紧张的情绪,帮自己整饬内廷,完善内廷。 没成想王承恩整顿四司八局,又将张彝宪简拔起来了,有趣,有趣,看来兵仗局接下来的重担,这张彝宪是能扛起来了。 “你们跟朕进来。” 瞅着忐忑不安的张彝宪,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快步朝军机处正堂走去,王承恩几人见状,忙快步跟了过去。 “拜见陛下!” 值守军机处的大汉将军,见崇祯皇帝回来,一个个朗声喝道,然此时的崇祯皇帝,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张彝宪,朕有项重要差事,要你即刻去办。” 走进正堂的崇祯皇帝,没有理会孙承宗几人,而是快步朝所在龙案走去,从奏疏堆里抽出一份文书。 本行礼的孙承宗几人,闻言,心中都不免生疑,这张彝宪又是何许人也? 不过在见到张彝宪所穿袍服后,便知这是内廷宦官,但具体担当何职,他们并不清楚。 “奴婢愿为陛下效死!” 内心激动的张彝宪,一听此言,哪里还想其他,直接先表忠心,叫天字见到自己的忠心。 自己能得兵仗局掌印太监一职,那要是不好好做的话,只怕最后的下场,跟原兵仗局掌印太监一般。 “效死就不必了,你能领着兵仗局全体,将朕所写两物做出即可。” 崇祯皇帝走到张彝宪跟前,将手中文书递上去,神情严肃说道。 “一个是将兵仗局下辖火药局,现存所有火药,全部按照朕所写方式,将其制作成颗粒火药。 切记,这东西朕虽要的急,但却不可操之过急,绝不能发生走水、爆炸之事! 一个是召集兵仗局下辖铳炮匠,按照朕所构思的想法,打造装填颗粒火药的器皿,并在里面装填碎铁片。 这两件事情,你若是能办好,便立下大功了,到时朕不吝赏赐,但朕强调的事情,绝对不能出错!” “皇爷放心,奴婢定牢记于心!” 张彝宪双手微颤,接过崇祯皇帝所递文书,表态道:“皇爷虽要得急,但却不可操之过急,绝不能发生走水、爆炸之事!” 崇祯皇帝没理会张彝宪,反看向孙承宗说道:“孙卿,你现在以军机处的名义,将工部下辖军器局,一应铳炮匠、火药匠,悉数借调到兵仗局这边。 另叫工部所储火药,还有一应铁料,悉数借调到兵仗局这边,此事要从快办理,今日必须落实到位。” “臣领旨!” 不知何意的孙承宗,忙拱手应道。 “行啦,你别待在这里了。”看着眼前的张彝宪,崇祯皇帝挥手道:“抓紧时间去操办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奴婢告退。” 张彝宪当即应道。 站在正堂的王洽、李邦华、周延儒等人,看着眉宇间透着兴奋的崇祯皇帝,心里都不免生疑,天子到底要叫兵仗局那边锻造什么,竟表现出这般急迫的神态? 在此之前,天子可从没有这样过啊! 颗粒火药是什么? 那跟面状火药,又有什么不同吗? 崇祯皇帝眼下所做之事,叫王洽他们是愈发摸不着头脑,回想起不久前,韩爌他们想借厂卫出动一事,做出些什么事情时,却被天子呵斥离去,这也叫王洽、李邦华他們,愈发不敢暗自揣摩天子之意了。 …… 求点推荐票,月票,各位贤达来点打赏吧,给幼苗浇灌下,拜谢了! 第三十一章 勋戚告御状 崇祯皇帝的心情不错,趁着建虏杀进喜峰口要隘,停留在汉儿庄一带,他正在一步一步的,将涣散的皇权收拢起来。 军机处初设不定期,算是安定下来了,并开始履行特有职权。 内廷十二监换人了,东厂、锦衣卫初显威。 勇卫营选编完成,眼下正移防安化寺,并准备接管家丁营。 张维贤那个老狐狸,也笼络一帮勋戚,准备整饬京营了。 现在兵仗局也开始做事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正在逐步地形成。 短短两天时间,就做成这么多事情,只要这些事情,全都能落实下来,那京城的安定就有保障了。 攘外必先安内,若连京城这片自留地,都不能掌握大势的话,那可真是开局烂摊子,被建虏吊打算了。 孙承宗拟定完公函后,便叫一名军机参赞,携公函跑一趟工部,随后便拿着一份奏疏,走到崇祯皇帝跟前,拱手道:“陛下,这是先前您所定旨意,军机处奉命部署,皆已完成。” “效率很高嘛。”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接过奏疏,便翻看起来,这才是军机处该有的状态,特事特办,别玩大明官场那一套。 “朕还真没想到,军机处所下抽丁令,竟没人敢忤逆。” 合上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看向孙承宗说道:“先前朕还想着,看看有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敢违背军机处之命的,好叫你们都立立威。” 咯噔。 站在跟前的孙承宗,还有站在一旁的王洽、李邦华、周延儒,此刻心里都咯噔一下,显然他們没想到,天子此前就做好这等打算了。 “想来是厂卫出动,缉拿暗通建虏的贼人,叫他们不敢违背陛下旨意。”孙承宗收敛心神,拱手一礼道。 “孙卿,朕知道厂卫什么时候出动,什么时候不出动。” 看着孙承宗,敲打着奏疏的崇祯皇帝,说道:“好啦,不必说这些了,都抓紧时间做该做之事吧。 现在建虏杀进喜峰口,却没有任何动静,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军机处这边,绝不能掉以轻心。” “臣等遵旨!” 站在跟前的孙承宗,还有站在一旁的王洽、李邦华等人,忙拱手应道。 眼下虽说解决的问题不少,但很多还没落实到位,就算是全都落实到位,可外部威胁还远没有解除。 此番皇太极统御建虏八旗,杀进大明关内,那可不单单只是想攻破几座城池,他是想打断大明的脊梁,好叫他在建虏内的威望,能拔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个小小的建虏奴酋,就敢妄言建国,谁承认了?! 朕乃统御神州的大明天子,对建州卫这等犯上作乱之事,那态度是明确的,必须打到你服,打到你骨头被断才成! 相比较于老奴,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皇太极的威胁更大,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那可谓是给建虏夯筑了牢固的根基。 要是不把皇太极解决掉,通过他后续所做之事,整合建州满汉之见,逐步创设汉军八旗,那对大明的威胁就更大了。 “皇上啊,您不能这样坐视不管啊,英国公张维贤,借国朝动荡之际,于京营大兴党同伐异之事,此事您要管管啊!” “皇上啊,张维贤这老贼,真不是个好东西啊,眼下京营这边,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本思索后续该如何部署的崇祯皇帝,突然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这叫他眉头紧蹙起来,冷厉的眼神,看向军机处正堂外。 回归本位的王承恩,此刻匆匆走上前,恭敬的拱手道:“皇爷,成国公朱纯臣,领着一帮在京营任职的勋戚,来军机处这边,控诉英国公于京营所为。” “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缓缓站起身来,见孙承宗他们停下手中军务,便说道:“你们继续处理军机要务,朕出去看看。” “臣等遵旨。” 在孙承宗等人的答复下,崇祯皇帝垂手向前走去,心思却活泛起来,大明治下有那么一帮与国同休的勋戚。 自土木堡之变后,随大明战神出战的勋戚群体,蒙受重创,这使得大明文官群体,逐步卸掉大明勋戚的权柄,在朝势力日益衰败。 在这些勋戚之中,有与国殉难的,也有跪地乞活的,像英国公一脉,虽说张维贤是老狐狸,但他孙子张世泽,却死战被杀。 黔国公沐天波,直到最后一刻都效忠大明! 尽管在这些勋戚中,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有些是真头铁大明,但有些却辜负了‘与国同休’之意。 这其中就包括成国公朱纯臣! “止!!!” 随着崇祯皇帝走出正堂,值守军机处驻所的大汉将军,一个个朗声喝道,这叫原本激动的一众勋戚,都变得安静下来。 “还真是够热闹的啊。”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看着人群前的朱纯臣,说道:“朕怎么说,这右眼皮横跳,原来是有人想逼宫啊?” 在大明文官群体身上,屡用不爽的逼宫之言,用在大明勋戚身上,那也是威力极大的存在。 “臣等万没有此等想法啊!” 被吓一跳的朱纯臣等人,忙跪倒在了地上,一个个默契的说道。 “没有?” 崇祯皇帝走到朱纯臣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那成国公,你来跟朕解释一下,当前正值国朝动荡之际,你串联这么多勋戚,来军机处这边,是何意呢?” “陛下,这并非臣串联的啊!” 朱纯臣面露惶恐,声泪俱下道:“臣是大明的忠臣啊,臣就是气不愤,那英国公假借陛下之意,笼络亲近他的勋戚,在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大搞党同伐异之事。 还说什么,臣等皆是我大明蛀虫,在京营任职,却不干人事,臣等可都是大明勋戚,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情呢?!” 听着朱纯臣所讲,崇祯皇帝的心中生出感慨,张维贤这老狐狸,看来动静闹得不小啊,这‘一门两国公’的空头支票,看起来是非常诱人啊! …… 求推荐票,求月票,来点打赏,浇灌一下幼苗吧,各位贤达! 第三十二章 机会,这不就来了? “英国公本就是奉旨办差,何来党同伐异之说?”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着控诉张维贤于京营行‘跋扈’之举的朱纯臣,冷喝道:“建虏都打进喜峰口了,若到时朕要谴京营出战,你们都敢率部迎战吗!?” “陛下,京营乃拱卫神京的精锐啊!” 面对崇祯皇帝的质问,朱纯臣跪地拱手道:“确保神京安危,保障天子安危,才是我京营首要之事。 若真需迎战建虏大军,也应是各路勤王大军所做之事。” “陛下,成国公所言极是!” “陛下,您的安危,那才是我国朝第一要事!” 跪在朱纯臣身后的一众勋戚,那一个个神情激动,一副忠君为国的神态,说的崇祯皇帝都有些感动了。 “原来是这样啊。”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朱纯臣他们,说道:“照诸位卿家所言,那朕就像缩头乌龟一般,龟缩在神京便是了? 甚至可以到城墙头上,去看来犯的建虏大军,肆意的杀害我大明子民,然后朕拍手叫好,来一句杀得好!?” “这……” 朱纯臣他们闻言,为之一愣,旋即心里咯噔起来,一个个低下脑袋,根本就不敢接崇祯皇帝所讲之言。 “好啊!好啊!!” 崇祯皇帝脸上的笑意全无,看向朱纯臣厉声喝道:“这就是我大明的勋戚?这就是我大明的京营? 建虏都打到家门口了,都拿刀指在朕鼻子上了,你们能讲出这样的话,真真是太好了啊!” “臣等有罪!” 面对喜怒无常的崇祯皇帝,朱纯臣他们身如筛糠,一个个慌忙行拜礼,请罪道。 先前他们聚在一起,想向崇祯皇帝声讨张维贤所为,就是考虑到当前局势,天子不会叫京城乱起来,所以才打着这样的主意。 毕竟他们都在京营任职,倘若京营乱起来的话,那京城跟着就会乱,到时朝廷如何安稳局势? 可谁料想到,崇祯皇帝根本就没理会这茬。 “有罪的不是你们,有罪的是朕啊。”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瞅着朱纯臣他们说道:“朕先前太信任你们了,以为你们是我大明勋戚,能为朕带好京营各部。 可实际上呢? 京营是怎样的德性,朕不说,你们心中比谁都清楚,朕丢不起这人啊,朕到底还是要这脸皮的!” 崇祯皇帝这句话讲出,让朱纯臣这些在京营任职的勋戚,那一个个都于心中揣摩起来,天子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天子心里清楚,京营那边存在吃空饷的情况? 这不应该啊! 不对,先前李邦华就协理京营之事,深受天子信任,眼下这个老小子,就在所谓的军机处待着。 看着眼前沉默的众人,崇祯皇帝哪里不知,此刻的他们,都在心中揣摩自己的意思,可眼下京营还不能乱。 尽管京营烂到根子里了,尽管自己很想把吃空饷、喝兵血的弊政铲除掉,但这些事情都不是现在能做的。 一味的铁血手腕,只会造就新的隐患爆发,在建虏进犯的大环境下,自己必须要平衡好这一切。 感慨大明根基已烂的崇祯皇帝,心里轻叹一声,看着眼前这帮勋戚,眉头紧皱着,对朱纯臣说道:“成国公,你来。” “臣领旨!” 朱纯臣强压内心惊疑,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跟着崇祯皇帝,就朝一旁走去,心里揣摩着天子相召,到底所为何事。 是想惩罚自己? 还是想叫自己,配合张维贤整饬京营? “成国公,你对侍卫上直军怎么看?”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朱纯臣,环指四周道:“你有没有觉得,朕所在宫城,还有这皇城,京卫形同虚设,还要被兵部横插一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不都成常例了? 朱纯臣眨眨眼,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兵部横插一脚的,又何止是京卫呢,那戍守神京的京营,不也被人家横插一脚? 还有五军都督府,现在不也是形同虚设吗? “成国公,朕要是重建京卫体系,整饬宫禁,设京卫都督府,整顿侍卫上直军,你可能将宫城、皇城的禁卫,给它绝对掌握吗?” 见朱纯臣不明,崇祯皇帝挑明说道:“这朝中的一些大臣啊,总觉得一切都该由他们管管,动不动就以祖制,就以社稷,来要挟朕。 现在好了,建虏杀进关内了,一个个全都傻眼了,朕想打退建虏,还我大明朗朗乾坤,一个个动不动就蹦跶起来。 这朕的自留地,朕都不能全部说了算,这算不算天下之滑稽?” 轰! 朱纯臣面露震惊,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乖乖,天子这是要干什么,削分兵部的权柄吗? 自土木堡之变后,京卫也好,京营也罢,包括五军都督府,都被大明的文官,一步步拆解渗透,权柄多掌握在兵部这边。 现在天子要设京卫都督府,那朝中的文官会同意?! 这算是交换吗? 天子将宫禁宿卫交给自己,潜台词是不是再说,张维贤于京营所做之事,你们一个个就不要阻挠呢? “成国公,你可愿为朕分忧呢?” 瞅着震惊的朱纯臣,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的说道。 “臣愿为陛下效死!” 回过神来的朱纯臣,当即拱手作揖道。 总督京卫都督府,这权势可不小啊,大明天子的安全,都叫自己负责了,以后在朝谁敢小觑? 见朱纯臣这激动的神态,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用大明勋戚势力,去制衡大明文官势力,这想想都是有趣的事情。 其实设军机处的时候,崇祯皇帝就不止一次想过,何时将宫禁规范起来,京卫都督府就是他的手段。 为何外朝那边,对内廷之事了解这么多? 一方面是跟内廷宦官有联系,另一方面就是跟兵部插手的宫禁有关! 从大明战神,折腾出土木堡之变后,诸如京卫、京营、五军都督府,这些本被大明勋戚势力,所掌的独立衙署,历经一些时局,一步步被大明文官群体拆解、渗透,最终权柄落入到兵部这边。 说好吧,的确削减了勋戚势力,说不好吧,话语权皆掌握在文官群体手里。 身为大明的天子,处在当前这种大势下,崇祯皇帝想要的是朝堂制衡,文官势力要打,勋戚势力要拉,一步步铲除掉弊政。 玩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别等崇祯十七年了,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大明治下遍地都是造反派了! 第三十三章 国朝震动 “好,有这样的态度,是好事。” 崇祯皇帝面露微笑,走上前,弯腰拉起朱纯臣,道:“朕会以军机处之名,对外宣布此事。 京卫都督府左都督之位,就由卿家担着吧。 然卿家也应该清楚,这宿卫宫城、皇城的亲军上直二十六卫,部分尚属不满编、调编情况,此事卿家准备如何解决?” 来了,天子这是要点拨了。 朱纯臣心里紧张起来,亲军上直二十六卫的情况,他多少还是清楚的,想坐稳京卫都督府左都督,他就要揣摩透上意。 “还请陛下明示。”朱纯臣拱手作揖道:“京卫都督府是陛下的,陛下有任何旨意,臣都依旨办事!” 这才是朕的好狗腿。 对朱纯臣的态度,崇祯皇帝心里很满意,拱卫宫城、皇城的禁卫军,怎么能叫外朝分管着呢,这不是闹笑话嘛! 你文官势力再强,大明再怎么皇权不下乡,朕的一亩三分地,你们不能染指,这是原则,也是规矩! 先前没有机会,没有时运,想这么凑合,那就凑合吧。 但眼下朕可不打算凑合了。 为确保整饬京营顺利进行,先在特设的京卫都督府塞点烂人,也不是不行的,毕竟这宿卫宫城、皇城,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然京营就不一样了,其守卫的是整个神京城防,这灯下黑的道理,崇祯皇帝心中还是明白的。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伸手指着朱纯臣说道:“卿家你这样,等军机处明发上谕后,你便以京卫都督府左都督之名,把该替换掉的人,全都给朕替换掉。 亲军上直二十六卫,就该隶属于京卫都督府,别什么都叫兵部啊,工部啊,这些外朝衙署分管。 他们也不容易。 淡然,你要说不容易啊,这英国公也不容易,眼下建虏寇边进犯,他奉旨总督京营戎政,就没必要自家人拆台了。 既然卿家愿为朕分忧,领京卫都督府左都督,那就把分内事做好,眼下可正是国朝动荡的时候,皇明是朕的,也是你们这帮勋戚的,这道理朕说的没错吧? 如此,这京城的那些勋戚子弟,也是时候为朕分分忧了。 适龄的勋戚子弟,皆招入府军前卫,等朕忙完军机要务,会召见这帮皇明的后进之辈的。” 乖乖!! 朱纯臣听闻此言,强压内心惊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天子这一手,玩的属实是高明啊! 分了外朝的权,拢了京营的兵,立了京卫的根,把了勋戚的命门! 朱纯臣本以为崇祯皇帝,创立京卫都督府,会徐徐展开,分批收回亲军上直二十六卫统辖权,但叫他万没想到,天子会玩这么一手。 这不是把他往火上架吗? “卿家,可是有什么不惑的?”看着愣神的朱纯臣,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淡然道:“现在都可以提出了。” “没…没有。” 朱纯臣忍着惊骇,忙拱手道:“臣领旨!” 事情到了眼下这地步,他是骑虎难下了,这时候敢有任何异议,或者推辞的话,那下场只怕…… “没有就好。” 崇祯皇帝转过身去,朗声道:“如此,卿家就领着那帮人回去吧,这左都督之位,朕许诺给卿家了,如何做,那就看卿家的了。” “臣领旨谢恩!” 朱纯臣拱手作揖道。 身为大明的天子,统御神州的至尊,皇权与臣权间的博弈,那向来都是没有停过的,崇祯皇帝也清楚这一点。 但身为大明天子,也有大明天子的好处,只要利益分割的到位,总有人,会为自己所下旨意办事。 大明的勋戚势力,沉寂了太长时间,他们内心是极度渴望权势的,虽说闷声发大财很好,但这哪里有身处朝堂参政议政好啊! “孙卿,即刻以军机处之名,明发上谕。” 崇祯皇帝走进军机处正堂,伸手指向孙承宗说道:“今国朝受建虏之患影响,致使神京人心惶惶。 为保宫城、皇城安危,以统御全局,重创来犯之建虏,朕决意创设京卫都督府,成国公朱纯臣精明强干,德才兼备,克己奉公,特授左都督,署理京卫戎政!” 轰!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四人,还有几名军机参赞,骤然听闻这样的消息,那一个个皆心生惊骇! 天子这是要闹那般啊,京卫之事,多部分皆是由兵部分管啊,这创设京卫都督府的话,那岂不是把兵部撇除在外了? “陛下,此上谕万不可发啊!” 李邦华强压内心惊骇,快步走上前,拱手作揖道:“这京卫事早有定论,在这等时局下,做出这等违背祖制之事,只怕会引发国朝震动,致使神京大乱啊!” “是啊陛下!” 王洽紧随其后道:“宫城、皇城宿卫,一直都做的好好的,这骤然明发此等上谕,必会引起朝堂动乱,此上谕绝不可发啊!” 王洽,兵部尚书。 李邦华,兵部右侍郎。 虽说他们被召进军机处当值,但在兵部所任职务尤在,崇祯皇帝所做之事,分明是在分兵部的权,这事儿他们要是同意了,那以后他们将经受怎样的骂名?! “你们是在教朕做事吗?” 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看向王洽、李邦华冷冷的说道。 “臣等不敢!” 王洽、李邦华作揖道。 “既然不敢,那就继续当差。”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现在你们是在军机处当值,是朕钦点统御全局,是击退来犯建虏的肱股! 别忘了,建虏已攻破喜峰口,杀进我大明关内了,要是我大明神京被建虏攻破,你们又将背负怎样的骂名吧! 国朝震动,那有朕来处置,无需你们过多操心,孙卿,即刻明发上谕!” “臣领旨!” 尚未回神的孙承宗,下意识拱手应道。 崇祯皇帝所散发出的威压,叫王洽、李邦华不敢再言,但是在他们心中并不看好,军机处明发的此条上谕。 甚至他们已经想象到,此上谕一旦公布,将会有多少朝臣蜂拥军机处驻所,届时这特设的军机处,很有可能就要被裁撤掉了。 第三十四章 陛下,您不能这般啊! 以军机处的名义,创设京卫都督府,会在国朝引起怎样的轰动,崇祯皇帝比谁心中都要清楚。 毕竟在明初的时候,负责宫城、皇城的京卫是独立的,负责戍守京畿的京营是独立的,甚至五军都督府都掌握着不小的权柄。 反倒是外朝的兵部,倒像是后娘养的一般,所做的那些事务,多是为五军都督府打杂一般。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明战神任性而为,导致土木堡之变发生,随驾的勋戚将领伤亡惨重,所率京营精锐伤亡惨重。 在朝的文官群体,才逐步逆转这一情况,并将权柄牢牢控制在兵部之下。 “皇爷,军机处明发上谕,送抵文华殿、兵部后,便在外朝引起震动。”得知消息的王承恩,走进气氛凝重的军机处正堂,恭敬的对崇祯皇帝说道。 “眼下,已有不少大臣,在内阁全体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朝着乾清门这边而来,看架势……” “嗯,朕知道了。”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伸手打断道:“朱纯臣那边,现在有什么动静没?” 对外朝大臣有何反应,崇祯皇帝心里很是清楚,此刻叫他更为关心的,是提前得知消息的朱纯臣,当下在做些什么。 王承恩忙回道:“成国公他们,在离开军机处驻所后,没有再回京营驻地,而是聚在中军都督府,那些随同的勋戚,皆谴派随行家将,去往各自府上了。” “这朱纯臣还算有些魄力。” 崇祯皇帝睁开双眸,面露笑意的说道:“他这是要趁着朝中大臣,齐聚军机处驻所,控诉朕的违背祖制之际,叫随同的部分勋戚,替换掉那帮亲军上直二十六卫的人啊。 王大伴,找个可靠的人,出宫去给张维贤传信。 言,京营阻碍,朕已为他搬掉,五日内,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朕都要见到一支能用的精锐之师。 另京营所驻守的城防,也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奴婢领旨!” 王承恩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匆匆离开正堂,待在一旁的孙承宗、王洽等人,见到此幕,心情可谓是复杂到极致。 先前在心里以为,经此一事后,面对满朝激荡之际,天子为稳定局势,不得不做出退让,甚至裁撤掉军机处的王洽、李邦华,算是感受到自己的天真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局面就掌握在天子手中,皆京城勋戚之手,抹除掉兵部对京卫的控制,甚至这也叫京营整饬,内部所遇掣肘消散掉了。 “请陛下裁撤军机处,收回上谕,回文华殿理政!” “陛下,您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祖制行事啊,眼下建虏进犯大明,您这样做,是会在神京引起震动的啊!” “陛下,这宫城、皇城的京卫,万不可叫勋戚所掌啊,这不符合祖制啊……” 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此刻出现在军机处驻所外,数以百计的朝臣,神情激动的聚成堆,想要冲破大汉将军所组人墙。 军机处驻所外闹出的动静,叫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他们,已然无心在处理手头军务了,被抽调的那些军机参赞,一个个神情复杂的站在一旁。 此刻他们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坐着的崇祯皇帝。 “哒,哒,哒……” 崇祯皇帝静静的坐着,手指敲击着身前桌案,神情看不出喜悲,耳畔各种吵闹声不绝,心情却异常的平静。 “孙卿。” 崇祯皇帝淡然道。 “臣在。” 孙承宗回过神来,忙快步走上前,拱手作揖道。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等人,亦跟着走了过来,一个个对着崇祯皇帝拱手作揖。 眼前这军机处驻所外,所闹出的动静太大了,甚至他们清晰的听到,有人喊出辞官的声响。 “孙卿,你说这样的场景,要是发生在太祖高皇帝身上,他老人家,会作何反应呢?”崇祯皇帝看向孙承宗他们,淡淡的说道。 轰! 这一刹,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等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身体是下意识颤抖起来。 他们万没有想到,天子竟以太祖高皇帝来说事,那洪武朝敢出现这种事情,就是一个字,杀!! 他老人家,一生最痛恨文官不作为,贪权,洪武朝杀掉的文官,就像是在杀一条狗般! “哈哈……” 崇祯皇帝大笑起来,缓缓站起身来,眸中闪烁着冷厉的神色,缓步向前走着,拱手作揖的孙承宗等人,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天子的威压。 这一刻,先前劝谏崇祯皇帝的王洽、李邦华,内心是无比的惶恐难安。 “军机处,是朕特设的,是总揽军机要务的。” 走到孙承宗他们跟前,崇祯皇帝冷冷的说道:“若大明击退进犯的建虏,你们几人都是大明的功臣,朕不吝封赏。 但若是败了,你们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朕先前做的那些事情,你们心中也都明白,朕就是在整肃朝堂,朝中的一些大臣,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朕不管你们跟谁私交好,也不管你们是什么出身,朕有句话,最后再给你们讲一遍,这个时候,任何敢忤逆朕之意志者,朕答应,然朕手里的刀,却不答应!” 讲到这里,崇祯皇帝不再理会,时内心受到极大冲击的孙承宗等人,便朝着堂外缓步走去。 走出正堂的那一刻,崇祯皇帝看到了情绪激动的群臣,为首的韩爌、李标、钱龙锡等内阁大臣,一个个都是声泪俱下。 若此前他们带队前来,控诉厂卫跋扈之举,被崇祯皇帝出言呵斥,他们只能落寞的离开外,那这一次,他们绝不能有丝毫退让! 特设京卫都督府,这摆明就是想彻底斩断,外朝对京卫的控制,若退让的话,那下一步是不是就是京营呢? 甚至在这次天子所做决断中,他们嗅到了,天子要重用勋戚的味道,倘若大明勋戚,开始在朝堂上崛起,那他们手里的权柄,岂不是就要被削减下去了? 第三十五章 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 “陛下啊……” 看见崇祯皇帝出来,被大汉将军相拦的群臣,那一个个情绪激动起来,想要冲破拦着他们的人墙,跑到崇祯皇帝跟前。 “咚咚咚!” 军机处驻所闹出的动静,引来大批于乾清门值守的禁卫,他们神情紧张,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朝军机处这边汇聚。 “皇爷,您坐。” 指挥宦官搬来龙椅的王承恩,此刻出现在崇祯皇帝跟前,恭敬的作揖道。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看着吵闹声小了些的群臣,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退!!!” “退!!!” 瞧见大批禁卫过来,相拦这帮激动朝臣的大汉将军们,那一个个是怒目圆睁,沉声喝喊起来。 这一刹,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朝臣,心中生出惊骇,天子的表现,太平静了,平静到叫他们感到心悸。 自天子御极以来,他们还从没遇到过,眼前这样的情况,现在的天子,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为什么会这样啊!? 看着安静下来的群臣,崇祯皇帝扫视了一圈,像温体仁这些大臣,并未在场,心里那叫一个感慨。 “怎么都不吵了?”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韩爌他们说道:“韩卿,李卿,钱卿,你们可真是朕的好大臣啊,可真是朕的好肱股啊。 几个时辰前,刚领着一帮大臣,来了趟军机处驻所,现在,又带着更多的大臣,来到这军机处驻所。 怎么? 是嫌打进喜峰口的建虏,给我大明的压力不够大,给朕的压力不够大,所以想给大明施施压,给朕也施施压吗?” “……” 崇祯皇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叫在场每一位朝臣听到,被点名的韩爌、李标等人,还有在场的朝臣,有一个算一个,那心中皆咯噔起来。 “陛下,臣绝无此意!” 韩爌对崇祯皇帝行拜礼,声泪俱下道:“今国朝正值动荡之际,万不可做与抵御建虏无关之事啊。 军机处明发上谕,臣以为不合时宜,身处军机处的那几位大臣,没有一个担起大明臣子之责。 此上谕若明发下来,必将引起神京震动,届时必致民心浮动啊,还望陛下心忧国朝安危,心忧社稷安危,收回此上谕啊!”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李标、钱龙锡等一众朝臣,纷纷朝崇祯皇帝行拜礼,那一个个所表露出的神情,就像是在告诉崇祯皇帝,若不听从他们的劝谏,大明就要亡了一般。 “韩卿说的好啊!” 崇祯皇帝抚掌大笑道:“真是没有想到,朕还错怪韩卿了,照韩卿这样说,若真不听从诸卿的劝谏,那朕也就不必坐镇军机处,统御全局,击退进犯的建虏了。 直接把神京各门打开,朕亲自出城,相迎建虏入鼎神州,向天下布告,大明亡了!!” 轰!! 崇祯皇帝带着笑意,所讲出的言论,叫韩爌、李标等一众朝臣,那一个个是心生惊骇,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陛下,臣绝无此意啊!” 韩爌朗声喝道:“臣只是行臣子之责,劝谏陛下,不可听信勋戚谗言,将京卫这等要紧所在,交由他们掌管起来啊!” 李标紧随其后道:“陛下,韩元辅所言极是,今正值我国朝震动之际,贸然改动京卫,必叫神京上下惶惶难安。 若是兵部这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触怒到天威,陛下直言就是,内阁定会敦促兵部整改。” 这就开始转移矛盾了。 到底是政客老手啊。 崇祯皇帝心中冷笑,瞅着眼前这帮行拜礼的朝臣,双眼微眯起来,随后转过身来,看向恭敬站在一旁的王洽、李邦华。 “王卿、李卿,刚刚李卿所讲之言,你们都听到了吗?”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对王洽他们说道。 “触怒天威,这顶帽子扣下来,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这个兵部尚书,还有你这个兵部右侍郎呢?” “臣惶恐!” 王洽、李邦华忙拱手作揖道。 “哈哈……” 在一众人等惊疑的等候下,崇祯皇帝仰天大笑起来,随后站起身来,缓步向前走着,看着跪倒一片的群臣。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一个个还在跟朕玩心机。” 崇祯皇帝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看向韩爌说道:“韩爌,朕问你,像你们今日这般举动,若出现在太祖高皇帝一朝,他老人家该如何处置啊?!” “臣……” 傻眼的韩爌,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好端端的,怎么提到太祖高皇帝了,那是大明文官,谁都不愿多提的至尊啊! “朕明确的告诉你们,从建虏绕开朝廷重金打造的关锦宁防线,杀到我京畿要地的时候,朕就压着一股杀人的怒火!!!” 崇祯皇帝瞪眼呵斥起来,扫视在场群臣说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心中,都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啊,就算大明的天,塌下来了,那也有高个子顶着。 你们一再强调,要叫袁崇焕统御各部勤王之师,那不就是这样的打算吗? 就算袁崇焕败了,就算神京叫建虏攻破了,朕这个大明天子,真要叫建虏擒获了,你们一个个,转眼间就更换门庭,跪迎新帝入主神州! 但朕想要告诉你们,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 韩爌傻眼了。 李标傻眼了。 钱龙锡傻眼了。 在场的一众群臣,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子竟会讲出这么重的话,甚至连他们最后的脸面,都当着一众大汉将军,还有前来的禁卫,彻彻底底的撕碎了。 “朕告诉你们,军机处撤不了,京卫都督府撤不了!” 崇祯皇帝强压心头怒火,看着眼前的群臣说道:“眼下朕没有心情,在这里跟你们浪费时间。 若真想计较的话,那诸卿可愿与朕一道,把我大明的《大诰》请出来,咱们一条一条的温习啊? 这样也好叫朕看看,京卫到底是朕的京卫,还是你们外朝的京卫,诸卿觉得如何呢?” 第三十六章 帝王心术(上) 《大诰》,太祖高皇帝之亲定刑典,是大明文官的梦魇,遥想洪武朝,谁敢贪污,那就要砍脑袋。 韩爌、李标他们,脑袋叫驴踢了,才敢把束之高阁的《大诰》请出来,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呼~” 此时此刻,在这军机处驻所外,除了一些呼吸声,再无其他杂音,崇祯皇帝静静的站着,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群臣。 虽看不见他们的脸,可崇祯皇帝却能想象的到,此刻众臣的神情,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存在。 “快!护驾……” 朱纯臣的声音,此刻在隆宗门外响起,道道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大了起来,这叫跪在地上的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大臣,那心里都暗叫一声不好。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却见朱纯臣领着百余众人,披甲却未持兵,出现在这军机处驻所外。 “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朱纯臣跑到崇祯皇帝跟前,也不管身旁所跪群臣,直接行拜礼,朗声道:“幸得陛下信赖,臣以京卫都督府左都督之名,奉便宜行事之权,下达调令,谴勋戚,前去接管部分侍卫上直军各卫指挥使之位。 此为京卫都督府所拟奏疏,还请陛下恩准。” “孙卿,酌情办理吧。” 崇祯皇帝没有接朱纯臣所递奏疏,负手而立,扫视眼前群臣,神情淡然的对身后的孙承宗说道。 孙承宗顿感压力倍增,然这个时候,他若不接旨行事,只怕方才天子,在军机处正堂所讲,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眼下建虏杀进喜峰口,遵化、三屯营两地,暴露在建虏兵锋之下,局势危急之际,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建虏肆虐京畿要地。 “臣领旨!” 对孙承宗来讲,刚才那一刹,仿佛度过了漫长时间。 此刻跪在地上的群臣,那一个个是心生哀怨,天子这两日来,绕开外朝,做了太多叫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 从特设军机处开始,短短两日之间,不仅是朝堂格局出现变局,就连神京上下也有不小变动。 照眼前这样的架势来看,那天子独揽大权的势头,是怎么都不可能压制住了。 “陛下,臣恳请入军机处,佐陛下统御抵御建虏事。”韩爌强压内心不平,恭敬的朗声说道。 朱纯臣他们没来之前,天子所讲的那些话,已叫他们失去奉祖制劝谏天子的先机,真要不顾一切,撕破脸皮的话,只怕天子真敢请出《大诰》。 且朱纯臣方才也讲,京卫都督府已奉旨行事,接管部分侍卫上直军各卫指挥使之位,这件事情已木已成舟。 真要继续纠缠此事的话,结果定不会是好的,且建虏威逼遵化、三屯营等地,若因此事闹大了,说不定建虏真就杀到神京了。 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这句话的威力太大了,大到韩爌、李标他们这些朝臣,不敢再过多纠缠下去了。 “韩卿,你能心忧国朝安危,朕心里很欣慰。” 崇祯皇帝弯下腰,搀起行拜礼的韩爌,面露笑意的说道:“但韩卿若入军机处,那内阁该由谁来坐镇? 眼下建虏磨刀霍霍,一门心思想亡我大明,此时内阁当领着六部、科、道等衙署,多多为朕分忧才对。 不如这样,着礼部左侍郎徐光启,暂停编修新历法一事,军机处行走,协理朕处置紧急要务。” 徐光启,是明末有名的科学家、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时任礼部左侍郎,主持新历法编修一事。 其另一层身份,则是天主教教友领袖和护教士,与李之藻、杨廷筠二人,算是所谓圣教三柱石。 而已故的杨廷筠,早年参加过东林讲会,算是跟东林党有些牵扯,韩爌细细的揣摩一番,便知天子是何意。 “臣领旨!” 韩爌当即拱手应道。 “嗯,既无事,便都回去吧。” 崇祯皇帝看向韩爌,淡然道:“韩卿,朕希望内阁这边,还有其他部院,当已稳定国朝为重,击退建虏是我大明该做之事。” 言罢便转过身去,看向孙承宗几人,缓步朝军机处正堂内走去,心中却暗暗轻笑起来,这一战,终究是朕赢了! 若没有建虏寇边一事,想特设军机处,特设京卫都督府,放出厂卫,这些断然不可能实现的。 不能再刺激朝中的这帮东林党,还有文官群体了,眼下这朝堂微妙的平衡,算是初步打造起来了。 “孙卿,你们几人都进来。” 走进正堂的那一刹,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对依旧站在原地的孙承宗几人说道。 “臣等领旨!” 孙承宗、王洽等人,当即拱手应道,看了眼已站起身的群臣,随后便快步朝正堂内走去。 “韩元辅,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吗?” 李标神情复杂,瞅着近在咫尺的军机处正堂,却有着相隔千里之感,看向韩爌说道:“这京卫都督府,就这样特设下来了?” “是啊,此前从没有过这种先例啊。” 钱龙锡紧随其后,对韩爌说道:“您看身边这帮同僚,那一个个都不愿这般,咱们就不再劝谏陛下了吗?” “怎么劝?!” 韩爌看了眼朝军机处正堂走去的朱纯臣,皱眉说道:“如今建虏进犯一事,叫天子彻底怒了,眼下所做之事,皆是以稳局势而特设。 等建虏被我大明击败,再度守好京畿防线,那咱们再劝谏陛下也不迟,现在再继续纠缠这些,只怕我等的名声,就算是彻底臭掉了。” 李标、钱龙锡他们,还有站在左右的大臣,在听完韩爌所讲后,那一个个的脑海里,都浮现出方才发生的一幕幕。 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 请出《大诰》之言等等。 真要是逼急了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这朝堂会变得更乱,而他们的仕途,他们的名声,都将不保啊! 这也使得他们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唉,都是这建虏闹的,要不是他们进犯大明,又怎会闹出这么多风波,没事不在辽东好好待着,偏跑到关内干什么! 第三十七章 帝王心术(下) “孙卿,成国公留下,其他卿家,都去忙各自差事吧。”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孙承宗他们几人,神情淡然的说道:“宣府镇、密云等地军务,必须尽快整理出来。 另军机处要拟定个章程,若有义军进京驰援,当如何分属,如何调遣,别到时候真有义军来了,再生乱子,此事王卿主抓吧。” “臣等领旨。”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等人,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离开此处,回到各自位置上,准备继续忙碌起来了。 “哒,哒,哒。” 候着的孙承宗、朱纯臣,听着崇祯皇帝敲击龙案的声音,内心却是不一样的情绪,此刻的他们,心里都不知道,天子接下来要说什么。 “孙卿,把京卫都督府所拟奏疏,拿来叫朕看看。” 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淡然的说道,随后便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咀嚼着喝进嘴里的茶叶。 “臣领旨。” 孙承宗将方才拿到的奏疏,恭敬的递到崇祯皇帝跟前,站在一旁的朱纯臣,却变得忐忑起来,生怕天子再询问他什么。 “孙卿,朕记得你昨日对朕讲,想调宣府镇、密云等地兵马,朝廷还缺一百万两银子,外加十万石军粮?” 崇祯皇帝翻看着手里奏疏,却对孙承宗说道。 嗯? 孙承宗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讲过这话? 不对,这是天子想向朱纯臣他们,索要钱粮,以此换取京卫都督府所任人选! “没错陛下。” 孙承宗拱手说道:“别的地方还好说,但宣府镇、密云等地,距神京有一段距离,一旦上述援军开拔抵京,日后与建虏交战的话,那朝廷这边必须解决钱粮才行。” “嗯。” 崇祯皇帝搁下手中奏疏,抬头看向神情微变的朱纯臣,说道:“卿家,各勋戚子弟,进府军前卫一事,是否派人传达下去了?” “回陛下,臣已传达。” 朱纯臣忙拱手回道:“最迟明日,适龄的勋戚子弟,将悉数前去府军前卫报备,听候陛下差遣。” 崇祯皇帝拿京卫都督府,要置换外朝脱离京卫控制,张维贤在京营顺利整饬,顺势再拿些好处是必然的。 除了勋戚子弟进府军前卫,充当质子之外,然同样来讲,他们亦有了前程,这并不算是好处。 毕竟那些在京营任职的勋戚武官,这些年来,于京营贪墨多少粮饷,唯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卿家做的不错。” 崇祯皇帝拖着长音,敲击着龙案,对朱纯臣说道:“不过卿家可知,此前李卿整饬京营事,曾向朕上一份密奏。 然考虑到兹事重大,朕一直都没讲出来,本想着就此作罢,但眼下朝廷的难处,卿家也是知道的。 方才外朝的那帮大臣,对京卫都督府一事,表现出怎样的态度,卿家也都看到了,若此事传出去的话,只怕……” “陛下,今国朝遭遇建虏进犯,臣等身为大明臣子,理应为国朝分忧才是。” 朱纯臣神情正色,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臣等会儿就召集京卫都督府之人,为朝分忧,还请陛下允准。” “卿家,真乃我大明忠臣啊!”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快步朝前走去,托住朱纯臣的双臂,道:“朕有卿家相助,真乃朕之幸,大明之幸啊!” “臣惶恐!” 朱纯臣忙垂首说道。 瞧见此幕的孙承宗,此刻内心充满感慨,天子果然乃一代明君啊,简简单单几句话,便解决了一百万两银子,还有十万石粮食。 “孙卿,京卫都督府所呈奏疏,要抓紧办。” 崇祯皇帝此时转过身来,看向孙承宗说道:“另派人去司礼监,在西苑准备一处地方,朕要叫府军前卫的人马,皆去西苑操练,创西苑新军! 日后,京卫都督府也好,京营也罢,所缺将校,优先从西苑新军中遴选。” “臣领旨!” 孙承宗忙拱手应道。 被崇祯皇帝托着双臂的朱纯臣,此刻内心充满感慨,更充满敬畏,天子这是在敲打我们啊。 看来先前在京营所做之事,天子都一清二楚,只是未寻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才隐忍下来了。 想明白这些的朱纯臣,哪怕是再不想主动掏银子,可当想起天子之前的表现,发自心底的生出一股寒意。 连朝中的那帮大臣联合劝谏,天子都未曾退让过半步,那他们这帮初掌权的勋戚,天子又何曾会放在眼里啊! 拿银子换自家子嗣的前程,是朱纯臣唯一能说服那帮勋戚的理由。 “陛下,那臣就先告退,处理京卫都督府之事了。”想清楚这些的朱纯臣,忙拱手说道。 “好。” 崇祯皇帝轻拍朱纯臣肩膀,说道:“卿家,京卫都督府之事,就全靠卿家来整饬了,要办好,各卫所缺兵额,可等国朝安定后再议。” “臣领旨。” 朱纯臣忙应道,随后便恭敬的离开军机处正堂。 “孙卿,你以为我大明勋戚,可堪重用?”瞅着离去的朱纯臣,站在原地的崇祯皇帝,对孙承宗说道。 “需甄别。” 孙承宗简言意骇道。 “是啊,需甄别。” 崇祯皇帝感慨道:“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就先这样吧,等朕击退了建虏,这朝堂也该变变了。 孙卿,你去忙吧。” “臣领旨!” 强压惊骇的孙承宗,忙拱手应道。 大明的勋戚啊,这里面有好也有坏,就跟朝中的文官,也是有好也有坏,一刀切的事情不能做。 水至清则无鱼。 在大明的朝堂上,想绝对禁止党争、权谋算计之事,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维系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态,骤然彻底改变,这怎么想,都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不过贪了朕银子的那帮蛀虫,必须要一一铲除掉,这点事毋庸置疑的。 想当初快递小哥领着一帮子流寇,杀进京城之后行拷响之事,竟拷出几千万两银子。 这大明臣子,竟比大明天子,要富的多得多。 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必须要一步步设计,给它充入内帑才行! 第三十八章 袁崇焕 建虏寇边进犯大明一事,对京畿一带造成不小轰动,以至崇祯皇帝频频出手,使得朝堂有相应改变。 然此事对辽东亦造成不小轰动,谁都没有想到,皇太极会亲率建虏八旗,绕道蒙古,直扑京畿关内三协而去。 “督师,建虏将大安口攻破,那狼子野心算是昭然若揭!”何可纲眉头紧皱,看向沉默的袁崇焕,说道。 “遵化、三屯营两地,定是建虏必攻之地,建虏奴酋皇太极,是想趁此良机,打下我大明神京啊!” “怎么会这样呢?” 袁崇焕双眸有些涣散,一向注重仪容的他,此刻胡须杂乱,坐在官帽椅上,嘴上囔囔说道:“建虏放着辽前不打,却转攻关内三协,朝廷那边只怕……” 站着的祖大寿、何可纲见状,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显然他们能够理解,此时袁崇焕的心情。 自知晓建虏绕道蒙古,避开锦州前线,兵犯关内三协要地后,袁崇焕的内心,就遭受到极大冲击,事态明显超出他的掌控。 五年平辽的豪言壮语,在当前残酷的现实面前,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他袁崇焕的脸上。 “这一战,我大明不能败!我等更不能败!” 袁崇焕猛然站起身来,双眸微张,盯着祖大寿、何可纲二人,沉声喝道:“建虏奴酋皇太极,奸诈,不守道义! 其统兵进犯关内三协,定是跟朝中阉党余孽勾结所致。 此时国朝必然震动,天子亦对我等生疑,但当前这种局面,唯有我等才能解大明之危。 本督猜测,此时建虏定已杀进关内,欲对遵化、三屯营两地展开攻势,只有拿下上述两地,他们才能转攻神京。 届时朝中阉党余孽,必与之里应外合,所以我们必须要快,趁着这一阴谋未达成前,先抵达山海关,率精锐之师驰援神京! 对,我等就该这样做。” “这……” 祖大寿、何可纲面露惊异,难以置信的看向袁崇焕,他们可从没有想过,建虏兵犯大明之地,是朝中阉党余孽所致。 此前天子御极,不是将阉党都给清算了吗? “若照督师所言,那建虏此番进犯之兵马,定然不少。”祖大寿心里揣摩片刻,皱眉对袁崇焕说道。 “且依着末将对平辽将军、山海关总兵官赵率教的了解,这个时候,他定已率本部精锐,驰援三屯营而去。 督师,这个时候我等也当提防建虏,是否会洞察我等,知晓他们所谋,而谴一部偏师夺取山海关?” 受时间、情报传递等各方面影响,以袁崇焕、祖大寿为首的辽前首脑,并不知晓皇太极所率建虏八旗,已杀进喜峰口,主力扎营汉儿庄,且谴派麾下斥候刺探军情。 他们更不清楚的是,其所讲的神京一带,已在崇祯皇帝的统御下,有着不小的变动,并准备积极展开备战。 “你说的没错,依赵率教的性情,定然会这样做。” 袁崇焕伸出手,双眸微张道:“眼下,本督必须做出部署,以确保山海关一线,永平府一带,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一,命山海关前总兵朱梅,接替赵率教坐镇山海关,命副总兵徐敷奏协助,闭关严守山海关,防止建虏趁势夺关。 二,建虏兵进关内,我等定要确保神京安危,故必须严守通往京师的要道,命参将杨春守永平,游击满库守迁安,都司刘振华守建昌,参将邹宗武守丰润,游击蔡裕守玉田,未得本督之令,绝不可擅自行动。 三,即刻谴派斥候,向神京赶赴,向陛下言明蓟州、三河、密云、顺义等地之重要,让朝廷命守城之将闭城固守,预防建虏从东北方向杀进神京,同时谴派斥候,命保定总兵曹鸣雷,接令即率保定精锐驻蓟州坐镇! 快!即刻将本督所下之令,谴派斥候,去往各处传达下去,叫上述众将必须奉令行事,不可怠慢!” “喏!” 祖大寿、何可纲闻言,当即抱拳应道,旋即便离开正堂,准备转述袁崇焕所讲,只是他们心中,却生出不一样的情绪。 袁崇焕所下之令,虽句句尊朝廷,然却早已绕开朝廷,提前将自己的筹谋,下达到各处去了。 就眼前这样一种危急态势下,就算天子因建虏进犯而不计较这些,可等到此劫结束后,那天子是否会多想呢? 然祖大寿他们,虽说心中这样想,但也只能奉命行事,谁叫眼下态势太危急,且袁崇焕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建虏不讲武德,绕开重金打造的辽前防线,取道蒙古威逼京畿,这对领兵在前线的辽东将校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了。 只是袁崇焕也好,祖大寿、何可纲也罢,他们此时并不知晓,远在神京的崇祯皇帝,早已在他们之前,以特设的军机处之名,向上述之地下达指令。 即便是相隔宁远中左所,百余里之外的山海关,赵率教已先于袁崇焕一步,提前整编精锐,准备向迁安城进发了。 “徐卿,你觉得袁崇焕此人,如何?”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看着奉旨进军机处的徐光启,说道:“卿家,不必顾及什么,朕想听真话,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讲就是。” “臣领旨。” 徐光启拱手应道:“陛下,臣觉得袁崇焕略有刚愎自用,重辽前而轻关内,这才导致此番大明被建虏进犯。 且朝廷所拨军饷,多用于麾下各部驻守城防修缮,而忽略麾下火炮制造。 建虏肆虐辽东已久,天下皆知,建虏强于野战,然对我大明来讲,亦非不能于城池之外战场,战胜不可一世的建虏。 只要能利其器,引佛郎机工匠,精进我大明火炮,并组建相应的战车营,定然能在野战中,战胜建虏!” 听着徐光启所讲之言,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看来徐光启崇尚西洋文明,不过这对大明来讲,的确也算是一件好事,日后火器方面的研制,可交由此人具体负责。 第三十九章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卿家说的,深得朕心。” 沉吟少许,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对徐光启说道:“不过引佛郎机工匠之事,可等此战结束后,再议。 卿家要牢记此事,届时向朕详禀此事。” “臣领旨!” 徐光启拱手应道。 要说这火器一道,华夏是最先入道的,至大明朝初创之际,更是远超同时期的世界各国。 然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还有士农工商的阶级固化,使得大明失去持续研究火器的源动力。 以至崇祯时期的西洋各国,借助大航海之势,玩转殖民统治,大搞奴隶贸易,使得其海上舰船,还有火器、火炮都有不小的发展。 崇祯皇帝心里清楚,想在这个时期叫大明屹立不倒,走出国门,是大明降低身处小冰河时期影响的途径之一。 “王伴伴,叫诸位卿家都过来。” 崇祯皇帝朝悬挂地舆图处走去,对王承恩说道:“是时候商讨一下,后续对战建虏的总体部署了。” “奴婢领旨。” 像木头桩子杵着的王承恩,闻言拱手应道。 随着先前的数次试探布局,借势挫了挫外朝文官之势,不管是朝堂的局势,还是京城的局势,都在逐步朝好的方向进展。 当前建虏盘踞不前,以军机处之名,对建虏进犯神京要道部署,皆已紧急发派到各地,围绕如何攻打建虏的总方针,也必须要明确下来了。 徐光启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地舆图,虽表面没有变化,然内心却生出骇意,自家天子如何会知阿拉伯数字。 “拜见陛下!” 孙承宗、王洽几人之声,叫内心惊骇的徐光启,回过神来,忙收敛心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君臣奏对。 “孙卿,对保定总兵曹雷鸣,率保定精锐移驻蓟州之命,军机处这边是否下达?”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孙承宗说道。 “回陛下,军机处已明发上谕。” 孙承宗拱手应道:“除此之外,通州、顺义两地,已谴麾下斥候抵京来报,定奉旨严守城池。 三河、平谷、蓟州等地,相距神京较远,所复之命,应还在赶来神京的途中。” “嗯。”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看向孙承宗等人,说道:“经过这两日来紧张梳理,不管是戍守神京的京营各部,还是拱卫京畿各要道之地,军机处皆已下发上谕。 这样的好处,在于各部不至于失了主见,不知该如何去应对,当前所遭遇的突发战况。 未战先怯,先乱,此乃兵家大忌。 眼下戍守神京的京营,在英国公张维贤的执掌下,开始于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之下,皆整饬出一支可战之师。”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四人,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皆心生感慨,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先前天子所做种种部署。 谁都没有料想过,短短两日间,国朝局势大变。 天子不归文华殿理政,下中旨,明戡乱救国之诏,平台召对斥群臣,特设军机处,总揽军机要务,以抵御此番建虏进犯之势,还暂罢早朝。 内廷大变,设勇卫营,厂卫先后崛起,京营整饬,创京卫都督府…… 不知不觉间,天子竟做了这么多事情,而更叫王洽、李邦华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国朝并未因此混乱。 科、道的言官御史,愣是没行劝谏之事。 “…然你们需明白,我大明整饬之京营精锐,所设勇卫营之兵,相比较于强横的建虏八旗,那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道:“这一仗,究竟怎么跟建虏打,是我大明必须明确之事,三屯营、遵化两地,眼下还暴露在建虏兵锋之下。 诸卿,你们都有什么见解,皆可畅所欲言,此议,关系我大明后续迎战建虏之势,望诸卿务必慎重。” 己巳之变的始末,那都刻在崇祯皇帝的脑子里,虽说神京这边算是被自己掌握,但神京之外的兵力,说到底是否完全受控,这是崇祯皇帝也不能保证的事情。 别的姑且不提,单单是吹捧五年平辽的袁崇焕,在率部驰援关内后,是否完全听从军机处之令,那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说到底,此番建虏奴酋皇太极,率建虏八旗绕道辽前,取道蒙古进犯关内,这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袁崇焕脸上。 为了脸面,为了名望,谁能预判心急如焚的袁崇焕,会做出哪些谜之操作。 且当前这种时局下,想撤袁崇焕之职,更不现实,毕竟崇祯皇帝需要有人,来调遣辽前精兵进关。 “陛下,臣以为应在现有部署下,增兵三河,谴大将坐镇,于蓟州形成掎角之势。”孙承宗走上前,神情正色道。 “眼下我大明并不清楚,此番进犯京畿要地的建虏大军,到底有多少规模,若想战胜并击退建虏,当扼守住建虏南下之势。 同时对永平府治下多镇,应叫袁崇焕来统御,从东西两线,形成一个合围的铜墙铁壁,将杀进关内的建虏,死死限制在遵化、三屯营等地。 然袁崇焕从锦州率部赶赴关内,没有半月时间,是定然赶不过来的,期间,可暂叫赵率教坐镇统御。”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等人,对孙承宗所讲之言,皆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此乃当前态势下,所比较贴合实际的一道良策。 “孙卿所讲,正是朕之所想,然有一点,朕需要强调。” 崇祯皇帝神情正色,看向孙承宗等人,说道:“建虏犯我大明,亡我大明之心不死,一味地防御固守,不能彰显我大明之威。 在明确这一总战略方针前,朕的意思,要调遣数支精锐之师,杀奔石门镇一带驻守,摆出驰援遵化、三屯营两地之势,随时能威胁到进犯的建虏偏师。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我们要叫建虏知道,胆敢来犯我大明关内之地,朕绝不会妥协,大明绝不会妥协,这种政治态势,必须要亮明,否则局势会对我大明非常不利!” 第四十章 调兵遣将 从万历四十七年开始,那场打掉大明尊严的萨尔浒之战,崇祯皇帝都数不清楚,大明在辽东的疆域上,被凶残的建虏,反复按在地上摩擦多少次了。 纵使天启年间,那场叫袁崇焕名声鹊起的宁远大捷,在崇祯皇帝的眼里,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而非大捷! 虽说宁远城是没落入建虏之手,然觉华岛这处战略海上要地,却叫建虏偷了塔,所囤战略物资尽没,大明在辽西海上的水师力量损失惨重。 辽东,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某些人,刷名望、攒底蕴的副本,可朝廷每年掏的都是真金白银啊! “陛下英明!” 周延儒朗声道,随后快步走上前,拱手作揖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在臣看来,无疑是很恰当的定论。 臣以为谴派数支精锐之师,提前部署到石门镇一带,威逼寇边进关的建虏,的确能壮我大明雄威!”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瞅着提前表态的周延儒,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难怪周延儒仕途通天,这揣摩上意、表明态度的本事,的确是不一般啊。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徐光启四人,却眉头微蹙,神情各异的陷入到沉思之中。 一方面他们震惊于崇祯皇帝所讲那句: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之深意。 另一方面却在思索,若真要这般的话,当谴派那些可堪重用的兵马,可堪重用的将领,在眼前这种动荡局势下,进驻到石门镇一带呢? “孙卿,你有什么想法?” 崇祯皇帝也不知道,看向孙承宗说道:“既然是商讨总方针,那就畅所欲言嘛,别有什么顾忌,多像周卿这般,有不同意见都能讲出来。” 对周延儒的拍马屁,要鼓励,不能打击,毕竟眼下的军机处,还不能算是彻底服从他意志的军机处,还需要时间来磨合,来敲打。 “陛下,臣以为您方才所讲之言,甚好!” 孙承宗想了想,走上前拱手道:“此番建虏寇边,杀进关内,对我大明来讲是次不小的打击。 自建虏肆虐辽东以来,这是建虏首次杀进大明腹地,越是这种危局之下,就越要表明我们的立场与态度。 然,派哪支军队过去,叫哪员将领过去,是关键,若真要进驻石门镇,我大明就必须能从建虏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才行!” “臣附议!” “臣附议!” 王洽、李邦华、徐光启几人,先后向前拱手应道。 “那诸卿与朕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崇祯皇帝在听到以后,微微点头道:“派驻石门镇的兵马,朕已在整饬之中,等再过上数日,我们再详谈此事。 接下来我们详细议一议,应抽调宣大等地援军多少,并给哪些统兵将领,授便宜行事之权。 可在前来神京的要道,补强几道防线,以保障来犯建虏,不会一路从遵化猛攻过来,杀到神京治下?” 与进犯大明的建虏,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已做好打数月的准备,并且要通过这一战,达成重新构建京畿防务的目的。 袁崇焕必然要被拿下,但绝不是眼前这个时候。 辽派将门势力要分化,要拆解。 蓟密永三协,要重新规划部署…… 需要崇祯皇帝所做之事,很多,因此他必须要谨慎,必须要稳,若此番建虏寇边,他都不能完全掌控京畿,那干脆躺平算了。 毕竟大明的根子已烂掉了,皇权不下乡绝非空谈,基本盘都快被攫取没了,就算再怎么玩,都是玩不转的。 反观孙承宗、王洽他们,对崇祯皇帝这跳跃的思维,表示有些跟不上,这不是又回到起点了? 还有进驻石门镇的兵马,天子已然选定好了? 是新设的勇卫营? 还是从京营整饬出的三支所谓精锐? 上意难以揣摩啊! 感慨之余,李邦华走上前,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先前孙公所言,增兵三河,是朝廷必须要做之事。 另蓟州这个地方,也需增派兵马进驻。 如此围绕三河、蓟州两地,朝廷可分别沿平谷、盘山、玉田一线,还有密云、顺义、宝坻一线,及通州、香河一线,构建拱卫神京的前、中、后三条防线。” “臣附议!” 孙承宗拱手说道:“陛下,依臣之见,可命宣府镇总兵官侯世禄,率一万精锐之师,进驻三河,统管临设中卫防线。 命昌平总兵官尤世威,率一万精锐之师,进驻通州,统管临设后卫防线。 至于蓟州要地,臣有一人可举荐,然此人生性桀骜,喜独断,是否与当前局势,适合坐镇蓟州,还需陛下决断。” “孙卿所讲,可是大同总兵官满桂?” 崇祯皇帝想了想,看向孙承宗说道。 “回陛下,正是此人。” 孙承宗拱手道。 此时的军机处正堂,陷入到一片安静之中,对孙承宗所荐之人,王洽、李邦华几人都清楚,多是先前在辽前待过的将领。 在军机处这边,除孙承宗有出镇辽东的经历外,像王洽、李邦华他们,并没有这样的经验。 “朕觉得此人可用。” 崇祯皇帝沉吟少许,看向孙承宗说道:“但朕心中,坐镇蓟州的人选,非满桂,而是卿家。” 轰!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四人,面露惊色,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心中生出惊骇。 谁都没有料想到,天子竟准备委派孙承宗,出京赶赴蓟州,来负责临设前卫防线,这还真是出乎大家意料。 “臣愿往!” 孙承宗神情平淡,拱手应道。 崇祯皇帝走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托住孙承宗的双臂,说道:“孙卿,朕有意叫你坐镇蓟州,并总揽临设前、中、后三卫防线。 同时,卿家方才所荐之人,侯世禄可率部进三河,尤世威可率部进通州,满桂率部进蓟州,协助卿家分管三卫防线。 并趁建虏未露进犯神京之际,以军机处大臣之名,重构前中后三卫防线部署,期间若遇违抗军令者,可先斩后奏!” 崇祯皇帝此言一出,叫在场一众人等,包括孙承宗在内,那皆心生惊意,在当前这种局势下,天子所授权柄不可谓不重啊! “臣领旨!” 孙承宗强压内心惊意,忙低首应道。 “好!好!好!” 崇祯皇帝连称三声好,面露笑意道:“军机处即刻以方才所议之事,拟定上谕,明发出去。 委孙卿为特命钦差,总揽临设前中后三卫防务,赐尚方剑,王命旗牌,允便宜行事,自总兵官一级,若违军令者,可先斩后奏! 同时谴派人手,分往大同、宣府、昌平等地,命满桂、侯世禄、尤世威三人,率精锐之师进驻!” 王洽他们有些傻眼。 这天子授予孙承宗的权柄,是否有些过重了,自总兵官一级往下,若违背军令者,皆可先斩后奏。 关键临设的前中后三卫防线,还打乱了此前关内三协统属,不过有尚方剑,有王命旗牌,孙承宗便可力压一切! 第四十一章 十一月 叫孙承宗出京赴蓟州,是崇祯皇帝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下来的事情,只有这样,也唯有这样,才能明确遵化以东驻防体系。 另如此一来的话,率部进关驰援的袁崇焕,才不能以所谓辽东督师之名,来过多干预自己的整体部署。 己巳之变期间,袁崇焕所做的骚操作太多,真要不分袁崇焕的权,叫他为了维护自己名望,而肆意妄为的话,那这一仗也不用打了。 再者说,孙承宗可是有名的统守大家,叫他提前赶赴蓟州,来帮自己归整临设的前中后三卫防务,可腾出手来解决其他事务。 建虏进犯大明,可谓是震动四方,这也使得不少英杰,会招募青壮赴京,卢象升、孙祖寿这些,是否要擢升起来? 还有在此期间,一些辞官归乡的英杰,像孙传庭之流,是否也该擢升起来?另陕西一带的筹谋,是否也能提前进行布局? 大明局势越乱,他这个大明天子就要越稳,人不稳后续就不能亮刀子,那如何颠覆这副烂摊子? “皇爷,您回去歇息会儿吧。” 王承恩面露关切,走上前说道:“孙公都走快一炷香时辰了,您也站了这么久了,要保重龙体啊。” “嗯,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特设军机处,还是有好处的,在乾纲独断这方面,是不会遭到反对的。 “王大伴,派人去锦衣卫那边,叫骆养性选可靠之人,率三百锦衣卫,追上孙卿,护在孙卿身边。” 崇祯皇帝想了想,对王承恩说道:“嗯,就叫李若链去吧,这个人应该是可靠的,去传朕口谕吧。”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拱手应道。 从遵化一带前来神京的要地,所构前中后三卫防务部署,也算告一段落了,从十月末到迈进十一月这几日,自己无需分心管这些了。 有孙承宗坐镇蓟州,且掌便宜行事之权,稳住前中后三卫防务,是没问题的,能两度出镇辽东,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看着心情不错的天子,走进军机处正堂,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四人,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情绪,或许这一战,大明能取得一场大捷,以洗刷建虏寇边之耻! “诸卿,朕所交代的那些军机要务,十一月初一前,必须全部办好,绝不能有任何理由拖延!” 见王洽等人,目光看向自己,崇祯皇帝正色道:“另军机处这边,新补的军机参赞,要叫他们尽快到任,别影响朕后续布局。” “臣等领旨!” 王洽等人当即拱手应道。 借着建虏寇边一事,在朝堂之上,在京畿一带,做出自己所谋布局,崇祯皇帝的心情是不错的。 这等危急局势下,若连这点改换局势的能力都没有,那他这个大明天子,当的可谓是真失败。 虽说大明文官势力庞大,但想利用手中皇权,撑起一些先机优势,崇祯皇帝还是能够办到的。 跟建虏的这一战,要打好,要利用好,除了击败并重创建虏外,先前所定的那些筹谋,都必须要趁这个乱局,给他落实下来。 早朝? 不上也罢! 东林党? 顺昌逆亡! 勋戚? 择优选任! 从万历朝留下的烂摊子,必须尽快梳理出一角,不然等危机结束了,未真正掌握一定兵权,那拿什么去跟朝中文官博弈斗争? 放眼望去,大明尽头皆是造反派,要是光杆司令的话,这斗争起来太难了,必须扶持出帝党,以此制衡朝堂才行。 “皇爷,这是厂卫所抓蛀虫,抄家所得。” 曹化淳神情略显憔悴,这几日间,他一直忙着抄家事宜,对朝堂,对京城,所发生的一些改变,并没有太多了解。 “嗯,这几日辛苦你了。” 崇祯皇帝翻看着手里的奏疏,出言赞许道:“能抄出几万石粮食,这的确超出朕的预料了。 这次你们厂卫,办差得当,算是没辜负朕的期望,叫那些暂领官职的,都授予实职吧,也算是朕的奖赏了。” “奴婢领旨!” 曹化淳当即拱手应道。 “嗯,退下吧。”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对曹化淳说道:“好好当差,接下来朕需要厂卫,别辜负朕的期望。” 此前东厂、锦衣卫先后崛起,崇祯皇帝钦定曹化淳、骆养性为厂卫首脑,为掌控东厂跟锦衣卫,二人可是简拔不少人。 眼下凭借抄家之功,那些简拔的人,都得了实职,东厂与锦衣卫的凝聚力,也算初步形成了。 这也是从崇祯皇帝登基以来,首度将打断脊梁的东厂与锦衣卫,再次赋予他们相应的权势。 想要制衡朝堂,像厂卫这样的特务机构,是不能扼制的,但怎么用,如何用,这也是一门学问。 “陛下,这是军机处汇总的奏疏,请陛下御览。” 王洽恭敬的递上一份奏疏,拱手作揖道:“另,昌平总兵官尤世威,已率部入驻通州,并着手整顿后卫防务。” 在孙承宗离开军机处,赶赴蓟州主持大局后,军机处的所谓首脑,便顺位叫王洽暂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暂安了朝中那帮东林党的心。 不过对崇祯皇帝,他并不在意这些,王洽虽说东林党一派,但跟钱谦益之流相比,那可全然不在一个档次上。 “办的不错。” 翻看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点头赞许道:“侯世禄、满桂所部,何日能抵达各自防务要镇? 另袁崇焕所率援军,现在可有消息了?” “回陛下,侯世禄、满桂所部,正在紧急赶赴途中。”王洽忙拱手应道:“预计会在十一月初二、初三前后,分抵三河、蓟州两地。 至于袁崇焕所部,军机处这边,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不过山海关总兵官赵率教,已率部进驻迁安固守。 而遵化那边传来消息,建虏奴酋皇太极,亲率大军兵进遵化,只怕建虏已掌握关内部分军机,恐遵化一带的战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第四十二章 出巡 崇祯皇帝将手里的奏疏,放到龙案上,手指敲击着奏疏,王洽听到‘哒,哒’的声响,便知这是天子在思索问题。 这几日的相处下,在军机处行走的王洽、李邦华等人,也发现了崇祯皇帝的一些习惯,从而揣摩天子在想些什么。 “嗯,朕知道了。” 沉吟片刻的崇祯皇帝,眉头微皱道:“王卿,以军机处的名义,明发一道上谕。 叫兵部的武库清吏司,工部的军器局,给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那边,整饬出的三部精锐,皆配属足额的军器、甲具、火器等。 另孙卿那边,所请一应粮草,着内阁处置,朕不希望听到任何搪塞之言,叫韩爌他们尽快办理。” “臣领旨!” 王洽当即拱手应道。 在经过这几日的运转后,因建虏寇边而特设的军机处,不管是内部的运转,还是与外朝的协调,算是达到一个较为默契的状态。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崇祯皇帝也在心里想过。 一来是建虏进犯之势的确危急,二来朝堂、京城内外的改变,三来与孙承宗出镇蓟州,并总揽临设前中后三卫防务有关。 能在朝中为官的大臣,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在当前这种大势下,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满,天子所做出的的种种部署,那也不是死磕的时候。 内廷与外朝间的联系,被天子彻底斩断了。 东厂、锦衣卫再度崛起。 京营也被张维贤奉旨整饬了。 再加上临设的前中后三卫防线。 在不知不觉间,天子悄然布局下,已稳定住神京的局势。 在国朝面临建虏威胁下,真若是逼急了天子,那可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没必要此时展现头铁。 “王大伴,兵仗局那边,所产火器怎样?另颗粒火药分装如何?”崇祯皇帝想了想当前时局,对一旁候着的王承恩询问道。 新编的勇卫营,于安化寺一带操练,也已有数日了,在周遇吉的执掌下,基本框架是明确下来了。 然想成为真正的精锐,就必须到战场上见血,不然就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崇祯皇帝不需要这样的军队。 王承恩踱步上前,拱手作揖道:“回皇爷,据兵仗局昨日来报,这几日,他们紧急做工下,已定产两万枚震天雷,定量颗粒火药五万份,定量铅弹五万份。” “产量有点低啊。”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囔囔道:“看来想批量定产,还需流水作业啊,疏忽了,忘了这项事情了。” 叫王承恩整顿四司八局时,张彝宪领兵仗局掌印太监,光忙着叫他们,生产震天雷、颗粒火药了,却忘了流水作业。 真是有些大意了。 崇祯皇帝拿起悬挂的狼毫,抽出一份空白文书,边写边说道:“派人去兵仗局一趟,叫张彝宪安排人手。 把定产的震天雷,还有成包的颗粒火药、铅弹,及先前所筛选的鲁密铳、鸟铳等,一并运往安化寺。 另安排一下,朕要即刻出宫,前去安化寺,视察勇卫营,去准备吧。”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拱手应道。 相比较于兵仗局调运火器一事,更叫王承恩上心的,是自家皇爷要出巡安化寺,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若是换做平常的话,天子想出紫禁城绝非件易事,毕竟牵扯到的规矩太多。 但眼下正值国朝动荡之际,连外朝那边,都不敢轻易来劝谏天子,那出巡安化寺,在王承恩看来,就算外朝文官知晓也没什么,不过随驾之士必须妥善安排好。 “天子要出巡安化寺,你们说韩元辅他们知晓,会作何反应?”周延儒看着左右皱眉的王洽、李邦华、徐光启几人,小声说道。 “……” 然王洽、李邦华、徐光启他们,并没理会周延儒,这叫周延儒心里有些不爽,一个个都装什么清高。 “周卿,徐卿,你们准备一下,随朕出巡,去安化寺。” 崇祯皇帝拿起书写好的文书,吹着上面未干的墨迹,对周延儒、徐光启说道。 “庞天寿,你即刻拿此份文书,亲自去兵仗局一趟,叫张彝宪,按照文书上的内容,整改兵仗局生产工艺。” “臣等遵旨!” “奴婢遵旨!” 周延儒、徐光启、庞天寿他们,听到崇祯皇帝所讲之言后,或从自己位置快步走上前,或从堂外走了进来,拱手作揖道。 还好没浪费更多时间,这有了流水作业的工艺后,只要用料供应充足,等兵仗局熟练了以后,那产量定然能有大爆发。 站起身来的崇祯皇帝,看着匆匆离去的庞天寿,心中却生出感慨,跟现阶段野战无敌的建虏,不玩点新花样的话,是没有办法战胜他们的。 有增强威力的火雷,还有遴选过的上等鲁密铳、鸟铳,外加精加工包装的颗粒火药、铅弹,这配发给一直操练的勇卫营,想来能帮助他们增强些战力。 可惜朕知晓的火器研制不多,对线膛燧发枪的制作工艺,也仅限于字面意思,不然来个魔改,那大明火器直接突飞猛进了。 悔不当初不好好上学啊。 带着阵阵感慨,崇祯皇帝走出军机处正堂,便准备出宫,前去安化寺,视察自己缔造的勇卫营。 “徐卿,你可知晓哪些精通火器的人才?” 朝前走去的途中,崇祯皇帝对身后随行的徐光启,询问道:“国朝对火器研制,落后的太多了,另外西洋那边,你可知晓有着这方面的人才?” 徐光启忙微微低首道:“回陛下,臣知晓一些精通火器的人才,一个是孙元化,还有毕懋康,焦勖,宋应星……” 听到那几个熟悉的名字后,崇祯皇帝便打断道:“徐卿你记一下,等这次出巡回来后,你就以军机处的名义,把这些大明的人才,还有西洋的人才,全都招到京城。 朕准备组建武备院,专司研制火器等物,日后我大明想战胜建虏,就必须在火器一道上,多多的突破才行。” 熟悉历史进程的崇祯皇帝,明白以后的战场上,定然是火器的时代。 就算自己并不精通火器,但是叫专业的人才,聚在一起研究,那定然能叫大明的火器,有着不小的发展,他只需解决所需银子即可。 第四十三章 检阅 受建虏进犯的影响,京城内外行战时戒备制度,这是崇祯皇帝叫军机处,向五城巡城御史公署,还有五城兵马司下达的指令。 京城内各个要道,皆派驻五城兵马司的人值守,并加大各坊巡查力度,从各坊抽调家世清白的青壮,以补充五城兵马司巡查队人手。 而京城各门,则由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负责,一旦传来急报,第一时间封锁各门,避免突发战况的发生。 “看来叫军机处,来统属军机要务,还是好的。” 一路从皇城那边,赶赴崇南坊的途中,崇祯皇帝见到了安定的景象,淡笑道:“等各地驰援大军抵达,这来犯我大明的建虏,朕必将其重创之!” 随驾的周延儒、徐光启、朱纯臣等人,还有听闻消息,半路赶来的张维贤等人,那一个个都静静的聆听着。 抛开其他的不说,跟先前知晓建虏寇边,就陷入混乱的京城相比,彼时的京城,至少明面上是安定的。 像民心躁动、谣言四起的情况,被压制了下来,这也使得京城内的粮价,没有再出现大幅激增。 这建虏还没打到神京,就闹出那样慌乱的景象,倘若建虏真打到神京这边,那岂不是全都乱套了? “英国公,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看着骑马随驾的张维贤,骑马向前行进的崇祯皇帝,说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京营整饬出来,不易。” “这些都是老臣应做之事。”神情憔悴的张维贤,忙向前探探身,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老臣的荣幸。” 瞧着张维贤这般,一旁的朱纯臣,神情有些冷然,握着缰绳的手,下意识紧握起来,这老贼还真够装的。 把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里的精锐,全都抽调出来,组建了天子所需的精锐,又从各府抽调家将,补充到京营之中,这就算整顿好了? “成国公,你整顿京卫也做的不错。”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你们所做之事,全都在朕眼中看着,好好当差,等此番击退建虏后,朕不会吝啬赏赐的。” “陛下谬赞了。”本内心愤慨的朱纯臣,忙笑着说道:“臣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这些都不值一提。” 你个狐狸,从各府抽调些家将,补充到上直侍卫军中,就算做好了? 跟本公相比,你那点赏赐算个屁! 瞅着拍天子马屁的朱纯臣,随驾前行的张维贤,脸上没有神情变化,然心中却充满不屑。 卷起来吧。 你们卷的越狠,朕获利就越多。 听着张维贤、朱纯臣所讲,骑马向前的崇祯皇帝,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心情很是不错。 显然对京营这边,还有京卫那边,崇祯皇帝很是清楚,其内部又怎样的变动,也知张维贤他们,从各勋戚府上,抽调一批家将,补充到京营、京卫中去了。 “勇卫营,恭迎陛下!” 一道响彻云霄的怒吼声响起,叫崇祯皇帝回过神来,入眼看去,却见御驾前卫那边,出现大批锐士。 “哈哈,朕的勇卫营,出营恭迎朕了。”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对左右说道:“诸卿,走,随朕一道,前去检阅一番,朕缔造的勇卫营吧。” “臣等遵旨!” 在一阵应喝声下,崇祯皇帝一行,朝着勇卫营暂设营地赶去,期间,看见了带队出营的周遇吉、方正化一行。 作为自己赋予厚望的精锐之师,崇祯皇帝对勇卫营极为看重。 他们将在不久的以后,携带大批火器,赶赴石门镇一带,作为大明的拳头部队,彰显大明的雄威! 崇祯皇帝心里明白,一旦勇卫营赶赴石门镇,必然会蒙受不小的损失,但铁军,都是在铁与血的战场上,厮杀下来才能塑造的。 作为大明的天子,在一些地方上,他必须要心狠,不然淬炼不出一支真正的铁军,那他就是光杆司令。 来到点将台这边,看着眼前排列分明的勇卫营各部,崇祯皇帝心中很是满意,但却神情淡然的说道:“萃菴,这几日,勇卫营整编操练的如何?兵仗局所运各式火器,是否接收分发完毕?” “回陛下。” 随驾来到点将台的周遇吉,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抱拳行礼道:“勇卫营正兵,武阉,辅兵三部,皆已整编完毕。 另兵仗局所运各式火器,皆已分发完毕,请陛下检阅!” 站于崇祯皇帝两侧的周延儒、徐光启、张维贤、朱纯臣等人,心里并不是很明白,天子为何好端端的,要启用武阉,还编组到新设的勇卫营中。 “从勇卫营正兵中,随机挑三支百人小队,给朕看看三段击的成果!”崇祯皇帝神情淡然,对周遇吉说道。 “喏!” 周遇吉当即应道,随后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持刀站定,沉声喝道:“勇卫营正兵听令,甲字营第七小队,乙字营第三小队,丁字营第四小队,出列!” “甲字营第七小队,奉令!” “乙字营……” “咚咚咚!” 在道道应喝声下,还有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下,却见三支百人小队,动作迅速,从点将台前的所聚兵阵中出列,并排而立,目光如炬的直视前方。 ‘有点精兵的意思,但还是需要操练。’ 崇祯皇帝见到三支小队,从接令到奉令,所做出的动作后,微微点头,心里却暗暗说道:‘时间还是仓促了些,若给朕半年时间,勇卫营只会变得更强。’ “传陛下口谕,出列各小队,三段击军演!” 周遇吉强压内心激动,看着眼前这三百众勇卫营正兵,朗声喝道。 作为天子亲命营校,若在天子检阅期间,敢出现任何岔子,那他这个勇卫营的游击将军,算是当到头了。 当前这种危急境遇下,周遇吉想到当今天子,缔造勇卫营的目的,所以他无比珍惜这宝贵的机会。 无论如何,这次天子检阅,都必须要顺利的进行下去。 第四十四章 不一样的三段击 “诸卿,你们以为朕的勇卫营,等会儿表现如何啊?”在周遇吉传递军令之际,崇祯皇帝垂手而立,对左右所站众人说道。 周延儒、徐光启、张维贤、朱纯臣等人,闻言露出各异的神情,从方才随驾前来点将台之上,观勇卫营各部列阵,及奉令而出的小队,的确表现非凡。 但勇卫营毕竟是临设的军队,是从四卫营进行汰兵,还有京营这边,临时抽调一批将士,所补充起来的。 “陛下,单从勇卫营所展现出的气势,及所抽调小队奉令、列队等情况,老臣以为勇卫营,称得上精锐之师。” 老辣的张维贤,当即拱手作揖道:“像这样的精锐之师,若留守神京驻防,定然能震慑宵小!” 老狐狸,你还真是会说话啊。 崇祯皇帝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负手而立,看着点将台前,那片空旷之地上,听令展开行动的锐士,遂道:“好啦,先看了以后,诸卿再评判吧。” “三段击军演,甲字营第七小队,百户张广顺,接替指挥!三小队所辖盾兵,架盾!!” 在众人的注视下,却见一名身穿棉甲的锐士,双眸微张,沉声喝道。 “咚咚咚!” 随着张广顺的军令下达,分处不同位置的持盾锐士,动作迅速的架盾急奔,六十名持盾锐士,迅速于张广顺身前二十步处,架起所持重盾。 “有!” 在一道齐声怒吼下,张广顺强压内心紧张,攥拳怒吼道:“甲字营入阵,乙字营、丁字营交替接阵,各百户指挥!” 看着点将台前,三只小队动作迅速,依令行事,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微微点头,虽说步伐有些杂乱,入阵列阵有些慌乱,但整体配合还算娴熟,看来这周遇吉,是按照朕所书之策练的兵。 “咚咚咚!” “咚咚咚……” 道道脚步声响起,三只小队所辖锐士,持铳步入盾阵之后,就眼前所看到的这些,却叫周延儒、徐光启、张维贤、朱纯臣等人,双眸微张,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似乎跟他们心中所想,有着很大的出入啊! “三小队,即刻装填火铳,快!” 在崇祯皇帝等一行注视下,站于盾阵后的张广顺,瞪眼扯着嗓子,便怒吼起来。 “哗……” 在周延儒、徐光启等人,惊愕的注视下,盾阵后的三支小队,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将手中所持鲁密铳、鸟铳,斜放,与此同时,左手去腰间所佩小袋,取出一包火药颗粒,咬开一角,对准铳口,便娴熟的倒了进去。 “那是何物?” 朱纯臣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惊愕的说道:“为何不是装着火药的药壶,难道就不怕洒出来吗?” “只怕不会洒出来!” 徐光启眉头微皱道:“成国公难道没发现,这帮锐士动作娴熟,且他们腰间,佩挂有两个布袋。 通过他们分取之物,及取下通条,只是简单捅顺,那他们所拿纸袋里,所盛的是同剂量的火药和铅弹。 这还真是小改变,解决大问题了!” 听着朱纯臣、徐光启先后所讲,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脸上露出笑意,大明军队所佩火铳,在激烈的战场上,之所以频频出现炸膛。 一方面是所造火铳质量堪忧,另一方面则是装填火药剂量不一。 勇卫营所配鲁密铳、鸟铳等,都是经过筛选的上等火铳,再配上定型所产的火药包、铅弹包,便能有效避免两种情况。 “好!” “好!” 在道道怒吼声下,三支小队的二百四十名锐士,保持单膝跪地的姿态,一手握铳,一手拿火折,昂首挺胸的直视前方。 “三段击,开始!!” 张广顺闻言怒吼起来,却见三支小队,分别有着不同变化,甲字营小队,向前挺身而起,持铳大跨步向前行进,乙字营小队,向前挺身而起,弓腰持铳,朝甲字营小队原位汇聚,丁字营小队…… 点将台上所站周延儒、徐光启等人,此刻露出惊异的神情,俨然还没从刚才勇卫营,装填火铳的场景中跨出来。 “怎么会这么快,至少缩短了三十息。”徐光启难以置信,瞪大眼,盯着有所行动的勇卫营。 “砰砰砰……” 刺耳的火铳声响起,盾阵前燃起道道硝烟,燃发火铳的甲字营小队,迅速转身,持铳弓腰,朝接替向前的乙字营小队两翼而去,并向丁字营小队阵后疾行。 “好!” “燃!” “清药室,装填!” “接位……” 此时此刻在这点将台上,陪同崇祯皇帝,观军演的周延儒、徐光启、张维贤、朱纯臣等人,脸上露出的神情,渐渐发生了变化。 “这怎么可能啊!”徐光启瞪眼说道:“为什么他们装填火铳的速度,还有交替接阵燃发火铳,都这般的快啊!” 跟周延儒他们不同,徐光启是钻研火铳的,对操持火铳的细节,要比他们看得更细致,且他不是没见过三段击,可眼前这支勇卫营,所执行的三段击,却颠覆了他先前的认知。 没有多余的动作。 明了的交替接阵。 燃发火铳后,迅速清理药渣,并进行火铳装填…… “这勇卫营的三段击,速度快了京营的一倍啊,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为什么他们的队线,始终没有涣散!” “这真是叫人震惊啊……” 观看勇卫营所抽调小队,展开三段击军演的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的看着,耳畔传来徐光启、周延儒等人,那脱口而出的惊呼,眸中闪烁着精芒。 周遇吉的确有大将之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便叫勇卫营所辖锐士,相对娴熟的进行三段击技战术,做的很好。 “砰砰砰……” “砰砰砰……” 此时此刻的点将台前,由张广顺暂管的三支小队,几乎是无差错的进行了数轮三段击,并且依旧保持效率,在继续执行三段击军令,这叫观看的徐光启、周延儒等人,那情绪变得更加激动,甚至崇祯皇帝都听到变粗的呼吸声。 第四十五章 勇卫营,当为大明第一军! 持铳三段击,是配备有火铳的大明军队,在战场上,常用的一种御敌手段,往往在激烈的战场上,能轮番打出两到三轮,就算是很理想的环境了。 然观看军演的徐光启,在心里细细算了一遍,在相同的时间下,眼前这些勇卫营的锐士,却打出了六轮!! “真乃强军也!” 内心激动的徐光启,握紧双拳说道:“这支强军,若是派往战前,定然能在战场上,射杀大批建虏!” 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听到徐光启激动的声音,脸上露出笑意,未经历战场的洗礼,勇卫营离强军这一称谓,还是有段不小的差距的。 “萃菴,叫他们停下来吧。” 感慨之余,崇祯皇帝看向周遇吉,朗声道。 “喏!” 内心忐忑的周遇吉,忙对崇祯皇帝抱拳一礼,随后便转过身,沉声喝道:“止!” “停止三段击!!警戒!!” 在道道铳声下,依稀听到周遇吉所下之令,张广顺忙大声喝道,本保持三段击状态的三小队锐士,除丁字营第四小队外,其他两支小队皆停下来。 “砰砰砰……”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持铳的丙字营第四小队,燃发了所持火铳,随后迅速朝着乙字营阵后跑去。 “萃菴,你所统御的勇卫营,很好。” 崇祯皇帝垂手向前走着,对周遇吉说道:“没叫朕失望,走,陪朕去看看,这三支小队锐士,也看看列阵的勇卫营全体!” “喏!” 被夸赞的周遇吉,心头生出激动之意,忙抱拳喝道。 在没有抽调到勇卫营前,他只是京营里的无名小卒,试百户,本身对天子简拔自己,心里就充满着忐忑。 生怕被天子赋予厚望的勇卫营,在自己手里没达到天子期许,那样他就算彻底完蛋了。 “陛下,您所特设的勇卫营,果真了得。”随崇祯皇帝一道,前去点将台前的周延儒,此时眉宇间透着亢奋,说道。 “像这样的强军,若奉陛下旨意,赶赴石门镇御敌,定然能力挫建虏之势,甚至能在战场上,狠狠射杀建虏!” “嗯?” 徐光启、张维贤、朱纯臣等人,听闻周延儒所讲,眉头皆微蹙起来,心里却暗暗揣摩起来。 难道从一开始的时候,天子就准备叫勇卫营去前线吗? 如今建虏盘踞在遵化一带,让勇卫营赶赴石门镇,天子是准备让其突袭建虏之师吗? 在众人心中揣摩之际,崇祯皇帝没有答复周延儒,而是朝列阵静候的三支小队走来,余光瞧见,在后的勇卫营各部,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拜见陛下!” 在张广顺的带领下,情绪亢奋的三小队锐士,虎目如炬的朗声喝道。 “好。” 崇祯皇帝露出笑意,在周遇吉等人的陪同下,走到三小队跟前,说道:“方才你们进行的三段击军演,朕都看见了,不错。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打出这等效果的三段击,虽说跟朕所预期的,还有一些差距,但你们都是好样的。” 这些话讲出,随驾的周延儒、徐光启等人,可谓是露出各异的神情,这还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天子想要的效果,未免太高了些吧。 “你就是张广顺。” 在众人惊异之际,崇祯皇帝走到张广顺身前,伸手去整理张广顺所着棉甲,微微一笑的说道。 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张广顺,只觉得自己双腿有些发软,眼睛瞪得极大,双手下意识哆嗦起来,顺势就要单膝跪地。 “哎,今日是勇卫营军演,无需行此等军礼。”崇祯皇帝见状,伸手抓住张广顺双臂,说道:“回答朕的问题,就是。” “末将是!” 内心激动的张广顺,当即大声喊道:“甲字营第七小队,百户,张广顺!” “好,有股子舍我其谁的精气神!” 崇祯皇帝轻拍张广顺的肩膀,笑着说道:“带队归阵吧,朕要看看你的这帮袍泽,有没有这股子精气神!” “喏!!” 激动的张广顺,当即怒吼起来,那声音之大,叫崇祯皇帝出现些许耳鸣,但他却并未恼怒什么。 大明的军队,就该有这样的气势才对!! “归阵!!” 在张广顺的指挥下,情绪激动的三小队锐士,迅速朝着勇卫营各部兵阵而去,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周遇吉等一众人等,则紧跟在身后。 “儿郎们,你们身边的袍泽,刚才的军演,朕都看到了。” 朝勇卫营兵阵走去之际,崇祯皇帝沉声道:“不错,身为勇卫营的一员,你们没有叫朕失望,你们无愧于勇卫营这一称号。” 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勇卫营各部兵阵中,那些昂首挺胸而立的正兵、武阉、辅兵,神情皆变得亢奋起来,瞪大的双眸闪烁着精芒。 曾几何时,他们都从没敢想过,自己能这般近距离的,去一睹天子容颜。 现在天子不仅出现在他们面前,还不加吝啬的夸赞着他们,这种激动的情绪,是无法用语言所言表的。 “在朕看来,勇卫营,当为大明第一军!” 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众勇卫营将士,崇祯皇帝朗声喝道:“现在建虏杀进我大明关内,身为大明第一军的你们,该怎么做!?” “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面对崇祯皇帝的询问,眼前所聚勇卫营各部,下意识想起过去几日,所部将校带领他们,所喊起的口号。 这声音之大,叫跟在崇祯皇帝身后的徐光启、周延儒、张维贤、朱纯臣等人,那心里叫一个震惊。 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这是他们从没有听到过的,可眼前这帮勇卫营的锐士,一个个却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叫他们身上泛起鸡皮疙瘩。 在过去对战建虏的日子里,他们尚未遇到过一支,能像勇卫营这般,喊出这等响亮口号的大明军队。 这就是天子所缔造的强军吗? 这就是临设的勇卫营吗? 但他们此刻的表现,的确配得上‘大明第一军’这一称谓! 第四十六章 遵化之危 崇祯皇帝垂手而立,双眸微张,扫视着眼前各部兵阵,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那一张张带着亢奋的脸庞,叫他的心,也变得激荡起来。 自万历朝开始,到天启朝,甚至是在崇祯二年前,在辽东的那片疆域上,多少大明的好儿郎,因为一帮昏庸无能、贪生怕死的官员、将领,被凶残的建虏杀害,无数热血泼洒在那片黑土地上。 大明军队的脊梁,因为一场场惨败被打断了,谈奴色变,竟成了辽东,成了大明的一种常态。 “诸卿,你们觉得朕的勇卫营,表现如何?!” 在这振聋发聩的怒吼声下,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神情冷然,伸手指向身后勇卫营各部兵阵,看向周延儒、徐光启、张维贤、朱纯臣等人,朗声喝道。 本就被当前一幕,所深深震撼的众人,此刻在见到崇祯皇帝,那锐利的双眸,那冷然的神情,下意识低下了脑袋。 “陛下,勇卫营,称得上‘大明第一军’这个称谓!”激动的徐光启,猛然抬起头来,冲崇祯皇帝拱手作揖,大声喊道。 “陛下,勇卫营,称得上‘大明第一军’!” 周延儒紧随其后,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朗声喝道。 回想起方才勇卫营麾下锐士,所进行的三段击军演,又置身于当前这种境遇下,先前在众臣心中所生之意,这一刻是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周遇吉,把朕身边这帮大臣,所讲之言,告诉朕的勇卫营!”看着拱手作揖的众臣,崇祯皇帝对一旁的周遇吉,朗声喝道。 “喏!” 周遇吉当即抱拳应道,随后便握刀快步向前走去,行至勇卫营各部兵阵前,握拳举起,散布在兵阵中的勇卫营将校,当即怒吼起来。 “止!!” “止!!” 本神情亢奋的勇卫营各部正兵、武阉、辅兵,立时就安静了下来,这种热血充斥胸膛的感觉,他们先前从来就没有过。 握刀而立的周遇吉,此刻是强压内心激动,他所统属的勇卫营,被当今天子,被朝中重臣,先后称之为‘大明第一军’。 这叫他这个勇卫营的主将,又怎么可能会不激动,哪怕是真要上了战场,他周遇吉,都绝对不能堕了这个称号! “陛下叫本将,给你们讲句话……” “皇爷,出事了!” 就在周遇吉平复心情,对眼前的勇卫营将士,传达着崇祯皇帝,叫他传达之言时,王德化匆匆跑来,本该在军机处外值守的他,拿着一份奏疏,跑到了崇祯皇帝跟前。 “这般慌张,成何体统!” 见王德化这般慌张,耳畔回荡着周遇吉的声响,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皱眉喝道:“是大明的天塌下来了,叫你这般!” “奴婢有罪!” 王德化闻言,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举起手中奏疏,说道:“军机处收兵部所递,遵化所传紧急军情,请皇爷御览。” 嗯? 皇太极到底还是忍不住,兵发遵化城了。 听到王德化所讲,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接过眼前的奏疏,心情改变,站在一旁的周延儒、徐光启等人,一个个眉头微蹙起来。 这个时候,遵化前线传来紧急军情,难不成是建虏有所行动了? “你们几个,都来看看吧。” 看完手中奏疏的崇祯皇帝,抬头看向周延儒等人,递上手中奏疏,沉声道:“建虏奴酋皇太极,率建虏主力,自汉儿庄一带进发,向遵化逼近,这个时候,只怕遵化城已被建虏包围了。” “……” 心里已有猜想的周延儒等人,闻言皆神情凝重起来,周延儒恭敬上前,接过崇祯皇帝所递奏疏,徐光启、张维贤、朱纯臣等人,则跟着围了上来,便准备看奏疏上的内容。 ‘时间还是太短了,皇太极,你还真是够有魄力的。’ 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眉头微皱,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勇卫营各部兵阵,心中是暗暗感慨道:‘若能再给朕一个月,哪怕是十日,眼前这帮好儿郎,再拉到战场上,也能减少很多伤亡。’ “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而并不知晓情况的勇卫营上下,此刻听完周遇吉所讲后,那一个个再度怒吼起来,大明第一军的称谓,赋予给他们勇卫营,这叫他们觉得新奇,更觉得亢奋。 “陛下,建虏兵围遵化,朝廷必须做出反应。”徐光启此刻走上前,皱眉对崇祯皇帝说道。 “倘若任由建虏,肆意攻打遵化,并攻陷遵化的话,那对我大明来讲,必将是一次不小的打击啊。” 听着勇卫营上下,怒吼的声音,眉头紧皱的崇祯皇帝,说道:“徐卿说的没错,朝廷必须要做出反应。 眼下临设的前中后三卫,尚在巩固防线之中,而迁安那边,只有赵率教所统少部精锐,袁崇焕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唯一能出动的,就是眼前的勇卫营,叫他们急行军赶赴石门镇!” “这……” 听闻此言的徐光启,面露惊色,抬头看向崇祯皇帝的背影,心情变得极为复杂,这支被天子誉为‘大明第一军’的勇卫营,就这样拉上战场了吗? “陛下,要不要先从通州这边,抽调一支兵马,先行赶赴石门镇一带。”徐光启沉吟少许,对崇祯皇帝拱手说道:“勇卫营虽说……” “不!”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斩钉截铁的打断道:“临设前中后三卫,一兵一卒都不能调动,就算拉上去,那也是惨遭屠杀的境遇。 建虏之强,朕心中清楚,徐卿心中也清楚,眼下京畿一带,能跟建虏硬撼的,唯有朕的勇卫营。 朕当初缔造勇卫营,就是要叫他们为大明尽忠,为自己博出一个前程,眼下战机就在眼前,朕需要他们为大明死战!” 当前大明所处的危急战局,所最缺的就是时间,虽说崇祯皇帝做出很多部署,但依旧有一些,尚未完全落实下来,所以他需要跟建虏手中抢时间! 第四十七章 大明儿郎,雄起! “方正化何在!?” 对徐光启讲完自己所想后,崇祯皇帝朗声道:“传朕旨意,命勇卫营正兵,武阉,辅兵,百户及以上将校,悉数集结,到帅帐! 朕有话要讲!” 本侯在一旁的方正化,听到自家皇爷所讲,当即跑上前,拱手道:“奴婢领旨!”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难不成建虏打到神京这边了? 快步朝周遇吉所在,跑去的方正化,眉头微皱,心中暗暗思量着。 “诸卿,随朕去勇卫营帅帐。” 崇祯皇帝快步向前走去,对徐光启等人说道:“建虏既然敢打遵化,那朕就要叫建虏知道,我大明的城池,不是那么好进犯的!” 算算时间,当前是十一月初一,从京城一路急行军,赶赴石门镇一带,依现阶段的勇卫营,是能赶在建虏猛攻遵化前抵达的。 皇太极统御建虏八旗,即便是朝遵化进发,并展开相应的攻势,没有两到三日的战前准备,根本就不可能打起来。 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向周遇吉强调,勇卫营赶赴石门镇,所要展开作战的意义,还有勒令方正化不得干预指挥,那凭借勇卫营现有装备的军器、甲具、火器等,完全是能跟建虏偏师硬撼,并取得一场胜利的。 “周卿,等回军机处后,你即刻向通州方面,下一道上谕。”来到勇卫营帅帐后,崇祯皇帝伸手说道。 “命通州先前组织起的民驿队,赶来京城这边,替出战的勇卫营,运输部分军粮,并叫沿途军镇监督。” “臣领旨!” 周延儒当即拱手应道。 自孙承宗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总揽临设的前中后三卫防务后,崇祯皇帝通过军机处,也下达了一系列安排,所为正是迎战建虏的准备。 民驿队,专司战场转运军需事宜,临设前中后三卫下辖各城,皆设民驿执法队,行监督、调配之事。 若遇逃驿者,行连坐,诛杀所在之家! 玩忽职守者,行连坐,诛杀所在之家! 徇私舞弊者,行连坐,诛杀所在之家! 前者是针对民驿队,后两者是针对民驿执法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崇祯皇帝不可能叫本就不多的军队,用于繁重的转运事宜中,所以结合大明徭役制度,便临设这一制度。 “拜见陛下!” 在周遇吉、方正化的带领下,勇卫营各部将校齐聚帅帐,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嗯。”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手指敲击着桌案,看向周遇吉他们,说道:“就在刚刚,朕接到前线紧急军报,建虏向遵化一带行军,准备围攻大明的遵化。 你们,有何感想?” “……” 此时的帅帐,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周遇吉、方正化等一众勇卫营将校,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 他们没有想到,建虏会在这个时候,向遵化发动攻势,这摆明是下定决心,要跟大明死战到底啊。 “陛下,末将请战!” 周遇吉强压内心亢奋,在周延儒、徐光启等人的注视下,上前数步,抱拳喝道:“建虏犯我大明,该杀! 勇卫营虽属草创,然却是从四卫营、京营等处,挑选出大批精锐,还有内廷武阉,今正值国朝动荡之际,勇卫营身负陛下厚望,授‘大明第一军’之名,当为大明尽忠,当为陛下分忧!” 听着周遇吉这般慷慨之言,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微微点头赞许,果然没叫朕看错你,周遇吉,此战结束,你之威名必将传遍大明! “奴婢请战!” “末将请战!” “奴婢请战!” 紧随周遇吉之后,方正化站了出来,冲崇祯皇帝抱拳喝道,随后勇卫营正兵、辅兵各级将校,勇卫营武阉各级将校,纷纷走上前抱拳请战。 “好!好!好!” 崇祯皇帝拍案而起,连说三声好,在周延儒等人惊愕的注视下,崇祯皇帝走到周遇吉他们跟前,朗声道:“果然,你们没叫朕失望! 勇卫营,是朕一手缔造的,你们身上肩负的担子,是寻常军队所无法比拟的。 我大明与建虏的战争,将由你们打响第一枪! 朕在召见周卿时,就曾向他交代过。 在这场与建虏的征战中,勇卫营麾下的锐士,必然会出现战死沙场的情况,但不要怕,朕不会忘记你们,大明不会忘记你们。 凡随周卿,赶赴石门镇者,活着回到京城者,皆记一功,凡在战场上,斩杀建虏者,皆按功授赏。 此战结束后,勇卫营必将扩编,定额五万! 届时是想留勇卫营,还是去北直隶治下卫所,出任百户,千户,乃至是卫指挥使,皆看你们的意愿! 朕都将满足你们! 若有战死的,你们的子嗣,你们的子侄,将继承你们的功勋,得到应有的授赏,这是朕给你们的保证,包括武阉全体!! 把朕讲的这些话,带给勇卫营的每一位锐士,朕绝不会食言!” 在这个没有家国大义的时期,一味地跟人强调,为国尽忠,为国效力,那只会伤了这帮要去战场血战的大明儿郎。 与其讲些空泛的话,倒不如拿出实际的赏赐,来吸引他们,这样勇卫营这帮处在底层的将校,必将奋勇杀敌。 以周遇吉为首的勇卫营将校,当听完崇祯皇帝所讲,那一个个皆露出惊愕的神情,他们没有想到,天子会许下这等承诺。 倘若是这样的话,就算是战死沙场,他们的子嗣,他们的子嗣,也能获得一个好前程,这叫他们心底涌现出阵阵火热。 “愿为陛下效死!” 在周遇吉的带领下,齐聚帅帐的勇卫营全体将校,齐刷刷抱拳朗声喝道。 “你们的话,朕记住了。”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神情正色道:“诸卿,朕也有一句话,大明儿郎,该到了雄起的时候了! 想想先前惨死辽东前线的那帮儿郎,想想惨死在建虏屠刀下的大明子民,若大明叫建虏这般肆虐下去,你们的家人,你们身边的袍泽,也将会是这样的下场!!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真出现这等情况,朕定当战死沙场,也绝不做亡国之君!!” 第四十八章 向前!向前!向前!! 华夏一族雄踞神州,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谱写了一部可歌可泣的传承史,期间所经历的亡族之危无算,然每次都坚韧的挺了过来! 崇祯皇帝看着帐内的众将校,跟那一双双灼热的眼神对视,这叫他看到了再造大明的希望。 勇卫营,便是他日后掌控京营,掌控京畿,掌控北直隶的根,在现阶段烂到根子上的大明,他必须掌控一块自留地。 不然如何与大明庞大的士绅、豪强为敌,如何跟勋戚、权贵为敌,如何推动双向奔赴的改革!? 从这一前提来讲,勇卫营,必须经历铁与血的战场洗礼,这般才能斩获战功,为后续扩编,为后续替换无能之将,夯筑坚实的基础。 哪怕现阶段的勇卫营,在这次对战建虏的战争中,战死一半,这对崇祯皇帝来讲,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听闻崇祯皇帝所讲,情绪激亢的周遇吉等一众将校,一个个神情亢奋的怒吼着,声音之大,叫周延儒、徐光启等人,心中可谓是暗暗生惊。 眼前众将校这种激亢心情,崇祯皇帝心里能够理解,情绪到了,讲些慷慨激昂之言,很正常。 但是当前这种情绪,不能只叫他一人感受到,必须要带到勇卫营各部。 今日,驻扎于安化寺的勇卫营,就必须开拔离京,赶赴石门镇。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本激亢的众将校,立时停了下来,那灼热的目光,汇聚在崇祯皇帝身上。 在这样一种注视下,崇祯皇帝走到周遇吉身前,神情淡然道:“萃菴,两个时辰,勇卫营各部,必须拔营离京。 勇卫营,携十日口粮,携所部军需,奉朕旨意赶赴石门镇,寻找战机,跟进犯我大明之敌交战。 后续勇卫营所需军粮,包括各式军器、火器,朕会调遣民驿队运抵前线,绝不会短了你们丝毫。 此战,你为勇卫营主将,方正化为副将,你可根据战场局势,来选择自主作战,或配合前线各部作战。 朕佩戴的这块玉佩,你拿好,若谁敢那勒令勇卫营,可持此玉佩解决,谁都没有权限,强行命令你!!” “……” 帅帐之内的众人,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又见天子解下所挂玉佩,那一个个内心深处,犹如惊涛骇浪般震惊。 天子对勇卫营,对周遇吉这员小将,未免太过信任了吧,竟下达这样的旨意,这不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嘛。 “末将定不辜负圣恩!” 周遇吉强压内心激动,双手有些颤抖,接过崇祯皇帝所递玉佩,双眸微张,神情正色的朗声喝道。 “嗯。” 崇祯皇帝点头应道。 接过玉佩信物,周遇吉将其攥在手里,转身喝道:“勇卫营全体,出帐,拔营,跟本将赶赴石门镇,干鞑子!!” “喏!” 在周延儒、徐光启等人的注视下,帅帐所站众将校,在周遇吉的带领下,气势如虹的走出帅帐。 “朕的勇卫营,要出战了。” 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说道:“张卿,朱卿,要是叫你们所统京营、京卫,奉旨出京,迎战建虏,他们能像勇卫营这般吗?” “……” 被点名的张维贤、朱纯臣二人,心中猛然一紧,在这刹那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复崇祯皇帝。 但道行极深的张维贤,很快回过神来,当即上前,拱手说道:“京营愿奉陛下旨意!为大明排忧解难!” “臣附议!” 被张维贤抢先后,朱纯臣紧跟着拱手说道。 哼。 这真是一大笑话。 若非当前事态紧急,没给朕太多时间,你们这帮老狐狸,想执掌京营,想执掌京卫,那纯粹痴人说梦。 咱们来日方长! “嗯,都在这帅帐等着吧。”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缓步朝帅位走去,神情淡然道:“朕要给勇卫营,送行!” 讲到这里,在众人的注视下,崇祯皇帝缓缓坐下,手指敲击着桌案,谁都不知道,此时的天子,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随驾的周延儒、徐光启等人,老老实实的站着,心里可谓思绪万千。 像天子所缔造的勇卫营,就这般拉到前线战场,真要是跟建虏打起来,又将蒙受怎样的损失? 大明有这样一支可堪重用的强军,就这样被天子谴派到前线战场,这个决断到底是对是错? 没看过勇卫营所行军演前,周延儒、徐光启他们,不会生出这类想法,但看过以后,那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在这样一种情绪下,两个时辰的等待,可谓是弹指一挥间,当崇祯皇帝领着随驾诸臣走出帅帐,便见到整装待发的勇卫营各部。 三千正兵,千余众武阉,数千众辅兵,这便是勇卫营的全部兵力,周遇吉、方正化二人站于兵阵之前。 “皇爷,方太监,为提高勇卫营的行军速度,从御马监那边,抽调了千匹战马。” 王承恩此时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低声对崇祯皇帝说道。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缓步向前走着,环视眼前精神饱满的勇卫营各部,突然伸出手来,向身旁随驾的大汉将军,说道:“拿来把佩刀!” “喏!”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一名反应较快的大汉将军,忙低首应道,随后抽出所佩戴的雁翎刀,双手捧着,递到崇祯皇帝跟前。 伸手接过跟前的雁翎刀,崇祯皇帝持刀快步向前走去,在一众勇卫营将校、锐士的注视下,高举起来,朗声喝道:“向前!向前!向前!!” “……” 此刻在这片校场上,只回荡着崇祯皇帝的声音,谁都不知道,此情此景下,天子喊出此言,到底是何意。 “向前!向前!向前!!” 然崇祯皇帝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朗声喊道,而此时的周遇吉、方正化等人,算是反应过来。 “向前!向前!向前!!” 在崇祯皇帝停顿数息后,他们的怒吼声便响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此刻在他们心头涌出。 “向前!向前!向前!” 而周遇吉他们喊出以后,站在他们身后的正兵、武阉、辅兵,或迟疑,或不解,跟着就喊了出来。 “向前!向前!向前!!” 在这阵杂乱的怒吼声下,崇祯皇帝再度沉声喊道,但这却叫全体勇卫营,尽皆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向前!向前!向前!!” 在周延儒、徐光启、张维贤、朱纯臣等一众人,面露震惊的注视下,一道响彻云霄的怒吼声,此刻在他们耳畔炸裂开来。 内心亢奋的崇祯皇帝,猛然把手中雁翎刀,怒甩在地上,雁翎刀插在地面上,不断的晃动着,朗声喝道:“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眼前的勇卫营全体,用近乎嘶吼的声音,神情亢奋的跟着喊了出来。 “大明的儿郎们,朕等着你们凯旋!” 听到自己所想听的怒吼之声,崇祯皇帝叉着腰,掷地有声的说道:“叫进犯大明的建虏知道,我大明儿郎雄风不倒!!” “抗击建虏,保卫大明!!” 被这种亢奋的情绪,所充斥胸膛的每一名勇卫营锐士,瞪眼咆哮起来,此刻的他们,心中再无其他杂念。 “壮哉我大明!壮哉我大明雄师!”神情亢奋的徐光启,此刻激动的说道:“有此雄师,我大明必胜!” 第四十九章 大明英杰 勇卫营走了,带着崇祯皇帝的期许,心里揣着一缕激亢的情绪,在周遇吉、方正化的统率下,浩浩荡荡的出广渠门,穿过城外的民宅,朝着石门镇方向远去。 看着空荡荡的校场,崇祯皇帝的内心,是忐忑的,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当前所处的这种局势,整个大明,谁都可以乱,唯独他这位大明天子,不能乱!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回军机处。” 感受到身边众人的情绪,崇祯皇帝淡漠的转过身,看向张维贤说道:“张卿,你即刻返回,把三大营所证词的精锐,悉数拉到广渠门外修筑营寨。” “臣遵旨!” 张维贤当即拱手应道。 勇卫营奉旨出战了,留给崇祯皇帝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必须要掌控更多的军队,以充当战略预备队。 先前叫张维贤整饬的京营精锐,便是他所谋的军队之一,倘若时间线没被自己打乱,那一些赋闲在家的英杰,会因自己所颁戡乱救国之诏,而提前赶赴到京城这边。 “陛下,勇卫营所列装的火器,还有那特别的火药、铅弹,是否能列装到戍守神京的京营麾下?” 在返回内廷的途中,徐光启微微垂首,对崇祯皇帝说道:“若京营能列装这些,那战力必然能有所提升,届时我大明真要与建虏展开激战,那胜算也会大上一些。” 即便是到现在这个时候,在徐光启的脑海里,依旧能浮现出勇卫营锐士,展现出的三段击军演风姿。 徐光启心中也清楚,勇卫营锐士在装填火铳时,能缩短装填时间,必然与分装火药、铅弹的袋子有关。 而提供给勇卫营这些的,便是内廷下辖的兵仗局。 “朕也想列装啊,只是当前的兵仗局,已拿出了所有的库存。” 崇祯皇帝淡然道:“先等等吧,等兵仗局再生产出一批后,朕会着兵仗局,给京营调拨过去。” “陛下英明!” 徐光启当即拱手应道。 将这等宝贵的战争资源,给京营,是不可能给他们的。 甚至戍守宫城、皇城的京卫,朕也不会给他们的,一帮乌合之众,短暂整饬之后,就能变成能征善战的精锐了? 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朕就算是给,也是给即将移防广渠门外的三支京营精锐,不过等朕的英杰来了,他们就跟京营再无隶属关系了。 带着这种感慨,崇祯皇帝回到了军机处,而勇卫营出城所闹动静,也叫朝中不少文武知晓了。 然对韩爌、李标这些大臣,他们虽私底下议论起此事,但却没有一人,再去军机处这边,询问具体的情况。 这几日来,崇祯皇帝坐镇军机处,进行一系列部署,虽说短暂遏制住了朝中大臣,但这也使得他们心中,生出了极大的不满。 既然天子不信任他们,那就静静的等着呗,等局势超出了天子的掌控,也就到了他们跳出来的时候了。 “文华殿那边,可有人过来,询问情况?” 回到军机处后,崇祯皇帝看向王洽他们,说道:“另军机处这边,有什么要向朕禀明的吗?” 王洽、李邦华相视一眼,心里哪儿会不知,天子所问是何意。 京城的确很大,但勇卫营奉旨出城,赶赴石门镇一事,依旧传递开来,只不过外朝了解的情况,没有他们在军机处的多罢了。 暂掌军机处话事人的王洽,恭敬的拱手道:“启禀陛下,文华殿那边,忙着处理朝政,未派人过来。 军机处这边,有一事向陛下禀明。 原大名府知府卢象升,原辽东旧将孙祖寿,听闻建虏寇边进犯,又知陛下所颁戡乱救国之诏,特招募勇壮赶赴神京。 眼下卢象升所部万余众,孙祖寿所部千余众,分别暂驻卢沟桥、清河店一带,臣与李侍郎商讨,可否将这两支勇壮之师,划拨到蓟州……” “不用!” 崇祯皇帝双眸微张,眸中闪烁着精芒,挥手打断道:“即刻派人,传召卢象升、孙祖寿进宫面圣。 朕要见一见我大明英杰!要快!!” “臣领旨。” 王洽当即拱手应道,然心中却不免生疑,为何天子对卢象升、孙祖寿二人,表现出这般热切的态度? 来了! 来了! 干实事的卢象升,终于抵京了。 情绪有些激动的崇祯皇帝,此时坐在龙椅上,手指敲击着龙案,双眼微眯起来,开始思索,整编卢象升、孙祖寿所部,与移防广渠门外京营精锐一事。 在自己的干预下,拱卫神京的防线,算是明确了统属权责,这不至于说,再叫袁崇焕这个家伙,再依着辽东督师之权搅合了。 只要永平府那边,不出现什么问题。 袁崇焕这个家伙,在率部进驻迁安后,了解到当前局势后,老老实实的,那跟建虏的这一仗,还是有的打的。 当然崇祯皇帝肯定不会,把希望寄托于能吹出五年平辽,蔑视皇权,忽悠自己的袁崇焕身上。 在仕途与名望面前,谁能料想到袁崇焕,会不会再干出没节操的事情。 所以一支机动的战略预备队,就显得格外重要,而卢象升这位大才,便是崇祯皇帝钦定的总负责人。 “王大伴,将朕先前所留的奏疏,全都整理出来,朕一会儿要用。”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对一旁候着的王承恩说道。 “奴婢领旨!” 王承恩当即拱手应道,随后忙快步走上前,开始一份一份的整理着,自家皇爷先前所留奏疏。 然叫王承恩心中生疑的是,为何自家皇爷,听到卢象升、孙祖寿之名后,会表现出这般激亢的情绪? 尽管崇祯皇帝掩饰的很好,但王承恩伺候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一些细微的神态变化,就能觉察到不同。 只是王承恩又怎能知道,卢象升这位在天启朝自辞官职的人,有着怎样厉害的能力,崇祯皇帝以后若想再造大明,就离不开像卢象升这样的英杰。 这场跟进犯大明的建虏一战,崇祯皇帝必然会顺应时局,火线提拔一批良才,来充当自己的左膀右臂的。 第五十章 天雄、忠勇 建虏寇边进犯大明一事,叫整个京畿一带,皆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下,虽说朝廷做了许多部署,但也只是稍稍遏制住这股势头。 卢象升、孙祖寿从所暂驻之地,进入到神京后,再到奉天门碰头,内心可谓是生出阵阵唏嘘。 曾几何时,昔日强盛的大明,竟走到这步境遇,都城竟置身于险境之下,这已是许久未有过的事情了。 “沙沙沙……” 威严的内廷,除了些许脚步声,再没听到其他声音,随内廷宦官,一路朝乾清门方向赶去的卢象升、孙祖寿,看着戍守皇城各处的京卫,却觉得暗暗惊异。 与神京内各坊不同,皇城、宫城这边的氛围,仿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就好像建虏未曾进犯过大明一般。 但这也叫卢象升他们心中,紧跟着暗暗松了口气,当前这种局势下,若天子也乱了神,那这一战对大明来讲,就真的不好打了。 “两位,你们暂在此等候。” 本在前引路的庞天寿,停下脚步,转身对卢象升、孙祖寿说道:“容咱家,去向皇爷禀……” “陛下有旨,着卢象升、孙祖寿,即刻进军机处觐见。”但庞天寿话音未落,匆匆走出的王承恩,当即宣读口谕。 “臣领旨!” “末将领旨!” 不明所以的卢象升、孙祖寿,当即拱手应道。 “两位,请随咱家走吧。”王承恩走上前,微微一笑道:“皇爷此时就在军机处内等着呢,别叫皇爷等急了。” 卢象升、孙祖寿相视一眼,不明白王承恩所讲军机处,到底是什么,朝中什么时候有了这一衙署了? 带着这种疑惑,卢象升微微垂首道:“有劳公公了。” “嗯。” 王承恩应了一下,随后便领着卢象升、孙祖寿二人,朝军机处正堂走去,此时的崇祯皇帝,正坐在龙椅上焦急的等待着。 不过他的内心情绪,却不能表露出来。 虽说他很期待卢象升、孙祖寿的到来,但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是必须要冷静。 “臣卢象升,拜见陛下!” “末将孙祖寿,拜见陛下!” 虽说二人已赋闲在家,然在他们心中,却始终牢记大明,始终将自己定义为大明的臣子。 当前的大明,处在这种境遇下,若他们不站出来,帮助朝廷分忧,帮助天子解难,那他们所学就算白学了。 “两位爱卿免礼。” 看着拱手行礼的卢象升、孙祖寿,坐着的崇祯皇帝伸手示意道:“王大伴,给两位爱卿赐座。” “奴婢遵旨!” “臣/末将谢恩。” 此刻在军机处正堂内,回荡着王承恩、卢象升、孙祖寿他们的声音。 “两位爱卿,想来你们也都清楚,当前国朝经历怎样的劫难。”见卢象升、孙祖寿略带忐忑的坐下后,崇祯皇帝眉头微蹙的说道。 “但详细的情况,想必你们并不清楚吧,王大伴,将朕准备的奏疏,叫两位爱卿看看。” “奴婢领旨!” 侯在一旁的王承恩,当即应道,随后便快步走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奏疏捧起,朝卢象升他们走去。 “两位爱卿,无需多礼了,抓紧时间看看吧。”见卢象升他们,要站起身来对自己行礼,崇祯皇帝说道:“早些看,看完以后,朕有差事交代给你们。” 卢象升、孙祖寿闻言,强压着心中的疑惑,便接过王承恩所递奏疏,还听到王承恩的声音:“二位,给你们的都是相同的。” 被王承恩提醒后,卢象升、孙祖寿二人,便坐在凳子上,神情凝重的翻看起来,多余的奏疏则放在自己腿上。 “哒,哒,哒。” “沙沙沙……” 此时的军机处正堂,除了崇祯皇帝敲击龙案的声响,就是卢象升、孙祖寿他们,翻看手中奏疏的声音。 然随着所看奏疏增多,卢象升、孙祖寿他们,心中却暗暗生惊,此时,他们算是明白,军机处是什么。 还了解了京营整饬,创京卫都督府,临设拱卫神京前中后三卫防务等各项军机要务,甚至还有周遇吉所率勇卫营,赶赴石门镇之事。 “……” 看完手中的奏疏后,卢象升、孙祖寿的内心,被道道震惊所填充,他们都没有想到,因建虏进犯大明一事,竟叫国朝有这么多变动。 且他们更没有想到,进犯大明的建虏,此番竟展现出这般威势,甚至此时此刻,遵化城都已被建虏包围。 “两位爱卿,奏疏都看完了吧?”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面露惊异的卢象升、孙祖寿走来,正色道:“那朕就长话短说了,当前的局势,对国朝来讲很不好。 虽说朕以军机处,总揽此次抵御建虏事,也部署了一些防务,但总的来讲,国朝所掌握的优势不多。 两位爱卿,今国朝遇到威胁,需卿家鼎力相助,帮朕扫平动荡,你们可愿助朕?” “愿为陛下赴死!” “愿为国朝尽一份绵薄之力。” 情绪激动的孙祖寿,神情相对平静的卢象升,先后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好,好,好!” 崇祯皇帝连连称好,上前托起卢象升、孙祖寿,饱含真情的看着二人,说道:“既然两位爱卿这般说了,那便领着麾下勇壮,进驻广渠门外所筑营寨。 那里,有朕安排的三支京营精锐,卢卿,孙卿,你二人负责整饬,将进驻此地的兵马整饬为两部,暂归军机处所属。 卢卿掌天雄军,孙卿掌忠勇军,卢卿为主,孙卿为辅,整编期间一应所需,可直接向军机处上禀。 来人啊,将朕所备尚方剑拿来!” “……” 卢象升、孙祖寿内心生出波澜,脸上露出惊色,他们没有想到,天子竟授予他们这等特权。 “皇爷。” 王承恩恭敬的递上尚方剑,崇祯皇帝顺势接过,递到卢象升身前,说道:“卢卿,当前朕还不能授予你官位,这把尚方剑,便是你所行之权的象征。 若谁敢不服军令,可先斩后奏!” “臣定不负皇恩!” 卢象升恭敬的拱手道,随后情绪略显激动的接过尚方剑,虽不知天子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但当下他所要做的,便是将天雄、忠勇两军整编出来。 第五十一章 帝临文华殿 处在一个烂到根子上的王朝,皇权与臣权之争,文官势力庞大,藩王、勋戚、官绅依附啃噬,皇权不下乡,这无疑是一场灾难。 崇祯皇帝垂手而立,目视着匆匆离去的卢象升、孙祖寿,微蹙的眉头未舒展开过,心情显得有些沉重。 “皇爷,您是在担心什么吗?” 王承恩面露忧色,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您要保重龙体啊,大明需要您来统御……” “好啦,别讲这些没用的话,在这宽慰朕心了。” 崇祯皇帝挥手道:“王伴伴,这大明还是朕在统御吗?就算离开了朕,只怕靠朝野间那帮文武,也能统御下去吧? 可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心怀鬼胎,铆足劲大捞特捞,大明吏治不清,腐败不除,就永无天日!” “……” 王承恩面露惶恐的垂下头,根本就不敢多言,他没有想到,自家皇爷竟当着他的面,讲出这等话来。 “走,摆驾文华殿。”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对王承恩说道:“晾了韩爌他们几日,只怕朕的这帮好大臣,一个个都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裁撤掉军机处吧。” 这明末啊,就是在相互摆烂。 大明财政被折腾的摇摇欲坠,大明吏治黑暗的不见光明,社会层面矛盾日益激化,再加上各地频发的灾害…… 崇祯皇帝真不知道,那帮文官群体,是如何昧着良心吹捧出,大明一定能渡过危机,再现盛世之象的。 真是屁股决定脑袋,皇权与臣权,这向来就是天然的对立面,只要不触碰他们的核心利益,哪怕是做出丧权辱国之事,只怕这帮文官群体,也都是能接受与认可的。 跟崇祯皇帝坐镇的军机处,紧张、高效的办事风格不同,彼时的文华殿,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临战的紧张氛围。 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内阁大臣,按部就班的处理着政务,将通政司那边,所转递的奏疏,在进行分类后,一份接着一份的拿来,票拟出自己的处理意见,再交由司礼监那边批红。 所票拟的那些意见,要钱滴没有,要粮滴没有,国朝拿不出这些,陛下您老人家,就看着办吧。 反正总揽建虏进犯之军机要务,都被您老人家乾坤独断了,这些个现实的问题,内阁是没法子解决了。 “陛下至!” 王承恩的声音响起,叫各怀心思处理手头政务的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人,心里咯噔一下,这好端端的,天子为何会来文华殿了? 不是说,不击败进犯大明的建虏,不来文华殿理政吗? “臣等拜见陛下!” 带着这种情绪,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内阁大臣,表面略显慌忙的跑上前,对走进大殿的崇祯皇帝,齐刷刷的拱手作揖道。 “免礼吧。” 崇祯皇帝走进大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随意的挥手说道:“诸位卿家,还真是够有定力的嘛。 建虏都兵围遵化了,这文华殿却没丝毫紧张之氛围,不错,真不愧是我大明肱股,这点朕不如诸位卿家啊。” 说着这些‘夸赞’的话,崇祯皇帝坐到龙椅上,瞅着丝毫不慌的韩爌等人,手指敲击着龙案。 “哒,哒,哒。” 偌大的文华殿内,唯有这些带有节奏的敲击声,韩爌、李标、钱龙锡等内阁大臣,表面镇定下,心里却在揣摩崇祯皇帝,此来文华殿到底所为何事。 “陛下,今进犯大明的建虏,开始包围遵化之地,不知军机处那边,准备如何应对?”钱龙锡想了想,小心的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说道。 “依臣之愚见,叫孙承宗坐镇蓟州,是否有些太过保守?若是能叫袁崇焕,总揽统御……” “嗯,朕觉得钱卿说的很好嘛。”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瞅着钱龙锡说道:“但朕觉得,单叫袁崇焕总揽统御之权,还不够,朝廷这边,理应谴派肱股协助。 钱卿乃我大明之肱股,更时刻为朕分忧,不然,钱卿受受累,奉旨赶赴迁安城那边,静候袁崇焕率部进驻?” “……” 钱龙锡沉默了,低头不言。 开什么玩笑,当前这种危机关口,跑出神京,赶赴迁安城一带,这要是叫建虏散布的游骑逮住,那岂不死翘翘了。 “钱卿怎么不说话了?” 崇祯皇帝故作疑惑,看向钱龙锡说道:“可是担心前线危险?也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圣贤之言都点明了。 为国朝分忧嘛,待在京城,去往前线,在哪里都是分忧,钱卿身为内阁大臣,还是留在这文华殿,帮朕多多分忧吧。” “臣领旨!” 钱龙锡老脸微红,但考虑到自己小命,顺着崇祯皇帝所讲,略显慌忙的拱手应道。 “韩卿,这都察院左都御史,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呢?” 没理会贪生怕死的钱龙锡,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向韩爌说道:“朕忙着总揽军机处事务,你们内阁的职责,总不该松懈吧,该向朕递奏疏,那也是要递的嘛。 朕都听说了,近几日朝中大臣,不少都对朕独断专行有意见了,这大明的肱股生气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着天子话里有话,韩爌一时有些踌躇,他揣摩不透,崇祯皇帝讲这些话,到底是叫内阁举荐呢,还是不叫内阁举荐呢? 前几日,在平台那边,在军机处那边,因天子所做之事,朝中的反应那般大,可天子却根本不顾丝毫,更讲出‘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这等惊世骇俗之言,这也使得韩爌他们,只能暂避锋芒了。 眼下国朝正处动荡之际,天子就像是受到刺激一般,丝毫不顾君王之仪,若他们继续闹腾下去,只怕受损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韩卿这是生朕气了?” 看着神情凝重的韩爌,坐着的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那朕先提个人选?若是诸卿觉得可行,便叫此人赴任,好好替朕掌控好都察院吧,诸卿以为如何?” 第五十二章 妥协是政治的灵魂 贤达们,崇祯皇帝需要诸位的支持! …… “陛下,臣绝无此意。” 韩爌拱手行礼道:“先前陛下于乾清门那边,言都察院左都御史之位,暂空,故臣听闻此言,想起了此事……” “好啦,不说这些了。” 听着韩爌所讲,崇祯皇帝挥手说道:“这都察院啊,乃我大明的要地,监察吏治,弹劾不法,劝谏所在。 当前这等局势下,国朝震动,朝中文武沸腾,越是这般,就越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左都御史,来坐镇都察院,替朕稳住朝堂,诸卿觉得朕所讲对不对?” “……” 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人,并未迎合,而是露出复杂的神情,微微侧首,看了眼彼此,显然他们不知天子,到底举荐何人。 “哒,哒,哒。” 崇祯皇帝敲击着龙案,双眼微眯的瞅着韩爌他们,心底压着一股怒气,果然跟他所想的一般,涉及到自身利益后,一个个都开始盘算起来了。 要不是他是大明天子,真想掀摊子,学太祖高皇帝,开局一个碗,再造大明! “诸卿觉得,顺天府尹刘宗周,擢左都御史如何?” 看着不言的众人,崇祯皇帝强压怒意,露出微笑,说道:“自刘卿赴任后,顺天府治下清平,处理不少冤假错案,若叫刘卿署理都察院事,朕心甚安。” 咦? 韩爌、李标、钱龙锡他们,皆露出诧异的神情,天子竟这般看重刘宗周,这可是件好事啊! “陛下英明!” 李标忙走上前,拱手迎合道:“刘府尹在任期间,风评极佳,民意盛赞,若叫刘府尹出任左都御史,则都察院必然能重整旗鼓。” “臣附议!” “臣附议!” 韩爌、钱龙锡等人,纷纷上前拱手道,刘宗周可是己派人士,当前这等局势下,若能叫他出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这可是大好事。 虽说因建虏寇边一事,天子所特设军机处,然随着事态的演变,这军机处中,‘掌握’话语权的是王洽,那也是妥妥的己派人士啊。 说到底,天子想统御大明,想治理天下,就离不开他们这帮肱股啊。 此时此刻,以韩爌为首的这帮内阁大臣,一个个的心情极好,虽说眼下,天子不来文华殿理政,但朝中的大势,仍牢牢掌握在他们之手。 “诸卿认可就行。”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露出笑意,缓步向前走来,说道:“不过刘卿既要赴任左都御史,那顺天府尹之位,就不能空缺,朕……” “陛下,臣举荐傅淑训,出任顺天府尹!” 钱龙锡神采飞扬,拱手道:“此人有大才,今国朝正值动荡之际,由他出任顺天府尹,可保京畿安稳,为前线奋战之大明儿郎,保障各项所需。” “臣附议!” “臣附议!” 韩爌、李标等人,纷纷上前拱手应道,顺天府尹这个位置很重要,既然刘宗周要擢升为左都御史,那就要有人能顶替才行。 “……” 崇祯皇帝垂着的双手,下意识紧握起来,眉头微蹙,这帮该死的家伙,真是够他娘的贪心的。 得到一尊左都御史之位,难道心里就想不明白,朕想要干什么吗? 要不是为了能腾出顺天府尹之位,朕为何要叫刘宗周升为左都御史,东林党是权谋算计的政客家,此言一点不假! 傅淑训,与东林党杨涟坐与姻家,天启四年时任太仆少卿,受杨涟一事被削籍,至今仍赋闲在家。 “……朕有个人选,可胜任顺天府尹。”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冷漠,说道:“若是诸卿觉得,朕所选之人不行,那就从长计议吧。” “……” 本情绪激动的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人,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才是天子的目的,想用左都御史之位,来换顺天府尹之位啊。 可是这孙传庭非己派人士啊。 “陛下,如若不然,先叫刘宗周,接任左都御史。”韩爌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至于这空缺的……” “韩卿,你是想叫顺天府生乱吗?”崇祯皇帝神情淡漠,看向韩爌说道:“顺天府尹空着,在当前这种局势下,你觉得合适吗?” “是臣想的简单了。” 韩爌忙拱手回道。 此刻,在这文华殿内的众人,算是彻底明白了,天子的态度很坚决,要么一换一,要么此事作罢。 “想想当前国朝的困难。” 崇祯皇帝叉着腰,看向韩爌他们,情绪略显激动的说道:“建虏都打到遵化了,你们身为大明肱股,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要思量再三吗? 京营那边拖欠的钱粮,内阁这边,现在议出来个章程没有? 户部、兵部那边,朕听说都乱成一锅粥了。 都察院现在缺人总揽,难道你们就想看着国朝,继续这般乱下去吗? 朕叫你们,在这文华殿署理朝政,你们就是这样署理的?” 见天子要发难,韩爌他们算是下定决心了。 韩爌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叫孙传庭出任顺天府尹极好,都察院那边,的确需要有人总揽,以整肃朝纲。” “臣附议。” “臣附议。” 不想惹祸上身的李标、钱龙锡等人,当即拱手附和道。 “嗯,那你们内阁就着办此事吧。” 崇祯皇帝垂下手,神情淡漠道:“有关孙传庭任命一事,军机处这边,会派人通传,刘卿入驻都察院一事,你们要加急办。 有任何事情,派人去军机处那边。” 言罢,崇祯皇帝没再理会韩爌他们,朝着文华殿外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 见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韩爌、李标他们,一个个忙拱手作揖道,不过这心中却很不是滋味,毕竟顺天府尹之位,叫非己派人士拿走了。 ‘这帮东林党啊,朕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们全都清理一遍!’走出文华殿的崇祯皇帝,眉宇间透着凝重,快步朝军机处方向走去。 ‘韩爌,李标,钱龙锡,你们这帮内阁大臣,当的真是够可以的,这要是不把你们替换掉,那大明不就是你们东林党的了?’ 第五十三章 破局 走在这空空的御道上,身后两侧跟着不少宦官,崇祯皇帝的心情有些不好,看似家大业大的他,实则能调配的资源,能掌握的权势,却是非常少的。 建虏都打到家门口了,然自己却还要为皇权与臣权之争,筹谋各项部署,以达到能御驾亲征,跟建虏奴酋皇太极,于遵化、三屯营一带交战的契机。 守着这样一个烂到根子上的大明,绝非崇祯皇帝所想要的,与进犯大明的建虏交战,并赢下这一战,是他唯一能破局的机会。 打赢了,哪怕是付出再惨烈的代价,那么携大胜之余威,出手整顿北直隶,便有了道义上的优势。 打输了,建虏携大胜之威,肆意劫掠大明财富,肆意抢夺大明子民,将大明最后一丝尊严,狠狠的踩在地上蹂躏。 “皇太极,这一战,朕定不会叫你得逞的。”想到此战胜负的利弊,崇祯皇帝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空,神情冷厉的囔囔道。 “你想凭借此战之胜,来奠定在建虏内的威望,好满足你登基称帝的野心,那纯粹是在痴人说梦!” 现阶段的皇太极,虽继承了老奴的汗位,却未完全掌握建虏八旗的大势,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依旧有着较深的影响力。 这对野心勃勃的皇太极来讲,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所以在他接替建虏汗位后,便一直在积极寻找机会,力求能在军事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好树立起他绝对的威仪,以整合建虏八旗。 明白这些的崇祯皇帝,决不允许这样不容小觑的对手,达成军事方面的胜利,那样大明会面临更大的威胁。 “皇太极,说起来,咱们是处在同一环境下的,不过朕比你遇到的烦恼更多,这或许便是家大业大的烦恼吧。” 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宫墙,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双眸闪烁着精芒,仿佛透过眼前这堵墙,跨越了地域上的差距,见到了自己的生死仇敌。 “朕这个大明的大地主,跟你这个建虏的奴隶主,还真要有机会见上一面,交流交流杀人的经验。” 侯在不远处的王承恩,见自家皇爷站在原地,囔囔自语,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下意识看向那堵红墙,除了破败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可是王承恩哪里知道,崇祯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不能再等了!” 跨越数百里之遥,骑马而定的皇太极,眉宇间透着凝重,沉声喝道:“这定是大明的皇帝,在神京那边,做出什么决断了。 不然等到现在,山海关那边的明军,竟迟迟不来驰援遵化、三屯营,反进驻在迁安城内,要说这里面没有古怪,肯定不对。” 骑马侯在一旁的范文程,眉头紧皱,思量着自家大汗所讲之言,当前所处的这种境遇,除了这种可能外,貌似还真没其他可能了。 只是一向优柔寡断的大明皇帝,怎么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这不符合常理啊,莫不是明廷之中,有了他们大金不知道的人,坐镇指挥此战? “大汗,您是担心崇祯可能布下什么后手?”思虑再三的范文程,神情恭敬的对皇太极微微垂首道。 “你难道不担心吗?” 皇太极皱着眉头,看向范文程说道:“为了当前这一战,本汗将能抽调的精锐,全都抽调出来了。 倘若此番进攻大明,不能取得应有的战绩,你觉得代善他们几人,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这袁崇焕是干什么吃的,本汗都等他这么久,竟还没从辽前率部赶来,他不跑来关内,如何救急心切下,做出错误的预判!” 范文程沉默了。 当前这种局面,的确是他们所未预料到的,袁崇焕尚未率部赶到关内,山海关那边驻守的明军,也没先于袁崇焕谴援军杀来,等于先前的种种部署,都是无用功。 “大汗,倘若是这般的话,可命贝勒阿济格,统左翼四旗及随军的蒙古兵,警戒三屯营方向。” 范文程思索片刻,对皇太极说道:“大汗可亲统余下各旗,对遵化城发动攻势,眼下我大金各旗,皆已打造好攻城器械,而遵化守城明军,面对我大金围攻,已军心涣散,遵化城更是人心涣散。 在大汗之威下,旬日内,能能踏破遵化城,若明军还无异动,则我大金可携大胜之威,转战三屯营! 这般明廷知晓此等噩耗,定然会变得躁动起来!” “旬日太长!” 皇太极冷冷的说道:“来人啊,给莽古尔泰传令,命他统御所部,指挥攻打遵化城之战,三日内,本汗要进入到遵化城内!” “喳!” 随行的摆牙勒亲兵,当即应道,随后便骑马飞驰,传达自家汗王之令。 “崇祯,本汗还真没想到,你竟藏的那么深。”看着眼前的遵化城,皇太极双眼微眯,嘴上囔囔的说道。 “先前一副优柔寡断的姿态,眼下本汗领着八旗精锐,杀进你大明了,却表现出这般果决的一面。” “大汗,您说会不会是明廷中的其他大臣,劝谏崇祯,才做出这样的举措的?”范文程还是有些生疑,皱眉对皇太极说道。 “臣实在无法相信,在这等剧变之下,崇祯小儿,能做出这样果决的决断,难道他就不怕,遵化、三屯营两地,被我大金攻克下来吗?” “不!” 皇太极挥手否决道:“本汗心里的直觉,是不会错的,倘若真是明廷的大臣,有人劝谏崇祯这样做,那也绝做不到这等程度。 崇祯先前优柔寡断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大金主力在汉儿庄那边休整,又在遵化城这边扎营,期间攻破了几处要隘,动静闹得这么大,可这数日间,却未遇到一支驰援的明军,这本身就是不对的。 一定是崇祯出什么问题了,不然绝不会这般,这一战,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快拿下遵化城,这样才能破局!” 第五十四章 凌乱 破局。 就所处的位置来讲,这个词汇,适用于崇祯皇帝,适用于皇太极,但同样也适用于袁崇焕! 当崇祯皇帝身处紫禁城,利用宝贵的时间差,做出相应的调整部署,力求大明在对战建虏中,能多一些优势,少死一些难得的将才。 从知晓建虏绕道蒙古,进犯关内三协时,袁崇焕便从宁远城出发,朝山海关赶去,而关锦宁援军,则在其后抽调集结。 “督师,情况有些不对啊!” 祖大寿盯着所挂地舆图,皱眉说道:“这赵率教自数日前,便集结数千铁骑,朝着遵化城、三屯营方向驰骋,为何却迟迟待在迁安城不出? 即便是山海关这边,到现在都不清楚,迁安城方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甚至对遵化城、三屯营一带,连一点军情都未掌握。” “祖总兵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可纲眉头紧皱,看向祖大寿说道:“难道你是怀疑赵总兵官怯战,所以不敢领兵赶赴遵化一带吗?” “何将军,收起你那小人之心,本帅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祖大寿冷冷的说道:“当前到底是怎样的战局,山海关这边竟一问三不知,难道你心里就没有疑惑吗? 咱们一路从宁远城赶来,今日方抵达山海关,而大部援军尚在赶来的途中。 就这样一种态势下,倘若我们这边,连建虏大军打到什么地方,是否攻克遵化、三屯营,亦或者只是保持合围之势,都不明朗的话。 那么你来告诉本帅,这一仗,咱们该怎么打!” “派往迁安城的游骑,不是已经紧急赶赴过去了吗?”何可纲沉声喝道:“现在这种时候,靠急有什么用? 我们所要做的,便是稳定住山海关防线,预防建虏分出一支偏师,偷袭山海关,并在此期间,摸清楚遵化、三屯营一带战况。 还有,我们……” “够了!!” 一直沉默的袁崇焕,此刻低声喝道:“你们不要在争吵了,现在是争吵的时候吗?叫外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祖大寿、何可纲闻言,看了眼对方,皆露出不善的目光,沉默的站在原地,而袁崇焕则走到地舆图前,垂手而立,双眼微眯起来。 “依着本督对希龙的了解,他不应该停在迁安城不动。”袁崇焕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语气有些沙哑的说道。 “趁着建虏在遵化、三屯营一带,尚未占据绝对的优势,未立稳脚跟下,率部进驻到三屯营,等候辽前的援军,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为什么,希龙他率部停在迁安城,之后就未再向山海关这边,传递过任何一封军报呢?” 袁崇焕的这番话讲出,叫祖大寿、何可纲眉头微皱起来,赵率教是怎样的性情,他们都是知道了。 眼前这样一种局面,的确是处处透着诡异。 “督师,您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何可纲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走上前说道:“是朝廷那边,趁着督师尚未率部抵达山海关,提前向山海关方向下达指令。 恰巧朝廷所派骑兵,跟赵总兵官所率援军,在迁安城那边碰头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 何可纲的这番话讲出,叫袁崇焕、祖大寿的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朝廷派人下达指令,那为什么不来山海关这边呢? “可进驻到迁安城,单单增强永平一线的防务,又有什么用呢?”祖大寿皱着眉,走到地舆图前,伸手说道。 “若进犯的建虏大军,拿下遵化城或者三屯营,则另一地必然被其攻陷,就算补强了永平一线防务,保障了山海关防线的安稳。 可建虏也能把守住遵化、三屯营两地,确保他们随时能撤离关内,没了这一后顾之忧的话,建虏便可调转进攻方向,对蓟州、玉田两地发动攻势。 如此建虏便可一路西进,朝着神京猛攻,朝廷中那么多大臣,不应该不清楚,蓟密永三协……” 讲到这里的时候,祖大寿停了下来,手跟着也放了下来,下意识看向袁崇焕,方才自己光顾着讲战局了,然却忽略了蓟密永三协防务削减,正是自家督师所提出来的。 “……” 此刻的正堂内,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袁崇焕阴沉不定的神情,祖大寿、何可纲皆能感受到,袁崇焕内心深处的焦虑。 “祖大寿,宁远城方向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赶到山海关这边!”沉吟片刻的袁崇焕,此刻看向祖大寿说道。 “现在本督不管别的地方,是怎样一种战局,本督现在要兵,没有兵,就算知道所有,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督师,至少还需要数日,才能抵达山海关。” 祖大寿神情宁州,看向袁崇焕说道:“这事发突然,就算调集大军,考虑到辽前防务,大军开拔等,那都是需要时间的。 按照末将所想,大军最快也要等到初五,才有可能赶来山海关。” “不行!太慢了!” 袁崇焕皱眉说道:“初四!本督不管其他的,奉令调动的援军,都必须要赶到山海关,初五我们就要入关勤王。 你即刻谴派麾下亲卫家丁,给本督把此令传到各部将校那里,若是敢超过时限,军法从事! 何可纲,你再派出一队骑兵,去迁安城那边,本督要了解情况,我们能等,建虏会等下去吗? 若是真叫建虏打到神京,那我等就等着被天子问责吧!” “喏!” 祖大寿、何可纲当即抱拳应道,随后快步朝堂外走去,准备将袁崇焕所下之令贯彻,现在山海关的兵马,是不能再调动了。 受建虏进犯的影响,这驻守于山海关防线的兵马,士气上受到不小的起伏,就算是勤王救驾,那也不能不顾辽前安定。 在祖大寿他们离去后,站在原地的袁崇焕,思绪有些混乱,神情凝重,嘴上却囔囔说道:“陛下,难道这一切,是您安排的吗?” 第五十五章 国之雄师【为小飞毯万赏加更!】 建虏进犯大明,所造成的影响与波动,是难以想象的,越是靠近临战之地,那种人心惶惶的情绪,便愈发的强烈。 舆情是很可怕的存在,甚至会造成极端的情况发生。 “督师,遵化那边都打起来了,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吗?”满桂瞪大眼睛,挥动着双臂,情绪激动的对伏案忙碌的孙承宗,沉声说道。 “到现在,神京那边没传来任何消息,就算,就算陛下有什么好的筹谋,那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吧!” “满桂,那你想干什么?” 孙承宗放下手中文书,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眸,神情淡漠的看向满桂,说道:“你领着大同部先锋,合计两千余众铁骑,今日才抵达蓟州,后进之事至少还需两日,才能抵达蓟州。 好,就算你不用休整,那你麾下的那帮骑卒呢? 以疲惫之师,攻强势之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不用本阁陈述什么,你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心里也应该清楚吧?” “…是,末将是清楚,可是……” 满桂伸着手,指向堂外,情绪有些激动,双眸微张道:“建虏都打到关内了,建虏奴酋皇太极,亲率建虏主力围攻遵化。 就算袁崇焕那家伙,提前知晓这一战况,想从关锦宁一线,抽调援军,只怕也会拖沓不少时间。 眼下是十一月初二,依着末将的推算,那袁崇焕能初五出关,都他娘的算是早的,这种态势下,若遵化没有外援,就依着建虏的强悍,定然会攻破此城的。 督师,您老出镇过辽东,清楚建虏的厉害,也明白辽前的情况,末将真的是着急啊!您能理解末将的心情吗?! 就算咱们不驰援遵化,那打建虏的右翼偏师,这总没问题吧,此时他们,尚在大安口一带,驻守着不少兵力啊! 能把建虏右翼打疼了,必然会影响到遵化一地的战局,这遵化,无论如何不能丢啊,否则三屯营定然不保啊!” 孙承宗眉头紧皱,神情凝重,满桂所讲的这些,他内心深处是认同的,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确保蓟州一线防务。 自奉旨出镇蓟州,详细了解情况后,孙承宗心里承受极大压力,能战之兵少之又少,稳住以蓟州为首的前卫防务,那都是不好保证的事情。 “不行!” 对这位昔日旧部的请求,孙承宗思虑再三,斩钉截铁的说道:“在出镇蓟州前,陛下再三强调。 没有军机处所发上谕,哪怕是遵化、三屯营两地,全都被建虏攻陷下来,各部大军也不可冒进。 满桂,本阁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一仗你要清楚,我大明输不起,也败不起,一城一地的得失,必要的时候必须放弃。 你今日才赶来蓟州,你了解蓟州的实况吗?清楚临设前卫的防务实况吗?可战之兵真真是少得可怜啊!” “……” 满桂双眸冷芒一闪,下意识握紧双拳,咬着钢牙说道:“这都是那该死的袁崇焕,吹捧他所谓的五年平辽所致。 为了这一狗屁良策,为了能得朝廷支持,提出削减蓟密永三协防务,汰兵减饷,若没这等闹剧的话,我大明有何至于此!” “满桂,你现在的心情,本阁能理解一些。” 孙承宗站起身来,缓步朝满桂走去,神情严肃道:“你和袁崇焕的那些矛盾,本阁也有所耳闻。 但眼下正值国朝震荡之际,本阁希望你能暂时搁置下来,袁崇焕的问题,自有朝廷,自有陛下来处置。 你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协助本阁,守好这蓟州一线,确保建虏偏师,袭扰前卫防线,能把他们坚决的打出去!” “喏!” 满桂虽心情不爽,但依旧抱拳应道。 作为昔日提拔自己的老上司,别看满桂性情桀骜,但在孙承宗面前,却还是收敛很多的,对孙承宗的话,也是愿意去听的。 像方才孙承宗所讲,但凡是换个人,尤其是袁崇焕的话,只怕满桂早撂挑子了,这也是崇祯皇帝,让孙承宗坐镇蓟州,叫满桂协助的原因。 “报!我冀州城外,出现一支从神京赶来的兵马,唤勇卫营,特命我蓟州方面,准备一些水源给养。” 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大汉将军,匆匆从堂外跑进来,对孙承宗抱拳行礼道。 “嗯?” 孙承宗眉头微皱,心中却暗暗思量,天子特设的勇卫营,为何会在此时出动,难道是有什么行动? 为何没收到军机处明发上谕? “督师,这勇卫营是哪里的兵马?”满桂不解的上前问道:“为何末将先前,从未听说……” “此乃陛下特设精锐之师。”孙承宗快步朝堂外走去,对满桂说道:“走,随本阁一道出城,去探明一下情况。” 见孙承宗这般,满桂心里疑惑更多,天子所设精锐之师,这个时候,他们赶来蓟州这边是为了什么? …… “方太监,你没事吧?” 周遇吉忍着双股所传酸痛,看向有些脱力的方正化,说道:“不然,你先暂留蓟州休整一日,到时再率队赶赴石门镇?” “周游击,你未免太小觑咱家了。” 方正化面露笑意,活动着有些发胀的小腿,说道:“咱家身为勇卫营的一员,又怎能搞这等特殊的事情? 当前局势这般危急,咱家可做不了缩头乌龟,跟麾下这帮弟兄相比,咱家这待遇算好的多了。” “嗯。” 周遇吉点头说道:“若非陛下所准备的绑腿,以这般的行军速度,一路从神京赶到蓟州,不知有多少将士,要脱力掉队了。” “说来也是奇怪。” 方正化看着阵休整的勇卫营各部,皱眉说道:“周游击也算从伍多年,亦不知绑了绑腿所带奇效,为何陛下会知道这些呢?” “这点,本将也有些疑惑。” 周遇吉摇头说道:“不过能帮我勇卫营,完成长途跋涉的行军,那便是好的,咱们在蓟州这边,稍作休整,了解前线战况后,便向石门镇方向继续行军!” 第五十六章 抉择 作为崇祯皇帝看重的军队,又处在这种境遇之下,勇卫营的诞生,便附有不同的含义。 周遇吉心里比谁都清楚,天子对进犯大明的建虏,是怎样的态度,作为勇卫营现阶段的主将,他必须要承担起这份期许。 “吱……”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叫周遇吉下意识看去,耳畔响起道道杂乱的马蹄声,一名名全副武装的骑卒,从遵化城内涌出。 “看来是孙公出城了。”方正化见到此幕,皱眉说道:“估计是想询问一番,我勇卫营为何出现在蓟州。” “方太监说的没错。” 周遇吉点头应道,看着被一队锦衣卫,簇拥走来的老者,说道:“走吧,咱们去见见孙阁老。” “嗯。” 方正化没有异议,点头应道,随后便跟着周遇吉一道,朝孙承宗的方向走去。 自崇祯皇帝赐周遇吉尚方剑,明确勇卫营内部关系,出任御马监监督太监的方正化,也必须要听从周遇吉的安排,这在大明是极为罕见的。 “末将周遇吉,拜见孙阁老。” “内官方正化,见过孙公。” 孙承宗听着周遇吉、方正化所讲,翻身下马,满桂、李若链他们,则跟在孙承宗的身后。 “周将军,方太监,你们率勇卫营抵蓟州,是奉天子旨意?”孙承宗露出些许疑惑,看向周遇吉他们,询问道。 “没错。” 周遇吉点头应道:“孙阁老,我勇卫营全体,奉陛下旨意,赶赴石门镇,并寻找合适战机,跟建虏右翼偏师展开交战。” “……” 孙承宗、满桂略带惊愕,看向神情果毅的周遇吉,心中却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而对孙承宗来讲,他想到了此前崇祯皇帝所讲,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言论,这是要彰显大明之威了。 “周将军,你可知道,当前建虏主力,正在围攻遵化城!”满桂走上前,虎目如炬的盯着周遇吉,说道。 “这样一种态势下,你领着不足万众的勇卫营,赶赴石门镇,就算那边驻扎有数千兵马,可你拿什么保证,就一定能干成建虏?” 周遇吉眉头微皱,迎着满桂的视线看去,这话说的是在轻视他们勇卫营吗? “满桂,退下!” 清楚满桂性情的孙承宗,皱眉说道:“周游击、方太监无需在意,满总兵官是口直心快之人,他们是担心勇卫营,赶赴石门镇后,不了解情况。” “末将明白。” 听孙承宗这般解释,周遇吉抱拳说道:“此番我勇卫营,停留蓟州,除补充水源给养外,还想了解一番,前线的一些情况。 我勇卫营奉旨赶赴前线,就算进犯的建虏势大,那跟建虏偏师对战,还是没问题的。 兵力多的打不了,那就打少的! 陛下曾言,积少成多,亦能打出傲人的战绩!” 从周遇吉、方正化的眼神中,孙承宗看出了坚毅,这也叫其在心中暗暗感慨。 当今天子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叫不堪重用的四卫营,所改编成的勇卫营,能有这样的变化。 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 若勇卫营不堪重用的话,那周遇吉、方正化二人,绝不会有这等坚毅的眼神。 “好!” 孙承宗感慨之余,朗声道:“李若链,你即刻派人,去将本阁所整理的文书,取来,还有那份地舆图。 本阁详细跟周游击他们,讲一讲现阶段前线战况。” “喏!” 李若链当即抱拳应道,随后转身叫随行锦衣卫,即刻返回钦差行署。 “麻烦孙阁老了。” 周遇吉见状,忙对孙承宗抱拳行礼道。 “不麻烦!” 孙承宗走上前,托住周遇吉双臂,说道:“你们勇卫营,是我大明的雄师,本阁所能做的,就是帮你们熟悉前线战况。 勇卫营,是天子所给予厚望的军队,即便是赶赴石门镇,也定要根据前线实况,再做出相应部署。” 在军机处当差的几日,孙承宗算是真切感受到,崇祯皇帝对这一战的决心与态度。 作为临设前中后三卫的钦差,孙承宗必须要大明出战的每一支军队,在不出现大伤亡的前提下,能力挫一下进犯的建虏之嚣张气焰! 其实这样的想法,也是崇祯皇帝所预料到的,错非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将这等特权,交割到孙承宗的手里。 当周遇吉他们,率部赶到蓟州的时候,远在紫禁城的崇祯皇帝,也在心中暗暗推算,他们是否抵达蓟州。 “这没有四通八达的驿传,果真是不行啊!” 站在地舆图前的崇祯皇帝,皱眉说道:“现在前线的各地军情,传递回来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侯在一旁的王洽、徐光启二人,则低首不言,这话他们不好接啊,毕竟当初裁撤驿站一事,便是当今天子同意的。 “王卿,徐卿,你二人说说,周遇吉所率勇卫营,进驻石门镇后,能否顶住压力?”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王洽他们说道。 “若是能对建虏右翼,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必然会叫此时围攻遵化的建虏主力,做出相应的反应。 算算时间,袁崇焕应该提前赶到山海关了,现在他应该在等关锦宁方面的援军,希望遵化城那边,能撑到初五,甚至是初十!” 所谓关锦宁方面的军队,到底是什么德性,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以祖家为首的辽派将门,算是把持住了各处兵权。 朝廷斥重金所打造的关宁铁骑,更是以祖家为首的辽派军事集团,所完全掌握的家丁军队。 打赢进犯的建虏,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很多难关在等着他。 徐光启看了眼王洽,走上前拱手说道:“陛下,若是勇卫营不冒进的话,在了解前线战况,寻找有利战机,想打赢一场对建虏右翼的仗,臣认为希望还是很大的。 虽说勇卫营成军较短,然多是抽调的精锐,再加上有周遇吉这样的良将,还有所配军器、火器、甲具等,战力还是很强的。” 第五十七章 崇祯论兵(1) 贤达们,崇祯皇帝需要支持!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 …… 在没有便捷的传讯设施前,一味地将兵权死死攥在手里,那无疑是取死之道,崇祯皇帝很清楚这一点。 但给哪些人放权,给哪些人收权,又是一门极深的学问,甚至往往一个决断,都能引发全线的崩盘。 “有孙卿在蓟州坐镇,朕相信周遇吉他们,一定能掌握前线战况的。”崇祯皇帝神情坚定的说道。 “勇卫营,是朕一手缔造的,他们的本领如何,徐卿跟周卿,先前在安化寺那边,也都瞧见了。 现在朕想说的,是袁崇焕那边,两位卿家是怎么看的,又是怎样想的?” 处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辽东督师袁崇焕这个人,是不管怎样都绕不开的,其在大明朝野间,有着极深的影响力。 在崇祯皇帝的眼中,袁崇焕就是个大老虎! 上到内阁,下到辽前,都有跟他关系匪浅的人,靠着他的那套平辽理念,还真有一帮坚定的支持者。 王洽犹豫再三,对崇祯皇帝拱手道:“这…陛下,臣以为,若袁崇焕此时抵达山海关,定会积极向迁安城一带,谴派斥候了解实况。 臣此时心中推测,袁崇焕应该掌握不少情况,有赵率教所领军机处上谕,在关锦宁援军抵达山海关后,所部会紧急赶赴迁安城,以补强永平府一线防务。 只要东西两侧防务,我大明能牢牢掌握住,就算在此期间,建虏攻破遵化、三屯营两地,那我大明还是占据着一定优势的。” 王洽的这番讲述,在崇祯皇帝的眼中,算是最乐观的一种情况,现在他心里担忧,袁崇焕在知晓当前局势后,会为了自己心中所生的一些想法,做出激进的举措。 “王尚书,本官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徐光启皱眉说道:“有一处要点,你始终没有弄明白,造成当前国朝震荡的起源,是袁崇焕错误预判,建虏对待辽前的态度。 再加上袁崇焕所提削减蓟密永三协防务,导致我大明在关内一带,没有多余的兵马,外派到长城防线之外,做出相应的预警。 那么我们就不得不重视一件事情,在袁崇焕紧急从宁远城那边,赶赴到山海关一线后,掌握了当前的一种情况,其是否会过度揣摩,陛下为安稳关内各处秩序,而做出的相应调整部署,其实是针对他的这件事情。” “……” 王洽沉默了,眉宇间透着几分忧色,其实徐光启所讲之言,在他心中也想过,只是不敢细想下去。 当前朝堂上谁不清楚,天子对于袁崇焕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若是信任的话,又怎会频频以军机处之名,对沿线做出相应部署呢? 叫孙承宗以钦差之名,坐镇蓟州,总揽临设前中后三卫防务,这摆明就是分袁崇焕的权嘛。 “徐卿所言甚是!” 崇祯皇帝正色道:“朕对袁卿,绝无任何怪罪之意,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过多的追责已无济于事。 当前对我大明来讲,当务之急,是解决建虏进犯一事,确保关内安定,所以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袁卿若对朕有误解,该怎么办。” 对于袁崇焕的处置,崇祯皇帝定是要处置的,叫这样一位刚愎自用,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还携势以迫皇权的封疆大吏,就算是不杀,也不能再放他回辽东了。 更不要去说,袁崇焕与皇太极之间,极有可能私底下存在联系,就算是皇太极的离间,亦或者真的这般,崇祯皇帝对袁崇焕的信任,已然是破灭掉了。 “陛下,若臣是袁崇焕的话,那定会先率部进驻迁安城。”徐光启想了想,指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 “到时再分兵往丰润、三屯营两地进发,继而给建虏造成一种假象,我大明以形成完整的包围圈,只等着他们建虏进圈子了。 甚至为了做足诱敌的假象,袁崇焕会以辽东督师之名,强令玉田、丰润等地兵马,配合他的这次行动。 如此一来的话,势必会对东线驻防情况,造成部分地域兵力空虚的态势,倘若建虏了解到情况,不再以进犯神京为主,反调转马头,一路南下,那天津三卫这处通衢要地,必然会在建虏的打击下! 天津这处通衢要地,向来是朝廷督饷重地,倘若被建虏劫掠,那对我大明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啊!” 徐光启的这番话,叫崇祯皇帝陷入到深思之中,受自己的影响,己巳之变的时间线,其实已然发生偏转。 一味地拿先知先觉那点优势,来套用到现有局势中,必然是要吃大亏的,所以站在更高的角度,去通盘的考虑问题,才是最关重要的。 “天津那边驰援的兵马,当前行进到什么位置了?”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还有登莱那边驰援的兵马,是否已乘坐海船抵达天津大沽一带?” 王洽道:“回陛下,据前日所收军报,天津驰援的两万兵马,由天津总兵官王洪亲率,行进至河西务一带。 另登莱方面的援军,尚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依臣之见,登莱总兵官张可大,闻戡乱救国之诏,定会亲率援军赶来京畿。” “太慢了!” 崇祯皇帝沉声道:“这王洪是干什么吃的,天津背靠漕运,过去这么长时间,才赶到河西务一带。 军机处这边,即刻明发上谕,叫王洪率部赶赴玉田,三日内必须赶到,若逾期为止军法从事! 另派人,赶赴天津三卫,若登莱援军抵津,即刻北上,暂驻宝坻,归营州临设中卫管辖。 还有,镇江那边的援军,若抵津,则命他们即刻北上,赶赴通州,归通州临设后卫管辖。” “臣领旨!” 王洽闻言,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前去一旁,招轮值的军机参赞,即刻拟定上谕,并安排人手,准备前去宣读上谕。 设立军机处的好处,在与不必纠缠于群臣所议,崇祯皇帝所想之事,能第一时间传报出去。 第五十八章 崇祯论兵(2) 贤达们,不要养书了,一定要追读啊,不然推荐就断了,多多支持下崇祯皇帝,叫他重振雄风啊! …… “这大明,到底是怎么了!?” 崇祯皇帝转过身,神情冷然,垂着的双手紧握起来,看向徐光启说道:“都在拖,都在观望! 亏得朕这般信任他们。 徐卿,你觉得依着当前这种态势,我大明获胜的概率有多大?” “…陛下。” 徐光启有些踌躇,微微垂首说道:“…其实在这种危局下,我大明于京畿一带,能构筑现有防务,已属较快的了。 …只要东西两翼防务,能尽快合拢,即便建虏攻破遵化和三屯营,就优势而言,还是在我大明这边。”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对徐光启所讲之言,显然并不是很认可,当前这种态势,其实对大明很是不利。 在辽东那块黑土地上,建虏强势崛起,大明频频失利,无数儿郎战死沙场,这导致大明上下,生出谈奴色变的情绪。 想要战胜进犯的建虏,就必须要积极的备战、应战,而不是将宝贵的时间,全都给他浪费掉。 “神京距离前线战场,太远了!” 崇祯皇帝抓住问题本质,冷芒一闪道:“许多有价值的军情,本该发挥更大的作用,但却因传送路程太远,导致许多都没利用上。 没错! 徐卿,你觉得朕选择御驾亲征,率军机处部分大臣,进驻三河如何?” “陛下不可啊!” 徐光启闻言脸色大变,拱手劝谏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大明之根本,怎敢以身犯险,离开神京啊! 倘若前线战况有变,那真真是太危险了。” “徐卿,你此言差矣!”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神情冷然道:“大明的无数儿郎,因建虏进犯,此刻就奔波在前线各处。 难道他们的命,就比朕金贵吗? 朕身为大明天子,理应在国朝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而不是龟缩在重兵把守的神京,高高挂起!” 原本崇祯皇帝的心中,是想等驻守广渠门外的天雄军、忠勇军,全都整编出来后,在提出御驾亲征之说。 可现在他却改变主意了。 袁崇焕这颗雷,明显超出自己掌控之内,不知何时就会自爆掉,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必将大明拖入危险之境。 再者,大明落后的传讯方式,使得前线所传的一些有价值军情,在传递回京城后,会失去时效性。 虽说孙承宗总揽临设前中后三卫防务,但他必须要顾及到神京安定,所以在一些筹谋部署上,必然会采取保守的方式。 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他特设军机处后,外朝那种‘躺平’的姿态,叫他就算是想出手,可却又不能出手。 “王大伴!去,即刻派人,叫曹化淳,骆养性,张维贤,朱纯臣,温体仁来见朕!”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沉声道。 “奴婢领旨!” 王承恩心惊胆战的拱手应道,随后忙朝着堂外跑去,命堂外候着的宦官,即刻将天子所召之人,进宫面圣。 “陛下,您一定要三思啊。” 徐光启面露忧色,上前劝谏道:“当前国朝正值动荡之际,陛下怎敢轻言离京亲征之说啊。 若此事传递开来,那必然会在神京引起轩然大波,届时民心躁动,神京定然会生乱啊!” “朕,要的就是神京,乱!” 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看着跑来的王洽、李邦华等人,朗声道:“建虏都打进关内了,一些人的心,到现在都还没摆正。 朕这个天子,当的可真够失败的,这神京,有临设的前中后三卫固守,就算是生出内乱,那也颠覆不了社稷。 但要是叫建虏打到神京这边,社稷是否颠覆,就不好说了,你们都不要再劝谏朕了,老实等着,别打扰朕思绪! 王大伴,过来服侍朕!” “奴婢领旨!” 在徐光启、王洽、李邦华、周延儒震惊的注视下,王承恩慌忙跑上前应道,而崇祯皇帝则坐回到龙椅,开始奋笔直书。 “……” 此刻在这军机处正堂,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下,没有人知道,崇祯皇帝在写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崇祯皇帝在安排些什么。 可是在旁服侍的王承恩,脸色却微变起来,尽管他努力叫自己平复下来,但余光所看见的内容,叫他怎么都镇静不下来。 这样一种状态,持续了两刻钟的时辰,当最后一本文书写好,崇祯皇帝搁下御笔,握着发酸的右手,看向站在眼前的徐光启等人。 端起手边茶盏,喝了一大口,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说道:“曹化淳他们几人,都来了没有?” “回皇爷,皆在堂外候着。” 王承恩忙垂首应道。 “叫他们全都进来!”崇祯皇帝搁下茶盏,神情冷然道:“朕有些事情,要交代下去。” 听到这话的徐光启等人,一个个是强压内心惊骇,透过天子的神情,他们已然明白,天子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奴婢拜见皇爷!” “臣等拜见陛下!” 不明所以的曹化淳、骆养性、张维贤、朱纯臣、温体仁等人,各怀心思的走进军机处正堂,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好啦,别那么多规矩了。” 崇祯皇帝手指敲击着龙案,看向众人说道:“今天把诸卿召来,是有一件事情宣布,朕决意御驾亲征,率京卫进驻三河,以便更好的统御对战建虏一战,劝谏之言,就别叫朕听到了,你们听朕吩咐即可。” “……” 曹化淳、骆养性等一众人,骤然听闻此言,一个个脸色微变,下意识想拱手劝谏,可在听完崇祯皇帝所讲,那一个个又生生憋住了。 而以王洽为首的军机处大臣,尽管此前就知晓此事,可即便是此刻听到天子坚定之言,那一个个也是情绪躁动。 在这等动荡的时局下,天子要御驾亲征,离开重兵把守的神京,那万一真要出现意外,大明岂不是要颠覆了。 “朕知道你们心中,都是怎么想的。” 崇祯皇帝敲击着龙案,看向沉默不言的众人,神情淡漠道:“但朕此意决不会改,若不想背负骂名,若不想被建虏攻破神京,就听朕的旨意!” 第五十九章 跳出包围圈,叫他们狗咬狗! 所谓政治,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要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为现阶段的崇祯皇帝来讲,便提供了武装斗争的核心思想。 既然当前的崇祯朝,不是有东林党,不是有文官群体嘛,那为何不能有帝党呢? 正如天启朝的阉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天启皇帝扶持的‘帝党’,以制衡初期在朝的东林党。 只是阉党是以魏忠贤为核心,而非以天启皇帝为核心,这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党。 如此也就导致了,在斗垮东林党以后,阉党便替代了东林党的角色,成了新的守旧派势力。 “你们是朕最信任的大明肱股。” 崇祯皇帝神情正色,扫视着眼前的众人,饱含深情的说道:“当前国朝受建虏进犯的影响,正处于动荡之下。 朕身为大明天子,必须要铲除这一威胁! 倘若连朕都表现出惧怕建虏之意,那又如何统御大明上下,叫大明的众多儿郎,叫大明的良臣悍将,联手去战胜建虏? 这么简单的道理,只怕连三岁孩童都明白。” 曹化淳、骆养性他们,听到天子所讲之言,那一个个的思绪,变得复杂起来,皆在心里暗暗揣摩盘算。 这等危险的局面下,天子选择离开神京,去御驾亲征,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成国公…” 崇祯皇帝拖着长音道,目光定在朱纯臣的身上。 “臣在!” 朱纯臣心中一紧,略显慌忙的拱手道。 “你是京卫都督府的左都督。” 崇祯皇帝淡漠道:“此次朕已决意御驾亲征,除了留守宫城、皇城的京卫之外,余者皆随驾出征。 府军前卫全体随驾! 朕只给你一天时间,哪些随驾出征,哪些留守神京,你来负责调配,此战若胜,朕按功授赏。 此战若败,那便随着朕一道,去见太祖高皇帝,去见大明的列祖列宗吧。 来,这是朕给你所拟旨意,去军机处侧堂,认真去看,认真去悟,等会儿随驾面见群臣吧。” “…臣…领旨!” 内心难掩震惊,情绪复杂的朱纯臣,努力稳住心神,走上前,双手微颤的接过,王承恩所递来的文书。 “成国公,请随咱家这边来。”王承恩低声说道,有些愣神的朱纯臣,嗯了一声,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去。 “英国公。” 崇祯皇帝看了眼朱纯臣,随后对张维贤说道。 “老臣在。” 张维贤上前拱手道。 “你京营这边,就简单多了。” 崇祯皇帝态度坚定道:“朕御驾亲征后,神京全面执行戒严,五城巡城御史公署,五城兵马司,皆听后你的差遣。 神京若乱,朕拿你是问,哪怕朕不回神京,亦能如此! 这几道旨意,你拿着去看,去悟,别叫朕对你失望。” “老臣…领旨!” 张维贤忙拱手应道。 此时已回来的王承恩,忙将这几封文书,递到张维贤手中,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领着张维贤出去了。 “曹大伴,骆养性。”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 “奴婢在。” “臣在。” 此刻在这军机处正堂,上演着诡异的一幕,崇祯皇帝在讲,所点之人在听,且每个当事人,皆发放有相应的文书。 至于里面写了什么,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并不清楚。 这也使得一直待在正堂的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等军机处大臣,心中愈发变得不定。 在这等危险的局面下,天子竟下定决心要御驾亲征,此事若在朝中传扬开来,那将会引起怎样的震动? 如果说满朝文武皆反对此事,那这对崇祯皇帝的威望,必将是不小的打击。 可若是赞同此事的话,那崇祯皇帝的安全,却又成了问题。 “周卿、徐卿,此次御驾亲征,你二人留守神京,常驻军机处驻所。” 在张维贤、朱纯臣他们,悉数离开后,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神情正色道:“王卿、李卿随朕出征。 期间,随驾军机处,所明发上谕,在抵京后,你二人要全权办理,不得有任何延误,是否明白?”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拿起龙案上仅剩的两封文书,缓步朝周延儒、徐光启走来。 “……” 思绪有些乱的周延儒、徐光启,此刻却沉默不言,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回复。 此时在他们脑海里,浮现出神情凝重的张维贤、朱纯臣等人,又浮现出神情激动的温体仁。 天子若真要御驾亲征,那朝堂怎么办,就算神京进入到戒严状态,朝中那些大臣,到底该听谁的? 似这般的想法,同样也在王洽、李邦华心里生出,在他们的眼里,天子做这样的决断,真真是太独断了。 “先看,先想,半个时辰后,朕会在皇极殿召开朝议。” 崇祯皇帝将手里的文书,递到周延儒、徐光启眼前,神情淡然的说道:“剩下的事情,朕都会安排好的。” “臣…领旨!” “…臣领旨。” 周延儒、徐光启踌躇再三,最后皆拱手作揖道。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随后对王承恩说道:“王大伴,派人去文华殿,传朕口谕,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半个时辰内,皆赶至皇极殿,参加大朝议!” “奴婢领旨!” 王承恩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匆匆走出正堂,安排人手,前去文华殿那边,传达天子口谕。 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此刻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眸中闪烁着精芒,神情间透出冷厉。 既然当前所处的包围圈,暗藏着太多掣肘,那朕索性就跳出这个包围圈,扶持起一批勋戚大臣,叫他们跟朝中的东林党、文官斗上一斗。 有重重保护之下,这神京就算是乱,但该做的事情,那还是要推进做下去的。 留在神京的张维贤、曹化淳、骆养性、温体仁等人,在这样一种态势下,只要抽掉他们可能消极懈怠的根底,那迫于现实,迫于压力,就算是再难,也必须硬顶着向前! 同流合污? 握手言和? 那纯粹是痴心妄想! 第六十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崇祯二年十月初二,申时三刻。 “啪,啪……” 清脆的静鞭声,在皇极殿外回荡着,身穿各色官袍,缀着不同补子的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齐聚皇极殿内外。 彼时在皇极殿内,站在朝班里的众高官,手握朝笏,一个个神情各异,心里暗暗揣摩着,天子传口谕,启皇极殿,召大朝议,到底所为何事。 有别于朔望朝,常朝,有明以来,大朝议,乃国朝最正式的朝会,非皇极殿不可开,非国朝大事不可开。 在当前这等局势之下,崇祯皇帝闹这么一出,叫朝中众多大臣,都不清楚天子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驾到~” 王承恩的声音,回荡在皇极殿内,而殿外候着的宦官,则传唱着,这叫皇极殿内外所站群臣,无不神情肃然的持朝笏而立。 崇祯皇帝缓步朝龙椅走去,神情看不出喜悲,彼时的皇极殿内,静的连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跪!” 当崇祯皇帝坐于龙椅上,看着朝班中所站群臣,王承恩踱步向前走了数步,那身红袍蟒服格外刺眼,朗声道。 以韩爌为首的廷臣,稽首行跪拜之礼,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看着眼前稽首行跪拜之礼的群臣,坐于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双眸闪烁着精芒,心中却生出感慨。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皇权之下,天下皆臣服在脚下! 难怪人人的心中,都想坐这神圣威严的龙椅。 “众卿平身!”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神情淡然的说道。 “谢万岁!” 在这皇极殿上,行稽首跪拜之礼的廷臣,先后站起身来,整齐划一的站在朝班之中。 “想来在很多人心中,都疑惑,朕为何突下口谕,于皇极殿召开大朝议。”崇祯皇帝端坐于龙椅上,挺直腰板,朗声说道。 偌大的皇极殿内,回荡着崇祯皇帝的声音。 站在朝班之首的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众多大臣,神情各异的站着,想通过崇祯皇帝所讲,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 看着朝班里群臣的神态变化,崇祯皇帝停顿少许,朗声道:“之所以这般,是朕有些事情要宣布。”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站起身来,一甩袍袖,朝龙椅前的丹陛走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叫很多大臣的心里都生起疑惑。 “自十月中算起,我大明的脸,算被彻底撕碎了,为何?一向肆虐辽东的建虏,竟绕开辽前防线,取道蒙古,杀奔大明关内而来。” “建虏究竟纠集了多少兵马,不知,但此举却引国朝震动,京畿民心躁动,朕这个大明天子,当的都觉得羞臊!” 崇祯皇帝的声音,在这皇极殿内回荡着,可所站一众群臣,却一个个低下了脑袋,露出各异的神情。 谁都没有想到,天子在皇极殿召开大朝议,竟提及了此事,这是当前的大明,所不愿深究的事情。 “一个个的,怎么都把脑袋低下来了?原来觉得羞臊的不止朕一人啊,哈哈,朕还以为诸卿,都不觉得羞臊呢。” 崇祯皇帝站在丹陛之上,垂手而立,如炬的目光,扫视着殿内所站群臣,露出几分带着自嘲的笑声。 这一问,叫无数的大臣,那情绪变得低沉起来。 “辽东的事情,朕眼下不想多提,但是这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等要隘之地,却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先后叫建虏攻破了,还真是叫朕开了眼了啊!” “丢人啊!!!” 似自言自语的崇祯皇帝,这一声怒喝,叫殿内所站的群臣,那心里无不生惊,这滋味实在太煎熬了。 “朕知道,在你们中的不少人,那都生出了不满,觉得朕不再开明,觉得朕不再光听言路,开始刚愎自用,开始乾纲独断了。” “特设军机处总揽军机要务,命英国公整饬京营,命东厂、锦衣卫缉拿宵小,特设京卫都督府……” 崇祯皇帝在这丹陛上来回走动着,就好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可殿内所聚一众大臣,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说什么? 反驳什么? 建虏以雷霆之势,攻破蓟镇外线防务,杀进关内,兵围遵化城,对国朝造成震动,这都是真切发生的事情。 “但朕明确的告诉你们,朕不怕你们一个个的不满!”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神情冷厉,沉声喝道:“朕是大明天子,朕是这天下共主,今国朝蒙遭突变,若朕不管,那还有谁能管得了!? 还有谁,比朕更有这个资格去管!?” 崇祯皇帝这强大的气场,叫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大臣,握着朝笏的手,皆下意识颤抖起来。 天子变了…… 曾几何时,御极的那位天子,勤政克己,听取谏言,谦逊友善的那位天子,变了…… 多少大臣的内心,皆生出唏嘘之念。 “自太祖高皇帝,以布衣崛起于乱世,结束暴元的统治,还天下朗朗乾坤,我大明便雄踞神州。”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站在这丹陛之上,似感慨,似唏嘘的说道:“期间我大明京畿所在,也不是没经历过外敌侵略。 每每在国朝震荡之际,总有能臣志士挺身而出,护我大明社稷,力挽狂澜,用行动来真切诠释。 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崇祯皇帝每向下走一步,便掷地有声的说着,那声音,回荡在皇极殿内,久久不曾消散。 看着眼前神情各异的群臣,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这几日,在朕的脑海里啊,时常想起太祖高皇帝。 若是他老人家在世的话,在面对这等国朝动荡之境遇,又当会如何呢?! 朕在今日想明白了。 依着他老人家的性情,定会御驾亲征,统御我大明雄儿,拿着手里的刀,操着手里的火器,跟来犯我大明疆域的外敌,真刀真枪的血战! 故…朕决意御驾亲征,抵三河,坐镇前线,跟来犯我大明疆域的建虏,真刀真枪的战一场! 朕要叫那帮骄纵跋扈的建虏知道,我大明的血未冷,我大明雄威仍在,朕这个大明天子,依旧强势!!” 第六十一章 立国本,定辅政 “……朕这个大明天子,依旧强势!!” 崇祯皇帝的声音,在皇极殿内回荡,然朝班中所立群臣,多数皆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 韩爌难掩惊骇,持朝笏,走出朝班,拱手劝谏道:“陛下乃我大明之本,怎能轻易涉险,离京御驾亲征啊!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倘若出现意外,对我大明来讲必是灾祸,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收回此言啊!” “臣附议!” “臣附议!” 此刻,在这皇极殿内,回荡着无数朝臣附和之言,方才崇祯皇帝讲那么多,韩爌他们本以为,天子是想借此番大朝议,来罢免一批朝臣的。 这叫他们一个个,为自己的前途生忧。 然而事情却非他们所想的那般,天子竟然要御驾亲征,这断然是他们所没想到的,以至于一个个都没有心理准备。 而张维贤、朱纯臣、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等一应知情的勋戚大臣,则神情复杂的站于原地。 虽说王洽、李邦华他们,亦想加入到劝谏队伍中,劝天子回心转意,可方才天子所讲那番慷慨激扬之言,叫他们都明白,天子御驾亲征之决心已定。 “朕方才说的话,你们都没有听进去吗?” 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站在这丹陛之上,看着韩爌他们,说道:“朕在这皇极殿上,跟你们讲此事,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告知你们!” “……” 韩爌、李标等一众廷臣,那一个个情绪复杂起来,神情各异,不少心理素质不好的大臣,握着朝笏的手,是不受控制的额颤抖着。 天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变化这般之大。 这好端端的,为何轻提御驾亲征之言啊。 没有心理准备的这些大臣,包括在皇极殿外所站群臣,在知晓这一情况后,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群臣,神情淡漠,眸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当然,朕效太祖高皇帝,决意御驾亲征,彰显我大明雄威,击败进犯大明的建虏。 但为我大明社稷,朕欲册立太子,以正国本,在朕离京御驾亲征之际,由太子来监国。” 越说越没谱了! 您老口中要册立的太子,那就是个奶娃子,如何来监国啊! 无数朝臣听到此言,那一个个情绪变得更加激动,然在他们激动之际,一直候着的王承恩,捧着一份圣旨,便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为帝王应天历而奉宗祧……必建立元储,朕自御极以来,克己勤政,唯恐祖宗所交基业,在朕之手有任何闪失,今国朝蒙遭……,嫡子慈烺、贤良方正、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崇祯二年十一月初二,授慈烺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日月山河仍在,大明永在。” 一番洋洋洒洒的立储诏书,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出,这叫不少朝臣都明白,天子立储之意已定。 立储之事,本是国朝第一喜事,立下国本,以叫社稷传承不断。 可崇祯皇帝的立储,是这般的仓促,且还是为御驾亲征所立。 这便叫群臣高兴不起来了。 不听劝谏的天子,那还是他们的好天子吗? 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朝臣,思绪是那般的复杂,然册立太子的诏书,刚刚宣读完毕后,王承恩的声音再度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太子慈烺,临危以授监国,然吾儿年幼,为正朝纲,为明法纪,为稳社稷,朕决意暂设辅政大臣七名,在朕御驾亲征期间,辅佐太子…… 军机处大臣周延儒、徐光启,内阁首辅韩爌,内阁次辅李标,英国公张维贤,礼部侍郎温体仁,左都御史刘宗周,特授辅政大臣之名,朕御驾亲征得胜归朝,罢!” “……” 皇极殿内,回荡着王承恩的声音,然站在殿内的群臣,还有得殿外宦官传唱,知晓此事的殿外群臣,那一个个皆面露惊骇,对此制诏皆难以置信。 这辅政大臣设立的,真真是太耐人寻味了。 有阉党余孽,有东林党,有勋戚…… 关键,眼下这特设的军机处,总揽军机要务,而张维贤又执掌着京营。 韩爌、李标他们,这心里比谁都清楚,虽说他们位列辅政大臣,但只怕那些人联起手来,他们这所授辅政之权,便受到了严重的制衡。 “朕御驾亲征已定,内廷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总掌,京卫都督府留守京卫护佑。 军机处留京大臣,总揽军机要务,完成朕于前线所发上谕。 京卫都督府抽调精锐,随驾出战,成国公朱纯臣,军机处大臣王洽、李邦华,内阁大臣钱龙锡……” 在朝臣震惊于此制诏之际,崇祯皇帝抓住当下时机,朗声道:“上述朕所点众大臣,皆随驾出战,明日辰时离京,退朝!” 言罢,崇祯皇帝更是不给任何人机会,一甩袍袖,便昂首挺胸的离殿,皇帝嘛,该耍无赖的时候,就要耍无赖。 这神京外围临设三道防线,想出大乱子,是断不可能的,既如此,那便叫你们在神京内狗咬狗吧。 朕先跳出包围圈,哪怕神京斗的昏天黑地,只要能完成朕的旨意,那随便你们怎么斗。 曹化淳、骆养性、周延儒、徐光启、张维贤、温体仁…… 朕把该写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你们,该抽掉的可能同流合污的根底,全都给你们抽调了。 若最后敢叫朕失望,敢叫朕战死沙场,那你们就都跟着下地狱吧! 崇祯皇帝不顾殿内群臣的惊呼,嘴角微微上翘,眸中闪烁着冷芒,若这次战胜不了建虏,那就掀摊子吧! 反正十几年后,也难摆脱自挂东南枝的命运,倒不如彻底放开了玩,大不了,开局江山覆,朕去打游击! 优柔寡断,疑心病的崇祯,那可并不是朕! 第六十二章 谁言明军不可战!? “皇爷,眼下您要御驾亲征,是否回后宫一趟,看看皇后?” 王承恩眉宇间透着忧色,紧跟在龙辇旁,小心翼翼的探询道:“皇后这些时日,多次派人来……” 崇祯皇帝一愣,想起怀着身孕的周皇后。 自他不去文华殿理政,绕开内阁,忙着各项筹谋部署,以制衡朝堂和应对建虏进犯,便没回过后宫。 这建虏都打进关内了,磨刀霍霍,自己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去聊什么儿女情长啊。 “不回了,朕怕心软。” 脑海里浮现出周皇后的容颜,崇祯皇帝眉头微皱道:“王大伴,你派个机灵点的宦官,去坤宁宫一趟,就说…朕忙于朝政,近期恐无法回坤宁宫。 另派人去司礼监,交代下去,外朝发生的种种,尤其是建虏进犯一事,绝不能叫后宫知道丝毫!” “喏!” 王承恩忙垂首应道。 这世人皆言天子好,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享尽荣华富贵,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然事实上就真的那般吗? 倚靠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闭上眼睛,耳畔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思绪却飘在别处,明日他就要御驾亲征,离开这座层层保护的紫禁城,去往三河了。 这些时日所发生的种种,就仿佛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着。 来到这大明,他所感受最深的,便是种种的恶意。 建虏,流寇,灾害,党争,吏治腐败…… 这烂到根子上的大明,想要重焕生机,是何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这皇权与臣权的争斗,更是无时无刻上演着。 就好像别人拿着软刀子,不断拉着你身上的肉。 要不是建虏进犯大明,他或许会用别的方式,来逐步掌握权柄,替换掉朝中的庸官、贪官。 只是世间哪儿有那么多如果呢? “皇爷,军机处到了。”王承恩小心翼翼,上前轻声道:“曹太监他们,都在堂外候着呢。” “嗯。” 崇祯皇帝睁开眼睛,眸中闪烁着冷芒,从龙辇上走下来,神情冷厉,昂首阔步的朝军机处内走去。 “奴婢等拜见皇爷!” 以曹化淳为首的众内廷太监,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曹大伴,明日朕便要离京,去御驾亲征了。”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看着弓腰作揖的曹化淳,神情淡然道:“朕交代你的那些事情,能否办好?” “奴婢定不负皇恩!” 曹化淳忙应道。 “嗯,朕信你,好好当差吧。”崇祯皇帝说道:“朕身边缺个贴身护卫,便叫你次兄过来吧,等此战结束后,朕少不了恩赏。” “奴婢领旨!” 心里一紧的曹化淳,不敢有任何迟疑,拱手应道。 “都去忙吧。” 崇祯皇帝抬脚朝军机处正堂走去,神情冷厉道:“另朕再重申一句,兵仗局这边,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所做的震天雷,定装量产的颗粒火药、铅弹,必须保质保量的完成,并定期招可靠人手送抵前线。” 在这等危急的局势下,之所以选择御驾亲征,正是为收拢一些只忠诚于、服从于自己的军队,为后续整肃朝堂,解决实际问题在谋划。 叫曹化淳他们,留在神京这边,在层层保护之下,跟朝中的东林党、文官群体狗咬狗,那身边没些人质,怎么叫他们的心里,始终都绷着一根弦? “给卢象升、孙祖寿所送密诏,是否送到?”回到正堂的崇祯皇帝,朝所挂地舆图前走去,对身后王承恩询问道。 “送到了。” 王承恩微微垂首道:“卢象升、孙祖寿皆言,五日内,定率天雄军、忠勇军,赶赴三河一带。” “嗯。” 崇祯皇帝点头应道,看着眼前的地舆图,思绪却飘在前线战场,算算时间,周遇吉所率勇卫营,已赶到石门镇一带了吧? 在大明当皇帝,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便捷的交通工具,等这一战打赢了进犯的建虏,该好好提升下大明工匠的地位了。 穿越者的优势,在于先知先觉的优势,若失去了这一根本,那跟古人有何区别? “王大伴,你害怕吗?”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叉腰看向王承恩说道:“随朕亲征,若真碰到建虏,你会吓得尿裤子吗?” “……” 王承恩神情复杂,对崇祯皇帝说道:“皇爷雄才大略,定能战胜建虏的,奴婢不怕!” “哈哈~” 崇祯皇帝大笑起来,“王大伴,这话说的提气,朕喜欢听,放心吧,这一战虽说充满危机。 但获胜的,定然是大明!朕坚信这一点!” 这个时候若是能来根烟,那就圆满了。 崇祯皇帝默默在心里说道,第一次经历这等大阵仗,说不紧张是假话,但处在他这样的境遇,别人能退,可他却半步都退不得。 周遇吉啊周遇吉,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别叫朕失望啊! …… “周游击,情况有些不对劲呀。”方正化皱着眉头,看向前方,对周遇吉说道:“咱家听错了吗?为何石门镇方向,传来喊杀声?” “方太监,你没听错,就是喊杀声!” 周遇吉神情凝重,抬头看着渐黑的天色,沉声道:“看来咱们想在石门镇,好好休整一夜的念头,破灭了。”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勇卫营所撒出的夜不收,怒抽马鞭,胯下战马吃痛下,速度极快的飞驰而来。 “报!在石门镇那边,发现来犯的建虏,规模在五六百众徘徊,石门镇堡门已被攻破……” “该死!” 聚在周遇吉身边的数名将校,此刻皱眉喝骂起来,他们都没料想到,兵围遵化城的建虏,竟还有多余的兵马,来袭扰遵化之外的要地。 “周游击,你是怎么想的?” 方正化看着渐黑的天色,对周遇吉说道:“是就地戒严,等建虏自行离去后,我们再赶赴石门镇,还是……” “打!” 周遇吉皱眉喝道:“这建虏真真是嚣张至极,进犯石门镇,连在外围放游骑戒备都没做,摆明就是瞧不起咱们大明! 方太监,咱们勇卫营,是陛下所缔造的精锐之师,更是奉旨进驻石门镇的,若眼下都不敢言战,那接下来如何担负重任?!” 第六十三章 排枪杀敌 周遇吉的一通话,叫方正化神情冷厉起来,没错,勇卫营肩负着重担,在国朝动荡之际,就该挺身而出。 现在知晓要进驻的石门镇,遭小股建虏进犯,却不敢出战的话,那之后又如何敢主动迎战建虏? “传令下去,勇卫营各部就地警戒,叫武阉骑兵队,分列战阵两翼,戒严!”周遇吉当机立断道。 “另,叫勇卫营所辖正兵本部,百户以上将校,都过来,商讨军务,并叫各部把火把点起来,吸引建虏注意,快!!” “喏!” 身边跟随的亲卫,当即分出二十余骑,朝不同方向策马扬鞭,杂乱的马蹄声,在这边荒野响起。 “哒哒哒……” 方正化见状,便知晓周遇吉所下军令之意,这是打算只叫勇卫营所下正兵出战,不打算叫武阉、辅兵出战啊。 “周游击,武阉骑兵队,亦可参战。” 方正化上前建议道:“能进勇卫营的武阉,皆是精通骑术的,叫武阉骑兵队出战,胜算能增强不少。 咱家说这些,没有干预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周游击。” “方太监放心,武阉骑兵队会出战的。” 周遇吉翻身下马,接过亲卫所递地舆图,先是抬头看下天色,随后将地舆图,铺在一处土坡上,“现在天色渐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方太监,等本将一会儿交代完作战部署,你亲领左翼武阉骑兵队,在本部正兵于建虏交战后,伺机冲阵!” 作为勇卫营第一主将,周遇吉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他必须要领着勇卫营,尽快适应残酷的战场。 眼下进犯石门镇的小股建虏,是一次极佳的磨刀石,所以他要做到万无一失,要拿这帮建虏,来叫勇卫营所辖正兵,见血! “哒哒哒……” 从各处响起的马蹄声,叫周遇吉强压内心激动,麾下将校都来了,他这个主将,必须以沉稳相对。 将为兵之魂,要是他都表现得极为紧张,那即将发生的这一仗,又该怎么打呢? 当周遇吉召集麾下将校,讲明即将展开战事的各项部署之际,勇卫营这边,所点燃的大片火把,吸引到了石门镇外的建虏。 “贝勒爷,石门镇以西方位,有火光。” 郎图骑马上前,耳畔响起阵阵喊杀声,对神情愤慨的萨哈璘,恭敬道:“要不要奴才分一支养育兵,前去刺探一番?” “刺探什么!?” 萨哈璘瞪眼喝道:“瞧你那点出息,眼下天色渐黑,就算是驰援的明狗,他们敢杀过来吗? 不必理会! 济尔哈朗那狗奴才,敢骂本贝勒不懂军务,这次本贝勒非要叫他知道,驻守石门镇的明狗再多,那也不是本贝勒的对手。” “贝勒爷……” 见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萨哈璘这般,郎图神情有些担忧,想说些什么,但见到自家主子,那冷厉的眼神,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不过心里的担忧,却未消减,相反却增多不少。 眼下他们所攻石门镇,是蓟州、遵化的必经之地,在不清楚明军部署的局面下,这般不顾一切的,攻打驻守数千明军的石门镇,本就是不智的选择。 “杀啊……” “啊……” 听着石门镇内,所传出的喊杀声,还有惨叫声,尽管所部已攻进石门镇,但自家主子那匪夷所思的军令,却叫郎图怎么都接受不了。 “叫列阵的阿哈,披甲人等,戒备!” 看了眼面露狞笑的萨哈璘,踌躇再三的郎图,皱着眉,对身边戈什哈说道:“别惊动了贝勒爷,快去!” “喳!” 被点的那名戈什哈,当即低声应道,随后便一拨缰绳,骑马朝后方前行,传达着郎图的军令。 勇卫营所撒夜不收,因为相隔较远的缘故,只能粗略的盘算建虏规模,聚在石门镇外的萨哈璘所部,只有四百余众兵力,但杀进石门镇内的建虏,亦有四百余众。 受先前在辽东之地,建虏跟明军交战,频频取胜的缘故,在建虏上下,对明军多带有蔑视。 谁敢想象,一个牛录的建虏,往往能追着数千众的明军打,还将其打的丢盔弃甲,魔幻的现实,往往是那般的可笑。 “哈哈……” 石门镇内的喊杀声,小了一些,本面露狞笑的萨哈璘,此时大笑起来,“郎图,本贝勒用一个多牛录的兵力,便踏破重兵把守的石门镇。 你说,济尔哈朗这个狗奴才,若知晓此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萨哈璘这自吹自擂之言,郎图根本就没听进去,此时的他,发现石门镇以西,一道道火光,正朝着己部快速移动。 “贝勒爷,明狗是要杀过来了!” “找死!” 本想被拍马屁的萨哈璘,被得到郎图的迎合,这叫他心里生出怒意,抬头看看天色,面露狞笑道:“集结本部,杀散这帮明狗,砍掉他们的脑袋,都带回大营!” “喳!” 见天色渐黑的郎图,也知必须尽快结束此战,这般才能劝说自家贝勒爷,尽快率部返回大营。 本身他们这次出动,只是来刺探石门镇一带军情,可就因为自家贝勒爷,恼怒济尔哈朗的不屑,竟违背军令,改刺探为攻打。 这要是引来大批明军来攻,那他们都要受到严惩的! “列阵!!” 空旷的荒野上,响起两道怒吼声,这叫下令的周遇吉、郎图皆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都这般默契。 但周遇吉很快反应过来,接着便沉声喝喊道:“三段击准备!!各部变阵,匀速前行!!稳住阵! 掷弹手尾随……” 随行的亲卫骑兵,当即便分出十余众,分别朝着左右两翼驰骋,传达着自家主将所下军令。 由于这是勇卫营的首战,周遇吉表现得非常谨慎,叫所部三千众正兵全部出战。 若进犯石门镇的建虏撤退,则此战就此作罢,能先感受下临战氛围,对勇卫营正兵也是好事。 若进犯石门镇的建虏不退,则他便可以绝对兵力,对交战的建虏发动攻势,争取能重创这支建虏队伍。 第六十四章 大破建虏 “杀啊……” “我投降!!别杀我啊……” 朝着石门镇方向靠拢之际,喊杀声、惨叫声、求饶声在耳畔回荡,周遇吉的眉头紧蹙着,嗅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尤其是听到石门镇堡内,那癫狂的建虏吼叫声,叫周遇吉向左右看去,以观察出战勇卫营正兵的士气。 ‘这帮该死的鞑子!’ 周遇吉心里暗暗骂道。 他明显能够感受到,麾下一众勇卫营正兵,士气上所出现的起伏,当即沉声喝喊起来:“向前!向前!向前!!” 这声由崇祯皇帝喊出的口号,对勇卫营上下,每一名正兵,每一名武阉,每一名辅兵,都是记忆深刻的。 “向前!向前!向前!!” 不少心里生出畏惧的勇卫营正兵,边跟着所在兵阵警惕前行,边怒目圆睁的咆哮起来,以壮其胆! 这响彻云霄的怒吼声,叫与之相对的建虏兵阵,不少阿哈、养育兵、披甲人,皆生出惊愕的情绪。 “这帮明狗,在狼嚎什么?” 萨哈璘骑在马上,皱眉对郎图说道:“郎图,你他娘的还在等什么,即刻出兵,给本贝勒冲散这帮明狗!” 面对自家主子的呵斥,郎图神情凝重,那双虎目死死盯着,相距有一里之遥的明军,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忌惮。 “贝勒爷,要不要再等等?”郎图皱着眉,看向萨哈璘说道:“对面的那支明军,似乎跟……” “狗奴才!你敢违背本贝勒的命令!?” 萨哈璘闻言大怒,举起手中的马鞭,便怒抽在郎图雄壮的身躯上,怒骂道:“面对一帮不堪一击的明狗,你竟怯战了!!” “喳!” 郎图咬牙忍着手臂传来的疼痛,当即怒吼道:“图格,出击!步弓手,箭雨压制!!” “咴溜溜~” 位列萨哈璘所领兵阵两翼,百余众马甲兵,胯下坐骑打着响鼻,图格怒吼一声,这些正红旗马甲兵,便狼嚎着朝周遇吉所率勇卫营杀去。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骤响,百余众正红旗马甲兵,面露狞笑的快速飞驰,他们在图格的带领下,直奔中军所在而去。 久经沙场的图格,有意控制着马速,叫对面的勇卫营,能缩短些与本阵的距离,以暴露在箭雨的攻势下。 百余众正红旗马甲兵,身着双层棉甲,持重刀,缓缓朝着勇卫营逼近,而周遇吉见到此幕,并未下令停止前进。 周遇吉心里很清楚,对面的建虏是等着他们,暴露到其麾下步弓手的箭雨打击下。 这个时候停止前进,若射杀所袭建虏马甲兵,那建虏本阵的兵马,多半是要退到石门镇堡内的,如此战局便对他们不利了。 “稳住!” 周遇吉怒目圆睁的咆哮着,出战的勇卫营正兵,在所部千户、百户的呵斥下,紧张的朝前稳步前行。 建虏所派马甲兵,之所以敢这般嚣张,那纯粹是在辽东战场上,杀了太多的大明将士,以至于打心底里蔑视明军。 同理,明军在遭遇建虏时,必然会生出怯战之意。 “图格这个奴才,在干什么!” 萨哈璘见所部马甲兵,没直插明军中阵而去,瞪眼喝道:“郎图,命本阵前移,派戈什哈,催促图格突杀!!!” 郎图心里清楚,自家主子在方才的一战中,明显是杀兴奋了。 一心想速战速决,好再斩获些明军首级,到时率部回营,狠狠打济尔哈朗的脸。 这个时候,谁若敢违背他的军令,那必然是要受严惩的! “喳!” 内心有些不安的郎图,当即应道,随后下达军令:“本阵,前行!!” “沙沙沙……” 在这片战场上,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萨哈璘所领本阵,向前方骑阵行进,这突变的一幕,叫率部等候机会的图格明白,自家主子是等得不耐烦了。 心里盘算着双方兵阵距离。 “中军,突进!!” 见建虏的本阵动了,周遇吉知道机会出现了,当即怒吼起来。 位列中军的一众千户、百户,贯彻周遇吉所下军令,指挥着麾下的正兵,脱离左右两翼兵阵,怒吼着快步向前突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叫率领麾下马甲兵的图格一愣,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胆小如鼠的明军,竟敢率先发动攻势?! “行进间三段击!!!” 周遇吉的怒吼声,再度响起。 快步向前突进的勇卫营中军,位列在最前的火铳手,当即用所拿火把,点燃手中鲁密铳、鸟铳的火捻。 淡淡的硝烟味形成。 旋即便透过眼前盾阵的缝隙,举出所持火铳,保持前进的势头。 “砰砰砰……” 刺耳的铳响声接连响起。 阵阵硝烟在盾阵前飘散着。 那突如其来的铳响,叫那百余众正红旗马甲兵一惊,胯下战马皆出现反应,只是却未出现任何伤亡。 “进!!” “清理铳膛,装填!” “燃……” 只是这些情况并未影响到,快速突进的中军勇卫营正兵,一道道喝喊声,此刻在兵阵中接连响起。 “砰砰砰……” 第二梯队的火铳手,所持鲁密铳、鸟铳,几乎只相差十余息,便跟着响起,此刻,建虏的马甲兵,算彻底警觉过来。 发现与之交战的明军,似乎跟先前在辽东所战明军不同! “绕击!!” 图格面带怒容,听到一些惨叫声,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杀散眼前这帮明狗!” “咻咻咻……” 与此同时,萨哈璘本阵抛射的箭雨,响起阵阵破空声,朝着依旧行进的中军勇卫营正兵袭来。 “砰砰砰!” “砰砰砰!” 在第三道铳声响起后,周遇吉怒吼起来,“架盾,列阵御敌!!掷弹手准备……” “噔噔瞪!!” “啊……” 包铁大盾重顿地面的声音响起,不少盾兵瞪眼怒吼起来,在来袭正红旗马甲兵的注视下,本行进的兵阵,迅速出现了变动。 “邦邦邦!!” “归位!!” 此刻,发动第一轮铳击的百余众火铳手,抄着手里的火铳,拿着火把,迎着建虏抛射的箭雨,便快速向前跑去。 “噗!噗!” “啊……” 在这片战场上,箭矢没入肉体的声响,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不时响起。 这叫迎战的中军勇卫营正兵,部分生出惧怕之意,手本能的开始哆嗦起来。 “稳住!!!” 看着杀奔而来的建虏马甲兵,位列阵中的周遇吉,怒目圆睁的咆哮着,期间又一轮铳声响起。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的碾压过来,这使得迎战的中军勇卫营正兵,不少动作出现错乱。 “杀!!” 带着怒意的喝杀声响起,图格所领的百余众正红旗马甲兵,在本阵所发动箭雨攻势的掩护下,悍然朝着眼前的明军盾阵突杀。 “架枪!!!” 分散在中军两翼的部分百户,在听到建虏的喊杀声后,当即瞪眼咆哮起来,麾下持枪的正兵,忙透过眼前盾阵缝隙挺出。 “啊……” 在一阵怒吼声下,这些持枪挺身的正兵,全身绷紧,以此来抵御可能传开的冲击,不至于崩开所握枪杆。 “咴溜溜!” “砰砰砰!” “噗噗噗!” 此刻在这片战场上,响起各种声响,本严丝合缝的盾阵,在一些建虏马甲兵的冲击下,被冲开了口子,不过他们也付出血的代价! “稳住!!” “三段击保持住!” “别他娘的害怕,咱们人多,能干死这帮鞑子!” 混乱的战场上,周遇吉咆哮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叫不少慌神的勇卫营正兵,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努力保持镇定。 虽说崇祯皇帝所缔造的勇卫营,遴选的正兵皆是精锐,但这却是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跟凶残的建虏交战。 人的名,树的影。 出现慌乱、胆怯的情况,都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见麾下马甲兵,出现伤亡,明军兵阵没被冲散,且左右两翼明军,正保持速度逼近,这叫萨哈璘彻底怒了! “这帮明狗,该死!!”萨哈璘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披甲人,给本贝勒压上去,杀散这帮明狗!!!啊……” 当前这种战况,不是他所想的结果,按照他的经验,就刚才的冲阵,对战的明军,根本就扛不住,甚至该出现崩溃的苗头。 可是!! “杀啊!!!” 本阵中的五十余众,身披重甲的披甲人,面露狰狞的持盾冲开,本被他们弹压的阿哈,握刀朝前方勇卫营中军本阵杀去。 “咻咻咻……” 在他们的头顶上,飞过一支支箭矢,这帮披甲人,在行进间迅速组阵,直插勇卫营中军核心杀去。 “砰砰砰……” 与之相对的勇卫营正兵,所发动的冲击,射出来的铅弹,朝他们飞来,但这帮披甲人,护着要害,继续保持冲阵之势,根本就没出现任何伤亡。 “掷弹手准备!!” 在中军兵阵各自御敌之际,周遇吉见到建虏本阵,杀出一帮持盾披重甲的建虏,朝己部最核心杀来,当即便怒吼起来。 这是建虏的披甲人! 比建虏旗丁,还要厉害的精锐! “抛掷震天雷!” 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周遇吉再度怒吼。 兵阵中的百余众掷弹手,冒着建虏所发动箭雨的威胁下,点燃手中的震天雷,便面露狰狞的用力甩出。 “那是什么!” 在萨哈璘身边的郎图,看着眼前厮杀一团的战场,发现从明军兵阵中,抛掷出百余颗黑点,下意识惊呼起来。 可下一秒。 “轰轰轰……”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冲阵的那帮披甲人前左右三处,接连不断的响起,爆炸所产生的气浪,裹挟着一块块碎片,一颗颗铁珠,朝着披甲人飞射而来。 “噗噗……” “啊!!” 惨叫声跟着就响起,护着要害的披甲人,超过半数径直摔倒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冲阵的正红旗马甲兵,叫萨哈璘所领本阵,全都震惊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火器,竟有这等杀伤力?! “轰轰轰……” 可中军勇卫营的掷弹手,哪里会给他们任何机会,第二轮抛掷的震天雷,紧跟着便抛掷到混乱的披甲人上空。 凌空而爆!!! “砰砰砰!” 幸存的那些披甲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不少的脑袋被炸成了筛子。 “转攻!!炸飞那帮马甲兵!!” 虎目怒张的周遇吉,双拳紧握着,指节都发白了,但他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叫麾下的掷弹手,保持住。 尽管在安化寺的时候,周遇吉就见识过震天雷的威力,可在这战场上,所造成这等杀伤力,叫他是难掩的激动。 “轰轰轰……”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还有铳响声,叫来犯的建虏马甲兵麻了,不少马甲兵,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干掉的。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的勇卫营正兵,咆哮着朝建虏本阵杀去,速度之快,另尚处震惊的建虏本阵,出现混乱。 “撤退!!!” 骁勇善战的郎图,当即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与之对战的这支明军,根本就不是一支弱旅! 傻掉的萨哈璘,此时瞪大眼睛,心中生出惊骇,尚未回过神来。 这叫带着怒气的郎图,向前探身,竟一把将其从胯下战马拽起,横放到自己马颈前。 “撤进石门镇!快……” 郎图调转马头,怒吼着指挥麾下将士,尽快撤离战场,朝石门镇堡内撤退。 对面那支明军,到底装配了什么火器,他们根本就不清楚,这威力大的,竟叫本阵披甲人覆灭,叫马甲兵伤亡惨重。 这还打个屁啊!! “杀上去!!别叫这帮建虏,退守到石门镇堡内!!” 见到此幕的周遇吉,当即怒吼起来,指挥着麾下勇卫营正兵,随左右两翼勇卫营正兵,一道追杀要撤的建虏。 “哒哒哒……” 此刻,在勇卫营后方,响起道道杂乱的马蹄声,方正化难掩内心的惊骇,统率着数百众武阉骑兵队,速度极快的向前冲杀。 “杀鞑子!!!!” 第六十五章 石门镇大捷! 贤达们,快来投推荐票、月票,来点打赏充当饷银,支持下崇祯皇帝! …… 从万历朝的萨尔浒之战算起,抛开其他的不谈,单说野战方面,尚没有过明军全胜建虏的战绩。 纵使是天启朝的浑河血战,以白杆兵为首的援辽客军,于浑河跟建虏展开激战,尽管对建虏造成不小的伤亡,但最终取胜的依旧是建虏。 战场是冷酷的,是以成王败寇而论的。 正是于辽东那片黑土地上,明军的一次次惨败,建虏的一场场胜利,使得双方在心态上有着鸿沟般的差距。 “啊!!!” 被夜幕所笼罩的石门镇,宛如是修罗场一般,持刀而立的周遇吉,扬天怒吼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狰狞。 那双带着凶悍目光的眼眸,瞪得极大,耳鸣在脑海里回荡,入眼,便是尸横遍野、残肢断臂的战场,无数面露凶光的勇卫营正兵,分散在战场各处。 “赢了!!!” “哈哈……” “老子把鞑子干死了!!!” 一道道癫狂的声音,此刻在这片修罗场上响起,那快扯破嗓子的怒吼声,听着叫人渗出阵阵鸡皮疙瘩。 数不清的勇卫营正兵,宣泄着,咆哮着,痛哭着…… “哒哒……” 在这吵闹的战场上,杂乱的马蹄声响起,身上迸溅有血迹的方正化,骑马来到周遇吉跟前,脸上露出敬畏的神情。 这场对战建虏的战斗,他们勇卫营能取得最终胜利,全仰仗周遇吉沉稳的指挥,错非是这般的话,绝不会有这样的胜利。 “那帮溃散的建虏残兵,杀干净没有!?”周遇吉虎目微张,冷厉的看向翻身下马的方正化,说道:“没叫他们逃脱吧!” “没有!” 方正化当即说道:“都叫咱家所领的武阉骑兵队,追上,一一斩杀了,而且在追杀的途中,一名武阉,应是擒杀了一位建虏高层,是爱新觉罗的子弟! 郑忠,把你砍下来的首级,还有腰牌,都拿来!!” “喏!” 周遇吉愣了一下,皱眉看向方正化,随后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郑忠,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那强健的身躯,叫周遇吉眉头微挑。 端是魁梧雄壮啊! “拜见主将!” 郑忠提溜着一根金钱鼠尾巴,冲周遇吉抱拳一礼道:“主将,这是小的所杀的那人,好像叫萨哈璘,这是腰牌。” “拿火把过来!” 周遇吉接过所递腰牌,腰牌上有些发粘,在火光的照耀下,周遇吉瞧见了腰牌上,所撰写的文字,眉头紧皱着。 看不懂…… “你是如何知晓,他是爱新觉罗的子弟?” 周遇吉举着手里的腰牌,皱眉看向郑忠说道:“要知道在军中谎报,是要受到严惩的!” “回主将,小的在入宫之前,是辽东那边的。”郑忠抱拳说道:“对建虏那边的话,知道一些,能听懂。 小的是追杀期间,听到溃逃的建虏,喊他贝勒爷,这家伙没死之前,还喊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个叫济尔哈朗的人,所以……” “那看来是没错了。” 周遇吉眉头微皱道:“方太监,给他暂记一功,升一级。 郑忠,把这萨哈璘的首级收拾好,明日一早,连同其他建虏首级,一并送到蓟州去! 来人啊!! 传本将令,叫勇卫营辅兵,即刻打扫战场,把斩杀的建虏首级,全都给老子砍下来!!” 此次他们勇卫营,初抵石门镇,便遭遇来犯建虏,还全歼所遭遇的建虏兵马。 这不管是对周遇吉、方正化来讲,还是对勇卫营麾下的正兵、武阉、辅兵来说,那绝对是极为振奋的一场大胜! “周将军,此次咱们勇卫营,初抵石门镇前线,便全歼一支建虏兵马,这要是传到后方去,必然会引起轰动的。” 方正化情绪有些激动,看向周遇吉说道:“咱们勇卫营,没有辜负皇爷的厚望,接下来定还能有所斩获!” “方太监,骄纵之意不可有。” 周遇吉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这一战,咱们是取得了全胜,可勇卫营的伤亡,只怕也不小啊。 眼下具体伤亡多少,还不清楚,等辅兵打扫完战场,咱们联名写一份奏疏,明日一早便送抵蓟州,叫孙阁老传递到神京去。 若非在此之前,陛下命兵仗局上下,给勇卫营配发精良的火铳,还有震天雷等火器,勇卫营绝赢不了此战的胜利!” 方正化沉默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在刚迎战建虏之际,中军勇卫营正兵,力战来犯建虏,所抛掷震天雷的场景,那真真是太震撼了。 这也使得方正化的心中,极为认可周遇吉所讲。 “还有,从即日起,勇卫营上下,不得再以‘武阉骑兵队’之名,称呼我勇卫营的锐士。” 看着眼前的郑忠,周遇吉想到了什么,遂对身边所站的方正化,说道。 “以后,就叫勇卫营铁骑队,既然进了勇卫营,那便是勇卫营的一员,他们配得上这个称呼!” “……” 方正化、郑忠二人,听到周遇吉所讲,脸上露出不同的神情。 其实对方正化来讲,这调入勇卫营的这帮武阉,先前就是大明的罪人,甘愿成为祸乱朝纲的魏忠贤爪牙。 自天子御极以来,这帮武阉就被囚禁看押着,所以在方正化的内心深处,对他们并无太多的认可。 但是在经历这一战后,其所领的武阉骑兵队表现,也叫方正化起了一些变化,开始认可勇卫营所辖的那帮武阉。 “勇卫营铁骑队,愿为天子效死!!” 而情绪更为激动的郑忠,直接怒吼起来,不过紧接着泪水便流淌下来,被囚禁看押的那段时间,他们背负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其实背负太多东西的人,又何止是他们这帮政治牺牲品。 就当前这样一种激荡的局势下,远在神京的崇祯皇帝,担任临设三卫防务钦差的孙承宗…… 哪一个不是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不过此次勇卫营,在周遇吉的统率下,初抵石门镇,便全歼来犯的小股建虏,取得石门镇大捷,此消息一旦传扬开来,必将会给大明上下,狠狠的振奋一番士气的! 第六十六章 云动(1) “沙沙沙……” 蓟州城的城墙上,分布着轮值的明军将士,他们持盾、握红缨枪,神情漠然的站着,一些巡城的将士,在所部小旗官、总旗官的带领下,来回的走动着。 “督师,您说周遇吉他们,抵达石门镇那边,不会遭遇来扰的建虏吧?”满桂挎刀而立,一手拍在这女墙上,皱眉看向远处,沉声道。 “不知为何,末将昨夜有些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会不会……” “没有这种可能!” 孙承宗伸手打断道:“眼下来犯的建虏,主力多汇聚在遵化城,想拿下此城,充当袭扰我大明关内的要地。 就算盘踞在大安口那边的建虏偏师,想分兵袭扰石门镇,也不敢出动太多兵马,你在辽东那边,待了那么长时间,不是不清楚建虏的军规有多森严。 在遵化城没被攻破前,皇太极定不会扩大战场,这对他们建虏没有任何好处!” 听完孙承宗所讲,满桂这有些不安的情绪,才算稍稍安定一些,毕竟周遇吉所率领的勇卫营,是天子所缔造的。 倘若刚从神京那边,赶到石门镇一带,便遭遇建虏袭扰重创,叫天子知道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督师,您说遵化城那边,还能再撑几日?” 满桂皱着眉头,看向孙承宗说道:“虽说在遵化那边,有巡抚王元雅坐镇,可此番来犯的建虏势大,遵化那边又……” 说到这里,满桂实在说不下去了。 就当前他所知的局面,满桂有些想不明白,天子为何放纵建虏,将遵化城围住,却勒令各处兵马,不得前去驰援。 这摆明就是放弃了遵化城! 若遵化城叫建虏攻破,那紧接着被攻破的必是三屯营。 “满桂,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别想。” 孙承宗眉头紧蹙,沉声说道:“建虏进犯我大明,导致京畿一带动荡,神京那边更是人心惶惶。 在这样一种态势下,天子于神京冷静布局,以遵化城、三屯营为核心,分别临设东西防务,目的就是想叫我大明,少被凶残的建虏,杀死一些百姓。 有些话不能明说,心里清楚就好,难道天子想面对这样的局面吗?!” 奉旨前来蓟州坐镇,总揽临设三卫防务,在这几日紧张部署下,孙承宗心里才算真正明白,崇祯皇帝所处的境遇。 满朝文武被辽东督师袁崇焕,所讲出的五年平辽之策,彻底蒙蔽双眼,以至蓟密永三协之地,多数堡所、要镇、城池所驻兵马,皆属未满编的状态。 削减蓟密永三协防务,的确减少了朝廷的军费开支,可相对应的,又被袁崇焕以各种由头,增派到了辽东前线。 “唉……” 心里觉得淤堵的孙承宗,忍不住轻叹口气,而身旁的满桂,却惊愕的伸出手,说道:“督师,出事了!!那好像是勇卫营的骑兵!” “……” 被满桂这般一喊,顺着其所指的方向看去,孙承宗强压内心惊骇,定眼看去,却见两百余众骑兵,朝着蓟州城方向飞驰而来。 “快!随老夫出城!” 孙承宗强令自己镇定下来,转身就朝城下快步走去,这途径蓟州的勇卫营,昨日才离开赶去石门镇,今日却回来两百多骑兵,那定然是出事了。 “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响起,郑忠所统的勇卫营铁骑队,一个个精神抖擞的驰骋,马颈上悬挂着一颗颗首级,朝着蓟州城赶来。 “督师,该不会是建虏偏师,攻破石门镇了吧。”陪孙承宗出城的满桂,眉头紧锁的说道。 “要不要末将即刻统率麾下铁骑,驰援石门镇,这勇卫营就算遭遇惨败,那也不能都叫建虏杀了啊!” “闭嘴!!” 孙承宗皱眉呵斥道:“满桂,若你再敢这般行事,休怪老夫无情!!” 说话间,郑忠所领勇卫营铁骑队,便驰骋到蓟州城下,在城墙上的无数明军将士,都探身向他们看来。 “勇卫营,铁骑队,百户郑忠,特奉勇卫营主将之命,率部报捷!!”在见到出城的队伍后,郑忠扯着嗓子便怒吼起来。 “……” 静。 此刻孙承宗、满桂一行,神情各异的看向郑忠,看着他身后的那帮骑兵,心中生出阵阵惊疑。 报捷?! 报什么捷!? 难不成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在抵达石门镇之际,果真遭遇来扰的建虏了? “拜见孙阁老!” 在孙承宗等人,悉数站在原处,惊愕之际,郑忠翻身下马,拿着周遇吉、方正化,联名所写报捷奏疏,便递到孙承宗眼前。 “末将郑忠,奉我家主将之命,特呈递报捷奏疏,还请孙阁老尽快派人,送抵神京!” 真的取得胜绩了? 孙承宗强压内心惊骇,接过郑忠所递奏疏,情绪有些激动道:“杀了多少建虏?你勇卫营伤亡多少?” 郑忠挺直腰板,虎目如炬,朗声道:“石门镇一战,我勇卫营迎战来犯建虏,斩杀八百七十一人! 其中,真鞑七十九人,披甲人五十七人……” 随着郑忠那自信且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蓟州东城,纵使是久经沙场的满桂,在听到这样的战绩后,整个人都彻底变了。 在己部战死一百一十七人的前提下,能全歼八百余众的来犯建虏队伍,这他娘的就是一场大胜啊! “天佑大明!!” 孙承宗紧握着拳头,情绪激动的说道:“你们勇卫营,真是好样的,不愧是陛下所缔造的上直亲卫军! 来人啊,即刻接收勇卫营所上缴建虏首级,将此石门镇大捷的奏疏,八百里加急,给本督送抵神京!!” 没有人比孙承宗更清楚,此时此刻的神京,需要这样一场大胜,来好好的振奋人心,好叫朝野间的局势,变得不那般激荡,如此天子便可更从容的掌控朝局了。 只是孙承宗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已统率两万余众,东拼四凑的京卫队伍,还带走一批人质,浩浩荡荡的朝三河方向行军。 第六十七章 云动(2) “成国公,您说天子,这是为了什么啊!?” 汤国祚眉宇间透着忧色,骑马向前驰骋,左右环望一圈,提速行至朱纯臣身旁,说道:“不待在重兵把守的神京,偏要御驾亲征! 这鞑子是什么狠角色,天子他又不是不清楚,就算是御驾亲征,那也不能把咱京卫顶在前面啊!” “灵璧侯慎言!!” 朱纯臣心里一惊,忙向着左右看去,见两侧的大汉将军,没有异样的举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皱眉看向汤国祚,低声斥道:“你不想活命,别连累本公,此等妄议天子之言,若传到陛下耳边,你就等着被夺爵吧!” “我……” 汤国祚忙伸手想解释什么,却被朱纯臣挥手打断,朱纯臣再次看了眼左右,皱眉道:“建虏进犯我大明,引得国朝激荡。 朝廷花费多少银子,却是眼前这种结果,所以天子有任何反应,都不是你我所能妄议的。 本公明确的告诉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差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你真以为天子叫京卫随驾出征,进驻三河,是为上前线战场,跟来犯的建虏厮杀吗? 灵璧侯,你未免太瞧得起京卫,也太瞧得起在京卫都督府,担任要职的这帮同僚了!!” “……” 朱纯臣的这番话,叫汤国祚的心里,反而安定了不少,只要不叫他们上战场,那随驾去三河,便去呗。 对汤国祚来说,他就是大明勋戚的一员,世袭灵璧侯之爵,享受些荣华富贵就成,至于别的,不是他所操心的事情。 像汤国祚这类勋戚,在大明可不在少数。 “陛下,这随驾的那帮勋戚,并不是特别的情愿离京。”李邦华骑马随行,眉宇间透着担忧,错崇祯皇帝半个身位,微微垂首道。 “倘若这种情况下,陛下不加以整饬的话,只怕会影响到随驾出征的京卫各部,真要是御驾抵达三河,他们……” “李卿无需担心这些。” 崇祯皇帝保持胯下坐骑的速度,神情淡然道:“他们只是眼下还有些想不通,等到了三河那边,就都会想通的。 再者说,朕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叫京卫各部,真的到战场上,去跟建虏厮杀,他们还不够资格。 一帮由各勋戚府上家将,补充的京卫都督府,那终究是徒有其表罢了。 等天雄军、忠勇军编练完毕,卢卿、孙卿他们,统率麾下锐士赶赴三河,那你们所担心的那些,就可以不必再担心了。” 自决定御驾亲征,并在皇极殿宣布此事后,崇祯皇帝便做出相应的筹谋与部署,力求给大明的神京要地,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 好叫留京的那帮辅政大臣,还有曹化淳、骆养性他们,能帮助自己分忧,解决前线战场上的各项所需。 身为大明高高在上的天子,亲自下场,去跟朝中的那帮文官相争,就算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仅有的那点皇权威慑,也必将会消耗殆尽。 “陛下,那被甩在大军后的府军前卫,您为何要这般狠狠操练他们?” 李邦华颇为不解的说道:“府军前卫的那帮京卫,皆是朝中勋戚的子弟,不少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难道您就不怕操练的太狠,出现什么闪失吗?”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神情凝重,双眸闪烁着精芒,并未直接做出答复,这叫一旁的王洽见后,心里暗叫不好,同时眼神示意起李邦华。 眼下都到了什么时候,你还没事询问天子这些问题,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李邦华也是在讲出这些心里的疑惑,自知自己说的有些多了,眼下天子收京卫之权,创设京卫都督府,那京卫之事就非他所能过多去问的。 “正因为他们是大明勋戚的子弟,所以才不能过那种养尊处优,无所事事的日子!” 崇祯皇帝沉吟片刻,神情冷厉起来,说道:“看看建虏那边,从窃建州卫之权算起,建虏便行叛乱之事。 奴酋皇太极,所在的爱新觉罗氏,还有与之有关的觉罗氏,族下的那帮子弟,更是个个不惧死亡,在建虏八旗中任职。 边远异族都懂的道理,在大明这边反而不懂了。 李卿,你先前奉朕之意,着手整饬过京营,想来比谁都清楚,在京营任职的那帮勋戚,到底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情吧? 李卿觉得,是继续叫这帮酒囊饭袋的勋戚,执掌着京营的权柄好呢?还是叫那些能调教好的勋戚子弟,去执掌京营的权柄好呢?” 李邦华面露惊色,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万没有想到,在当前这等危急局面下,天子竟想的会那么远。 “陛下高瞻远瞩,臣先前未明圣意。”李邦华震惊之余,忙垂首说道:“陛下此举对我大明社稷,百利而无一害!” 别看英国公张维贤,先前奉天子旨意,前去整饬京营,在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各整饬出一支精锐之师,眼下更是被天子赐名为天雄军和忠勇军,并叫卢象升、孙祖寿二人节制暂掌。 可京营所存在的那些问题,并未真正意义上的解决。 要不是天子以军机处之名,于神京外围临设前中后三卫,李邦华还真是担心,若建虏真打到神京这边,就靠这帮老爷兵,真的能抵御住建虏攻势吗? “百利而无一害也好,百害而无一利也罢,那都需要用事实来验证。”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骑马向前道:“眼下我们要尽快赶赴三河,这样才能了解前线的战况。 至于被甩在后面的府军前卫,有曹化雨负责监督,能一路负重跑到三河的,那便证明这些勋戚子弟,还有调教的资格。” 言罢,崇祯皇帝便一甩手中马鞭,胯下坐骑吃痛下,不由得提升马速,眼下距离三河还有不少的路程,他必须尽快率部抵达才行。 现在前线战场是什么情况,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孙承宗所坐镇蓟州,还有袁崇焕那边有什么动静,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第六十八章 遵化破 贤达们,不要养书啊,追读真的很重要,定要多多支持本书啊,来点推荐票、月票、打赏吧! …… 被建虏重兵包围的遵化城,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以成为整个北直隶的焦点,成为各方都牵挂的地方。 此前崇祯皇帝,以特设的军机处之名,做出种种的调整部署,那都是围绕着不去驰援遵化城,甚至是三屯营,而展开的,以此来抢夺更多的时间,叫其他地域能更充分的封城,以抵御建虏可能发动的攻势。 这样一来的话,暴露在建虏兵锋下的遵化城、三屯营,必然会经历一场浩劫,站在人性的角度,崇祯皇帝所做之决断,无疑是最冷酷无情的。 数万众乃至更多的大明百姓,一旦失去保护他们的城池,那必将会惨遭杀红眼的建虏屠杀! 但己巳之变的全过程,皆在崇祯皇帝的脑子里刻着,跟一地一城的浩劫相比,那总好的过顺天府、永平府两地,惨遭建虏反复蹂躏肆虐的好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坐到这个位置后,崇祯皇帝才算真正明悟,这句话所蕴藏的真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身居在这紫禁城内,没有内廷宦官、锦衣卫,来充当自己的爪牙,那便是瞎子、聋子,朝中大臣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崇祯朝需要‘魏阉’,从不是自己能力不够,而是自己需要扩宽对外界的渠道,叫皇权能够延展下去。 跳出神京这个包围圈,也不是自己想当懦夫,而是不想浪费时间,去跟朝中那帮大臣亲自下场博弈。 当前所处的危急局面,是悍勇的建虏,一切内部矛盾,都必须要在可控范围之内,不然那跟自爆有何区别?! 崇祯皇帝骑马向前驰骋,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切,一眼就看见了凶险无比的遵化城。 “砰砰砰……” “杀啊!!” “汗王有令!破城,大索三日!!” 彼时的遵化城外,大批的建虏,将整个遵化城团团围住,数以千计的阿哈,在各旗披甲人、养育兵的弹压下,扛着云梯,冒着箭雨,神情狰狞的向城墙上猛攻,他们配着最简陋的兵器,面对死亡的威胁,只能硬着头皮向上冲。 面对这等凶悍的攻势,昨日尚能坚守城墙的明军,在今日的交战中,明显已生出怯战的情绪,不少城墙的防线,都跳上不少杀红眼的阿哈。 “列阵,逼退建虏!!” “结阵,杀明狗……” 道道喊杀声,充斥在这遵化城四周,就当前的战局来看,驻守遵化城的明军,正逐步处在崩溃的边缘。 “大汗,今日我八旗劲旅,便可攻破遵化城。”范文程难掩内心喜悦,看向眉宇间透着兴奋的皇太极,激动的说道。 “只要能拿下遵化城,那孤立无援的三屯营,必将会被我八旗劲旅踏破,届时大明关内必然生乱!” “没错!” 皇太极紧握手中的缰绳,虎目如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朗声道:“本汗就不相信了,攻破遵化城、三屯营后,分驻各地的明军,还没有任何动静。 只要我们摆出进攻大明神京的态势,那迁安城一带的明军,势必会绕道玉田,增兵蓟州,到时本汗亲率大军,攻打兵力空虚的迁安城,便可破局!” 当前所处的这种局面,是皇太极先前未曾料想到的,袁崇焕迟迟不增兵关内,这叫皇太极心中生出忌惮。 且大明的一些诡异部署,叫皇太极敏锐的觉察到,这定是崇祯皇帝所定,不然这些明军绝不会这般沉住气。 “汗王英明!” 范文程笑着拍马屁道:“只要能调动关内的明军,逐一击破他们,凭借我八旗劲旅的悍勇,还有随军的蒙古兵,想要重创明军,断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在此之后,我八旗劲旅便可再度调转攻势,对大明神京展开猛攻,哪怕打不下神京,也定能叫大明损失惨重!” 此次建虏进犯大明,就从没想过能攻破神京。 毕竟那是大明的国都,倘若真的那般容易被攻破的话,那早些年,辽东局势动荡下,他们便攻陷了山海关。 按照皇太极的构想,此次集结大军进犯大明,他要树立在八旗中的威望,为日后削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之权,夯筑坚实的基础。 另他要通过此战,进一步加剧大明对他们的恐惧,叫崇祯皇帝对袁崇焕生疑,以使得辽东前线局势动荡。 当然在达成这些筹谋部署时,他们攻进大明关内的八旗劲旅,也必将劫掠大量人口,牲畜,财富等,以此来弥补先前的战损。 “报!!!遵化城东城被破,我八旗健儿已杀进城内!!” 就在皇太极、范文程他们,在这里交谈之际,骑马驰来的镶蓝旗摆牙勒,神情亢奋的大声怒吼着。 “嗷嗷!!!” 聚在皇太极身边的两黄旗旗丁,听到这样振奋的消息时,那一个个都举拳长啸起来,反倒是两黄旗摆牙勒,显得却非常淡定,然那一双双灼热的虎目,所散发出的精芒,亦表露出他们的情绪。 “恭喜汗王,贺喜汗王,遵化东城告破,我八旗一个时辰内,便可镇压城内明军!”范文程情绪激动的抱拳说道。 “好,好,好!” 皇太极双眸微张,举着手里的马鞭,对那镶蓝旗摆牙勒喝道:“回去告诉莽古尔泰,此战,他为首功!” “喳!” 拿下遵化城,对皇太极来讲,意义绝对非凡,这标示着后续的筹谋部署,便可按照计划推进了。 就算明军再怎么能沉得住气,他们八旗的精锐杀进关内,威逼大明国都,那终究有大乱的时候。 “哒哒哒……” 就在皇太极内心激动,一道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沿途建虏并未阻拦,直至来到皇太极跟前,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汗王,右翼四旗急报!” “嗯?” 听闻此言的皇太极,眉头紧皱起来,这个时候,岳托他们以右翼四旗之名,传来急报,难不成大安口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了? 第六十九章 朕之勇卫! 范文程见皇太极的神情,从不解变成震怒,只在刹那间,这心里不免咯噔起来,这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难道右翼四旗遭受明军奇袭了? “萨哈璘,你这个该死的奴才!!” 皇太极神情狰狞,撕碎手里的军报,怒道:“竟敢为一己私欲,擅自攻打石门镇,叫朕折损八百余众兵马,该死!!!” “这……” 范文程闻言,心中大骇,他没有想到,岳托所领右翼四旗,竟出了这档子事情,折损八百余众兵马,这可不是小事啊! “汗王,可是明军大举出动,屯驻石门镇一带?”范文程强压着惊骇,看向暴怒的皇太极说道。 皇太极皱眉说道:“石门镇那边,增补了一支明军,具体兵力,岳托他们尚未查明,这帮明狗在石门镇外围,挖设数条宽沟,里面布满了人。 昨日,萨哈璘率部,刺探石门镇军情,却违背岳托军令,擅自攻打,跟增补的明军交战,所部悉数阵亡! 萨哈璘这个狗奴才,也被明狗杀了!!” “那增补的明军,少说有两万众!” 范文程脸色微变道:“我八旗健儿实力强悍,想全歼八百余众精锐,依明军的实力,至少要两万众。 汗王,这定是那崇祯小儿,从神京调拨的精锐之师,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把三屯营攻陷下来!” “该死!!可恶!!” 皇太极的好心情,因这则突变的军情,瞬时就烦躁起来,本身所处的境遇,跟预想的就存在差距,这就叫皇太极暗暗生疑。 眼下石门镇那边,出现一支实力强悍的明军精锐,这更加验证他的猜想,当前所处的境遇,就是身处神京的崇祯小儿,所鼓捣出来的。 他集结八旗精锐,进犯大明关内,是彰显八旗之威的。 可时至今日,袁崇焕都未率部出现在关内,反倒是身处深宫的崇祯,极有可能接管了军队调动,这无疑给他们侵略大明关内,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这个时候,建虏核心人马不足的短板,算是体现出来了。 虽说八旗劲旅战力强悍,在野战方面,与明军交战能以一当十,但奈何此番是进犯大明关内,在这等危急的态势下,大明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建虏,任意蹂躏大明京畿要地,崇祯小儿定会调兵遣将,以阻挠八旗劲旅的攻势。 若不能把明军调动起来,想要取得这场近乎豪赌的胜利,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越想越气的皇太极,冷厉的双眸,死死盯着遵化城,咬牙启齿的说道:“传令下去,杀光一切阻挡八旗的明狗!!!” “喳!” 遵化城是进出大明关内的要地,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想继续贯彻先前所定,那便要将所有隐患,都扼杀在萌芽中。 看着神情冷厉的皇太极,一旁的范文程,强压着内心惊骇,这摆明是要屠城啊!! 可联想到当前所处的境遇,范文程没有劝说什么,大金若想劫掠大明,必须要将隐患全部扼杀掉。 眼下石门镇那边,出现了一支精悍的明军之师,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再出现第二支、第三支…… 处在暗潮汹涌的乱世下,若没有能震慑外敌的强军,一旦遭遇外敌侵略,首当其冲置身绝境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底层百姓。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大明跟建虏,在辽东这片黑土地上,不知交战过多少次,但无一例外,全都是战败后撤。 从萨尔浒之战,到抚顺,再到沈阳…… 每每丢掉大片的疆域,就有大批的精锐之师,被凶悍的建虏,在战场上斩杀,以充当他们的军功。 每每丢掉大片的疆域,就有大批的辽东百姓,惨遭建虏的屠杀,以达到以少御多,统治抢夺来的疆域的战略目标。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崇祯皇帝坐在一块石头上,保持这般姿势,已有一炷香的时间,围在左右的一众人,无不暗暗揣摩,只怕天子的心里,在担忧前线战场的局面。 “哒哒哒……” 在这泥洼铺的土地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这叫聚在崇祯皇帝身边的众人,无不提高警觉,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皇爷,是前锋营的京卫骑兵,护送的好像是勇卫营的武阉。”王承恩看清来人后,强压内心惊意,忙低首对崇祯皇帝说道。 “武阉!?” 崇祯皇帝闻言,忙站起身来,定眼看去,见朝自己驰来的骑兵队伍,还真是勇卫营麾下武阉,心里不免激动起来。 这个时候,周遇吉统率的勇卫营,谴派麾下武阉骑兵,从蓟州方向朝泥洼铺驰来,那表明是想向神京送什么的。 难道周遇吉他们,初抵石门镇一带,便遭遇来犯的建虏了? 是伤亡惨重? 还是取得大胜了? 就当前所处的这种局面,崇祯皇帝的内心,难免变得不安起来,进犯的建虏,正围着遵化城打,留给大明的时间不多了。 若出战的勇卫营,没达到预想的效果,出身未捷身先死,那后面的仗,根本就没办法去打了,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这离煤山太远了,想上吊也吊不了了。 “……” 此时不光是崇祯皇帝,心情变得忐忑起来,待在身边的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一众大臣、勋戚、将校,那心情就更加忐忑了。 天子器重的勇卫营,这个时候谴派麾下武阉,从前线赶赴过来,这摆明就是朝神京方向去的,意外撞到御驾亲征的天子之师。 “报!!石门镇大捷,勇卫营迎战来犯建虏,与之展开激战,全歼所部八百余众建虏!勇卫营铁骑队,百户郑忠,奉命传捷!!” 在这等紧张的氛围下,郑忠的这声怒吼响起,叫崇祯皇帝,叫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那情绪立时发生变化。 “哈哈!!” 崇祯皇帝抚掌大笑道:“不愧是朕之勇卫啊,好,好,好!!竟全歼八百余众建虏,勇卫营,当属我大明第一军!!” 第七十章 砥砺前行的崇祯 贤达们,求推荐票,月票,打赏! ……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此起彼伏的恭贺声,此刻在崇祯皇帝耳畔响起,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一众大臣、勋戚、将校,一个个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眉宇间透着难掩的喜色。 自国朝得知建虏进犯一事,所得前线紧急军务,不是告急,便是某某要隘告破,尤其是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接连被攻破,更是导致朝野震动。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在众人的注视下,对翻身下马,欲向自己行礼的郑忠,说道:“把报捷奏疏,拿来叫朕看看!” “奴婢领旨!” 郑忠当即拱手应道,随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那份报捷奏疏,双手捧着,缓步走到崇祯皇帝跟前。 原本呈递报捷奏疏之事,是想让孙承宗派人送抵京城,但临走之际,孙承宗却亲点郑忠带队。 勇卫营于石门镇一带,迎战来犯建虏,并取得这等骄人战绩,没有勇卫营的人,此事说不过去。 王承恩警惕的看着郑忠,说到底,郑忠是先前依附魏忠贤的武阉营,哪怕随军出征,立下战功,该有的警觉,还是要有的。 “好啊,朕果然没看错萃菴,没看错勇卫营啊!” 并没注意到这些的崇祯皇帝,看完手里的报捷奏疏,赞许道:“以三千正兵,于石门镇外围,诱敌迎战来犯建虏。 诸卿,你们也都来看看,朕之勇卫,所立的赫赫战功吧!” 言罢,崇祯皇帝将手里的报捷奏疏,递到了王洽他们跟前,王洽忙走上前,眉宇间透着激动,接过眼前的报捷奏疏,李邦华、朱纯臣等人,则围了上来。 自萨尔浒之战算起,大明于辽东折损众多精锐之师,这使得从天启朝到当前的崇祯朝,就从没出现过,全歼一部建虏兵马的战绩。 曾几何时,在辽东那边的战场上,驻守各处的明军,从不敢跟建虏展开野战,生怕被建虏全歼了。 谁能想象的到,往往一个牛录的建虏兵马,就敢主动追杀十倍,乃至更多的明军,往死里揍。 “郑忠是吧?”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看向保持作揖姿势的郑忠,说道:“起来吧,在朕面前,不必这般拘谨。 勇卫营铁骑队,周卿起的这个名字,很好! 在国朝危难之际,你们能继续为国朝尽忠,过往的种种,就不必再记在心里了,你不必亲去神京了,即刻返回石门镇。 传朕口谕,言,朕之勇卫,所获石门镇大捷,朕已知晓,朕心甚慰,勇卫营出战精锐,皆记功;于战场斩杀建虏者,一律按军功来记,随军待战的精锐,亦记半功。 还有你郑忠,竟斩杀建虏贝勒萨哈璘,再记一功,待此番打败建虏,国朝之危解决,尔等所立之功,朕定不吝封赏。 另告诉周卿,建虏蒙此大败,定不会善罢甘休,叫其小心行事。 若朕所言坑道战,不可强打,可率部暂避锋芒,寻找合适战机,再袭扰建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切记,切记!!” “奴婢领旨!” 难掩激动的郑忠,忙拱手应道。 将武阉调入勇卫营,此事崇祯皇帝也是考虑再三,然想到日后的局面,他还是下定决心,做出了这一决断。 千余众愿意为国朝分忧的武阉,哪怕打到最后,只剩下一两成,只要自己厚待他们的子侄,并给他们一个奔头,这将会是最忠诚于自己的内廷宦官! 有了这批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宦官,不管是增补到东厂,还是用在其他地方,那必将增强自己的威仪。 “陛下,此等大捷,当以最快的速度,传回神京。”王洽情绪激动,走到崇祯皇帝跟前,拱手作揖道。 “眼下神京局势不定,人心浮动,石门镇大捷一事,遍传神京,定能振奋人心,大涨我朝声势!” 看着骑马离去的郑忠,回过神来的崇祯皇帝,点头说道:“王卿所言极是,你即刻以军机处前指之名,明发上谕,将此报捷奏疏,及所携建虏首级,悉数送抵神京,并沿途大传勇卫营之威!” “臣领旨!” 在没有勇卫营所取战绩前,大明朝野间,对进犯的建虏,并无半点信心,哪怕崇祯皇帝做出种种,依旧有不少人很是担忧。 谈奴色变,这在当前的大明,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哪怕崇祯皇帝要御驾亲征,都没能逆转这种情况,毕竟在此之前,大明在辽东那边,被建虏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蹂躏。 昔日大明之雄威,早已所剩无几了。 “即刻传令下去,全军开拔,尽快赶赴三河!”恢复正常的崇祯皇帝,叉腰扫视眼前众人,当即沉声喝道。 “朕之勇卫,已为我大明斩获首功,此战我大明必胜!随朕进驻三河,准备迎战来犯建虏!” “喏!!” 周遇吉所率勇卫营,在石门镇旗开得胜,为大明斩获首功,这对崇祯皇帝来讲,的确是极为振奋的。 然崇祯皇帝同样知道,建虏蒙此败绩,就依着皇太极的性格,还有那帮建虏高层,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若皇太极知晓此事,只怕被建虏包围的遵化城,怕是保不住了,一想到这样的态势,本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心里变得沉甸甸的。 国朝大军势弱,若遭外敌侵略,首当其冲受到浩劫的,便是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底层百姓。 想赢下此战,很难! 想赢下此战,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烂到根子上的大明,若想涅槃重生,这一战,就必须要赢,靠大明的文官群体,来改变大明,断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这一战,必须要扭转文武失衡的政治生态,唯有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朝堂平衡。 若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一切变革都是扯淡。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苏州之屠、南昌之屠、赣州之屠、江阴之屠、昆山之屠、嘉兴之屠…… 每每想起建虏所犯累累血债,崇祯皇帝的内心便充满斗志,就算与天下士绅、地主为敌,他这个大明的最大地主,也一定要赢!!! 第七十一章 不要怕自己的坛坛罐罐被打烂 细数大明同建虏之间,所爆发的战事,为何会频频惨败,以至丢掉大片疆域? 除党争所造成吏治腐败,继而诱发出的严重贪腐;军事方面的决策权、兵权,皆掌握在文官群体手里。 还有便是太在意一些坛坛罐罐了。 怕出错,怕打败,怕因此丢掉乌纱帽,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导致很多人,即便看见了战机,也会踌躇,也会犹豫。 哪怕有一些统兵将领出战了,但掌握军事方面决策权、兵权的文官,却不派兵驰援,以至于本该是大胜的战局,往往成了惨败…… 崇祯皇帝骑在马上,看着重兵把守的街道,眉头微蹙着,在身后跟随的宣府镇总兵官侯世禄,内心生出些许的忐忑。 侯世禄从没有想到,当今天子在这等危急的态势下,不在重兵把守、城高墙厚的神京待着,反做出御驾亲征的决断。 “侯卿,这三河中卫治下,所组织的民驿队,没糊弄了事吧?”崇祯皇帝微微侧首,看向侯世禄说道。 侯世禄闻言,心里一紧,忙抱拳说道:“回陛下,奉军机处上谕,我三河中卫一线的民驿队,皆已组织起来,且按照军机处上谕,单独进行登记造册。” “嗯。”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等到了行在以后,侯卿派人,将这部分文书,皆送到军机处前指。 民驿队转运往来粮草、军械等,关乎我大明对战建虏的根本,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喏!” 侯世禄当即抱拳应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说此次大明迎战建虏,算是本土作战,但考虑到当前的局势,崇祯皇帝还是觉得,将希望放在临时组建的民驿队,以军法来震慑抽调的徭役,进行转运粮草、军械等,远比各地官府靠谱的多。 一路无言,在侯世禄的引领下,崇祯皇帝一行,来到了中卫防务衙署,眼下因御驾亲征的缘故,遂被崇祯皇帝征用了。 “侯卿,你中卫防务衙署,是否选好新的地方?”来到这正堂后,崇祯皇帝看向随行进来的侯世禄,询问道。 “已选好新的驻地。” 侯世禄忙抱拳说道:“另随陛下出征的京卫各部,按照陛下的旨意,在我三河驻守的兵马,正于三河城东西两地,分别修筑营寨。” “嗯,辛苦侯卿了。” 崇祯皇帝点头道:“那侯卿先去忙吧,朕虽说进驻三河,然三河中卫的一应防务安排,依旧由侯卿执掌,非必要无需请示朕。” “喏!” 在三河这处要地,同时出现两个班底,最忌讳的就是重一头、轻一头,继而造成一定的混乱。 随驾前来的军机处前指,是总揽此次对战建虏的班底,属战略层面。 临设的三河中卫防务衙署,是总揽三河中卫一线防务的班底,属战术层面。 在当前这等局面下,崇祯皇帝需要的是稳定的秩序,该是谁统管的事情,就该由谁来统管。 见侯世禄离开后,王洽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陛下,此次您御驾亲征,携军机处前指等进驻三河,是否谴派人手,向蓟州方面通传此事?” “还是要通传一下的。” 崇祯皇帝想了想,神情淡然道:“王卿,你以军机处之名,向蓟州方面明发上谕,言朕与军机处前指,并随驾出战的京卫各部,为孙卿之后盾。 此次勇卫营取石门镇大捷,望孙卿不可焦躁,当以前线战局沉稳部署,力求赢下这场同建虏之战!” “臣领旨!” 眼下崇祯皇帝最担心的,就是在建虏进犯的大背景下,京畿治下的府县,所驻守的那些兵马,可能会受袁崇焕的影响,出现冒进的情况。 用这样一种方式,表明自己就在三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增强了孙承宗的底气。 当前的大明,最需要的是稳! 尽管是对手,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建虏大军的确是强,就算规模远少于明军,可在战场上,从不是以兵马多寡为绝对论的。 现在军机处前指,能直接调动的强军,唯有一个勇卫营,而受卢象升、孙祖寿所领的天雄军与忠勇军,还需数日才能赶赴三河。 就算是真的赶来了,配属相应军器、甲具、火器的天雄军与忠勇军,毕竟是临时抽调组建起来的。 不可能说,一上来就像皇太极所领建虏大军那般,表现出极强的战力。 “陛下,此次勇卫营这边,取得石门镇大捷,对我大明而言,的确是振奋人心的。”李邦华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道。 “然建虏主力若知晓此事,定然会携怒猛攻遵化城,以建虏之威,只怕遵化方面,难以抵挡建虏的攻势。 我军机处前指这边,是否要给蓟州方面,还有迁安方面,明发上谕,叫他们分出部分骑兵,袭扰进犯的建虏,以缓解遵化方面的压力?” “不可!!” 崇祯皇帝伸手打断道:“现在我们对迁安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袁崇焕是否率部驰援关内,都不清楚。 这个时候冒然下此上谕,一旦前线会错意的话,必然会引发一连串反应。 蓟州方面有孙卿在,非必要的时候,军机处前指这边,不能随便明发上谕。 不要怕自己的坛坛罐罐被打烂,只要能战胜进犯的建虏,那些打烂的坛坛罐罐,再建起来便是了。 不过,军机处前指这边,要派人去迁安方面,明发一道上谕,询问那边的具体情况,还有袁崇焕所部,是否已进驻迁安方面。” “臣遵旨!” 李邦华当即拱手应道,同时这心里却生出唏嘘,天子这是在心里面,已放弃遵化、三屯营两地了。 只是这样的意思,心里明白即可,但绝不能讲出来。 看着离去的李邦华,站在原地的崇祯皇帝,仿佛是猜透了李邦华所想,不由轻叹一声,不放弃遵化、三屯营两地如何? 现在前线局势并不明朗,所构东西防线,除孙承宗所领防务明确了,以迁安为首的防务,到现在还没派人来传递情况。 袁崇焕在干什么,具体到什么地方,自己都一无所知,若贸然采取行动的话,必然会叫当前的局势,朝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 第七十二章 无间道(1) 贤达们,追读真的很重要,别养书啊,会养死的,求推荐票,月票,打赏!! …… 在建虏进犯大明的紧急态势下,时间仿佛如流沙般稍纵即逝,虽说崇祯皇帝的心里,已经有所准备,自己先前的所谋,必然会影响到己巳之变的走势。 然眼前不过十一月初六,可走势改变之大,却超出了崇祯皇帝的预料。 受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取得石门镇大捷的影响,皇太极所领建虏大军,竟先后攻破遵化城、三屯营两地,这使得建虏彻底控制住,一处进出大明关内外的通道。 而更叫崇祯皇帝没有料想到的,攻破上述两城的建虏,竟屠了高过车轮的男丁,无论老幼青壮! 站在军机处前指堂外的王承恩、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一众人,眉宇间透着忧色,不时抬头看向堂内。 自军机处前指,接到蓟州方面所传此紧急军务后,难掩怒意的崇祯皇帝,便将他们赶出堂外,而把自己关在里面。 没有咆哮,没有愤怒,没有摔打瓷器…… 崇祯皇帝就静静的坐着,那双散发着寒芒的眼眸,还有那紧握的双拳,无不彰显出他此刻的内心。 ‘皇太极,这笔血债,朕早晚有一日,会跟你清算的!!!’ 强压着心头的怒意,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悬挂的地舆图走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因愤怒而做出决断。 眼下建虏攻占遵化城、三屯营两地,并摆出了休兵的态势,而袁崇焕已率部进驻到迁安城。 除了建虏屠城一事,自己没有料想到,当前的整体态势,皆朝着自己所谋进展,眼下围绕着遵化、三屯营两地,大明与建虏进入到诡异的静止状态下。 而天津总兵官王洪,已率两万天津援军,进驻到玉田方面,一个相对完整的拦阻圈,算是基本成型了。 “你们都进来!” 思索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的说道。 “沙沙沙……” “吱~” 此时的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着紧闭的房门,被王承恩打开,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人,神情各异的走进堂内。 “陛下~” 王洽、李邦华他们,眉宇间透着忧色,看向崇祯皇帝的背影,想要劝说一二,然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遵化城、三屯营被建虏攻破了,还被屠了城,这等消息一旦传扬开来,必然会在京畿引起轩然大波。 眼下要说压力最大的,当属崇祯皇帝! “王卿,天雄军、忠勇军是否已拔营启程?”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王洽说道:“军机处前指,是否受到卢卿他们的奏疏?” “回陛下,天雄军、忠勇军已拔营启程。” 王洽闻言忙拱手道:“算算时间,他们应已途径通州,并补充了所缺军器、甲具等,最迟两日后,便可抵达三河。” “嗯。” 崇祯皇帝转身看向地舆图,眉头微皱道:“那登莱方面呢?还有镇江方面呢?” “……” 王洽、李邦华他们,闻言相视一眼,眉宇间的忧色更多了,天子问这些,难不成是准备跟建虏决战吗? “说话!!” 崇祯皇帝沉声喝道。 王洽心里一颤,当即拱手说道:“是…据天津方面,今日所呈来的紧急军务,登莱总兵官张可大所部,已抵天津三卫。 按臣与李侍郎推算,张可大所部,最早五日内,才能赶到宝坻,而镇江方面,至今未收到任何消息。” “即刻谴派人手,赶赴天津三卫!” 崇祯皇帝皱眉道:“以军机处前指之名,叫张可大所部,五日内赶到三河,若不能赶来,以贻误战机论处!!” 王洽抬头看向崇祯皇帝,欲言又止,最后神情凝重的说道:“臣领旨。” 为了当前这种局面,遵化、三屯营两地,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崇祯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能叫皇太极所领建虏,跳出自己所谋的拦阻圈。 “李卿,军机处前指军需供应这一块,是你分管的,朕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神情冷然的看向李邦华,说道。 “前指这边,需要什么,定第一时间送到神京,叫周延儒、徐光启他们亲办,听明白了没有!” “臣领旨!” 李邦华当即拱手应道。 其实在崇祯皇帝御驾亲征,离开神京以后,神京那边就变得不平静了,钦定的七名辅政大臣,站在各自的立场,展开了不见硝烟的博弈。 以周延儒、温体仁、张维贤为首的‘帝党’派,掌握着军机处、京营的权柄,外加曹化淳、骆养性所领厂卫。 面对军机处前指,所送抵神京的各类上谕,那都是想尽千方百计的满足。 甚至于说,朝中的部分官位,都出现更替情况了,为此韩爌、李标、刘宗周等不少大臣,表达了深深的不满。 但崇祯皇帝不在神京,周延儒他们,身为辅政大臣,又掌握权柄,就算朝堂再怎么闹腾,那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狗咬狗之势,算是初见成效了。 “钱卿,从蓟州方面回来了没有?” 崇祯皇帝想起了钱龙锡,看向王洽说道:“朕叫他替朕抚慰蓟州士气,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为削弱朝中东林党之势,在御驾亲征之际,崇祯皇帝便将钱龙锡这个内阁大臣,给带到自己身边,而在随驾期间,钱龙锡更像透明人一般。 眼下对战建虏之权,掌控在军机处之手,钱龙锡虽是内阁大臣,却无权干预军机处决策。 李邦华上前拱手道:“回陛下,军机处前指这边,尚未收到任何消息……” “皇爷,钱阁老从蓟州方面回来了。” 王承恩此时在堂外拱手道:“可……” “可什么?”见王承恩打断李邦华,又摆出这副模样,崇祯皇帝皱眉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王承恩当即回道:“钱阁老回来,领了建虏的人,过来了。” “……” 此言一出,叫堂内所站众人,无不眉头微蹙,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一个个全都看向了神情冷然的崇祯皇帝。 第七十三章 无间道(2) 贤达们,别再养书了,裸奔了,一定要追读啊,这件事情很重要! …… 两军交战期间,敌军谴派麾下过来,这除了扰乱军心外,那便是刺探军情了,钱龙锡几个胆子,敢擅自做主,把建虏的人领回三河。 崇祯皇帝冷着脸,锐利的双眸,看向王承恩说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来了多少人?” “回皇爷,建虏来了十几人,是孙公所谴麾下锐士,沿途看管护送过来的。”王承恩忙拱手道。 “……” 此刻这军机处前指的正堂,静的可怕,王洽、李邦华几人,神情各异的候着,根本就不敢去看崇祯皇帝,更不敢多言其他。 在当前这种态势下,怎能叫建虏的人,过来三河这边啊,这孙承宗、钱龙锡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把钱龙锡叫进来!” 崇祯皇帝垂着手,神情淡漠,对王承恩说道。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拱手应道。 当前这等态势下,建虏谴派人手,冒着被杀的风险,来三河这边,只怕一是想明确自己是否真的御驾亲征,二是想来一出离间吧。 崇祯皇帝静静的站着,眸中闪烁着冷芒,叫他生气的是,建虏谴派人手一事,他事先没得到任何消息。 “臣钱龙锡,拜见陛下!” 被传唤的钱龙锡,眉宇间透着些许亢奋,还没走进正堂,声音便响起,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起来吧。” 崇祯皇帝淡漠道。 在堂内众人的注视下,钱龙锡撩了撩袍袖,挺直腰板,眉宇间的亢奋不减,上前两步,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建虏谴派使者,有意跟我大明议和,臣觉得此事关系重大,故将其领到三河面圣。” “……” 王洽、李邦华、朱纯臣他们,在听闻钱龙锡所讲,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尤其是王洽、李邦华二人,眉头紧蹙起来。 崇祯皇帝冷着脸,看向钱龙锡说道:“所以孙卿在蓟州那边,见到建虏所谴之人,并不同意孙卿,立刻领着建虏的人,来三河这边了?” “是。” 钱龙锡并没觉察到崇祯皇帝话里有话,点头道:“孙承宗为人过于谨慎,言建虏此次来使,定然是怀揣不轨之心的。 但臣却不这般看。 哪怕是跟建虏相互试探,这亦能为我大明,多多争取些时间,这般,辽前所谴援军,便可进关更多……” “够了!!” 崇祯皇帝一甩手,怒视钱龙锡喝道:“谁给你的权力,叫你擅自做主,强行将建虏的人,带到三河见朕的!!” “…陛下,臣也是为了大明啊……”钱龙锡愣了,他没想到自己为给大明争取时间,却遭崇祯皇帝这般呵斥。 “愚蠢!!” 崇祯皇帝怒指钱龙锡,打断道:“建虏屠杀我遵化、三屯营两地子民,掌握着战场的优势,却休兵不动,这摆明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现在谴派几名建虏,来试探我大明,以知晓朕是否御驾亲征,好啊,钱龙锡,朕真是没想到,我大明竟有你这等愚蠢至极的内阁大臣!!” “臣……” 钱龙锡傻眼了,伸着手想解释什么,可面对崇祯皇帝的呵斥,他心里紧张起来,先前在蓟州,知晓建虏谴派使者,想跟大明议和,这叫他觉得机会来了。 就算建虏是假议和,但若能跟建虏消磨下去,这般就能多拖延些时间,好叫袁崇焕,多从辽前调遣些援军。 这般建虏若知晓大明调集重兵,将他们围堵在遵化、三屯营两地,那定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为此不惜跟孙承宗闹翻,强行要将建虏所谴之人,带回三河这边,孙承宗见状,唯有谴派麾下精锐,以护送之名,监视被钱龙锡要带走的建虏。 “好啊!真是太好了!” 崇祯皇帝走上前,当着王洽、李邦华等人的面,抬起脚来,猛然踹向钱龙锡,怒道:“就因为你自以为是的聪明,现在叫建虏奴酋皇太极,知晓朕的确御驾亲征。 钱龙锡,朕还真是挺佩服你的,是嫌朕的命活的太短是吧,想叫建虏挥师西进,直扑三河而来对吧!! 来人啊,给朕把此贼拿下,等候发落!” 被踹的胸口直疼的钱龙锡,彻底慌了神,忙趴在地上,痛哭起来:“陛下,臣万万没有此意啊! 臣只想着为我大明争取时间,万没有……” 可听到崇祯皇帝所喊,快步走进来的大汉将军,又怎会给钱龙锡解释的机会,直接架住钱龙锡的双臂,就向外面拖走了。 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崇祯皇帝紧握着双拳,神情冷然的站在原地,看着被拖走的钱龙锡,他算是被自以为是的钱龙锡,彻底是折腾的没脾气了。 难怪说在建虏高层的手中,多带着一本《三国演义》,这他娘的哪里是以此学习兵法啊,这分明就是通过《三国演义》的情节,来预判大明文官,所闹出的那些骚操作! 王洽、李邦华、朱纯臣他们,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待着,根本就不敢多说其他。 建虏谴派所谓使者,就因钱龙锡擅自行事,使得建虏那边,算是明确了天子御驾亲征一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钱龙锡竟然没有想到,真真是愚蠢至极啊! “陛下,现在咱们怎么办?” 见王洽、李邦华二人不言,朱纯臣犹豫再三,上前谨慎的问道:“建虏谴派人手,只怕事先会有约定,若没在规定期限内,从蓟州逃脱出来,那必然是……” “朕难道不知道这些吗!?” 崇祯皇帝沉声喝道:“即刻以军机处前指之名,明发上谕,言钱龙锡暗怀私心,不顾我大明国朝,擅自做主,其不配在内阁,即刻罢免其官职!” 对钱龙锡心里那点想法,崇祯皇帝比谁都清楚,这便是典型的一叶障目,平日里是个聪明人,偏偏到关系到自己的事情,便会钻牛角尖,以为自己比谁都聪明,按着自己心中所想来做。 在大明,像钱龙锡之流,数不胜数!! 就这么一个烂到根子上的大明,想要给他救活,真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第七十四章 你在教朕做事? “把那些建虏,召来。” 崇祯皇帝压着怒意,神情淡漠道:“既然都来三河了,朕若不召见他们,还以为我大明怕了!” 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人,听闻崇祯皇帝所讲,眉宇间都透着些许忧色。 在当前这等态势下,召见建虏所派所谓使者,除了徒增烦恼外,就没别的用处。 像钱龙锡所想那般,利用建虏使者,来拖延时间,纯粹是一厢情愿的事情,谁又能确保这不是建虏的计谋呢? “陛下,要不由臣去见那帮建虏?”李邦华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陛下万金之躯,区区几名建虏,又怎敢惊扰圣驾。” “不用!”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道:“朕倒是想要瞧瞧,这建虏是多长了几颗脑袋,能叫大明调拨那么多军饷,都未能收复辽东失地,还叫他们打进我大明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一味的去躲避,没有任何意义,区区十几名建虏,能在三河把天掀翻不成? “去,把府军前卫的那帮勋戚子弟,都给朕召来。” 在王承恩上前,准备领命之际,崇祯皇帝伸手道:“也叫他们都瞧瞧,这建虏长什么样,见到建虏后,会不会吓得两股战战!” “奴婢领旨!” 王承恩当即应道。 在场的一众人等,都能感受到崇祯皇帝的怒意,在两军对战期间,任何举动,都是带着试探的。 自作聪明的钱龙锡,只想着有利于自己的那些因素,却忽略了建虏带的试探,使得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之事,算是叫建虏高层明确了。 这大明的内部,还藏着暗通建虏的家贼啊! 坐回到龙椅的崇祯皇帝,手指敲击着桌案,眉头微皱着,自己御驾亲征之事,大明内部知道,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进犯的建虏知道,那便不正常了。 在大明与建虏历次交战中,每每到战局关键时刻,被建虏收买的内应,便会在暗中从事破坏,以至大明最终兵败。 “咚咚咚……” 军机处前指正堂外,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数以百计的大汉将军,开始布控,闻讯赶来的侯世禄,更是持刀站在了堂外。 “哒,哒。” 外面闹出的动静,叫崇祯皇帝从思绪中出来,手指敲击着桌案,闪烁着冷芒的双眸,看了眼王洽、李邦华等人,随后看向堂外,瞧见王承恩领着十几人进来。 “站住!把所披甲胄脱掉!” 侯世禄挎刀而立,挡在正堂门前,虎目如炬,盯着王承恩身后那十几名建虏,沉声喝道。 “……” 此刻军机处前指堂外,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侯世禄身上,布控的大汉将军,纷纷将手落在刀柄上。 “我等已将佩刀卸下了!” 被一道道带着敌视的目光盯着,为首的建虏怒目圆睁,抬头看向侯世禄,沉声道:“我等奉我大金汗王之命,特来面见大明天子,你怎敢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 被挡着去处的王承恩,心里咯噔一下,暗暗骂起自己,怎敢这般疏忽,竟没叫这帮建虏卸掉甲胄。 和辽前待过的侯世禄不同,像王承恩这等内廷宦官,还有王洽、李邦华他们,并未见过建虏的凶残。 但侯世禄却很是清楚。 建虏面圣,绝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不然大明必乱套。 “说的什么鸟语!爷爷听不懂!!” 侯世禄当众抽刀,指向眼前这帮建虏,喝道:“爷爷知道你能听懂,要么脱甲胄,要么死!!” “哗……” 随着侯世禄怒斥响起,警戒的众大汉将军,纷纷抽刀,警惕的盯着这帮建虏,就连被崇祯皇帝点名召来的众勋戚子弟,亦纷纷拔刀。 警觉性挺高的。 看着横在堂外的侯世禄的背影,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暗暗称赞,这日后必须执行军政分离。 该是谁干的事情,就该谁干。 像钱龙锡之流,所闹出的闹剧,日后绝不能再出现了。 “好!!” 戈图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的说道:“脱掉甲胄,大明天子尊贵,怕我等行刺!” “哈哈……” 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军机处前指堂外响起,这叫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人,眉头皆微蹙起来。 尽管他们听不懂外面建虏,究竟讲了什么,但这笑声他们却能听懂,那是带着不屑的意味的。 “啪!” 崇祯皇帝拍案而起,快步朝堂外走去,王洽等人见状,忙上前拦住,崇祯皇帝冷喝道:“闪开!!” 被镇住的王洽等人,不敢再出言多讲什么。 窝囊啊! 大明军队在辽东战场上,被这帮以下犯上的建虏,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以至建虏上下,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大明。 这被皇太极谴派过来的十几个建虏,在知晓自己御驾亲征,且知道自己就在正堂内等着他们。 却这般肆无忌惮。 这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不。 准确的说,是没把大明放在眼里。 崇祯皇帝推开侯世禄,看着正慢条斯理,脱着身上甲胄的建虏,冷然道:“一帮以下犯上的奴才,还敢妄言跟大明对等,蛮夷就是蛮夷!” “……” 以戈图为首的建虏,愣住了,不少都抬头看向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崇祯皇帝,这便是大明的天子吗? 持刀而立的侯世禄,见戈图他们,直视天子,却没任何动静,当即便沉声喝道:“跪下!行礼!” 戈图回过神来,嘴角微扬,傲慢的冲崇祯皇帝抱拳一礼道:“见过大明皇帝,我大金汗王,谴本将出使大明。 若大明皇帝,愿按国书所写,向我大金进贡,则我大金兵马,可退出大明境内,两国休战。” 戈图那蹩脚的汉语讲出,叫在场听到的众人,一个个怒目圆睁,嚣张,真是他娘的太嚣张了! “狗奴才。” 崇祯皇帝笑了,看着傲慢的戈图,但眼眸却闪烁着冷芒,道:“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大明昔日的奴才,以为侵占了我大明的一些疆土,就敢妄想与我大明对等了,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第七十五章 明威不可侵! 侯世禄握紧手中战刀,那凌厉的虎目,盯着戈图等人,胸膛的怒意,怎么都抑制不住的涌出。 “跪!” “跪!” 聚集在堂外的众大汉将军,一个个面带怒容,沉声喝道,戈图那嚣张的神态,崇祯皇帝所讲之言,叫他们心中涌出怒意。 他娘的,一帮狗奴才,竟敢在天子面前,这等嚣张跋扈,真真是该死!! 面对当前这等态势,戈图身后那帮建虏,下意识聚在一起,警惕的看向四周,戈图冷着脸,旁若无人的从怀中掏出国书,还有他主子皇太极,写给崇祯皇帝的信件。 “大明皇帝,这是我大金汗王,给你的国书!” 戈图那双锐利的虎目,浑然不惧的直视崇祯皇帝,冷冷的说道。 这嚣张的神态,叫在场众人,一个个怒不可竭,戈图一而再,再而三这般,分明就是没把大明放在眼里。 “陛下!!下旨杀了这帮狗鞑子吧!” 待在一旁的张世泽,紧握着双拳,冲崇祯皇帝沉声道。 作为被崇祯皇帝在神京期间,选进府军前卫的英国公嫡孙,年轻气盛的张世泽,无法忍受戈图的嚣张。 那是他大明的天子啊! 区区建虏的奴才,竟这般嚣张跋扈!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没有理会张世泽的怒吼,神情冷然的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把朕的奴才,写给朕的东西,拿来。” “奴婢领旨!” 不怪人家这般嚣张,要怪便怪自己技不如人,在辽东那片战场上,被人家反复按在地上摩擦蹂躏。 但凡大明的军队,争点气,又何至于此! “侯卿,把这个领头的留下,其他的都杀了。” 看着王承恩,接过戈图所递之物,朝自己快步走来,崇祯皇帝看向身旁的侯世禄,淡漠道:“朕的这个狗奴才,还真是够下血本的,派了十几个摆牙勒过来,还以为朕不懂这些。” “喏!” 侯世禄先是一愣,旋即朗声喝道,而戈图在听到崇祯皇帝所讲,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崇祯皇帝,竟会下达这样的指示。 “留下领头的,其他的都杀了!!” 侯世禄面露狞笑,怒吼着持刀冲了下去,左右大汉将军闻言,持刀便冲了上去。 戈图他们见状,扯下未脱掉的甲胄,充当抵挡之物迎战。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站在崇祯皇帝的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天子竟下旨杀掉这帮建虏。 “陛下,快退回堂内吧。”王洽慌乱的跑上前,挡在崇祯皇帝身前,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人群,激动的喊叫道。 “皇爷~” 王承恩面露忧色,心里怕极了,但却横在崇祯皇帝与王洽之间,警惕的看着,数以百计的大汉将军,围杀戈图一行。 “卑鄙的明狗,有本事给老子们战刀,崇祯小儿,你不配当大明的天子!” “干你娘的建奴,死去吧!” “噗噗……” 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着眼前混乱的战斗,尽管戈图一行,没有配备趁手的兵器。 然在这绝境之下,仅凭手中甲胄,竟硬是挡着数以百计的大汉将军的围杀。 甚至几名体格健硕的建虏,还趁乱抢走了几把雁翎刀。 “结阵分割!” 侯世禄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 “陛下,此地不可久留啊。” 见崇祯皇帝纹丝未动,回过神来的李邦华,神情慌张的跑上前,一把拽住崇祯皇帝的胳膊,焦急万分道。 “松开朕!” 崇祯皇帝那冷厉的双眸,看向李邦华,呵斥道:“瞧清楚了,这便是钱龙锡办的好事,叫朕受此屈辱!! 朕不杀他,难平心头之恨!!” 窝囊啊。 数以百计的大汉将军,错非有侯世禄这等悍将在场,只怕短时间内,无法解决这十余众建虏。 什么时候大明的军队,竟堕落成这等地步了。 “钱龙锡自以为聪明,想跟建虏拖延时间。”崇祯皇帝冷喝道:“殊不知,却中了建虏的奸计! 王承恩,把朕的狗奴才,给朕写的东西,都拿来!!” 眼前是刀刀见血的搏杀,然崇祯皇帝却无离开的意思。 倘若身边的大汉将军,连十余众建虏,就算他娘的是摆牙勒,都杀不了的话,那这样的大明,还是趁早亡了吧! “朕的奴才,都会给朕用离间计了。” 崇祯皇帝没有打开信封,举到李邦华脸前,没理会眼前厮杀的战斗,沉声喝道:“若真没猜错的话,这里面都是关于袁崇焕的事情!” “……” 李邦华傻眼了,王洽慌张的跑来,朱纯臣低着脑袋,余光瞧见侯世禄大展神威。 惨叫声在这堂外响起,血腥味开始弥漫,倍感愤怒的崇祯皇帝,看向接过信封的李邦华等人。 “王承恩,去,命人砍了钱龙锡的脑袋!”崇祯皇帝一字一句的顿道:“就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叫我大明的脸面,丢尽了!!” 李邦华、王洽他们,脸色大变,然耳畔回荡的喊杀声,余光瞧见的血腥一幕,叫他们不敢上前劝说。 若没有钱龙锡擅自做主,将这帮建虏带回三河,哪儿会有此刻发生的一切,天子御驾亲征之事,也不会叫建虏探明。 蠢材!! 愚蠢至极啊! 此刻在李邦华、王洽的心中,暗暗怒骂起自作聪明的钱龙锡,虽说同为东林党,但这等态势下,他们也保不住钱龙锡。 “陛下,那帮狗鞑子都被杀了。”侯世禄拎着刀,拽着戈图的脖领,神情略显狰狞,对崇祯皇帝沉声道。 看着横尸遍地的建虏,还有数十众受伤的大汉将军,崇祯皇帝一甩袍袖,转过身去,冷然道:“把此僚的舌头,给朕割了,连同被杀的鞑子,一并送抵石门镇,叫建虏认领!” “喏!” 侯世禄当即喝道,受重伤的戈图挣扎着,但却被侯世禄一把甩在地上,随后一脚踩在其胸膛上,拎着手里的战刀,俯瞰着戈图,面露狞笑道:“狗鞑子,算你命大!” 说着便伸出那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戈图的下巴,尽管怒视侯世禄的戈图,忍着剧痛,奋力的挣扎着,但却摆脱不了侯世禄那大手的束缚。 “啊……” 渗人的惨叫声响起,叫胆战心惊的王洽、李邦华等人,立时便回过神来,面露敬畏的看向走进堂内的崇祯皇帝。 第七十六章 不疯魔不成活 冷着脸,走进正堂的崇祯皇帝,心中涌出阵阵怒意,彼时的他,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了。 身边聚着一帮自诩忠良、聪明的官员,还有像朱纯臣这类贪生怕死的勋戚,关键烂到根子上的大明,还叫建虏渗透成筛子了。 反倒是那些有眼界、有能力的官员,以及那帮敢于言战的武将,却处处受到压制,这大明是怎么了!? “成国公,你这京卫左都督的差事,当的够好啊。”坐到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着低头走进来的朱纯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成国公刚才的表现,是知道朕智勇双全,知道侯卿身手了得,在那帮大汉将军,围杀建虏的时候,才表现得那般沉稳啊。” “陛下,臣惶恐!” 朱纯臣心里咯噔一下,忙跪倒在地上,略显激动道:“臣一时心神不定,未能及时出面指挥,护陛下安危,臣有罪!” “好一句心神不定啊,说的朕,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崇祯皇帝轻笑起来,看向朱纯臣说道:“成国公是我大明勋戚,哪儿能有罪啊,要真有罪的话,那也是朕啊。 身为大明天子,却不时刻想着上朝天国的威仪,未经群贤相劝,便独断专行的下旨,围杀蔑视朕的那帮狗奴才,朕有罪啊,朕成了世人常言的暴君啊!!!” “……” 朱纯臣身如筛糠的跪在地上,王洽、李邦华、侯世禄等人,则神情各异的站着,此时的他们,都能感受到天子的怒火。 “侯卿,快快,赶紧先向王卿、李卿他们请罪。” 崇祯皇帝伸手向侯世禄示意,对王洽、李邦华他们,说道:“省的到时候,朝中的言官御史,知晓侯卿在圣前动刀,哪怕是奉了朕的旨意,再参你飞扬跋扈!” “末将…领旨!” 有些错乱的侯世禄,愣了一下,看着眉宇间透着怒意的崇祯皇帝,余光瞧见神情微变的王洽、李邦华,虽说嘴上应道,但他却不知该怎么做了。 “陛下,侯总兵官无错!” 王洽忍着心头生出的寒意,忙上前拱手道:“侯总兵官护驾有功,力斩飞扬跋扈的建虏,扬我大明雄威,理应重赏!” “臣附议!” 就因为自作聪明的钱龙锡,所折腾出的事情,生出这么多风波,这叫沉浮官场许久的王洽、李邦华,感受到天子生出的怒意。 天子御驾亲征一事,建虏究竟是如何知晓消息的? 是神京?还是地方? 仅仅是这一件事情,就够叫王洽、李邦华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的了。 “啪!!” 崇祯皇帝拍案而起,冲着王洽、李邦华他们,沉声喝道:“侯卿是否重赏,朕说了算! 朕现在问问你们,朕的狗奴才,给朕写的信,你们看了没有! 心中都作何感想啊! 还有你朱纯臣,身为京卫左都督,竟被十余众建虏吓傻了,全然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甚至还不如一帮勋戚子弟!! 你可真是把大明勋戚的脸,都给丢尽了啊!!” 大明的勋戚啊,早已不复明初的声威! 哪怕崇祯朝的勋戚群体,的确有那么一批忠于社稷、有些能力的勋戚,然却被朱纯臣这类口若悬河的勋戚压着。 京卫独立,京营整饬,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等这一战打跑了建虏,这大明朝堂的天,也是时候要好好变一变了。 “臣有罪!” 胆战心惊的朱纯臣,身如筛糠的请罪,心里却暗骂自己,为什么就怕了啊,难道天子的命,比自己还金贵不成!? “只此一次。” 崇祯皇帝冷冷的说道:“蓟州那边缺军粮,成国公,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说朕不讲情面。” 听闻崇祯皇帝所讲,朱纯臣暗松口气,不要自己小命就行,不罢免自己的京卫左都督就行。 只要在这个位置,一切都好说。 “臣领旨!” 情绪激动的朱纯臣,忙道:“臣即刻派人回神京,为陛下分忧,筹措军粮,解蓟州军粮之危,十日必达!” 眼下这等态势下,处置朱纯臣,必叫随驾的那帮在京卫任职的勋戚多想,继而导致京卫各部生乱。 现在他要的是稳! 这账,等打跑建虏再算,也不迟! “皇太极这个狗奴才,给朕写的所谓国书,焚掉!” 崇祯皇帝没再理会朱纯臣,冷厉的双眸,看向王洽、李邦华,冷冷道:“但写给朕的那封信,你们收好了,别弄丢了,不然咱们等打完这一仗,朕再找你们算账! 那信上的内容,若朕没猜错的话,写的是袁崇焕的黑料,还有他在辽东的所作所为,至于真假,朕不做解读,你们解读。 是否离间,是否是真,朕相信你们能辨别。 还有,朕一再强调,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由朕亲自指挥,所设军机处总揽,然钱龙锡这个老贼,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朕! 现在给朕惹下这等麻烦,叫建虏知晓朕就在三河,朕取他项上人头,是以我大明军律而定! 你们即刻以军机处之名,明发上谕,言明钱龙锡之罪,连同他的首级,给朕送到神京去!” 一直待在一旁的侯世禄,看着这等强势的崇祯皇帝,心里莫名激动起来,大明有这等强势的天子,那又何愁战胜不了建虏啊! “侯卿,这三河要地,朕就交由你来继续坐镇了。” 也没管王洽他们是否答复自己,崇祯皇帝朝侯世禄缓步走去,伸手托住想要行礼的侯世禄,微微一笑道:“朕有侯卿这等虎将,是朕之幸,更是大明之幸! 既然朕的行踪,已叫建虏用此卑劣计谋知晓,那朕决意进驻蓟州,与孙卿一道,筹谋抗击建虏之事。” “陛下,不可这般啊!” 侯世禄闻言,大惊道:“蓟州紧挨着遵化、三屯营两地,您怎能这般轻易涉险,赶赴蓟州城啊。” “侯卿就不必再劝了。” 余光瞧见脸色微变的王洽等人,崇祯皇帝语气平和道:“朕身为大明天子,不能叫朕的奴才,瞧不起朕啊。 我大明的威仪,绝不能再有丝毫的亵渎! 大明的脸,丢的够多了,朕丢不起了! 当前这种局势下,朕就不相信,皇太极这个狗奴才,敢尽起大军,围攻蓟州,别忘了,朕调遣的大军同样不少!” 事已至此,一味地再躲在后方坐镇,若被皇太极以此下手,扰乱前线将士军心,那大明想赢此战就更不容易了。 这一仗若是不能取胜,那结局便是注定的,憋屈十余载,焦头烂额的治理朝政,越治越差,越治反叛越多,最后落个自挂东南枝的下场。 与其那样,还不如孤注一掷,跟建虏血战一场,赢了,掌握翻盘的筹码,输了,打游击去! 他这个大明天子,大明最大的地主,先造天下士绅、地主的反! 第七十七章 袁崇焕的决断 若是有可能的话,崇祯皇帝还真不想当大明这个天子,大明最大的地主,毕竟在他所坐的皇位上,缠绕着太多的枝枝蔓蔓。 当个流寇不好吗? 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快递大叔李自成,不就是靠这句话,把被官绅、地主坑惨的百姓,一个个都给哄骗了吗? 当前的大明,就像是一台锈迹斑斑的机器,艰难的运转着,身为上位者,一双双眼睛明里暗里的盯着自己,嘴上仁义道德,心里却盘算着那点私利。 在大明当官好啊,除了少数时运不济的倒霉鬼,事发了被砍掉脑袋,多数都只是罢免官职,然后回到故乡逍遥法外。 大明文人的嘴,是何等厉害的存在,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皇权与臣权之争,那根本就不会结束。 要是不趁着这次建虏进犯,笼络简拔一批能用的人才、将领,给自己打造一个基本盘,那想在朝堂上谋势,纯粹是痴人说梦。 …… 就在崇祯皇帝忙着再搬家,朝蓟州进驻之际,相隔数百里之遥的迁安城,却呈现另一种态势。 “天子竟御驾亲征了!?” 袁崇焕坐在官帽椅上,拿着手里的书信,神情不定的暗暗说道:“难怪本督所下的那些军令,丰润、玉田、蓟州等地,全都按兵不动……” 从山海关等来关锦宁援军的袁崇焕,率部赶到迁安城后,便从赵率教这边,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特设的军机处,总揽建虏进犯事宜,明发上谕,仅仅是这一强烈的信号,便叫袁崇焕品味出崇祯皇帝对他生疑心了。 朝廷斥巨资,所打造的辽前防线,非但没有削弱建虏实力,还叫建虏绕道蒙古,进犯大明京畿要地。 清楚崇祯皇帝脾性的袁崇焕,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次若不能击退建虏,减少大明的损失,那他这个辽东督师,就算是当到头了! 只是不懂军务的天子,这般任意干预前线作战,还御驾亲征了,这叫袁崇焕的内心很是烦躁。 被天子这般一折腾,放任建虏围攻遵化城,导致建虏先后攻破遵化、三屯营两地,使得建虏掌控了进出关内的要地。 “督师,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他们来了。”一名在堂外候着的家丁,此时走进堂内,恭敬的对袁崇焕行礼道。 “嗯。” 袁崇焕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看了眼手里的书信,忙叠起来揣进怀里,皇太极派人送来的书信,绝不能叫旁人知晓,不然这卑劣的离间计,就成真了。 “叫他们进来吧!” 想到这里的袁崇焕,对那名家丁说道。 “喏!” 对自己先前夸下的海口,五年平辽,每每想起此事,袁崇焕的内心就后悔不已,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太难太难了。 然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自己的名望,就算五年平辽不可能,那也必须成为一种可能! 被罢免官职事小,丢了名望可不成! “末将等,拜见督师!” 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将校,走进正堂,看着陷入沉思的袁崇焕,恭敬的抱拳一礼道。 “嗯。”袁崇焕应了一声,看向赵率教他们,说道:“本督今日招你们过来,是有项决断要宣布。” 听闻此言,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他们,露出各异的神情,当前遵化、三屯营两地,被进犯的建虏攻破,甚至还屠了城。 他们身为东线扼守建虏的队伍,却迟迟没有收到,来自军机处的上谕,此时自家督师要宣读决断,难道是要擅自行动吗? “当前的局势,不用本督多讲,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清楚。” 袁崇焕站起身来,扫视着眼前众将,说道:“就在刚刚,本督得到了一个消息,天子御驾亲征了。” “……” 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等人,心生惊骇,面露惊色的看向袁崇焕,这消息真真是太叫人震惊了。 “建虏进犯我大明京畿要地,这等态势下,天子怎敢御驾亲征啊!”何可纲难掩激动的说道。 “建虏兵锋之强,远超朝中那帮大臣所想,他们为何不劝谏天子,若进犯的建虏,知晓此事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祖大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赵率教情绪跟何可纲一般难掩激动,其他一些将校,也多是难以置信、震惊。 “天子心忧前线战局,不想看着建虏肆虐我大明京畿!” 袁崇焕沉声喝道:“我等身为大明臣子,理应为大明分忧,为陛下分忧,所以为避免意外发生,本督决意分兵! 赵率教,你率部前往三屯营一带袭扰建虏,不可恋战! 何可纲,你率部前去榛子镇一带进驻。 祖大寿,你率部留守迁安城,警戒建虏来犯。 本督,亲率三千铁骑,直奔玉田,指挥各地兵马,组织合围建虏一战!” “这……” 赵率教、何可纲、祖大寿几人,惊愕的看向袁崇焕,他们没有想到,自家督师竟要绕开天子特设的军机处,临断此战! 这要是叫天子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督师,此事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赵率教走上前,抱拳相劝道:“先前军机处明发上谕,迁安城一域,不可……” “本督难道不知道这些吗!?” 袁崇焕瞪眼喝道:“眼下是什么时候?天子都御驾亲征了,我等若不能替天子分忧,先力挫一番建虏的嚣张气焰,那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难不成就眼睁睁的待在迁安城,什么都不做,看着建虏集结重兵,寻得天子御驾所在,然后再现遵化、三屯营之危吗!?” 出于种种的衡量,袁崇焕绝不会坐以待毙,若此战他不能拿下力挫建虏的首功,等此战结束以后,暴怒的天子,定然会给他论罪的。 真要是那样的话,先前他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没有了,称赞的美名没了,大明贤良的称谓没了,还丧失了权柄…… 在这等特殊局面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第七十八章 帝怒 “陛下,您不该御驾亲征,更不该在此时率部进驻蓟州啊。” 孙承宗面露忧色,对崇祯皇帝拱手道:“眼下建虏用计,知晓陛下御驾亲征一事,依着那奴酋皇太极的性情,定然会有所行动的。 当前遵化、三屯营两地,已叫进犯的建虏攻陷,这等态势下,建虏定会挥师西进,威逼蓟州这边,若……” “好啦孙卿,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 崇祯皇帝挥手说道:“但是当前这等态势下,朕若不进驻蓟州,反朝神京方向撤离,孙卿觉得,朕的那狗奴才,会不在前线散布谣言,以此搅乱我大明将士的军心? 合着大明遭遇建虏侵略,遵化、三屯营两地百姓,惨遭建虏毒手,本御驾亲征的大明天子,就因自己行踪暴露,便抛弃他们跑回神京了? 孙卿,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前线的这帮将士,还会拼死抵御进犯的建虏吗?” 崇祯皇帝不是不清楚,肆虐辽东的建虏,到底是怎样强悍的存在,也不是不清楚,大明军队的真实水平。 只是他还有退路吗? 此战若不能将进犯的建虏,坚决彻底的打出大明,那不仅这京畿要地,会惨遭建虏的劫掠和屠杀。 以永平府为首的疆域,还将被建虏窃据下来,切断与辽东的联系,届时大明将会被持续的放血。 “……”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等一众人,露出了各异的神情,天子所讲的这些,都是很现实的事情。 “对了孙卿,为何朕此来蓟州城,没瞧见满桂的身影?”崇祯皇帝眉宇间生出疑惑,看向孙承宗询问道:“可是满桂忙什么军务去了?” 孙承宗拱手道:“回陛下,满桂奉臣之命,统率麾下铁骑,在石门镇、梨河一带,展开刺探、游讯行动。” “嗯。”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应道,看来遵化、三屯营两地被攻破,孙承宗怕出战的勇卫营,被建虏围攻,故而谴派满桂所部铁骑,展开相应的军事行动。 “哒,哒。” 此刻在这正堂内,响起敲击书案的声响,孙承宗、王洽等人心里明白,这是天子在思考问题所致。 “孙公,当前迁安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王洽看了眼陷入沉思的崇祯皇帝,小声对孙承宗询问道:“袁崇焕率部入驻迁安城,是否按我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固守东线各处要地?” “传来消息了。” 孙承宗眉头微蹙,低声回道:“说会谨遵军机处前指所定,对迁安、建昌营、卢龙等地加强警戒,一旦建虏有任何异动,会扼守城池抵御,并向我蓟州方面传报。 只是……” 说到这里时,孙承宗却停顿了下来,依着他对袁崇焕的了解,这般痛快的答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李卿,派去石门镇的小队,出发了没有?”本思索的崇祯皇帝,回过神来,看向盯着孙承宗的李邦华,询问道。 “…回陛下,已经出发了。” 李邦华心里一紧,忙拱手说道:“按照陛下的旨意,在随驾的京卫各部,于蓟州城外安营扎寨后,那负责押运建虏首级的小队,才出发去了石门镇。” “嗯。” 崇祯皇帝点头应道:“这样的话,等卢象升他们,所领天雄、忠勇两军抵达蓟州,皇太极才会知晓此事。” 虽说自己御驾亲征一事,叫皇太极他们得到一些风声,但没有确凿证据前,皇太极定然不会擅动。 依着皇太极谨慎的性格,对没把握的事情,他绝不会轻易下决断,毕竟这是攻打大明京畿要地,容不得出现半分差池。 “陛下,您可曾想好,天雄、忠勇两军,在抵达蓟州方面后,要派往何处吗?”孙承宗拱手询问道。 “去石门镇!” 崇祯皇帝不假思索道:“朕的行踪,建虏他们知晓后,皇太极定会有所行动,所以朕要增强蓟州方面的安全。 有勇卫营,还有天雄、忠勇两军,石门镇一带,便屯驻超六万大军,朕倒是要看看,届时皇太极如何打算!” 既然大明军队的整体战力,比不过强悍的建虏八旗,那就用人命来堆,在比拼消耗这方面,大明是唯一能完虐建虏的。 有围绕遵化、三屯营两地,所构建的东西两道防线,还有石门镇这一前突阵线,崇祯皇帝就不信皇太极,敢做出什么冒进的举动! “陛下……”王洽此时走上前,想要说些什么,然却被闯进来的满桂,打断了:“督师,出大事了!” 彼时的满桂,尚且不知崇祯皇帝已率京卫各部,进驻到蓟州城这边,当见到崇祯皇帝后,满桂整个人都愣住了。 “…陛……下!” “出什么事情了?”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皱眉走到满桂身前,说道:“快讲啊,可是建虏有所行动了?” “嗯…回陛下,不是建虏!” 回过神来的满桂,忙抱拳一礼道:“是袁崇焕,这厮不知为何,竟分迁安城方面驻军,向榛子镇、丰润两地增兵。 末将所部,在游讯梨河一带时,恰巧装上丰润方面所派斥候,听说,袁崇焕还亲率关宁铁骑,朝玉田一带进发!” “好胆!!” 崇祯皇帝紧握双拳,沉声喝道:“谁给他的胆子,敢擅离迁安城,分兵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面露惊色的孙承宗、王洽、李邦华等人,心中生出惊骇,他们万没有料想到,袁崇焕竟敢公然违背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擅离迁安城,插手临设蓟州前卫防务了。 这事情太大了! “陛下,袁崇焕有这等举动,是否是知晓陛下御驾亲征了?”李邦华走上前,对暴怒的崇祯皇帝拱手道。 “这不可能!” 一旁的孙承宗闻言,当即说道:“在此之前,老夫从没向迁安城方面,提及过陛下御驾亲征一事。” 咯噔。 王洽、李邦华闻言,心里猛颤起来,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此前他们所看的那封皇太极所写书信。 第七十九章 士大夫的脸面,高于社稷? 贤达们,不要养书,要追读下去,推荐期间很重要的,求推荐票、月票,还有打赏啊! …… 王洽、李邦华微变的神情,被孙承宗敏锐的觉察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生出。 这不可能吧!? 袁崇焕暗通建虏?! “朕一再给袁崇焕幡然醒悟的机会,然他却始终执迷不悟!”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眸中闪烁着冷芒,沉声道:“从建虏绕开辽前防线,取道蒙古,以进犯我大明京畿要地,戍守辽前的边军,竟对此一无所知。 朕便知道,先前平台召对,袁崇焕所讲五年平辽之策,就是在哄骗朕,以达到他养望的目的! 辽东督师,朕给他了。 辽饷,朕给他了。 但在他赴任辽东后,取得了什么成就?建虏越打越强,我大明越打越受拖累,以至陕西出现叛乱!” 王洽、李邦华神情各异,聆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内心可谓是极度的复杂,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又该劝些什么。 就算先前皇太极所写书信,是想行离间之谋,好叫天子怀疑袁崇焕,以在这等危急态势下,罢免袁崇焕的官职。 然放在孙承宗所讲,蓟州方面,从未向迁安方面,传递天子御驾亲征一事。 本该率部领迁安一线防务的袁崇焕,却莫名其妙的分兵,向榛子镇、丰润,甚至是玉田增兵,这便充满令人猜忌的点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军机处就明发上谕,只要能固守好迁安一线防务,朝廷不会追究辽前的责任。 但…… “朕问你们一句,是不是士大夫的脸面,要远高于我大明社稷啊!?”崇祯皇帝怒目圆睁,看向孙承宗他们,沉声喝道。 “他袁崇焕究竟想要干什么?!这次分兵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自以为是的认为,朕所统御的军机处,所下的这些筹谋部署,不足以抗击盘踞在遵化、三屯营两地的建虏啊! 还是说,他心里惧怕什么? 怕此战不能打败建虏,朕就会算他的总账?这想要装睡的人,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没法给他叫醒啊!!” 面对情绪愤慨的崇祯皇帝,站在原地的孙承宗、王洽、李邦华、满桂等人,一个个都生出各异的心思。 “好,好,好啊!” 崇祯皇帝来回走动着,眉宇间透着怒意道:“这袁崇焕的嘴脸,朕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啊! 此人是极度的自负,极度的爱惜自己羽毛,生怕他先前所说出的大话,被这残酷的现实打脸! 袁崇焕的心中,从没有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更没有朕!! 先前所讲的那些,纯粹就是为了让他获取名望,让他的贤名遍传大明,以获取所谓的权势! 朕可真是够傻的啊,竟然相信什么五年平辽之说,满朝文武对此竟深信不疑,这大明真是好啊!!” 了解明末党争的崇祯皇帝,心里很是清楚,像袁崇焕之流,将辽东当成养望、获取权势的刷怪地。 哪怕是据城击退了建虏的进犯,从他们的嘴里讲出来,就变成了重创建虏,扼杀建虏元气等等,朝堂与地方联合起来欺瞒天子。 以至于待在辽前的那帮统兵将领,尤其是以祖家为首的辽东本土派,竟靠着朝廷费尽心思筹措的辽饷、军饷,中饱私囊、喝兵血吃空饷,渐渐演变成尾大不掉的辽派将门! “陛下,当前这等态势下,玉田方面,绝不能叫袁崇焕率部进驻!” 孙承宗皱着眉头,看向崇祯皇帝说道:“最多两天时间,建虏奴酋皇太极,便明确陛下御驾亲征之事。 倘若袁崇焕弃迁安于不顾的话,那皇太极一旦知晓此事,定然会有所行动,届时会打乱我大明的部署。” “臣附议!” “臣附议!” 王洽、李邦华当即拱手应道。 眼下不管袁崇焕,是否真的行暗通建虏之事,然当前这等紧急的态势下,必须以稳定大局为重,不然定会被建虏抓住战机。 就算想审查袁崇焕,那也要等此战结束后在讲。 如今王洽、李邦华心里很担心,暴怒的崇祯皇帝,会下旨将袁崇焕缉拿,以查明其是否真的暗通建虏。 可一旦真出现这种情况,势必会影响到从辽前驰援关内的大军,甚至还会引发迁安一线防务,出现大规模撤离的事情。 “孙卿言之有理。”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叉腰说道:“必须赶在袁崇焕之前,向玉田增派大将,统御玉田方面的大军。 并向袁崇焕宣读朕的口谕,命其尽快赶回迁安一线,主持东线防务大局,以确保东西两线不失衡!” 此时在玉田方面,可不止是原有的驻军,还有天津总兵官王洪,所率天津驰援的大军在。 一旦叫袁崇焕率部进驻,依着其辽东督师之名,那便能调遣玉田方面各部大军,到时影响自己的筹谋部署。 满桂不合适。 王洽不合适。 李邦华也不合适…… 在崇祯皇帝的心里,快速筛选了一遍,最后依旧是孙承宗,说来还真是够讽刺的,偌大的大明朝,竟连能独当一面的大才,都没有多少。 “陛下,臣请旨,即刻领满桂所部铁骑,赶赴玉田方面,主持大局!”感受到崇祯皇帝的难处,孙承宗拱手作揖道。 “孙卿~” 崇祯皇帝饱含深情,走上前,在王洽等人的注视下,托住孙承宗的双臂,道:“当前这等态势下,唯有孙卿,能劝袁崇焕迷途识返啊。 孙卿切记,不可多言其他,叫袁崇焕多想,一切以稳定大局为重,眼下我大明的主要矛盾,是打退进犯我大明的建虏啊!!” “臣定不辱使命!” 孙承宗内心感慨,神情略显激动的应道。 在旁的王洽、李邦华见到此幕,心里不由得暗松口气,天子并未被袁崇焕之举,所气到迷失心神。 只是王洽他们,并不知道的是,眼下平静的崇祯皇帝,内心深处已下定决心,要等此战结束后,出手整治袁崇焕,还有在辽前势大的辽派将门了。 大明的元气,大明的精血,不能再被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一点点吸吮下去了! 第八十章 谁言大明无雄儿! 其实关于袁崇焕的处置,早在建虏进犯大明之际,在崇祯皇帝的心里就有了结果,罢免其辽东督师! 然当前特殊的局面,在敌强我弱的态势下,尽管建虏进犯兵马,远不如大明能调动的兵马多,但人多并不代表着能取胜。 且袁崇焕这个人,及其善于笼络、交集人心,其出任辽东督师期间,将很多人的部分利益,捆绑在他的身上。 朝堂,辽东,为何那么多人保袁? 利益。 名望。 这些都是直接因素。 韩爌,是袁崇焕的座师。 李标,是袁崇焕的好友。 钱龙锡…… 细数下来,袁崇焕虽说远在辽东任职,然在朝堂之上,却罗织了一张大网,不管是好的层面,还是不好的层面,都有人帮他争取政治资源。 而在辽东那边,袁崇焕做的就更直接了,与之政见不合、关系不对付的将领,皆被调离出去了。 甚至在袁崇焕初任辽东督师,为彰显自己的权势,也为让辽东不再有其他声音,袁崇焕炮制了‘矫诏杀毛文龙’的壮举! 尽管毛文龙的确性情跋扈,然袁崇焕为一己私利,却擅杀朝廷大将,这等自断一臂的做法,叫建虏在辽南一带,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可袁崇焕矫诏一事,却没受到追责,甚至还得到勉励,这不可谓不是件可悲可叹的事情。 “王公公,陛下他还是不愿召见我等吗?”李邦华眉宇间透着忧色,看着侯在堂外的王承恩,略显焦急道:“这都过去两日了,袁崇焕已率部回撤迁安城,军机处前指这边,还有众多……” 见李邦华这般,王承恩眉头微蹙,上前道:“李侍郎,并非咱家不愿通禀,实则是皇爷先前有旨意,言这两日他想一个人静静。 什么时候,天雄军、忠勇军抵达蓟州,皇爷自会出来的,诸公若真想见皇爷,还请再等些时日吧。” “唉~” 王洽、李邦华闻言,相视一眼后,皆轻叹口气,神情间透着忧色与无奈。 此前袁崇焕不听军机处明发上谕,擅自率部离开迁安城,还有皇太极所写那封书信,算是叫天子对其彻底失望了。 “陛下!陛下!” 朱纯臣行色匆匆,从军机处前指堂外跑来,情绪有些激动,大声喊叫道:“天雄、忠勇两军,先锋军已抵蓟州这边。 最迟两个时辰,两军主力便抵蓟州!” 本打算离去的王洽、李邦华,骤然听闻朱纯臣所讲,脸上皆露出喜色,这可真是好消息啊。 有天雄、忠勇两军,六万余众兵马抵达,那蓟州方面的威胁,也算告一段落了,此时建虏那边,应已收到所派建虏的首级,还有被割掉舌头的戈图。 “吱~” 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神采奕奕的崇祯皇帝,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眸中闪烁着的精芒,叫王洽、李邦华他们,没由的觉得很是心安。 “备马,朕要出城,迎接天雄、忠勇两军!” 崇祯皇帝垂手而立,看向朱纯臣说道:“派人传朕口谕,命卢象升、孙祖寿二人,率千总以上将校,离队赶来,朕有些话,要对天雄、忠勇的将校讲!” “臣遵旨!” 被敲打过的朱纯臣,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在王洽、李邦华错愕的神情下,快步朝堂外跑去。 王洽不解的走上前,拱手询问道:“陛下,这天雄、忠勇两军主力,最迟两个时辰,便能抵达蓟州,您为何还要提前召见卢象升、孙祖寿他们?” “朕要他们保卫自己的家园!”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快步朝前走去,说了一句,叫王洽、李邦华心惊之言。 “这……” 将天子这般向前走去,王洽、李邦华愣了一下,随后相视一眼,试图揣摩天子之言,到底是何意。 难道天子没有打算,叫赶来的天雄、忠勇两军,留驻蓟州这边吗? 可他们不留驻冀州,那又能去什么地方? 总不能是派到遵化一带,去跟建虏展开激战吧! 带着种种的疑惑与不解,王洽、李邦华他们撩起袍袖,便快步去追离去的崇祯皇帝,想知晓天子到底何意。 闹了袁崇焕这等事情,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在‘稳’大局这个前提下,明军必须有所进展,这般才能掌握大势,才能叫战局向自己所谋的方向进展。 袁崇焕所领东线防务,从他违背军机处前指的那一刻,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就已然大打折扣了。 辽东前线的那帮统兵将领,有多少还能用,有多少不能用,崇祯皇帝在过去两日内,也仔细进行了参照对比。 这一仗不好打,但不管怎么艰难,这一仗,大明都必须要赢! “臣/末将等拜见陛下!” 在一阵问候声下,骑马而定的崇祯皇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以卢象升、孙祖寿为首的天雄、忠勇两军将校,脸上露出了笑意。 既然辽派将门不可用,那便以此战磨砺出一批将校,逐步替换掉他们就是了! “卢卿,孙卿,朕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翻身下马的崇祯皇帝,快步走上前,弯腰搀起卢象升、孙祖寿二人,面露笑意道:“诸卿快快请起。” “喏!” 在一阵应喝声下,天雄、忠勇两军将校,干脆利落的站起身来,那一道道灼热且真挚的目光,看向崇祯皇帝。 “陛下,臣不辱皇命,所辖天雄、忠勇两军,皆已完成整编。”卢象升走上前,神情正色的拱手作揖道。 “两军所需一应军器、甲具、火器等,皆在军机处的统一调配下,完成全员配属,另兵仗局那边,为两军提供十万枚震天雷。 我天雄、忠勇两军,已做好为大明血战的准备,请陛下降旨,将我等谴派到前线,去跟进犯的建虏死战!!!” “愿为陛下赴死!愿为大明赴死!!” 紧随卢象升之后,以孙祖寿为首的天雄、忠勇两军将校,纷纷抱拳喝道。 见到此幕的崇祯皇帝,为之动容,心里生出感慨,谁言大明之中无雄儿?眼前这些不都是大明雄儿吗!!! 第八十一章 背后即家园,我们已无路可退! 看着请战的卢象升、孙祖寿等一众人,随驾的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等人,露出了各异的神情。 这便是天子所等待的天雄、忠勇两军吗? 那一双双灼热的眼眸。 那一张张亢奋的脸庞。 在他们的身上,王洽、李邦华等人,感受到了舍生取义,感受到了高亢斗志,这本不该属于一支新整编的军队啊! 哪怕天雄、忠勇两军,绝大多数的讲述,是从戍守神京的京营里,筛选出来的精锐,可卢象升、孙祖寿,又是用了什么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揉搓成一个整体的? “好,好,好!” 崇祯皇帝连连称好,叉着腰,看向卢象升他们,沉声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们,天雄军、忠勇军,不愧是我大明的强军。 卢卿,孙卿,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关于你们的请战,朕恩准了,就算你们此次不请战,朕要打算将你们派出去。” “……” 卢象升、孙祖寿他们,听到崇祯皇帝所讲后,露出激动的神情,相互间看了一眼,双拳下意识紧握起来。 当初在广渠门外所驻营寨,他们没浪费任何时间,将天雄、忠勇两军的框架,乃至各部编制,以最快的速度明确下来,并完成相应的操练,所为就是能在完成整编后,开赴到前线战场,跟进犯的建虏展开血战! “在你们走之前,朕有两件事情,还有一句话,要讲给你们。”看着情绪激动的众将校,叉腰而立的崇祯皇帝,伸手说道。 卢象升、孙祖寿他们闻言,一个个本能的挺直腰板,目光如炬的看向崇祯皇帝,力求把最好的风貌,留给天子。 “在你们没出征前,朕抵达三河没多久,被建虏威胁的遵化、三屯营两地,就被建虏先后攻破。” 崇祯皇帝神情正色,看向卢象升他们,说道:“先前出于种种考虑,这一战况,朕没有以军机处之名,下发到你们天雄、忠勇两军麾下。 但现在你们抵达蓟州了,这件事情,朕觉得不能瞒着你们,因为你们是我大明的一份子,是抗击建虏的强军,这份血海深仇,你们必须要知道!” 该死!! 听到这个消息的卢象升、孙祖寿等一众将校,眉头紧蹙起来,神情变得凌厉,双拳下意识紧握着。 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当初他们收到军机处前指,明发过来的石门镇大捷,就猜想到建虏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据城而守的遵化、三屯营两地守军,竟抵挡不住建虏的围攻。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这一仗,对大明来讲并不好打,毕竟建虏掌控了出入关内的要地。 “而朕要讲的第二件事情!” 就在卢象升、孙祖寿他们,一个个心思不定之际,崇祯皇帝叉腰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崇祯皇帝的变化,叫卢象升、孙祖寿他们,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还有更坏的事情?总不会出战的勇卫营,被建虏全歼了吧! 而王洽、李邦华他们,心也跟着提起来了,天子莫不会是想要讲袁崇焕可能通敌,甚至公然违背军机处上谕之事吧? 难道天子打算将天雄、忠勇两军,派到迁安城那边,由卢象升全面主持东线防务吧?! “诸卿,朕请你们记住,这是我大明必报的血海深仇!!” 在一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眸中闪烁着寒芒,沉声喝道:“遵化、三屯营两地,我大明治下的子民,被进犯的建虏,残忍的进行了屠戮! 尽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你们都不认识,但你们要牢记一点,天雄、忠勇两军,是我大明的雄儿,而他们是我大明的子民。 但面对外敌侵略,我们大明的军队不强,那今日发生在遵化、三屯营两地的惨剧,便能发生在你们的身上!” “该死!!” “可恶!!” 一道道愤怒的怒吼声,此刻响起,卢象升、孙祖寿他们,那一双双带着怒意的眼眸,散发着冷厉的寒芒。 尽管他们知道建虏的凶残,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过,建虏攻破遵化、三屯营两地后,竟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诸卿,朕要你们牢记住,朕要讲的这句话!” 看着愤怒的众将校,崇祯皇帝紧握双拳,掷地有声的喝道:“记住,背后即家园,我们已无路可退! 倘若这一战,我们大明不能打跑建虏,不能把被建虏攻占的疆域,用我们手里的军器、火器夺回来,那遵化、三屯营的惨剧,便会发生在你们的身上。 你们想看到自己的亲人,被凶残的建虏残忍杀害吗?想看到你们的女人,被建虏肆意糟蹋吗?想看到你们的孩子,被建虏随意摔死吗?!!!” “不想!!!” 一道无法抑制的怒吼,此刻骤然响起,看着眼前这些天雄、忠勇两军的将校,那愤怒到极致的神情,崇祯皇帝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这才是他所想看到的眼神! 这才是他所想看到的精气神! 天雄军、忠勇军是新整编的军队,这不要紧,六万余众大军,在此战中打残了也不要紧。 崇祯皇帝想要的是有军魂的强军,而不是像辽前那帮边军,只会要银子的家丁军,他要用建虏充当磨刀石,狠狠搓一搓大明生锈的刀锋。 “那么,天雄、忠勇两军,即刻开赴石门镇,由卢卿全面统管该线军务,孙卿、周卿协助!” 崇祯皇帝神情正色道:“仗怎么打,卢卿有临断权,军机处前指未下上谕,卢卿可自行安排,若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则必须坚决完成! 诸卿,朕与你们同在,此战若不能打退建虏,重创建虏,朕决不罢休,此战谁若能斩获战功,朕定不吝封赏!!!” “臣/末将等领旨!!!”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斗志高亢的卢象升、孙祖寿等一众人,在领命以后,便赶赴天雄、忠勇两军,朝着石门镇方向进发,准备迎战进犯大明的建虏。 第八十二章 皇太极之怒 在这蓟州城外,崇祯皇帝骑马而定,远远的看着匆匆行进的天雄、忠勇两军将士,神情间看不出喜悲。 王洽、李邦华、朱纯臣他们,神情各异的侯在原处,陪着崇祯皇帝,直到两军最后一支队伍离去。 尽管在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很想跟随天雄、忠勇两军,一块开赴石门镇,陪这帮大明儿郎,迎战进犯的建虏。 然身为大明的天子,他必须留在蓟州城,至少在建虏没有新的行动前,他要在此坐镇指挥,以帮助大明赢下此战胜利。 “陛下,天雄、忠勇两军,已悉数朝石门镇赶去,咱们回蓟州城吧?”王洽走上前,对陷入沉思的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随着建虏奴酋皇太极,谴派麾下摆牙勒,充当所谓出使大明的群体,期间所发生的种种,乃至袁崇焕的一些异动,也叫随驾的王洽、李邦华,渐渐明白崇祯皇帝所处的境遇。 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对大明所有人来讲,那都是有相应退路的,然对崇祯皇帝来讲,却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在这般危急大明社稷的局面下,身为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若不表现出强势的一面,那大明真有希望,能战胜进犯的建虏大军吗? “王卿,你说这一仗,我大明能取胜吗?”崇祯皇帝转过身来,那带着几分锐利的双眸,冷冷的看向跟前的王洽说道。 “在西强、东弱的态势下,大明能凭借朕所谋之事,堵住建虏的进一步攻势吗?大明又何时能结束此战?” 看来天子的心里,是彻底失去对袁崇焕所率辽前大军的信任了。 王洽心里暗暗感慨,然表面却坚定的说道:“陛下英明神武,在建虏进犯大明,局势动荡之下,依旧能沉稳调度,调遣各部驰援大军,分驻各处要地。 臣坚信在陛下的统御下,我大明定能取得此战的胜利,建虏兵锋虽强,然毕竟是异地作战,此乃我大明的优势所在! 今卢象升统率天雄、忠勇两军,赶赴石门镇,威逼大安口侧翼,对建虏偏师造成实际威胁,若建虏奴酋皇太极知晓此事,定然会有所心悸。” 抛开其他的暂且不提,单单是这段时间,崇祯皇帝所筹谋部署的这些,随驾的王洽、李邦华心里,还是很认可崇祯皇帝所做。 即便出任辽东督师的袁崇焕,可能存在着某些问题,以至东线防务,不再像拱卫神京的西线防务,那般趋于稳定态势下。 然知晓不过多触及袁崇焕这一雷区,确保山海关防线的稳定,那么即便是以迁安为首的东线防务,可能会被建虏先后攻破,可对大明造成的伤害,依旧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看来王卿现在是愿意绝对信任,朕所做的筹谋部署了?” 崇祯皇帝嘴角微扬,看向王洽说道:“既如此,那朕就希望王卿,还有李卿,能尽心的辅佐朕,不要理会外界。 记住,解决这次建虏进犯的危局,才是我军机处前指的重中之重,至于其他的,那都要向后去排。” 王洽朗声道:“臣领旨!” 在此之前,出于种种因素吧,像王洽、李邦华他们,虽在军机处做事,然对崇祯皇帝所做决断,依旧带着部分不解与质疑。 错非崇祯皇帝所表现出的强势,还有遵化、三屯营一线,日益严峻的局势,只怕王洽他们早就强烈反对了。 比如此次御驾亲征,先前在王洽他们心中,是带着些许抗拒的,身为大明天子,本就是万金之躯,怎敢率部亲抵前线,做这等不利于社稷安定的冒进之事? 然出于恪守君臣知道,尽管心里带着不解与质疑,面对不容置疑的崇祯皇帝,他们依旧随驾前来。 从神京赶到三河,而后又来到蓟州,期间所发生的种种,叫他们渐渐理解并明白,自家天子所做决断,到底是怎样英明的。 在杀人诛心这方面,此次率领建虏侵略大明的建虏奴酋皇太极,的确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像那封袁崇焕可能暗通建虏的书信,若是在神京收到的,而非在三河收到的,王洽他们甚至不敢想象,那时的朝堂之上,还有身处神京,不能第一时间洞察前线局势的崇祯皇帝,又会生出怎样的风波。 受建虏进犯一事的影响,叫大明内部的矛盾,处于激化并随时都会破碎的境遇,若不远离暗潮汹涌的神京,只怕局面会变得更加混乱。 …… “啊啊啊……” 戈图跪倒在地上,在一众建虏贝勒、大臣、将校的怒视下,其情绪激动的用手比划着,但心里想讲的话,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呜啊声。 “啊!!!!” 内心骄傲的戈图,在努力了许久以后,最终还是怒不可竭的咆哮起来。 见到此幕的皇太极,面带怒容,双拳紧握着,看着满身伤痕、愤怒抛下的戈图,还有先前在遵化城外,所见到的那些摆牙勒首级,内心深处的怒火,是怎么都无法抑制住。 “汗王,这崇祯小儿,真真是欺人太甚,竟敢这般对我大金勇士,此仇我大金必须要报啊!!” “没错,这崇祯小儿不自量力,竟敢擅离神京要地,赶赴到三河一带,若我大金此时挥师西进,定能攻破明军防线,擒杀崇祯!” 瞧见戈图这般的一众贝勒、大臣、将校,那一个个是情绪激动,面带怒容的纷纷跪倒在地上,向皇太极请战。 自攻陷遵化、三屯营两地后,他们八旗劲旅,就一直休兵不出,这叫他们的心里,始终无法宣泄那股子战意。 眼下见到被割掉舌头,且满身伤痕的戈图,还有一众摆牙勒的首级,这叫骄纵的他们是绝不能忍受的。 “够了!!!” 皇太极拍案而起,沉声喝道:“此仇不报,本汗不配做大金的汗王,然崇祯小儿,既敢离开神京,赶赴三河一带,那定然是有所倚仗。 兵者诡道也。 用你们的脑子想想,崇祯小儿这般做,那不正是想激怒我等,叫我八旗劲旅,朝蓟州、三河一带行军? 眼下迁安那边,袁崇焕所领兵马,多半竟离开迁安一带,甚至赵率教还统率关宁铁骑,在滦河一带展开袭扰之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八旗劲旅,就必须要发挥自身优势,本汗决意,暂不攻打蓟州、三河等地! 范文程,本汗命你率八百精锐,坐镇遵化,提防明军,余部随本汗赶赴迁安城,先破掉明军于东线防务!!” 面对不断增多的明军,皇太极心里比谁都清楚,崇祯皇帝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跟他比拼消耗战。 只怕这个时候,围绕蓟州、三河两地,屯驻有大批明军将士,不然崇祯皇帝绝不会做出这等,能轻易激怒他们八旗的事情。 尽管皇太极先前谴派戈图他们,赶赴到蓟州那边,以试探崇祯皇帝是否御驾亲征,心里就做好了,戈图一行会被明军杀害。 但明军没将所有人杀掉,相反还留下戈图一人独活,砍掉随行摆牙勒首级,还送到石门镇那边,任由己部去领取,这便叫皇太极的心里充满怒意。 在这样的一种行为下,皇太极的内心深处,感受到来自崇祯皇帝,那举手投足间的不屑于顾。 既然闹出这样的事情,那他皇太极就必须有所反应,不然麾下八旗健儿,定然会受到相应影响的。 第八十三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玉田方面呈报,辽东督师袁崇焕所部,已回撤至榛子镇一带,并朝迁安城方向回撤,辽东督师袁崇焕回撤途中,派人向玉田呈递请罪奏疏,请臣转递至军机处前指; 现玉田方面已做好固守之势,天津总兵官王洪,率部接管玉田防务,行守土有责,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满桂所部按臣指示,进驻丰润方面……” “石门镇方面呈报,天雄、忠勇两军,已与勇卫营顺利会师,并围绕勇卫营所建营盘展开扩建,同时谴派麾下骑兵,对大安口、遵化方向展开游讯,据查窃据遵化之建虏,多数皆朝三屯营方向进军……” “留京军机处呈报,自陛下御驾亲征以来,朝堂各部、院、科、道等,在辅政大臣的统属下,积极筹备前线各项所需; 石门镇大捷一事,对朝中影响很大,按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我留京军机处,当积极履行各项指令,顺天府尹孙传庭,明战时策,令……” “司礼监呈报,奉皇爷之名,奴婢留守内廷,自皇爷御驾亲征以来,外朝的各辅政大臣之间,矛盾重重。 以韩爌为首的辅政大臣,还有周延儒、温体仁等辅政大臣,就一些方略上,皆表露出强烈的不满。 然外朝整体态势尚稳,有英国公坐镇京营,孙传庭赴任顺天府尹,使得神京局势安定,另按皇爷所命,兵仗局……” “天津三卫呈报,登莱总兵官张可大,已率部抵达天津,并按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北上朝蓟州方面行军,东江方面至今尚无……” “英国公呈报,自陛下御驾亲征以来,臣一直就京营整饬未放松过警惕,然朝中辅政大臣……” 军机处前指正堂,一封封来自各处呈递的奏疏、军机要务,在几名军机参赞,默契的交替诵读下,崇祯皇帝皱着眉,叉腰而立,看着眼前悬挂的地舆图,王洽、李邦华神情各异,不时走上前,对地舆图进行相应的标注。 怎么说呢,受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影响,外加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后,不管是神京那边,还是北直隶治下各府县,可谓是都有着不小的变动。 “两位爱卿,听到这些个奏疏,还有军机要务,你们都有什么感想呢?”崇祯皇帝盯着眼前的地舆图,对身旁的王洽、李邦华说道。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前线吃紧,后线紧吃啊,朕钦定的这几位辅政大臣,都是各有各的说辞啊,算是叫朕大开眼界啊。” 先前声音不断的正堂,此刻变得安静下来,那些宣读的军机参赞,一个个忍着口干舌燥,看向沉默不言的王洽、李邦华。 此刻的他们算是明白,早先天子为何要选择御驾亲征,而不是选择留守神京,居后调度抗击建虏之事了。 “行,既然你们不愿说,那咱们就不提神京之事。” 见王洽、李邦华没有答复,崇祯皇帝转过身来,叉腰看着他们,说道:“等会儿军机处前指,拟一份上谕,明发到神京。 言明当前所处战况,及各处驻守大军所需,命留京军机处,会同各辅政大臣,必须如期完成,如若不能完成,撤职查办! 另给司礼监明发一份上谕,命兵仗局那边,以三天为一个期限,将期间量产的震天雷,还有袋装颗粒火药和袋装铅弹,分批次运往通州城,由临设前中后三卫,抽调所需民驿队,按期运抵蓟州这边。 对了,给御马监也明发一份上谕,命高起潜他们,会同英国公张维贤,顺天府尹孙传庭,将先前抽调一空的四卫营,重新补充起来,就从顺天府治下遴选,在广渠门外营盘进行操练。” “臣领旨!” 王洽上前拱手应道。 既然现在是围绕抗击进犯的建虏,所展开的局势,那崇祯皇帝定不会错过,不断增强直辖于自己的军队。 只要这一战能战胜建虏,那参战的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所幸存下来的将士,便是最佳扩编的骨干,到时携大胜归朝,便是出手重整京营的时候了。 “说说石门镇方面的呈报吧。”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叉腰看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据查,遵化城一带的建虏,朝着三屯营方向赶去了。 你们对此都有什么想法? 朕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朕觉得皇太极坐不住了,想破开我大明当前之势,好叫戍守各处的兵马,能跟着乱起来。 所以若真猜的没错,只怕这个时候,以皇太极为首的建虏兵马,会朝着迁安城方向,展开相应的攻势。” 王洽、李邦华皱着眉头,心里思索崇祯皇帝所讲揣测,就石门镇方面的呈报来看,在天雄、忠勇两军,尚未开赴到石门镇前,遵化那边的建虏高层,就明确了这一筹谋。 造成这一结果的根源,便是先前被谴派到蓟州那边,后被钱龙锡擅自做主,领到三河的建虏小队,被崇祯皇帝下旨灭杀。 “倘若如陛下所讲,那迁安方面的压力,会很大。”王洽皱眉道:“袁崇焕不尊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擅自调动麾下兵马,离开迁安城,这势必造成东线防务出现漏洞。 此时建虏有所行动,只怕是洞察到此点,且臣认为陛下所言的可能性很大。 陛下,是否以军机处前指之名,叫进驻到丰润方面的满桂所部,驰骋到滦河一线,阻击袭扰可能进犯的建虏主力?” 李邦华紧随其后道:“臣觉得王尚书所言极是,抛开其他的不谈,在当前这等危急的态势下,袁崇焕这位辽东督师,却被变相剥夺走手中权柄。 且在他想进驻玉田之际,被陛下委以重任的孙公,先于其一步进驻玉田,并勒令其尽快返回迁安,主持东线防务事宜。 若在此之前,抢占遵化、三屯营的建虏,若送去给袁崇焕书信,难保其心里不多想其他,这……” 相比较于某些打嘴炮的东林党官员,王洽、李邦华他们,是相对务实的东林党,是能够拉拢,并在敲打后,委以重任的官员。 这世间哪儿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标签,不是所有的对,都是对,也不是所有的错,就是错,尤其是在政坛上,那就更是这般了。 “朕觉得不妥。” 崇祯皇帝挥手道:“两位爱卿之意,朕明白,查漏补缺,防止东线防务,叫可能进犯的建虏攻破,继而威胁到山海关防线。” 在说这些的时候,崇祯皇帝走上前,伸手指着眼前的地舆图,看向王洽、李邦华他们,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但两位爱卿,你们可曾在心里想过,若我军机处前指,真下达这样的调令,那是否又跳进到建虏进攻的节奏中去了?” “一直以来,朕所筹谋部署的这些,不就是在摆脱建虏的进攻节奏,叫我大明发挥出自身的优势吗?” “进犯大明的建虏虽强,但他们也存在几个短板,一个是长途跋涉、异地作战,一个是麾下未携带火炮,一个是进犯大明的兵力不足,但恰恰这些,又都是我们大明的长处。” “只要我们能跳出固有思绪,围绕这些个短板,做到以己之长克敌之短,那两位爱卿觉得,我大明能否在短时间内,挫败并击退攻进关内的建虏呢?” 崇祯皇帝的一番言论讲出,叫王洽、李邦华陷入到沉思之中,的确,真要按他们所讲的话,那还真是又主动跳进,建虏进攻的节奏中去。 可当前这样一种局面,又该如何破局,又该如何展开攻势呢? “军机处前指,即刻向石门镇方面,明发上谕。”见王洽他们这般,崇祯皇帝叉腰而立,朗声道。 “命卢象升接上谕后,即刻调动麾下主力,向大安口方向进发,将这座被建虏窃据的要隘,给朕夺回来!! 此上谕以八百里加急,传至石门镇!!” 第八十四章 进击的大明(1) 王洽、李邦华有些心惊,崇祯皇帝所讲之言,明显是想剪除建虏所控要隘,叫建虏强占遵化、三屯营的战略优势,降到最低。 若能收复大安口要隘,那建虏退出关内的通道,便少了一处,这对进犯关内的建虏,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只是不管迁安方面,还要面对遵化等地建虏的威胁,叫卢象升所率大军,去直接攻打大安口要隘,若陷入僵持怎么办?若引来建虏回援怎么办? “陛下,此事是否应再议一议?” 李邦华走上前,拱手道:“虽说卢象升所率大军,攻打大安口一带,的确占据着些许优势,但若出现建虏……” “李卿,此事不必再议!”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自建虏攻破数处要隘,进犯我大明关内,除了石门镇一战外,勇卫营彰显我大明雄威外,我大明就未曾采取过积极进取的态势。 这不好。 不过考虑到先前的局势,还有各处大军调度,朕也就没多说其他,但现在围绕遵化、三屯营两地,我大明已完成相应统属。 现在朕觉得是时候,向进犯的建虏亮剑了! 被建虏窃据的大安口要隘,该怎么打,那是卢象升他们要考虑的事情。 而军机处前指这边,要做的事情,就是围绕大安口之战,真的打响以后,可能会产生的连锁反应,制定出相应的作战预案。 例如知晓此战后,于遵化、三屯营方面的建虏,是否会谴派麾下兵马,或偷袭石门镇方面,或直奔攻打大安口的精锐,以破解所处危局等等,都必须要考虑到位,形成一整套的预案。” 先前建虏进犯大明,局势可谓是暗潮汹涌,为了稳住大势,崇祯皇帝是稳得一批,分别做出相应的筹谋部署。 现在围绕遵化、三屯营两地,聚拢着二十几万众兵马,分别进驻在各城、各线,若这般都不能战胜建虏,那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以后的游击也别打了。 “朕还是那句话,别怕打碎那些坛坛罐罐!”崇祯皇帝叉着腰,看着有些意动的王洽、李邦华,朗声说道。 “打碎了,到时候我们再建就是了,但若叫建虏肆虐整个京畿,那对我大明的损害,就超乎想象了!” “臣领旨!” 王洽、李邦华思想坚定了,对崇祯皇帝拱手应道,随后便去办公之地,开始以军机处前指之名,明发各类上谕了。 看着忙碌起来的众人,崇祯皇帝眉头微蹙,轻呼一声,转身看向身后地舆图,此战即便成功将建虏打退,然在顺天、永平两府之地,大明也将蒙受不小损失。 ‘等此战结束以后,必须要趁此战之威,将北直隶治下各线防务,还有各处卫所等,全部都要更替一遍。’ ‘蓟密永三协防务,这等重要的区域,包括顺义、昌平、宣府镇等地,必须要进行一次大换血。’ ‘想剪除朝中的一些势力,达到政治平衡的态势,这围绕神京的防务,绝不能再出现任何漏洞了!’ 那双锐利的双眸,来回看着眼前的地舆图,崇祯皇帝垂着的双手,下意识紧握,当前这摆烂的大明,若想做出改变,首要做的事情就是抓兵权!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不管是在任何时期,这一点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围绕这一核心进行改变,才能披荆斩棘,将大明崩坏的财政体系,给他一点点杀回到正轨中。 “陈延生,你持此上谕,八百里加急,即刻赶赴石门镇,命卢象升所部,按陛下所定旨意行事。” “喏!” 在王洽的安排下,时任军机参赞的陈延生,拿着已定的上谕,便即刻离开正堂,调一队京卫骑兵,便朝石门镇方向赶去。 从建虏攻破大安口、龙井关等要隘,并先后攻破遵化、三屯营之地,沉寂许久的大明,终于要展现出进击之势。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在这空旷的原野响起,一路飞驰的陈延生一行,可谓是内心激动不已,终于,终于要对建虏展开反击了。 八百里加急,代表着此道明发上谕的重要性,负责此事的陈延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从蓟州那边,紧急赶赴到石门镇这边,耗时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又经历层层的盘查后,满头汗水的陈延生,终于见到了卢象升。 自奉旨率部进驻石门镇,在周遇吉所领勇卫营的协助下,卢象升所率天雄、忠勇两军,以石门镇为核心,在外围挖设了十余道纵深极大的坑道,以此来预防建虏铁骑的侵袭。 别看崇祯皇帝,一直都在神京、三河、蓟州这边兜兜转转,待在后方坐镇调度,并未亲抵前线,来指挥大明将士,去抗击来犯的建虏。 但崇祯皇帝的身影,无处不在! 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依靠先知先觉的优势,居中统筹调度各项筹谋部署,具体到某一支军队,到底该做些什么,崇祯皇帝只能选择信任他们。 论及打仗的那些门道,他这位大明天子,必然没有周遇吉、卢象升、孙祖寿他们厉害,甚至连袁崇焕都可能比不上。 但如何抵御建虏的攻势,如何进行相应部署,他这位大明天子,可要比周遇吉他们超前不少。 像量产的震天雷,像减少火铳损耗的袋装颗粒火药、袋装铅弹,像坑道防线等等,这些都是在加持大明军队的战力。 “传令下去,命各部统将集合,来帅帐商讨军务!!”看完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卢象升神情严肃,沉声喝道。 “喏!” 知晓自家天子所谋,卢象升脑子里开始浮现出,围绕攻打大安口,所必须注意的事项,还有该谴派多少兵马,去攻打大安口。 等待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对进犯的建虏展开反击,这对卢象升来讲,是极为激动的事情,然天子将这样的重担,交到自己身上,那他就必须带领着麾下精锐之师,打下被建虏窃据的大安口! 第八十五章 进击的大明(2) “哗哗哗~” “沙沙沙~” 甲叶的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座帅帐内外响起,陈延生垂手而立,看着一名名神情坚毅,眸中闪烁着精芒的将领,挎刀走进帐内,队列之中,身着蟒袍的方正化,显得是格外突出。 “拜见主将!” 在孙祖寿、周遇吉、方正化的带领下,帐内奉令赶来的众将校,纷纷抱拳喝道,那声音之大,之坚定,叫陈延生心生唏嘘。 不愧是陛下所看重的天雄、忠勇、勇卫! 有这样一支斗志高亢的队伍,大明又何愁战胜不了,此次进犯的建虏?! “就在刚刚,本将收到了,陛下于蓟州方面,着军机处前指明发的上谕。”挎刀而立的卢象升,神情坚毅的扫视帐内众将,朗声道。 “这位是军机参赞,负责将我石门镇方面,对窃据大安口要隘的建虏,所要展开的攻势,带回到蓟州方面。” “……” 听闻此言的孙祖寿、周遇吉等一众将校,眸中闪烁着精芒,双拳下意识紧握起来,那内心别提是有多亢奋了。 自来到石门镇这边,他们不是挖沟,就是巩固营寨,可肆虐大明的建虏,却猖狂的待在所占之地,这叫他们早就憋着一股劲儿了。 “陛下的旨意,本将已传达给诸位了。” 卢象升挎刀朝所挂地舆图前走去,孙祖寿、周遇吉等一众将校,跟着便围了过来,卢象升接着道:“接下来这一仗,该怎么打,本将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大家集思广益,将陛下赋予给我等的首战,打好,打漂亮,打出我大明的雄威!!” “主将说的没错!” 孙祖寿走上前,皱眉说道:“按照先前所刺探的军情,于遵化的建虏,多数朝三屯营方向而去。 此前我等就进行过探讨,建虏的种种迹象表明,是想攻打迁安城,以破开东线防务,好叫我大明再度乱起来。 毕竟只有在混乱中,兵力不占优势,然战力占据优势的建虏,才能打乱我们大明,以达到他们的筹谋!” 陈延生走上前,指着眼前的地舆图,神情正色道:“孙将军说的没错,先前在我军机处前指这边,陛下就做出这方面的指示。 受袁崇焕率部擅离迁安城的影响,还有西线防务屯驻大量兵马的影响,建虏种种的迹象,就是想搅乱前线局势,好趁乱打出他们的优势。 在原有所转递的简报中,诸位将军应该也都清楚,这里本官就不再赘述。”讲到这里,陈延生便退到了一旁。 作为崇祯皇帝为应对建虏进犯,而特设的军机处,其可不是简单的收发权力机构,相应的军机要务,在随驾的军机处前指汇总后,涉及到某方面的战况,那都会下发相应的军机简报,以叫各部主将知晓所处战局的情况。 没有便捷的通讯环境下,这样一种整合情报,发放情报的方式,无疑能增强所处各个区域将校,对整体战况的一个了解。 “若是这样的话,那末将的意思,是出动至少三万众精锐,其中一部为侧翼偏师,用于警惕遵化方面建虏。” 周遇吉走上前,沉声说道:“余下的精锐之师,直插大安口要隘猛攻,携可拆卸的攻城器械,还有震天雷,对该处建虏展开猛攻。 留守石门镇的精锐之师,则作为后援力量,这样不管是哪一方面,出现任何紧急战况,我部都能及时做出调整,并向蓟州方面传递紧急军务。 倘若建虏是有意摆出佯攻迁安方面的态势,好叫我们上钩的话,那么到时必然会有大批建虏杀来。” “萃菴说的没错,这也是本将最担心的一点。” 卢象升点头说道:“预留出相应的精锐之师,并谴派大将坐镇,真要是出现突发战况,我部不至于说陷入到被动之下。 此战,关乎我天雄、忠勇、勇卫,是否能在建虏那边扬威,所以本将要亲率大军,对大安口展开攻势。 那么留守石门镇的重任……” 讲到这里的时候,卢象升故意停顿下来,看向了孙祖寿、周遇吉二人,作为新搭建在一起的班子,在一些时候,卢象升不能表现的过于强势,这样并不利于团结。 “主将,就由末将留守坐镇吧。” 孙祖寿走上前,冲卢象升抱拳道:“此战我部要打出大明雄威,在侧翼偏师方面,很有可能也爆发战事。 萃菴年轻,有冲劲儿,能打出我大明的雄威,而末将留守坐镇,真若发生突发战况,亦能第一时间做出调动。” “好!” 卢象升走上前,托住孙祖寿的双臂,说道:“孙将军,咱们的老营,就交由你来负责了,这是我三军的根本,断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喏!” 随着相应的作战部署明确,卢象升、孙祖寿、周遇吉等一众将校,就围绕大安口之战,而展开的攻势,又进行了细致的探讨。 期间可能发生什么,针对这些可能出现的突发战况,各部又需要做出什么调整,商讨出了相应的应急预案。 而陈延生亦参与其中,就一些关键的军情,发表了自己的建议,好帮助卢象升他们,完善相应的作战部署。 此次进攻大安口,是建虏进犯大明以来,第一次亮明反击之势,所以卢象升他们,极为重视这一战。 “诸位,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在明确各项筹谋部署后,挎刀而立的卢象升,神情正色,掷地有声的说道:“陛下将这等重担,交付到我天雄、忠勇、勇卫三军,现在就是我们为陛下尽忠的时候! 都他娘的说,建虏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存在,本将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了,敢进犯我大明疆土,必须要叫他们付出惨烈的代价!!!” “喏!!!” 在这帅帐之内,响起振聋发聩的怒吼,置身其中的陈延生,感受到这种高亢斗志,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脸上露出亢奋的神情,错非要把前线军务,送抵到蓟州方面,他真想留下来,跟大明的这帮猛将悍将,一同迎战那该死的建虏!!! 第八十六章 大安口之战(1)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一日,晴,大安口一线。 奉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卢象升统天雄军出战,周遇吉领勇卫营为侧翼,出现在建虏右翼打击之内。 “这明狗是什么毛病,怎么每到一地,都出动麾下兵马,挖设宽沟?”济尔哈朗紧皱眉头,看向沉默的岳托说道。 “在石门镇那边是这样,到我大安口一线,还是这般,岳托贝勒,你为何不下令,命我部骑兵出战? 难道就这般看着明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站稳脚跟,而后向大安口营寨,发动攻势吗?” “本贝勒自有打算!” 岳托冷冷的看了眼济尔哈朗,说道:“眼下我大金各旗主力,皆抽调去了迁安城,以破开明军固守之势。 能多吸引明军,就能减轻汗王的压力,别忘了,遵化那边,只有几个牛录的兵力,多耗费一日,迁安那边的胜算,就多一分!” “……” 济尔哈朗眉头微蹙,听着岳托那带着呵斥意味的话,心里生出一股怒气,不就是萨哈璘被明狗杀了,那是本贝勒想叫他被杀的? 自己不自量力,明明是刺探石门镇一带军情,却偏偏要攻打石门镇,途中遭遇驰援的明军进攻,被杀也是他自己找死! “铛铛铛……” 急促的金鸣声响起,帅帐之外,杂乱的脚步声,甲叶的撞击声,种种迹象表明,进犯的明军似有进攻之势。 岳托、济尔哈朗出帐,左右摆牙勒忙撞甲行礼,几名建虏将校,行色匆匆的挎刀跑来,言进犯的明军,已大摆兵阵,向右翼大营行进。 “呜呜呜……” 回荡在天地间的号角声,刺激着出战的天雄军,卢象升骑在马上,眸中闪烁着精芒,看着不远处的建虏营寨。 “大哥,这进犯的建虏,为何不屯兵扼守在大安口之上,反分出不少兵马,在要隘内线修筑营寨?” 随行的卢象晋,面露不解,看向卢象升说道:“明明扼守大安口要线,可借助地利优势,有效阻挡我大明出战大军。 可他们却为何……” “这你就不懂了。” 卢象升神情淡然,对卢象晋道:“我大明的长城沿线,所修筑的那些要隘、墩台等,皆是因地势而起的。 作为抵御外敌的重要所在,其特性主对外,轻对内,我天雄军攻打的大安口,是蓟州镇治下的一处要隘。 故,为避免外敌大批涌攻,造成驰援不利,故在大安口内线,修筑了不少兵道,以方便驰援兵马登上要隘沿线。” 卢象晋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盘踞在此的建虏右翼,多数的兵马皆前出大安口内线,并依托地势修筑起营寨。 感慨之余,卢象晋接着又道:“大哥,那此战我天雄军,当如何攻打,才能在最小伤亡下,对建虏右翼造成巨大伤亡?” “此战我天雄军,就用守的方式,来打出攻的态势!” 卢象升挺直腰板,扫视眼前各部兵阵,朗声道:“我要叫这帮建虏知道,有战场利器的大明军队,敢跟他们展开野战!!” 此前从神京广渠门一带,奉天子口谕,卢象升领天雄、忠勇两军,携大批兵仗局所提供的震天雷,还有袋装颗粒火药,袋装铅弹,在赶往前线战场的途中,卢象升就想到了一些围绕这些新火器而展开的攻势。 虽说在大明现有的火器中,有类似于震天雷的飞雷,然不管是在威力方面,还是在杀伤力方面,都远不如兵仗局提供的震天雷。 尤其是在震天雷里面,还藏着大量的铁珠、铁钉等,一旦在敌军中爆炸开,所造成的二次伤害,更大! “哒哒哒……” 随着出战的天雄军,不断逼近建虏右翼营寨,各部麾下骑兵,开始在兵阵之间穿梭,传递着相应的军令。 和大明别的军队不同,为确保天雄、忠勇两军,能在最短时间形成战力,并完成上通下达的体系,在广渠门外整饬期间,卢象升有意将沾亲带故,同出一地的统编为一部,以血脉亲情、乡党作为纽带,以实现一人死,多人顶上的态势。 大明可没有家国情怀,纵使是从京营里遴选的精锐,他们也多是为拿饷银,这是崇祯皇帝日后要着手改变的现状之一。 “传令下去,命中军后部,即刻组装抛石机,将所携集束震天雷,备好,随时准备向建虏抛掷。” “传令下去,命左右两翼各部警戒,若遇建虏骑兵奔袭,以箭雨压制,命各部游击将军,警戒所在范围,切记不可冒进。” “传令下去……” 在率部抵达预定战位后,位列中军的卢象升,并未急于发动攻势,在观察完前方建虏大营后,遂下达一系列军令。 随行的骑兵,飞马朝各部疾驰传令,天雄军麾下十部迅速做出调整,一辆辆战车充当各战线核心,盾牌手架起所持大盾,掩护麾下步卒、弓弩手、火铳手、掷弹手等,三万余众天雄军,所摆出的阵仗,叫统领建虏右翼的岳托、济尔哈朗等人,陷入到沉思之中。 “娘的,这支明军的主将,还真是够稳的。” 济尔哈朗站在寨墙上,看着远处明军各部,皱眉道:“这进犯的明狗,规模少说有三万众,远胜我右翼四旗啊!” 聚在岳托身旁的一众建虏将校,那一个个眸中闪烁着精芒,脸上露出亢奋的神情,显然没将来犯的明军,放在眼里。 也难怪,在辽东那片黑土地上,他们八旗劲旅,在跟明军交战之际,常常是以一敌十,双方兵力就算相差悬殊再大,那最终取胜的,依旧是他们八旗! “贝勒,出战吧,叫这帮该死的明狗,知道我八旗的厉害!” “主子,奴才请战!” 在一阵叫嚣声下,观察进犯明军的岳托,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支明军,跟先前所交手的明军,有着很大的区别。 第八十七章 大安口之战(2) 贤达们,多来点支持吧,谢谢! …… “皇爷,您休息一下吧。” 王承恩面露忧色,微微抬头,看着叉腰而立,盯着地舆图的崇祯皇帝,道:“您都一夜没合眼了,又……” “行啦,别说这些废话了!” 崇祯皇帝一挥手,沉声喝道:“我大明的儿郎,都不顾自身安危,杀奔大安口,去跟进犯的建虏交战,朕这又算什么!? 倘若卢卿他们,能取得此战的胜利,别说是一夜不睡,就算叫朕三天三夜不睡,朕都愿意!!” 王承恩低下头,不敢再多讲其他,自皇爷下达旨意,命屯驻石门镇的卢象升所部,杀奔大安口方向,那脾气明显就暴了许多。 其实王承恩也能明白,自家皇爷有这样的情绪,是因当前的局势太过危急,建虏主力直奔迁安城方向,若不能赶在建虏之前,将大安口攻克下来,局势只会对大明愈发不利。 “陈卿,你来说说,这一战,卢卿他们的胜算大吗?”看着地舆图上,所标注的那些数值,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陈延生说道。 尽管清楚建虏的军事动向,也清楚建虏于遵化、三屯营等地兵力,只是当前所处的这种态势,说不紧张那纯粹胡扯。 毕竟跟建虏八旗相比,明军的基准战力太差,尤其是在野战方面,那更是远差于建虏八旗。 唯一敢跟建虏展开野战,并对建虏造成较大伤亡的,当属白杆兵! 浑河血战,援辽出战的白杆兵,用他们滚烫的鲜血,用他们宝贵的生命,表明建虏并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陛下,臣以为此战,卢将军他们,定然能够取胜!” 被点名的陈延生,忙走上前,拱手道:“臣此去石门镇,所见,所闻,所感,卢将军所领天雄、忠勇两军,外加勇卫营,真乃我大明雄师也! 他们用实际行动,诠释了陛下先前一直所讲,要敢于向建虏亮剑,要敢于直面建虏!!” 是啊。 有卢象升、孙祖寿、周遇吉他们在,朕此时又在担心什么呢? 就算盘踞在大安口一线的建虏,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然出战的大明雄师,亦有战场利器,这足以抹平双方的差距。 且卢象升所统大军,占据着兵力优势,想压制住建虏,并趁势夺取大安口,断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一定!! 崇祯皇帝在心里暗暗说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地舆图,似乎前线血战的场景,浮现在他的眼前。 遮天盖日的箭雨,阻击着建虏出动的铁骑队伍,以战车、大盾为部署的阵线,牢牢钉死在各处扼守的战场上,位列后军的抛石机,在天雄军麾下将士的操控下,抛掷着一捆捆集束震天雷…… 没有火炮加持的建虏,失去了步炮协同作战的优势,唯有硬生生扛着,大明健儿所发动的一轮轮攻势。 “咻咻咻……” “轰轰轰……” “杀啊!!!” 这一刻的崇祯皇帝,宛若置身于前线战场,耳畔回荡着各种声响,瞧见了恼羞成怒的建虏高层…… “他娘的,这明狗何时有这等胆气了!” 济尔哈朗面带怒意,看着眼前炮火连天、箭矢飞窜的战场,怒道:“他们明明没有携带火炮,怎有这等威力的炮火攻势。” 岳托眉头紧皱,脸上露出难看的神情,紧握的双拳,彰显出他此刻的内心,自双方交战开始,进犯的明军,在战场上的种种表现,远超他们的预料。 “不能再这般打下去了!” 岳托紧握的拳头,猛砸在寨墙上,沉声道:“必须摧毁明军的火炮,传令下去,命左右两翼骑兵,迂回,直奔明军后阵杀去!!” 身后所站摆牙勒,立时分出数人,朝寨墙下快步跑去,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家主子所下军令,传递给左右两翼蒙古兵。 彼时在这大安口一线战场上,出战的天雄军各部,在所部将校的指挥下,稳步向前推进着,不断逼近建虏所筑营寨。 卢象升骑在战马上,环视着前方交战的各部,神情严肃,然眸中却闪烁着精芒,不时下达军令,以调整麾下天雄军,对战进犯的建虏之势。 “大哥,建虏左右两翼骑兵,似有异动!”卢象晋瞪大眼睛,见建虏兵阵之中,扬起阵阵飞尘,当即便喝喊道。 嗯? 顺着卢象晋所指方向,卢象升瞧见在天雄军兵阵两侧不远处,出现两股骑兵洪流,浩浩荡荡的朝己部后阵杀来。 “他们是想摧毁我军所携抛石机!” 卢象升见状,忙沉声喝道:“即刻传令下去,命左右两翼各部,即刻停止前进,原地固守,防止建虏骑兵冲阵。 同时向后阵传令,命盾牌手架起三道防线,弓弩手抵近阻击,掷弹手抛掷震天雷,火铳手压阵,快!!!” “喏!” 战场上局势稍纵即逝,任何疏忽大意,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尽管出战的天雄军,规模上远超建虏,然卢象升却没有任何松懈。 真正交手以后,卢象升才知晓建虏麾下兵马之强,不管是单兵素质,还是战场协同作战,那都远超天雄军! 错非战前有所准备,且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想在野战上挡住建虏攻势,只怕付出的代价更大。 从交战到现在,天雄军所辖各部,尽管挡住了建虏的一轮轮冲击,然麾下伤亡的将士,至少超过了三千余众。 真实的战场上,跟非战时的操练,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哒哒哒……” 如雷般的马蹄声,响彻在这片天地间,数以百计的建虏骑兵、蒙古兵,在所部将校的统率下,速度极快的朝天雄军后阵杀来。 这个时候,出战的建虏骑兵、蒙古兵,才算看清楚,明军是如何保持这等炮火攻势的,竟是一台台抛石机!! 只是这些个建虏骑兵、蒙古兵,心里并不清楚的是,与之交战的明军,到底是用了什么火器,才能拥有类比火炮的威力。 第八十八章 天雄之威 冷兵器时代下,出动的骑兵队伍,往往是战场上的屠杀机器,超强的机动性,配合抛射的箭雨攻势,一旦叫敌军骑兵撕开口子,纵使是再强的步卒,都不是其对手,除非是披重甲、持重刀的重步兵。 作为新整饬的军队,在先前那种紧迫的局势下,天雄军的麾下并没有重步兵。 想挡住建虏骑兵的攻势,唯有用盾阵,配合箭雨阻击,抛掷震天雷,以遏制住来犯骑兵的冲击,压阵的火铳手,随时展开三段击破敌! “弟兄们,建虏杀来了,都他娘的给老子顶住!” 吕忠武抄着战刀,感受到地面的震动,看着前方的建虏骑阵,瞪眼怒吼道:“别他娘的丢人,叫天雄军其他袍泽瞧不起!!” 看着数以百计的建虏骑兵,以最快的速度驰来,那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叫这帮初上战场的天雄军将士,一个个内心紧张不已,在盾阵后方的弓弩手,还有拿着火把的掷弹手,不少竟颤抖着双手。 “哒哒哒……” “咻咻咻……” 伴随着杂乱的马蹄声,一道道破空声响起,吕忠武瞪大眼睛,瞧见袭来的建虏骑阵上空,袭来大片箭矢! “箭袭……” 吕忠武怒吼起来,所部天雄军将士,忙缩着身子,躲在身前盾阵之中,以规避这致命的箭袭。 “邦邦邦。” “噗噗……” 如雨点般的撞击声,箭矢没入身躯的声响,彼时在吕忠武所率兵阵响起,一些倒霉的天雄军将士,被射进身躯的箭矢冲击下,顺势倒在地上,传来的疼痛,叫他们扭动着,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啊……” “快救我啊!!!” 这样的情况,导致吕忠武所部出现些许混乱,这让杀来的建虏骑兵,一个个都面露狞笑,不断怒抽手里的兵器,催促着胯下战马,朝不断逼近的明军兵阵杀来。 “咻咻咻……” “邦邦邦……” “都他娘的别乱,别冒头,干你娘的!!” “弓弩手准备,建虏逼近百步了!!” 此时在这中军后阵左翼,各种声音充斥在这片战场上,面对来袭建虏骑兵,发动了箭雨打击,吕忠武麾下底层将校,纷纷怒吼起来,指挥着麾下弓弩手,开始展开反击。 “狗鞑子,老子射死你,来啊……” “干你娘的建虏,敢杀我堂弟,老子干死你!!” “别他娘的冒头太多,等着被建虏射杀啊!!!” 在阵阵怒吼声下,吕忠武所部数百众弓弩手,想快速逼近的建虏骑兵,发动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打击。 置身在这危险的战场上,吕忠武的精神高度紧张,看着麾下弓弩手,全然忘记战前操练的技巧,心里忍不住怒骂起来。 “掷弹手!!抛掷震天雷……” 按着战前的操练,在敌军骑兵袭来之际,所部至少要抛射五轮箭雨打击,以破开来袭骑阵,分散开的敌军骑兵,不管是冲击力,还是威胁程度,都大大降低。 可…… 明明杀来的建虏骑兵,只有数百骑,然麾下这帮将士,却被杀来的建虏骑兵,所深深的震慑到,以至于战前所操练的配合,全然忘却了。 “杀啊!!!” “杀明狗!” 在吕忠武的喝令刚刚下达,迎着箭雨攻势的建虏骑兵、蒙古兵,咆哮着,便快速逼近眼前的盾阵。 “架枪!!!” 处在盾阵后的底层将校,眼看着面露狰狞的建虏骑兵,挥动着手里的战刀,速度极快的杀来,纷纷怒吼起来。 “鞑子,吃你爷爷一炮!” “走你!!” 在最前列的盾阵,架出长枪,准备逼退杀来的建虏骑兵,奉令行事的那帮掷弹手,纷纷怒吼着,用力甩出被点燃的震天雷。 面对眼前明军,架起的枪林,还有空中跑来的黑影,在前的建虏骑兵、蒙古兵,纷纷扯动手中缰绳,调转马头,以避开眼前的威胁。 冒着烟的震天雷,被抛掷在骑阵出现涣散的建虏骑兵中,并不断滚动着,这叫不少建虏骑兵、蒙古兵,本能的怒吼起来。 “火器!!!” “轰轰轰……” “轰轰轰……” 只是左右建虏骑兵、蒙古兵,还没来得及反应,驰离这些冒烟的震天雷,一道道爆炸声便轰然响起。 “咴溜溜……” “啊……” “邦邦邦……” “噗噗噗……” 伴随着爆炸声响起,马鸣声,惨叫声,撞击声,贯穿声,就接连不断的响起,此刻天雄军中军后阵左翼战场,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好啊!!” 一直观察战场的卢象晋,当看见吕忠武所部,开始轰杀来袭的建虏骑兵,忍不住大喊起来。 只是卢象升微蹙的眉头,却没舒展开,方才吕忠武所部的表现,他全都看在眼中,还有位列中军后阵右翼的陈大忠所部,他们都有着相同的问题。 面对建虏骑兵冲杀,临战前竟出现胆怯,面对建虏骑兵抛射的箭矢压制,出现伤亡时,竟不顾威胁想救被射中的袍泽,面对…… “看来跟建虏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啊。” 卢象升嘴上囔囔说道:“天雄军临战时的表现,太差强人意了,这样的情况,必然也在忠勇军那边,也有。” 身为崇祯皇帝委任的石门镇方面主将,卢象升必须从全局的角度考虑问题,打一部建虏偏师,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还打成这样,这是需要警惕的地方。 “传令下去,命中军所部抛石机,延伸抛射角度,给本将狠狠的轰击建虏寨墙!”卢象升冷厉的双眸,看向前方战场,沉声喝道。 这一战打到这份上,哪怕是损失再多震天雷,都必须攻克建虏营寨,不然时间拖得越长,对出战的天雄军越不利。 “杀啊……” “轰轰轰……” 此时此刻,在这大安口一线战场,响彻云霄的喊杀声,还有那振聋发聩的爆炸声,遮盖住了其他声音。 面对出战明军的迅猛炮袭,这叫扼守营寨的建虏右翼四旗,明显被压制住了,局势似乎被天雄军牢牢掌控着。 第八十九章 转折点 “周将军,你说眼下的大安口,战况如何?”方正化骑在马上,眉头微皱,心里满是忐忑,看向周遇吉说道。 “虽说建虏右翼偏师,论规模不如出战的天雄军,然卢主将所领天雄军,毕竟是新整编的兵马,来源复杂,倘若所部伤亡过大,咱家真有些担心,会不会出现溃散的……” 说到这里,方正化停顿了下来,未将所说之言,全都讲出来,毕竟当前的大安口,正在经历鏖战。 “的确会有这种可能。” 周遇吉神情凝重,沉声道:“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无条件相信卢主将,能有效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毕竟现在的局势,对我大明来讲并不是很有利,陛下所谋之事,若不能实现的话,那后续跟建虏对战,我们只会更加被动。 不过从大安口爆发战事,到现在这个时候,遵化方面都没有出现建虏援兵,这便佐证一点。” 方正化眉头微挑,向前探探身,有些心急的对周遇吉说道:“能佐证什么?” “佐证陛下先前的洞察,是正确的。” 周遇吉平静的说道:“当前建虏的主攻方向,已放在迁安方面,目的就是想叫我大明乱起来。 如此也证明一点,进犯我大明的建虏,兵力最多只有数万众,而绝非是所谓十几万众! 倘若是这样的话,只要能收复大安口,并由陛下统属各地兵马,逐步压缩建虏进犯的地域,我大明定然能取得最终胜利!” “呼~” 方正化轻呼一声,心里悬着的石头,莫名掉了下来,倘若真是这般的话,那对大明来讲,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 眼下问题的关键,是卢象升所领天雄军,能否以雷霆之势,将盘踞在大安口一线的建虏右翼重创,或者驱逐出大安口一线! 想到这里,方正化下意识转过身,看向大安口方向,心里暗暗念叨着,卢象升,你可一定不要辜负皇爷的厚望啊。 …… “传令下去,命各部协助推进,震慑建虏!”看着眼前战场,开始占据上风的卢象升,当即便沉声喝道。 “喏!” 随着战事的日益激烈,随着出战的各部天雄军将士,出现较大的伤亡,导致活着的天雄军将士,那一个个心头攒着怒火,开始渐渐忘却了恐惧,此时的他们,心里唯有一个念头,为失去的袍泽,为失去的亲朋复仇! 到这个时候,先前卢象升在广渠门所驻营寨,进行整编,有意将有血缘关系,有乡情关系的,合编在一部之下,这使得身边出现伤亡时,那些个天雄军将士,一个个都杀红眼了。 “杀啊……” “轰轰轰……” “咻咻咻……” 在阵阵喊杀声、爆炸声、破空声交织的战场上,占据兵力优势和武器优势的天雄军,开始稳步向前推进,这对扼守营寨的岳托、济尔哈朗等右翼建虏高层,却不是件什么好事情啊! “该死,这明狗怎打不溃!!” 岳托紧握的拳头,砸在寨墙上,沉声喝道:“不能再叫明狗,继续朝我右翼大营逼近了,不然他们所携火炮,必能轰开我军扼守的寨墙。” “托合齐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济尔哈朗紧随其后,怒骂道:“领着一帮骑兵,竟踏不碎明军后阵,这火炮无法摧毁,我右翼大军,将会被死死遏制住啊!!” 在辽东打了那么多的仗,岳托、济尔哈朗他们,还从没遇到过这般稳健的明军,尽管所部出现伤亡,但自始至终却未出现混乱的迹象。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来犯的明军,规模在三万余众,反观他们右翼偏师,拢共才不过数千众,要不是被抽调走部分精锐,随八旗主力威逼迁安城,那这一战,他们绝不可能打的这般被动! “那明军所携火器,到底是什么。” 岳托紧皱着眉头,咬牙说道:“能这般不间断的发动炮火攻势,难道他们就不怕出现炸膛吗!? 该死!!!” 尽管心里不愿承认,然当前这种战局,只怕在大安口内线的营寨,是保不住了,如此一来的话,那他们右翼偏师,所扼守的大安口,也必然是保不住了。 先前为了方便大安口要隘,与内线所修筑营寨,能保持随时驰援的态势,岳托他们并未摧毁那些兵道。 “轰轰轰……” “轰轰轰……” 看着明军发动的炮火攻势,变得更加猛烈起来,济尔哈朗紧握双拳,瞪眼看向岳托,沉声道:“岳托贝勒,下令撤离大安口吧!” “这样打下去不行,哪怕是我右翼退守大安口,可根本无法安置这么多兵马。 这帮该死的明狗,所携的火炮,实在是太厉害了,就算我们能扼守大安口要隘,只要他们保持这等炮火压制,那我右翼偏师的损失太大了! 此次咱们大金出动的兵马,拢共只有这么多,倘若在大安口一线,我右翼损失惨重的话,那必然会影响到汗王的筹谋!!” “够了,不要再说了!!” 内心愤慨的岳托,怒目圆睁的喝道,那双虎目死死盯着前方战场,看着空中飞驰的不像实心弹的炮弹,心里可谓是充满了不甘。 错非此次他们八旗劲旅,是长途行军奔袭大明,那他们又怎会被昔日在辽东战场,反复按在地上摩擦的明军压制住! “撤军!!!” 尽管有着再多不甘,考虑到当前局势的岳托,被迫下达撤离大安口的军令,此举对出战的右翼建虏,士气不可谓是沉重的打击。 见到扼守大安口内线的建虏,有撤离的迹象后,统率天雄军出战的卢象升,并未做出相应的变动。 此次大安口之战,叫他见识到建虏兵马之强,也深知当前的天雄军,绝不可有丝毫冒进,否则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必将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溃败。 拿下大安口,压缩建虏在大明关内的地域,才是他首要做的事情,这比多杀数百,乃至更多建虏,更具有战略意义! 第九十章 壮哉,我大明健儿! “沙沙~” 崇祯皇帝神情专注,批阅着手里的奏疏,拿着的朱笔,或圈圈,或题字,处理着军机处前指,所甄别的重要军务。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拿起挑灯芯的小针,本有些黯淡的屋子,变得亮堂不少,只是这些变化,崇祯皇帝并没有觉察。 随着大批的军队,奉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到各个城池、要地驻扎警戒,这也使得许多事情,都需要考虑到位。 必需的粮食供应,必需的转运供应等等,这打仗啊,打的就是钱粮,没有这些,还打个屁的仗啊。 然而对当前的大明,最缺的又恰恰是钱粮,连年收支失衡的财政,使得崇祯皇帝不得不谨慎,以确保眼下的局势,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和仲兄,你不进去劝劝陛下吗?”站在堂外的李邦华,瞅着灯火通明的堂内,皱眉说道。 “自我军机处前指,向石门镇方向,明发上谕以后,陛下就没好好休息过,甚至连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两口,这时间长了,陛下的龙体受不了啊……” “孟暗兄,陛下的脾性,你又不是不清楚。” 王洽眉宇间透着透色,看向李邦华说道:“就当前这种态势下,只要石门镇那边,没有任何消息,陛下是绝不会休息的。 卢象升所领大军,能否拿下大安口要线,将关系到后续对战建虏的态势,这一点你我心中比谁都清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驾进驻蓟州的军机处前指,了解到前线更多的动向,还有近期所发生的种种,王洽、李邦华的心里,算是明白自家天子,所承受着的巨大压力了。 被朝野间称赞的辽东督师袁崇焕,并没有先前所想的那般好,进犯大明的建虏,那摆出的咄咄逼人之势,还有钱龙锡…… 经历种种是由后,王洽、李邦华也算能够理解,当初自家天子,为何会有那种乾纲独断的表现了。 “卢建斗啊,你可一定要争争气啊!” 李邦华紧握双手,皱眉说道:“若大安口一线,不能被我大明收复,那后续的战事,只怕……” “报!!石门镇呈报紧急军务!!” 一道激亢的声音,彻底打破了眼前这处院落,原本平静的环境,散布值守的大汉将军,无不变得振奋起来。 那一双双迸射出精芒的虎目,看向高举着报捷奏疏的陈延生,而站在外面的王洽、李邦华,略带心惊的看向对方,双手不自觉的轻微颤抖起来。 “可是卢卿的报捷奏疏!”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崇祯皇帝快步走出正堂,瞧见王洽他们,看向跑来的陈延生,伸手说道。 “陛下英明!!” 激动的陈延生,忙高举着手中报捷奏疏,朗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卢将军所统天雄军,正面击溃建虏右翼,收复大安口一线!” “……” 王洽、李邦华双眸微张,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一直叫他们牵挂的战事,终于有了最终结果啊。 “王大伴,快给朕拿过来!” “奴婢领旨。” 在崇祯皇帝激动的注视下,王承恩一路小跑,来到陈延生跟前,取下那份高举的奏疏,忙举起,朝自家皇爷跑去。 一把夺过王承恩所呈报捷奏疏,崇祯皇帝强压内心激动,便翻阅起来,看着报捷奏疏上的内容。 此时,王洽、李邦华、陈延生他们,一个个情绪激动的站在原地,而轮值的军机处参赞,纷纷都跑出侧堂。 “好,好啊!” 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崇祯皇帝大笑道:“卢卿果真没叫朕失望啊,大安口一战,顺利击溃建虏右翼,并斩杀一千九百余众建虏,真可谓是一场大胜啊! 两位爱卿,你们来看一看,哈哈……” 王洽、李邦华闻言,心里不由得一震,竟斩杀这么多建虏,这是继石门镇大捷,又取得的一场大捷啊!! 二人难掩内心激动,忙撩了撩袍袖,快步朝崇祯皇帝这边走去,王洽走上前,恭敬的接过崇祯皇帝所递奏疏,李邦华便凑上前来。 看着王洽、李邦华他们,情绪略显激动的崇祯皇帝,脸上笑意不减,能在建虏进犯大明的态势下,接连取得胜利,这对大明来讲,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陛下,当前失守的大安口一线,已被卢象升率部夺回。”李邦华看完奏疏以后,看向崇祯皇帝说道:“此等消息,若传递到建虏那边,定然是极为震撼的事情。” “没错。” 王洽紧随其后道:“尽管大安口一战,出战的天雄军,战死两千余众,重伤千余众,但建虏战力强悍。 而天雄军作为新组建的新军,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实属不易啊,陛下,此战必须要尽快以军机处前指之名,传递到各处,以振奋人心啊。” 从双方战损比来看,虽说大明收复大安口,并将盘踞于此的建虏击退,并造成建虏近两千众的伤亡,不管是从那个角度来看,都不能算是一场大胜。 然考虑到当前的国情,还有先前大明于辽东之地,所承受的那些败绩,这无疑就是一场大胜。 在谈奴色变的大势下,能造成建虏近两千众的伤亡,出战的明军并未溃败,这的确是需要大肆宣扬的。 “壮哉,我大明健儿!” 有感而发的崇祯皇帝,叉腰说道:“此战之胜,必须要宣扬开来,我大明需要这样的大胜,来好好的振奋人心。 这样,王卿、李卿,你二人即刻以军机处前指的名义,明发一道上谕,明日一早发派到各处,同时也向神京发派一份。 将卢卿率部所取大胜,叫我大明上下都知晓,叫所有人都知道,朕缔造的强军,是有能力跟建虏硬撼的!!” “臣等遵旨!!” 强军不是一日就能形成的,当前的天雄军、忠勇军、勇卫营,还都只是强军的雏形,趁着此次建虏进犯,崇祯皇帝要锤炼出一批忠诚于自己的强军! 第九十一章 围城打援 世人常言,一步顺步步顺,领军进驻石门镇的卢象升,奉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率部夺回大安口,对现阶段的大明来讲,是具有战略意义的。 先前为保障辽前的局势,蓟密永三协之地,执行袁崇焕所提汰兵减饷之策,使得上述之地,所驻扎的兵马削减严重。 然在崇祯皇帝的紧急调度下,以军机处总揽此次建虏进犯之事,使得蓟密永三协范围之内,屯驻着规模庞大的军队。 先是石门镇大捷,后是大安口之胜,这对分驻于蓟州、三河、玉田、丰润等地的明军来讲,无疑是极为振奋军心的! “两位爱卿,你们即刻以军机处前指之名,向神京那边,再明发一道上谕。”精神抖擞的崇祯皇帝,看着王洽、李邦华说道。 “命留京军机处,还有各辅政大臣,必须全力保障前线粮食供应,此为要求,而非建议! 朕不管他们有什么难处,也不听他们的所谓解释,朕只要粮食,当前我大明雄儿,在前线跟进犯的建虏厮杀,并为我大明取得不错的局势。 谁要敢在这等紧要时刻,给朕在后方拖后腿,那可不是撤职查办,那么简单的了,把这些话都写进去!!” 王洽、李邦华相视一眼,心中生出感慨,然表面却拱手应道:“臣等领旨。” 当前这种态势,已渐渐对大明有利,趁着建虏主力,未威胁到迁安方面,大明当一鼓作气,将遵化城围住。 数十万大军,所组建起的包围圈,扼守各处要镇、城池,一步步向前推进,就算建虏战力再强,那也不是大明的对手。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就代表着国库那边,会承受巨大的压力,无数的钱粮,会在这方面消耗下去。 ‘曹化淳、骆养性,这个时候,就看你们厂卫的了。’看着前去草拟上谕的王洽,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心里却暗暗说道。 大明财政体系崩塌,这是他知道的事情,但神京那边的肥羊也多,总会有一些不开眼的家伙,会趁乱想要大发国难财。 所以在崇祯皇帝御驾亲征,离开神京之前,给曹化淳、骆养性的密旨,就有趁势解决这帮肥羊的旨意。 现在自己这位大明皇帝,都跳出神京这个泥潭了,并给神京增设了层层保护圈,若这狗咬狗的好戏,都还不能上演的话,那他并不介意,将曹化淳、骆养性他们干掉,并抽调部分见过血的精锐,杀回到神京去! “陛下,臣这里还有件军务要呈报。” 李邦华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道:“据登莱总兵官张可大,派人来报,所部援军最迟明日,便可抵达蓟州方面。” “这张可大不错。” 崇祯皇帝眉头微挑,露出笑意道:“比预期的时间,要早两日,便可抵达蓟州方面,那这样一来,我大明能做的事情更多了。” 说着,崇祯皇帝便转过身,快步朝悬挂的地舆图前走去,李邦华见状,忙跟上去,而陈延生这些军机参赞,则跟着过来了。 随着这段时间的适应与磨合,王洽、李邦华这些军机大臣也好,陈延生那帮军机参赞也罢,心里都清楚军机处的重要性,也知他们所肩负的职责。 “眼下被建虏窃据的大安口要隘,已被我大明雄师收复。” 崇祯皇帝拿着指挥棒,在地舆图上比划着:“以扼守去往神京,而临设的前中后三卫防线,基本已全部稳定下来。 唯一存在变数的,便是袁崇焕所领东线防务。 现在我们并不清楚,建虏主力是否抵达迁安方面,或已对其展开攻势,甚至袁崇焕究竟是否率部回撤到位,我们也并不是很清楚。 然现在张可大所部,于明日就可抵达蓟州,为确保这来之不易的战场优势,能牢牢掌握在我们大明手中。 因此朕觉得应当继续围绕,‘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作战思想,对遵化方面实现三面合围之势!” 李邦华、陈延生等一众人,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就崇祯皇帝所讲之言,陷入到沉思之中,此时草拟完上谕的王洽,亦走了过来。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并没有着急,一味地乾纲独断,只会起到反作用,这不是他所想要的。 “陛下,您所提想法很好。” 李邦华眉头微蹙,对崇祯皇帝说道:“只是陛下,倘若采取这种策略,那是否会进一步刺激到建虏,继而所部主力,悉数从迁安方面回撤? 虽说卢象升所领天雄、忠勇两军,还有周遇吉所领勇卫营,皆乃我大明雄师,可真要是……” “朕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崇祯皇帝朗声道:“先前建虏在辽东那边,就常用围城打援的方式,以此来不断消耗我大明精锐。 眼下的局势明显对调了。 有满桂所领的那一部铁骑,还有卢卿他们所领雄师,若谋划得当的话,我大明未必就不能用此谋,来袭扰、消耗掉回援的建虏主力!” “……” 王洽、李邦华他们,心里生出惊异之意,显然是未曾想到过,自家天子会提出这种计谋,以此来消耗建虏麾下兵马。 “不可否认的是,朕的那位奴才,所统领的建虏八旗,的确是很强的存在。”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将手里的指挥棒放下,叉腰而立道。 “而我大明这边,能称得上强军的兵马,拢共就只有那么几支,想要赢下此战,就必须敢于大胆筹谋,这般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周卿、卢卿他们,先后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在我大明治下,不是没有能征善战的帅才良将。 所以兵围遵化城,是唯一能保持战场优势的策略,等一切筹谋妥当后,朕会进驻到石门镇,以便于更好的统筹全局!” 当前的崇祯皇帝,之所以不跑到前线统兵,纯粹是没到时候,而非所谓的怯懦。 唯有先稳住崩溃的大明,同时在他的筹谋之下,一步一步去压缩,进犯大明的建虏,于关内的战略空间,叫异地作战的建虏,感受到深深的威胁才行。 这一战所磨练的那些悍卒,便是他日后得胜归朝,重整朝堂的底气!! 第九十二章 大明之耻 杀伐果断,大杀四方,以强压之…… 这些属于强势君王的手段,难道崇祯皇帝心里就不想吗?只是残酷的现实,就算此刻的崇祯皇帝心里再想,却也不能用出来。 至少在建虏侵犯大明之际,似这等雷霆手段,崇祯皇帝不能用,没初步掌握大局前,一味地用强,那纯粹是取死之道。 崇祯皇帝可不想这般作死,作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连打游击的机会都没了。 “陛下英明!” 陈延生面露激动,上前拱手道:“此谋若成,进可消耗建虏兵马,再立新的大捷,力挫建虏锐气。 退可解迁安之危,令东线防务稳定,届时建虏主力回撤,则从东西两线防务,抽调大批兵马,将建虏锁死在遵化、三屯营两地! 有天雄、忠勇、勇卫等强军在,纵使被逼到墙角的建虏,想跟我大明展开决战,那此战优势亦在我大明啊!” 受石门镇、大安口两战之胜,这使得先前谈奴色变的风气,在前线战场的明军各部,稍稍减退了不少。 而时任军机处参赞的陈延生,亲自跑到过石门镇,传递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见到过天雄、忠勇、勇卫等强军,那更是主战派的代表! 王洽、李邦华眉头微蹙,眉宇间透着些许忧色,对围城打援之说,他们并不反对,甚至是乐意看到的。 然崇祯皇帝有意在做好筹谋部署后,将御驾再度前移至石门镇,这件事情他们是反对的,毕竟当前的势头,皆是崇祯皇帝所谋划之下,才逐步取得的优势。 倘若建虏被逼急了,知晓崇祯皇帝的御驾,到了距最前线战场,不过数十里的石门镇,那…… 王洽他们不敢想下去。 “皇爷,玉田方面急报!” 就在王洽、李邦华,准备上前劝说崇祯皇帝,不可贸然进驻石门镇之际,王承恩拿着一份奏疏,匆匆走了进来。 “嗯?” 崇祯皇帝一愣,这好端端的孙承宗那边,怎么送来急报了,难道是出现什么新的战况了? “拿来叫朕看看。” 带着这种疑惑,崇祯皇帝接过王承恩所递奏疏,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涌出怒火,眸中闪烁着冷厉的精芒。 “这……” 王洽、李邦华他们,瞧见崇祯皇帝的神态变化,一个个心里一惊,难不成玉田方面出什么大事了? “袁崇焕!!你是一再挑战朕的底线啊!!!” 在众人惊疑之际,崇祯皇帝怒吼道:“朕若是不将你法办,都对不起那些被你拖累致死的将士!!!” 此言一出,叫王洽、李邦华他们,心里咯噔一下,袁崇焕又做什么事情,竟叫天子这般愤怒。 “你们看看,这袁崇焕该不该法办!!” 强压怒火的崇祯皇帝,将手里的奏疏,甩到一旁书案上,那‘砰’的一声,叫王洽、李邦华下意识冷汗直流,崇祯皇帝散发出的杀意,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王洽垂着的双手,轻微颤抖两下,跟李邦华对视一眼后,硬着头皮走上前,接过那份奏疏看了起来。 “……” 此刻的军机处前指正堂,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李邦华、陈延生他们,都围了过来,想看看奏疏上的内容。 只是在看了上面的内容,以陈延生为首的这帮军机参赞,那一个个都面露愤慨,不敢相信这是袁崇焕做出的事情。 在孙承宗奉崇祯皇帝口谕,紧急赶赴玉田主持大局,避免袁崇焕率部进驻,造成东西两线防务失衡。 袁崇焕晚于孙承宗一步,赶到玉田这边,知晓天子勒令他即刻率部回撤迁安方面,以主持东线防务。 尽管表面袁崇焕是奉命行事了,可内心多想的那些心理路程,还有这些时日,围绕遵化、三屯营两地,所展开的战局走势,使得袁崇焕是愈发的不安。 这使得袁崇焕回撤迁安的速度,远没有赶到玉田方面,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那时的行军速度快。 以至于在行进到沙河以北,相距迁安方面数十里之际,却惨遭建虏偏师的埋伏,双方展开了激战,错非先前奉袁崇焕之命,率关宁铁骑出迁安城,在滦河一带负责袭扰的赵率教所部,及时驰援过来,那袁崇焕所率兵马,必将全军覆没! 难道袁崇焕真的暗通建虏不成? 此时震惊不已的王洽、李邦华,心里不由得再度生出,先前他们所看到的那封信,这袁崇焕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太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明明奉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老老实实率部驻守迁安方面,负责好东线防务,就能协同天子所领大军,逐步锁死建虏,可偏偏…… “陛下,袁崇焕在我大明占据优势之下,做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竟是麾下大军蒙受重创,此绝不可轻饶!!” 陈延生情绪激动的走上前,拱手道:“眼下袁崇焕麾下残部,与赵率教所部铁骑,退守至榛子镇,与何可纲所部汇合。 此战之败,对迁安方面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这等态势下,必须要严惩袁崇焕……” “够了!!” 崇祯皇帝皱眉打断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袁崇焕一人之举,使得我大明所取优势,顷刻间再度削弱不少。 所以当务之急,是对遵化方面,摆出合围之势,尽快叫进犯迁安方面的建虏主力,在知道大安口之败后,再知晓我大明的动态才是!” 这个时候动袁崇焕,那不是摆明叫奉命暂掌迁安城的祖大寿,在知晓此事后,率部逃离迁安城吗? 在原有时间线上,袁崇焕被论罪拿下后,率部在神京一带,与建虏奋战的祖大寿,知晓此事后,担心崇祯皇帝问罪,遂与何可纲一同溃逃…… 辽东那边的统兵将领,尤其是以祖家为首的辽派将门,那绝对是依附在大明身上的毒瘤! 倘若在这等态势下,敢做出问罪袁崇焕的举动,那就等着迁安方面崩溃,继而威胁到山海关要镇吧,到时战局如何变换,就真的超出崇祯皇帝的掌握之内了。 第九十三章 尊严,是打出来的! 当前的大明朝,就是在上下摆烂,你烂,我烂,这般才能挖大明墙角,不然银子咋贪?仕途咋晋升?赋税咋规避? 要是重要的官位,都叫有才能的占着,那岂不是就没了进步空间了?这还咋为大明分忧呢?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叫王洽、李邦华悬着的心,跟着就落下来了,幸好天子,并未被怒火所支配。 临阵换将或杀将,那都是兵家大忌,即便袁崇焕有万般不是,那也要等这一仗打完,再定罪才行。 “现在袁崇焕所部,在沙河一带遭遇建虏伏击,残部退守到榛子镇一带。”崇祯皇帝转过身来,指着眼前的地舆图,神情冷厉道。 “那么我们能明确的一点,进犯关内的建虏主力,铁定在皇太极的统率下,盘踞在迁安方面。 建虏的战略意图,已经是彰显无遗了,就是想攻破迁安城,打穿东线防务,好叫我大明跟着乱起来。” 围在地舆图前的王洽、李邦华等人,皆眉头微蹙的陷入沉思,就当前的局势来看,一切就如天子所讲的那般。 “那么接下来要比的,就是看谁更快了!” 崇祯皇帝冷芒一闪,看向王洽他们,掷地有声的说道:“兵围遵化城,是我大明必须要做的事情。 围城打援,也是要做的事情,考虑到当前的东线局势,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劣下去。 朕决意率领随驾京卫,赶赴遵化方面,同时命冀州方面,分出一部兵马,由知晓建虏进犯,率勇壮赶来蓟州的马世龙(先前被革职了),统兵接替孙祖寿所率忠勇军,接管石门镇方面。 军机处前指,即刻明发上谕,快马传至前线战场,命周遇吉率勇卫营,进驻大安口要隘,勇卫铁骑队暂归卢象升统辖,同时命卢象升率天雄军,兵发遵化!” 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 身边有这帮猪队友,使得崇祯皇帝以稳布局的状态,必须做出相应调整,否则东线防务被建虏主力打穿,那被祸祸的地域就更多了。 “……” 王洽、李邦华双眸微张,面露震惊的看向崇祯皇帝,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子竟然会下这等决断。 然陈延生等一众军机参赞,一个个却面露激动,好啊,倘若是这般的话,算上张可大所领登莱援军,那便有过十万的大军,将遵化方面给团团围住了。 一旦威逼迁安方面的建虏主力,若知晓这一突发战况的话,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回援,到时埋伏几支骑兵,对一心回援的建虏展开攻势,定然能力挫建虏援军。 “陛下,您不能亲往遵化方面啊!” 王洽强压内心惊骇,上前劝说道:“当前局势这般动荡,倘若建虏知晓此事,定会不顾一切的驰援,那势必会引发双方,在遵化一……” “够了!!” 崇祯皇帝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情况,难道朕心里不知道吗?这不都是那袁崇焕,作出来的好事? 就算他没有暗通建虏,单说这次贻误战机,致使我大明先前所取优势,被削弱下来,他这个辽东督师也做到头了!! 听朕继续说,记住一句话,尊严,是打出来的,不是靠打嘴炮打出来的,袁崇焕,朕绝不会轻饶了他!!” 王洽、李邦华他们,听到崇祯皇帝所讲,便知天子所做决断,他们是无法劝说的,御驾奔赴遵化之事,算是定下来了。 “除了上面那道上谕外,再向玉田方面,明发一道上谕。” 崇祯皇帝稳定情绪,正色道:“命孙卿于玉田一带,组织人马,一旦建虏主力回援遵化,即刻组织北上,奔赴梨河一带,沿梨河挖设宽沟,对三屯营摆出攻势,朕要叫皇太极所领建虏八旗,逼死在那遵化、三屯营之内! 同时,命满桂所部铁骑,于明日开展游击之势,严密监视迁安方面,一旦建虏有回援的迹象,就寻找合适的战机,不断袭扰建虏! 朕就不相信了,面对我大明这样的反击,真把出入关内外的通道,给他一一拔除掉,皇太极会不急!!” 既然身边猪队友太多,那索性就甩开他们,叫经历过战场磨练的军队,主动承担起相应的职责。 此次进犯大明的建虏,麾下兵马撑死只有五万众,什么十几万众,那都是扯淡的! 你建虏麾下骑兵多? 好啊! 那老子就趁着你没反应过来前,先多多的挖沟,坑道战了解一下,打不过你,老子耗死你! 被袁崇焕闹这么一出,算是彻底激怒崇祯皇帝了,他不准备再等下去了,决战吧,狗日的建虏! 等这一仗打完了,那帮贻误战机的猪队友,若不得到相应的清算,那他这个大明皇帝就算白当了。 “……” 王洽、李邦华楞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是在思索崇祯皇帝所讲之事,到底有没有可行性。 “怎么?” 见到此幕,崇祯皇帝垂手而立,淡然道:“两位爱卿,可是对朕所讲的有什么疑问?还是说,你们觉得心怀鬼胎的袁崇焕,还能力挽狂澜,拯救大明?” “臣等不敢!” 王洽、李邦华忙拱手应道。 “既如此,那就即刻明发上谕,明日一早,就随朕赶赴遵化!”崇祯皇帝一甩袍袖,冷冷的说道。 “臣等遵旨!” 在这段时间的筹备下,西线临设的前中后三卫防务,下辖的转运体系,算是明确下来了,如此在前线交战之际,出战的大明军队,不会受后勤供应不足的影响,而出现大规模溃败的局面。 兵仗局那边,定期转运的震天雷、袋装颗粒火药、袋装铅弹,亦能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转运到前线。 既然坑爹的猪队友这般多,那索性就玩把大的,梭哈了,赶走进犯的建虏八旗,挟大胜之威,在大明杀一批,打一批,拉一批,重整朝堂格局,达到制衡的效果。 失败了,领着卢象升他们,打游击去,北方不要了,叫你们这帮家伙玩去吧。 第九十四章 明骑破袭 “督师,军机处前指那边,明发的上谕,都讲些什么了?”满桂眉头微蹙,虎目闪烁着精芒,看着陷入沉默的孙承宗,上前说道。 “陛下是不是下旨,要督师谴派兵马,前去榛子镇缉拿袁崇焕问罪?督师,您要是觉得难办的话,就派末将去吧。 那袁崇焕要是敢反抗,末将定能将其生擒!” 从知晓袁崇焕所率兵马,在沙河一带遭建虏伏击,被迫转移到榛子镇,满桂就率领麾下铁骑回玉田一带了。 当前这种复杂的局势,就他那点骑兵,真要中了建虏的圈套,只怕都不够送的,这一切都是袁崇焕刚愎自用所致。 “满总兵官,你就少说几句吧。” 茅元仪走上前,皱眉道:“当前这等复杂局势,怎能犯这等兵家大忌啊,临阵换将,行抓捕之事,你叫祖大寿、何可纲他们怎么想? 你心里不是不清楚,那袁崇焕在辽东威望极高,眼下迁安方面,是祖大寿在领军驻扎,一旦……” “行啦,明发的上谕,不是要抓袁崇焕。” 沉默的孙承宗,此时开口道:“陛下知晓此事后,很是恼火,然陛下也清楚这点,故而并未提及此事。 只是……只是陛下已决意御驾亲抵遵化方面,要统率随驾京卫,还有卢象升所领天雄、忠勇,及赶来前线的登莱援军,准备兵围遵化,迫使威逼迁安方面的建虏主力,回援遵化!” 言罢,孙承宗轻叹一声,将手里所拿上谕,递到面露惊色的茅元仪面前。 “这……” 满桂双眸微张,难以置信的走上前,指着那份上谕,又指向堂外,激动道:“督师,陛下他怎么做出……” 过于震惊的满桂,此时已说不出话了。 即便是以桀骜著称的他,也万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竟做出这等决断,要以身犯险,亲抵遵化前线啊。 这战场上刀剑无眼,可不是过家家,若崇祯皇帝在此之前,出现任何意外的话,那对大明来讲绝对是一场浩劫啊。 “陛下当真是英明神武啊。” 看完上谕的茅元仪,内心是难掩的激亢,睁大双眸道:“从当前局势来断,若明日卢象升所率天雄军,及换防下来的忠勇军,能及时赶到遵化,并对其完成包围,等陛下的御驾赶到,那围绕遵化城外,挖设的宽沟就能初具规模。 在此期间,满总兵官所领铁骑,在滦河、梨河一线展开游击,静候回援的建虏援军,按照陛下所讲的游击战术,定能吃掉几支建虏偏师。” “让我看看。” 听闻此言的满桂,忙走上前,一把夺过茅元仪手里的上谕,便瞪大眼睛看了起来,显然他很想知道,天子到底是怎样的谋划。 “只满桂一部铁骑还不够!” 孙承宗来回走动着,皱眉说道:“必须要将赵率教所领关宁铁骑,亦从榛子镇方面调遣出来。 按照陛下所讲游击战术,在滦河、梨河一线展开游击,这般就算建虏主力回援,也能迟缓建虏的回援速度。” 茅元仪眉宇间透着忧色,走上前,看向孙承宗说道:“只是这样一来,袁崇焕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还管他怎么想啊!” 满桂瞪大眼睛,对茅元仪激动道:“要不是这家伙,不老老实实待在迁安方面,我大明会这般吗? 先前陛下的筹谋,叫我大明先后取得石门镇大捷和大安口之胜,袁崇焕这家伙,就是我大明的罪人!!” “满桂说的没错。” 孙承宗神情严肃道:“不管袁崇焕怎么想,赵率教所部关宁铁骑,都必须要出榛子镇,与满桂配合作战。 甚至等进犯迁安方面的建虏主力,开始回援遵化方面后,也要叫祖大寿麾下铁骑,出城袭扰建虏才行! 袁崇焕如何处置,是陛下要操心的事情,现在我们要想的事情,是将这次对建虏展开的谋划,最大限度的施展开才行。” 孙承宗心里很清楚,崇祯皇帝为何会这般行事,眼下大安口要隘,已被大明雄师收复回来了。 倘若遵化再被他们包围,而建虏却不回援的话,那出入关内外的通道,等于又少了一处,到时明军顺势收复遵化城,只靠一个三屯营要地,是无法保障洪山口、龙井关的安全的。 为了这次进犯大明,皇太极定然率领的是麾下精锐,到时洪山口、龙井关等通道,一一被大明收复的话,那他们就只剩下一个喜峰口了。 一旦大明拼着巨大伤亡,跟进犯的建虏死耗到底,只怕进犯大明的建虏,要覆灭于大明了。 “满桂,你即刻统率麾下铁骑,携带够所需干粮,按照上谕所指区域,展开游击。”孙承宗神情正色道。 “我现在就给赵率教写封书信,叫他即刻统率麾下铁骑,出榛子镇一带,配合你展开游击。” “喏!” 满桂当即抱拳应道。 虽说袁崇焕在辽东威望极高,然孙承宗在辽东那边的威望也不差,毕竟在天启朝,辽前局势动荡之际,孙承宗不顾个人安危,主动请缨巡视辽前,在了解实际情况后,更是请旨出镇辽东。 见满桂离开后,茅元仪走上前,对伏案书写的孙承宗说道:“督师,下官觉得,您有必要也给袁崇焕写一封信。 不管他心里是怎样想的,都不应该再触碰袁崇焕那根紧绷着的弦,叫他安心待在榛子镇御敌。 必要的话,可言明此次筹谋部署,是天子为拔除建虏在关内的要地,而展开的一次联合行动。” 茅元仪此言一出,叫孙承宗停顿下来,眉头微蹙起来,沉思片刻之后,抬头对茅元仪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个时候,袁崇焕必须要稳住才行,就算陛下要惩处袁崇焕,那也要等这一战打完后再说。 这袁崇焕当了辽东督师后,跟先前已经不一样了,此次我大明蒙受的劫数,若非时局紧迫的话,只怕陛下早就将其缉拿了,花费那么多军饷、辽饷,最后却成这副境遇,真真是不应该啊。” 第九十五章 甭管黑猫白猫,能逮住耗子就成! 自从建虏进犯大明,袁崇焕的一些奇怪行为,在崇祯皇帝有意识的放大下,也让孙承宗、王洽、李邦华他们,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儿。 尤其是建虏奴酋皇太极,谴派麾下摆牙勒,冒充所谓的使节队伍,在钱龙锡的擅自做主下,去了御驾所在的三河,还送来一封书信,上面写着袁崇焕跟八旗暗自合作之事。 依着常理来讲,此番建虏进犯大明,天子特设军机处,以总揽大明迎战建虏之事,那袁崇焕身为辽东督师,大明的封疆大吏,就该无条件服从才对。 只是袁崇焕又做了什么? 看过那封书信的王洽、李邦华,心里对袁崇焕的怀疑,可谓日益增加,尤其是跟崇祯皇帝,赶到遵化城一线后,就更是这般了。 “陛下,您不该亲抵前线的。” 卢象升神情严肃,对端起茶盏,大口喝着的崇祯皇帝,拱手道:“固然在此之前,我大明取得两场大胜,收复大安口要隘,然建虏实力强横,且……” “好啦卢卿,朕知道你的意思。”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茶盏,剑眉倒张,看向帐内众人,朗声道:“此为我大明必须要取胜的战事! 朕身为大明的皇帝,难道就要一直躲在后方,看着你们这些良臣悍将,还有我大明的好儿郎,在前线跟建虏厮杀,而朕就做缩头乌龟? 朕先前是为了筹谋合围建虏之事,故待在三河,待在蓟州,叫你们在前线与建虏厮杀。 但现在既然到了这种境遇,该筹谋的都筹谋了,若朕还待在蓟州方面不前,那就说不过去了。” 崇祯皇帝讲这番话的时候,叫卢象升、孙祖寿、方正化他们,还有王洽、李邦华、朱纯臣他们,一个个皆露出各异的神情。 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天子此时率随驾京卫,携军机处前指,进驻遵化方面,那纯粹都是阳奉阴违的袁崇焕所致。 尤其是以朱纯臣、汤国祚为首的这帮勋戚,心里不知骂袁崇焕多少次了,恨不能提刀砍了他。 好端端的,你狗日的不老实待在迁安方面,主持东线防务事宜,偏要抗军机处前指明发的上谕。 现在好了,害的老子们,跟着天子一块儿,赶到这最前线的战场。 只是当前这种战局下,袁崇焕还不能动,一旦动了,或者抓了,肯定会引起一连串的变故,导致东线防务全面崩溃,继而威胁到山海关的稳定。 倘若山海关叫建虏打下来,那笑话就真的闹大了,别说辽前的疆域不保,甚至大明社稷也将出现危机。 “一个个的,怎么都愁眉苦脸的?” 崇祯皇帝故作不解,看着众人道:“眼下卢卿、孙卿,所率领的天雄、忠勇两军,在遵化三面,皆挖设了宽沟,且当前还在扩宽之中。 而我大明中军所在,又相距遵化方面五里开外,你们是担心遵化方面的建虏偷袭呢?还是担心三屯营方面的建虏偷袭呢?” 在大明上下摆烂的总态势下,要紧抓住这一主要矛盾,想除掉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就要寻找合适的时机,去不断放大此人的缺点,甚至让身边人厌恶他,这样都不用自己出手,就有人跳出来搞他们。 把朋友处的多多的,把敌人处的少少的,先集中精力,去把那些危害大、顽固的皇权造反派,给他用政治的手段,一一铲除掉,掌握相对的话语权,后续再重复这一方式即可。 杀一批,打一批,拉一批,在斗争中掌握主动权,这就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此次建虏进犯大明,先拿袁崇焕练练手。 孙祖寿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抱拳一礼道:“陛下,我等是担心进犯迁安方面的建虏,在知晓遵化这边的局势后,会不顾一切的驰援回来。 倘若进犯关内的建虏主力,悉数集中于遵化方面,那接下来……” 崇祯皇帝闻言,打断了孙祖寿所讲,道:“所以我们眼下的首要任务,不是去集中麾下兵马,去无谓的攻打建虏扼守的遵化城。 而是要趁着所掌握的优势,围绕遵化城的外线,多多的挖设宽沟,要做到,建虏麾下的骑兵队伍,即便是疾驰冲阵之下,亦无法做到接连跳过我军所扼守的阵线。 甭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逮住老鼠,那就是好猫! 既然此次随建虏进犯的,还有蒙古兵,且我大明当下,在骑兵方面没有压倒性优势,那就用这种笨办法,采取轮换不停歇的方式,多挖宽沟,还要在阵线的外围,多挖陷马坑,朕到时想要看看,面对这样一种方式,他建虏怎么杀进来。” “……” 卢象升、王洽、李邦华他们,不少都微微点头表示认可,虽说受袁崇焕所部,被建虏偏师伏击,导致东线防务受到很大威胁,被迫导致原有的大好局势,被削弱了一些。 但是在先前的征战中,大明还是掌握一定的优势,在过去两日内,天雄军、忠勇军,围着遵化城北、西、东三面,挖设了两道宽沟,并且部分位置还都打通了,并堆放有堵住缺口的石块、装满泥土的麻袋。 为了能在前线战场,增强挖设宽沟的效率,在此之前,崇祯皇帝还特意叫军机处前指,向临设的前中后三卫防务各地,明发了一道上谕。 命各地驻守城池的将领,多多的搜集各类农具,登记好,等战争结束后,再归还给那些农户,以便于前线将士能人手一把。 既然正面硬碰硬,大明还不是建虏的对手,那就他娘的耗死你,你这长途跋涉下,异地作战,眼下大明各地都封闭城门,行守土有责之事,没了能劫掠粮食的途径,看谁先撑不下去。 你建虏主力一日不回援,我大明主力,就一日不攻城,就摆出围城打援的阳谋,看你皇太极怎么办。 反正大明有的是人,与其叫你建虏给屠杀了,倒不如一城一池的跟你死磕到底,看谁能耗得过谁! 第九十六章 对赌 “算算时间,张可大所领的登莱援军,要等到明日未时,才能抵达遵化一线。”崇祯皇帝敲击着爽,发出‘哒、哒’的声音,看向卢象升他们说道。 “这遵化城西线,挖设宽沟的任务,就交由成国公他们负责,成国公,朕可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朱纯臣心里一紧,忙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指挥随驾的京卫队伍,多多的挖设宽沟,确保御驾所在安危。” 先前被崇祯皇帝拿捏住命门的朱纯臣,对崇祯皇帝所讲之言,不敢有任何拖沓,或者违背的意思。 谁叫他在三河那边的时候,被一帮建虏给吓住了,竟忘记护驾之事,这要是天子死揪着布防,哪怕他是世袭罔替的国公,若崇祯皇帝真出现任何意外,首当其冲被干掉的就是他! “嗯。” 崇祯皇帝点头道:“府军前卫的那帮勋戚子弟,也别闲着,卢卿、孙卿,你二人分别领一队过去。 叫他们跟着天雄、忠勇的将士,一块儿去挖设宽沟,敢有偷奸耍滑,或者是闹事的,不必报到朕这里,直接打十军棍! 若有再犯的,累加! 当前国朝遭此变故,身为大明勋戚的子弟,这肩上就要扛起应尽的责任,否则大明要他们何用!” “臣遵旨!” “末将遵旨!” 在大明的勋戚群体中,还是有忠于大明社稷的,不过那些上了年纪的勋戚,想要把他们调教好,去接受新鲜事物,肯定是不成了。 所以崇祯皇帝就将目光放在那些勋戚的子弟身上,不管是嫡子也好,还是庶子也罢,真要是有本事的,调教好了,肯定是会得到重用的,至于那些没本事的,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崇祯朝不养废物! 等此番跟建虏的仗打完了,得胜归朝了,那新设的京卫都督府,还有京营那边,崇祯皇帝是要逐步完成新老交替的。 “都去忙吧,别在朕这里待着了。” 神情严肃的崇祯皇帝,挥手说道:“抓紧一切可用的时间,在建虏主力没回援前,多多的掌握战场优势。 眼下龟缩在遵化城的建虏偏师,骇于我大明出动的兵马过多,不敢轻易出城,对我大明主力展开袭扰,所以别浪费这等宝贵的时机。” “臣等领旨!” 本聚着不少人的帅帐,此刻显得空旷不少,崇祯皇帝坐在帅位上,看着在一旁忙碌的王洽、李邦华等人,目光却看向了帐外。 皇太极,朕倒是想看看,你能撑几天,这次要不把你逼回来,那我这大明皇帝,就算是白当了。 …… 被远在遵化方面的崇祯皇帝,心里惦记着的皇太极,此时的心情很不好,迁安城被他们攻打了几日,但却迟迟没能将其攻打下来。 作为昔日的老对手,率部守城的祖大寿,明显知道他们的一些操作,自八旗主力杀到迁安方面后,祖大寿就下令全城戒严,敢有擅自离家者,出现在城内各处的,不必听其任何解释,就地射杀! 此举使得迁安城内的一些人,骇于建虏八旗之威,想做出投城献降之事,都没有法子去做了。 先前在辽东那边,大明跟建虏展开激战,其实很多战事中,退守城池的明军,都能借助坚固的城防,扛住建虏的迅猛攻势。 但建虏无孔不入的暗桩,每每在战事最紧要时,说服城内的不少有权有势者,最后再偷偷打开城门,这叫攻城的建虏,得以迅速杀进城内,继而重创守城的明军。 “主子,八旗不能再继续死耗下去了。” 索尼跪倒在地上,情绪激动的说道:“眼下大安口要隘,已被明军收复,而遵化城于两日前,就派人传来急报,言明大批明军赶来遵化。 这个时候,咱们不尽快回援遵化,一味地强攻迁安,即便能拿下迁安,可若遵化有失的话,那对我军士气将是极大的打击啊!” “闭嘴!!” 皇太极瞪眼怒喝道:“不拿下迁安城,我大金于关内的处境更危险,崇祯小儿先前的种种部署,在不知不觉间,已叫我大金丧失威逼神京的机会。 当前在蓟州、玉田、丰润、三河等地,大明驻扎着大批兵马,对我八旗劲旅是严防死守,而石门镇、遵化那边,亦有着不少的明军。 就这般顺着崇祯小儿的统属,我们回援遵化的话,那先前所战死的八旗健儿,就算是白白战死了。” 年轻的索尼,张着嘴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显然他已然猜想到,自家主子所谋之事了。 迁安城若是打不下来,就乱不了固守山海关一线的局面,那这样,大明就能够稳扎稳打的,跟他们八旗劲旅死磕下去。 面对那样的局面,打进关内的八旗劲旅,等所携粮食耗尽之时,便是全面退出关内的时候。 若能拿下迁安城,对大明制造更多的混乱,届时他们八旗劲旅,就能趁乱逐一击破明军兵马,创造更有利的战机。 “本汗相信范文程,更相信岳托他们,能守住遵化城!” 皇太极站起身来,神情坚定的说道:“只要三天,本汗定能率部攻破迁安城,到时这关内的局势,就对我八旗劲旅有利了。 本汗就不相信,崇祯小儿面对山海关遭遇威胁的态势下,依旧能沉得住气,跟本汗在这死磕到底。 还有那袁崇焕,以为退守榛子镇,本汗就灭不了他了,只要迁安城一破,那袁崇焕定然会出兵的。 山海关有丢掉的威胁,他这个辽东督师,若是无动于衷的话,到时崇祯小儿会放过他吗?” 打进关内的这段时间,虽没有见到崇祯皇帝,然在皇太极的心中,却激起了极强的斗志。 同样都是一方势力的主宰,哪怕你是大明的皇帝,你大明幅员辽阔,可我大金那同样也不差啊。 既然在辽东那边,大金能保持强横的姿态,那到了你大明关内,同样也是该这般才对! 第九十七章 他不来,那就打!【打赏加更!】 从万历朝后期,到天启朝,再到崇祯朝,在这短短十几年间,大明不知抽调了多少精锐之师,调拨了以千万两为计的军饷、辽饷,还有大量的粮食、军械、火器等等。 可是到头来呢? 这些不计成本的投入,换取来的不是一场场大胜,不是建虏被打的鼻青脸肿。 令人觉得讽刺的是,大批明军精锐惨遭建虏屠杀,大批投降派,率领着麾下家丁、将士转投建虏,大批疆域被建虏侵占,大批硕鼠…… 就算是上下摆烂,那也不能摆烂到这种程度啊。 魔幻的辽东,匪夷所思的大明,只有想不到的事情,就没有那帮既得利益群体,所做不到的事情。 “都他娘的加把劲儿啊,别他娘的想着偷懒,到时建虏杀来了,这些宽沟,就是咱保命的。” “咱大明的皇帝,就在咱们身后,指挥着咱们抗击建虏……” 走在这挖设好的坑道里,听着远处传来的喝喊声,崇祯皇帝的嘴角微扬,跟大明那群养不熟的文官、武将相比,这些在底层的将士要更听话。 只要能让他们拿到应得的军饷,还有在战场上立功,得到应有的赏赐,那他们就是最忠诚于大明的存在。 “卢卿,天雄军的士气,很高涨嘛。” 拍打着身旁的坑道面,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一连数日,这般高强度的挖设宽沟,还能保持这样的劲头,不错。” 跟在后面的卢象升,闻言忙拱手说道:“这都是陛下亲临前线,威仪……” “行啦卢卿,咱们君臣间,就别说这些虚的了。”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哪怕是朕,也不能夺走身边臣子的功劳。 算算时间,从朕御驾抵达遵化,到今日都过去两天了,可是迁安方面,却连个建虏的毛都没见到。 张可大所领的登莱援军,都参与到西线挖设宽沟了,你说,这皇太极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非要跟朕死磕到底吗?” 随行的卢象升、王洽、李邦华几人,露出各异的神情,显然对崇祯皇帝所讲,他们这几日也都考虑过,甚至私下还进行过探讨。 大明在遵化集结的大军,都围住了三面了,摆出围城打援的架势,可建虏却迟迟不上钩,这的确是一大问题啊。 “都讲讲自己的想法。”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卢象升他们,说道:“这里又不是在朝堂上,各持己见,有什么说什么。” 卢象升眉头微蹙,上前说道:“陛下,臣觉得当前这种局势,那皇太极是摆明不相信我大明,能在短时间内攻破遵化城。 其意图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想跟我大明撑下去,只要能攻破迁安城,那东线防务必然大乱,到时只要威胁到山海关的安定,就能迫使我大明动起来。 对他们建虏来说,长途跋涉下进犯我大明关内,一味地打攻城战,他们是吃不消的,毕竟兵马就这么多。 但是我大明若被迫动起来,那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陛下,臣觉得卢建斗说的没错。” 王洽紧随其后道:“此前来犯的建虏,可以说是没费太大力气,就先后攻破了大安口、龙井关等地,而随着喜峰口的告破,他们顺势就打进关内了。 而遵化城、三屯营两地的沦陷,使得进犯的建虏上下,在心里就认为我大明此战,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然在陛下的统御下,在我军机处的调配下,各地局势从动乱到安定,虽有袁崇焕那边出现些许波动,但就整体局势来讲,依旧是我大明占据优势。” 听着卢象升、王洽所讲,崇祯皇帝眉头微蹙,陷入到沉思之中,的确,照当前这种态势,摆明就是皇太极不甘心这般。 若进入到他们大明的节奏中,就算守住了遵化城,挡住了大明的攻势,可想取得突破性进展,只怕并不是很现实的事情。 唯有叫大明乱起来,那他们建虏才能趁乱谋势,趁乱打出新格局,这样才能谋取到更多的利益。 “照诸卿这般说,那就是皇太极不死心。”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眸中闪过一道冷芒,看向卢象升他们,说道:“觉得就这般没有任何收获,到头来被打出我大明关内,将会影响到他在建虏的地位与权势。 这就是跟朕死磕到底啊! 好啊,既然他皇太极,不率领建虏主力回援,那咱们就打一仗! 这几日,从后方也转运过来不少火炮,还有震天雷等战场利器,拿下一座建虏偏师窃据的遵化城,定然不是问题! 卢卿,叫天雄、忠勇两军,真正扬威的一战,开始了,你可有信心,能在两日内收复遵化城?” 从卢象升、孙祖寿他们,奉军机处明发上谕,统率着天雄、忠勇两军离开神京,一路朝前线战场赶去,并跟建虏偏师,在大安口打了一仗,再到会师遵化城的这段时间,由张彝宪所领的兵仗局,那可是没少量产震天雷,还有袋装颗粒火药与袋装铅弹。 有曹化淳提督东厂,坐镇内廷,有周延儒、温体仁、徐光启、张维贤他们,在外朝跟韩爌、李标、刘宗周他们对弈,还有骆养性领着锦衣卫,处在战争威胁下的神京,可谓是经历了很多事情。 别的姑且不提,单说是这兵仗局,不管是有任何的需求,曹化淳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满足。 天子御驾亲征,在前线跟建虏展开交战,若因为他们办差不利,继而导致什么意外发生,那是要受到严惩的。 更何况在天子的身边,还捏着他们的命门,除了完成天子的各项旨意,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大明打赢了这一仗,那他们必然得到天子的重用,还有相应的赏赐。 大明打输了这一仗,那他们必然得到天子的严惩…… “臣有信心!” 卢象升目光坚定,冲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若不能收复遵化,到时臣任凭陛下处置!!” 第九十八章 明军威武! 卢象升的态度,让崇祯皇帝很是满意,固然在大明的治下,有着众多打嘴炮、不干实事的官员,还有着贪生怕死的将领,然大明还有一群务实、敢于担当的良臣,还有着一群敢打仗、敢亮剑的良将! 崇祯皇帝走上前,伸手托住卢象升的双臂,动容道:“好,有这样的态度,有这份担当,朕相信卢卿,一定能旗开得胜! 此次攻打遵化城,仗怎么打,卢卿说了算,朕绝不干预,但是两天的期限,不能过,只怕此时的迁安,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臣遵旨!” 仗打到今日这份上,要相信自己重用的良臣悍将,要给他们足够的空间,一味地干预作战,把他们当做提线木偶,那是要不得的。 趁着当前的局势,对大明还算有利,叫卢象升、孙祖寿、周遇吉他们的名气,全都打出来,那也方便自己日后提拔他们。 从前线坑道阵地回来,崇祯皇帝就召集军机处前指所有人,对当前的局势,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复盘。 而卢象升则与孙祖寿一道,召集天雄、忠勇两军将校,并叫张可大领登莱将领,一同商讨攻打遵化城之事。 前者是负责战略层面,后者是负责战术层面,分工明确,力图在攻打遵化城期间,大明能牢牢掌握住优势。 攻打遵化城的前夕,对汇聚在此的大明高层来说,那绝对是紧张的一日,然同样也是兴奋的一日。 建虏进犯大明这么长时间了,终于等待了这么长时间,要向超过数千众的建虏,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攻城战了。 若此战能顺利攻破遵化城,重创扼守城防的建虏,那对于后续的战事,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咚咚咚……” “咚咚咚……” 密集的擂鼓声,击破了遵化城维持数日的宁静,在王洽、李邦华等一众大臣的簇拥下,崇祯皇帝出现在西线坑道防线,准备近距离观战。 “陛下,卢建斗此次攻打遵化城,是结合我军挖设的宽沟,采取围三缺一的方式,向建虏发动攻势。” 王洽看着前方的战场,神情严肃的说道:“虽说遵化东城方向,并没有我大明的军队,但是屯驻在三屯营的建虏,却轻易不敢来驰援遵化。 毕竟就当前的局势来说,建虏所控制进出关内外的通道,能起到屏障作用的,唯有遵化城与三屯营。 倘若这两处要地,都被我大明军队包围,这杀进关内的建虏,就会面临无法撤离的一种境遇。” 崇祯皇帝听着王洽所讲,那深邃的目光,却紧盯着前线战场,由卢象升亲率的天雄军,排出一个个整齐兵阵,数以百计的抛石机,还有数十门火炮,散布在中军各部,这是要主攻遵化西城。 反观扼守城池的建虏,则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散布在城墙之上,准备迎击进犯遵化的明军。 “还是时间太紧迫了。”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道:“若再给朕五天,从后方调来数百门火炮,就窃据遵化的那点建虏,根本就不够看的。” “……” 站在身后的王洽、李邦华等人,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陛下您善良吗? 眼下出战的各部大军,单论规模的话,都超过六万众了。 从后方调来的百余门火炮,分散在遵化北、西、南三面,还有五百余架抛石机,随时可抛掷集束震天雷。 就火力压制方面,绝对完爆据城而守的建虏。 “轰轰轰……”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众人感慨之际,开始在遵化三面城墙出响起,虽说扼守城墙的建虏,想聚集的明军兵阵,发动了一波波的箭雨攻势,只是明军前阵的将士,所组成的盾阵,有效的阻挡住建虏的箭雨威胁。 “邦邦邦……” “砰砰砰……” “轰轰轰……” 如同雨点般的箭矢撞击声,间断响起的实心弹撞击声,以及不间断的爆炸声,在遵化这处战场上响起,明军所发动的这种火炮攻势,直接把扼守城池的建虏打蒙了。 “范文程,这就是你说的明军攻城优势不明显!?” 济尔哈朗站在敌楼处,在身边摆牙勒的保护下,神情狰狞的看向范文程,沉声喝道:“你这该死的奴才,你来告诉本贝勒,这一仗,我大金该怎么打!” “我……” 范文程面露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上空,不断抛掷过来的‘炮弹’,心里生出阵阵的惊骇,这的确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跟大明在辽东那边,打了这么多年仗,在此之前,还从没有见到过明军,围攻某处城池时,不忙着调兵遣将,去攻打城池,却指挥着麾下将士,沿着被围的城池外围,开始挖设宽沟的。 这样的一种匪夷所思的行为,以至于范文程犯了常识性错误,以为围攻遵化城的明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厉害,甚至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准备充足。 “够了,把嘴给本贝勒闭上!!” 垂手而立的岳托,此时神情冷厉的喝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既然明军炮火迅猛,那就等他们将所携火药打完再说!” 眼下遵化城这边,只有数千众的建虏兵马,还有两千余众蒙古兵,先前为给皇太极争取时间,岳托他们在商讨以后,并没有选择出城与明军主力交战。 毕竟围在遵化城外的明军,规模绝对超过了五万众,有石门镇、大安口两场战败,也叫岳托他们心里,极为忌惮汇聚在此的明军主力。 只是他们的种种谋划,终究是要错付了。 “只怕这个时候,扼守遵化的建虏,还以为我大明的军队,所发动的火炮攻势,皆是携带的大型火炮所致。” 看着卢象升所领天雄军,开始转换火炮攻势,崇祯皇帝面露笑意道:“只是他们哪里能想得到,我大明此番所发动的火炮攻势,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炮战。 这一次,朕要叫这帮建虏知道,我大明在火器方面,是绝对碾压他们的存在!!” 第九十九章 皇上,建虏撤军了!? 听着那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崇祯皇帝垂着的手紧握起来,熟知历史脉络的他,很清楚以后的战场,定然是热武器称雄的时代。 论起来,华夏是最早在战场上,使用火药、火器的民族,起源可追溯到唐朝中晚期,到宋朝有了较快的发展,而元明两朝出现的火器,就开始变得五花八门起来。 然而受种种因素的制约吧,西方的火器技术,慢慢的就赶超上来,甚至远远将华夏甩在了后面。 ‘等此战结束以后,定要聚拢这一时代的火器专家,甚至是西洋火器专家,大力研制火器才行。’ 看着前方炮火连天的场景,崇祯皇帝神情严肃,心里暗暗说道:‘想要在战场上,真正战胜建虏,仅靠冷兵器是不够的,必须要设法发展并壮大火器部队才行。 线列排枪、步炮协同这些技战术,必须要叫明军学会,不然想战胜建虏很难,但这无疑也是最烧银子的。’ 一想到这些的崇祯皇帝,顿感自己是任重道远啊,在财政崩溃的环境下,想做好这些事情,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守城的建虏,似乎被我军打蒙了,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我军展开相应的反击啊。” “是啊,出战的天雄、忠勇等部,在战前定然是商讨好了,一开始的迅猛火炮压制,再到现在的集中炮击,这使得部分城墙段,都炸出裂痕了。” “你们快看,天雄军这边,似乎出动了几支兵马,以盾阵作为掩护,向护城河一带进发,看样子是要填补一些通道啊……” 一直在观战的王洽、李邦华等人,看着遵化城西面战场,就天雄军的种种变动,小声议论着。 当前的战局,凭借所携带的火炮,还有震天雷这等战场利器,局势对出战的天雄军很是有利,甚至为攻城做着相应的准备。 像这样的一种情况,同样发生在遵化城的北面、南面两处战场,这对扼守城池的建虏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该死,这明军的火炮,怎么打起来没完没了的。” 济尔哈朗紧皱着眉头,看向岳托说道:“岳托贝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出动蒙骑,从东城出去,袭杀明军吧!” “不可!” 范文程神情严肃,上前说道:“此次围剿遵化的明军,规模远在我部之上,就那两千多蒙骑,真要是出动的话,定然会遭受明军的猛攻。 在这么小范围的战场上,蒙骑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就算朝着一部明军杀去,可其他地域的明军,根本就不受影响!” 听到范文程所讲之言,处在敌楼处的这帮建虏将校,有一个算一个,那都露出愤怒、狰狞的神情,显然他们从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憋屈的情况。 “看明军的架势,是不破遵化而不罢休啊!” 沉默的岳托,瞅着当前的战局,嗓音低沉道:“从明军主力汇聚到遵化,并摆出围三缺一的架势后,他们就想到了今日的战况。 这就是在逼迫着我们做出选择,要么跟他们死磕到底,要么就乖乖滚出遵化,可供我们选择的路,就这么两条。” 随着时间的推移,建虏八旗迂回作战,杀进大明关内的一些劣势,正在慢慢的凸显出来。 出战兵马比不过大明。 硬拼消耗拼不过大明。 随军火炮比不过大明。 唯一占据优势的,便是自身强横的战力,可就当前的局势来看,却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这一定是崇祯小儿所为!” 范文程神情有些狰狞,咬牙切齿道:“通过这种据城相守,再从各处抽调重兵,又是出动精兵抢占要地,又是挖设宽沟,想以此来积压我大金在关内的防线。 眼下我军扼守遵化的意义不大了,只怕这一仗,崇祯小儿定然调集了大量火炮,想以此吃掉我部,届时他们便可挥师东进,杀到三屯营要地! 一旦三屯营被明军拿下,那我大金扼守出入关内外的通道,就算被明军彻底堵死了,到时……” 尽管范文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岳托、济尔哈朗他们,都猜想到范文程后面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进退维谷啊。 “轰轰轰……”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断在岳托的耳畔回荡着,在迅猛炮击的掩护下,出动的小股明军将士,在盾阵的保护下,正在一点点填充着护城河,为后续展开的攻城,多填充出几条通道出来。 “撤军!!” 经历思想斗争的岳托,咬牙喝道:“即刻传令下去,各旗兵马交替撤离遵化,朝三屯营一带退守。” “什么?!” 济尔哈朗闻言,大惊道:“你疯了!!这个时候撤军,那是违背汗王的军令,临战脱逃,你可知是受到什么惩罚?!!” “本贝勒不知道这些吗!?” 神情冷厉的岳托,看向济尔哈朗,怒吼道:“就咱们那点兵马,真要是跟明军死耗下去,就一定能挡住明军攻势吗? 不要忘了,咱们是来劫掠大明的,是来重创大明的,不是拿着八旗健儿的命,做这种没有收获的事情。 只要能守住三屯营,只要汗王能攻破迁安城,那之后的大明,定然是会乱起来的,到时便是我们发威的时候!!” 不可否认建虏八旗的战力,的确是极为强悍的存在,然他们并非不是没有短板,核心人丁不足,便是遏制他们扩张的短板。 当大明发挥出以己之长、克敌之短的优势,纵使是战力强悍的建虏,那也只能暂避锋芒,避免造成过大的伤亡。 “陛下,情况好像不对劲,建虏撤军了!?”王洽皱着眉头,看着西面城墙上的建虏,似乎在不断减少,惊疑的对崇祯皇帝说道。 “什么?!” 此言一出,叫李邦华、陈延生等随驾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做出默契的举动,都趴在坑道上,或瞪着眼,或眯着眼,观看遵化城墙上的情况。 第一百章 就问你急不急 原本打算用两天时间,利用后方转运的火炮,还有震天雷,组织起来的炮火攻势,在达到练兵效果的前提下,并将窃据在遵化城的建虏,彻底的赶出去。 只是论谁都没有料想到,这出战的天雄、忠勇等部,才仗着炮火攻势的掩护,将拦在他们面前的护城河,堆起攻城所需的通道铺出来,这扼守遵化的建虏偏师,却跑了。 “就当前的局势来看,进犯的建虏,定是骇于我明军所携火炮攻势,不敢跟我明军主力,在遵化一带决一死战。” “此战虽说没重创遵化方面的建虏,却叫他们知晓我大明主力之威,这为后续进发三屯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没错,这样一来的话,遵化方面的战事,一旦传到迁安方面,那建虏就算将迁安城攻克下来,也定然会尽快回援!” 以陈延生为首的军机参赞,一个个神情激动,发表着自己的言论,显然他们对建虏逃窜三屯营一事,都极为的激动。 在没有战死一兵一卒的前提下,仅靠着发动的炮火攻势,便成功收复遵化城,这对于大明来讲,绝对是一场大胜。 并且在先前的炮火攻势下,扼守城池的建虏,亦受到相应的伤亡,这一进一退间,大明取得的胜利,还是值得庆贺的。 “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向王洽、李邦华说道:“扼守遵化城的建虏偏师,在毫无征兆之下,未对我出战的主力展开交战,就撤离遵化。 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尽管我军发动的炮火攻势,的确比较迅猛,然在后续攻城期间,只能作为补充,这建虏依托现有城防,想挡住我军攻城势头,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当前的这种局面,是崇祯皇帝所没有想到的,一向强悍的建虏,竟这般弃守遵化,朝三屯营方向而去,这根本不符合他们的特性。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陛下,臣觉得是多方面造成的。” 李邦华皱眉走上前,拱手道:“其一,建虏忌惮于出入关内外的通道,再出现任何意义上的意外。 随着大安口的收复,掌控在建虏手里的要隘,只剩下洪山口、龙井关、喜峰口三地,相比较于遵化城,三屯营的重要性要更强。 其二,此前石门镇、大安口两战全胜,叫建虏蒙受不小的伤亡,这使得建虏上下,对我大明出战主力,有着不小的忌惮。 这也佐证了,扼守遵化的建虏偏师,为何没有跟我军展开激战,便选择弃守遵化城。 其三,进犯大明的建虏主力,在皇太极的统率下,正积极攻打迁安方面,力求破坏当前维稳的局势。 只要迁安方面被攻陷,那东线防务必然乱掉,届时山海关防线,将暴露在建虏的威胁之下。 其四,这也是臣觉得最为重要的一点,此次进犯我大明的建虏兵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多。 不然依着臣之见,即便大安口要隘,被我大明收复回来,遵化的位置,远没有先前那般重要,那也可阻挠我大明向前的攻势才对。”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思索着李邦华所讲的这些分析,这一环扣一环的分析,叫崇祯皇帝觉得很正确。 “陛下,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必须做出相应安排。” 王洽紧随其后道:“依着当前的这种局势,遵化方面的建虏撤离,摆明是笃定进犯迁安的建虏主力,定然能攻破迁安城,以对我大明造成震动。 同时在遵化所经历的种种,他们定不会在三屯营发生,所以撤离的建虏偏师,会依托三屯营的地势,构筑更为稳固的防线,以避免我大明主力,有任何机会挖设宽沟,步步挤压他们的防线。” 挖设宽沟的这种方式,能用第一次,并不代表能一直用,毕竟建虏也不是傻子,眼睁睁的看着明军,一点点挤压他们的战略空间。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先前所定战略部署,只怕又要做出相应调整了。”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着王洽、李邦华他们,说道:“你们觉得,迁安方面能扛住建虏主力的攻势吗?” “……” 王洽、李邦华沉默不言,其态度已经表明,他们心中并不看好,扼守迁安的祖大寿所部,能一直扛住建虏主力的攻势。 这是要豪赌一场了啊!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就当前所处的局势,陷入到沉思之中。 迁安方面一旦被建虏主力攻破,那皇太极就掌握住了,搅乱东线防务,继而威逼山海关的命门。 这也是遵化被大明主力包围,皇太极并没率部回援的根本原因。 就算现在打不了神京,若能继续搅乱局势,尽可能多的消耗大明国力,那对他们建虏八旗来讲,那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同样的道理,大明收复了遵化方面,同样也掌握一项建虏的命门,威胁他们所掌的出入关内外通道! “既然是这样,那大明就不能顺着建虏的战争节奏打!”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看向王洽、李邦华,沉声道:“迁安不要了,东线防务的安定也不管了! 跟建虏打一场消耗战,看谁能撑到最后。 朕倒是想要看看,皇太极若是知晓我大明主力,包围三屯营一线,威逼洪山口,并摆出夺取三屯营的架势,他要如何选择了。 是赌我们大明,拔除不了他们建虏所控制的那几处要隘通道,还是什么…… 即刻派人前去传旨,命孙祖寿统率忠勇军,携全部震天雷,前出至洪山口一带驻守,趁弃守迁安的建虏偏师,尚未在三屯营立稳脚跟前,给朕寻找合适地域挖宽沟,摆出攻打洪山口之势。 向石门镇方面明发上谕,命马世龙所部,即刻向遵化方面靠拢。 向玉田方面明发上谕,命孙卿统率出战的各部大军,前出至梨河一线,在三屯营南线安营扎寨,并严令玉田、丰润等地,全城戒严,敢出现任何岔子,留守的将领株连九族! 同时快马向三河方面明发上谕,命侯世禄统临设中卫所辖兵马,以最快的速度,赶赴蓟州方面,随时听候军机处前指进一步的指令!” 既然到了这份上了,那就不能有任何犹豫,先摆出威逼三屯营等地的架势,逼迫着皇太极做出选择了。 第一百零一章 崇祯小儿,该杀!!! 当命运的齿轮,在不经意间被拨动,就会朝着预想不到的方向进展,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会出现怎样的变动,这些都是未知的事情。 “建虏,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然藏在大明内的毒瘤,那才是最为致命的啊。” 安排完一切的崇祯皇帝,独自一人,站在一处高地,周遭是警戒的大汉将军,看着眼前忙碌的明军将士,心里暗暗感慨道。 “党争,吏治腐败,流寇,藩王,勋戚,士绅地主,灾害……这一个个串联在一起,便是一座座要攀越的高山啊。 面对那一个个既得利益群体,如何在摆烂的大明,谋求新的变革,便是不得不要去考虑的问题。” 踢着脚下的石块儿,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所谓的游戏规则,准确些来讲,就是大明文官群体为首,背后的那帮士绅地主,以祖制、圣贤、礼仪而制定的游戏规则,若自己明明知道,十几年后,不进行变革的话,就要自挂东南枝,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大明的皇帝,若还处处都要受限于所谓的游戏规则,那这个皇帝不当也罢,所谓掀摊子,不过是一种口号,是表明自己决心的一众方式。 具体怎么变革。 具体怎么试探。 那是根据所处的环境,还有所出现的事情,在确保大明维稳的前提下,一点点去进行扭转的。 一刀切的事情,并不适用于现阶段的大明。 “皇太极,你跟朕之间的博弈,从这一刻就算开始了。”在王承恩他们的注视下,崇祯皇帝弯腰捡起一颗石头,随后奋力的抛了出去,嘴角微扬道:“真是一个有趣的时代,朕倒是想要看看,微操皇帝的名号,到底是真是假!” 一甩袍袖,崇祯皇帝神情坚毅,朝着所设中军帅帐而去,作者君,能帮到你的地方,就只有这些了。 …… “杀啊……” 响彻云霄的喊杀声,回荡在迁安城的上空,那些杀红眼的建虏八旗,横冲直撞的冲进被攻破的迁安城门。 “哒哒哒……” “汗王说了,迁安城破,大索三日!” “哈哈~” “啊!!” “快逃啊……” 彼时的迁安城内,就像是置身于修罗场下,那些杀进城内的建虏阿哈、养育兵、旗丁、披甲人,发了疯似的宣泄着,以舒缓攻城期间的紧张情绪。 那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声嘶力竭的怒吼声,钢刀砍下的惨叫声,叫此时的迁安城上下,像极了剥干净的少女一般,任由那疯狂的建虏索取。 无数百姓的家门,被疯狂的建虏踹开,反抗的家丁被砍杀,老人被挥杀,孩童被摔死,壮妇被…… 率部逃出迁安城的祖大寿,遥遥的看着迁安方面,凝重的脸庞透着几分算计,无数的广宁铁骑,警戒的分散左右。 “家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祖宽皱着眉头,看向祖大寿说道:“那攻城的建虏,根本就不追杀我们,眼下迁安城被攻破,只怕此事……” “够了!!” 祖大寿神情冷厉,看向祖宽沉声喝道:“这是本帅想要的吗?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摆脱我部弃守迁安城的嫌疑。 袁崇焕被建虏伏击遭创后,便退守榛子镇不出,所以面对建虏主力强攻,就算我等想要固守,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局势不是我们所能左右,那就不要想那么多,先回撤到榛子镇一带再说,把问题抛给袁崇焕。 这样,本帅领着千余众铁骑,去榛子镇,你领着剩余的铁骑,叫山海关那边的人,掩护你分批出关,回宁远。” “喏!” 祖宽当即抱拳应道。 从萨尔浒之战算计,到崇祯二年结算,这区区十几年间,只因强势崛起的建虏,大明在辽东这片疆域,不知投入了多少钱粮。 可是换取的结果,却并非万历皇帝、天启皇帝,他们所想看到的。 而到了崇祯皇帝这里,不得不面临一个局面,以祖家为首的辽东将门,在过去那十几年间,迅速膨胀起来,掌握着辽东的命脉,成为了尾大不掉的准军阀势力。 这也必然造成一种结果,在朝廷想于辽东这边,取得相应进展的前提下,辽东那边的将门势力,却不希望大明能有所突破,跟建虏打拉锯战不好吗? 源源不断的军粮,数以百万计的军饷、辽饷,只要稍稍动动手,就能截获大量的钱财,以壮大宗族势力。 到时随便找个名头,杀良冒功也好,杜撰击退建虏也罢,再跟朝中的一些大臣,联系紧密些,私底下联络联络感情,好叫天子高兴一下,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吗? 辽东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了某些既得利益群体,用来刷名望、捞银子的存在。 当祖大寿安排好一切,率领残部朝榛子镇进发之际,被两黄旗摆牙勒簇拥的皇太极,心情很是不错。 久攻不下的迁安城,在收拢周边大明子民,弹压他们攻城之下,以能承受的伤亡,算是被他们八旗劲旅攻打下来了。 “主子,眼下迁安城告破,崇祯小儿所谋之势,已被我八旗劲旅踏破。” 索尼眉宇间透着兴奋,面露笑意,跟在皇太极身后,说道:“此等消息若传到遵化那边,只怕明军必然生乱。 当前我八旗劲旅,只需摆出攻打山海关的势头,就定然能叫大明再度乱起来!”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此时在嘈杂的战场上响起,数名建虏骑兵,朝皇太极所在区域驰骋,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叫左右两黄旗摆牙勒都变得警惕起来。 “主子,三屯营急报!!” 被面露笑意的皇太极,当听到喝喊声后,眉头微蹙起来,这个时候三屯营那边传来急报,难不成是遵化出什么事情了? 当正黄旗摆牙勒,将所拿急报递到皇太极面前,带着些许不安的皇太极,迅速打开急报去看后,那冷厉的眼神,愤怒的神情生出,怒不可竭的咆哮响起:“崇祯小儿!!!本汗一定要杀了你!!!” 第一百零二章 誓要建虏血债血偿! “阿嚏~” 崇祯皇帝的一声喷嚏,叫聚集在遵化县衙正堂的众人,无一例外全都看了过来,然他们的眉宇间却带着怒意。 这是遵化百姓的亡灵,在向朕表达不满啊。 该死的建虏,老子非要干死你们不可! 崇祯皇帝倒张的剑眉,凌厉的双眸,看向王洽、李邦华他们,掷地有声的说道:“若在你们的心中,还有良知的话,朕希望你们能将遵化的耻辱,牢牢地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要忘了! 肆虐辽东的建虏残暴、弑杀,杀进我大明关内后,为震慑我大明,搅乱我大明,展开这等残忍血腥的屠杀。 当前遵化城的惨剧,若还不能叫你们有所触动的话,那这仗就不用打了,趁早叫我大明出战的将士,丢掉手里的兵器,向建虏俯首称臣算了!” 王洽、李邦华、卢象升他们,眸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垂着的双手紧握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淤堵,压抑的他们快要爆炸了。 从建虏偏师弃守遵化城,朝三屯营方向撤离,以天雄军为首的明军,在卢象升、张可大的指挥下,走进这如同地狱的遵化城内。 在遵化城各处遍布干涸发黑的血迹,空气间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还有成堆被残忍杀害的遵化百姓,就那般出现在明军将士的眼前…… 此前皇太极率部攻打遵化城,为了激励麾下八旗将士,下令遵化城破可大索三日,这导致杀红眼的建虏,在攻进遵化城后,城内的大明百姓惨遭屠杀。 沦为建虏宣泄的女人,随着大明做出的一系列攻势,使得她们遭受到非人的虐待,这累累的血债,不是一场大火能焚烧干净的。 “在过去的两天,被屠杀的那些大明子民,都被我大明军队收敛尸骸,并用一场场大火焚烧,骨灰盛放在小小的瓦罐里。” 崇祯皇帝伸出手,冷厉的目光,看向王洽他们说道:“但朕想要问问你们,这数万名盘踞在遵化上空的亡灵,他们心甘吗? 身为大明的子民,他们所求不过是安定的生活,谁能够想象得到,有朝一日,凶残的建虏会杀到他们面前! 这些话,朕不讲给那些底层的将士,朕就讲给你们听,朕想问一句,是你们一个个的算计重要,还是这国仇家恨重要!?” 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不知生命的难得可贵,崇祯皇帝从来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因为自己的一个决断,会导致成千上万的生命惨遭杀害。 王洽、李邦华、卢象升他们,露出各异的神情,但心里却都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叫建虏血债血偿! 没有见到遵化惨剧前,对王洽、李邦华来讲,尽管他们被天子调进特设的军机处,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国朝安稳,能尽力驱逐走进犯的建虏,规劝天子不要独断专行,这也是他们所坚守的那份大义。 所以在崇祯皇帝决意御驾亲征,要赶赴前线战场,来坐镇指挥大明各处军队,抗击进犯的建虏时,心里多少是不理解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但碍于一些因素的影响,他们被迫强令自己,奉天子所下旨意行事,而在随驾出战的这段时间,当经历了一些事情后,王洽、李邦华的思想,又一点点的发生改变,对先前坚持的事情,慢慢的出现了松动,而直到见到遵化城内的惨剧后,那对他们所造成的的冲击是巨大的! “都出去吧。”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挥手示意道:“都下去想想,大明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了?” “……” 王洽、李邦华、卢象升、朱纯臣他们,看着崇祯皇帝的背影,一个个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沙沙沙~” 此时的正堂内,响起一道道脚步声,王承恩面露忧色,看着自家皇爷的背影,但却跟着王洽他们一道,退出了正堂。 崇祯皇帝按在书案上,额头青筋暴起,紧握的右手泛白,那冷厉的眼眸睁得极大,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的愤怒。 记忆中的后世,国泰民安,纵使外部局势激变纷扰,但生在那强大的国度,有一帮默默无闻的人,为了这份安定,为了这份和平,一直做着隐姓埋名的事情,一直都在负重前行。 可是在这大明,却并没有这样的守护,国势颓废之下,连自己的子民,都无法保护周全,这种差距真真是太大了。 “皇太极,你狠!” 崇祯皇帝咬牙切齿道:“这累累血债,朕要一笔一笔的找你们讨要回来,这次要不把大明的血性打出来,这神京不回也罢! 朕倒是想要瞧瞧,你建虏到底有多强,妈的,大明没有强军,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真是够可以的!!” “砰砰!!!” 怒不可竭的崇祯皇帝,怒拍着身旁的书案,那发出的响动,叫站在堂外的王洽、李邦华、卢象升、朱纯臣等人,下意识向前走了数步,想要走进正堂内,去看看天子怎么样。 “诸位,皇爷需要安静。” 王承恩横在众人身旁,伸手说道:“希望诸位能不要打扰皇爷,有什么事情,等皇爷传召吧。” “……” 王洽、李邦华、卢象升他们,露出各异的神情,没有说话,相比较于朱纯臣的表现,王洽他们,要显得更为强烈一些。 他们十年寒窗,考取功名,就是想为大明社稷,做出自己想做的事情,先前的种种姑且不提,但见到遵化城内的惨剧后,他们所能做的事情,那就是要将这血债血偿! 现在大明各处的兵马,正在朝着三屯营方向汇聚,倘若那建虏奴酋皇太极,还没有杀红眼的娿,在知晓这一情况后,定然会统率麾下建虏八旗,驰援大军云集的三屯营,以确保最后一块立锥之地,不会被大明拔除掉。 眼下他们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将各项都筹谋好,以确保那场跟建虏的决战,大明不会出现任何突发状况! …… 临时接到通知,一号上架,今天就一更了,收拾一下心情,上架当天爆更十张,希望大家能多多订阅本书,多给作者一份支持。 就评论区的一些书评,也在这里说一下吧。 崇祯这个人物,的确很是复杂,也做了很多很迷的操作,作者写的崇祯,就是一种新的可能。 都知道明末局势复杂,有着很多利益群体,所谓的改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通过合理的推演,还有布局展开的,明末的那些人物,都是有着自己想法的,并不是纸片人,都是有利弊权衡的。 明末的确有着自己的游戏规则,但主角又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在知晓结局是什么的前提下,在某些事情上肯定会采取一些手段,至于逼迫内阁等等,后续会一一展开写。 强行降智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做的,至于有的说,外挂,作者觉得穿越本身就是一种外挂,既然都穿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我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个故事,尽量合理的呈现给大家,写崇祯的很多,作者也是其中一员,只希望能写出点不同的东西吧。 上架当天爆更十张,之后每天保底三更,万赏会加一更,至于别的就这样吧,希望能写一个不一样的崇祯。 第一百零三章 优势在我(求首订!!) 随着遵化城被明军收复,围绕建虏进犯大明关内的战局,在悄然间发生着变动,战争天平开始倾斜于大明。 对随驾出战的各部明军将士,尤其是见到遵化城内,惨遭建虏屠杀的大明百姓,这叫他们都憋着一股怒火。 倘若这样的惨剧,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那到时他们又该作何反应? “当前围绕三屯营一带,我大明形成了合围之势,进犯迁安的建虏主力,亦回撤到三屯营这边。” 崇祯皇帝神情凌厉,看着帐内聚集的众人,指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当前以随驾京卫、天雄军、登莱援军、马世龙所部,为首的主战场,相距三屯营十里开外,挖设了范围极广的坑道防线。 左翼战场那边,孙祖寿所领的忠勇军,亦借助坑道防线,摆出攻打洪山口的架势。 右翼战场那边,孙承宗所领的大军,趁建虏主力回援前,谴派了万余众先锋军,抢先进驻到预定区域。 在此期间,满桂、赵率教分领的铁骑,趁着建虏主力回援之际,亦发动了数次袭扰,虽说没有对建虏造成太大伤亡,但却有效迟缓了建虏的回援速度。 现阶段他们以太平寨为根本,警戒建虏可能在后线展开得到军事行动。” 在详细讲述当前战局态势之际,崇祯皇帝观察着帐内众人的反应,见到王洽、李邦华、卢象升、马世龙他们,眸中闪烁着精芒,眉宇间生出战意,微微点头,至于朱纯臣、汤国祚这些勋贵,全然没在崇祯皇帝的观察之内。 “诸卿。”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神情凌厉的说道:“先前你们所担心的那几日,跟朕当初所预料的那般,我大明出战的各部大军,在军机处前指的统一调配下,围绕三屯营构建了稳态的包围圈。 将分散的建虏,重新聚集在三屯营一带,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区域协同作战,拿出我大明的血性,寻找合适的战机,重创建虏,并将他们驱逐出关内!!” 大明现在的军事实力,还是太弱了,想一战就彻底消灭,皇太极统率的建虏八旗,这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尽管崇祯皇帝在心里不止一次的推演,能否将这种不可能变成可能,但无一例外,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陛下,当前的战场局势,我大明占据了一些优势。” 卢象升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不过我们要提防建虏,跳出我大明所构建的包围圈。 利用他们麾下大批骑兵的优势,迂回作战,与扼守三屯营的建虏,摆出夹击的态势,这样我大明将在陷入到被动之下。”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卢象升所讲之言,尽管在此之前,靠着收复遵化,摆出威逼三屯营,誓要一举抢回被建虏攻占的那些要隘的架势,倒逼着皇太极只能统率建虏主力回援。 但现在大明围着三屯营一带,部署了一个稳态的包围圈,若按常规作战方式,皇太极想再威胁大明,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军事目的,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依着皇太极的性格,费尽心思从辽东那边迂回作战,杀进大明的关内,叫他灰溜溜的率部撤离大明,那肯定是不行的。 “卢卿,你觉得该如何做呢?” 崇祯皇帝沉吟片刻,看向卢象升说道:“此次召开的军议,就是商讨后续战事部署,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讲出来。 这里不是在朝堂上,不搞什么一言堂,朕希望你们都能拿出好的想法,帮助大明打赢这一战!” 多好的笼络人心的机会,若是能将王洽、李邦华他们,真正拉拢到自己麾下,打上帝党的烙印,那日后在朝中制衡各方势力,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陛下,臣觉得,我们要拿出上朝天国的气度。” 卢象升不假思索的说道:“眼下局势已经很明确,臣猜想进犯的建虏高层,也定然为此战商讨着对策。 所以依着臣之见,陛下何不向三屯营方面,给进犯的建虏下一封诏书,命奴酋皇太极觐见?” “……” 王洽、李邦华他们,诧异的看向卢象升,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卢象升会讲出这样的话。 这样做,又能给大明带来什么好处? “激怒皇太极吗?”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叉腰来回走动着,低头说道:“卢卿的这个提议不错,朕的诏书传到建虏那边,若皇太极奉诏过来,可寻找机会除掉他,如此建虏必乱,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若皇太极不敢奉诏,那也能乱乱建虏的士气,若是这样的话,那写给建虏的诏书,就必须要带有能激怒建虏的言论。” 卢象升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疏,恭敬的递到崇祯皇帝跟前,说道:“陛下,臣斗胆,在此之前写了一些。” “嗯?拿来叫朕看看。” 单论战场厮杀,或许十个大明文官绑在一起,都干不过一个建虏,可论及笔杆子,那十个建虏绑在一起,都不是一个大明文官的对手。 “哈哈……” 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看完卢象升所写奏疏的崇祯皇帝,忍不住笑道:“卢卿,你这笔锋真够犀利的啊。 若那皇太极看了以后,只怕会气到吐血啊。” 卢象升自谦道:“臣班门弄斧了。” 卢建斗是好同志,要好好培养。 谁说大明没有良才,眼前这些不都是吗? 只要给他们施展的空间,大明还有救!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奏疏,递给王洽,说道:“王卿,即刻以军机处前指的名义,以卢卿这份奏疏为基准,给朕的狗奴才皇太极,明发一道上谕。 在明发的上谕里,要特别点明他的主子想见见他,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看他这个狗奴才,到底敢来不敢。 卢卿,你即刻去筛选三千天雄军精锐,成国公,你去将府军前卫的勋戚子弟,都给朕拢过来。 到时随驾去见见朕的好奴才!!” 第一百零四章 论辈分,你还要管朕叫声叔叔,但你不配! 叫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召见皇太极不是目的,皇太极来或者不来,获益的都是崇祯皇帝。 从大明在辽东那片黑土地上,被建虏反复摁在地上摩擦,有太多的人,从心底里畏惧建虏。 这不好。 站在大明皇帝的角度,建虏肆虐辽东,那就是反叛,是以下犯上,所谓的大金,那纯粹就是扯淡。 大义,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 承认建虏八旗创立的大金,就是承认大明的失败,若丢掉了大义,想从内部瓦解建虏八旗,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别觉得建虏八旗是铁板一块,八旗,八旗,那就是各旗的奴隶头子,碍于实力,听从于最强的奴隶头子之下。 皇太极为何进犯大明关内? 首当其冲的是想借此机会,削弱大明国力,掠夺财富、人口、各项所需生产资料的军事目的。 但皇太极的根本目的,却是想通过这一战,提升在八旗内的威望,为日后谋取废除与三大贝勒,俱南面坐,同理朝政的政治妥协,以达到他‘南面独坐’,凸显独尊地位,削弱三大贝勒势力的政治目的。 八旗啊,在只认一个主子的时候,那才是最强的八旗! “咴溜溜~” 空旷的荒野上,道道马鸣声响起,朱纯臣额头布着细汗,一脸紧张的看着前方,余光却瞥向气定神闲的崇祯皇帝。 他实在无法理解,崇祯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以身犯险,要出中军防线,去见什么劳什子的皇太极! 没事找这刺激干什么。 “建斗啊,你觉得朕的狗奴才,会率部过来吗?”身披柳叶凤翅甲的崇祯皇帝,骑在马上,神情淡然的说道。 “陛下,这个臣也不清楚。” 一旁的卢象升,微微欠身,说道:“不过臣知道,陛下的狗奴才皇太极,见到那封上谕后,定然会起的暴跳如雷。” “……” 朱纯臣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看了眼卢象升,闪过一丝狠厉,随后又看向崇祯皇帝欲言又止。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叫随驾的天雄军、府军前卫、勇卫营铁骑队,无一例外全都警觉起来。 “戒备!!” “天雄,列阵!!” “铁骑队,列阵……” 一道道简明扼要的军令响起,围绕崇祯皇帝所组的兵阵,迅速排列开来,所有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看着一队队阵型严密的骑队,警惕着向前驰骋,甚至不少建虏骑兵,在驰骋间握着强弓,随时都能发动攻势。 崇祯皇帝感慨道:“建斗,多看看,我大明想战胜建虏,平定辽东之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建虏八旗的作战方式有很多,最常见的一种,就是以身披多甲的步卒为前驱,在步弓手的箭雨掩护下,还有汉军操控的火炮掩护下,向敌军发动迅猛攻势,游走的八旗骑兵,会寻找合适战机,撕开一道道口子,力求击溃敌军,追杀敌军! 卢象升眉头微蹙,盯着不断靠拢的建虏骑兵,心里却思索起来,倘若真要同建虏发生冲突,当如何在援军赶过来以前,挡住建虏骑兵的攻势。 “崇祯小儿,本汗来了!” 在两军相距一里之际,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片荒野上,这叫随驾的天雄军、府军前卫、勇卫营铁骑队,一个个全都面带怒容,呼吸声加重了不少。 “朕的这个狗奴才,还真是博学多才啊。” 崇祯皇帝闻言,没有生怒,相反却笑着说道:“不讲他建虏语言,反说起我大明语言了,还挺熟练。” 说这些的时候,崇祯皇帝那锐利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建虏骑阵,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伸出手来,一旁的王承恩见状,忙将所携铁皮喇叭取下,双手呈递到崇祯皇帝跟前。 在卢象升、朱纯臣他们的注视下,崇祯皇帝举起铁皮喇叭,便大声喊道:“皇太极,朕的好奴才,你那死掉的阿玛,难道没教你礼仪尊卑吗? 见到你的主子,就这般飞扬跋扈,君臣规矩还懂不懂?见到朕,难道不知道要给朕磕头行礼吗? 你这个以下犯上的狗奴才!!” “……” 卢象升、朱纯臣他们,惊诧的看向崇祯皇帝,他们都没有想到,自家天子一上来就这般怒骂皇太极。 “呵呸~” 崇祯皇帝这话刚讲完,在阵前的十几名懂建虏语的将士,有些吐了口浓痰,清清嗓子,顺带缓解下心里的紧张,纷纷举起手里的铁皮喇叭,学着崇祯皇帝的话,便大声喊叫起来。 “……” 与之相对的皇太极,此刻面带怒容,紧握着手里的缰绳,那怒张的虎目,死死盯着前方的明军兵阵。 “啊!!” “该死的明狗~” 簇拥在皇太极左右的建虏骑兵,在听到对面明军兵阵传来的喝喊,那一个个是面露狰狞,冷厉的双眸,闪烁着凶光,恨不能立时杀上去,灭掉那帮嚣张的明军! “皇太极,论起辈分,你还要管朕叫一声叔叔呢,但是你不配啊!” 感受到对面建虏骑阵中,所迸发出的怒意,崇祯皇帝继续喝喊道:“朕是你的主子,你就是我大明的一条狗。 狗奴才!! 谁他娘的给你的胆子,敢来犯我大明疆域的,真以为朕是袁崇焕他们,那般好欺负的,不敢倾其所有,跟你们死拼到底吗?!! 你们这帮狗奴才,一个个都是嚣张惯了,觉得我大明没人了是吧?” “崇祯小儿!!” 强压怒意的皇太极,瞪眼喝道:“你大明,不配雄踞神州之地,瞧瞧你们明军,在辽东被我八旗劲旅杀掉多少。 本汗此次出战大明,就是受袁崇焕所邀,除掉你这个昏君……” “狗奴才,都到这时候了,还他娘的嘴硬!” 崇祯皇帝闻言,当即反击道:“朕是不是昏君,跟你这个狗奴才,有什么关系,阴谋诡计都用到朕身上了。 玩这些,我大明是你们的祖宗!!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个狗奴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想以此激怒朕,骗朕杀掉袁崇焕是吧? 朕告诉你,你这如意算盘是打错了,朕杀与不杀袁崇焕,那是朕的事情,那是我大明法纪的事情,跟你这个狗奴才,没有任何关系!” 之所以要选择这种方式,来跟皇太极见上一面,还这般不顾天子威仪,崇祯皇帝就是打定两个念头,一个是明确进攻的态度,一个是表明他的立场。 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叫随驾的那些大明健儿,心里真真切切的明白,大明在对战建虏时,也能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在原有的时间线上,大明面对这场浩劫,为何被建虏打的鼻青脸肿,为何损兵折将这般严重? 最根本的一点,就是崇祯皇帝怕了! 怕建虏肆虐关内。 怕建虏攻破神京。 他这一怕不要紧,连带着大明上下,没有一个统一的御敌策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在混乱的秩序下,跟建虏展开一场场激战。 “崇祯小儿,你真以为本汗不敢杀了你吗!?” 被激怒的皇太极,在骑阵中怒声喝道:“身为大明的天子,却做这般粗鄙的事情,你根本就不配当大明的皇帝。” “有种你就来啊!” 崇祯皇帝沉声喝道:“石门镇之败,大安口之败,遵化之败,我大明的军队,像你们所想的那般软弱吗?! 朕知道你这狗奴才过来,就是想试探朕的口风,顺带提升你建虏的士气,皇太极,你觉得这一仗打下去,你建虏能赢我大明吗?” 皇太极沉默了,那冷厉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前方明军兵阵,他此次之所以过来,就像崇祯皇帝所讲的那般。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心里的不甘,他很想知道,与他对弈的崇祯皇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为何他心里所筹谋的一切部署,全都被素未谋面的崇祯皇帝,抢先一步截断先机,以至于他所统率的八旗劲旅,被迫回撤到三屯营一带。 “狗奴才,该说的话,朕都说完了。” 见皇太极不言,崇祯皇帝继续说道:“明日,我大明就会向你发动攻势,等着承受我大明的怒火吧! 遵化的血债,朕会亲自找你讨要回来!!” 言罢,崇祯皇帝丢掉手里的铁皮喇叭,一拨缰绳,便朝着中军防线而去,王承恩、朱纯臣紧随其后,左右府军前卫的勋戚子弟,一个个难掩亢奋的护在左右,举着手里的大盾,徐徐朝后撤离,而卢象升所领的天雄军,方正化所领的勇卫营铁骑队,则警惕的对视着不远处的建虏。 皇太极骑马立于原地,那冷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看着出现异动的明军兵阵,左右建虏将校,纷纷请战,誓要击溃眼前的明军兵阵,擒杀嚣张的崇祯皇帝。 然皇太极自始至终都没有下令,通过这一次的直面接触,他明白自己的对手,并不像先前所想的那般简单,此次若不能打败明军,掠杀大明关内,那日后想有所取,只怕会难上加难了!!! 第一百零五章 将士们,朕与你们同在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冒着可能会被建虏威胁的风险,向想要一探究竟的皇太极,当面讲出那样的话。 崇祯皇帝就是想用这种实际行动,来告诉随驾出战的各部将士,肆虐辽东的建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想要在战场上战胜建虏,首先要战胜自己的心魔,若谈奴色变的心魔不除,就别再提其他的了。 在前线阵地那边,痛痛快快怒斥皇太极一顿,返回所部阵线后,崇祯皇帝就待在帅帐那边,忙着筹备明日的战事。 然随驾的那帮天雄军、府军前卫、勇卫营铁骑队,在回归各自所在之地后,崇祯皇帝的种种表现,就像是风一般传遍开来。 这对随驾的全体明军将士来讲,那绝对是振奋军心的存在! 常言道: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 他们效忠的大明皇帝,那等尊贵的身份,都敢以身犯险,静候来犯大明的建虏奴酋皇太极,还敢那般强势的怒斥之! 那身为大明的将士,理应像他们效忠的大明皇帝那般,对来犯大明的建虏,展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 叫这帮猖獗的建虏知道,大明不是那么好冒犯的! “咚咚咚……” 振奋士气的擂鼓声,回荡在这片天地间,一眼望不到头的明军将士,在各部将校的统率下,整齐划一的排列在阵线之前。 各部兵阵所持的旌旗,随风而动的发出响动,一名名斗志昂扬的明军将士,目光如炬的看着前方。 今天是大明向来犯的建虏大军,发动合围攻势的日子,先前建虏在大明关内,所犯下的累累血债,他们要用手里的兵器,所携带的火炮,还有震天雷,亲自去找猖獗的建虏讨要回来。 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身披柳叶凤翅甲的崇祯皇帝,在一众人等的簇拥下,挎刀踏上这临时搭建的阅兵台。 站在这高耸的阅兵台上,扫视着乌泱泱的兵阵,崇祯皇帝的内心充满亢奋,眸中闪烁着精芒。 这就是他在过往危机不断的环境下,费尽心思所拉起来的强军苗子,还有从各地勤王救驾的援军。 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坚信,在经历这场跟进犯建虏的大战后,只要自己能保住他们晋升的空间,那眼前这一支支军队,就将会是最忠诚于他的军队! 在这个上下摆烂的的大明,想要摆脱众多掣肘,实现朝堂上的制衡,为后续所做之事谋势,手里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兵权,没有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军队,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身为一国之君,名义上忠诚于自己的军队,可以说是数不胜数,毕竟他们需要朝廷调拨的钱粮。 然对崇祯皇帝来讲,他需要的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军队。 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挎刀而立的崇祯皇帝,神情自若的朗声喝道:“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处在前列的天雄军将士,当听见自家天子所喊,那一个个是瞪眼怒喝起来,声音之大响彻云霄。 “陛下万岁!!” 在后列的各部明军将士,紧跟着就怒吼起来,这一次,那响起的声浪,欲将这湛蓝的天掀下来! “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站在崇祯皇帝身后的王洽、李邦华等人,听着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喝喊,那一个个都是难掩的激动。 多少年了,从大明在辽东前线经历惨败后,大明就再没有过这样的声威,大明的军队,更没有这样的雄威! 然此番建虏进犯大明,激起了崇祯皇帝的怒意与斗志,不顾个人的安危,在满朝文武反对的前提下,毅然决然的选择御驾亲征,誓要跟建虏血战到底。 处在当前环境下,想起这些的王洽、李邦华,心里很为先前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好在他们的天子,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不然大明何曾能出现这样的一幕啊。 “将士们!!” 扫视着眼前斗志昂扬的明军将士,崇祯皇帝挎刀而立,朗声喝道:“今天是我大明向窃据三屯营的建虏大军,宣战进攻的日子。 朕知道,在过往的很长时间里,我大明在辽东那片战场上,不知败给过建虏多少次,不知有多少健儿,惨死在建虏的刀下。 但是朕想要告诉你们! 建虏,并没有你们先前所想的那般可怕,此前我大明所取的石门镇大捷,大安口之胜,遵化之胜,就是明鉴! 你们都是朕精挑细选的悍卒,都是我大明最强悍的好儿郎,拿起你们手里的刀,拿起你们手里的火器,叫这帮猖獗的建虏知道,我大明神圣不可侵犯!!” 在崇祯皇帝讲这些的时候,一名名府军前卫的勋戚子弟,手里拿着铁皮喇叭,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好叫出战的每一名明军将士,都能听到崇祯皇帝所讲之言。 “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而听到这些的各部明军将士,一个个内心深处涌现出高亢的斗志,一个个怒目怒张的咆哮起来。 回想起建虏进犯大明以后,他们所取得的骄人战绩,还有崇祯皇帝在此之前,怒斥建虏奴酋的场面,他们的血在沸腾。 “哗~” 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怒吼声下,崇祯皇帝拔出腰间所挂绣春刀,分散在各部兵阵的将校见状,纷纷出言喝喊着,本激动的各部明军将士,渐渐的安静下来。 崇祯皇帝高举着手里的绣春刀,看着眼前的明军兵阵,朗声喝喊道:“将士们,朕与你们同在,今日誓要叫建虏知道,我大明雄威!!” “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听着那一声声怒吼,崇祯皇帝的内心充满亢奋,他知道,想一战击溃盘踞在三屯营的建虏大军,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要通过这一场场激战,叫随驾的各部明军将士,在经历铁与血的洗礼后,真正能蜕变成他所想要的强军。 此次与建虏的决战,获胜的必须是大明!! 第一百零六章 大明不退!(1) “咚咚咚……” “啪啪!” 密集的擂鼓声,杂乱的脚步声,在三屯营上空回荡着,被一众贝勒、大臣、将校簇拥的皇太极,神情凝重,双手撑在女墙上,看着远处乌泱泱的明军兵阵,匀速朝三屯营城外所筑营寨前进。 “这该死的崇祯小儿,到底调动了多少明军,难道他就不怕大明内部,出现什么动荡吗?” “这一仗不好打啊,明军出动这么多人马,就算投入全部骑兵队伍,想冲散他们的阵线……” 代善、莽古尔泰这些建虏贝勒,双眸微张,难以置信的看向远处汇聚的明军兵阵,讲述着自己心中所想之言。 曾几何时,在辽东那片黑土地上,都是他们八旗劲旅主攻,胆小如鼠的明军被迫迎战,可到了这大明关内,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却逆转过来了。 “来得好!” 神情冷厉的皇太极,缓缓站直身躯,掷地有声的说道:“他们不来,我八旗劲旅还要费尽心思,一地,一地的去灭杀他们。 那崇祯小儿,既然这般骄纵狂妄,想用人海战术,击败我八旗劲旅,本汗就要叫他知道,我八旗的厉害!!” 回想起昨日经历的种种,皇太极的内心深处,涌现出阵阵怒意,曾几何时,他这位八旗劲旅的汗王,会经历那样的屈辱。 大明,就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存在,就算出动的人马再多,那也不是强悍的八旗劲旅的对手! “莽古尔泰!你即刻赶赴左翼四旗,统属左翼骑兵,弹压随军蒙古兵,准备随时杀进明军之列,击垮他们!” “喳!” “阿敏!你即刻赶赴右翼四旗,统属右翼骑兵,弹压随军蒙古兵,准备随时杀进明军之列,击垮他们!” “喳!” 在筹谋此次迂回作战,力求重创大明,削弱大明国力,为确保大金境内安定,避免自己的离开,导致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势力膨胀,皇太极将他们全部带走,在大金留守的精锐并不多。 这一仗,其实不管是对大明来讲,还是对大金来说,都是一场不能输的战争,不然将会带来诸多的隐患。 崇祯皇帝骑在马上,在府军前卫一众勋戚子弟的簇拥下,缓缓跟随着出战的大军,朝着三屯营方向进发。 放眼看去,一支支井然有序的明军兵阵,在各部统兵将领的指挥下,游走于各兵阵间的骑兵,传达着相应军令,保持着相应的节奏,徐徐向前行进着。 骑马向前的崇祯皇帝,神情冷厉,眸中闪烁着精芒,心里却暗暗说道:‘皇太极,真要是拼人多的话,你拼得过我大明吗?’ 为了今日攻打盘踞在三屯营的建虏兵马,筹谋许久的崇祯皇帝,刨除留守各处阵线的兵马外,其他全都出动了。 孙祖寿所领的左翼大军,孙承宗所领的右翼大军,在先前所定的时间内,随同崇祯皇帝亲率的中军,从各个方向杀到三屯营一带。 ‘卢象升,此战中军当如何发动攻势,力挫建虏之势,就看你的了。’ 崇祯皇帝紧握着手里的缰绳,如炬的眼眸,遥看前方阵线中飘动的大明龙旗,心里却暗暗说道。 此次出战的中军各部,名义上是崇祯皇帝亲自统率,然战场实际指挥权,却下放到卢象升那边。 为了彰显卢象升的权威,崇祯皇帝在临战之前,将代表国朝的大明龙旗,赐予卢象升执掌。 随着不断逼近三屯营前线,崇祯皇帝心情略显激动,像当前这等大场面,数以万计的兵阵,陈列在他的面前,曾经是绝对没有经历过的。 这些汇聚在战场上的明军将士,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一声令下,毅然决然的出现在战场之上,誓要跟来犯的建虏决一死战! “都睁大你们的眼睛,给朕看清楚了。” 感受到战场传来的肃杀,崇祯皇帝扫视着左右,朗声道:“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勋戚子弟,朕不管你们先前怎样。 但从这一刻开始,朕希望你们明白,既然享受着大明给予你们的荣耀,那就要在关键时刻顶上去。 不过现在的你们,还很弱,不够统兵打仗的资格,你们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朕希望通过接下来的战事,叫你们自己心里明白,以后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喏!” 以张世泽为首的这帮府军前卫的勋戚子弟,一个个怒目圆睁的喝喊起来,这段时间,随驾出征的种种经历,叫他们有着不小的改变。 作为昔日混吃等死的勋戚子弟,他们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当今天子招进府军前卫。 更没有想到过,曾经一片祥和的大明关内,有朝一日会遭遇建虏的侵犯。 对他们这帮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勋戚子弟,像这些关系国朝的大事,他们本没有资格去过问什么,去见到什么。 可一切的一切,随着他们被招进府军前卫,就彻底发生了改变,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之所以被崇祯皇帝这般狠练,就是其制衡朝堂的手段之一。 大明勋戚这一特殊群体,单从既得利益这一块来讲,是最不会背叛大明的。 当然在他们的中间,也的确存在着不少败类,但是总体来说,大明勋戚中的大多数,还都是值得信任的。 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在大明经历浩劫自己,哪些勋戚秉承与国同休的意志,哪些勋戚背叛了大明。 崇祯皇帝以后要做的事情,就是重用那些意志坚定的勋戚,打压并逐步除掉意志不坚的存在。 “轰轰轰……” “轰轰轰……” 一道道响彻云霄的炮击声,爆炸声,叫崇祯皇帝从思绪中惊醒过来,却见数不清的实心弹,还有飞驰的集束震天雷,朝着三屯营城外,建虏所修筑的两处营寨袭去。 随驾的王洽、朱纯臣等人,神情各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像这样壮观的场面,他们此前并没有机会见到过。 喊杀声也在阵阵爆炸声下,渐渐大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大明不退!(2) “轰轰轰……” “砰砰砰……” “咻咻咻……” “邦邦邦……” 炮击声,爆炸声,撞击声,破空声,在这片地势险要的战场上,汇聚成一首战争交响曲,出战的双方将士,便是这交响曲的延续。 人头攒动的兵阵之中,个人,宛若沧海一粟,根本就不值一提,这等大规模的战争,就像是一台绞肉机,绞杀着底层将士的生命。 “杀啊!!!” 响彻云霄的喊杀声,在头顶掠过的箭雨不绝,数以万计的明军将士,在己部发动的炮火掩护下,悍然发动了攻势。 卢象升位列中军本阵,身旁是随风而动的大明龙旗,那双闪烁着精芒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前线的战场。 “哒哒哒……” “咻咻咻……” 如雷的马蹄声骤响,数不清的箭雨袭来,扼守在三屯营外围的建虏营寨,出动了大批骑兵,准备冲垮进犯的明军将士。 “轰轰轰……” 只是位处中军后阵的炮阵,却在明军将士的操控下,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悍然朝着袭杀的建虏骑兵轰去。 此刻的三屯营外围战场,就像是一个修罗场,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飘散着,出战的双方将士,悍不畏死的向前猛攻着。 “这建虏和蒙古兵的骑射,果然是了得啊。” 观战的崇祯皇帝,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双眼微眯道:“什么时候我大明朝廷,能掌握一支身经百战的骑军!” 随驾的王洽,听闻崇祯皇帝所讲,轻叹一声,先前朝廷这边,向辽前调拨不少军饷、辽饷,其中有一项就是招募一支骑兵大军。 虽说在过往的战事中,关宁铁骑表现得比较出彩,可是在这一次的征战中,关宁铁骑的表现却并不怎么好。 “陛下您快看!” 朱纯臣伸出手来,双眸微张,情绪略显激动道:“孙祖寿所领左翼大军,孙承宗所领右翼大军,也都发动相应的攻势了。 这一战,我大明出动那么多兵马,定然能攻破被建虏窃据的三屯营!!” 顺着朱纯臣所指向的方向,崇祯皇帝看到了炮火连天、箭雨遮天的场面,其战前所筹谋的三面协同作战之势,总算是实现出来了。 在没有便捷通讯的前提下,能相对默契的打出这样的攻势,对现阶段汇聚于此的明军各部来讲,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崇祯皇帝看着出动的建虏兵马,受当前战局的影响,所迅速做出的调整,并组织起反击之势,这叫崇祯皇帝感慨道:“跟骁勇善战的建虏八旗相比,我大明军队还有一段不近的路,要走。” 崇祯皇帝说这些话,并非刻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战若非出动的明军规模,远超盘踞在三屯营一带的建虏,且还有大批由兵仗局量产,从神京后方转运过来的震天雷,及袋装颗粒火药,袋装铅弹,他是绝不会发动这等级别的会战的。 “建虏骑兵,要杀来了!!!” 彼时,在前线战场上,中军左翼的一部天雄军,在所部将校的指挥下,迅速从进攻转为防御。 “火铳手就位!” “掷弹手警戒……” 嘈杂的战场上,那陈大忠的怒吼声,在所部兵阵响起,麾下的把总、百户,指挥着麾下将士,迅速做出相应的动作。 “哒哒哒……” 如雷般的马蹄声,就像是重锤敲击心房一般,叫不少天雄军将士,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 “三段击准备……” 陈大忠虎目怒张着,无视阵前建虏骑兵,所抛射过来的箭雨,身上所披明光甲,不时发出‘邦邦’的声响。 “嗷嗷……” “杀啊!” 袭杀过来的建虏骑兵,发出阵阵狼啸声,还有喊杀声,一个个神情狰狞的向前驰骋,誓要冲垮眼前的明军兵阵,被明军将士架起的大盾,此时在他们的眼中,就是挑衅!! “两百步!!!” 透过己部盾阵缝隙的哨兵,瞪大着眼睛,冒着可能被透过盾阵缝隙的箭矢射杀的风险,大声的咆哮着。 “一百八十步!!” “一百七十步!!” 伴随着一道道急促的预警声,不断响起,位列兵阵中的陈大忠,紧握着双拳,指甲刺破血肉都不知晓。 “呼~” 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片区域内响起,陈大忠精神高度集中,瞪大的虎目,因为长时间没有眨眼,而变得微红起来。 “放!!!” 当听到自己想听的预警声,陈大忠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排布好的火铳手,迅速点燃手里的火绳枪,本严丝合缝的盾阵,迅速裂开一个个口子。 “砰砰砰……” 伴随着一声声铳响,被射出的铅弹,呼啸着朝袭来的建虏骑兵所乘战马射去! “噗噗噗……” “咴溜溜!” “啊……” 位列骑阵前列的骑兵,成排的向前倾倒,铅弹没入肉体的声音,马鸣声,惊呼声不断,袭杀陈大忠所部的建虏骑兵,没有料想到他们要冲垮的明军兵阵,竟然在他们堪堪杀过去的时候,发动迅猛的活力压制。 “砰砰砰……” “清理药室!!” 此刻在这片战场上,铳声,怒吼声不绝,一排接连一排的建虏骑兵,被陈大忠所部火铳手射杀。 “掷弹手!!!” 当看到数以百计的建虏骑兵,分散着朝己部含怒杀来,陈大忠的怒吼声响起,早已就位多时的数百号掷弹手,当即点燃手里的震天雷,微微颤抖的右手,并未立即抛掷点燃的震天雷,而是在心里默念‘一,二’两声之后,一个个虎目怒张的咆哮丢出! “啊!” “走你!” “狗鞑子,吃你爷爷一炮!” 被含怒抛出的震天雷,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完美弧线,恰到好处的在这些建虏骑兵上空,还有更远处驰来的建虏骑兵上空,火捻被点燃殆尽。 “轰轰轰……”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立时响起,一团团硝烟腾空而起,数不清的铁珠、铁钉,在势能的推动下四处飞射。 “噗噗噗……” 那些个持刀杀来的建虏骑兵,被这些个铁珠、铁钉,命中面门,命中脑袋,那所戴的头盔,根本就抵挡不住。 “砰砰砰……” 陈大忠所部阵前,那数不清的建虏骑兵,在所乘战马,依旧保持疾驰的状态下,像是下饺子一般,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 “……” 经历陈大忠所部,火力压制,还有震天雷攻势的建虏骑兵,当瞧见眼前这一幕幕后,那心中生出了胆寒。 眼前这支明军,到底携带了什么火器啊! 怎么杀伤力这般强悍! 本保持向前冲杀的建虏骑兵,骑阵开始变得涣散起来,不少被吓到胆寒的蒙古兵,开始向两翼逃窜开来。 “全部,行进杀敌!!” 瞧见此幕的陈大忠,抄着手里的钢刀,咆哮起来,所部天雄军将士,一个个斗志高亢的保持阵型,发动着一轮轮攻势。 像陈大忠所部经历的事情,在这片战场之上到处都在上演着,不过建虏发动的箭雨攻势,也叫数以百计的明军将士,被射杀毙命…… 这等规模的会战,就像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收割着底层将士的生命,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能取得此战的胜利。 第一百零八章 打出来的尊严,才叫尊严! 先放出来六章,后续还有四章,求订阅,求月票,诸位多多支持! …… 置身在这战场上,个人是那般的渺小,压抑太久,被建虏反复按在地上摩擦的明军,太需要一场大战的胜利了。 天雄军、忠勇军、勇卫铁骑队、马世龙所部、登莱援军…… 一支支明军将士,在各部将校的统率下,向着建虏所盘踞的三屯营外围杀去,在前进的途中,不时就有明军将士倒下。 跟戍守在辽前的大明边军相比,能出现在三屯营战场上的明军将士,那都是各处的精锐,那都是血没冷掉的汉儿。 他们不似辽东前线的边军,被一群贪生怕死的将领,坑惨了,坑怕了,在崇祯皇帝有意识的调配下,能领兵出现在前线战场上的,都是大明最有血性的将领。 孙祖寿、马世龙、张可大…… 这些名留青史的悍将,并不惧怕战死沙场,他们只怕自己的死,带着阴谋,没有任何的意义。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随驾的那帮勋戚子弟,看着前线厮杀的各部将士,悍不畏死的向建虏发动的攻势,一个个是抑制不住的怒吼起来。 曾经他们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是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可他们还年轻,他们心底的热血,不曾冷却过。 当瞧见眼前那惨烈的战局后,那一个个的内心在躁动,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一道跟着冲上去的声音,不断的回荡着。 崇祯皇帝骑在马上,看着这帮神情狰狞的勋戚子弟,眸中闪烁着精芒,看来大明的勋戚群体,还没彻底的烂掉。 倘若大明的勋戚,人人都像朱纯臣那般,只会算计自己的那点利益,那这一特殊群体就该全部除掉了。 嗅着从前线战场上,飘散过来的血腥味,崇祯皇帝下意识轻呼起来,自大战开始一来,他没有见到一队明军将士,因所遭遇的建虏太强,而溃败冲散己部兵阵。 这大明,还有救的希望! 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攥着,崇祯皇帝努力平复心情,这场跟盘踞在三屯营的建虏大军,有所宣示的首战,大明必须要赢! 哪怕付出惨烈的代价,也必须要获胜! 分散在外围营寨的岳托、豪格,看着眼前焦灼的战场,那一个个都是面带怒容,他们不敢相信,曾经被反复按在地上摩擦的明军,竟然能拥有这样的斗志。 尽管他们心里不愿承认,可驻守在三屯营外围的营寨,想要在这等气势的明军,所发动的猛攻保全,只怕希望是微乎其微。 “轰轰轰……” “杀啊!!” 嘈杂的战场上,所传开的各种声响,刺激着出战的双方将士,也刺激着在三屯营城墙上,观战的皇太极。 ‘这怎么可能。’ 皇太极怒张的虎目,死死盯着前线的战场,看着被压制住的八旗劲旅,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是真实的。 要知道在这一战中,他投入了数千名铁骑啊,那些弓马娴熟的蒙古兵,善于骑射的蒙古兵,竟然没能冲垮明军的兵阵,以造成出战明军的混乱。 皇太极不敢想象,这一战若是坚持下去的话,那大金将蒙受怎样的损失。 “汗王,叫奴才率部出战吧,这帮该死的明狗,真真是该杀!!” “主子,叫奴才领着摆牙勒出战吧!” 簇拥在皇太极身边的八旗将校,甚至阿济格、硕托这些贝勒,那一个个都怒不可竭的上前请战。 明明在辽东那片战场上,他们八旗劲旅所在之地,便是明军溃败之处,可到了这大明关内,一切竟发生了逆转。 在战场上打出来的骄傲,叫他们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明军,就该被他们八旗劲旅掠杀!! “汗王,不能再打了!” 一直观战的范文程,面露焦急的走上前,看向阴沉不定的皇太极,急道:“若是再打下去的话,我八旗折损的兵马,就太多了。 这出战的明军,所携火炮攻势太猛,我八旗健儿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汗王,快下令叫出战的八旗健儿,回撤三屯营吧!!” 范文程的劝说,就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去一瓢冷水,立时就变得沸腾起来。 “范文程,你他娘的说什么,你这个贪生怕死的狗奴才,怎敢轻易言败,我八旗健儿是战无不胜的!” “狗奴才,老子砍了你!!” 在一阵阵怒吼声下,皇太极猛然转过身来,看向情绪激动的众人,瞪眼怒斥道:“你们想要造反不成!!” 听到皇太极的怒斥,眼前这帮建虏贝勒、将校,一个个全都低下了高傲的脑袋,那金钱鼠尾巴,看起来是那般的刺眼。 尽管内心带着不甘,然眼前的战场,对八旗太不利了,出战的明军将士太多,他们根本就打不过来。 被挤压在三屯营这片战场上,八旗劲旅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此时此刻的皇太极,算是明白崇祯皇帝,先前对自己所讲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含义了。 “传本汗令,叫出战的八旗健儿,回撤,鸣金收兵!!” 在一众人等震惊的注视下,皇太极咬牙切齿的怒吼道,曾经,在辽东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八旗劲旅,竟然因明军发动的攻势,而主动撤离战场了。 只是这等规模的会战,就算是想要传达撤兵的军令,那也需耗费很长时间,一直在观战的崇祯皇帝,当见到前线战场的异动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陛下,建虏好像撤军了!!” “陛下,这一战,我大明赢了!!” 在一道道欢呼声下,崇祯皇帝骑在马上,呼吸声开始加重,紧握着手里的缰绳,这一战他们大明真的赢了。 “打出来的尊严,才叫尊严!!” 在王洽、朱纯臣等人的注视下,崇祯皇帝眉宇间透着激动,朗声喝道:“我大明的健儿,从来都不比建虏差!!” “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随驾的那帮勋戚子弟,尤其是张世泽,一个个都激动的怒吼起来,这一战,他们大明打赢了!! 第一百零九章 陈兵扬威 对经历过无数浩劫的华夏神州来说,藏在血脉里的那种韧性与血性,不是那般轻易就能被抹杀掉的! 不可否认,在过往的那片辽东黑土地上,出战的大明军队,被悍勇的建虏八旗,一次次按在地上摩擦。 但想要打垮大明,区区建虏还差点意思! “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着命侯世禄所部,即刻赶赴前线!”崇祯皇帝神情凌厉,朗声喝道。 “这一战,朕要叫皇太极这个狗奴才知道,我大明军队的血性,叫他知道犯我大明疆域的代价!!” 不久前发生的那场大战,叫建虏修筑在三屯营外的营寨,全部都被出战的明军各部攻陷下来。 面对这样一种不利的战况,皇太极没有撤离三屯营,相反却将所有兵马,全部退守进三屯营城内,这摆明就是想负隅顽抗到底。 “还有,给朕传令下去,把战场上被杀的建虏,不管是真鞑,还是二鞑子,亦或者蒙古兵,把首级全都砍下来!” 在场的一众人等,明显能感受到崇祯皇帝身上散发出的怒意,在方才的一战中,大明虽说取得了胜利,然也蒙受了不小的伤亡。 不过此战对大明来讲,那绝对是振奋军心的一战,在辽东频频失利的大势下,在建虏进犯关内的事实下,仓皇应战的大明,能在战局最为关紧之际,正面击败来犯的建虏,这一仗打出了大明的血性!打出了大明的威仪! 陈延生匆匆走来,面露激动的说道:“陛下,据各处呈递的军报,按照陛下的旨意,我大明出战各部兵马,围着三屯营外围一线,挖设起第一道宽沟防线。” “继续挖下去!” 崇祯皇帝眉头微挑,看向陈延生说道:“在我大明出战的各部大军,麾下骑兵队伍,远不如建虏的前提下。 我大明各部所挖设的坑道防线,就是制约建虏骑兵奔袭的重要所在,告诉卢象升他们,必须按照朕的要求,把相应的坑道防线挖设起来。” “臣领旨!” 在皇太极下令回撤三屯营,出战的各部明军,并未撤离前线战场,而是依着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依托所攻陷下来的建虏营寨,紧急挖设起相应的坑道防线。 尽管他们刚经历一场大战,但在各部将校的煽动下,为战死的袍泽报仇的引导下,他们干劲十足的挖设着宽沟。 为避免三屯营内的建虏,趁着明军各部挖设宽沟之际,出兵搞什么突袭,卢象升、孙祖寿、孙承宗他们,都下达相应的指令,命麾下所携火炮、抛石机前移,震慑退守三屯营城内的建虏。 在先前的一战中,明军各部所发动的炮火攻势,极大的震慑了出战的建虏八旗,面对这样的情况,退守三屯营城内的建虏,并未出动兵马搞什么突袭。 “陛下,当前我大明各部的主力兵马,全都汇聚在三屯营一带,这会不会叫建虏设法跳出来,顶住满桂、赵率教所领铁骑,去袭扰空虚的地带?” 王洽走上前,眉宇间透着些许忧色,说道:“这种情况我们不得不警惕啊,若是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后果……” “他们拿什么跳出来,再迂回作战?” 崇祯皇帝面露轻笑,看向王洽说道:“此刻周遇吉所领的勇卫营,正在朝洪山口一带进发。 另留守左翼阵线的忠勇军,亦将在周遇吉的统率下,兵合一处攻打洪山口。 当前建虏主力,被我大明堵在三屯营这边,拔除掉洪山口这一要隘,那建虏出入关内外的通道,又将会少掉一处。 十几万大明军队,聚集在这片战场上,除非他皇太极的脑袋叫驴踢了,否则他怎会做这毫无把握,又很可能全军覆没的蠢事?” 历经先前那憋屈的筹谋期,现在的崇祯皇帝,算彻底摆开阵仗,誓要跟皇太极统领的建虏八旗一决高下! 机会只有这一次。 崇祯皇帝不可能将握在手里的机会,再从他的手心里给溜走,一旦叫皇太极抓住反攻的战机,万一造成十几万大明将士全线溃散,那场面崇祯皇帝是不敢细想下去。 到时别说自挂东南枝了,连打游击的机会都没了,他也将成为大明战神二代,被钉在耻辱柱上。 “军机处前指这边,要抓好军粮转运,还有各项军需转运,十几万大军陈兵三屯营一带,绝不能出现任何岔子。” 崇祯皇帝看向王洽、李邦华他们,神情严肃道:“我大明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将进犯的建虏主力,都堵在三屯营这边。 越是这种态势下,就越不能出现任何疏忽纰漏。 给临设的前中后三卫防务强调,谁若是敢贻误战机,谁若是敢伸手贪污,一经查出即刻处于极刑! 另快马向神京方面明发上谕,前线战场的各项所需,绝不能有丝毫短缺,谁敢在后方拖后腿,不管是谁,朕绝不姑息!!” “臣等遵旨!” 仗打到这份上了,任何内部矛盾,都必须向边上靠,敢拖累前线战事,敢拖累大明发动的攻势,那绝对严惩不贷。 在这等战争态势下,任何事情都没前线战事重要,这个时候,留守神京的那帮家伙,最好一个个别捅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崇祯皇帝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将他们一块干掉。 不过经历这场大战得胜后,崇祯皇帝在出战的各部明军麾下,那威望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先前崇祯皇帝在他们心中,那就是大明天子,没有其他的想法。 然随着战局的演变,崇祯皇帝不顾个人安危,跟他们始终待在一起,直接带领着他们,和进犯的建虏大军展开交战,单单是这份威仪,就足以让出战的各部明军将士,一个个是激动不已了。 身为大明的天子,总不能说遇到危险,就一味地躲在后方,叫他们这帮底层将士,在前跟来犯之敌迎战吧? 崇祯皇帝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大明天子的坚韧与血性,这也叫出战的各部明军将士,跟崇祯皇帝间的距离拉近了。 第一百一十章 八旗暗涌 崇祯皇帝跟大明将士的心拉近了,但是皇太极跟八旗奴隶主的心却远了,这一切都是那场战败引起的。 “谁能告诉本贝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撤军,明明有机会战胜明狗的,到底是谁怕了!!” “这一战,我八旗劲旅的士气,受到不小的打击,眼下那该死的明狗,围着三屯营外又开始挖宽沟了,我八旗的骑兵队伍,没有用武之地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这一战……” 皇太极神情阴厉的坐着,那双眸闪烁着精芒,按在椅子上的双手,青筋暴起,看着挑起分歧的莽古尔泰,心里涌现出阵阵杀意! “莽古尔泰,你故意挑起分歧,究竟想要干什么?” 岳托走上前,怒目圆睁道:“这个时候你讲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想干什么?” 讲到这里的岳托,那冷厉的目光,扫视着莽古尔泰等一众贝勒,手,下意识放到刀柄上。 “就是!” 年轻气盛的豪格,拔刀而出,沉声喝道:“一个个都想造反不成?汗阿玛还没发话,你们就在这里狂叫不止。 在你们的眼里,可还有我大金的汗王,可还有我八旗共主!!” “豪格,本贝勒玩刀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桀骜不驯的莽古尔泰,本不想再说些什么,然见豪格竟拔刀相向,当即瞪眼斥道。 此刻在这正堂内,代善、阿敏、阿济格、多尔衮等一众大金贝勒、大臣、将校,一个个神情各异的看着莽古尔泰和豪格,而在旁候着的范文程、索尼等人,眉宇间则生出些许的忧色。 在当前这等局势下,若八旗内闹出内讧,别说据守三屯营城防,挡住三面合围的大明兵马了,能否安然撤离大明关内,那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莽古尔泰,耍威风都耍到本汗面前了?” 皇太极缓缓站起身来,冷厉的双眸,死死的盯着莽古尔泰,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缓步朝莽古尔泰走来,冷冷道:“怎么?可是心里对本汗所下决断,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聚在这里的爱新觉罗子弟不少,八旗的奴才也不少,要不,你当着他们的面,讲讲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 面对皇太极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莽古尔泰下意识咽了口吐沫,那冷酷的眼神盯着自己,竟叫骁勇善战的莽古尔泰,在心底涌现出阵阵惧意。 “怎么不说话了?” 皇太极双眼微眯,盯着莽古尔泰说道:“可是觉得,靠你一人来声讨本汗,有些人微言轻呢? 好啊! 在场的,有谁对本汗不满,都跟着莽古尔泰一块儿,本汗倒是想要看看,本汗做的决断哪里错了?!!” 代善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并没理会当前的一幕,阿敏神情冷然的站着,并没有向前走出一步。 还有随征的一众贝勒、大臣,有一个算一个,或低着脑袋,或左顾右盼起来,根本就不敢多说其他。 此刻在这正堂内是极为的安静。 “本汗知道,今日一战我大金败了,但当初出战之际,本汗是怎么讲的?”皇太极负手而立,露出倨傲的神情,扫视着眼前的一众人等,冷冷的说道。 “此战是我大金的国运之战,若能战胜大明,重创他们的元气,劫掠大明的财富,则大明于辽东之地,将再无反击我大金的底气。 但!! 本汗是不是也讲过,此战是迂回作战,是长途奔袭作战,一旦大明回过神来,我大金就会在战场上,出现些许不利的态势。 现在这城高墙厚的三屯营,依旧牢牢掌握在我八旗劲旅手中,纵使那崇祯小儿调集大批兵马,将三屯营三面合围,难道你们一个个就怯战了不成?!!” 皇太极这番言论讲出,叫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他们,一个个露出各异的神情,显然皇太极这番话,触动到他们的心理防线了。 “本汗就不相信了,一直在我八旗劲旅面前,一触即溃的明军,换了个地方就打的神勇起来了?” 皇太极继续说道:“本汗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一战,我大金还没败,我八旗还没败,这么多的军队,被崇祯小儿调集到前线,那后方一定是空虚的。 只要在这三屯营一带,我大金能挡住明军的攻势,在战机合适的时候,只要跳出明军的层层包围,我八旗劲旅就能席卷大明关内! 到时该慌张的就是崇祯小儿,就是大明上下,本汗要叫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范文程、索尼留下,其他人都给本汗出去,安抚各旗士气,统计伤亡情况!!” 先前的一场战败,皇太极的心里充满不甘,从他继任大金汗王之位后,还没经历过这样的挫败。 一向被他瞧不起的崇祯皇帝,在这次他们八旗劲旅进犯下,竟表现得这般睿智,还敢行御驾亲征之事,这是皇太极所从没有想到的。 “你们两个都说说,我大金能否保住洪山口?”皇太极气汹汹的坐着,看向范文程、索尼他们询问道。 范文程、索尼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踌躇的神情,只看了一眼,皇太极便知洪山口怕是保不住了。 现阶段他们八旗主力,都退守在三屯营城内,而明军所挖设的宽沟,还有陈列在城外的兵马,割裂了他们与洪山口的联系。 这样一来的话,出入大明关内外的通道,就只剩下龙井关、喜峰口两地,若它们再有什么闪失的话,那此次出战的八旗精锐,只怕将全军覆没在大明关内。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算是对大明造成的伤害再大,他们八旗劲旅自此难逃衰败的命运。 “行了,本汗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心累的皇太极,神情略显萎靡的挥手道:“叫本汗一个人安静一下,这一战,绝不能叫大明这般赢下去,绝不能!!”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战!(1) 战争打的是国力,拼的是动员,尤其是两军相持下,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那谁就能取得最终胜利。 尽管现阶段的大明,在崇祯皇帝眼里,算是上下摆烂的存在,不过跟异地作战,远离根据地的建虏相比,大明还是占据着相对优势的。 有留守神京的军机处,有张维贤、周延儒这帮辅政大臣,有曹化淳那些内廷太监,以及掌锦衣卫事的骆养性,他们的命门全被崇祯皇帝捏着。 一个个相互制衡,相互联手,跟朝堂上那帮务虚的朝臣对抗,最大限度的保障军机处前指,明发的一道道上谕。 争权夺利的本质,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叫自己掌握权势,以此叫所在家族的底蕴,能变得更强些吗? 真要一个个都是老绝户了,就算当了至高无上的皇帝,那顶个屁用? 就算你想要享乐,只怕手底下的人,也会想着怎么造你的反。 “卢卿,府军前卫的那帮勋戚子弟,在你手下表现如何?”崇祯皇帝边说,边伸手示意,叫卢象升坐下说话,“你觉得他们之中,有多少能堪大用?” 卢象升拱手作揖,表示谢恩,随后一掀甲衣坐下,不过只是坐了一些,随时能站起身来回话。 在沉吟片刻后,卢象升微微欠身道:“回陛下,臣觉得他们的表现尚佳,其中那英国公嫡孙张世泽,能力不错,若能修习军武,假以时日,定能为陛下分忧。” “嗯。” 崇祯皇帝点头道:“朕也是这般想的,这些勋戚子弟,有能力的人,绝不能再混吃等死了。 经历此番建虏进犯后,朕想明白很多,拱卫神京的京营,必须要拥有像天雄军、忠勇军那般的实力才行。 先前朕就知道京营不堪重用,且吃空饷、喝兵血之风严重,李卿此前就奉朕之命前去整饬,可效果微乎其微。 这次建虏进犯大明,尽管张维贤总督京营戎政,但除了整饬出编入天雄、忠勇两军的精锐外,对其他京营将士,朕还是并不看好。” 卢象升沉默了,他并没有搭话,事关京营这等要紧事,并非现在的他,所能过多去插嘴过问的。 尽管在此之前,他所统领的天雄、忠勇两军,有着不俗的战绩,但在官面上,他并没授予相应的官职。 “皇爷,孙公他们过来了。” 王承恩走进帅帐内,对崇祯皇帝拱手禀报道。 “快宣。” 崇祯皇帝伸手道,随后站起身来,卢象升见状,忙跟着站了起来,不过这心里却生出疑惑。 天子深夜传召,分领左右两翼大军的孙承宗、孙祖寿过来,难道是有什么紧急军务要说吗? “臣孙承宗,拜见陛下!” “末将孙祖寿,拜见陛下!” 在卢象升不解之际,孙承宗、孙祖寿走进帅帐,见到起身相迎的崇祯皇帝,忙拱手作揖道。 “两位爱卿无需多礼。”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伸手道:“今夜朕传召诸卿过来,是有件事情,想找你们商讨一下。” 讲到这里,崇祯皇帝便朝悬挂的地舆图走去,孙承宗、卢象升他们见状,忙跟着就走了过去。 “受今天一战的影响,进犯我大明的建虏主力,多半都退守在三屯营城内。”崇祯皇帝指着地舆图,神情正色道。 “而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已抵达左翼后阵,与留守的忠勇军所部汇合,现在洪山口与三屯营间的联系,算是被我大明主力割裂开来。 所以依着朕的想法,明日,我大明再战建虏,周遇吉所部攻打洪山口,我军主力攻打三屯营。 这样,就算攻不下三屯营,但也要将洪山口拿下,从建虏手中拔除掉洪山口,这样他们出入关内外的通道,就只剩下龙井关、喜峰口两处了。 朕召诸卿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麾下各自统属的兵马,明日能否进行高强度的攻城战,再度狠狠力挫建虏的士气?” 仗打到这份上了,站在战略层面,能尽量不给建虏喘息机会,那崇祯皇帝是不会浪费一天时间。 但具体到战术层面,崇祯皇帝还要听听孙承宗他们的意见,以确保后续战事,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陛下,臣觉得可战。” 孙承宗走上前,神情正色道:“今日一战,我大明出战各部兵马,打出了血性,叫建虏知晓了我大明的厉害。 不过明日之战打完,若不能顺利攻破三屯营,那想再发动大规模攻城战,必须等后方补充足够的震天雷,还有袋装颗粒火药,袋装铅弹才行。 不然仅靠麾下将士的命去拼,那伤亡太大了,这有悖我大明现在所取得的优势。” 孙承宗不怕明日之战,但他怕崇祯皇帝被今日所取胜利,所蒙住双眼,觉得建虏的实力不过如此。 “臣附议!” “末将附议!” 卢象升、孙祖寿紧随其后道。 见孙承宗他们这般,崇祯皇帝露出笑意,说道:“你们啊,不会以为朕被今日一战的胜利,就冲昏头脑了吧? 真要是那般的话,朕也不会冒着风险,把孙师你们召来,放心吧,朕明白你们心里的顾忌,也知道我大明取得当前优势,所付出的代价。 朕还是那句话,该打的仗,必须要打,但不该打的仗,绝不打,朝中的一些文官,不拿我大明将士的命,当命看。 可朕不是这般! 既然你们都同意明日之战,那就尽快返回各自阵线,召集麾下将校,商讨三面合攻之事吧。 记住,不能拿麾下将士的命,去给朕填,明日之战的目的,是分散建虏注意,必须夺回洪山口。 若有机会拿下三屯营,就拿,若时机不成熟,那就等!” “臣等遵旨!” 看着领命的孙承宗几人,崇祯皇帝心生感慨,幸好在自己麾下,有这么一帮务实的良才在啊,不然想战胜进犯的建虏,只怕难度系数会更高。 叫不懂军事的朝中文官,来帮自己分忧,只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文官的那套仁义之师当行仁义之战,想想就觉得恐怖如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战!(2) “这天是愈发的冷了。” 崇祯皇帝紧了紧所束披风,眉头微蹙道:“这一仗,就算是打,也不能打太久了,不然有多少将士,会被冻死。” 随着战局的演变,还没回过味来,已到崇祯二年十一月中旬,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北方是愈发寒冷了。 也是处在这一特殊时期,导致大明治下的灾害频发,不是水灾,就是旱灾,要么就是蝗灾,每逢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正是这一连串的问题,加剧了大明治下的土地兼并,继而导致阶级矛盾不断激化,给流寇势力创造了环境。 “咚咚咚……” 耳畔回荡着密集的擂鼓声,崇祯皇帝的心思,却飘到了其他地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关中,又是怎样的场景。 曾经肥沃的八百里秦川,到了崇祯这一朝,却成了索命的存在,饿红眼的关中汉子,那投入造反大军,威力不是一般的猛啊。 “轰轰轰……”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炮击声,爆炸声,将崇祯皇帝从沉思拽进现实,却见一颗颗实心弹,一堆堆集束震天雷,朝着建虏扼守的城墙飞驰,那巨大的撞击,还有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对城墙上的建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咻咻咻……” “杀啊!!” 遮天盖日的箭雨,一波接连一波朝三屯营城墙飞射,在炮火、箭雨的联合攻势下,出战的明军将士,在所部将校的指挥下,扛着一架架云梯,咆哮着朝眼前的城墙杀去,不少将士推着破城锤,朝着前方的城门缓缓前进。 经历了昨日的胜利,出战的各部明军,其麾下的将士,不再像先前那般畏惧建虏,至少敢于向建虏主动亮剑了。 “幸好昨夜各部兵马,将三屯营城外的护城河,截流并填充了石块、泥土。”观战的王洽,此时感慨道:“若非是这样的话,今日攻打三屯营,我大明不知还要战死多少将士。” “是啊。” 李邦华点头道:“有孙公他们统率各部,的确排除了不少威胁,希望今日之战,能攻破被建虏窃据的三屯营。” 大规模的攻城战,所谓临战的战术安排,效果已经没那般大了,一切都按照战前所定在行事。 各部统兵主将,会根据战场上的变化,及时做出小范围调整,除非有一方先顶不住,否则攻城战打响以后,就必须持续的进行下去。 “拜见陛下!!” 本观战的一众人等,见崇祯皇帝缓步走来,一个个神情恭敬的拱手道,而崇祯皇帝只是挥手示意,目光聚焦在三屯营西城战场上。 由卢象升所统属的天雄军、马世龙所部、登莱援军,配合默契的协同作战,向扼守城防的建虏展开攻势。 “周遇吉那边,可派人传来什么消息?” 看着数十众明军将士,从高高的云梯上摔下来,崇祯皇帝皱眉说道:“还有侯世禄所部兵马,到什么位置了?” 尽管在此战之前,心里已经做好准备,清楚今日发动的攻城战,出战的各部兵马,定然会出现不小的伤亡,但当看见被射成刺猬的明军将士,被建虏连同云梯一块被推下的明军将士,被…… 崇祯皇帝的心里很不好受。 如果说没有建虏进犯,那他们就不会战死沙场,或许跟家人在一起,或许混吃等死,但不管是哪一种,也总比将命丢到战场上好。 “陛下,周遇吉所领兵马,已对洪山口发动攻势。”王洽上前拱手道:“此次周部携带先前所攒震天雷,于今日拿下洪山口的胜算很大。” 李邦华紧随其后道:“陛下,侯世禄所部兵马,已赶到石门镇一带,最迟明天就能抵达三屯营。 另外天津三卫那边,加急呈递一则军报,昨夜方才抵达,东江方面勤王救驾的援军,于两日前顺利抵达,由陈继盛统领,合计五千余众精锐。” “哦?” 崇祯皇帝闻言,看向李邦华说道:“可知陈继盛麾下,有那些战将随军?现在他们出发赶往前线了吗?” 见天子这般关心东江军,李邦华心中不免生疑,但嘴上却说道:“据天津方面呈递的军报,有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些战将,不过他们多是毛文龙的义子……” “义子不义子,姑且不谈。” 崇祯皇帝挥手道:“只要东江军能来就行,先前的那些恩怨,等此战结束后,也该做个了结了。” “……” 王洽、李邦华闻言,心里一惊,天子这是要给毛文龙翻案吗? 孔有德这些家伙,都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别再回皮岛了,老实留在神京吧。 王洽他们心里想些什么,崇祯皇帝没有在意,此刻的他,在思索该如何处置孔有德他们,是简单的一杀了之,还是调教他们一番。 毕竟就现阶段的局势,这麾下没有能征善战的悍将,想要解决四面起火的大明,还真是件困难的事情。 建虏、流寇这两个心腹之患,都是必须要重视的,不能一头重,一头轻,否则根本解决不了威胁。 “轰轰轰……”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叫崇祯皇帝从思绪中走出来,当看见一些将士,跳上了建虏扼守的城墙,崇祯皇帝双眸微张起来。 “陛下,建虏的斗志,好像被击垮了。”朱纯臣面露惊愕,看着前线战场的局面,难以置信的说道:“为什么感觉他们对守城并不是……” 岂止是朱纯臣这般,就连王洽、李邦华他们,也都没有想到,前线战场出现的情况,会朝着有利于大明的一面进展。 ‘难道是被炮火攻势炸的了?’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瞅着越来越多的将士,开始攻上城墙,这不多见的一幕,叫他的心里也是颇为诧异。 依着建虏的实力,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吧,为什么扼守城防的建虏,扛了几轮攻势以后,就出现这等乏力的情况? 难道在这其中还藏着什么阴谋不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过了,轰他娘的! “督师,情况有些不对。” 茅元仪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战局,说道:“这哪里是建虏八旗,所应有的表现啊,未免太过于儿戏了吧。” “你说的没错!” 孙承宗神情严肃道:“只怕此刻守城的,皆是随军的阿哈,并没有建虏真鞑,他们是想消耗我军!” 看着前线战场,开始呈现一边倒的战局,孙承宗的心里却愈发不安,可仗已经打到这份上,贸然下达新的军令,可能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并且随着数以百计的明军将士,借助云梯攀爬上城墙,这使得各部发动的炮火攻势,随即也都减少了下来。 现在孙承宗能做的,就是希望登上城墙,并结阵抵御建虏的明军将士,能挡住建虏的反击,并叫更多的将士杀上去。 那样就算建虏真有什么算计,也终将会被大明击败。 “不对!!” 一直观战的崇祯皇帝,双眸微张,喝道:“那不是建虏真鞑,而是建虏麾下的阿哈、二鞑子,这该死的皇太极,是想发动火攻!!” “……” 以王洽、李邦华为首的众人,骤然听闻崇祯皇帝所讲,一个个都面露惊色,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 “来人啊,快给朕传令,叫各部回撤!!” 崇祯皇帝走上前,情绪有些激动道:“当前唯一能大规模灭杀我大明儿郎的,唯有火攻!!” 现阶段汇聚在三屯营一带的明军,规模超过了十万众,而皇太极统率的建虏,撑死不过三万余众。 就算建虏凭借城高墙厚的三屯营,想抵御住大明的攻势,可面对大明所携火炮,还有集束震天雷,所发动的炮火攻势,他们根本就扛不住这种攻势。 可皇太极所领建虏八旗,面对这样一种局面,依旧没有撤离三屯营,朝着龙井关、喜峰口方向逃窜,那摆明就是不死心。 在这样的前提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多的杀掉围攻三屯营的大明将士。 那么唯一符合这一要求的,除了火攻,崇祯皇帝想不到第二种,皇太极这心狠起来,是连底下的奴才,都敢一块儿杀了。 就在崇祯皇帝想到这些时,分处不同地域的卢象升、孙承宗、孙祖寿,也先后猜想到了这些。 说到底,除了卢象升外,孙承宗、孙祖寿都是经历过战事的,不过卢象升对军事一道也有着独道见解。 想明白这前因后果后,便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铛铛铛……” 在这嘈杂的战场上,一道道急促的金鸣声骤响,这叫蜂拥三屯营城墙的明军将士,一个个心里都咯噔起来。 什么情况啊! 这都打到建虏扼守的城墙上了,为何要鸣金收兵啊。 尽管很多明军将士,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在心里质问着,可在所部将校的呵斥下,开始朝着后方回撤。 而不少前出的弓弩手,则不断向城墙上抛射箭矢,想以此掩护冲上城墙的袍泽,交替撤离城墙。 “该死,明军发现了,快抛射火箭!!!” 此时此刻,在三屯营北城墙、西城墙、南城墙各处,响起咆哮声,不少建虏步弓手,纷纷点燃手里的火箭,便朝堆放油罐的地方抛射。 “快逃啊,火箭来了……” 那些个跟明军交战的阿哈、二鞑子,当听到那些咆哮声后,一个个都神情慌张的向城墙梯口跑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杀上城墙的数千众明军将士,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团团冲天烈焰便燃烧起来。 炙热的火浪袭来,流动的烈焰,朝着明军将士聚集的地方而来,这使得城墙上惨叫声不绝…… “啊!!!” “啊!!!” 那令人发颤的惨叫声,回荡在这三屯营的上空,这让众多没登上城墙的明军将士,见到这一幕后,一个个虎目怒张起来。 崇祯皇帝紧握着双拳,看着不断从城墙上跳下来的火人,那怒火在燃烧,眸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 “皇太极,朕必须干死你!!” 仅仅是这蓄谋已久的火攻,至少造成数千明军的死亡,幸好卢象升他们,心里都有所警觉,不然就这样的火攻,至少会造成近万明军,被这烈焰焚烧。 三面城墙,每处都登上去数千明军,那真要是置身于火海之下,崇祯皇帝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传朕口谕,叫卢象升、孙承宗、孙祖寿他们,给朕狠狠的轰击三屯营,不过了,朕要轰死这帮狗娘养的鞑子!! 叫卢象升他们组织人手,拿震天雷堆到城门处,朕就不相信了,炸不塌城墙,还炸不塌城门!快去!!!” 看着那些不断从城墙上跳下来的火人,崇祯皇帝感觉整个人快炸了,这些个大明好儿郎,本不该经此劫数的。 可就因为这帮该死的狗鞑子,却叫他们被活生生的烧死,摔死!! “该死,竟然只有数千明军,上钩。” 位处城中的皇太极,当听到各处传报后,眸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道:“这三屯营只怕是保不住了。 可恶!! 崇祯小儿,没想到你竟这般谨慎,该死!!” 聚在皇太极身边的范文程、索尼等人,脸上皆露出凝重的神情,没能烧死更多的明军,只怕攻杀上城墙,而被火烧的那帮明军的惨状,定然会彻底激怒攻城的明军。 若是能烧死万余众明军,那盘踞在各处城门的骑兵,到时就能趁乱杀出城外,对陷入混乱的明军,发动反击攻势。 可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却叫皇太极迟迟没有下达,叫各处待战的骑兵,开城门冲杀明军的军令。 战场之上本就是这样,人算不如天算,就算是战前算计的再好,些许的偏差,就会导致不一样的战况出现。 “轰轰轰……” “轰轰轰……” 就在皇太极思索之际,一道接连一道的炮击声,爆炸声,在三屯营各处城墙响起,这叫皇太极立时警觉起来。 面对这样突发的战况,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兵败汉儿庄 “汗王,撤兵吧,不能继续耗在三屯营了。” 范文程皱眉上前,沉声道:“那崇祯小儿,调来的明军太多了,且携带大批火炮,我八旗劲旅根本不是对手。 若是一味的在此死耗下去,就算能战胜明军,只怕我八旗伤亡惨重,这就有悖战前所谋了。” 皇太极眉头紧蹙,范文程的潜在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就是要叫八旗劲旅撤出大明关内。 可先前付出那样的代价,却并没给大明造成致命伤害,这对皇太极来说,那绝对是不甘心的事情。 一想到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他们,皇太极双拳紧握起来,八旗绝不能就这般撤离大明关内,就算打不到大明神京,那也要设法重创大明军队。 倘若毫无收获的就撤回辽东,随军出战的八旗健儿,还蒙受不少的伤亡,那日后在八旗内的地位,必然会受到冲击和影响的。 “传令下去,命各部撤离三屯营,朝汉儿庄回撤!!”想到这里的皇太极,神情冷厉的沉声喝道。 “喳!” 身旁的两黄旗摆牙勒,当即分出十余骑,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驰,准备传达自家主子所下军令。 范文程见状,虽有心劝说,但看着冷厉的皇太极,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不管是谁,经历这样的情况,那都是不甘心的。 明明在此之前,八旗在攻打大安口、龙井关之际,是那般的顺利,甚至攻克喜峰口,拿下遵化城、三屯营等地,都没像现在这般艰难。 “哒哒哒……” “咚咚咚……” 聚集在城中的不少建虏,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迅速朝着东城方向赶去,准备趁着明军炮击三屯营自己,先一步撤离此地。 “可恶,千算万算,怎么漏算火攻一事!” 观战的崇祯皇帝,紧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炮火连天的场面,咬牙喝道:“皇太极你这个狗奴才,朕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了!” 王洽、李邦华他们,此刻都神情各异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讲一言,数千众出战的明军将士,就这般被建虏用火攻活生生烧死了,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这一现实。 “陛下,当前我大明发动这等炮火攻势,城内的建虏,会不会从东城逃窜?”陈延生忍着些许惧意,对生怒的崇祯皇帝说道。 “你说的事情,大概率正在发生。” 崇祯皇帝皱眉道:“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就三屯营的特殊地形,还有先前我大明所处的战局,就不可能四面围住建虏。 空出三屯营东线,先前就是想逼走建虏,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据城而守的建虏,会有此等歹毒之心!” 从地形上来看,三屯营位处一个三岔路口,靠着景忠山,是蓟密永三协之地,最为重要的一处军事要隘。 倘若先前建虏攻打遵化城,没有内应相助,就那般快的攻破遵化城,那三屯营这处军事要隘,也不会被建虏迅速攻破。 说到底,没被建虏打进关内前,即便是蓟密永三协之地,那般重要的所在,也多数是摆烂的存在,且还是人为摆烂! “陛下,倘若是这样的话,那进犯我大明的建虏,多半会撤离关内了。”王洽双眸微张,看向崇祯皇帝说道。 “毕竟在这一战中,建虏连这等歹毒之计都用出来了,可见他们已经……” “你太不了解皇太极的为人了!” 崇祯皇帝皱眉看向王洽,打断道:“这个狗奴才,是亡我大明之心不死,典型的野心勃勃的狗奴才! 此次他纠集建虏八旗精锐,进犯我大明关内,纵使在开战初期,他们取得了不小的战绩,可实际斩获并不大。 而随着朕御驾亲征,军机处前指做出相应部署,我大明渐渐取得战场大势,倒逼着他们停下进攻的脚步,你觉得皇太极会甘心吗? 真要是甘心的话,昨日那场大战结束后,皇太极就会率领麾下八旗精锐,朝龙井关、喜峰口一带撤离了!” 王洽陷入到沉思之中,显然对崇祯皇帝所讲,还是颇为认可的。 这次他们建虏进犯大明,摆明就是想重创大明,消耗大明国力的,现在他们蒙受的伤亡也不小,就这般灰溜溜的撤出大明,那定然不符合建虏的特性。 “若真如陛下所讲那般,只怕撤离三屯营的建虏主力,会朝着汉儿庄一带退守。”李邦华走上前,皱眉对崇祯皇帝说道:“可是汇聚在三屯营一带的大明健儿,连日来征战,今日之战又……” “再难,这一仗也必须要打!” 崇祯皇帝斩钉截铁道:“都打到这份上了,到了最关紧的时候,强调再多的困难,也必须要顶上去。 这次朕要不把皇太极打服,就算这狗奴才撤离大明关内,那也定然会在辽东再掀起风波的!” 王洽、李邦华、朱纯臣、陈延生等一众人,听闻崇祯皇帝所讲后,脸上露出了各异的神情。 倘若真是那样的话,就必须要在关内这边,把来犯的建虏打服,叫他们蒙受更大的伤亡才行。 满桂、赵率教,希望你们能给点力! 讲完这些的崇祯皇帝,看着前线战场的场面,眉头紧皱着,心里却暗暗说道:‘若是能在建虏主力,撤往汉儿庄一带之际,对他们展开破袭,定然能有所斩获的。 能杀一百是一百,能杀五百是五百,就建虏那点核心人马,真要是打残的话,日后想继续肆虐辽东,就不容易了。’ 别看建虏这十几年间,表现得极为强悍,然他们却存在着致命短板,核心人丁过少,严重制约着他们的发展。 但凡建虏八旗这边,能有个几百万核心人丁,就山海关以东的疆域,早就叫建虏全部攻打下来了,而不是在辽西走廊那一带,大明跟建虏反复打起拉锯战。 此次趁着建虏进犯大明关内,若是能多多消耗建虏精锐,尤其是那些真鞑,崇祯皇帝都能想象到,未来一到两年内,辽前必将处在和平的环境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明骑扬威(1) “将军,您说陛下亲率的各部大军,真能那般迅速的,将建虏窃据的三屯营攻下?”满忠眉头微蹙,看向神情严肃的满桂,说道:“那三屯营城高墙厚,就依着建虏的本事,想短时间内攻破,只怕……” “你这厮,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满桂瞪眼看去,斥责道:“陛下本事有多强,你他娘的还没看到?再说了,还有孙督师他们,都领兵赶赴三屯营前线。 这建虏就算本事再强,那会是我大明的对手?! 给老子把嘴闭上吧,老子心里有种直觉,只怕这个时候,窃据三屯营的建虏,撑不住要跑了。” 被骂了一通的满忠,不敢反驳其他,耸拉着脑袋,嘴上却嘟囔起来,看模样,是并不觉得大明能在两日内,就能将建虏从三屯营赶走。 他不是没在辽前跟建虏打过仗,那建虏真鞑的能耐有多强,满忠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你这厮,嘴里嘟囔什么呢?” 满桂见状,瞪眼道:“先前老子叫你派人,去告知赵率教,让他领着麾下的关宁铁骑,渡过滦河,寻找合适的地域,伺机伏击建虏,这家伙都说什么了?就没骂老子吗?” “将军,他怎么敢骂您啊。” 满忠向前探探身,笑着说道:“谁不知道将军的本事,他赵率教有啥资格,敢骂……” “行啦,就你废话多。” 满桂嘴上说着满忠,但言语间却缓和不少:“别抱怨了,相信老子的直觉,这建虏必败,一旦他们从三屯营溃逃,定朝龙井关、喜峰口方向逃窜。 到时咱们认准一部败兵,就算杀不完他们,也要重创他们,总不能天雄、忠勇、勇卫等部建功立业,咱最后啥也没捞着吧?” “喏!” 知晓自家将军,是顺毛驴脾气,满忠当即应道,随后便瞪大眼睛,眼巴巴的等着,撒出去的游骑,何时能赶回来。 满桂所在的这处密林,分散聚集着千余众骑卒,他们都是满桂精挑细选的,自勤王救驾以来,那小仗打了一堆,就是没捞到大仗打。 听着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天雄、忠勇、勇卫等部所斩获的战绩,对这帮骄兵悍将来讲,那是不能忍受的。 要是叫他们寻得合适战机,去干鞑子的话,那也一定能取得骄人战绩的。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骤响,叫聚集在密林里的骑卒,不少都变得警觉起来,满桂的虎目闪烁着精芒,情绪莫名激动起来。 来了。 来了。 看来跟自己猜测的一样,被天子统率的各部大军,到底是狠狠力挫建虏了,困守三屯营的建虏,定然是撑不住要跑了。 “呼哧~” 一名骑卒喘着粗气,操控着胯下战马,朝满桂所在区域赶去,当见到满桂后,便瞪眼大喊起来:“满帅,鞑子从三屯营方向逃窜了……” 这一声怒吼,叫满桂瞬时就精神起来,好啊,果真跟自己猜想的一般,这次可算是逮住杀鞑子的机会了。 “传老子令,准备杀鞑子!!”难掩兴奋的满桂,当即喝道:“随时准备听老子号令,游杀鞑子!!” 为了伏击溃逃的建虏兵马,满桂撒出去数十号游骑,这些都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存在,眼下仅靠一人所传军情,还是远远不够的。 他必须掌握更多的军情,寻找最有利的战机,跟建虏偏师展开破袭战,继而尽可能多的杀鞑子。 此次建虏进犯大明,随军有不少蒙古兵,麾下骑兵规模远超大明,满桂是想立战功的,不是想送人头的。 “哒哒哒……” 如雷般的马蹄声,在这片土地上回荡,率先撤离三屯营的皇太极,在两黄旗兵马的簇拥下,朝着汉儿庄方向行军。 跟随在身旁的代善、多尔衮、范文程、索尼等人,清晰感受到皇太极的怒意,这般大张旗鼓的杀进大明关内,现在却落得这般下场,相信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接受这一事实。 不过更叫代善他们,心里觉得警觉的,是崇祯皇帝的表现,他们怎么都没料想到,崇祯小儿用兵如神,竟每每抢在他们之前,把一切先机都给阻断。 错非是这样的话,此时他们八旗劲旅,早已杀到大明神京一带,对大明上下造成极大的震动了。 大批从三屯营撤离的建虏,不少都带着怒气与不甘,昔日他们在辽东之地,那都是追着明狗打,怎么到大明关内了,反被明狗一路追着打! “将军,咱还不出动吗?”等了许久的满忠,眉宇间生出焦急,看向满桂道:“先前咱麾下游骑都说,建虏的两黄旗都跑求了,这要再等下去……” “你知道个屁!” 满桂瞪眼道:“就咱这点骑兵,真要是啥都不想,就朝撤离的建虏发动攻势,别没杀多少鞑子,就叫建虏调集麾下骑兵合围了。 赔本的买卖,咱不干。 这几万众建虏,这般慌张的从三屯营方向撤离,那阵线能拉十几里长,咱这次专打建虏后军。 算算时辰,差不多了,走,跟老子杀鞑子去!!” “哈!!” “哈!哈……” 伴随着道道喝喊声响起,分散在各处的骑兵,迅速朝前驰骋起来,胯下战马的速度,由缓到急一点点递增。 冲出密林的满桂,觉得视线宽阔不少,一甩手中长枪,便身躯向前微微倾去,重磕胯下马腹,在他的引领下,一支呈箭矢阵的骑阵,便速度极快的朝前方平原驰骋着。 “哒哒哒……” “哒哒哒……” 那如雷的马蹄声,在这片荒野间回荡着,满桂只觉得耳畔的声音,是那般的悦耳。 脸上流露出的兴奋,胸膛生出的斗志,叫他只想以雷霆之势,冲杀到溃逃的建虏面前,杀光入眼所见的一切鞑子! 多少年了,大明何曾这般耀武扬威的能在战场上,一次次击败悍勇的建虏? 大明铁骑何曾这般毫无顾忌的驰骋在战场上,一心只想冲杀所遇到的建虏? 至少在辽东任职期间,满桂并没有遇到过,但现在他却遇到了,这一战他要叫建虏知道明骑之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明骑扬威(2) 济尔哈朗神情冷厉,眸中闪烁着冷芒,胸膛充斥的怒意,恨不能甩掉麾下兵马,纵马飞奔到岳托面前,一刀劈了这狗娘养的! 回想起在三屯营东城门,岳托那居高临下的怒斥,勒令他率部断后,自己不过反驳了一句,竟被其抽了一鞭子。 那么多奴才看着,竟敢给本贝勒一鞭子,岳托,你给老子等着! 不就是萨哈璘这个废物,被明狗杀了,敢这般报复老子。 老子要干不死你,那就他娘的算你生的! 济尔哈朗的面门上,那道血痕印清晰可见,眼眶微红,钢牙紧咬着,狠厉的目光扫视着左右,怒吼道:“你们这帮狗奴才,都给本贝勒跑快点!!!” “咚咚咚……” “呼哧……” 跟随济尔哈朗断后的数千兵马,迈开步子,拿着军械,喘着粗气,朝前方不停地跑,三屯营一仗,算是叫这些阿哈、二鞑子的锐气打掉了。 “主子,这帮阿哈就是累赘!”一名牛录额真,骑马跟上济尔哈朗,大声道:“拖累着咱们的行军速度,要不然把他们都弃掉吧。” “闭嘴!!” 济尔哈朗瞪眼喝道:“眼下我八旗刚撤离三屯营,谁知道那帮该死的明狗,是否会追杀上来。 若是弃掉这帮阿哈,那他们定然会溃散而逃,到时追杀上来的明狗,杀到岳托那奴才所部,你是想叫本贝勒受罚不成?!” 建虏八旗能在辽东战场所向披靡,打的明军丢盔弃甲,缩在城高墙厚的城池,不敢跟他们展开野战,那不止是建虏强悍那般简单。 建虏奉行的严苛军纪,绝非说说那般简单,纵使是权势滔天的和硕贝勒、普通贝勒,若是敢贻误战机,或怯战畏战的话,那也是严惩不贷的。 在此次进犯大明一战没结束前,济尔哈朗就要听从岳托指挥,哪怕心里生出再多怨气,也要以后寻机会再报。 “哒哒哒……” “哒哒哒……” 如雷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叫济尔哈朗心里一震,该死,哪儿来的骑兵,真他娘的来的不是时候! “明骑!!!” 一道道怒吼声,此刻在济尔哈朗所领这支兵马各处响起,那些散布在队列之中,负责弹压所部阿哈、二鞑子的真鞑,当即怒吼着指挥麾下阿哈、二鞑子,列阵警戒。 “主子,是从滦河方向,杀过来的明骑。”图格眉头紧蹙,手里握着长刀,语速极快的说道:“规模约莫千余骑,我部麾下只有数十众骑兵,想打赢他们,不容易。” “那也要打!” 济尔哈朗冷芒一闪,抽刀喝道:“至少坚持住两轮冲阵,到时弃掉这帮阿哈,咱们再撤离此地。” “喳!” 济尔哈朗没想到滦河方向,会杀过来明骑,其先前的心思,全都在三屯营那边的明军,这么多明骑杀来,想打赢这一战不可能,其麾下的兵马,多数都是阿哈、二鞑子,八旗旗丁不过一个牛录罢了。 “架盾,稳住阵线!” “敢有畏战者,就地格杀!!” 在不知是谁统领的明骑队伍,不断逼近他们之际,济尔哈朗麾下那帮真鞑,呵斥着左右阿哈、二鞑子,迅速组成了御敌兵阵。 一个倒品字状的阵线,就出现在满桂所领的铁骑队伍眼前。 “直娘贼的,这帮建虏的反应,还真他娘的够快啊!”满桂手持长枪,身躯微微向前倾,虎目睁得极大,喊叫道。 那健硕的身躯,随着胯下飞驰的战马而起伏着,以他为首的骑阵,在疾驰间依旧保持箭矢状,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 “哒哒哒……” “嗷嗷嗷……” 如雷的马蹄声,明骑的狼啸声,叫济尔哈朗所领数千众兵马,不少的阿哈、二鞑子,都生出不少畏惧。 “敢有畏战者,就地格杀!” “敢有后退者,就地格杀!” 此刻,站在这帮阿哈、二鞑子身后的真鞑,一个个神情狠厉,紧握着手里的战刀,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若谁敢转头,伸手就是一刀。 “裂阵!左右夹击!!!” 满桂的怒吼声,此刻响起,左右跟随的亲卫家丁,紧跟着便怒吼起来,以叫自家总兵官所下军令,能传递到后阵去。 位列骑阵两翼的满忠、张虎二将,怒吼着朝两翼飞驰而去,大批的明骑将士,在疾驰间操控着胯下战马,紧跟在满忠、张虎身后,本一股骑兵洪流,不过数息就分成了三部,满桂所领的铁骑,嗷嗷叫的朝眼前的建虏兵阵杀去。 “箭雨压制!!!” “咻咻咻……” 随着图格的军令下达,各处兵阵的建虏,迅速抛射着箭矢,力图靠抛射的箭雨,遏制住从前方杀来的数百明骑。 “哒哒哒……” “举盾,冲……” 在杂乱的马蹄声下,满桂挥动着手里的长枪,瞪眼怒吼起来,在前的那帮铁骑,纷纷举起小盾,护在自己身前,马速不减的朝前冲杀过去。 “抛射!” 与此同时,在后的骑将,则怒吼起来,好叫在后的铁骑,展开箭雨反击,以压制住眼前建虏。 “咻咻咻……” “噗噗噗……” 在这片一览无余的战场上,双方皆发动着自己的压制之势,给予对方沉重打击,已破掉他们的士气。 “杀鞑子!!!” 满忠、张虎所领铁骑,此刻迂回作战,对眼前的建虏兵阵,实现了包夹之势,在前的明骑,举着手里的长枪,胳肢窝夹着枪杆,身躯挺直着向前疾驰。 “这帮明狗,疯了!!!” 骑马定在后阵的济尔哈朗,当见到各处杀来的明骑,以这种雷霆之势压来,双眸睁得极大。 虽说满桂统率的明骑队伍,远比不过济尔哈朗所领兵马,但拥有充足空间展开骑战,就叫满桂占据着绝对优势。 “杀鞑子!!!” 所披盔甲上插着几根箭矢,挥动着手里长枪的满桂,怒目圆睁的咆哮着,旋即身躯便微微向前倾,朝着相距不过数十步的建虏杀去。 “砰!砰砰!!” “杀鞑子!!” 撞击大盾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济尔哈朗震惊的注视下,满桂挥动着手里的长枪,左右亲卫家丁紧跟着,本严丝合缝的兵阵,竟硬是被冲开一个个口子,满桂咆哮着就朝前冲杀着,那悍勇的身姿,惊得御敌的阿哈、二鞑子心生寒意。 “哒哒哒……” “杀鞑子!!” 在杂乱的马蹄声下,一道道怒吼声响起,越来越多的明骑,朝着这些缺口向前冲,并不断朝两翼冲杀。 “噗……” “砰!” 那些操着长枪挥杀的明骑,就像是杀神一般,悍不畏死的向前冲杀,叫御敌的建虏阵线瞬时乱了起来。 “稳住!” “架枪!!!” 各种呵斥声不绝,可是面对正面突杀的明骑,左右夹击的明骑,那锐不可当的冲阵,这些个从三屯营撤离的阿哈、二鞑子,根本就稳不住阵线。 此刻这倒品字建虏兵阵,前出的两部乱成一团,位处阵中的济尔哈朗,见到眼前这一幕后,便知己部那些阿哈、二鞑子,根本就不是这支明骑的对手。 “射,给本贝勒狠狠的射!”怒不可竭的济尔哈朗,当即怒吼起来:“射杀那帮该死的明狗,快啊!!!” 图格听闻此言,心里便知自家主子,是想用前阵的阿哈充当炮灰,以此消耗正在冲阵的这帮明骑。 “箭雨压制,快!!”图格怒吼着,拿着手里的刀,瞧见督战的八旗健儿,已趁乱回撤到后阵,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被真鞑弹压着的那帮阿哈,尽管面露惊异,但在战刀的威胁下,那一个个纷纷弯弓搭箭,朝着前方射杀而去。 “咻咻咻……” 在眼前混乱的战场上,破空声骤响,一些向前冲杀不能收势的明骑,骤然遭遇前方袭来的箭矢,一个个双眸大张,身体本能的就向左右倾斜,来了一个缓冲,顺势就跳下了飞驰的战马,重重的撞到身旁的阿哈、二鞑子身上。 “砰砰砰……” “干你娘的狗鞑子,给老子向前杀!!” 遭遇这等紧急战况,厮杀在一起的双方将士更乱了,杀红眼的满桂,见眼前的建虏这般,那挥动着手里的长枪,就不断的向前冲杀着。 “主子,不能再停留下去了,快撤吧!”看着发动的一波波箭雨,并未能遏制住明骑的攻势,图格面露焦急道。 “啊!!!” 抓狂的济尔哈朗仰天怒吼着,那双赤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大杀四方的明骑,内心充满了不甘。 曾几何时,他们八旗劲旅遭遇过这种情况,可自从杀进大明关内后,一向骁勇善战的他们,却频频失利。 “撤……”济尔哈朗怒吼着,那建虏语,唯有麾下那帮真鞑能听懂,当然也有少数阿哈、二鞑子能听懂。 本乱成一团的战场,此刻变得更加混乱了。 “鞑子要跑,杀啊……” 奋战的无数明骑,见部分建虏逃离战场,那一个个纷纷怒吼起来,挥动着手里的长枪、长刀,惨叫声在这片天地不绝……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谋龙井关 济尔哈朗或许就没有想到过,攻打三屯营的明军各部,并不会威胁到他们,若他所统率的兵马,行军速度能稍稍再快一些,或许就不会被满桂所领铁骑重创。 此刻汇聚在三屯营的明军各部,早就没了连续作战的能力,那存在于后世子弟兵,但绝不存在现阶段的明军。 “请陛下治罪!” 孙承宗行跪拜之礼,在王洽、李邦华他们,惊愕的注视下,跪在这被血水浸透的土地上,激动道:“臣没能及时觉察到建虏诡计,致使我大明儿郎……” “孙卿,你这是干什么,快给朕起来!!” 崇祯皇帝见到此幕,皱眉喝道,随后忙走上前,弯腰拉起孙承宗,沉声道:“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 再者说谁能想到这帮建虏,竟收集众多火油堆放在城墙上,处在那样的战场环境下,孙卿做的已经够好了。” 孙承宗眼眶微红,情绪并没能平复,就因为他一时不察,导致麾下千余众将士,被活生生的烧死,若是他能早些想到此事,那这等惨剧就不会发生。 一旁站着的卢象升、孙祖寿,此时的心情跟孙承宗一般,他们麾下那帮杀上城墙的好儿郎,本不该这般死掉的,可…… “行了,一个个都耷拉着脸干什么!” 见到此幕的崇祯皇帝,皱眉喝道:“这一战,是我大明打败了?都给朕把头抬起来,一个个这般,成何体统!!!” 尽管说这一战,在崇祯皇帝的眼中看来,只能算是一场小胜,毕竟被烧死了数千众明军将士,但当前这种局面上,他必须鼓舞士气,必须振奋军心,不然后面的仗,就没办法打下去了。 知晓皇太极是什么德性,被大明打出三屯营的建虏,定然不会这般灰溜溜的撤离,他们必然会朝汉儿庄一带撤离。 “有仇,就报仇!有恨,就杀鞑子!!” 扫视着眼前的众人,崇祯皇帝瞪眼道:“三屯营都叫我大明收复了,难道仓皇逃离的建虏,你们还怕打不了吗?!” 连日来的征战,已叫汇聚于三屯营的明军各部,到达了极限,这个时候孙承宗、卢象升他们,若不能迅速恢复状态,那之后的仗还怎么打? 仅靠他一人,想指挥规模不一的各部明军,去跟极有可能退守汉儿庄的建虏主力,再度展开激战,那获胜的概率能有多大? 孙承宗、卢象升、孙祖寿他们,听着崇祯皇帝的接连质问,一个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眸中闪烁着精芒。 “陛下,末将请战!” 孙祖寿走上前,抱拳一礼道:“眼下建虏主力,从三屯营逃离,依着末将对建虏的了解,他们定不会甘心,就这般撤离关内。 汉儿庄,是他们唯一能逃离的地方,为避免杀红眼的建虏,再祸害我大明关内,末将请战,率部威逼龙井关。” “臣请战!” “臣请战!” 紧随孙祖寿之后,孙承宗、卢象升二人,先后走上前,拱手作揖道。 尽管三屯营被大明收复了,但战争还远没有结束,若逃离的建虏,真朝着汉儿庄一带撤离,那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破坏大明现有的秩序。 如果说不能打蛇七寸,叫极有可能退守汉儿庄的建虏大军,产生忌惮的话,那先前所取得的优势,又将会再度丧失掉。 “龙井关是一定要打的。”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迎着众人的注视,沉声道:“不过三屯营这边的各部,不能再连续作战了。 你们有斗志,朕心里很欣慰,但朕不能不考虑麾下将士,他们已连续作战多日,体力已达到极限。 就算真的要跟建虏再战,那也要休整一番在讲。 王卿,即刻以军机处前指之名,向侯世禄所部明发上谕,命所部转道洪山口,跟周遇吉所部汇合。 若洪山口被周部攻下,则留驻一部兵马镇守,叫周部随所部一同,进军龙井关,摆出要强攻的态势。 若洪山口没被周部攻下,则协助勇卫营攻陷洪山口,继而在转战龙井关!” “臣遵旨!” 王洽当即拱手应道。 随着崇祯皇帝指挥的战局,取得了一系列阶段胜利,随驾的这帮勋贵、大臣、将校,有一个算一个,那对崇祯皇帝是敬服不已。 在这等不利局势下,通过崇祯皇帝的战略布局,一点点逆转过来,并将不可一世的建虏,打的是鼻青脸肿,单单是这份洞察力,这份魄力,那在大明历代君王中,也绝对是能排的上号了。 “若一切顺利的话,明日这个时候,侯世禄所部,连同周遇吉所领勇卫营,部分忠勇军,就能在洪山口那边摆出阵仗。” 崇祯皇帝叉腰说道:“这段时间,刚好给驻扎三屯营的各部兵马,紧急休整的机会,到时再分批前去洪山口一带,定然能叫建虏有所震慑。 还有从现在开始,每个半个时辰,向滦河以西方向,派出一队骑兵,朕要知道满桂、赵率教他们,在此期间是否有所行动。” 三屯营闹出这么大动静,领军游弋在滦河以西的满桂、赵率教所部铁骑,若是没有相应的行动,那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孙承宗、卢象升、孙祖寿他们,听完崇祯皇帝所讲后,就没有再请战了,毕竟崇祯皇帝所下指令,无疑是对大明最有利的。 一味地强行展开攻势,不仅不能给大明创造有利条件,甚至还会将先前所取得的优势,在这种境遇下丧失掉。 “你们一个个,就别跟朕待在一起了。” 看着孙承宗他们,崇祯皇帝正色道:“都回各部去吧,安抚好麾下将士的士气,提振军心。 告诉麾下的将士,三屯营的仇,我们大明还要报,建虏想这般肆虐我大明,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臣等遵旨!” 随着三屯营的收复,建虏进犯大明关内的战局,其主动权就掌握在大明这边,反倒是不可一世的建虏,却只能被动的承受这一切。 若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改变这一不利境遇,除了灰溜溜的撤离大明,再没有其他行之有效的法子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杀!杀!! 今朝有酒今朝醉,昔日恩仇终要报,在建虏一事上,大明所积攒的仇恨,实在太多,太多了。 满桂的虎目怒张,眼球上布满血丝,随着胯下疾驰的战马起伏,紧握手里的长枪,身躯微微向前倾,紧咬着逃窜的济尔哈朗一行。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在这片荒野上响起,济尔哈朗面露恐惧,不停地怒抽手里马鞭,好叫胯下所乘坐骑,能更快些,不时回头去看穷追不舍的数十骑明军。 “济尔哈朗,纳命吧!!” 满桂的怒吼响起,手里的长枪,遥指前方,怒目圆睁的模样,看起来是那般狰狞,那眸中闪烁着冷芒,叫济尔哈朗心生畏惧。 他怎么都没想到,统率这支明骑的将领,竟死咬着他不放,甚至抛弃所部明骑,领着数十骑就紧追不舍。 “主子,奴才留下断后,您先走。”图格双眸大张,紧握着手里的战刀,冲济尔哈朗大喊起来。 原以为弃掉麾下阿哈,就够叫这帮明骑收拾的了,图格亦没有想到,这支从滦河方向杀来的明骑,竟瞅准了他们。 麾下一个牛录的旗丁,多数都被冲散了,眼下能跟上的,都是配有战马的骑兵,可对方的气势太强太强了。 “吉尔格,塔木格,你们跟着主子,其他人准备迎战明狗!!”图格的怒吼声响起,叫这支数十骑的建虏队伍,迅速分为了两部。 “哒哒哒……” “咴溜溜……” 马蹄声伴随着马鸣声,在这片荒野上响起,纵马飞驰的满桂,见数十众建虏骑兵,迅速调转马头,并停在所部前方,当即喝道:“列阵,杀鞑子!!” “嗷嗷嗷……” 紧跟在满桂身后的数十众家丁亲卫,一个个眼睛瞪得极大,眉宇间透着亢奋,挥动着手里的战刀,便发出阵阵狼啸声。 当他们知道自家主将,追杀的是建虏贝勒济尔哈朗,那一个个都是斗志满满,若能将其斩杀,那他们将斩获怎样的战功啊。 图格的胸膛起伏不定,喘着粗气,额头流下的汗水,些许流进他的眼睛,这叫他眼睛蛰的很疼,但瞧见对面的明骑,速度不减的杀来,当即便举刀怒吼道:“杀明狗!!” 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当前这种态势下,些许的迟疑或胆怯,那他们都将被杀死,对生的渴望,叫图格他们的心里,一个个都迸发出极强的斗志。 “哈!” “哒哒哒……” 一骑当先的满桂,虎目怒张,看着朝远处逃离的济尔哈朗,心里战意冲天,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杀了济尔哈朗!! 两支数十众的骑队,在各自将领的统率下,锐不可当的向前冲杀着,但论斗志而言,明显满桂所领骑队,更占优势。 “架枪,突杀……” 在双方相隔数十步之际,满桂手里的长枪,被他稳稳的架起来,无论身躯怎么随疾驰的战马起伏,但长枪却纹丝不动。 两侧跟随的家丁亲卫,抄着长枪的无一例外全都架起,一个个面露狰狞的怒吼着,速度不减的向前疾驰。 “左右游杀!!!” 而剩下那些持刀的家丁亲卫,则拍马朝两翼驰骋,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叫图格所领的骑队,出现些许迟疑。 “噗噗噗……” “噗噗噗……” 可高速机动的骑战下,些许的差错,所造成的就是直接的伤亡,在急促的马蹄声下,十余道长枪捅破身躯的声音响起。 被满桂盯上的图格,尽管挥动着手里的长刀,想要劈掉满桂所持长枪,但久经沙场的满桂,被誉为悍将的他,又怎会给他机会! 仅仅是一轮突杀,包括图格在内,一半的建虏被满桂所领骑队解决,而满桂麾下亲卫家丁,仅被杀了数名。 “满大,你领一半弟兄,解决剩下的鞑子,其他的,都给老子追杀济尔哈朗!!”突破图格所领骑队的满桂,头也没回,一甩手中长枪,便怒吼起来。 “喏!” 相比较突杀眼前这些真鞑,满桂更热衷于干掉济尔哈朗,若能将此僚的首级砍下,那他这次就立下大功了。 更为重要的一点,济尔哈朗一旦被杀,那对建虏的士气,必然会造成极大的震慑,建虏的贝勒,哪怕不是和硕贝勒,杀一人,都不是件小事情! “杀啊!!” “铛铛铛……” 听着身后响起的喊杀声,满桂的双眸闪烁着精芒,心里怒吼着,快点,再快点,要是叫济尔哈朗,跑到建虏大军中,这一切都白费了。 通过先前跟济尔哈朗所部交战,直觉告诉满桂,这次建虏于三屯营一带,必然是遭受到了重创,不然士气不会那般低迷。 即便济尔哈朗所领兵马,多数是阿哈和二鞑子,但若是顺风仗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一触即溃。 在辽东征战多年,满桂对战建虏的经验,那是极为丰富的,若非是这般的话,济尔哈朗弃掉本部逃窜,被他一眼认出来,他才不会轻易冒险脱离本队,只率领百余众亲卫家丁,一路追杀有一个牛录的建虏真鞑。 这一路追杀过来,在满桂身边的亲卫家丁,只剩下十余众了,而眼前的济尔哈朗,身边只剩下两名真鞑。 “啊!!!” 见图格所领的骑队,并未拖住那支疯了的明骑,内心的恐惧外加愤怒,叫飞驰向前的济尔哈朗,仰天怒吼起来。 跟在身旁的吉尔格、塔木格,神情凝重,感受着身后传来的马蹄声,知道那支骑兵小队,正在不断逼近过来。 “济尔哈朗,老子来索你命了!!” 满桂虎目怒张,挥动着手里的长枪,胯下坐骑的速度,已提到了极限,但他依旧重磕着马腹,大声怒吼着。 这次就算是把马跑死,他济尔哈朗也必须死! 被他满桂盯上的猎物,怎么能叫他轻易溜走呢? “杀!杀!杀!!” 跟随在满桂身后的那帮家丁亲卫,一个个怒目圆睁的咆哮着,都杀到这程度上,怎么能叫济尔哈朗逃跑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明血(1)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在这片荒野上响着,纵马逃窜的济尔哈朗,从没像当下这般恐惧过,快点,再快点!! 感受到后方所传来的威胁,济尔哈朗一心只想逃离此地,追上岳托所领偏师,这样威胁才能解除。 “主子,奴才去挡住那帮明狗!” 吉尔格怒睁虎目,抄着长刀,神情狰狞的冲济尔哈朗怒吼一声,随后便一拨缰绳,胯下战马顺着缰绳所动方向而动,在旁的塔木格见状,胸膛涌现出阵阵怒意,大喊道:“吉尔格!!” 谁都清楚这种态势下,吉尔格不逃离此地,反迎着杀过来的明狗杀去,只怕结果只有一个。 但是身后追杀的明骑,不断缩短双方距离,若没人前去阻拦的话,那这帮杀红眼的明骑杀过来,结果只会更惨。 “哒哒哒……” “哈!!” 在杂乱的马蹄声下,吉尔格的暴喝声骤响,在前逃窜的济尔哈朗,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怒抽着手里的马鞭。 “找死!!” 纵马直追的满桂,见逃窜的建虏,不继续逃离,相反却迎头杀来,那怒张的虎目,闪烁着冷茫。 “明狗,去死吧!!!” 吉尔格的怒吼声,叫迎头杀上的满桂,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那杆长枪,被满桂直直的挺起,朝着吉尔格的面门而去。 “哈!!” “哒哒哒……” 在一阵喝喊声夹杂着马蹄声下,挺直身躯,挺枪向前疾驰的满桂,在吉尔格借助胯下坐骑冲势,准备奋力劈砍枪首之际,手上却微微一抖,本对准吉尔格面门的长枪,抖动起来,借着胯下坐骑的冲势,便贯穿了吉尔格的胸膛。 “噗……” “啊!!!” 被长枪贯穿饿吉尔格,在巨大的冲势下,整个人被面露狞笑的满桂挑起,尽管他的双手,死死抓着枪杆,但剧烈的晃动,所带来的疼痛,却叫吉尔格惨叫不止。 “去你妈的!” 纵马飞驰的满桂,见吉尔格死死攥着枪杆,顺势就丢掉手中的长枪,“砰!”,被贯穿的吉尔格,连人带枪,重重的摔在地上。 “哒哒哒……” “济尔哈朗,受死吧!!” “将军,接枪!!” 在这片荒野上,马蹄声和怒吼声不断,杀红眼的满桂,接过麾下亲卫家丁,所递上来的长枪,朝着吓破胆的济尔哈朗,所逃窜的方向穷追不舍! 都到这份上了,要是叫济尔哈朗逃走了,那他太亏了。 “明狗!!!” 塔木格的怒吼声,此刻咆哮起来,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同为摆牙喇的吉尔格,竟这般屈辱的死掉了。 尽管他很想不顾一切的调转马头,跟追杀他们的明骑血战到底,但是双方间的差距太大了,根本就没办法对抗。 已经吓破胆的济尔哈朗,感受到后面追杀的明骑队伍,正一点点在缩短距离,那慌张的神情,转头怒视着塔木格,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塔木格,你去,给本贝勒拦住他们!!” “……” 听着济尔哈朗的咆哮,护卫在旁的塔木格,愣住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家主子竟会讲出这般的话。 “塔木格,你个狗奴才,本贝勒说的话,你难道要违背不成!” “狗奴才,要是本贝勒出现任何问题,你一家老小都要死!!本贝勒要把他们,都赐给披甲人为奴!!” “哈哈哈……” 神情狰狞的济尔哈朗,不断地怒吼着,这叫塔木格露出癫狂的笑声,只是他胯下坐骑的马速,却也在缓缓降低,调转马头,朝着满桂一行杀去。 “又他娘的找死!!” 满桂见状,一挥手中长枪,面露狰狞着就杀了过去,这该死的济尔哈朗,想以此阻挠他们追杀,那真真是痴心妄想。 “砰!!” 在这杂乱的马蹄声下,只听到一声巨响,含恨杀来的塔木格,就被满桂一枪挥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将军,不好!!对面杀来大批骑兵!!”解决掉塔木格的满桂,还没来得及看前方,一旁的亲卫家丁,面露惊色的怒吼起来。 “哈哈……” 此刻济尔哈朗癫狂的笑声,在前方传来,这叫穷追不舍的满桂,露出狰狞的神情,瞪眼怒吼起来:“啊……” 追杀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要功亏一篑了吗?! 一种不甘的情绪,充斥在满桂的胸膛。 明明再坚持一会儿,他就能杀了济尔哈朗,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却杀出来一支骑兵队伍,且规模不下千余众。 “将军!!是关宁铁骑,不是建虏!!”一名眼尖的亲卫家丁,面露激动的大声喊叫嗷:“将军,您快看啊!!” 什么?! 听闻此言的满桂,瞪大虎目,看向前方,当看清楚杀来的骑兵队伍,是他们明军所披盔甲时,整个人神情都变了。 “哈哈……” 满桂那爽朗的笑声响起,但济尔哈朗的处境,却完了,一骑当先的赵率教,瞧见独自一骑的建虏,那想都没想,直接拍马杀了过去。 他没有想到,在被暴怒的建虏骑兵追杀之际,还能遇到落单的建虏,这他娘的要是叫这建虏跑了,那实在太丢人了。 “哒哒哒……” 如雷般的马蹄声响起,松懈下来的济尔哈朗,就这般被没入洪流之中,甚至他到死都没有想到,对自己造成致命一击的人,到底是谁。 “干你娘的,那是济尔哈朗啊!!”见前方的骑兵洪流,竟将济尔哈朗踏碎,恼羞成怒的满桂,怒吼起来。 “将军,情况不对。”一直警惕的亲卫家丁,此刻怒吼起来,“关宁铁骑似乎是被建虏骑兵追杀!” “快调转马头!” 只这一瞬间,满桂就怒吼起来,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情况似乎比自己所想的要复杂。 前方的关宁铁骑,速度根本就没减缓,那摆明就是被人追杀所致,这等态势下,先调转撤离再说,至于别的,只能等汇入关宁铁骑的洪流中再去了解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大明血(2) “陛下,从现有所传两封军报来看,满桂所部,赵率教所部,皆于滦河以西埋伏,以伏击建虏溃逃兵马。” 李邦华皱眉道:“只是我们现在只掌握满桂所部动向,至于赵率教所领关宁铁骑,却并不是很清楚,从……” “李卿不必有所顾忌。”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看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赵率教是什么秉性,这点朕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不可能当逃兵,或者怯战不出的。 只是这个满疯子,在破袭建虏殿后之师后,却抛下所领铁骑,去追杀建虏真鞑,这等事情也只有他能做出来。” 从收复三屯营后,崇祯皇帝就一直想要知道,分散在三屯营以东的满桂、赵率教所部,到底有没有警觉建虏动向。 毕竟此次建虏撤离三屯营,肯定不会简单的撤出大明关内,毕竟皇太极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那么建虏定然是朝汉儿庄一带回撤。 若能趁此机会,尽可能多的截杀建虏兵马,哪怕是多杀一百,那对大明也都是有利的。 孙承宗此时走上前,拱手道:“陛下,依着臣对满桂的了解,他敢抛下所领铁骑,去追杀建虏真鞑,定然是发现了建虏高层。 除非这一种可能外,臣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因素,能叫满桂做出这等大胆之举。” “只怕就是这种情况了!”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神情严肃道:“只怕赵率教所领关宁铁骑,也是这般做的,若真是这种情况,那我们就不能只待在三屯营,等候前行战报了。 必须抽调强军,赶赴滦河以西地带,接应满桂、赵率教所部,安全回撤到三屯营,为后续征战蓄力!” 王洽、李邦华、孙承宗等一众人,眉头微蹙起来,显然当前这种态势,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 本以为满桂、赵率教他们,只是率部袭扰一下撤离的建虏,却不曾想事情可能闹大,若真是这般的话,又该遣派哪支军队接应呢? “朕决意亲率天雄军,赶赴滦河以西,接应我大明儿郎,回归!”看着沉默的众人,崇祯皇帝神情冷然道。 “孙卿,朕率部离开期间,由你全权接管三屯营,记住,一切以稳定为主,绝不可影响后续所谋攻势。” “陛下不可啊!” “陛下……” 王洽、李邦华、孙承宗他们,一个个面露惊色的上前劝说,这等态势下,崇祯皇帝怎可轻易冒险啊。 倘若撤离汉儿庄的建虏兵马,因满桂、赵率教所部杀的太狠,从而反杀回来不少,在这野外交战下,真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情况,那他们大明现有所掌握的优势,顷刻间就会荡然无存! “朕决心已定!!” 见众人这般反应,崇祯皇帝瞪眼道:“我大明的儿郎,为我大明社稷安定,一个个抛头颅洒热血,跟来犯的建虏展开激战。 朕身为大明的皇帝,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明的好儿郎,就这般跟建虏血战,而一直缩在后方吗?! 行了,都别废话了,府军前卫随驾出征,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到滦河以西,接应满桂、赵率教所部!!” 言罢,崇祯皇帝便一甩袍袖,快步朝外走去,左右一众人等,跟着就出去了,尤其是朱纯臣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惧意。 一直以来,大明在辽东那片战场上,不知有多少好儿郎,被一帮贪生怕死的家伙出卖,导致被建虏残忍杀害。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导致大明军队一次次惨败,从而造成了谈奴色变的境遇,这是必须要设法逆转的现象。 先前没有这样的机会,崇祯皇帝不能做出表率,但当前既然有这样的情况,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就算影响不了远在辽东的边军将士,那也要影响随驾出征的各部将士,叫他们从心底里记住,他这个大明皇帝,从来都不是胆小怯懦之辈,这样他们日后在面临这等境遇时,也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面对崇祯皇帝这等强势的态度,王洽、李邦华、孙承宗他们,不敢再劝说其他,只是这心里依旧是很不放心。 …… “赵率教,你个狗日的,是什么情况?!”汇入骑兵洪流的满桂,瞪着眼睛,对身旁的赵率教怒吼道:“妈的,你可知道,老子一路追杀的人是谁?你他娘的……” “满疯子,你他娘的,给老子把嘴放干净点!” 心里带着火气的赵率教,瞪眼喝道:“老子管你追杀的人是谁,老子率部伏击数千众建虏,杀了超过半数,你他娘的……” “就他妈杀这么点建虏,还他娘的敢吼老子?!” 愤怒的满桂,骂骂咧咧道:“你有老子过种?!叫唤个屁啊你!老子率部杀了几千众二鞑子。 听清楚了,被你们他娘的踩死的,是济尔哈朗!!建虏的贝勒!!!” “……” 赵率教面露惊愕,难以置信的看向满桂,他还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若是这般的话,那他就挑杀济尔哈朗了,这样还能得个首级。 “哒哒哒……” 耳畔回荡着如雷的马蹄声,带着怒气的满桂,见赵率教不言,心里那股邪火消退了些许,死都死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现在这种态势下,继续争吵这些有意思吗? “赵率教,你他娘的跟着老子的方向走,这点骑兵,都不够建虏啃的!!”满桂轻呼一声,随后瞪眼怒吼起来。 这追杀过来的建虏骑兵,超过了两千余众,就赵率教所领那千余众关宁铁骑,真要是拼起来,就算是能击退追杀过来的建虏骑兵,只怕所部也将遭受重创。 “……” 赵率教没有回怼,沉默的跟着满桂所引领的方向,本以为自己够牛的了,没想到满桂这厮更猛,真他娘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尽管很是不爽满桂的态度,但当前这样一种局面下,不跟着满桂走,只怕他麾下那千余众关宁铁骑,不知有多少要血洒疆场了,这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明血(3) “这帮二鞑子,真他娘的不耐操!” 满忠骑在马上,手里拎着卷刃的长刀,瞅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面露不屑的骂道:“这么多人,连半个时辰都挡不住,算什么东西,一帮狗娘养的废物。” “咴溜溜……” “哒,哒。” 在这修罗场般的战场上,不时响起的马鸣声,还有些许马蹄声,显得是那般的突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叫置身于此地的明骑,依旧处于亢奋之下。 “忠头,能出战的弟兄,都集结好了。”张虎喘着粗气,骑马驰来,冲满忠叫嚷道:“咱们现在追上去,找将军去吧。” 满忠看了眼手里卷刃的长刀,随手丢掉,皱眉道:“叫那帮受轻伤的弟兄,护送受重伤的回三屯营,咱们去把将军迎回来。 咱将军也真是,碰到大鱼,自己去吃了,叫咱们留下打杂,真是无趣,唉,咱啥时候也能杀个建虏贝勒玩玩。” 听着满忠的抱怨,张虎忍不住笑了起来,杀了这么多建虏二鞑子,还不满足,真是他娘的够贪心的。 “集结,迎将军回营!” “哒哒哒……” 此时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满忠的怒吼声响起,杂乱的马蹄声不绝,超过八百众铁骑,在满忠的统率下,朝着满桂追杀建虏真鞑的方向而去。 至于那些失去生机的阿哈、二鞑子,没人多加理会,反正都死球了,啥时候割掉他们的首级,不是割呢? “哒哒哒……” 在前领队的满忠,神情坚定的向前驰骋,此刻的他,只想尽早找到自家将军,自幼跟随满桂,一路南征北战,他比谁都要清楚自家将军,到底是怎样的脾性。 这真要是杀红眼了,自家将军敢领着麾下跟随的家丁亲卫,杀到建虏殿后之师跟前。 从靠近三屯营那边的战场,一路朝着汉儿庄方向赶去,途中收拢了几波亲卫家丁,满忠的眉头却愈发紧蹙起来。 娘的,将军他不会真一路向北追杀了吧?! 满忠现在真有些担心,自家将军杀红眼了,不管不顾的朝汉儿庄方向杀去,这要是碰到建虏主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哈!” 带着这种焦急,满忠重磕胯下坐骑的马腹,速度不由得提升不少,随行的一众铁骑,紧紧跟随在后,那如雷的马蹄声不绝。 “忠头,咱将军不会他娘的杀红眼了吧。”紧跟在旁的张虎,眉头紧蹙的喝道:“这一路咱可碰到不少建虏尸首啊。” “我他娘的哪儿知道啊!” 满忠骂骂咧咧道:“不过也是奇怪啊,这一路上,为啥咱们没有碰到,这赵率教所领关宁铁骑,该……” “哈!哈!” “哒哒哒……” 此时从前方传来的些许喝喊声,还有马蹄声,叫满忠警觉起来,此前己部所闹出的动静,叫他没有听到这些,现在距离近了不少,却被他听的真切。 “不好!!”满忠心里一紧,大喊道:“碰到硬茬子了,都他娘的给老子快点!!” 随满桂征战辽东多年,满忠的军事才能,不输于寻常将领,直觉告诉他,那定是反扑过来的建虏骑兵。 就满桂所领那点亲卫家丁,真叫建虏骑兵包了饺子,那就他娘的玩大发了。 “哈!哈!!” “哒哒哒……” 满忠所领的铁骑队伍中,发出阵阵喝喊声,如雷的马蹄声频率加快,朝着前方快速驰骋而去。 此时满桂、赵率教所领的骑队,被暴怒的岳托率部死死咬着,先前无故撤离三屯营,就够叫他恼火的了。 在回撤汉儿庄的途中,遭遇明军骑兵伏击,导致所部伤亡不小,又联想到这支明军骑兵,没有跟负责断后的济尔哈朗所部交战,只怕出动的明骑不止一支。 这种态势下,使得被愤怒支配的岳托,统率着麾下骑兵队伍,便死死追着这支伏击所部的明军骑兵不放。 “娘的,不能再跑了。”满桂低头看了眼,自己所乘战马,皱眉骂道:“这他娘的跑死了马儿,咱们一个个都要完蛋。 赵率教,准备迎战吧!!” “老子早他娘的想迎战了。”赵率教瞪眼喝道:“你他娘的听老子指挥,跟着老子,准备正面突阵!!” “……” 看着态度嚣张的赵率教,心高气傲的满桂,怒瞪了赵率教一眼,但想到自己麾下骑兵,现在还他娘的没赶来,也就只能这般了。 “战!战!战!!” 在赵率教的怒吼下,其麾下的那帮亲卫家丁,纷纷跟着怒吼起来,本疾驰向前的骑兵洪流,开始降缓马速,并在各部将校的指挥下,绕圈调转马头,并且在两翼的关宁铁骑,抄着手里的强弓,便朝前方抛射箭矢,以此迟缓后方追杀的建虏骑兵。 “咻咻咻……” “咴溜溜……” “哒,哒。” 此刻在这片战场上,响起各种声响,被抛射的箭雨逼着降缓马速的建虏骑兵,一个个怒视着前方摆开阵仗的明骑队伍。 “满桂,你他娘的听到没有,咱后方有动静。”勒马而定的赵率教,警惕的盯着前方,却对满桂喝道。 “哈哈。” 满桂却仰天大笑道:“赵率教,是老子的骑兵杀来了,这下有的打了,怎么办,现在就干他们吧!!” 听着那熟悉的狼啸声,再加上满桂十分确定,自己先前率部伏击的建虏,就是最后从三屯营方向,所逃窜的建虏后军,所以此刻的他,是充满了斗志。 “突阵!!” 得到肯定答复的赵率教,瞪眼怒吼道,随后便一甩长枪,朝着前方驰骋,这叫紧随在后的满桂,骂骂咧咧起来。 娘的,老子的骑兵都杀来了,你他娘的还敢指挥老子。 说起来,赵率教、满桂二人,都在辽前共过事,不过跟对方皆不对付,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凭啥要他娘的服你。 看着主动杀上来的明骑队伍,率部杀来的岳托,强压心中怒火,尤其是瞧见这支杀来的明骑队伍之后,还杀来一支明骑,当即便喝令随行的蒙古台吉,迎战率先杀过来的明骑队伍!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戈铁马,谁言汉儿不敢战! “哈!哈!!” “哒哒哒……” “咻咻咻!!” 岳托骑马而定,耳畔回荡着喝喊声,马蹄声,箭矢破空声,科尔沁部台吉伊儿都齐,所领本部蒙古兵,迎着正面突杀过来的明骑队伍,便杀了上去,随行的左右两翼蒙古兵,纵马抛射箭矢,以此射杀赵率教所领关宁铁骑。 赵率教、满桂冲在骑阵前列,挥动着手里的兵刃,一左一右,磕飞来袭的箭矢,错非此番战事紧急,依着他们的地位,是绝不会这般轻易涉险的。 “铛铛!” “噗噗……” “绕击,破杀!!” 面对这样一种态势,赵率教所领的关宁铁骑,左右两翼骑将,怒吼着,所部骑卒在疾驰间分出本阵,绕了个大圈,准备夹击杀过来的蒙古兵。 “杀啊!!” 振聋发聩的怒吼声,这一刻响彻云霄,赵率教、满桂两员悍将,神情狰狞,挥动着手里的兵刃,便朝着眼前的蒙古兵杀去。 将为兵之胆。 两军交战之际,若统兵将领都不敢舍命,那麾下将士必然怯战,这场骑战,大明绝不能输! “铛铛!” “死吧!” “咴溜溜……” 此刻在这片战场上,两支锐不可当的骑阵,就这般撞在一起,观战的岳托双眸微张,嘴巴张着,显然是被明骑所爆发出的实力震撼到了。 关宁铁骑的厉害,岳托不是不清楚,只是这一次的交战,伊儿都齐所领本部蒙古兵,却被他们压制住,这是岳托所没有想到的。 “杀鞑子!!” 就在伊儿都齐所部,跟赵率教所部杀成一团,满忠所领铁骑队伍逼近,那传来的阵阵怒吼声,叫岳托警觉起来。 从双方骑兵规模上来说,岳托麾下所领骑兵,远超赵率教、满桂所领,但岳托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都类,杀了那支明狗!!” 眼看着满忠所领铁骑,不断逼近,岳托皱眉喝道:“本贝勒要叫他们,都死在我八旗劲旅的刀下!!” “喳!” 都类一声暴喝,就领着一部骑兵,朝着眼前战阵右翼方向驰骋,准备半路截杀,这支后杀来的明骑队伍。 “索塔!宁塔!率所部牛录,分左右两翼,游杀眼前这帮关宁铁骑!” “喳!” 坐镇指挥的岳托,在都类率部离开后,又下达新的军令,此时赵率教、满桂所领关宁铁骑,隐隐有占据上风的优势。 “哒哒哒……” “哈!哈!!” 在这片战场上,杂乱的马蹄声,喝喊声不绝,数以十计的骑兵,成批、成批的倒在血泊中。 联手杀在最前列的赵率教、满桂,虎目大张着,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所握兵刃的虎口迸裂开来,但他们就像是浑然不知一般,不断地向前冲杀着,身后紧跟着的关宁铁骑,不断向两翼凿穿,以扩大通行的通道。 迎战在第一线的关宁铁骑,就像是一个凿子般,在赵率教、满桂的带领下,不断的向前凿穿。 “快逃啊,明狗杀疯了!!” “去死吧明狗!” “杀鞑子……” 此刻在这片战场上,各种喊叫声不绝,场面变得是极度混乱。 尽管蒙古台吉伊儿都齐,所统率的本部蒙古兵,在兵力上略微占据着上风,但是赵率教所领关宁铁骑,在此之前,伏击杀死了那般多建虏兵马,即便被杀的那些,多数是阿哈和二鞑子,但这也叫他们的内心斗志高亢,尤其是一路被建虏骑兵追杀,这使得其心底涌出阵阵怒意。 蒙古兵长于骑射,所乘蒙古马又以耐力著称,这也使得蒙古兵的作战,多是以边引敌边射杀,直至将敌军骑兵引到预定埋伏区域,叫待战的重骑兵合杀,可这次他们是主动进犯大明关内,又经历那些个败绩,哪里来得及埋伏这些。 一直观战的岳托,见伊儿都齐所部对战的明骑队伍,根本就没被压制着,甚至索塔、宁塔所领骑兵,都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在两翼射杀落空的明骑,忍不住怒吼起来:“废物!!!” 明明己部骑兵占据着优势,但当前的战局,却呈现明骑占优的态势,即便是都类所领骑兵,跟另一支明骑对战,情况也是差不多的。 “赵率教,等这一仗打完了,老子请你喝酒!”奋力挥杀的满桂,怒睁着虎目,那洪亮的嗓音炸裂响起。 “真他娘的没发现啊,你这家伙,本事还真是够了得的,先前老子还真是小瞧你了啊,哈哈……” “滚你娘的蛋!” 挥杀掉眼前的蒙古兵,赵率教中气十足道:“还他娘的敢瞧不起老子,老子他娘的还瞧不起你呢! 你个满疯子,有啥可他娘的骄傲的,滚蛋!!!” 随着赵率教一声暴喝,挡在眼前的蒙古兵,被挥下的兵刃斜砍下来,滚烫的鲜血,迸溅在赵率教的脸上。 “痛快!!!” 从建虏进犯大明以来,赵率教从没像今日这般痛快过,从所谓的军机处,明发的一道道上谕,再到自家督师下达的军令,赵率教的心里,始终就憋着一股气,这大明到底是怎么了啊! 跟建虏在辽东前线,厮杀了这么长时间,死了那么多将士,耗费了那么多钱粮,到头来却叫建虏杀进大明关内了。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啊!! 他跟满桂一样,都是纯粹的武夫,只懂得领兵打仗,不懂得权谋算计,可在此之前,赵率教始终都没闹明白,大明究竟是怎么了。 直到崇祯皇帝御驾亲征,所统御的各部大军,在石门镇,在大安口,在遵化,取得了一场场胜利后,那憋在赵率教心里的气,算是发泄出来了。 而建虏主力从三屯营方向,一路溃逃出来,这就更叫赵率教的心里,燃起了汹汹斗志与战意。 “干你娘的鞑子,老子今天必须干翻你们!!!” 杀红眼的赵率教,那怒吼声响彻云霄,连带着一旁的满桂,那也是大受鼓舞,娘的,没想到这赵率教竟真过种,这叫满桂狞笑着怒吼起来:“哈哈,狗鞑子,你家满爷爷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崇祯领军,铁血雄风 大明渴望一场大胜,已经很久很久,堂堂上国天朝,却被昔日的奴才,摁在地上反复摩擦蹂躏,这对无数人来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些年来,大明在辽东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可换取的成果,却并不是特别的显著,甚至可以用可笑来形容。 一方面有很多人想看大明战胜建虏,另一方面却不知有多少人,只是把辽东当成他们升官发财的地方。 崇祯皇帝骑在马上,身躯随着胯下战马而动,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眸中闪烁着光芒。 “加快速度!” “保持警惕!” 一道道喝喊声,不时在行进的队伍中响起,出战的天雄军,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不断地向前行进着。 作为一支新缔造的军队,尽管在成军之前,天雄军麾下将士成分复杂,让在卢象升的统率下,在历经一场场大战,并取得相应的战绩后,其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改变。 至少跟大明其他军队相比,他们不会撞见来犯的建虏兵马,就表现出怯懦、畏战的状态! “哒哒……” 耳畔回荡的马蹄声,叫一路向前驰骋的崇祯皇帝,心底涌出些许激亢,借着此次建虏进犯大明,历经这么长时间的布局与谋划,他至少掌握了几支强军的兵权。 被他誉为大明第一军的勇卫营,还有天雄、忠勇两军,只要战后的相应赏赐,自己脑袋不叫驴给踢了,那上述强军的兵权,就牢牢被他掌握在手里。 还有在建虏进犯之初,自己所颁‘戡乱救国’的中旨,那些勤王救驾的兵马,等此战结束以后,将精锐都挑选出来,将那些强将都挑选出来,外朝想插手他控制的军队,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呼哧……” 听着一道道喘气声,驰骋向前的崇祯皇帝,皱眉扭头看去,以张世泽为首的府军前卫,神情有些狰狞,眼神有些呆滞,但一个个却都咬牙坚持着,紧紧跟随着天雄军的大部队。 这帮勋戚子弟的改变,不小啊。 一个个的别叫朕失望,能撑到最后的,能通过朕考验的,以后你们的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报!!天雄军前锋,发现前方五里开外,有喊杀声!”一名骑兵,速度极快的驰来,神情激动的喊道。 被惊动的崇祯皇帝,当即喝道:“传朕口谕,命卢象升所领前锋,加快行军速度!!朕所领中军压阵跟上!” “喏!” 那骑兵当即抱拳喝道,随后便一拨缰绳,调转马头飞驰而去,杂乱的马蹄声,叫随驾的朱纯臣、汤国祚等人,眉宇间生出些许忧色。 这是要跟建虏交战了吗? 这要是碰到建虏主力,该怎么办啊?! 跟卢象升、周遇吉这帮良才悍将不同,朱纯臣、汤国祚这些勋戚,根本就没想过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毕竟他们本就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勋戚,即便是说句不好听的,这一战大明败给了进犯的建虏,那对他们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当然是大明的都城,别叫建虏给攻破了,不然他们的损失就实在太大了。 看着疾驰向前的传令骑兵,崇祯皇帝皱眉喝道:“传朕口谕,命中军各部加快行进速度,大明的儿郎,正在前方跟建虏血战!” “喏!” 紧跟在身后的大汉将军,立时就分出来十余骑,朝着不同的方向驰骋,一个个大声喊叫着崇祯皇帝所下旨意。 此次崇祯皇帝,之所以这般不顾一切,也要亲率天雄军前来驰援,那就是要传递一种信号,他这个大明皇帝,在知晓自己麾下将士,遭遇建虏围堵之际,敢于统率大军驰援。 或许这样的一种信号,不能影响更多的人,但是若能影响到天雄军,影响到驻扎三屯营的各部兵马,影响到出战的满桂所部、赵率教所部,影响到赶往龙井关的勇卫营、忠勇军,那就足够了。 等到这一战结束后,他要给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定编,叫编入麾下的锐士吃上皇粮,还要挟大胜之威,用上述强军震慑京营,震慑京卫,从而真正推动整饬一事,而非所谓的面子工程。 大明严峻的财政压力,不可能叫某些特权派,一直吃空饷、喝兵血,先改变神京上下的秩序,再设法掌握北直隶这一基本盘,那面对后续局面时,就能掌握一定的主动,而非被动的承受一切。 “杀啊……” 随着距离的不断逼近,骑马前行的崇祯皇帝,听到阵阵的喊杀声,那马鸣声、马蹄声不绝饿动静,叫他知道前方的战场,正在经历着血战。 满桂,赵率教,你们可都要给朕撑住啊! 别叫朕所谋的这一切,功亏一篑啊! 越是缩短这段距离,崇祯皇帝的内心,就越是紧张,他不怕跟建虏交战,但就怕满桂他们,到最后溃败开来。 真要是那样的话,这对从三屯营驰援过来的天雄军来讲,那士气、军心都是不小的打击。 “陛下,前线战场局势不明,您万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啊!”紧跟在身后的汤国祚,此时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闭嘴!!” 崇祯皇帝冷厉的眼神,看向汤国祚喝道:“我大明的健儿,在前线跟建虏拼杀,你此时讲这等怯战之言,想干什么!!” 清楚调进特设的京卫都督府任职的那些勋戚,绝大多数是什么德性,所以将他们区别对待,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像汤国祚这类贪生怕死的勋戚,在当前这种局势下,崇祯皇帝是不会留任何情面的,甚至在日后的博弈中,他还会设法除掉这帮家伙。 既然对大明没有用,那贪生怕死、一心谋权逐利的勋戚,还是叫他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吧,而那些有用的勋戚,则逐步恢复他们的权势,以达到朝堂制衡的政治需要。 上下摆烂的大明,做一刀切的事情,或者没脑子的杀伐,那只会加剧大明内部的阶级矛盾……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汉儿不为奴 汤国祚胆怯了,崇祯皇帝那双冷漠的眼眸,盯着自己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遏制住他的脖子,叫他没有办法呼吸。 那种发自心底的胆寒,叫他觉得随驾出战,也总好过被崇祯皇帝盯着。 “哒哒哒……” “哈!哈!!” 随着天雄军中军各部,赶到建虏骑兵与大明铁骑,双方交战的战场外围,那马蹄声、喝喊声渐渐小了下来。 并非是这场激战结束了,而是双方参战的将士,不知有多少倒在血泊中,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叫人闻起来下意识作呕。 “这……” 随驾赶来的朱纯臣、汤国祚等人,当瞧见前方尸横遍野的场景,当见到大明铁骑,跟建虏骑兵杀在一起,那一个个脸色大变。 “哕……” 以汤国祚为首的部分勋戚,不受控制侧过身去,大口大口的酸水,混杂着没有消化的食物,就跟着吐了出来。 这他娘的哪里是战场啊,这分明就是修罗场啊!! “杀鞑子!!!” 听到那振聋发聩的怒吼,骑马而定的崇祯皇帝,紧握着手里的缰绳,双眸怒张,闪烁着道道冷茫。 “卢象升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杀上去!” 瞧见眼前这一幕幕后,抑制不住怒火的崇祯皇帝,当即怒吼道:“传朕口谕,各部列阵向前,杀鞑子。 给满桂、赵率教所部传令,叫他们即刻撤离战场!!!” 崇祯皇帝并不知道,在交战之初,满桂、赵率教所领骑兵,究竟有多少,可他刚才粗略的看了一眼,穿着明军战袄的骑兵,依旧拿着刀、枪迎战的,撑死不过千余众。 “列阵!!” “出击!!” 此刻在这战场上,响起一道道怒吼声,不少一路从三屯营强行军的将士,当见到眼前惨烈的战场,那一个个都被怒火所包裹着。 “杀!” “杀!!” 都不用所部将校鼓舞士气,分散列阵的天雄军各部将士,那一个个都面露狰狞的怒吼起来,声音之大响彻云霄。 在看着天雄军各部,开始出战的时候,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着不少面露愤慨的勋戚子弟,沉声喝道:“你们,府军前卫的人,去给朕到战场上,收敛那帮健儿的尸首!都看清楚了,他们是为我大明而战死的好儿郎!!” “喏!!” 以张世泽为首的这帮勋戚子弟,一个个瞪眼怒吼起来,随后便列阵向前走去,警惕的看向前方。 或许在没有被选进府军前卫,没有跟随崇祯皇帝随驾出征前,他们一个个多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可是在崇祯皇帝有意识的安排下,他们在曹化雨的操练下,还有所看到的那些惨烈战事,以及收敛尸首的种种经历,就算他们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那内心的触动也不少。 没有人,在见过生死,见过终身难忘的场景后,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变化,若真有那样的,那崇祯皇帝定然会第一时间除掉。 “杀!杀!杀!!” 后方传来的怒吼声,叫奋战在前线的满桂、赵率教,叫麾下那帮明骑将士,不少都睁大了双眼。 “哈哈!!”满桂那略带癫狂的笑声,响了起来,本有些力竭的他,此刻怒吼道:“咱大明的援军来了,跟老子杀啊……” 从跟岳托所领骑兵队伍交战,一直到现在,不管是满桂也好,还是赵率教也罢,那都是血战不退的,那顽强的作战意志,叫坐镇指挥的岳托,心中生出了阵阵怒意。 岳托怎么都没有想到,明明自己麾下所领骑兵,规模上远超这两支伏击的明骑,可那种死缠烂打的方式,却叫他有种束手无策之念。 一直没出动所有骑兵,就是怕明军会驰援过来,到时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叫岳托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看着远处望不到头的明军兵阵,朝着所处战场行进,充满愤怒与不甘的岳托,瞪眼咆哮道:“啊!!” 聚在岳托身后的建虏骑兵,明显能感受到自己主子,岳托贝勒的愤怒,但面对那么多的明军,这一战根本就没办法打下去了。 “鸣金收兵!!!” “喳!” 尽管有着再多的不甘,可当前这种局面,根本就不能跟明军死耗下去,八旗劲旅的主力此刻已撤到汉儿庄了。 “铛铛铛……” “哒哒哒……” 跟随中军各部阵后,缓缓朝前线战场赶去的崇祯皇帝,听到了急促的鸣金声,还有杂乱的马蹄声,他便知道建虏骑兵要撤离了。 “狗鞑子,有种别他娘的跑啊!!!” “干你娘的狗鞑子,等着爷爷干翻你们!!” 而那一声声怒吼声,在前线战场传递到后方,崇祯皇帝感受到了愤怒,感受到了血性,感受到了…… 谁言汉儿不如奴?! 有这么一帮敢向建虏言战的锐士,大明还有希望! 那建虏就算再凶残,只要能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那汉儿怎会再落得卑躬屈膝,剃发留辫的屈辱下场?! “传朕口谕,命天雄军各部前移警戒!”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神情冷然的喝道:“命出战的健儿,不准再追溃逃的建虏,这仇,朕会领着他们报的!” 当前这样一种态势下,不宜追杀这逃窜的建虏骑兵,若是引来大股建虏杀来,必将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如果说被逼到绝境的建虏,真不顾一切的在这毫无遮拦的战场上,跟大明血战到底的话,那先前所取得的战场优势,就毫无用处了。 “哒哒哒……” “传陛下口谕……” 置身在这惨烈的战场上,骑马而定的崇祯皇帝,扫视着前方倒在血泊,失去生机的明军将士,耳畔回荡着杂乱的马蹄声,还有一道道怒吼声。 此刻的他,紧握着手里的缰绳,眸中闪烁着冷茫,像这种被建虏打进家的仗,这辈子他只会经历这一次。 在之后的时间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他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汉儿不为奴,誓要跟建虏一决高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路 倘若大明能从辽东这个烂透掉的摊子里,暂时的抽身出来,不再以磨刀霍霍的姿态,去为了收复失地,而向建虏展开所谓的战略反攻,那是否能给大明紧张的财政危机,带来一丝的缓解? 相比较于所谓上国天朝的脸面,大明现在更需要的是回血,给拆东墙补西墙的财政,减去被上下其手,打着收复辽东,打着平定建虏旗号的那帮贪官污吏,不再有机会以此敛财升官的机会。 现阶段的大明上下啊,在不知不觉间,进入到建虏想要的节奏中去,拿着宝贵的银子、人、粮食等等,在辽东前线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除了肥了那帮辽东将门,还有跟其沾着关系的大小官员外,剩下的什么都没有捞到。 靠着亲率的天雄军,逼走了损失不小的建虏骑兵,所处在那样一种氛围下,还有随时可能杀过来的建虏,崇祯皇帝没有在前线战场,过多的停留,也没有刻意想讲些什么,以煽动那帮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健儿。 在大明嘴炮的人太多了,他这个大明皇帝,若只会夸夸其谈的话,那活该大明各阶层造反。 将那些战死的健儿尸首一一收敛好,砍掉那批被杀的建虏、蒙古兵、二鞑子的首级,在天雄军的护送下,经历血战的关宁铁骑,还有满桂所领铁骑,便跟随着崇祯皇帝一路返回三屯营修整。 “成国公,这陛下从前线回归后,就不召见我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汤国祚心神不宁,看着被大汉将军把守的要地,对一旁的朱纯臣说道。 “你问本公,本公问谁去?!” 朱纯臣皱眉道:“瞧你那点出息,陛下是只不召见我等吗?王洽、李邦华他们,包括孙承宗、卢象升他们,陛下不都是没召见吗?” 心里装着事儿的汤国祚,见朱纯臣这般,依旧是难安啊。 每每想到自己随驾驰援之际,因胆怯前线建虏骑兵,劝说崇祯皇帝不可以身犯险,天子那冷漠到极致的眼神,在看向自己的那一刻,汤国祚的内心深处,就涌现出阵阵寒意,还有惧怕。 就在汤国祚思绪不定之际,朱纯臣见王承恩回来了,忙走上前说道:“王公公回来了。” 刚从满桂、赵率教所部,进驻的那处营寨,赶回来的王承恩,见朱纯臣拦着自己的去路,眉头一皱,但很快恢复如初,神情淡然道:“见过成国公,灵璧侯。” “王公公客气了。”朱纯臣微微一笑道:“王公公这是奉陛下的旨意,犒赏了满桂、赵率教所部回来?” “是。” 王承恩点头道:“成国公,咱家还要向皇爷禀明此事,若没有其他事情,那咱家……” “王公公稍等。” 朱纯臣见状,忙上前低声道:“若是见到陛下,还请王公公美言几句,本公与灵璧侯有些事情,想向陛下禀明。” 说着,还不忘塞给王承恩一物,觉得手里一沉的王承恩,眉头微蹙,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这两个家伙,是想找皇爷请罪的吧。 “咱家试试吧。”收敛心神的王承恩,模棱两可的说道:“至于皇爷是否召见,咱家……” “好,好。” 朱纯臣见状连连点头,这一幕,叫在旁的汤国祚见后,心里直呼内行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啊,到底是老狐狸。 看着向崇祯皇帝行在走去的王承恩,这神情各异的朱纯臣、汤国祚,心里想的却不是一回事。 “吱~” 等朱纯臣他们回过神来,侯在房门外的王承恩,在请旨后,得到崇祯皇帝的回应,左右大汉将军打开房门,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正堂内。 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依旧盯着眼前的地舆图,头也没回的说道:“满桂、赵率教所部,安抚的怎么样了?” 王承恩闻言,忙拱手道:“一切按照皇爷的旨意所办,所立战功皆已登记造册,等此战结束后一并赏赐。 那些大明的健儿,在知晓皇爷有旨意,叫他们好好休整,待大明再度出战,还要领着他们一同杀敌,一个个都表现得极为激动。” 在讲到这里的时候,王承恩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自己奉旨携带各种吃的初到营寨,以安抚满桂、赵率教所部健儿,跟讲出自家皇爷之言后,那前后变化后,王承恩的心里就唏嘘不已。 这么一帮强兵悍将,真要是再跟建虏杀一场,只怕同等规模下的建虏骑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这是一帮健儿啊。” 崇祯皇帝面露感慨,转过身道:“倘若我大明在辽东前线,所有的统兵将领,包括他们麾下的将士,都能像满桂、赵率教所部一般,我大明又何至于经历此等浩劫!” 自从前线战场回来以后,崇祯皇帝就把自己关在屋中,认真思索接下来的整体战局,还有皇太极知晓他们八旗麾下偏师,跟大明铁骑交战的战况后,是否会选择撤离关内,不再跟大明死磕到底了。 仗打到眼下这份上了,越是这种关紧时刻,就越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不然先前所斩获的战场优势,所战死的那些大明健儿,就算是白费了。 看着面露感慨的崇祯皇帝,侯着的王承恩有些踌躇,不知自己这个时候,要不要开口说朱纯臣他们,想要求见一事。 毕竟在王承恩的感受下,自家皇爷此时的心情并不好,甚至让他觉得自家皇爷是在忧虑后续的战事。 就在王承恩思索之际,崇祯皇帝再度转过身,叉腰看着眼前的地舆图,眉头紧锁着,说道:“行了,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另外你去给军机处前指那边,传一道口谕过去。 就说这龙井关的战报,在没有呈递到三屯营以前,做好各部的驻守事宜,叫斥候严密监视建虏动向,还有前线所需各项军需,必须要做好相应的部署,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奴婢领旨!” 王承恩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此时的崇祯皇帝,心里真的是谁都不想再见了,在龙井关那边的战局,没有彻底分出胜负前,想要去心平气和的面见随驾大臣,商讨后续战事,那只怕是不现实的事情了。 毕竟进犯的建虏兵马,在汉儿庄那边安营扎寨,没有退出关内,这要是大明不趁着先前的战场优势,还有慌乱撤离的建虏八旗,完全回过神来之前,将龙井关给收复回来的话,那后面的仗,还真不一定会按照预想的来走啊。 万一恼羞成怒的皇太极,摆出一副破釜沉舟之势,遣派出麾下骑兵队伍,不顾一切的避开大明主力,对大明关内执行杀光、烧光的策略,那局势…… 崇祯皇帝甚至都不敢继续向下想,万一这种情况真出现了,就算把缺口堵上了,灭掉了肆虐关内的那帮建虏,但是大明所遭受的重创,也将会是难以估量的。 “皇太极,早晚有一天,朕要干死你!”皱眉看着眼前地舆图的崇祯皇帝,嘴上囔囔的说道:“想再干垮大明,那绝对是痴心妄想的事情,朕倒是想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胜利的曙光,皇太极怒了 围绕三屯营之战的影响,对涉足其中的双方高层来讲,注定使得今夜是难眠的,大明在注意龙井关的情况,建虏在注意大明接下来的举动。 尤其是对建虏这边,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昔日他们所瞧不起的大明军队,竟给他们造成这样的伤害。 这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难料啊。 “孙公,您对满桂、赵率教所报之事,是什么看法?到底要不要禀明给陛下?毕竟这不算是件小事情啊。” “是啊,满桂说他昨日脱离本部,一路追杀的是济尔哈朗,只是这一没有首级,二没有信物,我们也不好预判此事真假,若是……” 在崇祯皇帝所住之地侧堂,王洽、李邦华面露踌躇,言语间透着犹豫,看着沉默不言的孙承宗,纷纷讲出自己的想法。 从崇祯皇帝命王承恩传达口谕,王洽、李邦华他们,就忙着处理各项军务,安排各项部署,以确保大明掌握的优势,不会出现任何削减,同时也在焦急等待侯世禄、周遇吉所部消息。 龙井关是否能被大明收复回来,将关乎败退汉儿庄的建虏兵马,是否可以选择破釜沉舟之势,倒逼着大明丧失现有优势。 只是在他们等待的期间,满桂、赵率教所呈递的关于昨日一战的奏疏,却叫他们陷入到新的分歧之中。 “两位心里所担心的,老夫是能理解的。”孙承宗沉吟片刻,皱眉说道:“其实老夫也有些拿不准。 倘若满桂、赵率教所呈奏疏,提到的斩杀济尔哈朗一事是真,那对我大明来说,必将是振奋军心,提升士气的绝佳手段。 但若是谎报军情的话,事后发现济尔哈朗没死,惩处满桂、赵率教他们事小,有损我大明脸面事大。 不过依着老夫对满桂的了解,他虽说性情桀骜些,但对这杀良冒功、谎报军情之事,还是不屑去做的。” “……” 王洽、李邦华相视一眼,并没直接讲出自己的看法,毕竟在当前这种态势下,如何证明济尔哈朗的确被杀,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军机处前指这边,一旦认定此事是真的,那满桂、赵率教二人,肯定是立下了大功的,那济尔哈朗在建虏内的地位,还算是比较高的。 自建虏八旗强势崛起,开始肆虐辽东以来,大明还从没有过在战场上,斩杀过建虏高层的战绩。 先前周遇吉所领的勇卫营,在石门镇斩杀了萨哈璘,爱新觉罗的子弟,有身份凭证,也有首级,这该是什么赏赐都有迹可循。 可是这次满桂、赵率教他们这次做的事情,却叫他们觉得真的是很难办,压着此事不说吧,不合适;认定此事禀明崇祯皇帝,也不太合适。 “唉,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情。”王洽轻叹一声说道:“哪怕是砍掉济尔哈朗的首级,我们至少也能认定此事,可现在……” 李邦华眉宇间生出忧色,这件事情真的是太棘手了,不管怎么处理,都有欠妥当的地方,且这件事情还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老夫愿做担保。” 见王洽、李邦华他们这般,孙承宗神情严肃起来,郑重道:“老夫相信满桂、赵率教他们,不会做出谎报军情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能拖! 若真的是真的,我军机处前指这边,可向陛下请示,明发一道上谕,宣讲满桂、赵率教所立战绩,杀一名建虏贝勒,哪怕是最普通的那种,这对我大明的意义也非同小可。 尤其是当前这种态势下,我大明也需要更多的战绩,不管是振奋军心,还是安抚人心,都是很有必要的。 但若是假的,倒是不管陛下降下什么惩罚,老夫愿与满桂、赵率教他们同受。” 孙承宗此言一出,王洽、李邦华相视一眼,眉头微蹙起来,陷入到沉思之中,显然是在心里权衡利弊。 “算我一个吧。” 沉吟片刻的李邦华,走上前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有利于大明的事情,不过我的意思,还是向陛下陈述清楚此事,至于真伪,唯有陛下亲裁了。” “对。” 王洽点头道:“这件事情牵扯的层面有些多,若是我们这般……” “报!!龙井关大捷,侯世禄、周遇吉所领大军,顺利攻破龙井关……” 而恰恰是在这个时候,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王洽,这也叫孙承宗他们几人,先是一愣,旋即就露出难掩的激动。 龙井关能被大明顺利收复,这对下阶段的战事,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接下来大明可以围攻汉儿庄! 孙承宗强压内心激动,说道:“两位,我们现在就将此等消息,上呈给陛下,顺便将满桂、赵率教所呈之事,讲于陛下,至于如何裁断,那还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附议!” “附议!” 一直心心念念的战局,终于有了结果,王洽、李邦华他们怎会不激动呢,这可是大明跟建虏交战十余载,所占据优势最多的一次,尽管这次征战,是建虏进犯大明关内所致,但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 …… 当孙承宗他们一行,还在为满桂、赵率教是否斩杀济尔哈朗一事,而感到为难之际,退守汉儿庄的建虏,却呈现另外一种境遇。 “岳托!谁给你的胆子,敢瞒报济尔哈朗之死的!”皇太极面露愤怒,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岳托,沉声喝道。 在旁的阿敏,眸中闪烁着杀机,死死的盯着岳托。 “汗王,奴才也不确定此事。”岳托说道:“昨日战况紧急,奴才以为济尔哈朗是跟所部分散,想……” “够了!!!” 暴怒的皇太极,余光看了眼阿敏,指着岳托沉声喝道:“身为侧翼主将,却因个人恩怨,闹出这样的事情,本汗不想听你辩解。 来人啊,把岳托拖下去,罚三十牛鞭!!罚没五牛录!!” “喳!” 帐外候着的两黄旗摆牙喇,立时就冲进帐内数人,架起岳托就向帐外而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八旗公推,论战退 “等等!!” 阿敏神情冷厉,眸中闪烁着杀机,伸手喝道:“汗王,您这般偏袒岳托,恐在八旗内无法服众! 这岳托分明就是因为那萨哈璘自己无能,导致被明狗所杀,一直怀恨在心,故而才在我大金撤离三屯营之际,不顾当时战况如何,强行下达军令,以假借明狗之手,想除掉奴才的弟弟!! 若只是这样的惩罚,那奴才是绝不认的!!” “阿敏,你放屁!” 被两黄旗摆牙喇架着的岳托,面露愤慨道:“我岳托行的正坐端的,怎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害济尔哈朗。 当时的情况你了解吗? 面对数倍的明狗,本贝勒所领兵马,本就是负责殿后的,叫济尔哈朗留守后阵,也是为保我八旗元气!!” 聚集在帐内的一众贝勒、大臣,神情各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而皇太极此刻的心情,却坏到了极致。 “话是这样说,但济尔哈朗已战死,谁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幸灾乐祸的莽古尔泰,余光看了眼皇太极,轻笑着对岳托说道。 “现在你活着,济尔哈朗麾下那帮奴才、阿哈,到现在没一个回营,那还不是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莽古尔泰那锐利的双眸,看向了沉默不言的皇太极,本垂着的双手下意识紧握起来。 “莽古尔泰,此事与你何干!?” 代善剑眉倒张,冷冷的看向莽古尔泰,沉声道:“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居心? 现在这种态势下,你难道想挑起我八旗的内讧吗!?” “代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莽古尔泰瞪眼喝道:“本贝勒何时说过,要挑起八旗的内讧了?! 你把这些话讲清楚,本贝勒不过是讲出自己的揣测罢了。” “没错!” 阿敏紧随其后道:“这件事情要是说不清楚,那肯定没完,代善,本贝勒警告你,不要以为岳托是你的子嗣,就能随便乱扣帽子,包庇,不是这样包庇的!!!” 阿敏那愤怒的声音,回荡在这帅帐之内,连带着帐内所站豪格、德格类、阿济格、多尔衮等一众贝勒,还有八旗将校,皆露出各异的神情,在当前这种态势下,闹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心中生出不同的情绪。 站在边角的索尼、范文程,在瞧见当前这阵仗时,眉宇间皆生出忧色,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起内讧啊。 这要是敢起内讧的话,别说跟大明继续作战了,就算此时撤离关内,回到辽东那边,这对大金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此次进犯大明,他们八旗非但没取得相应战果,却反被大明一路按着打,折损大批随军阿哈、黑营兵,还有随行的蒙古兵,即便是他们八旗健儿,也折损不少,甚至接连战死两名爱新觉罗子弟,这要是不能让大明付出沉重的代价,那他们八旗内必然生出隐患与动荡,甚至与大金结盟的科尔沁各部,还有其他蒙古各部,也将…… “够了!!!” 就在范文程、索尼忧愁之际,皇太极那愤怒的咆哮声,在帐内响起,这叫帐内一众人等都看了过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一个个在这里聒噪狂吠!!”皇太极眉头紧皱,强压怒火的沉声呵斥道。 “是觉得自己一个个仗打的很好?还是说你们中的谁,觉得当前这种局势对我大金不利了,就在心中想坐上这汗王位啊!! 是你代善?是你阿敏?还是你莽古尔泰啊!!” 皇太极此言一出,叫帐内那帮爱新觉罗贝勒、子弟,有一个算一个,都低下了脑袋,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露出了各异的神情。 扫视着帐内一众人等,皇太极的心里能够感受到,不少人的心里,对自己先前决定进犯大明一事,产生了深深地质疑。 或许在开战之初,八旗取得了一系列战绩,叫皇太极的威望得到不少提升,可随着局势的演变,一场场败仗打下来后,甚至损兵折将这般严重,这也让八旗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崇祯小儿,本汗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内心恼怒的皇太极,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那心中发出阵阵咆哮,错非是崇祯所闹腾的这一切,他又何以至此会处在这种境遇下。 “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 皇太极神情冷然,缓步向前走着,语气冰冷的说道:“岳托他就算是再浑,身为爱新觉罗的子弟,也绝不会做出这等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当前我八旗所处的境遇,你们一个个也都瞧见了,此前攻打大明关内,你们一个个也都是斗志满满,誓要叫大明遭受重创。 现在我八旗面临的处境,很不好,接下来是战,是和,本汗不做决断,本汗叫你们来定。 是想无能的把仇恨,强加在自己人身上,还是找明狗去算,你们来断。” 岳托,他皇太极是一定要保的。 不管是制衡代善,还是制约阿敏、莽古尔泰,这岳托都不能死,不然八旗内的平衡,就将再度被打破。 死一个济尔哈朗,他皇太极能承受,但死一个岳托,所带来的影响,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若是没有这档子事情,没有当前这种处境,他皇太极还有各种优势,来压制住代善他们三大贝勒。 但现在…… “汗王的意思,是要八旗公推了?”莽古尔泰看向皇太极,神情淡然的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要大家好好商讨商讨了。 毕竟这议政大事,关系到我八旗命运……” 看着侃侃而谈的莽古尔泰,压着邪火的皇太极,垂着的双手紧握着,什么狗屁八旗公推,八旗本就是本汗一人说了算。 只是当前所处的这种局面,使得皇太极只能压着怒火,不过在内心深处却暗下决心,定要设法铲除掉三大贝勒的特权,八旗只有他一个主子,而不是叫这帮奴才头子,来分他这个八旗主子的权势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建虏就是纸老虎,要敢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必然就伴随有利益之争,这不管是在大明,还是在建虏八旗,那都是客观存在着的。 “建虏窃据的三屯营要地,我们大明都能收复回来,那满桂、赵率教他们呈递的奏疏,言建虏贝勒济尔哈朗被他们斩杀,又有什么可去怀疑的呢?”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看向孙承宗几人反问道:“在当时那种战况下,朕还是刚才讲的那句话。 同样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我大明悍将,就不能斩杀建虏贝勒? 这件事情你们无需担保! 朕相信满桂、赵率教他们,不会做出谎报军情的事情,给他们都记上一功,等此战结束后,一并赏赐!” “臣等遵旨!”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当即拱手应道,不过心里都暗松口气。 “当前的整体局势,对我大明是非常有利。” 崇祯皇帝叉着腰,面露笑意,看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龙井关被我大明夺回,那建虏所控制的通道,就只剩下喜峰口一处了。 先前朕还担心兵败汉儿庄一带的建虏,可能会采取破釜沉舟之势,以坚守汉儿庄为主,遣派麾下蒙古兵,洗劫我大明关内各处,好倒逼着我大明自乱阵脚。 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这些情况了。” “陛下英明。” 孙承宗走上前,指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若建虏真还敢这般做,那我大明可先设法收复喜峰口,彻底将进犯大明的建虏各部,堵死在大明关内。 这样就算是承受巨大伤亡,也能将以皇太极为首的建虏高层,全部扑杀的话,我大明的心腹之患,便得以解除了。” 经过这一系列战事后,崇祯皇帝所统率的各部兵马,都得到不同程度的磨炼,尤其是以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也能称之为强军了。 倘若建虏真要这般做的话,就算破着几座城池不要,但若是能将封死的建虏细数干掉,也是件很值得的事情。 “不过朕觉得这种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其实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朕那狗奴才皇太极,所打的主意就很纯粹。 就是想趁此机会,重创我大明,消耗我大明国力,同时通过一场场胜利,来让他在八旗内的威望,得到相应的提升,这样才能遏制住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的势力。 诸卿,不要以为表面强盛的建虏,那就真的是铁板一块了,其实在他们建虏的内部,也存在着激烈的权力斗争。 通过此战与建虏接触后,在朕的眼里,建虏就是纸老虎,并没有某些人说的那般厉害,要敢打! 只要我们能做好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那么日后想解决建虏造反派,对我大明来讲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 崇祯皇帝这番话讲出,叫孙承宗、王洽、李邦华他们,露出各异的神情,心中生出不同的想法。 相比较于王洽、李邦华二人,孙承宗的心里更为震惊,他没有想到自家天子,对建虏内部的情况那般了解。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天子当初为何又会听信袁崇焕一人之言? “陛下,臣觉得您说的建虏就是纸老虎,这句话比喻的很贴切。”王洽走上前,拱手作揖道:“当前局势对我大明有利,我军机处前指这边,是否向各处明发一道上谕,叫他们知晓,在陛下的统御下,我大明已顺利收复三屯营、龙井关,重创来犯的建虏兵马,还斩杀了建虏贝勒济尔哈朗?” “可以!”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在我大明上下,受先前局势的影响,滋生出谈奴色变的心理,这在朕眼里看来是不好的,很不好。 一时之强,并不代表着长久强。 过去我大明在辽东前线,的确是栽了不少跟头,但我大明的健儿,在这次建虏进犯大明之际,一个个都勇敢的站了出来,敢于拿着手里的兵器,跟危害我大明的建虏决一死战,这必须要好好传扬才行!” 崇祯皇帝心里明白,想一劳永逸的解决建虏威胁,对现阶段的大明来讲,还是有着很长一段路要走的。 但是从这次打退进犯大明关内的建虏开始,大明就要有意识的去宣传,建虏并非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像什么谈奴色变,汉儿不如奴的思想包袱,必须给他一点点卸掉才行,若这一沉重的思想包袱不去掉,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解决不了肆虐辽东的建虏。 “对了,要给榛子镇方向,也明发这些上谕。”想到什么的崇祯皇帝,看向王洽他们说道:“朕要叫某些人知道,他口中强悍的建虏,凶残的建虏,是如何在朕的指挥下,一点点败给我大明的!” 看来袁崇焕的仕途,算是结束了。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的心中,此刻生出了感慨之意,回想起过去与建虏交战期间,袁崇焕的种种表现,他们也都吃不准,这袁崇焕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明明不该违背军机处前指明发的上谕,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可偏偏袁崇焕要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甚至有几次,就因为袁崇焕做的事情,导致大明先前所掌握的优势,若非崇祯皇帝及时做出调整,就会荡然无存掉。 崇祯皇帝盯着眼前的地舆图,没有瞧见孙承宗他们的神态变化,自顾自的说道:“几位爱卿,你们来说一说,接下来围绕汉儿庄的战事,我大明该如何打?如何布局? 眼下从神京方面,所沿途转运过来的各类军需,接受情况怎么样了?尤其是兵仗局量产的震天雷,是否补充到位了?” 既然现在掌握着战局优势,那崇祯皇帝肯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优势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东西,力争在最短的时间,能够重创来犯大明的建虏各部,同时将他们从大明关内彻彻底底的赶出去,而非变相打成拉锯战!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投石问路 面对崇祯皇帝抛出的问题,孙承宗、王洽、李邦华相视一眼,便知天子不想浪费时间,浪费所掌优势,想尽快解决与建虏的这一战。 枪炮一响,黄金万两。 别看大明此次是本土作战,与进犯的建虏打了不少仗,也取得了不少战绩,可消耗掉的钱粮真不少,前线十几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各处屯驻大军的吃喝拉撒,那绝对不是一笔小的开支。 尽管这些压力,都被崇祯皇帝巧妙的借助军机处前指,转嫁到神京那边,使得他现在不用为这些犯愁,可这一仗打完以后,那烦恼必然是接踵而至。 亏空就在那里摆着,现在是战时可以不管,那之后呢?也不去管吗? 孙承宗上前道:“陛下,当前这样一种局面,应当尽快明确三屯营方面守将,确保该地域的安定。 其余各部兵马,可在陛下的统御下,从各个方向出兵,将退守汉儿庄一域的建虏围住,以震慑住他们,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此战! 经历先前数场战败,建虏内必然生出怯战之意,尤其是龙井关一丢,臣觉得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王洽紧随其后道:“陛下,当前我前线这边,对粮食的需求还不算大,即便算上东江那边要过来的援军,还能坚持至少十日。 昨夜我军机处前指这边,已对军粮的部署明确下来,临设三卫会在规定时间内,分批转运相应数目的军粮。 只是诸如箭矢、震天雷、火炮所需火药、袋装颗粒火药等各项军需,想要全部补充到位的话,至少需要数日的时间才行。” 崇祯皇帝听闻此言,眉头微蹙起来,这大军所需粮食无需担心,战局优势也在大明这边,可唯独缺少各项军需,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先前大明出战的各部兵马,能一次次战胜建虏,就是凭借着震天雷、火炮所组攻势,死死压制着建虏,才能在最小的伤亡下,取得一场场胜利的。 “陛下,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 李邦华此时上前道:“当前我大明取得这等优势,不能就这般平白浪费,且先前建虏历经一场场惨败,那必然对我大明所携火炮、火器,产生深深地警惕与胆怯。 我们可从其他屯驻的兵马处,将各部所配箭矢集中运往前线,供各部出战大军使用,同时围着汉儿庄暂时不打,双方兵力相差这般悬殊,建虏轻易绝不敢主动出击,等后方转运的各项军需抵达,若建虏依旧死撑着不撤离,那我大明便可以雷霆之势攻之,重创建虏,驱逐建虏!” 本土作战有本土作战的优势,即便某些方面出现急缺,但只要战局优势,牢牢掌握在手里的话,那就能从其他方面进行解决。 “朕觉得可行!” 崇祯皇帝想了想,点头道:“你们军机处前指,即刻进行相应的调整部署,叫张可大所领登莱援军,负责镇守三屯营,行守土有责。 最迟明天,其余各部兵马,就必须向汉儿庄进发,朕担心时间长了,建虏定会分兵袭扰侯世禄、周遇吉所部。 这龙井关既然被我大明收复,那就不能再叫建虏夺走,战局若陷入到拉锯状态,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臣等遵旨!” 创建军机处的好处,在于只要把控好大方向,明确好战略层面,那相应的细节部署,包括战术层面,皆可由专业的人具体操刀。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他们,不是只会夸夸其谈的军事小白,对军事方面都有着自己的见解,所以叫他们负责具体筹谋,包括战术层面的安排,崇祯皇帝还是很放心的。 ‘等这一战结束后,像王在晋这些有能力的大臣,要设法补充到军机处。’看着离去的孙承宗一行,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却暗暗说道:‘既然军机处都设立起来了,想要叫朕裁撤此部,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其实在崇祯一朝,还是有不少精通军事的人才,只是受所处局势的影响,还有一些个人恩怨吧,导致不少人才都被罢免官职了。 想要制衡好这些局面,是极为考验能力的。 …… “何将军,你说我等这次奉督师之命,率麾下铁骑,驰援前线,陛下会如何看待此事?”祖大寿面露些许踌躇,看向一旁的何可纲说道。 “本将也不清楚。” 何可纲皱眉道:“先前局势变化太快,谁能够想象到陛下的部署,竟遏制住建虏的命门,叫建虏都撤回到三屯营一带。 考虑到当前的局势,我等所率铁骑,驰援三屯营那边,对陛下击溃建虏,也将会起到相应的作用。” 就当崇祯皇帝他们,忙着备战汉儿庄之际,祖大寿、何可纲二人,奉守在榛子镇方面的袁崇焕之令,率领剩余关宁铁骑,姗姗来迟的朝三屯营方向赶来。 即便是到这个时候,受地域的影响,祖大寿他们还不知道,三屯营已被大明收复,甚至还重创了建虏,并夺回了龙井关。 “唉,本将真是不明白,督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遥遥看向三屯营方向,祖大寿轻叹一声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率部进驻到迁安城,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抽调能出战的兵马,赶赴到三屯营前线战场,去跟……”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何可纲皱眉道:“祖总兵官,我们还是尽快赶赴三屯营前线,看是否能帮助陛下分忧,重创来犯我大明的建虏吧。” “嗯。” 看了眼何可纲,骑马而定的祖大寿应了一声,随后便命身边亲卫家丁,传达继续前进的军令。 不到两千众的关宁铁骑,在祖大寿、何可纲的统率下,朝着三屯营方向驰骋,只是相比较于驰援之事,叫他们这时过来的目的,袁崇焕打的却是试探之意,他想看看这等态势下,崇祯皇帝是如何对待祖大寿、何可纲他们的,以此试探崇祯皇帝是否对自己产生不满。 第一百三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关于袁崇焕如何处置,崇祯皇帝的心里早有定论,身为大明的皇帝,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欺瞒,再者就是先斩后奏! 现阶段的辽东是什么情况,身为穿越众的崇祯皇帝,心里要比谁都清楚,辽东的仗能打的那般糊涂,那就是滋生的一颗颗毒瘤所致。 以祖家为首的辽东将门,以大明文官某些群体的朝中官员,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围绕辽东这个地方,编制了一个庞大的利益网。 拿着大明宝贵的钱粮,拿着大明的底蕴,做着以权谋私、权钱交易的勾当,以谋取相应的仕途、名望、钱途…… “袁崇焕啊袁崇焕,朕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瞅着眼前的地舆图,叉腰而立的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好好地正道你不走,偏要拿那套文官常用的方式,又是刷名望,又是固权势,真是够可以的。” 在当前局势稳定下来,相应的主动权掌握在手,一直不想考虑袁崇焕的崇祯皇帝,眼下却在想着缩在榛子镇的袁崇焕。 对袁崇焕所做的一系列骚操作,崇祯皇帝只能用一句无语来形容,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人啊,越是拥有了什么,就越是不想失去什么,现阶段的袁崇焕,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一方面想叫大明尽早结束此战,另一方面又想不叫旁人插手,哪怕是他这个大明天子,也不行。 毕竟此次建虏迂回作战,避开辽前防线,取道蒙古,在蒙古向导的引领下,进犯大明关内,折腾出这般大的动静。 倘若这场建虏进犯的战事,不是他袁崇焕来平灭掉的话,那么在此战结束后,必然会陷入到被动局面下。 此时此刻的崇祯皇帝,算是明白了一些,在原有时间线上,袁崇焕为何会做出那些骚操作,以至于皇太极统率的建虏大军,能打到神京一带,给大明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了。 这真是成也名望,败也名望。 “陛下,据孙祖寿所部驻守防区来报,祖大寿、何可纲二人,奉辽东督师袁崇焕之命,率麾下关宁铁骑,赶来前线驰援。” “……” 本在心里思索,等此战结束后,该如何处置袁崇焕的崇祯皇帝,当听到李邦华的声音,尤其是所讲内容后,眉头微蹙的转过身来。 “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沉吟片刻后,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瞅着眉宇间生出些许忧色的李邦华,说道:“李卿,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军机处前指这边,又是怎么想这件事情的?” “臣……” 李邦华一时踌躇,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袁崇焕到这个时候,还只是遣派麾下大将过来,自己却跑到迁安城方面,李邦华真是搞不明白,袁崇焕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袁崇焕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见李邦华不言,崇祯皇帝接着又道:“莫不是领着麾下兵马,跑到迁安城驻守了吧?” “是的。” 李邦华微微欠身道:“祖大寿、何可纲他们说,袁崇焕心忧……” “行了,这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讲出来了。”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袁崇焕还真够可以的,真把朕当三岁小孩了吗?” “……” 李邦华的心里一紧,通过崇祯皇帝所讲之言,他已经深深感受到,天子对袁崇焕的不满,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度。 “既然祖大寿他们来了,那朕也不能不表示一下。” 崇祯皇帝皱着眉,看向神情不定的李邦华,说道:“李卿,辛苦你跑一趟,代表朕安抚一下他们,至于这自以为是的袁崇焕,等这一战结束了,朕自有定夺,在此期间朕不希望军中有任何风声。” “臣领旨。” 李邦华当即应道,随后便转身朝堂外走去,不过其心里也算明白,这次袁崇焕算是在劫难逃了。 能刚愎自用、冥顽不灵到这种程度,还用这种卑劣的方式试探,这摆明就是没端正自己的位置,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哄骗天子,甚至是想用大势,来挟迫天子,这些对天子来讲都是绝不能忍受的。 先前出于对整体战局的考虑,临阵换将、杀将,会导致突发状况发生,现在他袁崇焕连这点都看不清楚,那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袁崇焕啊袁崇焕,你太自以为是了,把自己看的太聪明了,把其他人都当成傻子了啊。” 看着匆匆离去的李邦华,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嘴上囔囔道:“这朕要是不那你开刀,就算赶走了进犯的建虏,那朝中的大臣们,都觉得朕依旧是先前那个天子,你可真真是可笑至极啊。” 身为大明的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很多时候他也要在游戏规则内行事,不然被大明文官群体,所掌控着的舆论,都足以毁掉自己的很多根基。 为什么明末时期的几位皇帝,不能像太祖高皇帝、成祖皇帝他们那般,想怎么搞文官群体,就怎么搞文官群体呢?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在于那时候的文官群体,并未完全掌握舆论权,借着圣贤、祖制之名,在他们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内,可以放心的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想到此战结束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还有很多皇权与臣权之争等着自己,崇祯皇帝感慨道:“任重道远啊,自己这个大明最大的地主,想要跟众多地主斗争,还是有着无数双手,在暗处掣肘着自己啊。” 幅员辽阔的大明,所存在的问题,所积攒的矛盾与隐患,远比盘踞一隅的建虏,所要多得多的多。 放眼看去,整个大明治下,到处都是造反派,他这个大明皇帝,想要在上下摆烂的大明,解决这些问题和隐患,还要妥善处理好安定秩序,叫大明能在多灾多难的小冰河时期下,蹚出一条新路,这真真是史诗级难度啊。 不过就算是再难,崇祯皇帝也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他必须要跨过的关卡,必须要蹚平的路!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起(1) “张参赞,这份下发的公函,措辞有些问题,要修改一下,我已经圈起来了,你再誊抄一份,然后派人发往蓟州方面。” “陈参赞,三位军机大臣所商讨的部署,你这些地方都没领会透彻,不应该这样陈述的……” 在军机处前指的公事房,茅元仪忙的那叫一脚不离地,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每一份从这里发出的公函,都要在他这里过审一遍,并非是他鸡蛋里挑骨头,实则是军机处前指总揽军机要务,有些时候一字之差,都会出现很大的偏差。 作为崇祯皇帝特设的军机处,像孙承宗、王洽、李邦华这些军机大臣,有他们需要负责分管的差事,而茅元仪、陈延生这帮军机参赞,则需要负责的领域就更多了,往往崇祯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出解决相应问题的办法与部署。 在公事房外值守的府军前卫,嗯,就是以张世泽为首的那帮勋戚子弟,为了能多多历练他们,从中挑选出值得培养的苗子,崇祯皇帝是一刻都没叫他们闲着。 自随驾出征的这段时间,处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崇祯皇帝一直都在有意识的调教他们,以改变这帮勋戚子弟,先前那种不着调的性情。 大明不需要纨绔子弟,需要能堪重用的勋戚子弟。 这也使得府军前卫的这帮勋戚子弟,不是被狠狠地操练,就是到战场上挖坑,要么就是收敛战死将士的尸首…… 刚跟着从神京赶赴前线的时候,张世泽这帮勋戚子弟,那见天就是叫苦连天的,想当初他们在神京哪儿遭过这罪啊,一个个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 可随着经历的多了,见到的多了,那一个个不再抱怨了,甚至变得沉默了,对于这些个变化,崇祯皇帝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说什么。 不过张世泽这帮勋戚子弟,距离崇祯皇帝所想要的标准,还有着很长一段路要走,唯有能通过考验的,日后才有机会得到相应的重用。 在公事房外站了快一天的张世泽等人,听着堂内各种声音就没断过,别看他们一个个表面没啥变化,可心里却都感慨万千。 跟他们这种身体上的疲惫不同,在军机处前指的那帮大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精神上的疲惫,且背负着极重的压力。 “孙卿,你觉得现在那帮勋戚子弟,怎么样?”坐在椅子上的崇祯皇帝,看着正襟危坐的孙承宗,神情淡然的说道。 “变化很大。”孙承宗微微欠身道:“若是能好好调教一番,日后必然能成为我大明的栋梁之才。” “嗯。”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朕准备从这批勋戚子弟中,好好挑选一些有能力,对大明忠诚的苗子。 不管是嫡出也好,或者庶出也罢,等这一战结束后,那些被朕选中的人,会集中到西苑接受全封闭的进修。 以后这特设的京卫都督府,还有京营那边,他们都将会补充进去,到时有多大能耐,就做多大的军官。” 天子这是想用这帮勋戚子弟,来逐步替换掉现有那些没能耐,却占着位置的勋戚啊,可是这并不容易啊。 孙承宗心里生出感慨,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算是看明白当今天子的种种手段,只怕结束跟进犯大明的建虏一战后,这大明朝野间将会出现不小的变动啊。 “行了,暂且不聊这些了。” 崇祯皇帝敲击着书案,神情淡然的说道:“孙卿,不知你对被袁崇焕擅杀的毛文龙,有什么看法?” 天子这是何意? 怎么突然之间,聊起来毛文龙了? 难道跟快要赶赴前线的东江兵有关联吗? 孙承宗眉头微蹙,心里暗暗思量起来,原本他以为天子召他过来,是想聊聊后续要展开的战事,亦或者令人猜不透的袁崇焕,但崇祯皇帝突然提起毛文龙,这还是叫孙承宗有些始料不及。 “臣觉得毛文龙此人,有才,洞察战局的能力很强,敢于向建虏言战,在他统领东江军期间,对建虏窃据的辽南,一直保持着极强的威胁,牵制住不少建虏兵马。”孙承宗收敛心神,边思索边讲道:“不过此人江湖气过重,性情桀骜,为人略显傲慢,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说,做事喜欢独断……” 评价的还算客观,没有掺杂个人恩怨在里面。 听着孙承宗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毛文龙这个人,正如孙承宗所评价的那般,算是好与坏并存的一名武夫吧,不过就大明在辽东的布局,若毛文龙不死的话,那建虏绝不可能集结麾下精锐,不再担心辽南侧翼安危,敢于向大明发动一场场侵略。 崇祯皇帝接着又询问道:“那孙卿觉得刘兴祚这个人怎样?” “臣……” 提及这刘兴祚,孙承宗一时间有些踌躇了,他还真不太好说些什么,关于刘兴祚,他了解更多的是其在建虏效命期间,所在八旗内的地位。 那时的刘兴祚,还叫刘爱塔,是努尔哈赤最为倚重的将领,哪怕是天启年间,刘兴祚谋划反正归明一事,最后被小人告密暴露,其弟刘兴仁,连同告密者被努尔哈赤下令处死,但最后还是为了笼络刘爱塔,努尔哈赤竟以姻婿待之。 “朕就直说吧。” 见孙承宗踌躇不言,崇祯皇帝说道:“这次建虏进犯我大明,给朕不小的警醒,皮岛这个地方很重要,是牵制建虏的一处要地。 先前朕对此地不是很重视,认为其不过是块弹丸小地,即便驻守兵马,所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但是现在想想,朕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是错的,皮岛若是用得好,不仅能牵制住大批建虏,还能迟缓建虏对外扩张之势。 所以等此战结束后,朕准备将毛文龙的旧部,包括他收的那帮义子义孙,全都抽调到京城这边,并遣派一些精锐之师,以刘兴祚为东江镇总兵官,重新打造威胁辽南的战略要地。” 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起(2) 辽东,这对现阶段的大明来讲,是不管怎样都绕不开的雷区,嗯,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这就是一个雷区。 表面上来看,这是身为上国天朝兼大哥的大明朝,要平定昔日奴才兼小弟反叛的一场战事,想跟主子兼大哥一起称兄道弟,这不是道反天罡吗?! 然在实际的平叛过程中,渐渐掺杂的人多了,势力多了,那相对应的利益也就多了,数以千万两计的钱粮、各类军需,源源不断的运往辽东,有多少是真用到平叛上,这就是值得商榷的事情。 孙承宗眉头微挑,欠身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是想继续贯彻步步为营的策略,并增强侧翼钳制建奴的底蕴,来逐步收复被建虏窃据的辽东失地?” 这次建虏绕道辽前,进犯大明关内,尽管过程凶险了些,但当前大局已被大明掌控,不过袁崇焕这个辽东督师,想保住他的位置,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在孙承宗的心里,一直牵挂着辽东,他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解决肆虐辽东的建虏,替大明解决心腹之患。 “不,孙卿说的不准确。” 崇祯皇帝敲击着书案,神情淡然道:“朕不打算搞什么五年平辽,或者八年平辽的蠢事了,再这么搞下去,大明必将亡于此!” 孙承宗脸色微变,忙站起身来拱手作揖,他怎么都没想到,天子会讲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言,这叫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孙卿啊,你也无需这般震惊。”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向前走着,说道:“经过这次建虏进犯一事,朕看清楚辽前的本质了,在辽东,在朝堂,藏着一帮隐秘的硕鼠啊。 他们表面上是大明的臣子,嘴上讲着忠君、为了社稷的话,可背地里干的勾当,却是他娘的用辽东在放大明的血啊。 朕先前就想不明白这些,不过现在却想明白了,朝廷每年调拨数以百万计的钱粮,还有军械、甲具、火器、火炮等各类军需,从天启朝到现在,前前后后花费的银子,都有数千万两了吧。 可是这些年呢,大明在辽前那边,失地没收复多少,可封出去的官却大把,而建虏却越打越强,孙卿,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孙承宗的额头生出细汗,虽说现在天气很冷,但听完崇祯皇帝所讲这些,他却觉得自己后背被汗水浸湿了。 其实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他是知道一些情况的,这些年朝廷调拨的钱粮也好,各类军需也罢,真正用到平叛上的很少。 另外在天启年间,因辽前战事危急,奉旨援辽的客军也不少,可真正落得好下场的,却没有几个,多数都在辽东战场上,遭受建虏的致命打击。 “袁崇焕这个人,朕不打算再用了。”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看着保持姿势的孙承宗,神情淡然的说道:“他不好,把朕当成了傻子。 觉得用几句话哄骗,再加上朝中大臣的帮衬,就能叫朕一直信任他,相信他那套五年平辽的说辞。 被他吹嘘说大明怎样怎样强,建虏怎样怎样弱,可实际上呢,在朕相信他,一定能为国朝分忧,替朕分忧之际,建虏打到我大明的家门口,还打进来了,这可真是够讽刺的啊。 所以朕不打算拿着大明的元气,去继续填补辽前这个大窟窿了,没有意义,家贼硕鼠太多了,朕就算是搬一座金山银山,也满足不了这帮家贼硕鼠的胃口啊!” 受党争的影响,从万历朝就存在的吏治腐败,到了崇祯朝,那更是呈现愈演愈烈之势。 辽饷,本意是想解决建虏反叛,还大明朗朗乾坤,可在上下其手的氛围下,不知有多少贪官污吏,将其当成敛财的工具。 “陛下,我大明不能放松,对建虏的压制啊。”孙承宗双手微颤,作揖道:“倘若这般放纵建虏,在辽东之地发展下去,只怕……” “放松?这肯定是不能的。”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伸手搀扶起孙承宗,说道:“朕要用毛文龙先前那一套,搅得建虏在辽南不得安生。 知道朕为何要重用刘兴祚吗? 因为他更懂建虏,知晓建虏内的所有情况,朕要以东江镇为前出要地,乘船渡海袭扰辽南,今天杀十个建虏,明天斩百个建虏,将辽南变成建虏的梦魇之地。 另外像登莱之地,包括觉华岛,都能成为前出辽南的要地。 朕所想的平辽方针,就是放弃斥重金打造防线,辽西行守土有责,给朕确保现有疆域不丢,敢丢那就按大明法纪来办,该杀就杀,该罢免就罢免,朕要围绕辽南沿海之地,一点点放建虏的血。 此次建虏进犯关内,我大明采取的也是步步为营,多挖宽沟,阻碍建虏骑兵形成机动冲杀之势,这在辽前是不是能推行开来? 在辽西,围绕先前斥重金所打造的防线,给朕多挖宽沟,形成坑道防线,一条不够那就两条,两条不够那就四条。 既然打仗不行,那领着麾下将士挖沟掘土总会吧?” “……” 孙承宗嘴巴微张,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显然他从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竟然想以发展水师力量,将整个辽南变成战场,来一点点消耗建虏的元气。 孙承宗收敛心神,眉头微蹙道:“可是陛下,若这是这样做的话,那建虏缩在城池不出,或者撤离沿海地带,我大明岂不是……” “他们不要,我大明也不要!” 崇祯皇帝朗声道:“在我大明袭扰辽南期间,要多多的收拢,被建虏奴役的大明百姓,把他们全都迁移回关内安置。 什么时候,朕把那帮把辽东当成他们升官发财、中饱私囊的家贼硕鼠,全都一一铲除干净了,我大明什么时候再谋收复辽东之事。” 就当前的大明,在这里上下摆烂,任何以平叛的名义,所摊派的银饷,那多数都是落到贪官污吏之手。 想要在这个堆满火药桶,随时都会引爆的龙椅下,可以先安稳的坐下去,那首要做的就是摆正心态,像什么三五年平辽,三五年造个崇祯盛世,在梦里想想就行了,千万别映照到现实,容易蛋疼。 毕竟那都是瞎扯淡嘛。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用空间换时间,你建虏想放我大明血,那我就从源头堵住,反过来再想个办法,持续放你建虏的血。 只要能叫辽前稳个一年半载,腾出手来制衡朝堂,杀一批围绕辽前的家贼硕鼠,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孙卿啊,国朝需要你啊。”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动容的抓住孙承宗的手,说道:“眼下大明处在这动荡之下,各地灾害频发,朝中国库空虚,山西等地反叛不绝,而朝堂、地方上的官员,又一个个是那般德性,孙卿,你要多为朕分忧啊。” “陛下……” 看着动容的崇祯皇帝,被抓住手的孙承宗,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天子这是要叫自己硬顶上去啊。 老孙同志,你是大明的好同志,要多替朕这个大明天子,多多的分些担子才成,你那套步步为营的策略,朕会继续用的,战略防守不丢人,但斥重金修筑城池,那可不成了,挖沟吧,多挖沟,往死里挖,叫建虏来打你都觉得费解! 朕要是坐拥一座座金山银山,那没说的,你想怎么修城池都成,可问题是现在大明的财政,明显就是一堆烂摊子,朕可没银子给你,有这修城的银子,还不如叫朕拿来缔造新军来的实际呢。 “朕方才所讲的那些,就是一个笼统的想法。”看着踌躇的孙承宗,动容的崇祯说道:“等结束了此战,打跑了建虏,我们再详细的探讨,到时军机处拿出可行性章程,辽西怎么部署,辽南怎么展开等等,都必须制定好才行。” “臣领旨。” 看着心事重重离去的孙承宗,垂手站在原处的崇祯皇帝,嘴角微扬,出身文官群体又如何,朕要一步步叫你拢到帝党之下,大明不是派系多嘛,不是好党争嘛,好啊,那朕也造个帝党,陪你们好好玩玩。 以辽东将门为首的势力,就是朕给你们抛出的第一根骨头,朕倒要看看,到时能跳出来多少人,皇太极,你想做皇帝,问鼎神州,先去问问你死去的老爹答应不答应。 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太极,你主子来了 “孙公,您说陛下将军中粗通建虏语的将士,都集结在一起想干什么?”茅元仪骑马前行,眉宇间透着不解,看向深思的孙承宗,说道:“还特意将那些底层将校,都召到驾前…孙公?” 见孙承宗不搭理自己,茅元仪眉头微蹙的向前探身,心里不免生疑,从昨夜面见天子后,自家督师就魂不守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孙承宗回过神来,见茅元仪看着自己,说道:“应该是陛下想到了什么,等抵达汉儿庄一带,我们就知道了。” “……” 听到此言的茅元仪,心里的疑惑更多了,昨夜天子召见自家督师,到底讲了什么,竟叫他这般? 在茅元仪的记忆中,孙承宗是那处事不惊的性情,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表现出这种状态啊。 “和仲兄,您说此战若顺利结束,陛下会如何处置袁崇焕?”随行的李邦华,看了眼左右,向前探探身,对王洽低声说道。 “还有那孙稚绳,昨夜被陛下独召,回来后,整个人就觉得魂不守舍,您说陛下会对他说些什么?” 骑马前行的王洽,皱眉道:“孟暗兄,袁崇焕此番的表现,这辽东督师算是做到头了,不过陛下如何处置,老夫也不是很清楚。 即便是到现在,我们也未曾听陛下讲过要如何,不过老夫有种直觉,这孙稚绳只怕要再度出镇辽东了。” 李邦华看了眼左右,低声再说道:“那你觉得陛下特设的军机处,若朝中大臣联名劝谏的话,陛下是否会……” “不好说,不好说啊。” 王洽微微摇头,轻叹道:“陛下的心思,老夫现在是猜不透了,这军机处明显不符我大明祖制,可……唉。” 然王洽说着说着,却轻叹一声不再言,李邦华见状,也跟着轻叹一声,眼看着建虏寇犯大明一事,快接近尾声了,可重创打跑建虏后,只怕大明朝野间,又将会陷入到一场风波之下啊。 处在这人世间,他们不可能生活在真空下,人情世故要不要理会?官场规矩要不要遵守? 跟随崇祯皇帝御驾亲征,这期间天子的种种表现,叫他们见到了天子的另一面,李邦华、王洽他们心里并不觉得,等此次与建虏的战事结束,天子会轻飘飘的放下。 随驾出征的这段时间,他们军机处前指,收到不少留京军机处,内阁,各辅政大臣呈递的奏疏,甚至司礼监、锦衣卫也都呈递有奏疏,仅仅是他们所看到的那些,在天子御驾亲征之际,神京那边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啊。 眉宇间透着忧色的李邦华,看向前方骑马前行的崇祯皇帝,正在对那帮召见的底层将校讲着什么,这心里变得更是复杂了。 “朕叫人给你们读的东西,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有数了吧?”看着眼前的这帮底层将校,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 “你们这帮领队,等会儿就先于中军赶赴前线,领着那些懂建虏语的将士,给朕跑到建虏安营扎寨之地,好好给朕的奴才问声好。” “喏!!” 随行的那十几众底层将校,纷纷朗声喝道。 瞧见随行的这帮家伙,一个个亢奋的模样,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皇太极,有道是杀人诛心,朕要叫你好好知道一下,《三国演义》里的骂战,到底是怎么玩的。 “张世泽,你领着几人随行。”收敛笑意的崇祯皇帝,看向一旁的张世泽,说道:“别一个个兴奋地,到时候全都给忘了,那朕的这份关怀,还怎么叫朕的奴才知道。” “末将领旨!” “去吧!” 随着崇祯皇帝一声令下,张世泽一行向前飞驰而去,瞧见此幕的不少人,一个个都在心里犯嘀咕,这帮家伙是干什么去了? 按着军机处前指先前所定部署,除张可大所部留守三屯营,崇祯皇帝亲率中军,卢象升领左翼,马世龙领右翼,满桂、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所部随中军,浩浩荡荡的朝汉儿庄一带赶赴。 有扼守龙井关的侯世禄、周遇吉所部,在旁虎视眈眈的盯着汉儿庄,携先前大胜之威,赶赴汉儿庄的明军各部,摆出这样的阵仗,崇祯皇帝心里坚信,损兵折将不少的建虏,真不一定敢上来跟明军硬碰硬。 这要是叫大明逮住机会,把汉儿庄一带营寨烧了,或者趁乱赶赴喜峰口一带,那他们就被大明军队彻底锁死在关内了。 就算建虏在此期间杀再多的明军将士,最后落了个全军覆灭的下场,那意义又是什么呢?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踏破了汉儿庄一带的寂静,彼时在建虏所筑营寨的寨墙上,被一众贝勒、大臣、将校簇拥着的皇太极,神情凝重的看向前方。 “这帮明狗,到底想要干什么?”莽古尔泰神情冷厉,沉声道:“都快一炷香的时辰了,他们仍旧驰骋在我军寨前。” “谁知道。” 阿敏皱眉道:“估计是想引诱我八旗出动,这崇祯小儿真是小人得志,龙井关失守不到一日,就统率着大军杀来了。” 莽古尔泰瞥了眼皇太极,自顾自的说道:“照这样的架势来看,我八旗想先于明军主力抵达前,重夺龙井关是不可能了。” “……” 垂手而立的皇太极,眸中闪烁着冷茫,垂着的双手紧握着,本以为收复三屯营的明军主力,最快也要修整数日,才会杀到三屯营这边。 但在龙井关失守的第二日,本聚在三屯营一带的明军主力,就杀了过来,这根本就没给他们任何一丝能重夺龙井关的机会。 “汗阿玛,儿臣愿领麾下摆牙喇出营,灭了这帮明狗!”豪格眉头紧蹙,冲皇太极抱拳喝道。 “先等等……” “狗日的皇太极听着!!” 就在皇太极开口讲话,叫豪格稍安勿躁之际,却将八旗所筑营寨前的那帮骑兵,一个个保持驰骋姿态,手里举着个铁皮喇叭,声音极大的喊道。 “……” 听到这声响的皇太极一行,一个个神情各异的看去,他们谁都没有料想到,这帮明骑闹腾这么长时间,竟会有这样的异动。 “狗奴才,这三屯营一战,还没他娘的叫你打破胆,留在汉儿庄,是他娘的还想打下去是吧?狗奴才就是狗奴才,这以下犯上的野心,就是他娘的不死啊!” “哒哒哒……” “朕先前就听说,你这狗奴才,弑父辱母,欺压兄弟,捧着本《三国演义》,好的你不学,净他娘的学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了。” “狗奴才,睡了你阿玛的婆娘,感觉怎么样啊?那滋味爽不爽啊,你这狗奴才,还真是够他娘的薄情的,睡了就睡了,提起裤子不认人,还把你阿玛的婆娘逼着殉葬了,爽一次就不爽了……” “……” 张世泽所领的这支骑兵队伍,一个个嘴皮子贼溜,面露嬉笑的喊叫着,这叫皇太极一行全都扎刺了。 “啊!!明狗,本贝勒要杀了你们!!” “可恶!!这帮明狗……” 暴怒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一个个怒目圆睁的咆哮起来,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人,同样面露怒意的死盯着那帮明骑。 “给本贝勒射杀这帮明狗!!!” “来人啊!!” 一道道怒吼声,咆哮声,在皇太极的耳畔回荡着,此时的皇太极,面露狰狞,那冷厉的双眸,闪烁着杀机,他万没有想到的是,堂堂大明天子,竟然会叫麾下将士,讲出这等粗鄙之言。 “汗王,请遣派铁骑,追杀这帮搅乱我八旗军心之辈。”脸色大变的范文程,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拱手道:“那崇祯小儿不配为大明天子,竟……”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豪格,岳托,杜度听令!” 皇太极难压心头怒火,冷冷的转过身来,沉声喝道:“本汗命尔等即刻出营,追杀这帮该死的明狗,砍掉他们的脑袋!!” “喳!” 看着暴怒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一行,气冲冲的朝寨门处跑去,皇太极只觉得眼前是一阵发黑,该死的崇祯小儿,真真是太可恶了,竟用这等卑劣的手段,来搅乱八旗秩序,挑起矛盾。 即便他们八旗劲旅,向来是以强者为尊,可这样的话传递开来,那对八旗会造成怎样的影响,皇太极真不敢去深想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埋下一颗分裂的种子 八旗,八旗,这就是一帮奴隶头子,领着各自的奴才,围着最大的奴隶头子,争抢地盘的组织,典型的魔改版‘我的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并糅杂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武士精神嘛。 “满桂啊,你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了,怎么就是这脾气不能收收呢?”骑马向前的崇祯皇帝,心情不错的看着满桂,说道:“明明能在辽前为大明建功立业,可偏偏要表现的那般张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点简单的道理,你难道就真的不懂吗?还是说当初就是想跟袁崇焕顶着干?” “陛下,末将……” 被崇祯皇帝这般一说,满桂面露踌躇,眉宇间透着忧色,伸手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讲不出来。 自己好端端的跟在圣驾旁,目睹了崇祯皇帝策划临战怒骂皇太极的戏码,原本还直呼好家伙的他,却被天子这般一讲,叫不善言谈的满桂慌神了。 “刚才朕所策划之事,你是怎么看的?” 见满桂这般,崇祯皇帝嘴角微扬,淡然道:“有没有觉得朕有失君威,不该讲出那些粗鄙之言呢?” “末将…” 满桂犹豫了一下,但是旋即神情严肃,微微欠身道:“末将觉得陛下没有失去君威,主子派人去骂奴才,还是以下犯上的那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到底还算敢讲些真话,朕没看错你。”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目视前方,感慨道:“自朕御极以来,这漂亮话,好话,朕是天天听,月月听,朝中的大臣这样说,辽前的官员、将领也这样说。 听的朕心里都误以为,我大明真就像人间仙境般,没有叛乱,没有灾害,没有腐败,大明好的不得了。” “……” 满桂眉头微蹙起来,骑马紧跟在崇祯皇帝身后,他不知道天子对自己讲这些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满桂,朕考考你。” 感慨之余的崇祯皇帝,看向陷入思索的满桂,道:“你先前在辽前,也算是待过很长时间了,想来对建虏也算了解,那你给朕说说,建虏八旗是一个整体吗?” “陛下,这件事情算比较复杂的那种,末将说的或许不准确。”满桂皱着眉头,边想边说道:“有些时候吧,这建虏八旗就是浑然一体,能爆发出极强的威慑,使得我大明在辽前一带,始终处在很被动的境遇。 但有些时候吧,他们又并非是一个整体。 怎么说呢…这八旗更像是一帮奴隶头子,听从拳头最大的奴隶头子,若是这个最大的奴隶头子虚了,那其他奴隶头子,就会在心里生出其他想法。 现在这新上位的建虏奴酋皇太极,其在建虏八旗内的威望,就远没有老奴活着的时候高,所以这也是陛下的这个狗奴才,喜好频频遣派建虏进犯我大明的原因吧。” “这不是总结的很好嘛。” 崇祯皇帝笑着说道:“一帮不尊教化的东虏,所奉行的那一套东西,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朕才叫军中粗懂建虏语的将士,趁着我大明主力,赶赴汉儿庄前线之际,先乱一乱建虏内的秩序。” 满桂双眸微张起来,先前他听到那些话,只觉得很新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天子,竟会写出这等粗鄙之言,毕竟这不该是天子所能阐述出来的。 但听崇祯皇帝这般一讲,满桂回过味来了,这他娘的哪里是单纯的骂皇太极这个狗奴才啊,这分明就是想分化建虏八旗啊。 又是牵扯到皇太极,又是牵扯到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又是牵扯到阿济格哥仨,那洋洋洒洒的数百字之言,算是把建虏八旗内,主要掌权的人,全都给牵扯进去了。 高啊! “朕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在建虏八旗内,埋下一颗分裂的种子。” 瞧着神情激动起来的满桂,骑马向前的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叫它生根,发芽,在特定的时间,叫朕的那个狗奴才,无法真正整合八旗,这算不算变相削弱建虏八旗?” “算!” 激动的满桂大声应道,若建虏八旗内不能皆听皇太极之命,那八旗劲旅的强悍,就不能发挥到极致。 尤其是皇太极这次统率建虏八旗,进犯大明关内要地,想重创大明元气,却反过来被大明打的灰头土脸,这对其在八旗内的威望,那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越想越激动的满桂,此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的那声大喊,叫随驾的王洽、李邦华等一众人,都神情各异的看了过来。 “行啦,你也别这般激动了。” 瞅着眼前的满桂这般,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算算时辰,奉朕旨意的那帮健儿,只怕这个时候,正被恼羞成怒的建虏追杀。 你即刻奉朕口谕,携本部铁骑,命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三人,统率麾下铁骑接应,切记不可恋战。” “喏!” 满桂抱拳应道,随后便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策马扬鞭朝前方驰骋而去,眉宇间生出的激亢,是怎么都不能遮掩住的。 ‘满桂这员虎将,可用,但不可脱离掌控的用,性情太过于桀骜。’ 瞅着离去的满桂,骑马向前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给刘兴祚配属的副将,他不行。 若真派了满桂过去,难免会反客为主,最好也是两虎相争,看来还要再想想其他人了。’ 统率中军赶赴前线,崇祯皇帝所做的这些,其实不单单是为了即将爆发的战事,也在为此战之后的部署,在做相应的安排。 一个叫皇太极完全掌控的建虏八旗,不符合当前大明的利益,也不符合他在辽东要展开的布局,所以怎么给皇太极埋雷,叫建虏八旗内矛盾激化,才是崇祯皇帝最应该去做的事情。 就他所编的那些话,的确上不得台面,也不符合大明天子的身份,但的的确确像一把利剑,刺进了建虏八旗的体系内。 至少阿济格哥仨,多少会生出些许不满吧? 这倒霉催的哥仨,对皇太极的逆反心理,也会增强一些吧? 若皇太极真要为了掌权,而动阿济格哥仨名下的牛录,或者打压他们哥仨,那建虏其他大小奴隶主,也会生出些许别的想法吧? 裂痕往往就是从细微处一点点撕开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崇祯三十六计之舆论战 处在这不是非黑即白的世道下,大明上下正忙着摆烂,身为小弟的建虏,那也不能闲着啊。 当大哥的都以身试法,在上下摆烂了,身为小弟的建虏,你不学着摆烂,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谁? 崇祯皇帝折腾这一出,随着出战的各部兵马,齐聚汉儿庄前线,孙承宗、王洽、李邦华这些军机大臣,到底还是知道了。 不过他们一个个却默契的装作不知道,忙着处理各部兵马呈递的军情,这叫崇祯皇帝觉得有些遗憾。 “陛下,截止到当前位置,我大明出战的各部大军,并未遭遇建虏的侵袭,卢象升、孙祖寿、马世龙他们,按照军机处前指所定部署,顺利构建起相应的防线,目下正在完善各处防线体系。” “陛下,我军所设屯粮要地,已选定区域,并按照您先前所讲,当前正在挖设第二道宽沟……” 听着孙承宗、王洽、李邦华他们,一个个先后站出来汇报军情,坐在椅子上的崇祯皇帝,情绪不高的把玩着绣春刀,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那狗奴才,还真是够能忍的啊,不就是自己统率的兵马,赶到前线的有点多,这咋连遣派麾下骑兵袭扰的动作,到现在都没有做出来呢? 有军机处前指,来把控先前已拟定的作战部署,只要不是突发战况,崇祯皇帝听与不听都行。 “真是奇了怪了,朕的那狗奴才,咋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收刀归鞘的崇祯皇帝,在孙承宗等人的注视下,面露不解的囔囔道:“这要是一直这般干耗着,那最后不就不能多杀一些建虏了?” “……”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他们,听着崇祯皇帝囔囔所讲,一个个神情各异的站在原地,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先前知晓自家天子,召集那帮粗通建虏语的将士,所做的那些事情后,都生出不该如此的种种想法。 堂堂大明天子,九五之尊,怎能写出那等粗鄙之言啊,这有失大明天子的威仪啊,就算是想刺激建虏,激怒建虏,那完全可由他们代劳啊,再不济不还有军机处前指的那帮军机参赞吗? 这些事情若是传回朝中,只怕科道那帮言官御史,又该以此来规劝天子了…… “三位爱卿,你们在想些什么?” 见孙承宗几人愣神,崇祯皇帝将手里的绣春刀放下,双眼微眯道:“是不是在想怎么倒逼建虏之策? 这建虏缩着不出,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朕刚才想了想,等各处大军所构防线完善,军机处前指这边,负责统筹安排各处麾下骑兵,能夜里看见东西的骑卒单独编队,给朕十二个时辰,不间歇地向建虏龟缩的营寨,放火箭,狠狠地烧这帮狗奴才! 等待后方转运军需的同时,咱们也不能叫龟缩的建虏闲着。” “臣等遵旨!” 也不知是为何,在听崇祯皇帝讲话的时候,孙承宗他们莫名提着口气,生怕他们听到什么虎狼之词。 幸好提心吊胆听完以后,发现并没有听到他们所想的那些,孙承宗几人松了口气,随后便重重离去,生怕崇祯皇帝再想到什么。 瞧着孙承宗几人的背影,崇祯皇帝嘴角微扬起来,到底都是尊奉圣贤的读书人啊,说点粗鄙的虎狼之词怎么了? 这诸葛亮都阵前骂死了王朗,写进了《三国演义》里,朕叫皇太极这帮狗奴才,温习一下《三国演义》的情节,省的忘了先前是怎么靠着《三国演义》,对付大明文官统率的大军,这难道还有错吗? 张世泽匆匆走进帐内,冲感慨的崇祯皇帝拱手道:“陛下,您让府军前卫誊抄的书信,全都写好了,有八百多封。” “好,做的不错。” 崇祯皇帝笑着站起身,走上前道:“把这些誊抄的书信,分给那帮健儿手里,叫他们随队袭扰建虏营寨时,给朕射进建虏营寨中。” “喏!” “去吧。” 瞅着兴冲冲离去的张世泽,叉腰而立的崇祯皇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打仗嘛,占据这等优势下,不给敌人玩玩舆论战,这多可惜啊。 这八百多封有料的书信,哪怕最后只有十几封,落到皇太极这个狗奴才,还有那帮建虏高层手里,也够气炸他们的。 多尔衮啊,朕给你们哥仨,奠定这样的舆论基础,以后可要好好地表现啊,别叫朕失望啊。 王承恩走进帅帐,见自家皇爷露出一抹笑容,不免心里有些生疑,但很快收敛心神,恭敬的作揖道:“皇爷,这是您要的东西。” 说着,便双手捧着一份文书。 “嗯。” 崇祯皇帝接过文书,便翻阅起来,嘴上却说道:“王伴伴,你找的那些大汉将军,暗查祖大寿他们时,没叫人觉察到什么吧。” “没有。” 王承恩摇头道:“奴婢挑选的都是机灵的,且特意换了军服,虽说祖大寿他们麾下,那帮骑卒都很警觉,不过没出什么岔子。” 崇祯皇帝合上文书,递给王承恩说道:“拿着朝廷的银饷,所打造的关宁铁骑,却多半是他们自己的私军,真是够可以的。 把这份文书烧掉吧。” “喏。” 本心情还算不错的崇祯皇帝,在想到辽前之事,想到祖大寿后,心情就变得不那么好了,辽东的将门势力,盘根错节的扎根辽前。 袁崇焕这个人还好处置,不过以祖大寿为首的辽东将门,要处置起来,就显得有些棘手了。 若是简单粗暴的擒获祖大寿,那在辽前各地为将的祖家将领,还有那帮辽东将门的将校,必然会在辽前作乱。 考虑到自己对辽东的筹谋,现阶段的辽前还不能乱,不然只会叫建虏得了好处。 ‘这烂摊子处理起来,还真是够棘手的。’眉头微蹙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皇太极你这个狗奴才,庆幸朕现在所面临的局面复杂吧,不然这一次,就算是拼着麾下大军损失惨重,也要将你们全都堵在大明关内。’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崇祯皇帝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狗奴才皇太极,被他所打出的组合拳,折腾的是焦头烂额。 建虏异地作战的劣势,随着崇祯皇帝一手策划的骂战,再加之大明主力兵马,齐聚汉儿庄前线,算彻底暴露出来了。 “崇祯小儿,真真是可恶至极!” 大马金刀坐在帅位上的皇太极,气汹汹的怒骂道:“身为大明天子,竟用处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想以此破坏我八旗士气,该杀!” 低头站着的范文程、索尼,听完皇太极所骂之言,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对方,但却没上前劝说什么,眼下他们八旗这边,因那帮明骑所叫骂之言,士气的确出现了不小的波动。 老汗王身死一事。 大金汗王位继承一事。 老汗王宠妃阿巴亥之死。 阿济格哥仨,被削弱所掌牛录…… 崇祯皇帝遴选的那帮粗通建虏语的明骑,在建虏营寨前闹出的骂战,将皇太极、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等十多位爱新觉罗子弟,全都牵扯进去了,还合理的质疑了皇太极继承权的事情,算是将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八旗之中。 “眼下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他们三人,在干些什么?”内心难压怒意的皇太极,冷冷的看向范文程说道。 “回汗王,都在各自小帐待着。”范文程弓腰塌背的说道:“不过莽古尔泰的反应,多少有些……” “这该死的奴才,本汗就知道。” 皇太极眸中闪过一丝杀机,紧握双拳道:“去,把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叫来,本汗有话对他们说。” “喳!” 在崇祯皇帝没有统率着大军,赶赴汉儿庄前线之际,皇太极依旧是雄心不死,想要积极寻找战机,行反扑大明之事。 此战若就这般灰溜溜的撤离大明,回到辽东那边,这对他在八旗内的威望,将会是不小的打击。 甚至为保住岳托,不叫济尔哈朗之死,影响到八旗内的稳定,皇太极提出叫八旗共商进退之事,虽说期间被莽古尔泰摆了一道,但一切都按照皇太极预想的那般进行。 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超出了皇太极的预料,先是八旗控制的龙井关告破,后是三屯营方面的明军主力杀来,期间还有那等对他不利的言论,可谓是叫皇太极焦头烂额。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拜见汗王!” 阿济格哥仨的声音,叫陷入沉思的皇太极,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哥仨,缓声道:“都起来吧。” “喳。”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应了一声,随后便站了起来,皇太极静静的坐在帅位上,阿济格却上前道:“汗王,您为何不趁着明狗初至前线,遣派我八旗劲旅冲营,杀溃……” “阿济格,本汗明白你的心情。” 皇太极眉头微蹙,说道:“崇祯小儿遣派帐下明狗,传这等扰乱我八旗之言,污蔑大妃,就是想激怒我八旗,叫我八旗失去理智。” 在讲这些的时候,皇太极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多尔衮、多铎哥俩身上。 相比较于做事鲁莽,性情桀骜冲动的阿济格,在皇太极心里所忌惮的是多尔衮,还有执掌一旗,且对多尔衮言听计从的多铎。 皇太极继续说道:“本汗继承大金汗王位,是汗阿玛死前未明确继承人,那时八旗所处局势不好……” 皇太极在这里说着,低头不言的多尔衮,心中生出一股燥意,眸中闪过冷茫,但很快恢复过来。 “……这么多明狗,被崇祯小儿统率着,摆开阵仗,齐聚汉儿庄一线,龙井关的明军又虎视眈眈。 崇祯小儿这等卑劣手段,就是想挑起我八旗内讧,好叫他趁乱攻打八旗,本汗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些。” 帅帐之内,回荡着皇太极动容的声音,相比较于阿济格的表态,反倒是多尔衮、多铎哥俩,却一直沉默不言,这也叫皇太极的心情很是杂乱。 这次跟大明的征战,怕是打不下去了。 尽管他极力否认那些‘谣言’,但是在一些事实和真相之下,包括代善、阿敏他们的反应,使得八旗内的士气,受到不小的影响。 老奴,嗯,努尔哈赤没死之前,将两黄旗的控制权,分别交由阿济格、多铎执掌,若非努尔哈赤死的突然,多尔衮也将被赐下一旗。 还有争夺汗王位之后,皇太极一手炮制的换旗风云,两白旗摇身一变,变成了八旗中意义不一般的两黄旗,阿济格哥仨所控两黄旗,却成了两白旗,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就算阿济格哥仨迫于局势表面没说啥,心底里想些啥,本高高在上的两黄旗将校,面对这一情况,又有多少心生怨气的? 明明他们才是正统的两黄旗,可最后却成了后娘养的了。 “唉~” 在阿济格哥仨离开帅帐,坐在汗王位的皇太极,没由得轻叹一声,叫再度进到帅帐的范文程、索尼,感受到自家主子有心无力的无奈了。 “本汗没有想到,崇祯小儿竟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皇太极幽幽的说道:“被他这么一破坏,我八旗的人心散了,想在汉儿庄战胜大明,重创大明,就不容易了……” 听到皇太极之言,范文程、索尼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讲不出口啊。 八旗从来都不是皇太极一人之八旗,而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些奴隶主,共同拥有的八旗。 崇祯皇帝这招釜底抽薪之谋,叫原本斗志高昂、战意冲天的八旗劲旅,顷刻间就陷入到愤怒、彷徨、怀疑的境遇下。 心不朝一处使的八旗,还是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八旗吗? 先前一直都是建虏在战场上玩舆论战,这崇祯皇帝牛刀小试,朝着八旗心窝上扎一刀,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崇祯皇帝的牛刀,那还一个劲儿的硬剌,这对退守汉儿庄不出的八旗来说,所造成的影响,还在持续进行之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朕还没抡开膀子,咋撤了! “哈…啊……” 满桂打着哈欠,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向前走着,双目微红,眼角还挂着些许泪珠,此时的他,困极了。 “老满,你这是什么德性,不就是后半夜率部放些火箭,吵扰吵扰建虏,怎么感觉想逛了一夜的窑子,无精打采的,哈哈……” 赵率教那带着调侃的语气,叫满桂瞪眼看去,骂道:“你个狗日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子领着麾下骑卒,顶着寒风,袭扰建虏的时候,你他娘的睡着美梦,有他娘的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老子,哈…啊……” 瞅着骂骂咧咧的满桂,最后打了个哈欠,赵率教忍不住大笑起来,瞅着满桂这般模样,还别说,心里莫名觉得痛快。 “你他娘的自己点儿背,抽到后半夜的签,怪谁。”赵率教笑着说道:“老子不跟你扯淡了,这差事还没办,等老子回来再骂你,哈哈……” “直娘贼的!” 瞅着嘚瑟的赵率教,头也不回的走了,满桂怒目圆睁的骂着,但很快就被阵阵倦意搞的没了心情。 自崇祯皇帝叫军机处前指这边,定了这袭扰建虏之事后,汇聚在汉儿庄前线的明军各部,麾下那帮骑兵,可算是得了个‘好差事’。 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歇袭扰建虏营寨,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老大哥的关怀使命必达。 都跑到老大哥家里想反客为主了,这火箭不能少,冷箭也要有,不时再夹杂几封有料的书信,总之宗旨只有一个,叫想称兄道弟的奴才兼小弟,感受到老大哥的热情。 “还真是奇了,朕的这个狗奴才,到底是怎么想的。”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看着孙承宗他们,眉头微挑道:“这都两天时间了,大明麾下骑卒,都这般袭扰着他们,愣是一次出兵行动都没有,这狗奴才到底是想干什么?” 对崇祯皇帝来说,当前所处的这种战局,还真不免叫他心里直犯嘀咕,纵使自己分化建虏内部团结的谋划,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或者起到了一些作用,那建虏上下也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皇太极这个狗奴才,该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对自己的这个对手,崇祯皇帝从来没有过任何轻视之意,能一步步走到今日之地位,成为建虏八旗的共主,不管是胆略方面,还是能力方面,都是值得重视的。 在战略上要藐视对手,但战术上要重视对手。 “……” 孙承宗、王恰、李邦华几人,神情各异的站着,心里也在暗暗的揣摩着,建虏都遭受大明这般袭扰了,为何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不符合建虏的脾性啊。 “眼下转运的各类军需,情况怎么样了?” 崇祯皇帝看向王恰,皱眉说道:“这狗奴才不对劲儿,不像他先前的风格,莫不会是在谋划夜袭我大明之事吧?” 这两军交战之际,一时的胜负,不代表着最终的战局,想要赢下最终胜利,就必须保持应有的警惕。 以少胜多的战绩,不是没有过,对崇祯皇帝来讲,这次跟进犯大明的建虏一战,他是必须要打赢的。 考虑到皇太极死去的阿玛,也就是努尔哈赤,有几分赌徒的偏执,站在遗传的角度,也保不齐皇太极也会有这一特性。 先前跟建虏交手的那几战,能取得一场场胜利,除了出战的那些将士,敢跟建虏交战以外,还有就是震天雷、火炮、袋装颗粒火药等一类加持。 王恰走上前拱手道:“回陛下,第一批转运的震天雷、火药、袋装颗粒火药等,已于今日全部移交到天雄军麾下。 第二批、第三批起运的各类军需,则分别在蓟州、通州那边,想运到前线一带,还需一些时日。 不过靠着现有补充的军需,倘若建虏真敢来犯,我大明雄师定能将其击溃,不过我大明需提防建虏发动夜袭,一旦发生营啸……” “不等了!” 崇祯皇帝挥手说道:“先前朕所谋划的那些,就是想影响并打击建虏士气,挑起他们的内讧,尽可能多的争取些时间。 既然第一批各类军需,顺利配发到天雄军麾下,那便准备部署一下,以天雄军为主,其他各部为辅,联合攻打一次建虏,朕要叫他们知道我大明的厉害。” 时刻去提防着建虏是否发动夜袭,这对大明来说有些太过于被动了,毕竟谁心里都不清楚,建虏究竟会从何地出击,且建虏麾下的骑兵,尤其是那帮随军的蒙古兵,可不是吃素的。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吧,这也是崇祯皇帝为何不分兵,一边跟建虏主力在汉儿庄一带对峙,一边可遣派偏师精锐,绕道攻打建虏把持着的喜峰口要隘了。 崇祯皇帝想要的是十成的胜利,不是七成,不是八成,哪怕是九成也不行! 所以绝不能叫建虏发动可能的夜袭,造成可能的营啸,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前线汇聚的大明军队,必然会遭受致命打击,甚至还有可能叫建虏逆风翻盘。 孙承宗上前说道:“陛下,若是这样的话,军机处前指这边,早先所拟定的地字号作战部署,可即刻派人,发放到各部统将的手中,命他们协同配合天雄军,狠狠地挫一挫……” “陛下,出事了!!!” 孙承宗的话还没说完,茅元仪的声音便在帐外响起,这叫崇祯皇帝一行,都看向跑进来的茅元仪。 “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崇祯皇帝皱眉喝道:“天塌不下来,你这般慌张,在中军帅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跟建虏最终决战的态势,都在汉儿庄摆开阵仗了,最难熬的两日都过去了,能出什么事情,可叫大明步入到乱子里去? “不是,陛下…是,建虏跑了!!”情绪激动的茅元仪,在众人各异的注视下,手舞足蹈的说出了他口中的大事:“陛下,这事生紧急,眼下我大明该如何应对?”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一战,终是大明赢了 “竟有这等事情?” 崇祯皇帝眸中闪过一道精芒,看着情绪激动的茅元仪,说道:“这建虏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撤兵了? 把你知道的,全讲出来。” 事实证明,此番皇太极统率八旗劲旅,绕开辽前防线,直扑大明关内而来,就是抱着借助此战,消耗一下大明的国力,顺带将袁崇焕给除掉,继而携大胜之威,壮大自己于八旗内的威望,以增强在八旗内的威慑。 只是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崇祯皇帝,在前期取得不小优势的皇太极,被崇祯皇帝一步步拖进对峙战,阵地战,消耗战,以至于迂回作战、异地作战的劣势,在一场场战败下,逐步给放大开。 直到崇祯皇帝策划的那场骂战,算挑起了建虏八旗内的伤疤,以至于坚持作战的皇太极退缩了。 茅元仪在这里讲着,孙承宗、王洽、李邦华露出各异的神情,心情却是分外激动,猖獗到不可一世的建虏,竟选择退兵不打了,那这一战,大明有效避免了更大的伤害啊! “哼,朕的这个狗奴才,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沉声喝道:“合着,他们建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朕可不惯他们的臭毛病。 去,即刻传朕口谕,命各部麾下骑兵,去天雄军处领震天雷,给朕追着打,大明死了那么多将士,死了那么多百姓,朕要拿他们的首级来祭奠!” “臣领旨!” 茅元仪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匆匆离去,准备传达崇祯皇帝的口谕。 玩大了。 皇太极你这个狗奴才,咋不再坚持两天啊。 叫朕多杀你麾下一些建虏,练练兵也好啊。 你这个大金汗王,当的是个屁啊,连这点舆论战的影响,都承受不住了? 瞅着匆匆离去的茅元仪,叉腰而立的崇祯皇帝,眉头紧皱着,心里忍不住吐槽起来,这算什么事儿啊。 建虏的确是强,但自己却把皇太极想的太强了,其对整个八旗的掌控,还没达到努尔哈赤的程度。 “陛下,建虏撤军,这对我大明而言,是好事,为何您这般不高兴呢?”孙承宗上前拱手道:“此番建虏进犯我大明,幸得陛下亲掌大局,临危不乱,从容指挥调配,狠狠力挫了建虏,重创了建虏。” 王洽紧跟着上前道:“是啊陛下,此次与建虏交战,我大明至少斩杀万余众建虏,这还不算随建虏同来的蒙古兵,自我大明与建虏交战期间,尚没取得过这等骄人战绩。”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崇祯皇帝皱眉道:“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死了多少百姓,又战死多少健儿? 算差了一步! 皇太极这个狗奴才,朕没有想到他对建虏八旗的掌控,竟这般薄弱,早知道是这般的话,昨日就该向建虏发动攻势。” 建虏八旗的核心人丁,就那么一点,死一个少一个,在人口优势方面,大明绝对是降维打击般的存在。 先前与建虏交战的那几场胜利,叫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于战场中磨炼出来,有了几分强军的模样。 考虑到与建虏的最终之战,将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事,为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叫自己所实控的军队,规模能相对多一些,崇祯皇帝一直在等后方转运的各类军需,力求组织起炮火攻势,多杀一些建虏,动摇皇太极的根基。 孙承宗几人,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尤其是看到天子的神态,他们便知道崇祯皇帝对这一结果并不满意。 “陛下,国虽大好战必亡啊。”李邦华上前劝说道:“此战对我大明来讲,绝对是意义非凡。 若将此战传遍天下,那陛下之威必将被天下所知,为了此番迎战建虏,朝廷支出了不少……” “够了,你们都出去吧。” 听着李邦华的碎碎念念,崇祯皇帝略显烦躁的挥手道:“军机处前指这边,负责好后续事宜,被建虏夺走的关隘,要一个不剩的全夺回来。 朕想一个人静静。” 李邦华说的那些东西,难道崇祯皇帝不明白吗?短期的支出,跟长期的支出,那能是一个道理吗? 能多杀几个牛录的建虏,那辽东前线的局势,就会变得不一样。 一直以来,建虏都是典型的外强中干之势,只不过依靠等级森严的八旗体制,叫建虏在外线作战时,表现出极强的震慑力,以至于大明都没敢遣派一支精干队伍,取道藩属朝鲜,杀到建虏的大后方,来一出杀光烧光的策略。 “哒哒哒……” 听着帐外响起的杂乱马蹄声,站在地舆图前的崇祯皇帝,皱着的眉头,渐渐地也舒展开了。 尽管自己心里所谋之事,并未能完全达成,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先前取得的那些战绩,依旧是自大明跟建虏开战以来,所取得的最大一场胜利了。 先前杀一名建虏,往往要付出十倍、二十倍的伤亡,由此可见,昔日威震八方的大明军队,衰败成什么模样了。 “狗奴才,既然你这次跑了,那朕先留你一条狗命。”盯着地舆图的崇祯皇帝,嘴上囔囔道:“等朕先杀一批家贼硕鼠,解决掉一些算计朕的家伙,稳定住朝堂局势,再他娘的收拾你。” 现阶段的大明,并不会说因为此次建虏进犯,就能改变原有堆积的弊政,朝中的局势依旧复杂,皇权、臣权之争依旧存在。 更别提糟糕的关中局势,还有各地频发的灾害,等着崇祯皇帝去解决的问题一大堆,建虏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能在建虏突兀进犯之下,击败进犯的建虏,将他们赶出大明,也代表着崇祯皇帝有能力去解决内部矛盾。 “这一战,终究是大明赢了。”想了很多的崇祯皇帝,轻叹一声,说道:“等稳住蓟密永三协要地,就要处理了袁崇焕,如何靠着他,争取更多的政治主动权,就是朕下面要考虑的问题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落幕(1) “娘的,这算什么事儿啊,建虏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跑了啊,悔不当初啊,这要是跟着一块儿打一仗,咱也能跟着捞些功勋啊。” “谁说不是啊,成国公,您说陛下当前在干什么?咱京卫都督府这次随驾出征,虽说没有出战吧,但也是一路跟着啊,要说这功勋也有咱一份吧?” “那必须要有啊,这没功劳也有苦劳啊,成国公,您说咱要不要……” 心情不好的朱纯臣,只觉得耳边有一堆苍蝇嗡嗡乱叫,以汤国祚为首的勋戚,围在他身边叫唤个不停,其意就是想叫他出头,去中军帅帐那边叩见天子。 “够了,都给本公安静!” 朱纯臣沉声喝道:“你们一个个想干什么?别以为本公不知道,你们的心里都打着什么主意。 眼下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喜峰口要隘是否收复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你们就这般按奈不住了,要是陛下多想,你们想干什么? 是想是逼宫吗?!” “……” 汤国祚一行神情各异,瞅着略显愤慨的朱纯臣,不就是想要陛下知道,此番大明击退建虏,他们也是有功劳的,这咋还牵扯到逼宫了?! “哼!” 朱纯臣冷哼一声,一甩袍袖,便朝自己小帐走去,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触雷,天子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 当初战况不明时,建虏遣派的‘使者’,天子是说杀就杀,甚至是命侯世禄等人,当着自己的面杀的,也是在那次,朱纯臣见到天子不为人知的一面。 铁血。 冷酷。 沉稳。 面对那一次的诛杀行动,朱纯臣心生畏惧,未能履行自己护驾职责,虽说付出相应的代价,但他也怕崇祯皇帝再找他算账。 从那以后朱纯臣就不敢再多想其他,生怕被崇祯皇帝惩处,这要是免了官职,或更严厉的惩罚,就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了。 空头国公,跟掌着一些权柄的国公,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陛下,臣觉得由马世龙所部,定能夺回喜峰口,只要此地拿下,那我大明关内防线,就再无漏洞了。” 孙承宗站在地舆图前,阐述着自己的想法,王洽、李邦华等一众军机处前指要员,则静静的站在一旁。 就当前所掌握的军报,建虏撤离大明关内,只是时间问题,从建虏撤离汉儿庄,到喜峰口这段路程,大明出动的骑兵队伍,对断后的各部蒙古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纵使是没有漏洞,那也仅仅只是当下。” 崇祯皇帝摸着下巴,盯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建虏进犯我大明一战,巡抚王元雅、总兵朱国彦、副总兵朱来同等官员、将校悉数战死。 蓟密永三协之地,经此一战暴露出诸多的问题和隐患,空缺下来的那些官位,还有各处统兵之职不能等。 趁着现在我大明主力,尚在前线战场,建虏仓皇逃窜不敢再犯之际,需尽早定下这些位置才行。” 此番建虏进犯大明,将蓟州镇这边的军队系统,算是彻底打爆了,连带着顺天巡抚王元雅也死了。 尽管这一战大明死掉的高级将领、将领不少,但是同样的来说,也给崇祯皇帝腾出了位置,给他安排可用、可靠的人选创造了条件。 蓟密永三协之地与辽前之地,这两处加在一起,是大明拱卫京畿要地,扼制建虏威胁的屏障,所以这两处地区能否配合好,将直接关系到大明京畿要地的稳定与否。 对崇祯皇帝来说,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拱手让出的,毕竟这关系到他班师回朝后,能否心无旁骛的收拾朝堂,整顿朝堂,并为后续的一些筹划打下基础。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神情各异的站在原地,显然他们都猜想到天子之意,是想重整拱卫京畿的屏障。 “此战,天雄军主将卢象升,立下赫赫战功,为我大明击败建虏,创造了极为有利的局面。”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神情冷峻的沉声道:“有功便要赏,有过便要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不能叫立下功勋的良臣英杰,寒了心。 故朕决意罢刘策蓟辽总督之位,擢升卢象升出任蓟辽总督,加太子太保,领兵部尚书衔,军机处前指着拟上谕明发。” “……”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双眸微张,心生惊意,这卢象升是简在帝心啊,这等要职便授予了他。 “陛下,此事是否从长计议?”王洽走上前,拱手道:“毕竟蓟辽总督一职,关系到……” “你是在质疑朕的决断吗?”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沉声道:“我大明各地勤王兵马,能在前线待多久?难道你还想再看到建虏进犯我大明吗?还是说你想保刘策?” “臣不敢!” 王洽面露惧意,忙拱手道。 “不敢最好!” 崇祯皇帝冷冷道:“朕说的这些,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决定,经此建虏进犯一事,朕眼里只认一条。 那便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所以不要给朕在这里强调,朕现在所做的决断,会在朝堂引起什么风波,当初建虏进犯大明的时候,为何没人敢站出来,替朕分忧?!” 把卢象升抬到蓟辽总督的位置,是崇祯皇帝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断,毕竟这个位置,跟辽东的牵扯也很大。 袁崇焕这个督师之位,算是保不住了,但辽东那个地方,还不能没有人坐镇,整肃大明要做,稳定大明也要做。 先前找孙承宗谈话,就是叫他做好思想准备,辽东需要他坐镇,但对建虏的策略要变一些,朝廷不可能没有节制的向辽东调拨银子了。 面对崇祯皇帝这强大的威慑,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不敢再有多余的看法与说法,毕竟这次对战建虏,大明能取得最终胜利,那就是靠崇祯皇帝坐镇指挥拿下的,他们的建议归建议,但涉及到一些重要事务,还是要崇祯皇帝来拍板定下的。 第一百四十章 落幕(2) 现阶段的大明,处在一个上下摆烂的境遇,崇祯皇帝若想做成一些事情,谋划好后续部署,那首要确保的便是京畿一带的安稳。 “蓟辽总督的位置,定下了。” 崇祯皇帝叉腰走动着,在孙承宗几人的注视下,伸手道:“下面再说一说,朕对蓟密永三协的看法。 过去就因为平辽一事,朝廷逐步形成轻关内三协,而重辽前防线的思潮,所摊派的辽饷呢,多数都调拨到辽前。 这使得我大明出现了为平辽而避其他的怪事。 造成这一局面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袁崇焕所提五年平辽之策,以及他督师蓟辽等地军务期间,向朝廷上表的那些奏疏所致。”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听着崇祯皇帝所讲之言,一个个神情各异的站着,心里却默契的生出一个念头,天子要倒袁! 此次建虏毫无征兆下,绕开辽前防线,进犯大明关内,导致大明陷入到极为被动的境遇,还有袁崇焕在此期间的种种表现,哪怕是孙承宗他们几人,都不免对袁崇焕生出不满。 “朕这次御驾亲征,跟进犯大明的建虏交战,便明白一个道理。” 崇祯皇帝神情冷峻道:“平辽固然是我大明的要紧事,但前提是确保大明安定,而不是为了平辽去平辽。 御驾亲征期间,朕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从天启朝开始,朝廷调拨到平辽一事中的钱粮,那就是以千万两计的那种。 而从朕御极以来,因为平辽一事费了多少神? 在蓟密永三协要地,行汰兵减饷之事,是错误的,是武断的,倘若大明连自己的腹心之地,都无法确保绝对的安稳,那还讲什么平辽,灭什么建虏!” 天子这是要调整蓟密永三协之地啊。 此番建虏进犯大明,巡抚王元雅死了,蓟州镇总兵朱国彦、副总兵朱来同都死了,由此可见,拱卫京畿要地的三协要地,存在着多大的问题。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心里揣摩着崇祯皇帝的意思,不过他们也很想知道,崇祯皇帝准备如何调整。 “朕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于此战立功的部分恩赏,具体该增些什么,不叫我大明立功者心寒,你们军机处前指来润色,呈给朕御览,没有问题就明发上谕。” 崇祯皇帝神情自若,看向孙承宗几人,说道:“擢马世龙为蓟州镇总兵官,提督中协四路戎政;调侯世禄为山海关总兵官,提督东协四路戎政;擢满桂为宣府总兵官,提督西协四路戎政。 上述三人皆行守土有责,日后三协要地,敢出现任何问题,追责到人,决不姑息! 调赵率教为大同总兵官,擢杨肇基为密云总兵官,擢黑云龙为永平副总兵官……” 当崇祯皇帝一一讲明这些天他所想的调整,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脸色微变,心里生出惊意,这哪里是调整啊,这分明就是一场大地震啊! 涉及到十几名总兵官、副总兵官的调动,西起大同镇,东到山海关,关键还着重明确三协要地责权,这要是传到神京那边,叫朝中那帮大臣知道,必然会掀起一场风暴啊。 这件事情牵扯到的层面太广泛了。 “去吧,即刻去办好此事,在拿下喜峰口前,朕就要看到相应奏疏!”崇祯皇帝也不管孙承宗几人,心里是怎样想的,直接叫他们下去办事。 “臣等…遵旨。” 其实孙承宗几人心里想些什么,崇祯皇帝一眼就瞧出来了,无非就是自己这一次的调整安排,牵扯到的人太多,且赋予了部分统兵大将,在大明文官群体眼里,较重的权柄了。 但崇祯皇帝同样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办好,并且要赶在班师回朝前定下,这拱卫京畿要地的屏障,绝不能叫一帮庸官、庸将掌控着,不然他在京城都睡不踏实。 “去把卢象升召来见朕。” 在孙承宗几人离去后,崇祯皇帝冷冷的说道。 “奴婢领旨!” 帐外传来王承恩的声音。 趁着当前的局势稳定下来,这有些部署要提前安排好,等顺带手收拾了袁崇焕,自己就能班师回朝了。 身为大明的皇帝,不要总想着把问题推出去,这很多事情吧,都需要自己去拍板,这样才能确保安定。 召见即将上任的蓟辽总督,兼领京畿总军区一把手的卢象升,是想就部分职权上的分属问题,崇祯皇帝要特别交代一下,省得跟自己选中要出镇辽东的孙承宗,在各自职权上出现矛盾冲突,这就不好了。 “臣卢象升,拜见陛下!” 本陷入沉思的崇祯皇帝,被卢象升的行礼声拉回现实,脸上露出了笑容,上前托住其双臂,道:“卢卿来了,来,朕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 “……” 卢象升眉宇间生出不解,此时的卢象升,尚不知道自己即将赴任蓟辽总督,也不知天子有何事要交代给他。 崇祯皇帝一手拉着卢象升,一手指着眼前的地舆图,说道:“卢卿啊,朕给你配属了三员大将,来帮你分担子,一起替朕拱卫好京畿的屏障。” 什么?! 天子要叫我出任蓟辽总督?! 崇祯皇帝此言一出,便叫卢象升双眸微张,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天子此言代表什么,倘若他还猜不到的话,那先前的大名府知府,就算是白当了。 “卢卿啊,这次建虏进犯我大明关内,你也看出拱卫京畿要地的这些个要镇,都存在着那些个问题。” “所以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替朕着重整饬关内的防务,天雄军依旧由你来执掌着,叫朕能在神京那边,可以睡上个安稳觉。” “不要在意朝堂的动向,要安心当好自己的差事,朕不希望建虏进犯之事,第二次发生在大明身上……” 崇祯皇帝神态自若的讲着,卢象升努力平复心神的听着,天子所想表达的含义,卢象升算是听明白了。 卢建斗啊,这蓟辽总督之位,就由你来担着了,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以天雄军为核心,领着提督三协戎政的马世龙、满桂、侯世禄,给朕狠狠的整顿关内三协防务,先把上述之地的将领,但凡是没有能耐的都逐一清除掉,替换上有用的将领,多给朕递奏疏,朕会在神京给你撑腰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帝王之道(1) 卢象升朝见崇祯皇帝时,整个人的状态很轻松,毕竟进犯大明的建虏,被打跑了,大明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至于奉天子戡乱救国之诏,行勤王救驾之事,自己能得到怎样的赏赐,卢象升并没太在意这些,毕竟他所先前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心里的大义。 可朝见完崇祯皇帝,知道自己成了封疆大吏,还肩负着天子的期许,这叫他的心境变得复杂起来。 透过天子所表达的那些意思,除领悟到自己赴任蓟辽总督的重点是什么以外,卢象升还揣摩到崇祯皇帝,要严惩先前炙手可热的袁崇焕了。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难料啊。 “这大明的官职,真够繁琐的。” 就在卢象升离开后,站在地舆图前的崇祯皇帝,皱眉囔囔道:“蓟辽的总督和督师,一个是常设,一个是特设;还有顺天的巡抚和府尹,这些都是只有两字之差,可分管的摊子不同,但在一些职权上又重叠在一起。” 处在小农经济下的大明,所搭建的那套统治体系,无疑是完善的,但又侧重依赖官绅地主阶层,算是封建王朝下,避免地方尾大不掉、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了。 若是没有小冰河时期的话,即便以土木堡之变作为分水岭,大明逐步形成‘文贵武贱’的政治格局,也还是没有问题的。 拱卫京畿的这些屏障要调整变动,但也要兼顾朝堂的整体平稳,防止大明朝廷陷入停摆的局面,没处在崇祯皇帝的位置,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微妙的。 哪怕崇祯皇帝贵为一国之君,也要在现有的游戏规则内行事,避免一些失控的事情发生。 “皇爷,孙祖寿过来了。” 王承恩走进帅帐,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嗯,叫他进来吧。”崇祯皇帝应了一声,转身朝书案处走去,准备接见要被自己重用的孙祖寿。 “末将孙祖寿,拜见陛下!” “起来吧。” 经过这些礼仪流程后,崇祯皇帝神情自若的看着孙祖寿,心里却在思索着,自己调整神京布防格局的可行性。 被天子这般盯着,低头候着的孙祖寿,不由暗暗揣摩起来,天子单独召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 难不成是有什么要事要办? 莫不是跟袁崇焕有关? “孙卿啊,朕问你个问题。” 崇祯皇帝开口询问道:“你觉得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在应对这次突发战况时,神京那边的布防,存在着哪些问题呢?” “末将…” 孙祖寿略显迟疑,抱拳行礼道,他没想到天子会问他这些,然回想起先前在广渠门外一带,奉旨整饬忠勇军期间,神京那边的一些表现,其神情坚定起来:“末将觉得,在应对突发战况时,神京的整体布防漏洞百出。 戍守京畿的三大营,还有驻防各门的兵马,表现得极为混乱无序,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末将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 倘若此次建虏进犯,若非陛下御驾亲征,一旦叫建虏打到神京城下,则我大明所处的境遇,将变得极为危险。” 说到这里,孙祖寿单膝跪地,抱拳向崇祯皇帝行礼,毕竟他所讲的这些话,终究是有些不符大局。 “起来吧,孙卿没有说错什么。” 崇祯皇帝敲击着书案,发出‘哒,哒’的声响,看着孙祖寿道:“其实孙卿讲的这些,朕在御驾亲征的这些时日,也一直在心里想。 按理说在神京这边,有各门的守将,有五城兵马司,还有拱卫京畿的三大营,即便知晓建虏侵犯大明,这神京也不该乱起来。 可是呢,这没有主心骨来挑大梁,分属的权署再多啊,真要是遇到事情的话,那必然是会出大乱子的。” 站起身的孙祖寿,不知崇祯皇帝讲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还要对他讲这些,难道天子是想叫他在京任职吗? 可是五城兵马司也好,神京内外城的各门守将也罢,亦或者是三大营,那都只是分了部分权责,即便叫自己归到这其中,也不能为天子分忧啊。 崇祯皇帝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神情复杂的孙祖寿,神情正色的说道:“孙卿,你有敢于直面风波的胆魄吗?” 天子这到底是何意啊?! 孙祖寿心里揣摩不透,崇祯皇帝讲此言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天子这是有重担要交付给自己。 想到这里的孙祖寿,神情变得坚定起来,单膝跪地道:“愿为陛下效死!!” “好,朕果真没看错你!” 崇祯皇帝赞许一声,便朝孙祖寿走来,弯腰搀起,如炬的目光看着孙祖寿,说道:“经此一战后,朕决意在神京常设一职。 此职原由内官兼任,然涉及到神京的安危,由那不懂戎政的内官兼任,朕不放心,孙卿之才能,之忠诚,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莫不会是‘提督都城九门暨皇城四门’吧? 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孙祖寿双眸微张,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更是生出不小的惊疑。 “看来孙卿是猜到了。”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朕决意常设九门提督一职,掌内九门、外七门之戎政,兼领忠勇军,该军驻守丰台,品秩暂定正二品,日后这神京的安危,朕就交到孙卿之手了。” 孙祖寿真的惊住了,天子的这几句话讲出,叫他不知该如何答复。 此职一旦常设,且品秩暂定正二品,那先前分散在五城兵马司、戍守京畿的京营之部分权柄,将在整合后归属于九门提督之下,成为神京举足轻重的存在。 看着面露惊色的孙祖寿,站着的崇祯皇帝嘴角微扬,跟鞑清的九门提督不同,他所设的九门提督,就是纯粹的拱卫神京的京军。 按照他心里面的构想,九门提督主抓神京内外城戎政,京卫都督府主抓皇城、宫城,五城兵马司主抓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互不统属。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帝王之道(2) ‘孙卿,九门提督兹事重大,你要扛起这副担子,想要班师回朝后,所统内外城十六门的安排,切实做到他们奉朕口谕,便全部掌控……’ 低头走出中军帅帐的孙祖寿,眉头紧蹙,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崇祯皇帝对自己讲的那些话。 这九门提督的担子,可不轻啊。 看来此次建虏进犯一事,已叫天子对五城兵马司、巡城御史公署、三大营等有司,生出了极大的不满啊。 想到这里的孙祖寿,缓缓抬起头来,眸中闪烁着精芒,神情变得愈发坚定,既然天子这般信任自己,任命自己为九门提督,那这副担子他必须扛起来。 “王伴伴,去将曹化雨给朕召来,朕有事跟他分说。”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头也没抬,对身旁候着的王承恩说道。 “喏!” 当前受建虏进犯的外患已除,崇祯皇帝就要趁着眼下的局势,尚未回到神京之前,明确一些必抓的部署,比如这‘北京军区’的一把手,比如这‘北京警备’的一把手,卢象升主外,孙祖寿主内,妥妥的戍京双保险。 有了这些安排以后,等卢象升、孙祖寿他们立稳脚跟,京畿一带大势稳定,也就到了他出手整饬京营的时候了,不过在此之前,要多招揽一些良将,跟府军前卫的勋贵子弟,一起集中起来培训才行。 尽管当前大明上下摆烂吧,但身为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还是占据着大义优势的,这对他来讲太重要了。 “臣曹化雨,拜见陛下。” “曹卿来了,稍等片刻,朕有件要务,需你亲办。” 本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听到曹化雨的声音,低头说道,同时这书写的速度加快,这些尚未得到重用的将才,要好好的用起来才行。 “呼~”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崇祯皇帝舒了口气,拿起书案上的文书,见曹化雨依旧单膝跪地,不免一愣,“曹卿快平身吧。” “臣领旨。” 看着恭敬行礼的曹化雨,这叫崇祯皇帝露出赞许的神情,这曹化雨懂事,看来这次御驾亲征,击败了进犯大明的建虏,也叫自己的威望提升不少。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对曹化雨说道:“曹卿,有个差事,要你亲自办一下,朕写了一些将领的名字,他们有的在这次勤王救驾的队伍中,有的在别的地方,你找到他们后,传朕的口谕,命他们奉旨归京。” “臣领旨!” 虽不知天子要自己找的将领是谁,有哪些,然曹化雨听后当即拱手应道,王承恩接过崇祯皇帝所递文书,捧着便朝着曹化雨走去。 “去操办此事吧。”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对曹化雨的态度很满意,若他想找的这些人,能全部聚集在京城这边,日后想彻底坚决的整饬京营,将不存在任何问题。 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 一个个人名在崇祯皇帝的脑海浮现,有自始至终忠诚于大明的,有后期拥兵自重的,但自己既然来了,那他们的命运轨迹,也将发生相应的偏转了。 最难的己巳之变,自己都能将其改变,那崇祯皇帝有理由去相信,改变些其他事宜,只要懂得借势制衡,也定然是可以的。 初来大明的最大危机,经过这段时间的奋战,算是摆平了,且进犯的建虏受损不小,接下来是时候调转枪口,对准大明的朝堂了。 孤军奋战的局面必须打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要能掌控京畿一带兵权,那后续跟朝中文官群体斗法,便有了底气。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倒袁了。 袁崇焕这个人,极具政治智慧,绝对的政客,简单粗暴的处理,不好,不符合他这个天子的身份。 袁将自身与大明对平辽一事,紧密的捆绑在一起,喊出‘五年平辽’的口号,外与辽东将门联系,内与朝中大臣联系,形成了一个层次分明的利益群体。 在原有的时间线上,崇祯皇帝错就错在,不该在进犯的建虏未定前,将袁崇焕这个政客抓起来,对他自身威望造成不小的打击。 不可否认,袁的确有些能力和本事,可他却把聪明用错地方了,太注重个人名望,想以此换取仕途长盛。 ‘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了袁崇焕。’ 就在崇祯皇帝思索着,要怎么处置袁崇焕之际,在中军帅帐旁的军机处前指,孙承宗几人,则在讨论着天子的这些决断。 “孙公,您怎么看,陛下所做这些决断?”李邦华眉头微蹙,手里拿着他们军机处前指,所拟定的这些奏疏,对孙承宗说道。 “这般大规模的任免各地统兵将领,涉及不少总兵官、副总兵官,还有卢建斗出任蓟辽总督,只怕此事传回京城,是要掀起风波的啊。” 孙承宗皱眉道:“李公,你说的这些,老夫明白,但当前这种局势下,进犯的建虏已被我大明击败。 此次若非陛下御驾亲征,你觉得我大明能这般快,这般彻底的,就将建虏击败吗? 显然陛下做这些决断,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陛下有句话,老夫是认可的,难道我们想看着建虏,再进犯一次大明吗? 勤王救驾的各地兵马,终究是要回归的,若不尽早明确各处,就当前蓟密永三协之地的局势,你们觉得能肩负起拱卫京畿安危的重担吗?” “……” 王洽、李邦华听闻此言,陷入到沉思之中,眉宇间皆生出些许忧色,这些道理他们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这一次天子动的人太多,还有天子表明的态度,这种种迹象都指明一点,等喜峰口要隘被大明收复回来,那么天子就要问罪袁崇焕了。 可是袁崇焕这个人,处理起来真的棘手啊,不仅跟朝堂的大臣牵连众多,还跟辽前牵扯不少。 若是处理不到位的话,真的会再引起新的动荡。 就当前的大明来讲,能否承受住这样的动荡,这才是王洽、李邦华最担心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叫袁崇焕来见朕! “祖总兵官,你说陛下召见陈继盛,是何意?”何可纲挎刀而立,看着前方重兵把守的中军帅帐,眉头紧蹙道。 “我大明迎战建虏一战,都他娘的打完了,勤王救驾的东江军才赶来,且只有区区数千乌合之众,陛下为何这般看重他们?” 一旁站着的祖大寿,神情间露出凝重,皱眉道:“本帅也不清楚,陛下的圣意,岂是我等所能揣摩到的。 只怕是要有大事发生啊。 受陛下青睐的忠勇军、勇卫营两部,皆已从大安口、洪山口等地换防下来,现在值守中军帅帐外围的,正是勇卫营的将士。”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建虏窃据的喜峰口,已顺利被出击的明军收复回来,在军机处前指的统一调配下,明军正在逐步调动兵马,恢复蓟州镇中协的防线体系,这其中亦涉及到不少勤王救驾的兵马,还有不在编的大明勇壮。 只是在此期间崇祯皇帝的一些举动,却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都在心里暗暗揣摩天子之意。 …… “陈继盛,你这个东江镇的副总兵,能将东江维持成这种程度,也算不易。”崇祯皇帝神情淡然,敲击着书案,看着低首站着的陈继盛,说道。 “毛文龙被杀一事,对我大明在辽东的布局影响不小,同样对你们东江军的影响也不小。 然叫朕觉得欣慰的是,在我大明遭遇建虏侵犯之际,朕颁戡乱救国之诏,派人远传你东江镇那边,东江军能奉诏勤王救驾,足以证明你们的忠诚。” “哗~” 帅帐之中,响起甲叶的声音,先前低首站着的陈继盛,此刻单膝跪地,情绪有些激动,抱拳喝道:“东江军是大明的军队,为国朝分忧,本就是末将等应尽之责,此番未能在战场上杀敌,请陛下治罪!” 陈继盛的态度,叫崇祯皇帝很满意,东江军的灵魂,是被袁崇焕擅杀的毛文龙,此人是非功过,他并不想过多评价,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但是考虑到自己日后对辽东的布局,还有遏制建虏势力发展的部署,崇祯皇帝必须要对后毛文龙时代的东江军,进行相应的调整,力求将孤悬辽东海外的东江镇,打造成大明对辽东的前进基地。 袁崇焕矫诏杀了毛文龙,为制衡毛文龙麾下那帮骄兵悍将,先是把东江镇分为了四协,后又合并成两协,叫陈继盛、刘兴祚分领,这也使得东江镇相互敌视,相互对立,继而导致东江镇失去威胁辽东的优势。 其实像孔有德、耿仲明之流,在后面之所以会背叛大明,纯粹是大明的文官,不正眼瞧人家,肆意压迫,导致耿仲明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在心里紧绷一根弦,生怕步了毛文龙的后尘。 抛开表象看本质,就是大明‘文贵武贱’的政治失衡,才导致了这一系列悲剧的出现,不然大明也不会经历这些。 成见,是深埋大明文人的顽瘴痼疾。 “起来吧,这不怪你们。”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开口说道:“东江镇离大明这般远,你们能在这个时候赶来驰援,就实属不易了。 单单是这份忠诚,朕也绝不会亏待,此次奉诏勤王救驾的东江军,不过眼下朕有件差事,要叫你去办。” “愿为陛下赴死!” 陈继盛闻言,忙抱拳行礼道。 受毛文龙被袁崇焕矫诏擅杀一事的影响,以陈继盛为首的东江军将校,其实心里对朝廷多少都产生不满,尤其是他们东江镇这边,所拨发的粮饷,包括军械等,那永远都是最迟的,或者就是调拨一部分。 其实在崇祯皇帝的戡乱救国之诏,传到他们东江镇这边,有不少的将领,是不愿意奉诏勤王救驾的,毕竟朝廷那样区别对待他们,眼下遇到建虏侵犯的危局了,又想到他们东江军了? 面对这样的一种态势,沉稳的陈继盛还是力排众议,决定出兵勤王救驾。 有意思的是,凡是表达不想奉诏的将领,悉数被陈继盛调到驰援的队伍中,愿意奉诏的都留到了东江镇。 对陈继盛这样的决断,没有人知道其心中是怎么想的。 “别动不动就说‘死’字。”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难道活着就不能为朕,为大明效命吗?你即刻奉朕口谕,于勇卫营主将周遇吉一道,赶赴迁安城方面,去叫袁崇焕过来见朕! 让毛承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几人,随你一块儿前去迁安城,记住,不准发生冲突。” 讲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凌厉的神情,这是他倒袁的第一步。 “……” 陈继盛听闻此言,愣住了,面露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神情凌厉的崇祯皇帝,心里不由得一震,忙低首应道:“喏!” “去吧。” 对于陈继盛的反应,崇祯皇帝是能想象到的,毕竟袁崇焕跟他们东江军的关系,在大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矫诏杀了他们东江军的领头,这对那帮骄兵悍将,尤其是毛文龙的义子义孙,那没有一个不仇视袁崇焕的。 倒袁,是他要办的事情。 就袁崇焕这样的政客,若再留在辽前的话,那他的平辽主张就无法贯彻,更别提这次迎战建虏,袁崇焕的种种表现,还有建虏进犯大明一事,谁都保不住袁崇焕。 调整东江镇的部署,也是他要办的事情。 就心里藏着对朝廷不信任、怨气的那帮骄兵悍将,倘若不谴派陈继盛他们,随周遇吉一起前去迁安,把袁崇焕带到自己跟前,只怕很多人的心里,都会误以为自己要除掉他们,到时必生兵变。 身为大明的天子,一刀切的事情不能有,这太过于简单粗暴,不符合天子身份,崇祯皇帝是不会做这等蠢事的。 制衡才是王道,才是帝王之道。 把陈继盛、孔有德这帮东江军将领,留在京畿这边,能起到的作用更大,稳住朝堂的乱局,是击败进犯的建虏后,首要去做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 袁卿,别来无恙 周遇吉奉崇祯皇帝口谕,统率勇卫营,携陈继盛、孔有德等东江将校,赶去迁安方面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在驻扎汉儿庄一带明军上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陛下,就算要传召袁崇焕,也不必叫陈继盛等人随行啊。”孙承宗面露忧色,对崇祯皇帝拱手道:“此事已在汉儿庄营地传开,倘若因为此事,导致军心浮动,就……” “朕不过是传召袁崇焕,奉旨前来汉儿庄见朕,怎么就会导致军心浮动?” 崇祯皇帝打断孙承宗之言,看着神情不安的王洽、李邦华,手指敲击着书案,语气淡然道:“难道袁崇焕这位督师,比朕这个大明皇帝,威望还要高吗?朕要你们军机处前指,又是干什么呢?” “……” 孙承宗几人,一听崇祯皇帝所讲,一个个是冷汗直流,心里变得紧张起来,天子所讲之言,他们根本就没法回答啊。 难不成说袁崇焕比当今天子还厉害不成? 从袁崇焕被任命为督师,全权负责平辽之事后,其便借着平辽的大旗,提拔了很多听他话的将领和官员,排挤走了像满桂、侯世禄这等有自己意愿的将领。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袁崇焕这哪里是替朝廷平辽啊,这分明就是借着平辽,在打造以他为核心的政治利益群体。 事实证明在过往所发生的种种事件下,袁崇焕就是这样做的,他要把自己塑造成挽救大明的英雄。 至于孙承宗几人担心的,崇祯皇帝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在这汉儿庄一带,依旧有不少跟袁崇焕关系匪浅的将领。 诸如山海关总兵官赵率教,辽东总兵官祖大寿,何可纲…… “此次迎战进犯的建虏,立下功勋的将校也好,官员也罢,都将得到朝廷的嘉奖,朕都在心里记着,也在看着。” 崇祯皇帝敲击着书案,神情冷厉的说道:“哪怕是不在朕麾下出战的,只要是做出勤王救驾的举动,那就是立功了。 但同样的道理,只要是做错了事情,那也要受到相应的惩处,这是亘古不变的,历朝历代都是这般。 他袁崇焕先前那般受朕信任,为了这平辽之事,要什么给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他呢? 这次建虏进犯我大明,他必须要给朕一个说法! 遵化、三屯营两地,被建虏屠杀的那些亡魂,还有跟建虏交战之际,战死沙场的那帮健儿,都需要袁崇焕来给个说法。 不要以为借着替朝廷平辽一事,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叫自身名望传开了,私底下背着朕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可以要挟朝廷,要挟朕了。 只要他袁崇焕还是大明臣子,朕传口谕要召见他,那他袁崇焕就必须过来,当然若他不觉得自己是大明臣子,也可以不来嘛,朕不强迫。 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写下来,以军机处前指之名,下发到每名统兵将校的手中,叫他们好好看看。” 天子倒袁的意志,很坚定啊! 这番话讲出来,把袁崇焕跟所有人都隔绝开了,若还有人敢有异动的话,那便是心里有鬼了。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神情各异的站着,心里暗暗说道,这次袁崇焕只怕将受到天子严厉的惩罚啊。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想看着汉儿庄这边,闹出兵变之事吗?” “臣等不敢!” 看着匆匆离去的孙承宗几人,坐着的崇祯皇帝,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一个袁崇焕,大明的臣子,自己想要办他,都有这般多的掣肘,这还是没在神京那边,那要是在神京做此事的话,不知还会捅出什么篓子呢。 不得不说圆嘟嘟笼络人心的能力,的确是强啊。 以至于政治地位不低的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在知晓自己要做的事情后,都跑过来劝谏自己了。 像袁崇焕这样刚愎自用,有唯亲是用的政客,叫他继续镇守辽东,负责朝廷平辽一事的话,那大明必然会被他这种做派彻底拖垮。 …… 随着崇祯皇帝所讲之言,被军机处前指誊写下来,并下发到每一名统兵将校手中,这使得受此影响的各部,都变得平静下来。 从周遇吉他们离开,到周遇吉再回来,这短短两天时间内,汉儿庄这一带,就陷入到诡异的平静之下。 在此期间,崇祯皇帝没有召见任何一人,而是跟军机处前指的那帮人,探讨着后续辽东的部分部署。 “……朕还是那句话,辽饷要减,朝廷调拨的钱粮也要减,平辽固然重要,但不能无视大明所处的境遇,若是……” “皇爷,袁崇焕奉诏赶来汉儿庄大营,只是……” 就在崇祯皇帝向孙承宗他们,强调自己对辽东部署的意见时,王承恩神情略显慌张,走进中军帅帐,拱手作揖道。 “……” 心情复杂的孙承宗几人,听到王承恩所讲之言后,先是一愣,随后便看向叉腰而立的崇祯皇帝。 “只是什么?”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难道他还想叫朕出营迎他不成?别告诉朕,袁崇焕闹出负荆请罪的戏码来?” “是…” 王承恩微微抬头,眉宇间透着些许慌乱,声音极低的回应道。 “哈哈……” 崇祯皇帝摇头笑了起来,看向神情各异的孙承宗几人,说道:“真真是有意思啊,这很符合袁崇焕的做派,像用这种方式,来逼着朕捏鼻子放过他啊。 既然他喜欢搞这一套,那好,传朕口谕,命各部将校集结,随朕一道,去迎迎我大明的英雄!!!” 说着,崇祯皇帝一甩袍袖,朝帅帐之外快步走去,孙承宗几人暗叫不好,一个个在心里暗骂起袁崇焕! 你闹这么一出,哪里是负荆请罪啊,这分明是叫天子下不来台啊! 尤其是对王洽、李邦华来讲,他们更是在心里大骂袁崇焕愚蠢,在他们这边,至今还拿着皇太极写给崇祯皇帝的密信。 姑且不说这信上的东西是真是假,可在此次天子御驾亲征期间,袁崇焕的种种表现,真真是说不过去的那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崇焕奉旨前来汉儿庄,跪在中军辕门负荆请罪,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何将军,袁督师为何要这般做啊?天子叫我等随驾出中军辕门,只怕是被袁督师这做派激怒了啊。” “祖总兵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天子若真要治袁督师的罪,那咱们……” “哈哈,这袁崇焕真够有种的啊,敢用这种方式逼迫陛下,老子真是服他了,跟陛下来这一套,他这是找死啊。” 齐出的大汉将军,在奉崇祯皇帝口谕,传汉儿庄一带各部统兵大将,传达完口谕后,像满桂、卢象升、孙祖寿、何可纲、祖大寿、赵率教、张可大、王洪这些个统兵将校,便纷纷奉口谕向崇祯皇帝这边汇聚。 而在来到圣驾前时,一个个都老实的待着,随大流的行礼,披甲挎刀的崇祯皇帝,见一应统兵将领来齐后,一言不发的骑马向中军辕门处而去。 数十众奉旨赶来的统兵将领,跟着孙承宗这帮军机处前指大臣,便神情各异的向前走着,谁都不知道崇祯皇帝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哒,哒。” “咴溜溜……” 骑马向前的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中军辕门,隐约间见到一人,跪倒在地上,赤膊,背着几根木棍,嘴角微扬起来。 “拜见陛下!!” 挎刀站在辕门处的周遇吉、陈继盛、孔有德等一众将校,见崇祯皇帝骑马前来,纷纷单膝跪地行礼道。 “……” 本跪倒在地上的袁崇焕,听到这声音后,身体没有的轻颤一下,额头低落几颗豆大的汗珠,尽管气温很低,但内心不安的袁崇焕,只觉得自己火辣辣的脊背上,冒出了冷汗。 就在袁崇焕内心忐忑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袁卿,别来无恙,摆这么一出是给朕看的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公审(1) 崇祯皇帝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背负荆条,跪倒在地上‘请罪’的袁崇焕,脸上看不出喜悲。 此时在这中军辕门处,除了偶尔响起的马鸣声,再无其他声音。 以孙承宗、王洽、李邦华为首的军机处前指要员,以周遇吉、陈继盛、孔有德为首的‘请’袁崇焕过来的将领,以卢象升、孙祖寿、祖大寿、赵率教、王洪、张可大为首的各部将领,以朱纯臣、汤国祚为首的京卫勋戚,那一个个是神情各异的站着,心里生出不同的想法。 像眼前这局面,他们根本就没遇到过。 袁崇焕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脑袋垂着,然眉头却微蹙,眼珠子转动着,显然崇祯皇帝这一句话,是他没有想到的。 天子说此言是何意? 难道天子真想惩处我不成? 这建虏绕开辽前防线,进犯大明,是谁都不能控制的啊。 “臣…从未有此想法。” 忍着心里不断涌动各种想法的袁崇焕,声音略带颤抖,说道:“此次建虏进犯大明,臣自知有罪,然……” “王伴伴啊,来,将朕的披风,给袁卿披上。” 骑马而定的崇祯皇帝,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解下自己所束披风,也不管袁崇焕讲些什么,递给王承恩,说道:“这风大,别叫袁卿受寒了…朕今天有的是功夫,好好跟袁卿论道。” “奴婢领旨!” 本被打断的袁崇焕,心里生出一丝惊喜,他没想到天子当众做出这一举动,这摆明是没想问罪自己啊,可随着崇祯皇帝讲出剩下的话,袁崇焕撑着地的双臂,猛的一软,整个人像坠入冰窖一般。 站在崇祯皇帝身后的那帮人,一个个神情各异的相视一眼,本以为天子不会惩处袁崇焕了,但是天子后面讲的话,太叫人难以琢磨了。 “朕先前就说过,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在王承恩搀扶起袁崇焕,并去掉其背负的荆条,将天子所束披风,披在袁崇焕身上之际,崇祯皇帝边说,边翻身下马。 在众人的注视下,解下所挎绣春刀,朱纯臣见状,忙低首走上前,伸手去接。 “现在建虏进犯我大明的一仗,结束了,赢了,也败了。”崇祯皇帝看了朱纯臣一眼,将手里的绣春刀,递给了朱纯臣,“赢,是奉朕戡乱救国之诏的健儿,拿出自己的血性,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败,是朕昔日倚重的封疆大吏,跟朕,跟朝廷,讲出五年平辽之策,定不会叫建虏继续肆虐,但却出了这档子事情。 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遵化、三屯营的将士,还有大批无辜百姓,被凶残的建虏悉数屠杀……” 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崇祯皇帝不喜不悲的讲着,就像是在陈述一个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很长,也很真实,叫在场的一众人等,都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来。 “陛下~” 张世泽扛着一把椅子,稳稳地放在崇祯皇帝身后,在崇祯皇帝讲完后,微微欠身的提醒道。 崇祯皇帝看了眼张世泽,没有说话,拍了拍所披甲胄,而后大马金刀的坐下,倚靠在椅子上,右臂架在椅子上,看向身上束着披风,目光略显呆滞,站在原地的袁崇焕,也瞧见了一旁孔有德几人,那微扬的嘴角。 “孙卿,朕说的这些对吗?” 瞧见此幕的崇祯皇帝,突兀的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人群,瞧见了祖大寿、何可纲、赵率教几人,说道:“朕有没有冤枉袁督师呢?” “臣…” 被天子突兀点名的孙承宗,心里一紧,忙拱手作揖道:“没有冤枉。” 抛开政治层面的东西,袁崇焕身为督师,大明的封疆大吏,总揽平辽差事,出这么大事情,建虏都打进家门了,他的罪责是怎么都洗脱不了的。 但事情复杂就复杂在政治层面。 真要论起来,袁崇焕在天启朝就出镇辽东,还打下了‘宁远大捷’、‘宁锦大捷’的辉煌战绩,至于它们究竟是真的大捷,还是伪大捷,那就真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站在人群中的满桂、赵率教、祖大寿等等,这些先前或现在在辽东任职的将领,一个个或皱眉,或深思,或踌躇。 “陛下,臣有罪!” 被当众这般说的袁崇焕,此刻内心复杂极了,也惶恐起来了,直接跑上前,跪倒在崇祯皇帝跟前,痛哭流涕起来:“千不该万不该,都是臣一人之错,这跟戍守我大明辽前的其他人无关啊!” 漂亮! 倚靠在椅子上的崇祯皇帝,瞅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袁崇焕,那痛哭流涕的状态,不由得轻笑起来,袁崇焕啊袁崇焕,你这一耙子打下来,还真是够懂得把握人心啊。 “赵卿,祖卿,何卿,你们这些从辽东过来的将领,都听到了吗?” 崇祯皇帝没理会袁崇焕,再度转过身,伸手指着袁崇焕,却对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将校,说道:“袁卿这话的意思,此番建虏进犯我大明,并非他一人之错,你们也都有错啊。” “陛下!!” 袁崇焕双眸微张,直接惊呼起来,而被崇祯皇帝点名的赵率教、祖大寿等一众将校,纷纷单膝跪地,想要说些什么。 瞧见此幕的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包括在场的其他人等,有一个算一个,那心里都生出唏嘘,天子的手段太老辣了。 袁崇焕摆出负荆请罪的姿态,那就是想以此告诉大家,他对这次建虏进犯之事,并没有那么大的罪责,想以此逼天子就范。 可面对这样的情况,崇祯皇帝用自己的方式,一次次的巧妙化解,甚至在一点点的隔开袁崇焕,跟辽前那帮将领的关系。 背地里有啥关系,在当前这种局面下,谁敢提出来。 “朕方才说了,今天朕有的是功夫,来好好跟袁卿论道。” 瞅着单膝跪地的赵率教等人,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朕这心里就不明白了,朝廷拿出那么多银子,缺什么给什么。 甚至对蓟密永三协之地,行汰兵减饷之事,支持袁卿在辽前的部署,以完成袁卿提出的‘五年平辽’之良策。 先前袁卿所呈奏疏,是怎么向朕,向朝廷保证的,言蓟密永三协汰兵减饷,绝不会影响到京畿的安危,可结果呢? 袁崇焕!你来给朕好好解释解释吧。” 袁崇焕这封疆大吏必须拿下,今天就算是说破大天,他也在劫难逃,就他所做的那些事情,纯粹就是政客的嘴脸,将大明宝贵的财政,浪费到他这个政客身上,那无疑是将大明进一步拉进深渊之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公审(2) 辽东,是大明政坛无法回避的一个话题,他关乎大明上朝天国的脸面,他关乎大明全体的脸面,他关乎…… 但是渐渐的,辽东这个话题就变味儿了,掺杂了太多的利益,有旧有‘文贵武贱’的观念,有党争的涉足,有朝堂与辽派的勾搭,有建虏与家贼硕鼠的狼狈为奸,这竟导致大明天子越重视辽东,放出去的血就越多。 从杨镐到袁崇焕,在跟建虏掰腕子期间,大明换了十余众的辽东经略、巡抚,疆域更是一丢再丢,不可谓不叫人觉得讽刺啊。 “臣……” 被崇祯皇帝孤立起来的袁崇焕,脸上露出慌张的神情,碎碎念念的说道:“陛下,您听臣解释……” 此刻聚在此的一众人,目光都汇聚在袁崇焕身上,单膝跪地的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等辽东将校,思绪却变得驳杂起来。 天子向袁崇焕所发问的,都是袁崇焕讲出来,做出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盛怒之下,而一味的指责袁崇焕,为什么建虏会杀到大明关内的。 天子越是这般冷静的询问,他们的心里就越是慌张。 在这些年,朝廷给辽东调拨那么多钱粮,还给了不少官位,可到头来,家都叫建虏给偷了,这算什么事儿。 “说不出来是吧?” 见袁崇焕吭哧着不知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的发问,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瞅着袁崇焕说道:“没事袁卿,朕来给你提提醒,这事儿,朕熟。 那个…王卿,把先前朕御驾尚在三河时,收到朕的狗奴才皇太极,给朕写的密信,拿过来,交给袁卿看看,让他回忆起来。” 说这些的时候,崇祯皇帝伸着手,转过身看向王洽,其身旁的李邦华,脸色微变起来。 而听到此言的一众人,不少都露出诧异的神情,尤其是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这些将领,那就更是这般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臣…领旨。” 在众人惊愕、诧异之际,王洽双手微颤的拱手道,随后掏出那份贴身携带的书信,在不少人的注视下,朝跪在地上愣神的袁崇焕走去。 “……” 王洽走到袁崇焕跟前,没有说话,弯腰递出手里的书信,袁崇焕看着王洽拿着书信的手微颤,心里生出惊意,迟疑了片刻,接过书信,挺直腰板,不过却没打开那封书信。 “袁卿,打开看看吧。” 崇祯皇帝见状,倚靠在椅子上,笑道:“看了朕那狗奴才,写给朕的密信,兴许你就能回忆起来什么了。” “陛……” 此时神情复杂的袁崇焕,看到露出笑意的崇祯皇帝,欲言又止,又瞧见一众人等的目光,全都汇聚在自己身上,这叫袁崇焕强装镇定的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打开,就快速的看了起来。 “你说那建虏奴酋,给陛下写的密信会是什么?陛下为何要叫袁崇焕看?” “小点声,现在是什么架势,你他娘的……” 在袁崇焕打开信封之际,聚在此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些议论声,不过声音很低,但倚靠在椅子上的崇祯皇帝,却能听到些许。 瞧着袁崇焕的神情,从欲言又止,到微变,到惊疑,再到激动,崇祯皇帝笑了,袁崇焕的心理防线,被他攻破一些了。 “陛下!!!” 袁崇焕情绪激动的拿着手里的书信,跪在地上大喊道:“此乃建虏奴酋皇太极,诬陷臣的,臣从来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啊!!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是大明的……” 此刻的袁崇焕,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他所看的书信上内容,可谓是字字诛心,根本就没有再暗指他通敌,是直接挑明的说。 从宁远大捷,到宁锦大捷,再到擅杀毛文龙等等,每一桩每一件,上面都清晰的写着…… 听着情绪激动的袁崇焕,所讲的那些话,聚在此的一众人等,神情各异的瞅着袁崇焕,瞅着崇祯皇帝,心里却暗暗揣摩起来,那书信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袁卿,何必这般激动呢?” 崇祯皇帝活动着手指,神情淡漠的看着袁崇焕,说道:“朕知道,在建虏进犯我大明之际,皇太极这个狗奴才,给朕写这封密信,就是想叫朕暴怒,继而在大战之际,派人将袁卿抓起来问罪。 临阵换将,杀将,朕记得《三国演义》里,就写过这样的戏码吧? 皇太极这个狗奴才,竟把朕看得这般肤浅,就好像朕会跟先前一些统兵出镇辽东的文官一样,什么都讲究他们所谓的仁义之战。 哈哈,不得不说,皇太极还是挺看重袁卿的啊,对袁卿在辽东的一举一动,竟然了解的这般清楚。” “陛下……” 听着崇祯皇帝这答非所问之言,袁崇焕感受到了杀意,或许前面说的没什么,但天子最后说的那句,却是字字藏着杀意啊。 “李卿,你来。” 没理会袁崇焕,崇祯皇帝转过身,看向李邦华说道:“朕记得当初,袁卿上奏蓟密永三协汰兵减饷一事时,你就上过奏疏反对此事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崇祯皇帝看了眼单膝跪地的赵率教等人,停顿下来,说道:“你们跪着干什么,站起来,朕说了,朕要跟袁卿论道。” “哗哗……” 在赵率教他们犹犹豫豫站起身之际,李邦华顶着压力走上前,拱手道:“陛下,臣的确上过这样的奏疏。”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天子这次要严惩袁崇焕了,现在的袁崇焕,还被打上了可能通敌的标签,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瞧着身后众人的神态变化,崇祯皇帝的眸中,闪过一抹精芒,看来他一点点剥开袁崇焕的心理防线,并将袁崇焕跟所有人隔离开,形成社死名场面的谋划,还是挺奏效的嘛。 倒袁,是要做的政治手段,但现阶段牵扯到其他将领、官员,还是不行的,袁崇焕这个人,他还要带回神京去,跟朝中的那帮大臣博弈,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和谋划。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枉朕这般信任你,拿下!! 袁崇焕跪在地上,手里拿着皇太极所写密信,听着崇祯皇帝所讲的那些话,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袁卿啊~” 崇祯皇帝缓缓站起身来,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面露感慨道:“当着这些大臣、勋戚、将领的面,朕扪心自问,可以说是给予你足够的信任吧。 遥想当初平台召对,袁卿意气风发之相,朕至今都是历历在目啊,五年平辽,必除我大明心腹之患。 袁卿,朕问你一句,这就是你的五年平辽吗?” “……” 崇祯皇帝的话,在一众人等的耳畔回荡,虽不大,却犹如惊雷一般,不少人都下意识低下脑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此时的中军辕门处,可谓是死一般的寂静。 “陛下,臣辜负皇恩,没能……” 身体颤抖的袁崇焕,情绪激动起来,想要讲一些崇祯皇帝知道其要说的话,无非就是一时不察,建虏奸诈云云之言。 “袁卿,你先别急着向朕请罪。”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出言打断了袁崇焕,神情淡漠道:“朕想说的话,还没讲完。” “自你出镇辽东后,朝廷调拨了多少钱粮,又摊派了多少辽饷,这些账,想来袁卿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还不算朝廷对辽前的支持,包括蓟密永三协汰兵减饷之事。 袁卿啊,朕倒是很想问问你,你以这五年平辽之议,为什么在辽前做的事情,不是关于平辽之事,却是在垂钓名望,以权谋私,党同伐异,笼络人心,刚愎自负,蔑视皇恩,矫诏杀将的?”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袁崇焕身上,以至于他的双眸大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此次建虏进犯大明,从辽前绕道杀来,知道朕知晓此事后,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吗?” 看了眼袁崇焕,叉腰而立的崇祯皇帝,冷冷道:“一叶障目啊,朕给予袁卿那等的信任,可袁卿倒好,觉得朕很好哄骗,朝中大臣很好哄骗,觉得辽前天高皇帝远,你说什么,朝廷这边都会相信。 所以为了你的名望,为了你的仕途,纵使你所提出的‘五年平辽’之说,在到了辽前以后,发现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后,那也是一次次精心编织谎言,以此来搪塞朕,搪塞朝廷,直到兜不住的时候。” “陛下!!臣从没有这般想过啊。” 神情慌张的袁崇焕,抬起头来,语气激动道:“臣自知身上所受担子重大,肩负陛下期许,自出镇辽东以来,是兢兢业业的整治辽前上下,以假意‘议和’之谋,积极开辟有利于我大明的局势,臣……” “所以你就排挤跟你政见不合的将领?” 看着政客袁崇焕,依旧以大明忠臣的身份,阐述着自己的种种不易,崇祯皇帝气笑了,冷冷道:“所以你就矫诏杀了毛文龙?” 听到崇祯皇帝讲到这里,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耿仲明这些东江军将领,一个个或多或少面露憎恨的看向袁崇焕。 “袁崇焕啊,朕给你留足了面子。” 崇祯皇帝没有理会这些,言语间带着感慨道:“但即便是到现在,你依旧是没有任何幡然醒悟。 你觉得你很聪明,只是却小觑了建虏,小觑了朕的狗奴才皇太极。 是不是在来汉儿庄之前,你的心里还在想,只要你随便找两个理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朕就会不治你的罪了?” 袁崇焕是一个复杂的人,是政客,是大明读书人出身,通常这一类人,把自身名望看得比命都重,也更看重自己的仕途。 在他们身上有一个特性,哪怕事情做不好,明明超出自己能力之内,但是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却是强撑着去吹嘘有利于自己的言论,有利于他们自己,那不就是有利于大明吗? 他们跟大明往往都是对等的。 “诸卿,你们觉得朕该不该治袁崇焕的罪呢?” 崇祯皇帝缓缓转过身来,叉腰而立,扫视着身后这帮群体,神情淡漠道:“或者说想推翻朕讲的这些话?” “臣等/末将等不敢!” 感受到崇祯皇帝扫视的目光,以孙承宗为首的这帮人,一个个或拱手作揖,或单膝跪地,不分先后的说道。 人群中的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人,此刻心情是极为的复杂,他们都没有想到,天子会讲出先前所讲的那些话。 说实话朝廷在这些年,给予辽前的支持太多了,可是辽前是什么情况,最清楚的就是他们了。 ‘大明的家贼硕鼠可真多啊,遍地造反派啊。’ 瞅了眼低头单膝跪地的祖大寿,在崇祯皇帝的心里生出感慨,眸中闪过一丝冷芒,‘没事,咱们慢慢玩,辽前现在需要稳定,朕的那些部署也需要落实。’ 现阶段的辽前上下,在崇祯皇帝的眼里,那就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准军阀组织,尤其是那帮本土的辽人,因为一个平辽事,早就被养肥了,一个个家底浑厚,甚至他们的举动,都能影响到朝廷的决策。 这些辽人是怎么肥的? 那不都是朝廷调拨的钱粮,被他们中饱私囊,拿着养活朝廷兵马的钱粮,却干着培养私军家丁的勾当!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这帮大臣、勋戚、将领,朗声道:“来人啊,把这个欺君罔上,道德败坏,刚愎自用,阳奉阴违,党同伐异的袁崇焕,给朕拿下,带回神京,移交锦衣卫查办!” “喏!” “陛下,您不能这样啊,臣从来就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啊,臣是冤枉的啊……” 此刻的中军辕门处,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回荡着袁崇焕的怒吼声,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崇祯皇帝竟给他下这样的定义。 倘若这些定义,全都传扬开来的话,那他先前所积攒的那些名望,可谓是一夜间就全臭掉了。 而在场的孙承宗、王洽、李邦华等一众人,内心生出阵阵惊骇,天子这是要归京后,借袁崇焕一案来清算朝堂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明,就靠诸卿了(1) 听着袁崇焕那声嘶力竭的怒吼,崇祯皇帝微微摇头,若不是袁崇焕的话,那辽东本土的将领,也不可能形成‘准军阀’势力。 以祖家为首的辽东将门,当前可谓是遍布整个辽前,山海关有他们的人,辽西走廊有他们的人,锦州、宁远两镇有他们的人。 面对这样已知的毒瘤,尽管知晓他们是家贼硕鼠,不除掉他们的话,辽前的局势就不会明朗,但是眼下的崇祯皇帝,却还不能立即就采取行动。 若是在缉拿袁崇焕之际,再抓了辽东将门的人,只怕要不了多久啊,把持着辽前生产资料,掌控精锐私军的那帮家伙,就该倒戈了。 ‘祖大寿,算你小子命大,再等等,朕定要叫你们吃进去的,全都给吐出来!’ 看着人群中单膝跪地的祖大寿,思绪驳杂的崇祯皇帝收敛心神,轻叹道:“朕累了,孙卿啊,你们将朕先前所定,需军机处前指明发的上谕,一一宣读出来吧。然后叫那些职务调动的将领,来中军帅帐见朕。” “臣等领旨!” 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忙拱手应道。 没有理会眼前聚集的勋戚、将领,在张世泽等府军前卫的簇拥下,崇祯皇帝缓步朝中军帅帐走去。 历经这么长的时间,做出众多的筹谋,跟建虏打了这么多仗,在不损害自身威望的前提下,终将袁崇焕这个牵扯众多群体的政客拿下了。 在主流舆论权,掌握在大明文官群体的背景下,简单粗暴的处决袁崇焕,不将事情全部查明,必将会让自己背负骂名。 优柔寡断、猜忌心强这些标签,绝不能再打在自己身上,不然在日后的局面下,想收拾这个上下摆烂的大明,那就太不利了。 倒袁是他要做的,杀袁也是他要做的,但如何谋取政治最大化,也是他这个大明天子,所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汉儿庄只是一个开始,这次他要挟大胜之威,班师回朝后,要以袁崇焕之案,掀起一场正义之战,清算一批牵扯到辽前的庸官,抄家!! “皇爷,喝点茶水,养养神吧。”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递上一盏茶,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崇祯皇帝,说道:“皇爷,您要保重龙体啊。” “朕没事。” 接过茶盏,崇祯皇帝呷了一口,神情淡然道:“王伴伴,你说这次班师回朝,那帮大臣若知朕抓了,他们立起的标杆,会是何反应呢?”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王承恩愣了一下,小心道:“或许会规劝皇爷…不叫锦衣卫督办袁崇焕,而叫三法司负责吧。” “王伴伴知道的不是挺透彻吗?”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放下手里的茶盏,对王承恩道:“这袁崇焕辜负朕对他的期许,还把朕蒙骗在他编织的谎言里,以达到他个人的目的。 倘若真叫三法司负责督办,只怕官官相护的事情,就会成堆出现吧,朕太了解朝中那帮大臣的德性了。 这次要不是建虏进犯我大明,就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先前所做那欺上瞒下,私底下勾结在一起,明里暗里的帮着袁崇焕,不去捅破‘五年平辽’的窗户纸,只怕到现在朕还傻乎乎的期许着平定辽东的美梦呢。” 崇祯皇帝自嘲着摇起头来,现阶段的大明啊,打嘴炮的太多,务虚的太多,处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真正干实事的却被排挤在外。 为何自己的前身,在短短十几年间,就换了那么多的内阁大臣,还有众多的部堂级高官呢? 这其中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大明文官群体,所勾勒的美好蓝图,太他娘的好了,以至于面对兜不住的事情爆雷后,自己的前身必然惊怒啊。 拿着无数的钱粮,去平辽,去平叛,可换取来的却是危机四伏的局面,这搁在谁身上都不痛快啊。 “陛下,军机处前指的诸位大臣,领着一些将领帐外求见。” 张世泽神情淡然的走进帅帐,见到陷入沉思的崇祯皇帝,恭敬的抱拳一礼道。 “嗯。” 被打断思索的崇祯皇帝,看着张世泽,道:“宣他们进来吧。” “喏。” 袁崇焕已被自己设计抓捕起来,还剥去了他伪装的外衣,但日子还要向前看,辽前的布局也好,京畿一带的布局也罢,都要做。 “臣等/末将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敲击着书案,发出‘哒,哒’的声响,看着孙承宗他们,观察着他们的神态变化。 很明显袁崇焕被抓一事,对很多人都造成不小的影响,尤其是对祖大寿、赵率教、何可纲几人,那冲击都是很大的。 “虽说袁崇焕被朕抓了,但是这辽东事,不能没人坐镇负责。” 崇祯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悲,冷冷道:“面对当前这种局面,在辽东没有威望,不熟悉辽东,是无法在最短的时间,稳定住辽东局势。孙卿,这副千斤重担,你可愿替朕,替国朝扛起来?” 早在周遇吉、陈继盛他们,奉自己口谕去‘请’袁崇焕过来时,崇祯皇帝就跟军机处前指,详细探讨了自己对辽前后续布局。 所以在讲出这样的话时,相比较于满桂、祖大寿、赵率教这些将领,带着惊诧、错愕的神情,孙承宗、王洽、李邦华几人,反而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很平静。 ‘陛下到底是要重用孙承宗啊。’ 甚至王洽、李邦华心里,都生出些许的感慨。 在帐内众人的注视下,孙承宗向前走了数步,拱手作揖道:“臣愿替陛下分忧,愿为国朝扼制建虏嚣张气焰。”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辽前不能再多花银子了,先前那些钱粮也好,摊派的辽饷也罢,绝不能无休止的供应给辽前。 像辽东将门这样的毒瘤,没有被铲除掉之前,那种拿银子去砸的做法,只会拖垮大明本就脆弱的财政。 所以稳定住辽前局势是第一要务,并同时推进辽前大纵深坑道防线,在辽南侧翼掀起袭扰战,局势稳定下来后,再去逐步剪除掉那些毒瘤,使得先前陷入到怪圈的辽前,能尽早拨乱反正,重新回到积极地战略防御态势下。 虽说孙承宗给大明平定建虏叛乱,起了一个不好的头,但是对崇祯皇帝来讲,他还是要用孙承宗,原因就在于此人,于辽前那边也是有着威望的,并且那步步为营的行事方针,也符合自己所谋划的平辽部署。 在后袁崇焕时代的辽前一带,自己没有在朝堂形成制衡前,此人能暂时确保辽前不会再出纰漏。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明,就靠诸卿了(2) “孙卿真乃我大明肱股,朕果真没看错你。” 在帐内众人的注视下,崇祯皇帝面露赞许道,随后便站起身来,朝孙承宗走去,伸手搀住孙承宗的双臂,动容道:“今建虏虽被我大明重创击退,然孙卿此去辽前,绝不可有任何大意,谁都不能确定,经此大败的建虏,是否会趁势威逼辽前。” “臣定铭记于心。” 孙承宗微微欠身道。 在辽前那边的部署,没有一一落实下来前,崇祯皇帝是不放心辽前的,毕竟袁崇焕被他抓了,就依着其在辽前的威望,想不生出些动乱,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除了孙承宗之外,崇祯皇帝还是要做出些调整,也要给孙承宗配些帮手的。 拉着孙承宗的手,崇祯皇帝如炬的目光,看向满桂、何可纲二人,道:“满桂,何可纲,你二人在这次勤王救驾中,皆立下了大功。 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 你二人,一个就任山海关总兵官,提督东协四路戎政,一个擢升为辽东总兵官,要多多协助孙卿,处理好辽东事啊,为朕,也为国朝分忧啊。” “愿为陛下效死!” 满桂、何可纲闻言,忙抱拳行礼道。 崇祯皇帝连连称好,以此来勉励满桂他们,说起来,顶着大明皇帝的头衔,在办事的时候,的确能省去不少麻烦。 想要逐步分化、解决根深蒂固的辽东将门,就必须将辽前的主要位置拿下,除了那尊督师之位外,山海关总兵官和辽东总兵官就凸显出来了。 满桂这个人,虽脾性桀骜火爆了些,但对大明还是忠诚的,只要有人能压制住他,那还是能委以重任的。 所以这山海关总兵官之位,提督东协四路戎政,崇祯皇帝在心里面明确,要让孙承宗去接替袁崇焕出镇辽东后,才会将满桂平调过去。 而何可纲这个人,对大明也是有忠诚度的,虽是袁崇焕的人,但有孙承宗坐镇辽前,还是能降服住的。 要知道在天启朝,孙承宗就出镇过辽东,在辽前也是有威望的,就连袁崇焕也曾在其麾下做事。 只是心情不好的,就当属祖大寿了。 他这个辽东总兵官,当的好好的,就因为建虏进犯大明,就被天子借着勤王救驾立下了功,擢升为后军都督府左都督、五军营左副将,虽说升了官,但是却远离辽东了,他这个辽前的土皇帝,却跑到大明皇帝身边了,这哪里有辽前痛快啊。 崇祯皇帝拍了拍孙承宗的手,随后便看向了祖大寿,看见其眉宇间生出的些许忧色,装作没有看见,走上前道:“祖卿,这次国朝遭遇危险,你能及时率部勤王救驾,助朕解决危局,朕都是记在心里的。 这次祖卿立下了功勋,朕有意擢升祖卿为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出任五军营左副将,还望祖卿能多多为朕分忧啊。 辽东事对我大明来讲固然重要,但戍守京畿的京营,要显得更为重要了,其关乎我大明国本安危啊。 祖卿,朕希望你此番随朕归京,能将五军营整饬好,这次建虏进犯,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的表现,真真是叫朕失望啊,希望祖卿不要叫朕失望啊。” 讲到最后,崇祯皇帝的神情动容起来,这叫帐内的一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天子格外看重祖大寿。 “末将…定不辜负皇恩。” 心情复杂的祖大寿,忙抱拳行礼道,只是其内心的思绪,唯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并不想去趟神京那摊子浑水。 可当着这些大臣的面,当着这些将领的面,若他敢提出什么异议,就显得不识抬举了,那结果可想而知了。 ‘小样,离开辽前那片黑土地,你这个辽东将门的领头羊,就等着给朕干掉吧。’ 站在崇祯皇帝的角度,他绝对不允许在大明的治下,存在那种听调不听宣的‘准军阀’势力,趁着当前辽东将门,尚未膨胀到崇祯末年那种程度,趁早将祖大寿拉到神京去,后面的事情才好办。 等回到神京以后,待朝局稍稍安定些时,再通过祖大寿这条线,去将吴襄、吴三桂调离辽东,那辽东将门的二代领头者就没了。 “赵卿,你此去大同镇,出任大同总兵官,不要有思想压力。”解决了祖大寿后,崇祯皇帝看向赵率教说道:“在这次勤王救驾中,你所统率的铁骑,所表现出的威慑,朕心甚慰啊。” “当前对我大明来讲,除了平辽一事外,陕西那边的平叛事宜,同样是朕心里的一块心病啊……”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话,半真半假,既然袁崇焕被他拿下来,并叫孙承宗出镇辽东,那跟袁崇焕关系匪浅的那些悍将,就不能再继续待在辽前了。 祖大寿是这样,赵率教是这样,至于何可纲为何能留下,是崇祯皇帝不想触碰到,辽前那帮骄兵悍将紧绷的弦。 倘若全都调出辽前的话,就依着辽东将门那帮将校的德性,可能会心里生出众多想法,到时辽前的局势,即便是孙承宗也无法平稳下来。 涉及到升迁的将领,崇祯皇帝是一一的出言勉励,以消散袁崇焕被抓一事,对他们之中所产生的影响。 处在这上下摆烂的环境下,尽管身为大明的皇帝,能够站在大义上,去做一些心里筹谋的部署,但该有的顾忌还是要有的。 制衡才是帝王之道啊。 “诸卿,大明的安定与否,就靠你们了。”在一一勉励了以后,崇祯皇帝神情动容的看着孙承宗他们,说道。 “当前国朝看似平稳,可实则却暗潮汹涌,朕希望诸卿,能多为朕分忧,能多为社稷分忧,叫国朝早日安定下来。 今日召见结束以后,诸卿就即刻持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前去各处赴任,至于诸卿的奖赏,等朕班师回朝后,会第一时间派人送往各处,亲自交到诸卿的手里的,朕不会苛待为我大明尽忠的良臣英杰的。” 第一百五十章 班师回朝 建虏迂回作战进犯大明,对崇祯皇帝来讲是一场考验,能否借助这场突发的战况,以达到自己的政治谋划,战胜来犯的建虏,关系到他日后能否拨乱反正,将上下摆烂的大明,重新引到正轨上去。 从实际的战果上来看,崇祯皇帝赢了,顶着压力御驾亲征,战胜了进犯的建虏,还达成了一系列政治谋划。 就现阶段的局势而言,崇祯皇帝手里也算有了几张底牌,不似建虏攻破大安口、龙井关的时候,甚至连像样的牌都没有。 这对于大明天子来讲,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陛下,随驾出征的大军,现已进入蓟州地界,是否谴派报捷队伍,先一步赶赴神京?”王洽骑马向前,微微欠身,对崇祯皇帝询问道。 从崇祯皇帝在汉儿庄一带,拿下袁崇焕,并命孙承宗、卢象升、满桂、马世龙等一众官员将领,奉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到各自任上履职后,就下旨命随驾出征的各部大军班师回朝。 至于那些奉戡乱救国之诏,勤王救驾的各地大军,则在军机处前指的安排下,有序去往三屯营、遵化、蓟州、三河、玉田、丰润等地暂驻,等候朝廷下发的嘉奖,到时再有序撤回原址。 跟满桂、马世龙这些人不同,那些还要回归原址的官员将领,以及勤王救驾的军队及勇壮,都是要得到相应赏赐的,不然他们的心里必生怨气。 “派出去吧。”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点头说道:“另再给顺天府尹陈奇瑜,明发一道上谕,命其不得叫神京治下百姓,出城相迎王师。” “臣领旨!” 王洽眉宇间略带疑惑的应道,他不明白天子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明明这次御驾亲征取得大胜,重创击退了进犯的建虏,若神京那边的百姓出城相迎,这对天子的威仪,必然是能有所增长的。 只是王洽不知道的是,这次从前线班师回朝,崇祯皇帝也给朝中的那帮大臣,也备上了两份大礼,若是神京治下的百姓出城相迎,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布局的。 看了眼降缓马速,准备安排事宜的王洽,崇祯皇帝目视前方,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去派人把孙卿给朕召来。” “奴婢领旨。” 蓟密永三协之地的局势,算是明确下来了,相应的人事调动,也在前线战场一一定了下来。 有卢象升这位大才,出任蓟辽总督,全面领导关内的事宜,还有行守土有责的马世龙、满桂、赵率教等将领在各地镇守,至少这京畿一带的外围防线,不会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了。 那么关于神京这边的部署,也该到了落实的时候了,趁着这次从前线班师回朝,整合神京内九门、外七门驻防一事,就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孙祖寿骑马驰来,行至崇祯皇帝跟前时,放缓马速,抱拳一礼道:“末将孙祖寿,拜见陛下。” “免礼吧。”看着孙祖寿,神情淡然的崇祯皇帝,说道:“孙卿,你们忠勇军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皆已准备妥当。” 孙祖寿不假思索,跟在崇祯皇帝身后说道:“按照陛下的旨意,负责各门的守将,已明确下来。 另外在汉儿庄驻守期间,我忠勇军这边,吸纳了万余众家世清白的锐士、勇壮,负责好神京城防安全,绝没有任何问题。” “嗯,孙卿的能力,朕还是清楚的。” 崇祯皇帝点头道:“以后这神京的安危,朕就交到孙卿手里了,调到你麾下的那部分东江军将领,要好好调教。 尤其是李明忠,张鹏翼二人,要多下点功夫,争取叫他们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别叫神京出了岔子。” “喏!” 孙祖寿忙抱拳应道。 此次奉戡乱救国之诏,从各地驰援赶赴京畿的大军、勇壮,多数都被分派暂驻到各地,等候着朝廷的嘉奖,但唯独陈继盛所领东江军,却被崇祯皇帝下旨随驾归京。 此事这也叫陈继盛、毛承禄他们,不少人的心里,都生出了疑惑与不解,这天子为何好端端的,点名要叫他们东江军随驾归京呢? 不过受袁崇焕被抓一事影响,使得毛承禄、孔有德、耿仲明这些骄兵悍将,并没有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一个个都以为此次随驾归京,只怕跟被抓的袁崇焕有关,看来他们东江军的大仇,终于有机会得报了。 只是这批跟随陈继盛一道,驰援京畿的骄兵悍将,并不清楚的一点,他们此后跟东江镇,在没有任何瓜葛了。 别的姑且不提,单单是毛承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沈世奎,沈志祥这几人,崇祯皇帝绝不会叫他们再回东江镇了。 没有将他们真正调教出来前,就老实待在神京这边,帮着崇祯皇帝分忧吧,为后续整饬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做准备。 在这个遍地造反派的大明,能给自己减少些隐患,崇祯皇帝是绝不会手软的,若毛承禄他们真不堪重用,那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 “和仲兄,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情绪生出。”李邦华骑马向前,看着崇祯皇帝的背影,小声对王洽说道:“我总觉得陛下此番班师回朝,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跟我们说的,若是再……” “孟暗兄,我也有这种感受。”王洽轻叹一声道:“那袁崇焕被绑在木架上,一路从汉儿庄归京,整个人的状态,都已经不好了。 只怕这次回京,朝中又将会生出一场动荡,我现在很是担心,陛下会……” 讲到这里的时候,王洽忍不住再度轻叹一声,却没将想说的话讲出来,而随行的李邦华,已然猜到了王洽想说什么。 这次崇祯皇帝御驾亲征,所带来的改变,是王洽、李邦华他们先前没见过的,袁崇焕被抓,还要下放锦衣卫审问,那也代表着崇祯皇帝不会就此罢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砸向文官的第一拳 大明从萨尔浒之战算起,跟以下犯上的建虏交战,在过往的十几年间,一直都是处在胜少败多的境遇下。 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谈奴色变的风气愈发严重,这也使得不少人心里,生出大明无法战胜建虏的想法。 此次建虏绕道辽东,进犯大明京畿要地,在大安口、龙井关接连告破的消息,传递到神京这边的时候,可谓是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就好像是末世降临一般。 生活在京畿一带的士绅、地主、商贾、百姓,乃至是卫所的军户,不少都发了疯一般难逃,生怕凶残的建虏杀过来,他们就没命了。 只是谁都没有料想到,决意御驾亲征的崇祯皇帝,统率着出战的京卫、天雄军、忠勇军等部,再有驻扎在前线各处的兵马,与凶残的建虏交战,非但没有经历惨败,相反却打出了一场场胜仗。 “这都快午时了,为何天子的御驾,还没赶到朝阳门这边,会不会是今日天子御驾,不回神京了?” “不应该啊,那军机处前指都派人通禀了,说天子御驾今日会抵达神京,此番天子凯旋而归,朝中五品以上大臣齐聚,这等重要的时刻,天子御驾不会不回朝啊。” “要说这英国公还真是倒霉的,早不病倒、晚不病倒,偏偏在陛下凯旋归朝时,病倒了,听说病情还很严重,这病的还真是时候啊。” “陛下终于要凯旋归朝了,温体仁、周延儒这帮奸臣,借着陛下所赐辅政大臣之名,竟擅罢了十几名大臣,此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没错,还有那飞扬跋扈的锦衣卫,趁着陛下御驾亲征之际,在神京内抓了多少忠良,必须要向陛下弹劾他们。” “还有那陈奇瑜,自赴任顺天府尹后,就表现得极为跋扈,这次明明陛下凯旋归朝,却不准组织百姓相迎,真真是狂妄自大。” 彼时在这朝阳门外十里开外,在韩爌、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等为首的辅政大臣带领下,在朝的五品以上文武,早早的齐聚在这里,准备迎接凯旋归朝的崇祯皇帝。 只是在这人群之中,等待了不知几个时辰,却依旧没等到崇祯皇帝的御驾,这也使得议论声,充斥在这人群之中。 在队首站着的韩爌、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李标等一众辅政大臣、内阁大臣,一个个却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站在原地。 “哒哒哒……” 一道道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递过来,这叫聚集在此的朝中大臣,一个个都打起精神,翘首以待的看向前方。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随风而动的大明龙旗,映入到不少大臣的眼中,一队队披甲的骑卒,随着胯下战马而动,缓缓向他们驰骋过来。 站在队首的韩爌、温体仁等一众大臣,当瞧见数以千计的骑兵,迎着他们缓缓驰骋过来时,其散发出的威势,叫他们心中生出些许紧张,这是大明的军队吗? “哒哒哒……” 周遇吉在一众骑卒的簇拥下,神情冷峻的向前缓缓驰骋着,当相距迎接圣驾的人群,尚有两百余步之际,沉声喝道:“传陛下口谕,架起袁崇焕!” 翘首以待的一众文武大臣,瞧见朝他们缓缓驰骋过来的骑兵队伍,相隔两百余步却停了下来,不少心里都生出了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怎完全不符合礼制啊?军机处前指的那帮大臣,难道没有安排好这一切吗?” “就是啊,这帮骑卒怎么停下来了?为何到现在还没见到圣驾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这突兀的状况,不少不知情的大臣,相互间小声议论起来,即便是韩爌、周延儒他们,心里也都不免生疑。 “啊!!快放本督下来!!” 被勇卫营押解的袁崇焕,在被绑在木架上,竖起来的那一刻,瞧见成群的文武大臣,怒目圆睁的挣扎着,咆哮着。 自在汉儿庄那边,被崇祯皇帝当众一一列出罪名,缉拿等候论罪后,随圣驾归京的这段路程,袁崇焕整个人都觉得快疯了。 极其要脸面的他,就像是货物一般,被捆绑在特制的木架上,一路从汉儿庄赶到了通州这边。 “……” 听到怒吼声的迎驾人群,此刻注意到被勇卫营锐士,所竖起来的袁崇焕,尽管相距的有点远,但不少眼尖的大臣,还是看清楚了。 “你们快看,那被竖起来的人,是袁督师吗?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帮骑卒好大的胆子啊。” “就是啊,袁崇焕怎么被这般对待啊,士可杀不可辱,身为朝廷命官,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这样对待之!” “呜呜呜……” 就在这迎驾的文武大臣中,不少情绪激动的议论之际,一道道号角声响起,在随驾京卫的簇拥下,披甲挎刀,骑马前行的崇祯皇帝,在王洽、李邦华等军机处大臣、参赞的陪同下,行至被竖立起来的袁崇焕身旁。 整个人被绑在木架上的袁崇焕,在见到崇祯皇帝后,额头青筋暴起,奋力挣扎着,却只能晃动着脑袋,激动的怒吼道:“陛下啊!!!罪臣恳求您下旨杀了我吧!” 随驾的王洽、李邦华等一众大臣,在听到袁崇焕的怒吼声时,一个个眉宇间生出忧色,欲言又止的看向崇祯皇帝。 抬头看着被高高竖起的袁崇焕,骑在马上的崇祯皇帝,面露笑意道:“袁卿,你不是喜欢沽名钓誉吗?朕满足你的愿望。” “陛下!!!” 在袁崇焕的怒吼声下,崇祯皇帝冷芒一闪,轻磕马腹,缓缓朝着眼前的人群而去,随驾的京卫、勇卫营,则簇拥着他们的天子,缓缓地向前行进。 “臣等拜见陛下……” 尽管迎驾的文武大臣,心里都带着惊疑,但当看见崇祯皇帝后,在韩爌等一众大臣的带领下,纷纷行拜礼,向崇祯皇帝山呼。 天子御驾亲征,凯旋归朝,这等值得歌颂的大事,必然是按照国朝礼制来办,只是叫他们惊疑的是,得胜归朝的天子,似乎并没有按制行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奉旨换防,九门提督之威 大明文官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脸面。 是名望。 是仕途。 拥有了这些东西,对那些怀有小心思的文官来讲,那他们就能得到他们,所想要的一切东西了。 崇祯皇帝骑马而定,手里握着马鞭,扫视着眼前迎驾的文武大臣,眸中闪烁着精芒,嘴角微微上扬,此时的袁崇焕,早已没了任何响动,神情呆滞的被绑在木架上。 “都起来吧。” 崇祯皇帝的声音不大,但是对行拜礼,跪在队首前的韩爌、李标等人,却像是惊雷般在耳畔回荡着。 天子此番凯旋归朝,为何将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全权负责平辽事的袁崇焕抓了?还要这般轻辱袁崇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想起天子御驾亲征,尚在三河驻守之际,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钱龙锡独断专行,飞扬跋扈,不顾天子之安危,便擅自将建虏所谴细作,从前线带回到三河,被天子处决,那在朝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三三两两站起身的那帮大臣,此时的内心深处,就像是那惊涛骇浪一般涌动着,这样的场景,是他们所从没有想到过的。 “陛下,您怎能这般对待我大明忠良?”都察院左都御史,辅政大臣之一的刘宗周,眉宇间透着些许激亢,从人群中走出,冲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要坏事啊!! 站在崇祯皇帝身后的王洽、李邦华,当见到刘宗周站了出来,那脸上生出忧色,下意识紧握双拳,欲言又止的看向刘宗周。 “陛下,究竟是那些奸臣贼子,进献谗言,要这般对待我大明贤良,袁督师这些年为我大明出镇辽前,阻挡……” “陛下……” 而在王洽他们的注视下,又有数名科道的言官御史,纷纷站了出来,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瞧见此幕的王洽、李邦华,皆忍不住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旋即又面露苦涩、焦虑的瞅着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先前在汉儿庄那边,当着不少大臣、勋戚、将领的面,崇祯皇帝接连质问袁崇焕的那些话,还有将袁崇焕缉拿问罪一事,崇祯皇帝并未叫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传回神京这边,目的就是为打一个时间差。 一个是狠狠打朝中文官一拳。 一个是给孙祖寿赴任九门提督赢取时间。 ‘都跳出来吧,相比较于那些没用的虚名,朕更看重实际获益,这个时候孙祖寿他们,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瞅着以刘宗周为首的部分文官,纷纷跳出来规劝自己,想要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对待袁崇焕,骑马而定的崇祯皇帝,并未生怒,也没答复,只是静静的坐着,目光却看向了朝阳门方向。 …… “咚咚咚……” “哒哒……” 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还有杂乱的马蹄声下,率部向朝阳门方向进发的孙祖寿,内心可谓是生出些许激动与忐忑。 尽管在汉儿庄大营暂驻之际,自己被天子擢升为九门提督,全权负责神京守备事,然此事在大明并无先例,且还是在天子凯旋归朝的背景下,纵使是久经沙场的孙祖寿,也难免怕期间出现任何差池,倘若真出现任何差池,那他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守将,您快看,是天子御驾过来了吗?” 就在孙祖寿领着麾下忠勇军将士,赶到朝阳门护城河一带之际,早早在朝阳门护城河这边,负责戒备的朝阳门守军,却感受到一丝不同。 只是在天子凯旋归朝之际,朝阳门守将郭文忠,也不知眼前这支兵马,为何会这般急匆匆的赶来。 在双方相距百余步之际,骑马向前的孙祖寿,举起手里的上谕,朗声喝喊道:“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朝阳门守将郭文忠,上前听谕!” “……” 瞧见这支不符礼制的兵马,在相隔己部百余步之际,郭文忠心里一紧,当即便挎刀向前跑去。 尽管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郭文忠心里明白,在天子凯旋归朝之际,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朝阳门守将郭文忠,听谕。” “此次建虏进犯大明,神京各处守备松散……特擢孙祖寿出任九门提督,朝阳门守将听此上谕,即刻奉谕,隶属于九门提督治下……” 当一份洋洋洒洒的上谕,被孙祖寿当众念出来后,单膝跪地的郭文忠,面露惊色,难以置信的看向孙祖寿。 九门提督? 这到底是什么啊! 我被暂罢朝阳门守将之职了?! 就在郭文忠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得时候,新任朝阳门守将,领着麾下忠勇军将士,便朝前快步前行。 “快,按计划行事!” 在新任朝阳门守将的怒吼下,那一队队忠勇军将士,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有前去护城河方向的,有前去朝阳门方向的,有前去所聚朝阳门守军方向的……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见此幕的郭文忠,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孙祖寿跟前,伸手说道:“我朝阳门守军,为何……” “郭守将,上谕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骑在马上的孙祖寿,神情淡漠的看向郭文忠,说道:“老实奉谕行事,敢有异动者,以谋逆论处! 你们只是被暂时换防下来,等今日陛下凯旋归朝后,便会恢复你们的官位。” “这……” 感受到孙祖寿身上散发的威压,郭文忠愣在了原地,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天子凯旋归朝之际,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当前这种局面,他除了老老实实的待着,剩下的什么都不敢做,方才孙祖寿所宣读的上谕,已经很清楚了,敢有异动者,以谋逆论处。 瞧见郭文忠错乱的站着,孙祖寿不由得暗松口气,朝阳门这边没出现问题,那就不会影响到圣驾归京。 眼前这个时候,派往神京各门的守将,应该都已宣读完所持上谕,正在进行接替城防守备事吧。 此时的孙祖寿,在等朝阳门换防事了,这样他才能离开朝阳门,赶到圣驾所在区域,向崇祯皇帝禀明。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陛下,您不能这般啊 “咴溜溜……” “哗哗~” 在这偌大的迎驾之地,除了不时响起的马鸣声,还有旌旗飘动的声响,可谓是死一般的寂静。 以刘宗周为首的规劝文官,保持拱手作揖的姿态,由于时间长的缘故,双手轻微颤抖起来。 以韩爌、李标、周延儒等为首的迎驾文武,静静的站在原地,心里可谓是备受煎熬,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有看向崇祯皇帝的,有看向被绑在木架上的袁崇焕,也有看向刘宗周他们的…… 像这样的情况,已维持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但凡是有点政治嗅觉的,都能发现事情恐跟他们先前所想的不一般。 “都冷静下来没有?” 骑马而立的崇祯皇帝,神情看不出喜悲,淡漠道:“朕想问你们一句,你们的眼睛,都是瞎了吗? 从哪里能看出来,袁崇焕是我大明的忠良? 从哪里能看出来,朕是受奸臣蛊惑? 一个个连情况都没弄清楚,便张口就来,怎么?科道什么时候,染上这样的毛病了?!!” “……” 崇祯皇帝的声音不大,但在前的刘宗周等规劝文官,皆能感受到天子隐藏的怒气,这叫他们心里都快速揣摩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袁崇焕犯了什么重罪不成? 不可能啊。 不会是天子受此番建虏进犯大明影响,想严惩袁崇焕吧? 一时间种种的想法,在崇祯皇帝眼前的这帮大臣心里,层出不穷的用想着,他们实在是想不清楚,昔日那般受天子信任,那般受天子信任的袁崇焕,怎么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呢? 透过袁崇焕的神态变化,在场的这些大臣都能想象到,只怕袁崇焕就是这般毫无体面的,毫无尊严的,被捆绑在竖起的木架上随驾归京的。 即便是因为建虏进犯大明,那也不至于说,叫天子这般对待袁崇焕吧,这未免太过分些了吧。 崇祯皇帝翻身下马,手里拿着马鞭,身旁的王承恩忙走上前,替天子将马牵着,崇祯皇帝抬起头来,看向目光呆滞的袁崇焕,说道:“袁崇焕,你的本事还真不小啊。” “出镇辽东,执平辽事,你人远在辽前那边,可这影响力都深入到朝堂这边了,你这个欺君罔上,道德败坏,刚愎自用,阳奉阴违,党同伐异的大明罪人,笼络人心的能力还真是构想的啊。” “陛下,罪臣只求速死!!!” 被崇祯皇帝揭下最后一丝尊严的袁崇焕,听到天子所讲之言后,情绪激动的挣扎着,咆哮着。 在没被天子缉拿问罪前,他是大明的封疆大吏,风光无限,人前显贵,受大明上下的爱戴,在辽前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可眼下所经历的这一切,就像是被人拿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身上,砸碎了他骄傲的外壳。 “……” 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听着袁崇焕的咆哮,前来迎驾的一众文武大臣,一个个皆露出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神情。 欺君罔上,道德败坏,刚愎自用,阳奉阴违,党同伐异的大明罪人? 天子对袁崇焕的评价,那真真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曾经大明的忠良,怎么却被定下这些罪名?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袁崇焕有关系的韩爌、李标等不少大臣,此刻心里变得忐忑起来,垂着的双手轻微颤抖着,事情似乎比他们所想的要复杂的多。 面对这样的情况,韩爌、李标这些大臣,一个个闪烁的目光,都看向了崇祯皇帝身后站着的王洽、李邦华,可叫他们感到事情更大的是,王洽、李邦华二人,竟都低下了脑袋,根本就没有透露丝毫讯息的意思。 “只求速死?” 面露轻笑的崇祯皇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握着手里的马鞭,看向眼前的人群说道:“若朕真要是遂了你的心愿,那不知还有多少人,背地里骂朕是昏庸无能、暴虐弑杀的昏君吧? 韩卿,李卿,刘卿,你们是不是这样想的呢?” “臣等不敢!!” 被点名的韩爌、李标、刘宗周,心生骇意,纷纷拱手作揖道,到这个时候,他们的政治嗅觉告诉他们,袁崇焕定是在辽前捅下了大篓子,叫天子抓住了。 “哒哒哒……” 看着拱手作揖的韩爌等人,崇祯皇帝的耳畔处,回响起一阵马蹄声,当瞧见孙祖寿骑马驰来,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看起来朝阳门换防之事,顺利完成了。 在不少大臣的注视下,翻身下马的孙祖寿,恭敬的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臣,九门提督孙祖寿,拜见陛下!” “免礼吧。” 在不少大臣惊愕的目光下,崇祯皇帝走上前,搀扶起孙祖寿,看着眼前的人群,神情淡然的说道:“来,跟诸卿介绍一下,孙祖寿,忠勇军主将,随驾出征期间,率部数次迎战建虏,立下赫赫战功,已被朕擢升为九门提督,掌神京城防守备事。”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就像是在滚烫的油锅中,泼进去一瓢冷水,瞬时就沸腾起来了。 九门提督? 掌神京城防守备事? 大明何时有了这等官位了!? 崇祯皇帝给他们的惊吓,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前有袁崇焕一事不明,紧跟着就有孙祖寿这档子事了。 “陛下,神京守备职责,有五城兵马司,有巡城御史公署,有京营分派精锐,我大明从没有九门提督一职啊!” “陛下,您不可这般啊,守备神京这等重任,怎能独叫一人执掌啊。” “臣附议!” “臣附议!” 回过神来的一众文武大臣,从人群中走出来不少神情激动的文官,有科道的,有六部的,有各寺的,倘若袁崇焕一事,他们还能向后放一放,但是叫一个武将,执掌着神京守备这等重担,那断然是不行的。 原本他们都是欢喜的迎驾的,毕竟天子御驾亲征,战胜进犯大明的建虏,凯旋归朝,这对大明是该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可当前所处的局面,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简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子威仪 孙祖寿略带忐忑的垂手而立,他明显能感受到身旁的崇祯皇帝,身上散发出一股带着怒气的威压。 在凯旋归朝的这种大势下,天子只是做了有利于国朝稳定的事情,就引来不少迎驾大臣的规劝,这是极为影响心情的事情。 这一刻孙祖寿开始生出些许担忧,派往各门的那些守将,能否领着麾下忠勇军将士,完成相应的换防事宜。 倘若此事做不好的话,就依着当前这种态势,只怕他这个九门提督,能否继续当下去,都是两说的事情了。 “啪啪~” 就在孙祖寿担忧忐忑之际,却见崇祯皇帝面露笑意,拍着手向前走去,看着眼前这帮规劝的文官,道:“诸卿还真是够会替国朝分忧啊。” 对这帮跳出来的文官,表现出这般激动的反对之意,崇祯皇帝再明白不过了,无非就是触碰到他们紧绷着的弦了。 倘若自己所设九门提督一职,是由文官出任的话,或许会有反对声,但绝不会像这般强烈,毕竟肉烂到自己锅里,那一切事情都好说。 但是在‘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下,在天子脚下这边,出现一位深受天子信任的武将,来全权负责国都城防守备事,这事情就变得大发了。 “一个个现在这般能说,那为何当初建虏进犯大明时,朕怎么没瞧见你们,一个个这般积极呢?”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面露不解的说道:“朕若没记错的话,先前大明蒙受此等浩劫与屈辱时,甚至在朝中有一些大臣,还鼓动南迁一事吧? 合着在国朝有危险的时候,一个个都当起缩头乌龟,都学着明哲保身,恪守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现在国朝的威胁解除了,朕知晓我大明国都,在面临突发战况时,存在着哪些个漏洞,想以此做出整改,以确保那等糟心事不会再发生,一个个又都觉得自己行了?” 在崇祯皇帝没有决定御驾亲征前,建虏先后攻破大安口、龙井关的消息,传递到京城这边时,京城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崇祯皇帝心里是一清二楚。 倘若是哪个时候,大明就有九门提督,来全权负责京城守备事,那他也不至于向张维贤这个政客,开出空头支票,以达到稳定京营,稳定京畿秩序的政治目的。 崇祯皇帝这平静的回答,叫跳出来的那些规劝文官,一个个脑袋都低了下来,天子所讲的这些话,的确是他们当初所处的一种境遇。 建虏绕道进犯大明的消息,在传递过来的时候,整个京城上下是人心惶惶,生怕建虏打到京城脚下。 可是对他们来说,就算天子有意设九门提督一职,专管京城守备事,那也不能叫武将出任此等要职啊。 “陛下…” 刘宗周走上前,眉宇间生出些许忧色,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想要阐述一下自己的想法。 “闭嘴。” 崇祯皇帝沉声喝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清楚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但朕不想听。 不就是想说九门提督这等要职,不能有孙祖寿这等武将来担着吗? 觉得京城这等要地,将守备事交由孙祖寿执掌,若出现什么差错,必然会影响到国朝安稳, 真真是够可笑的。 难道朕连这点识人之能都没有吗?还是说,你们心里一个个都觉得,论及识人之能,朕不及尔等呢?” 特设的九门提督一职,必须有孙祖寿来担着,谁来说什么,都不好使,这关乎到之后的筹谋部署。 在御驾亲征战胜进犯大明的建虏,凯旋归朝的大势下,他这个大明天子,若连这点决断权都没有,那以后还怎么统御大明? 难不成要走先前的老路? 靠猜忌心强,任性而为去罢免内阁、部堂级大臣,来一次次的短暂解决朝堂争斗,但换来的却是更为严重的问题。 大明的天子,是他崇祯,不是朝中这帮文官,靠着祖制,靠着礼制,一次次来倒逼着他后退。 将袁崇焕这般五花大绑大的竖起来,叫迎驾的这帮大臣看到,不仅是为击碎袁崇焕文官的骄傲,也是崇祯皇帝砸向大明文官的一拳。 “孙卿~” 在一众人等惊异、错愕的注视下,崇祯皇帝叉腰而立,神情冷峻的对孙祖寿说道。 “臣在!” 孙祖寿忙抱拳应道。 “随朕一同进城,若谁敢阻挠朕的九门提督,接管京城守备事,以谋逆论处。” 看着眼前这帮迎驾大臣,崇祯皇帝一字一句的讲道,言语间透着杀意,这叫眼前这帮大臣,一个个神情微变。 在天子凯旋归朝的背景下,若是他们一味地强撑着此事,那换来的下场,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谋逆论处,将会是天子给那些继续规劝的人,所打上的标签,将在史书上背负骂名。 “天子起驾!!” 有崇祯皇帝的这般支持,孙祖寿底气足了不少,在不少人的注视下,孙祖寿挎刀而立,朗声喝道。 在王承恩的服侍下,崇祯皇帝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迎驾队伍,眸中闪烁着精芒,缓缓地向前行进。 随驾的京卫、勇卫营开路的开路,随行的随行,而方才所发生的一幕幕,叫随驾的王洽、李邦华、朱纯臣、祖大寿、陈继盛等一众人,那心里都可谓是生出阵阵的感慨。 面对部分大臣的规劝之势,崇祯皇帝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连怒意都没表现出来,就极为平静的解决了。 孙祖寿出任九门提督一事,天子的态度是坚决的,是不容有任何置疑的。 甚至在此之前,王洽、李邦华这些军机处前指的大臣、参赞,都不知道天子委任了孙祖寿,去出任什么九门提督一职。 在凯旋归朝的背景下,崇祯皇帝悄无声息的做出安排,叫孙祖寿率领忠勇军各部,全面接替京城各门守备事,甚至自始至终都没出现任何乱子,单单是这份魄力,就叫不少人觉得心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波澜起 御驾亲征的崇祯皇帝凯旋归朝,一上来就给迎驾大臣甩了手王炸,在大明极具名望的袁崇焕被抓了,还被天子定了性,有政治嗅觉的大臣,心里都清楚,接下来崇祯皇帝定要审袁崇焕一案,到时朝堂将掀起不小的风波。 而孙祖寿因功出任九门提督,掌京城守备事,就更坚定那些大臣的猜想,建虏进犯大明的危机是解除了,但是天子却没有打算就此罢手。 “周公,这是要出大事了啊。”从朝阳门处,回到军机处的温体仁,眉头微蹙,看了眼王洽、李邦华他们几人,走到周延儒跟前,低声道:“您听说了没有,袁崇焕被押进诏狱了。” “竟有这等事?” 周延儒双眸微张,看向温体仁道:“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听闻这样的消息,周延儒觉得事情闹大了,只怕在天子的心中,对先前那帮捧袁崇焕的人,必然也要有所惩处。 想想也对,此番大明遭受此等劫数,那建虏神不知鬼不觉的,竟从辽前那边绕道进犯大明,错非天子英明神武,在局势动荡之际御驾亲征,还做出相应的部署,这一战要是大明没赢的话,谁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周延儒真不敢向下去想。 “我有一门生,他远房亲戚,是北镇抚司的小旗官。” 温体仁低声说道:“被天子缉拿的袁崇焕,在勇卫营的押解下,秘密送至诏狱,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被天子密召进宫。” “……” 周延儒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心神不宁的王洽、李邦华,心里却暗暗揣摩起来,天子打算用袁崇焕达到怎样的目的。 “周公,这次韩爌、李标他们,只怕这内阁首辅、次辅,算是当到头了。”温体仁眉宇间生出几分激动,对周延儒说道。 “早先他们在朝中,那可是挺袁派,即便是那次袁崇焕矫诏擅杀毛文龙,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非议,可最后还都是他们出面,才打消了天子的怀疑。” “慎言。” 周延儒皱眉道:“眼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好好在军机处当差,把各项奏疏都准备好。” 多年来的斗争经验,心底的直觉告诉周延儒,接下来的朝堂,必然是要经历动荡,但处在这样的局势下,他们所能做的事情,是当好各自的差事。 此次建虏进犯大明,天子所表现出的果决,叫周延儒心里是暗惊不易。 尤其是天子靠着留京军机处,随驾军机处前指,暂设辅政大臣之位,叫他们跟韩爌、李标、刘宗周等相斗,还安排英国公张维贤、内廷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相互之间制衡,以满足前线征战所需。 别看崇祯皇帝在前线战场,经历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处在后方的京城,在此期间那也同样是这般。 原本朝中的这帮大臣,以为崇祯皇帝凯旋归朝,这种紧张的氛围就能解除,毕竟进犯大明的额建虏被重创击退。 可事情显然没像他们所想的那般简单。 “元辅,天子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何意啊?”李标情绪有些激动,神情间带着些许的慌乱,看着愣神的韩爌说道。 “袁崇焕被抓了,听说还被押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而孙祖寿还被擢升为九门提督,难道天子想责问建虏进犯一事吗? 还有您听说了,孙承宗督师蓟辽等地军务,而卢象升还当上了蓟辽总督,这……” 受崇祯皇帝所做之事影响的,又何止是特设的军机处那边,此时在这文华殿,内阁也是受到不小影响。 跟建虏没进犯大明之前相比,韩爌、李标他们,明显都能感受到,崇祯皇帝跟先前有不小的改变。 “本辅也不知道,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韩爌轻叹一声,眉宇间生出忧色道:“天子的想法,已经不是我们所能猜透的了,这次建虏进犯我大明,对天子的影响很大。 袁崇焕被天子下的那些定性,还被抓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要不了多久,我国朝这边就会生出波澜啊。” 韩爌实在是想不明白,昔日天子那般信任袁崇焕,那般支持袁崇焕,怎么就因为一场建虏进犯大明,就前后反差这般大了? 由于前线发生了什么,韩爌他们远在京城这边,并不是很清楚,即便是在此期间,袁崇焕违背上谕,擅自出兵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并没有叫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传至京城,所以很多人的心中,都闹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我们就这般被动的等着吗?” 李标皱眉道:“先前天子御驾亲征,钱公不过是…就被天子处决了,只怕在此之前,天子就有整肃朝堂之意。 这次袁崇焕被抓进诏狱,便是天子布下的局,但我大明的法纪,不能叫那帮厂卫肆意破坏啊。 纵使袁崇焕有万般不是,也该移交三法司会审,而不是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中,叫厂卫去肆意妄为啊。” 钱龙锡在随驾出战期间,被天子处决的消息,在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传递回京城的时候,可谓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以周延儒、温体仁为首的军机处大臣,表现出强硬的一面,以辅政大臣之名,强行解除了一些官员的职务。 “你说的没错。” 似乎是想到什么的韩爌,神情变得坚定起来,说道:“纵使袁崇焕有万般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也不该由厂卫去操办此案。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那都不是摆设,我大明法纪同样也不是摆设。 袁崇焕一事,不是小事,其牵扯到的层面众多,不可能说,不叫三法司会审,而移交到锦衣卫诏狱。” 受崇祯皇帝所表现出的态度影响,身为内阁首辅的韩爌,内心产生很大的不安,若叫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那势必会牵连到自己,还会牵连到很多朝臣,厂卫余毒不能再发生在崇祯朝。 第一百五十六章 高处不胜寒 “舒服~” 倚靠在浴桶里的崇祯皇帝,惬意的泡着热水澡,连日来的征战,期间所承受的压力,使得他身心疲惫,然在这一刻却都释放了出来。 皇太极统率建虏八旗,进犯大明所造成的危害,在他一点点的运筹帷幄下,算是被降到了最低。 此战来犯的建虏八旗,没能从大明治下劫走金银、粮食、人口等生产资料,这对迂回作战的建虏来讲,那就是一场赔本的买卖。 而遭受建虏破坏的地域,被限制在遵化、三屯营一点。 相比较于原有时间线,己巳之变所造成的损失和伤害,这些都是能承受住的,可建虏就不一样了。 核心人丁不足的劣势,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皇太极你个狗奴才,这个时候只怕还在犯愁,后面如何平稳八旗秩序吧。’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嘴角微扬起来。 一想到自己统率大明军队,战胜了进犯大明的建虏,所对皇太极造成的种种不利,崇祯皇帝的心情就好不少。 “哗啦啦……” 从浴桶里站起身来,在殿外候着的王承恩听到动静,忙招呼着宦官,进去服侍自家皇爷更衣。 “王伴伴,眼下这外朝如何?” 被服侍着更衣的崇祯皇帝,伸开双手,扬着脑袋说道:“内阁,各部院都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没有。” “皇爷,袁崇焕被押进锦衣卫诏狱的消息,在骆养性的安排下,已经透露出去了。”王承恩欠身说道。 “现在外朝的那帮大臣,一个个都表现出激动的一面,似乎他们不愿叫锦衣卫审办袁崇焕一案,想规劝皇爷,命三法司会审。” “有趣。”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双手插进玉带里,缓步向前走着,“那估计有不少大臣,都会以厂卫余毒为由,来规劝朕啊…王伴伴,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呢?” 弓腰跟在身后的王承恩闻言,心里一紧,忙欠身道:“皇爷,奴婢愚钝,此等要务,不敢擅言。” 自跟随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天子的种种表现,王承恩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同样也给自己下了底线,凡涉及朝中政务,军机大事,绝不能多插嘴一言。 “是心里想到了什么不敢说?还是真没想过呢?”朝东暖阁走去的崇祯皇帝,看了眼王承恩,说道:“有想法就说说,朕恕你无罪。” 想要制衡朝堂势力,离不开内廷宦官这一群体,相比较于外朝的文官群体,没了子孙根的宦官,对他这个大明天子来讲,明显信任要更高一些。 在内廷的这些太监也好,或者是宦官也罢,他们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皇权,没了皇权,那他们什么都不是。 只要能在内廷这边做好制衡,不出现像魏忠贤那样的权阉,但用起来顺手的魏阉,崇祯皇帝并不介意,在自己身边多些有用的‘魏阉’。 说起来或许很拗口,但原则很简单,他这个大明天子,身边需要帮手,但不是只手遮天的帮手。 “皇爷…奴婢觉得,相比较于移交三法司,在锦衣卫或许会更好些。”内心踌躇的王承恩,犹豫片刻后说道。 “此次皇爷凯旋归朝,不过是做了些对国朝有利的事情,可却遇到那样闹心的事情,若不敲打一番,只怕……” 讲到这里的时候,王承恩没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嗯,说的挺好。” 崇祯皇帝走进东暖阁,对王承恩略加赞许道:“既然在朕身边服侍,该有的眼界,还是要有的。 去,把曹伴伴他们,所呈递过来的奏疏,给朕拿来,朕要看看内廷这边,这段时间的变化如何。” “奴婢领旨。” 回到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地内,崇祯皇帝并没有急着,去过多的关注外朝局势变化,相反却将精力放在内廷这边。 攘外必先安内嘛。 倘若内廷都没安顿好,那还谈什么跟朝中文官相斗呢? 不过即便崇祯皇帝不去了解,也能在心里想象得到,随着袁崇焕被抓进锦衣卫诏狱,这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波,尤其是对先前那帮挺袁派的大臣。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不由得轻叹一声,都言天子是孤家寡人,此言一点都不假啊,在绝对的权力之争上,身边若没有帮手的话,想跟势力庞大、盘根错节的文官群体相抗衡,那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帝党。 内廷。 厂卫…… 想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提笔就写了起来,自己这次御驾亲征,打赢了侵犯大明的建虏,这给自己带来了不少政治好处。 从萨尔浒之战算起,大明跟建虏打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在战场上,斩杀过这般多的建虏。 但是这次在他的亲征下,出战的各部大军,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尽管没有一战,是他这个大明天子,亲临战场去指挥作战的,但天子自带的光环,也将最大的一份荣耀,加持到自己身上。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看着自己随手写的,崇祯皇帝眉头微蹙道:‘想要拱卫皇权的话,那厂卫力量,就不能放弃。 不过现有一个东厂,一个锦衣卫,无法满足自己的需求,这种简单的制衡还不够,关键自己还要捞银子。 记得挂靠在内廷、皇室的皇庄不少,每年不给内帑上缴银子,还倒贴不少银子,这批硕鼠也该清理一下了。’ 此时的崇祯皇帝,在心里暗暗思索,接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袁崇焕一案,想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短时间内是无法达成的。 但是这么好的政治优势,他不可能就这般放手,先前忙着处理建虏侵犯一事,没心思深入整肃内廷。 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外患暂时解除了,处在内廷的一些毒瘤,是时候给他清理掉了,如此也能借助这次机会,将自己想达成的政治构想,通过这次深层次整肃内廷,给它一一的落实下来,关键外朝那边,还找不到任何说辞来规劝自己。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卿本佳人,今日皇帝不上朝 王承恩站在一旁,看着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眉宇间带着几分踌躇,想要上前说些什么,但又怕耽误到自家皇爷。 从归朝回到内廷,自家皇爷除了洗了个热水澡,就一直待在东暖阁,处理内廷呈递的奏疏,这都快一个多时辰了。 “王伴伴,派人去把这些朕圈阅的奏疏,都送到司礼监。”崇祯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皱眉说道:“命司礼监,着其他各监,将朕批注的这些情况,逐一进行整改,明日朕要召见他们。” “奴婢领旨。” 王承恩闻言,心里一紧,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眼神示意殿内候着的宦官,将这些批阅的奏疏,尽快送到司礼监那边。 看来内廷所做之事,有不少都是皇爷不满意的。 在龙案旁整理奏疏的王承恩,心里暗暗道,外朝不安生,这内廷也平静不了啊。 “王伴伴,尽快从内书堂那边,筛选一批知根知底的宦官。” 崇祯皇帝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眉头微蹙道:“日后这东暖阁内,只要他们过来轮值,其他闲杂人等皆不可出入,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奴婢明白。” 作为乾清宫的要地,自己日常所在之地,崇祯皇帝不希望有不知根知底的宦官,将这里的只言片语带出,那便不利于他之后的布局。 尤其是这段时间,他要对内廷进行深层次肃清,尤其是涉及到皇庄这一块,那些依附的家贼硕鼠,必须要彻底的,坚决的清除掉。 “现在什么时辰了?” 想清楚接下来的要做的筹谋后,崇祯皇帝紧绷着的弦,也算放松了下来,看向王承恩说道。 “回皇爷,已过酉时了。”王承恩微微欠身道:“皇爷,皇后在申时派人来递话,说在坤宁宫…给皇爷准备了御膳,奴婢……” 周皇后吗? 听到王承恩所讲,崇祯皇帝愣了一下,双眼微眯起来,脑海里浮现出周皇后的容颜,从他过来以后,在知晓自己所处的局势后,就没有去过后宫,甚至连‘他’深爱的周皇后,也没有去看过一样。 那时家都快被建虏打穿了,哪儿有心思搞什么儿女情长。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大明的危机暂时解除了,这后宫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这时的周皇后还怀有身孕。 “去坤宁宫。”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东暖阁外走去,王承恩见状,忙跟上前,安排殿外宦官,准备龙辇,摆驾坤宁宫。 说来在崇祯二年,建虏进犯大明一事,除对大明造成极大的伤害外,还对周皇后造成不小的伤害。 那时的她怀有身孕,而大明又处在节节败退的局势下,这在所难免的也导致其早产,所生嫡次子朱慈烜,没过多久便薨了。 坐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此时显得有些躁动,怎么说呢,自己终究是外来客,先前不回后宫,也是有些担心自己所做举动,是否会跟原主有所不同。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总不能说一辈子不回后宫吧,尤其是不见周皇后,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对周皇后这个女人,崇祯皇帝还是了解的,克己勤俭,不给娘家索要任何东西,知礼节,晓大义,默默用行动支持着她的夫君。 就是这周家的人,尤其是那国丈嘉定伯周奎,属实是…… “皇爷,坤宁宫快到了。”随驾的王承恩,小声提醒道:“要不要奴婢派人,先去告知皇后……” “不必了。”崇祯皇帝挥手道:“皇后怀有身孕,别惊扰到她了,直接过去就是了。” 此时的崇祯皇帝,算是完成了心理建设,毕竟自己现在才是大明天子,还接受的一切,都要原原本本的接受才是。 来到这坤宁宫后,崇祯皇帝便朝周皇后所在寝宫而去,途中,那些宦官、宫女,无不行礼。 “皇后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啊,这些小衣,就叫由奴婢来做吧,您想等皇上过来,也不敢太操劳。” “没事的,本宫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一些小衣,也是当娘的该做的……” 来到寝宫外的崇祯皇帝,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不由得愣了一下,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叫他心里受到冲击,源自血脉深处的触动,叫他垂着的手微颤了一下。 收敛好心神的崇祯皇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抬步走进寝宫,入眼就瞧见周皇后,说道:“玉儿,近来可好?” “皇上~” 本坐着的周皇后,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娇躯一颤,手里拿着的小衣掉了下来,下意识转过身来,略带颤意道。 “玉儿你别乱动。” 见情绪激动的周皇后,站起身来,准备快步朝自己走来,崇祯皇帝忙伸手道:“你怀有身孕,别惊了胎气。” 被提醒的周皇后,此时回过神来,右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眶微红,心情复杂的站在原地。 眼前这个男人,黑了,瘦了,明明国朝遇到危险,可他却瞒着自己,怕自己担忧。 “玉儿,这段时间国朝有些不太平,朕忙着处理政务,所以一直没回后宫看你。” 崇祯皇帝笑着走上前,将周皇后揽在怀里,轻声说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不要在心里怪朕啊。” 瞧见此幕的王承恩等人,已然低头退出了寝宫。 “皇上忙于朝政,臣妾又怎会怪皇上呢。” 情绪有些激动的周皇后,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皇上,以后遇到事情,别一个人扛着,臣妾心疼您……” “哈哈…” 听着周皇后所讲,崇祯皇帝笑了起来,轻抚自己女人的秀发,说道:“知道啦,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朕都会讲给你听的。” “皇上,您饿了吧。”周皇后抬起脑袋,眼眶微红,说道:“臣妾给您准备了御膳,都是你爱吃的……” 听着周皇后所讲的这些话,这一刻,崇祯皇帝觉得自己空落落的心,似乎有了归处,在这个摆烂的大明,在自己的后院,有着关心自己的女人,那似乎遇到再多的困难,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明英烈碑 处在上下摆烂,内部矛盾激化,灾害频发的大明,若想摆脱原有命运,勤政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对崇祯皇帝来讲,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诸如那已经流于形式的早朝,崇祯皇帝就不打算日日搞了,除了恪守繁琐的礼仪,讲一些没用的废话,这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影响国朝的办事效率。 “王伴伴,军机处的一众大臣、参赞,是否已在公事房坐值?”倚靠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心情不错,看向随行的王承恩说道。 “是的皇爷。”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 军机处是制衡内阁所设,先前建虏进犯大明,为达乾纲独断的政治目的,而顺势特设起来的。 尽管建虏进犯大明一战结束了,但崇祯皇帝可没打算裁撤军机处,并准备进一步增强军机处编制。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军机处将全权负责大明内外的战事,绕开内阁,以达到所谋之事,能最快抵达前线。 眼下他去往军机处,是就战后犒赏、升迁、抚恤等要务,讲出自己的想法,并着军机处尽快办好。 此番建虏进犯大明,不管是随驾出战的各部兵马,还是奉戡乱救国之诏,赶来勤王救驾的各地援军、勇壮,都必须按照相应战功授赏,不然又怎么能服众呢? 奖罚分明是根本。 只是这次涉及到的授赏、抚恤一事,必然会需要支出大量钱粮,就依着当前外朝国库的情况,那肯定是不够的。 按照朝堂现行的潜规则,若出现这种情况,朝中的官员就会设法延迟授赏,一群丘八而已,能为国朝战死,本就是他们的荣幸。 然崇祯皇帝可不打算这般做。 就大明当前所处的境遇,需要一支支强军来平叛,辽东那边需要,山陕一带也需要,北方若没稳定的态势,那势必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倘若一切都按原有轨迹行事,那岂不是叫那些心里还装着大明的群体心寒?那他这大明天子之位,还能坐稳吗? 毕竟大明遇到的问题、难关,就已经非常多了,倘若再叫一批人寒了心,日后大明再遇到问题,谁他娘的上啊。 如此这也是崇祯皇帝想先深层次整肃内廷的缘由。 先拿内廷深藏的硕鼠练练手,既能起到震慑内廷的作用,又能得到大批银子、粮食、田产等,为接下来所谋部署夯筑根基。 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外朝怎么想,就不是崇祯皇帝要考虑的了。 “臣等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来到军机处公事房,以王洽、李邦华为首的军纪大臣、参赞,忙拱手作揖的行礼。 “行啦,都免礼吧。” 崇祯皇帝做到龙椅上,挥手道:“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如今算告一段落了,但有关善后事宜,也必须要做好,今天就把这些事情定个章程。” 按序排列的众人,露出各异的神情,都准备先听一听天子的意思,然后他们在按章办事。 “王卿,李卿。” 崇祯皇帝看向王洽、李邦华,眉头微蹙道:“这次朕御驾亲征,迎战进犯的建虏,你们都随驾出战,对前线出战的各部兵马,心里都是很是了解的。 接下来朕要说的这几件事情,需你二人带头尽快办好。 其一,命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等各部大军,尽快将各自麾下立功将士,伤残将士的名册呈递上来,军机处这边,要根据这些所呈评功授赏,不可拖延。 其二,朕决意在承天门外,兴建一座大明英烈碑,将战死沙场的大明健儿,其骨灰安放于英烈碑内,朕要叫我大明上下都知道,这些健儿的丰功伟绩! 其三,统计战死健儿的家眷情况,除朝廷要给予的抚恤外,要分两个标准,一个有同胞兄弟,一个没有同胞兄弟。 前者若其家有意愿,可遴选进入勇卫营、忠勇军、天雄军,后者皆集中到京城,内廷供养。 其四,督察建虏进犯大明期间,北直隶治下各地卫所表现,有逃户者革除军户籍,涉及卫所各级者,一律免职查办。” 王洽、李邦华面露惊诧,难以置信的看向对方,有些不敢相信崇祯皇帝所讲之言,这第一条章程他们还能理解,立功嘛,肯定是要授赏的。 可是后面说的这几条章程,要是想一一办下来,难度都不小啊,毕竟牵扯到的层面众多,那工作量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尤其是在承天门外筹建大明英烈碑,此事在大明根本就没有先例啊,这要是传扬出去,那必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陛下,您说的这些章程,想要一一办好,就依着军机处现有人手,只怕是不够的。”李邦华上前拱手作揖,没敢直接挑明自己的观点,先讲明军机处的难处再说。 “此事好办。”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说道:“人手不够就扩编嘛,这两日,朕会筛选一批官员,补充进军机处。” 像军机处这等要害衙署,既然抓到手里了,那就别想再有人,能从自己手里将它抹掉。 听着天子所讲,王洽、李邦华也好,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也罢,他们明显都嗅到了不同的讯号。 天子对军机处很看重,之后纵使是外朝这边,规劝天子想裁撤军机处,那天子也不会同意的。 “朕知道,你们对兴建大明英烈碑,且还是在承天门那等要地,心里难免有些看法和不解。” 看着神情各异的众人,崇祯皇帝敲击着龙案,说道:“但朕想要说的是,为我大明战死的健儿,应当得到这份尊重,若非有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就没有你等安心在京城办差当官。” 若想逆转大明‘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就必须先从细微处一点点做起,想一口吃成个胖子,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已抓在手里的兵权是一点,筹建大明英烈碑是一点,善待战死将士的遗孀是一点,崇祯皇帝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调整失衡的大明政坛。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掌权(1) 明末层出不穷的党争,尽管以派系之争,地域之争,理念之争体现,然从侧面也反映出一个根本,那就是‘利益’。 站在大明天子的角度,一上来就高喊‘革新’的口号,折腾出大刀阔斧的动静,这无疑是给腐朽的大明,上下摆烂的大明,一记最为沉重的铁拳。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番话,叫王洽、李邦华这些军机大臣、参赞,心里都明白一点,天子有意整饬军备,不想叫建虏进犯大明这等糟心事再发生。 单单是这次建虏进犯,朝廷就支出不少的银子,以换取随驾出征的各部大军,能安心的跟建虏展开激战。 “周卿,在朕御驾亲征期间,国朝都遇到哪些事情,此次迎战建虏又花费多少银子?”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看向周延儒几人,神情正色道。 来了! 王洽、李邦华闻言,便知天子要详细了解,在他离京出战期间,国朝这边发生的事情,还有详细的钱粮支出。 “陛下,在您御驾亲征期间,国朝的确发生不少事情。” 周延儒先是拱手作揖道,随后便转过身去,接过参赞大臣金声所递奏疏,说道:“这些都是留京军机处,所涉及到的军机要务。 另此次国朝迎战建虏,一应花费,合计支出银二百六十余万两,粮一百一十余万石,此外还有调拨的军械、弓弩、箭矢、各式火器、火铳、火炮、草料等,皆详细记载在奏疏中,望陛下御览。” 花这么多!?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手指敲击着龙案,发出‘哒,哒’的声响,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崇祯二年的太仓银库,岁入银才九百多万两吧,这一下就干掉快三分之一?! “陛下,虽说此战国朝花费的钱粮不少,然其中有一部分,并非是从户部调拨的。”徐光启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陛下御驾亲征前,东厂、锦衣卫抓捕一批哄抬物价的奸商,而此后靠着他们,于京城、通州等地,缉拿了一批怀有异心之辈……” 这才对嘛! 凶残的建虏都打进国门了,就依着大明治下各阶层的德性,必然会有投诚派、骑墙派。 看来曹化淳、骆养性他们,也不是什么废物点心嘛,能帮朕捞到银子,那才是最有用的爪牙。 “行,把这些奏疏都呈上来吧,等朕详细看了以后再说。”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看向周延儒、徐光启他们,说道:“另外有几件章程,需你们几人去着办。” 侯在一旁的王承恩,忙走下前,去接过周延儒所捧奏疏,而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放在龙案上。 “一个,朕在前线战场上,擢升、平调了一批官员、将领,他们暂奉军机处前指明发上谕,已前往各地赴任,周卿,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一个,九门提督衙署,需尽快明确下来,另军机处这边,要代表朕前去视察各门守军,明确与五城兵马司、五城巡城御史公署、京营间的职权分离,徐卿,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一个……” 崇祯皇帝一项项的讲着,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这些军机大臣,则都牢记各自要负责的事宜。 眼下袁崇焕被移送到锦衣卫诏狱,等待着自己进一步指示,趁着当前刚班师回朝没多久,先将现有掌握的那些胜利果实,一一都吃进肚子里,那才是最实际的动作。 “行了,都各自去忙吧。” 在交代完所讲的事宜后,崇祯皇帝正色道:“朕所说的这些章程,必须从快着办,不得有任何马虎,有任何情况及时向朕禀明。” “臣等遵旨!” 这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战略层面由他这个大明天子把控,但是具体的战术层面,交由信任的大臣着办即可。 太祖高皇帝的那套勤政治国的风格,并不适用于他,毕竟明初与明末相比,那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他必须从繁重的政务中脱离出来,这样才能逐步解决现有的矛盾与弊病。 见王洽、李邦华一行离去,朝军机处侧堂走去,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去把曹伴伴、骆养性给朕叫来。” “喏!” 军机处的事宜解决了,内廷还有厂卫这边,也需要解决一些问题,身为大明皇帝,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在王承恩离开以后,崇祯皇帝便翻阅着周延儒他们,所呈递的那些奏疏,通过眼前这些奏疏,能更直观的了解一下,在自己离京出战期间,京城这边,朝堂这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曹化淳、骆养性的本事,还真是够了得啊。’ 在看到有关厂卫查抄家贼硕鼠的奏疏后,崇祯皇帝两眼放光,嘴角微扬起来,心里暗暗说道:‘靠着顺藤摸瓜的方式,就查抄出一百七十多万两银子,还有几十万石的粮食,另京郊、通州等地田产若干,看得朕都有些兴奋了。’ 想当初快递大叔李自成,杀进北京城后,用拷响的方式,就拷出几千万两银子,其中就有他的岳丈,一个个哭穷,可实际上却都富得流油。 这在崇祯皇帝的眼里,那就是一座座金山啊,不过怎么将这些银子,用合法的手段,一点点抄出来,那就考验他的手段了。 内廷整肃一事,必须要尽快推进起来,先拿内廷深藏的硕鼠练练手,培养出一批专业的抄家队伍。 看完这封奏疏后,崇祯皇帝的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既然大明治下的家贼硕鼠众多,那就用政治斗争的方式,将他们的真面目全都撕开。 在大明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 大明天子这一身份,天然就拥有一定的优势,用大明现有的游戏规则,每次都杀一批,打一批,拉一批,确保大明内部秩序不乱的前提下,这额外收入的银子不就源源不断了? 治理这个上下摆烂、盘根错节的庞大国度,还是要讲究一些方式方法的,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不就又陷入到怪圈之中了? 第一百六十章 掌权(2) 曹化淳、骆养性二人,恭敬的站在军机处公事房外,虽说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却不敢有丝毫响动。 他们心里都清楚,天子这次御驾亲征,迎战进犯的建虏凯旋归朝,定然需要处理一些要务,甚至军机处这边,也会有他们厂卫所做之事的奏疏。 在崇祯皇帝离京亲征期间,曹化淳、骆养性二人,的确被赋予了相应的权柄,然他们的压力同样不小。 毕竟崇祯皇帝给他们的文书,上面详细列明了要办的差事,权力与义务那是对等的,不可能一头重一头轻。 “曹太监,皇爷召见。” 就在曹化淳、骆养性沉思揣摩之际,王承恩从公事房走出,手里拿着拂尘,神情间看不出喜悲道。 “……” 曹化淳闻言,忙理了理所穿大红蟒袍,在骆养性的注视下,随着王承恩一道,恭敬的走进公事房内。 弓腰走进公事房的曹化淳,见自家皇爷在批阅奏疏,忙拱手作揖道:“奴婢拜见皇爷~” “曹伴伴来了。” 听到曹化淳的声音,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随手端起手边茶盏,大口喝了起来,看着保持姿势的曹化淳,眸中闪过一道精芒。 “免礼吧。” 放下手里的茶盏,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朕离京亲征期间,曹伴伴差事办的不错,内廷没有生乱,当赏。” “皇爷谬赞了。” 曹化淳心里一喜,嘴上却说道:“能为皇爷分忧,是奴婢的荣幸,此次皇爷御驾亲征,战胜来犯的建虏,大涨我皇明雄威……” “好啦,这些奉承的话,就别说了。” 崇祯皇帝摆手道:“朕先前叫你在内廷这边,遴选一批家底清白、年轻的宦官,还有在民间遴选自阉者,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想要深层次的整肃内廷,将内廷深藏的家贼硕鼠都揪出来,就离不开一支专业的队伍,另考虑到日后的筹谋,仅靠一个东辑事厂,是不够的。 先前被临时编到勇卫营麾下的千余众武阉,在经历几场战事的洗礼,活着的仅剩五百余众,这些都是值得去用的宦官。 “按照皇爷先前的指示,在皇爷离京亲征之际,奴婢共遴选出三千七百一十八人。”曹化淳拱手作揖道:“眼下这批人,皆暂驻在西苑那边,并由御马监的人负责调教,所造名册在司礼监,若……” “嗯,这个差事你办的不错。” 崇祯皇帝点头道:“说说朕圈阅的那些奏疏吧,虽说你差事办的不错,但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还存在着不少问题。 朕也知道,叫你在那样一种环境下,想全面整肃内廷环境,有些难为你了。 等会儿你回司礼监,将关于皇庄的所有案牍,悉数调出,移交到内书堂那边去,有些事情要办好。” “奴婢领旨。” 曹化淳强压着心中骇意,忙拱手应道,他不知道自家皇爷说这些话,到底是何意,但直觉告诉他,内廷恐有大事要发生。 “对了,朕这次班师回朝,为何不见英国公?”敲打了曹化淳一番,崇祯皇帝眉头微蹙道。 “回皇爷,英国公病重缠身,今在府上休养。” 曹化淳收敛心神,忙回道:“皇爷离京亲征之际,英国公操劳京营事,还有军机处那边所定差事,所以……” 张维贤重病缠身? 也对,张维贤是在崇祯三年就卒了,难怪自己先前召见他的时候,总觉得张维贤精神不是很好。 这次自己御驾亲征,凭借先前开的‘空头支票’,刺激着张维贤,叫他老实待在京城帮自己分忧,这算是累倒了。 看来要抽空瞧瞧张维贤啊,该表明的态度,还是要表明的。 估计自己所开的‘空头支票’,张维贤定会给其嫡子张之极言明,不过这世袭国公就别想了,顶多一个世袭伯爵,这也算补偿给英国公一脉了。 “行,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曹化淳说道:“曹伴伴,你先退下办差吧,记住,不该说的别说。” “奴婢明白。” 这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没有改的必要,已经是很完善的了,不过只有一个东厂,那肯定是不行的。 等内廷那批家贼硕鼠,全部清理干净后,大明皇室名下的皇庄,必须要整合在一起,这也涉及到自己之后的布局。 “把骆养性叫进来。” 想明白这些的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说道。 “喏。” 王承恩微微欠身应道,随后便快步朝公事房外走去,当了这大明皇帝,还是有着不少好处的。 至少在这皇权之下,总有那么一群人,是紧紧围绕着你转的。 或许外朝那边,崇祯皇帝不能笃定有哪些人,然在这厂卫之中,若想有个好前程,除了傍自己这条粗大腿,根本就没其他好的选择。 “骆养性,袁崇焕在诏狱那边如何?”见骆养性走进来后,没等其行礼,崇祯皇帝就开口问道。 骆养性见状,忙拱手道:“回陛下,除了精神有些不对,其他各方面还好,诏狱那边,并未对其用刑。” “嗯。” 崇祯皇帝点头道:“看好袁崇焕,别叫他自裁,另外这次朕御驾亲征期间,你差事办的不错。 就擢锦衣卫指挥使,领右都督衔吧,准骆家选十名子弟,进府军前卫。” “臣谢主隆恩。” 情绪激动的骆养性,当即行跪拜之礼,向崇祯皇帝说道。 先前他只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督锦衣卫事,眼下天子给予他这等封赏,那日后这锦衣卫就是他真正当家做主了。 “先别急着谢恩。”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骆养性说道:“先前朕就向你说过,锦衣卫,应是国之利刃,但当前的锦衣卫,明显还不能达到朕的预想。 过几日朕会抽调一批人手,到南镇抚司那边任职,这锦衣卫的卫纪、法纪,不能是形同虚设的。 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要切实担起责任,叫那些吃干饭的家伙,全都清除出锦衣卫,唯有有本事的才能留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厂卫构想 趁着军机处忙着授赏事宜,及其他善后事宜,外朝的目光聚焦在袁崇焕身上,先将厂卫这一块整饬起来,便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骆养性这把刀,若是用好了,那便是制衡朝堂的好刀,但若是用不好,那便是伤己的利刃。 所以时不时的敲打,并在锦衣卫内安插心腹,制衡骆养性,才能确保锦衣卫不会走先前的老路。 南镇抚司,是执掌锦衣卫法纪、卫纪所在,先前怎样崇祯皇帝不管,然从他谴派值得信任的人,去掌南镇抚司事,就必须履行好相应职责。 骆养性走了,不过跟得知自己晋升时的喜悦相比,天子最后讲的那些话,叫他心里沉甸甸的。 天子这明显是在敲打他,锦衣卫不是某家某姓的锦衣卫,而是大明的锦衣卫,谁要是没用的话,那就趁早滚出锦衣卫吧。 骆养性心里清楚,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天子给予的,若他不能揣摩好圣意,替天子分忧的话,那他也只怕是这样的下场。 “王伴伴,去把方正化叫来。”看着离去的骆养性,崇祯皇帝神情自若道:“有些事情,朕要跟你和方正化聊聊。” “喏!” 相比较于外朝的复杂局势,内廷这边处理起来就相对简单些,毕竟内廷的宦官群体,说白了就是他这个大明天子的家奴。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那都是自己的家事,跟外朝沾不到任何关系。 既然要培养专业的抄家队伍,那没有比内廷的宦官,用起来更顺手的了,只要定下相应的制度,给予相应的待遇,若还敢伸手去贪墨的,那杀起来就更容易了,还在外朝引不起任何风波。 在崇祯皇帝思索之际,被传召的方正化匆匆赶来,向自家皇爷拱手作揖道:“奴婢方正化,拜见皇爷!” “免礼吧。”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道:“方正化,这次随勇卫营出战,你立下了大功,还有先前那帮武阉,同样也立下了功勋。 在朕这里,向来都是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朕有意在内廷竖起一把利剑,起到震慑作用,不叫先前的糟心事,再发生于内廷,你可愿替朕担着?” “愿为皇爷效死!” 方正化强压内心深处的惊意,忙拱手作揖道,尽管他不清楚自家皇爷,究竟想要自己做些什么,但只要是皇爷吩咐的,那他肯定照办。 对方正化表明的态度,崇祯皇帝心里很满意。 这是经过自己考验的内廷太监,且立下过功勋的,由他提督西辑事厂,主对内廷的监察事宜,那明显再合适不过了。 厂卫是皇权延伸的重要媒介,但若是失去制衡、监察的话,那同样是会出现很多问题与隐患的。 站在大明天子的角度,内廷就该是他一人之内廷,这里面的所有宦官,都必须严禁跟朝中大臣,有着过深的私人交际。 在这个上下摆烂的大明,若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崇祯皇帝都不能做到绝对掌控,那还谈什么制衡朝堂,并逐步解决大明的弊政与毒瘤? “好,有这样的态度,朕很欣慰。”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方正化道:“自即日起,你便提督西辑事厂,掌对内廷、东辑事厂监察事。 先前暂调勇卫营的武阉,悉数调拨进西辑事厂,一应职务以所立功勋来定,三日内,要把西辑事厂的台子,给朕搭好,能否办到?” “奴婢…定不负皇爷厚望。” 心生骇意的方正化,强压内心激动,拱手作揖道,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家皇爷竟重启西辑事厂,并重新赋予了西厂的职权。 倘若是这样的话,靠着提督西辑事厂,他便一跃成为内廷红人,即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辑事厂的曹化淳,见到他也要客客气气的。 “王伴伴,朕也有一项重担,要叫你担起来。” 没理会激动的方正化,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说道:“内廷下辖的皇庄,朕很不满意,这里面藏着很多家贼硕鼠。 朕决意设大内行厂,专管皇庄事,你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要把这件事情办好,以后的皇庄,不能再有任何家贼硕鼠!” “奴婢领旨。” 皇庄是皇室直接经营的庄田,也是内帑收入之一,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分散在北直隶治下各府的皇庄规模不小,按理说每年该为内帑提供不小的银子。 但是疏于监察、管理之下,导致那些个管庄太监,多行监守自盗事,假借皇室之名侵占民田,收买内廷太监,使得皇庄成了一笔糊涂账。 “西厂、内厂的第一刀,就要给朕砍向皇庄。” 看着曹化淳、方正化,眉头微蹙的崇祯皇帝说道:“西苑那边,有一批家世清白、年轻的宦官,你们所掌的西厂、内厂,要将他们全部吸纳,并将各自的台子搭起来。 这是朕对西厂、内厂的职权构想,你们要严格按照朕所构思的来办。 三天后,给朕查办所有皇庄,不管涉及到谁,只要监守自盗、滥用职权的,全都抓起来,哪怕涉及到内廷,该抓全都抓!” “奴婢领旨!” 曹化淳、方正化忙拱手应道,随后便恭敬的走上前,接过各自的文书,不过这心里却是惊骇不已。 这次皇爷要整饬皇庄,那必然会牵扯到内廷很多人,被抓的管庄太监,那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不过对曹化淳、方正化来讲,只要是自家皇爷下达的旨意,他们必然是要无条件服从的,毕竟他们的一切,都是源自崇祯皇帝的信任。 在内廷这边,失去了天子的信任,不管是曾经有多高的地位,顷刻间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种例子多到数不胜数。 “去办差吧。” 崇祯皇帝神情正色说道:“曹伴伴,此次空缺出来的管庄太监,可从此次随驾出征的伤残武阉,还有内书堂那边遴选,把各级皇庄的架子,都给朕搭好了,以后皇庄这边绝不能再出现任何问题。” 第一百六十二章 辽东布局(1) 西厂、内厂先前的职权如何,做派怎样,崇祯皇帝不想多管,他要重设这两个内廷权力机构,是为了更好的服务皇权,方便他统御大明。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外朝也好,内廷也罢,这失去制衡、约束的权力,是没有任何忌惮的猛兽,那造成的破坏太大了。 就依着大明现有的处境,他要不一步步收拢权力,达到制衡各方势力的政治目的,大明想救都救不回来。 ‘王承恩,方正化,希望你们别叫朕失望。’ 看着离去的二人,崇祯皇帝心生感慨道:‘以后西厂、内厂这两块,可都是肩负着极重的职责。 尤其是负责监察内廷、东厂的西辑事厂,其下辖的执法队,便是专业的抄家队伍,这次先拿内廷练练手,下次就要捕大鱼了。’ 处在这上下摆烂的大明,面对收支失衡的财政困局,想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一笔银子,以缓解现有的财政压力,那没什么比抄家来的更快了。 授赏立下战功的群体需要银子。 找补东江镇需要银子。 扩编勇卫营、忠勇军需要银子。 供养遗孤需要银子。 面对内忧外困的江山,需要银子…… 面对这么多的压力,这也是崇祯皇帝凯旋归朝,不敢有一丝松懈的缘由,不解决这些眼前的问题,那还拿什么去铲除弊政,铲除毒瘤? 王承恩忙着筹建大内行厂,司礼监秉笔太监庞天寿、王德化,便在崇祯皇帝身边服侍,以确保自家皇爷的任何需求。 只是在庞天寿、王德化来了以后,崇祯皇帝在军机处这边,一坐就是一天,甚至连进膳都是草草了事,这叫二人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皇爷,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替崇祯皇帝换茶的间歇,庞天寿面露关切道:“您已经处理一天政务了,这都快到戌时了,您也要保重龙体啊。” “呼~” 崇祯皇帝轻呼一声,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脖子,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说道:“朕知道了,去,叫温体仁过来见朕。” “喏!” 没了建虏这一外患后,在心平气和的处理朝政时,崇祯皇帝算是明白过来,勤政克己的评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当前的大明啊,受万历朝、天启朝的党争影响,很多弊政都是藏得很深,仅仅是处理朝中的一些政务,崇祯皇帝就发现了很多问题,那就更别提大明地方上的情况了。 倘若他想整饬好大明,将大明偏离的轨迹,重新拨回正轨中去,就必须严格按照自己的路线走才行。 眼下卢象升出任蓟辽总督,孙承宗负责平辽事,趁着建虏经此战事蒙受损失,必须要尽快明确辽东的布局。 被上下其手的辽饷,不能再继续摊派下去了,这对大明底层百姓,造成的负担太过于沉重,大明在辽东这件事情上,必须转入战略防御态势。 在没有将辽东将门,朝中涉足辽前利益的官员,一一清除干净以前,大明就不能转入战略进攻态势。 “臣,温体仁,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沉思之际,传召而来的温体仁,恭敬的拱手作揖道,其心里不清楚,这个时候天子召见他,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温卿来了,赐座。”崇祯皇帝面露笑意,伸手说道:“朕有件事情,要跟温卿商讨一下。” 在旁候着的庞天寿,听闻自家皇爷之言,忙走出公事房,命堂外候着的宦官,去搬来椅子等。 军机处这等要地,不相干的人员,是不能进去的,这是崇祯皇帝定下的规矩。 侯在堂内的温体仁,此时却在心里揣摩起崇祯皇帝,对自己所讲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关于袁崇焕的? 是关于当前朝局? 还是关于…… 这次建虏进犯大明,崇祯皇帝御驾亲征,战胜来犯的建虏,取得耀眼的战绩,这对大明朝堂的震动,是不小的。 从萨尔浒之战算起,大明在辽东征战这些年,还从没取过这等战绩,这也使得崇祯皇帝的威仪,在大明朝野间提升不少。 “温卿啊,你对东江镇那处地方怎么看?” 看着忐忑而坐的温体仁,手指敲击着龙案的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你觉得依照当前大明的国情,对平辽事该做出怎样的调整?” 天子又看重东江镇了? 天子想改变大明在平辽事上的政策? 孙承宗替代袁崇焕,出镇辽东,而东江军的陈继盛等人,又随驾返回了京城,难道天子想选派新的将领,镇守东江镇? 面对崇祯皇帝的询问,温体仁这脑海里,瞬时就涌现出一个个想法,以揣摩天子之意,到底想阐述些什么。 “陛下,臣觉得东江镇这个地方,对大明现有平辽事来讲,很重要,绝不像袁崇焕先前所说的那般。” 收敛心神的温体仁,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当初袁崇焕矫诏擅杀毛文龙,纵使毛文龙有万般不是,那也不是他袁崇焕说杀就能杀的。 然奈何当时的朝局,力挺袁崇焕的大臣众多,为稳辽前局势,陛下才没有追责袁崇焕。 依臣之见,东江镇这个地方,应谴派大将镇守,对建虏窃据的辽南一线,展开类似毛文龙那般的海上袭扰。 而当前我大明的国情,不能只过重于平辽事,应对辽前展开整饬,将那些跟袁崇焕亲近之辈,一一清除掉才行。” 这次建虏绕开辽前,迂回进犯大明,对朝野间造成的震动可不小,甚至在不少大臣的心中,也生出了种种的质疑。 明明朝廷调拨那么多钱粮,为何建虏还敢在这种态势下,做出此等冒进的举动,难道他们就不怕辽前驻守的兵马,闪击辽西一带吗? 听着温体仁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满意,不愧是崇祯朝的政客,对揣摩圣意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自己不过就是讲了一些,就将自己所想的,一一陈述了出来,看来温体仁这个家伙,要好好的利用才行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辽东布局(2) “温卿,来坐。”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微微一笑道:“你所讲的这些,有些是朕已想好的,有些还在考量之中。 朕这次召你过来,是有几件事情,想叫温卿做好,力求大明在辽东一带,能处于相对平稳的局势下。” 想简拔刘兴祚出任东江镇总兵官,并实现自己对辽东一线的布局,那并非是简单的擢升刘兴祚就行。 崇祯皇帝想要的是建虏在辽东一带的乱,可这个‘乱’的筹谋,仅仅靠东江镇一地,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站在现实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东江镇终究是孤悬辽东之外的海岛,只不过这个岛,所处位置独特,面积相对较大。 然若想让东江镇这边,达到攻略辽东的前进基地的战略定位,就必然离不开登莱的支持。 同时决定对辽南展开海上袭扰,若是能得到登莱水师的协同作战,就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所以登莱巡抚一职,必须要换掉,至少新继任的登莱巡抚,心底不会歧视东江镇,又能配合出镇辽东的孙承宗。 故而崇祯皇帝想叫留在辽前的孙元化,出任登莱巡抚,有效的配合东江镇,给刘兴祚所部提供军需。 不过考虑到辽东这盘大棋,仅靠一个孙元化,尚不能支撑起来,纵使他将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这些毛文龙旧部,悉数都抽调进京城这边,但山东的局势,若是不能平稳,便无法起到对辽东的积极作用。 所以崇祯皇帝又想到一人,此人在天启朝出任登莱巡抚,有效配合孙承宗在辽东的策略,且跟刘兴祚有着关系,那便是赋闲在家的袁可立。 当温体仁听完崇祯皇帝所讲,其心里生出阵阵惊骇,眉宇间生出惊意,这一下子要动这么多人,他不一定能顶得住啊。 “温卿,擢升刘兴祚一事,朕会交给王卿、李卿来办。”看着面露惊色的温体仁,手指敲击龙案的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不过这登莱巡抚、山东巡抚一事,还需你来替朕分忧才行。 朕不看过程,只要结果,此事温卿若能办成,内阁次辅的位置,朕就给温卿留下了,温卿可愿为朕分忧?” 设立军机处的本意,是为制衡内阁,是为抓军事指挥权,以便于应对大明内外战事,不必陷入到纷扰的扯皮中。 但这并不代表着崇祯皇帝,就要忽略内阁的存在,他的确是想逆转‘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可却也没想过矫枉过正的事情。 现阶段促成顶层军政制衡的政治生态,是为更好的统御大明,日后局势明朗了,除军政以外,司法同样要独立起来。 想解决吏治腐败,想狠抓大明法纪,刑部的地位就必须提升,不过想促成此事,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温体仁,崇祯皇帝并没有着急,毕竟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也是有些难度的。 即便是温体仁,那也要权衡利弊,若他真过早的就表明态度,崇祯皇帝反而要生出怀疑了。 犹豫再三的温体仁,站起身来,恭敬的对崇祯皇帝拱手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温卿不愧是大明肱股,不愧是朕之肱股啊。” 崇祯皇帝见状,笑着说道:“如此,温卿就下去好好想一想,此事该如何尽快落实,朕就静候佳音了。” 身为大明的天子,不能说什么事情都冲在前面,要懂得权衡利弊,要懂得利用朝中的矛盾。 简单粗暴的理政风格,造成的结果就是朝臣无心政事,一门心思的揣摩圣意,钻到权谋算计的怪圈中。 治国如烹小鲜,哪一味什么时候下锅,火候是大是小,这都是有考究的,一味地猛干瞎干,那纯粹就是一锅乱炖。 看着带着心事离去的温体仁,本坐着的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嘴角微微上扬,朝着一旁悬挂地舆图的地方走去。 ‘若是自己的这些筹谋,能一一落成的话,那东江镇有刘兴祚,登莱有孙元化,山东有袁可立,辽东有孙承宗,再加上一个卢象升,围绕辽东的战略防线,就算基本定型了。’ 伸手指着眼前的地舆图,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辽东,不再以收复失地为战略目标,转为战略防御的态势,从侧翼不断削弱建虏底蕴,这使得大明能赢的一丝喘息之气。 那沉重的辽饷负担,就能从大明百姓身上减掉,如此激化的阶级矛盾,相对应的也能减轻一些。’ 处在小冰河时期的大明,本身各地就频发灾害,赋税制度存在很大的弊政,朝廷收支失衡,地方各类苛捐杂税,这些都给大明百姓,造成极为沉重的负担,若在摊派辽饷,那日子算是别过了。 为什么崇祯朝流寇起义愈演愈烈,怎么扑杀都扑不掉? 根本原因不还是底层百姓没活路了? 以文官群体为首的读书人阶层,就从没把他们当人看过,就是纯纯的生产资料,泥人尚有三分气,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皇爷,通政司那边,转递到司礼监不少奏疏,多数都是关于袁崇焕的。”见自家皇爷不再处理政务,庞天寿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低声说道。 袁崇焕被下诏狱一事,始终牵绊着朝中大臣的心,这点崇祯皇帝是能想到的。 “不必理会,留中吧。” 崇祯皇帝挥手道:“时辰不早了,朕要回后宫休息了,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不差这点时辰。” 对通政司那些奏疏,崇祯皇帝都不用看,都能猜到上面写了什么,无非就是规劝自己,纵使是袁崇焕有罪,也不该移交锦衣卫查办,朝廷有三法司,此等要事当由三法司来办。 可真将袁崇焕移交三法司查办,那主动权还在崇祯皇帝手里吗? 屁股决定脑袋,既然崇祯皇帝想借袁崇焕一事,来狠狠震慑朝堂,并达到他后续的一些部署,那锦衣卫就必须参与进来,不然有些事情不好做,这也会影响到辽东的布局。 第一百六十四章 规劝 崇祯皇帝凯旋归朝,看似没给京城造成很大的波澜,但藏在暗处的波澜,却在持续发酵之中。 将袁崇焕下诏狱待办,没有召开早朝,甚至连大朝都没任何风声,没去文华殿理政,却在军机处理政…… 一桩桩、一件件在文官眼里诡异且不合规的事情,使得韩爌、李标这些内阁大臣,终究是顶不住了。 从崇祯皇帝御驾亲征返京的那一刻,先前他们所授予的辅政大臣之名,就自动的被去掉了光环。 “元辅,您说陛下到底是何意啊?” 去往军机处的途中,李标眉头紧皱,低声道:“早朝到现在都不召开,朝中那么多大臣,所呈递到通政司的奏疏,陛下更是没有一点反应。 这军机处,本就是建虏进犯我大明,而临时特设起来的,现在建虏早已被陛下亲征击退,为何陛下不去文华殿理政,偏要待在军机处理政,这些都不符合礼制啊。” 韩爌缓步向前走着,皱眉道:“本辅也不清楚,现在圣意难猜啊,只怕陛下的心里,对袁崇焕的怒意,是无法消散的。 若是没有这次建虏进犯一事,我大明也不会这般,陛下也不会这般,当前的种种迹象表明,陛下对内阁,对各部院产生极大的怀疑。” 抛开崇祯皇帝特设的军机处、九门提督不谈,大明现行的权力框架体系,其实是很完善的存在,算是封建制度下的运转体系了。 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朝中六部、各院寺、科道等衙署各司其职,外加地方上的行政机构,这依靠文官群体,去统御这个庞大疆域,就算出现什么问题,也能有效的解决。 这一切都寄托于没有小冰河时期。 可现阶段的大明,好巧不巧就处在这一时期,频发的灾害,进一步加剧阶级矛盾计划,赋税制度的崩坏,土地兼并严重,吏治腐败严重,法纪崩塌等等,若是崇祯皇帝连朝中大权都抓不到手里,没有皇权延伸出来的帝党、厂卫等,辅佐自己统御上下摆烂的大明,那怎么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皇权与臣权之争,是没有停歇的。 韩爌、李标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间,便来到了军机处这边,看着忙前忙后的众人,他们心里生出唏嘘。 曾几何时,天子是在文华殿理政的,现在却待在这特设的军机处,这对他们来讲是无法接受的。 “皇爷,内阁首辅韩爌,次辅李标,求见。” 庞天寿走进公事房,对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拱手道:“他们说有要事,要禀明皇爷。” 到底是耐不住性子了。 听闻此言的崇祯皇帝,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朱笔,说道:“宣他们进来,另外这几封奏疏,叫王洽他们着办。” 韩爌、李标此来,估计是想规劝自己,一方面是跟袁崇焕有关,另一方面就是早朝和回文华殿理政了。 不过他们的这些政治诉求,算是白费了,在局势没有稳定前,袁崇焕之事,就甭想叫三法司掺和了,这可是不二的主动权,他怎会拱手让出去。 至于早朝不开也罢,顶多每月三次,纵使科道的言官御史,再怎么规劝,那该是不可能改变的。 处理朝政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把大把的时间,都浪费在流于形式的早朝上,现在的大明,可没多余的时间叫他浪费。 “臣,韩爌,拜见陛下。” “臣,李标,拜见陛下。” 在韩爌、李标的行礼声下,崇祯皇帝从思绪中回来,看着保持姿势的二人,说道:“两位卿家免礼吧。” “……” 韩爌、李标循声而起,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说话,这却叫二人内心备受煎熬,跟先前的天子相比,此时天子带着冷淡的态度,叫他们倍感压力。 韩爌他们心里也都明白,天子前后态度差距这般大,都是受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影响所致。 可当前这样一种朝局,他们必须要做些什么,若事事都这般被动下去,那他们这内阁首辅、次辅之位,只怕也就坐不稳了。 韩爌走上前,拱手道:“陛下,您此番凯旋归朝,是否召集文武百官,于皇极殿召开大朝,以彰显我大明威仪。” “韩卿说的,朕有想过。” 崇祯皇帝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说道:“大朝,朕是会召开的,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等何时评功授赏一事,明确下来,朕会降旨的。” 对韩爌这种上来不表明自己真实目的,先来迂回之举,崇祯皇帝也是就事论事,大朝的确要开,但评功授赏没明确下来,很多事情没法开展,既然是这般的话,那倒不如推迟后开的好。 “陛下,既然大朝您有自己的思量,可早朝……”李标跟着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跟鞑清的早朝不同,大明的早朝,那可是日日都开的,不是历代大明皇帝,都能像太祖高皇帝那般厉害,正是这种繁重的差事,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朝渐渐流于形式,这才有崇祯皇帝的皇祖父万历帝不上朝之事。 “早朝再说吧,朕忙着处理军机要务,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日日应对此事。”崇祯皇帝放下手里的茶盏说道。 想跟大明文官扯皮此事,不能表现得太激进,要先抛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渐渐的冷处理才行。 不然天天收到朝臣的规劝奏疏,即便是不看,光是听到此事都烦,等每月召开三次,慢慢形成习惯就好了。 其实真要论起来,早朝不仅大明天子烦,朝中大臣也有烦的,毕竟起得太早了,对年纪大的朝臣来讲,那也是一种煎熬。 但是吧,碍于礼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抱怨,嘴上是肯定不能说的,面对崇祯皇帝这样的回复,韩爌、李标心里也知道,天子是何意了,不过他们也没多提及此事,毕竟他们此来的真正目的,还是袁崇焕。 毕竟袁崇焕一人,牵扯到的人太多了,由锦衣卫督办和由三法司督办,这里面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第一百六十五章 袁案,不是冤案! 崇祯皇帝敲击着龙案,发出‘哒,哒’的声响,神情自若,静静的看着韩爌、李标二人,他知道二人此来目的是什么,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陛下…自您凯旋归朝后,便一直忙于处理军机要务。”韩爌硬着头皮,拱手作揖道:“然袁崇焕被下放诏狱一事,臣觉得不妥,纵使袁崇焕有罪,理应有三法司会审,近日朝中因此事亦生出波澜,若……” “韩卿,难道朕不懂这些吗?”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你方才也讲了,朕现在忙于处理军机要务,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审办袁崇焕一案。 朕心里有些不明白了,一个我大明的罪臣,为何会能在朝中引起波澜,难不成那些心里有鬼的大臣,不愿朕亲审袁崇焕一案吗?” 从袁崇焕奉皇命出镇辽东,全权负责平辽事的这段时间,那向来是要银子给银子,要便利给便利,甚至矫诏擅杀毛文龙,都是袁崇焕对的,朝中有着不少挺袁派,若这背后没有什么利益输送,崇祯皇帝肯定是不相信的。 从谴派周遇吉、陈继盛他们,将袁崇焕从迁安城‘请’回来,并当众陈述其所犯罪名,将袁崇焕缉拿查办,到班师回朝的这段时间,崇祯皇帝就一直在心里思索一个问题。 此前这混乱的辽东局势,究竟是单方面建虏凶悍所致,还是说在大明的内部,也有着不少的人,亦不想看着辽东恢复安定? “陛下,朝中的文武百官,没有人不想叫陛下亲审袁崇焕一案。” 李标走上前,拱手作揖道:“只是袁崇焕先前肩负要职,知晓很多朝中秘闻,若这般交由锦衣卫查办,难免会引起国朝的震荡。 当前对我大明来讲,需要的是安定,此次建虏进犯我大明,对北直隶上下,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若朝中出现混乱,难免会……” “那朕要内阁是干什么的?”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看向韩爌、李标二人,道:“明知道朕忙着处理军机要务,不能去文华殿理政,你们就不会处理朝政了吗? 说来说去,你们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不就是觉得朕冤枉了袁崇焕吗? 是这个意思吧? 觉得朕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心里依旧认为袁崇焕是我大明忠良,根本没有任何过错,事情并非是朕所定义的那般。 韩卿,李卿,朕知道你们私下与袁崇焕的关系匪浅,包括贻误战机被朕处决的钱龙锡,然朕想告诉你们的是,袁案,不是冤案!!” 韩爌、李标脸色微变,双手下意识颤抖起来,他们万没有想到,天子会将矛头指向他们,每一个反问都这般犀利。 “陛下,臣从没这般想过!” “陛下……” 看着韩爌、李标情绪激动的对自己解释着,崇祯皇帝并没有心思去听,眼下他就一个态度,谁敢借袁崇焕一案说事,那就是他的敌人。 击败了进犯大明的建虏,并不代表着大明上下摆烂的局面,就自动消散了,这些都是需要他一点点梳理的。 纵使他袁崇焕真有什么本事,然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笼络人心、欺上压下的做派,也造就他会落得不好的下场。 “够了,朕现在不想听你们说这些。” 崇祯皇帝缓缓站起身来,神情冷然道:“袁崇焕一案,究竟怎样审办,到底何时开展,朕会下旨。 眼下评功授赏一事未定之前,朕不希望朝堂有乱的迹象,亦不想看到有人非议朝政,若你们这内阁首辅、次辅,不能替朕分忧的话,那就上奏疏请辞吧。 朕要去西苑一趟,就不陪你们了,退下吧。” “……” 韩爌、李标神情复杂,看着态度强硬的崇祯皇帝,到嘴边的话,想说,却怎么都讲不出来。 “臣等告退。” 没了建虏外患的威胁,崇祯皇帝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跟朝中的文官群体博弈,想叫他乱了节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韩元辅,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李标眉宇间生出慌张,看着一言不发的韩爌,焦急的说道:“当前陛下根本就不听我等劝谏,只怕要不了多久,朝中定会因袁崇焕一案,而掀起极大的风波啊。 还有陛下方才说他要去西苑,据我所知,随驾回京的勇卫营、东江军所部援军,都暂驻到西苑那边,你说会不会跟……”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韩爌沉吟片刻,皱眉道:“现在天子的态度,对袁崇焕表现得这般厌恶,归根到底,是先前在其身上赋予厚望,可换来的结果却又是这般。 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暂稳朝局安定,然后设法寻找机会,再劝谏天子,将袁崇焕移交三法司查办。” 这次前来军机处驻地,拜见崇祯皇帝,想要规劝,却被天子有针对的讲了那些话,韩爌明显觉察到天子的很多改变。 这对他这个内阁首辅来讲,是非常致命的。 若是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就算他想坐稳内阁首辅之位,只怕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绕了这么一大圈,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起点,袁崇焕一案,他既要做到让天子满意,还要叫受袁崇焕牵连的朝臣,尽可能降到最少才行。 权力这种东西,一旦经手,就没谁愿意轻易松手,毕竟坐在这个位置,跟不坐在这个位置,那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感触。 看着神情变得坚定的韩爌,随行的李标,那慌乱的内心,才算稍稍安定一些,然一想到被扣押在诏狱的袁崇焕,还有强硬的崇祯皇帝,他又变得忐忑起来。 自从袁崇焕出镇辽东,全面负责平辽事以来,哪怕是袁崇焕矫诏擅杀毛文龙,他都是在朝中力挺袁崇焕的,私底下跟袁崇焕的联系很多,若是真叫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那李标根本就不用多想,到时自己这内阁次辅之位,必然是保不住了,甚至还会将自己牵扯进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朝野惊 “皇爷,韩元辅、李次辅二人,回文华殿那边了。”庞天寿小心翼翼的返回公事房,对崇祯皇帝说道:“不过二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太对,看神态举止,韩元辅是没将皇爷的话全听进去,而李次辅似乎有些担忧什么。” “嗯,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点头应道,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自己有意讲明,要去西苑那边,给韩爌、李标他们,产生了些许心理影响。 想想也对,袁崇焕出镇辽东期间,韩爌、李标、钱龙锡三人,是朝中阁臣里挺袁最明显的,尤其是李标和被自己处死的钱龙锡。 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自己也要早些筹谋好后续布局,这样才能应对袁崇焕一案,把该引起的火,都烧起来。 “走,摆驾西苑。”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神情淡漠道:“朕要解决一些事情。” “喏!” 当前辽东那边的布局,正在一点点收势中,随驾归京的陈继盛、毛承禄等毛文龙旧部,也该向他们明确自己的意志了。 东江镇这个地方,是大明日后的前出基地,是袭扰、钳制建虏的要地,治下驻扎的兵马,派系必须一致,要么是毛文龙旧部,要么是刘兴祚一系。 考虑到以陈继盛之威,无法真正意义上,去约束住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一众骄兵悍将。 为避免大明以后再多一些强敌,崇祯皇帝果断启用刘兴祚,并在谴派大臣赶赴东江镇,宣读相应旨意后,擢刘兴祚的弟弟一二进京述职,恩威并施下,刘兴祚必然没有他想。 事关辽东日后布局,崇祯皇帝是绝不允许,期间敢有任何意外发生,至于韩爌、李标他们,还想搞什么,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毕竟这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优势就在他,而非朝中的文官群体了。 …… “刘总宪,韩元辅他们,前去军机处拜见陛下,欲规劝陛下慎重考虑袁崇焕一案,您是怎么看得?” 韩继思皱眉走进刘宗周的公事房,沉声道:“我都察院这边,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厂卫之势,于国朝再起吗? 您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为何不随韩元辅他们,一同前去规劝陛下?眼下朝中局势并不安定……” “韩副宪,你是在质问本官吗?” 心情不好的刘宗周,打断韩继思所问,说道:“韩元辅他们,去往军机处之际,本官并不知晓此事。 坐视厂卫之势再起,是我都察院所绝不许的,厂卫余毒,在天启朝如何,韩副宪心里比谁都清楚。 然眼下受建虏进犯一事影响,袁崇焕辜负了皇恩,辜负了陛下信任,导致我大明蒙受不小的损失,陛下对袁崇焕满是厌恶。 这才受身边奸人蛊惑,欲重用厂卫,行酷刑,你可知道,韩元辅他们,去规劝陛下,受到了重斥。” “竟有此事?!” 韩继思心里一紧,脸色微变,看向刘宗周说道:“刘总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细细讲明。” 刘宗周,都察院左都御史。 韩继思,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二人同为都察院高层,虽说并非是同一派系,然此番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在凯旋归朝之际,在国朝毫不知情的前提下,将袁崇焕缉拿带回京城,还给袁崇焕下了那样的定义,这所引起的轰动是不小的。 在韩继思看来,即便袁崇焕真的有罪,要对其进行审办,那也是三法司的事儿,不该下放到锦衣卫诏狱啊,这不是放纵厂卫再起的态势吗? 韩爌、李标赶去军机处拜见天子,遭到崇祯皇帝重斥一事,不单单是都察院这边知道了,六部、六科、各寺等衙署都知晓了。 “毕尚书,陛下之意已表明无疑啊。” 孙居相眉宇间生出忧色,看向沉思的毕自严,说道:“受建虏进犯一事所累,这袁崇焕是罪责难逃。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陛下重斥韩元辅他们,以评功授赏为由,暂时不理朝局。 只怕之后若不能规劝陛下回转心意,将袁崇焕移交三法司审办,而由锦衣卫介入的话,那朝堂上不知还有多少大臣,会将牵连到其中啊。” 毕自严沉吟片刻,皱眉道:“孙侍郎,当前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国朝这次蒙受建虏进犯,若非陛下御驾亲征,只怕蒙受的损失更大。 现在陛下明显是在气头上,过多的向通政司呈递奏疏,规劝陛下,要维护大明法纪,只怕会适得其反。 其实陛下的态度,已经是很明确了,袁崇焕虽被下放锦衣卫诏狱,却未命骆养性他们审查袁崇焕。 当前我户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此战开支的钱粮,以户部的名义,尽快明确下来,本官觉得陛下理清楚思绪后,就会过问朝政了。” 袁崇焕被抓一事,朝中很多大臣的心思,都被牵绊到这件事情上,以至于连各自的政务,都没有心思去处理了。 不过对毕自严来讲,回想起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前,自己拜见天子,所感受到的种种迹象,崇祯皇帝似乎是受建虏进犯一事影响,表现得跟先前有着很大不同。 “……” 孙居相眉头紧锁,看着再度陷入沉思的毕自严,到嘴边的话,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了。 圣意难猜。 真真是圣意难猜啊。 此时此刻不单单是都察院,户部这边,在朝中的其他衙署驻地,不少大臣都聚集在了一起,商讨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尤其是对那些私下与袁崇焕有着联系,且多在朝堂上力挺过袁崇焕的朝臣,有一个算一个,那心情是极为的复杂与忐忑的。 如果崇祯皇帝真要重惩袁崇焕,那他们是否会受到牵连,是申斥,还是贬官,亦或者罢黜…… 本以为天启朝的那些糟心事,不会再发生在崇祯朝了,可受到刺激的崇祯皇帝,当前所表明的态度,便是有要重用厂卫之意啊,更关键的是那特设的军机处,似乎并没有裁撤掉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七章 西苑点将(1) “毛大,你对勇卫营的操练,感觉怎样?”陈继盛挎刀而立,如炬的目光,看向正在操练的勇卫营所部,对身旁的毛承禄说道。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眉宇间透着桀骜的毛承禄,缓缓说道:“称得上是精兵强卒,倘若我东江军,能有这等势头,在父帅的统领下,当初数次袭扰辽南,就不会是草草了事那般简单了。” 陈继盛闻言,眉头微蹙起来,心里却暗暗感慨,是啊,从随驾归京,他所统领的东江军援军,便随同勇卫营一起,进驻到这西苑之地,这勇卫营的种种表现,叫其是惊叹不已,这便是天子缔造的强军吗? “陈副总兵,你说陛下将我东江军援军,独召随驾归京,又随勇卫营一起,进驻到这西苑之地,到底是所为何事?” 在陈继盛感慨之际,毛承禄皱眉道:“这两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孔有德他们,也多次前来找我,想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猜想不到天子之意。 若是因袁崇焕矫诏擅杀父帅一事,没理由将我等悉数随驾归京,且还安排到这西苑之地吧。 但若是其他缘由,我……” “毛大慎言!” 陈继盛闻言大惊,出言打断道:“圣意难猜,那就不要猜,做好我们的事情,约束好麾下兵卒即可。 我相信到时陛下必然会有所旨意。 不过我对此次进京,并不反感,若能将袁崇焕绳之以法,也算是为毛帅复仇了,这样毛帅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 毛承禄垂着的双手,此时紧握起来,眸中闪烁着冷芒,脑海里浮现出袁崇焕的嘴脸,心底生出的杀意,是怎么都消散不去的。 “传陛下口谕,命东江军各部将校,即刻赶赴太液池御台觐见!” 以张世泽为首的府军前卫,前来东江军、勇卫营暂驻之地,挎刀前行,朗声传递着崇祯皇帝所下口谕。 听闻口谕的陈继盛、毛承禄,当即转过身去,心里不免生疑,崇祯皇帝竟来到西苑这边,看架势是专门召见他们啊。 散布在各处的东江军将校,快步朝陈继盛、毛承禄这边跑来,以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为首的将校,此时眉宇间皆透着不解与狐疑,这好端端的怎么天子就过来召见他们了? 带着种种疑惑与不解,陈继盛、毛承禄一行,在汇合之后,跟随张世泽等府军前卫,去往太液池御台。 此时的崇祯皇帝,倚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从班师回朝后,他就一直忙着各项事宜,此次召见陈继盛等人,才算有了半点悠闲时间。 这一刻,崇祯皇帝突然明悟,难怪自己的便宜哥哥,天启皇帝将外朝事,交由魏忠贤来管,而自己躲在幕后总揽大局。 “皇爷,原暂驻西苑的一众宦官,皆已被王太监、方太监带走了。”一旁的庞天寿,小心翼翼的欠身禀道。 “嗯,办事效率挺高的嘛。” 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见王伴伴他们了,陈继盛他们过来了没有?” 随着西辑事厂、大内行厂被自己特设,并叫方正化、王承恩总管,崇祯皇帝还真有些期待,在这次内廷深层次铲除家贼硕鼠的行动中,二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本想着召见陈继盛他们时,顺便见见王承恩、方正化二人,没成想,人家还真把自己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既然是这样,那就别过多的干扰了。 本起身想询问身旁宦官的庞天寿,在见到张世泽一行,领着以陈继盛为首的东江军将校,忙低首说道:“皇爷,陈继盛他们来了。”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依旧闭目养神,静静的躺在躺椅上,而陈继盛、毛承禄一行,则卸下所佩战刀,叫由大汉将军保管。 “末将陈继盛,拜见陛下!” “末将毛承禄……” 在一阵恭敬的行礼声下,崇祯皇帝缓缓睁开眼睛,向前挺身坐了起来,开口道:“都免礼吧。” 说罢,便缓缓站起身来,而陈继盛、毛承禄等一众将校,则恭敬的站立,准备听候差遣。 “陈继盛,在朕的西苑暂驻,待着还算习惯?” 崇祯皇帝活动着脖子,看着陈继盛他们,神情淡然道:“跟你们先前所驻东江镇相比,感觉如何?” “陛下…很习惯。”不明所以的陈继盛,忙抱拳一礼道:“东江镇那等粗鄙之地,万不能跟陛下之西苑相比。” 自崇祯皇帝下旨,命陈继盛带队,随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前去迁安城将袁崇焕拿下,并在带回汉儿庄大营,被崇祯皇帝当众斥责,并缉拿接受审办时,陈继盛这些东江军将领,心里对朝廷的警惕,就相对的少了不少。 不过这又是随驾归京,又是随勇卫营暂驻西苑,在陈继盛他们的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些许疑惑,天子这般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两日跟勇卫营待在一起,看他们的操练,都感觉怎么样?”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看着眼前的众将,说道:“若朕叫你们各自统率一部,能否操练出像勇卫营这样的强军?”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崇祯皇帝的视线,特别留在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沈志祥五人身上。 相比较于还算沉稳的陈继盛,对上述这些人,崇祯皇帝才是最在意的,先前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颁布的戡乱救国之诏,能叫这些人一块被陈继盛带过来。 原本建虏进犯大明,像东江镇离京畿那般远的军镇,是没必要调来的,但考虑到东江镇的情况,崇祯皇帝还是将戡乱救国之诏,派人发放到东江镇。 那时的崇祯皇帝,心里就存着一个想法,若陈继盛他们奉诏过来了,那一切都还好说,若不奉诏的话,就必须要坚决的设法除掉毛承禄、孔有德这些人,毕竟他们的危害实在太大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西苑点将(2) 面对崇祯皇帝的询问,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等一众东江将校,脸上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心里却思量起来。 这两日他们与勇卫营所部,暂驻在这西苑规定之地,也都见过勇卫营的操练,初见时的不屑,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叫他们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想要检验一支军队,是否能称得上真正的强军,其实对统兵将领来讲,都有一条相同的标准,那便是这支军队麾下的将士,潜意识里去遵循的军规军纪。 瞧见陈继盛他们陷入到沉思之中,崇祯皇帝并没有开口催促,相反却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第一人主动站出。 尽管东江军的军风军纪很差,然考虑到当初毛文龙在缔造这支军队时,所处是怎样一种环境,补充的兵源成分复杂,崇祯皇帝并没想除掉东江军。 处在当前这种环境下,使得崇祯皇帝需要一支支强军,更需要一帮敢打敢拼的悍将,倘若毛承禄、孔有德他们,能被自己调教出来,那重用他们也未尝不可。 现阶段的大明是上下摆烂,可供崇祯皇帝选择的空间很局促。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想培养出强军还算容易,只需明确军规军纪,实发粮饷,配足各式军械、火器,配合相应的操练,就能在一场场血战中,锤炼出一支支强军。 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下,拉上战场的军队,只要见一次血,要么成,要么废。 就像养蛊一般,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言,这便考验统兵将领的能力了,由此可见培养一名优秀将领,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当前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些将领,尽管心底产生一些对朝廷的不满和不信任,但还远没到彻底叛变的阶段,所以能把他们拉到自己麾下驱使,站在崇祯皇帝的角度,还是有必要去做的事情。 这跟在崇祯皇帝的心底,已判处死刑的辽东将门,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 陈继盛沉吟片刻,硬着头皮走上前,对崇祯皇帝拱手道:“陛下,勇卫营的操练方式,似与戚少保编撰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有着很大的不同。 末将等虽说在这两日内,与勇卫营同驻西苑,然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故而不能下此确切的说辞。” 还算务实。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看向毛承禄他们,说道:“你们的想法呢?可是跟陈卿一样?” “是的,陛下。” “陛下,末将与陈副总兵想法一样。” “陛下……” 神情间多带着些迟疑的毛承禄、孔有德等人,不分先后的抱拳行礼道,透过眼前这一情况,崇祯皇帝也敏锐的觉察到毛文龙的旧部,并非是所谓的铁板一块。 有毛文龙的东江军,和没有毛文龙的东江军,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情况,这也给他分化陈继盛等人,创造了较为有利的局面。 “你们能对朕讲出心里所想的话,朕很欣慰。” 崇祯皇帝面露赞许,看着陈继盛他们,说道:“不像袁崇焕那边,也不像朝中的一些大臣,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算计,就联起手来欺瞒朕。 以为这样做了,就能高枕无忧,可他们都没有想过,人在做天在看,做了错的事情多了,早晚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 这次建虏进犯我大明,就是最好的体现,只是却连累大明付出沉重的代价,对待这些罪人,朕绝不会轻饶。” 讲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连带着陈继盛、毛承禄这些东江将校,一个个心里都变得紧张起来。 崇祯皇帝接着又继续说道:“此番袁崇焕被朕下旨逮捕,入诏狱等待审办,有些事情还需你们来佐证,这也是朕将你们带回京城的原因。 毛卿一事,究竟孰对孰错,背后又牵扯到什么利益,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说辞。 朕不能叫任何忠诚于我大明的臣子,蒙受冤屈,但是同样也不会稀里糊涂的了事,带着各种情绪,继续为我大明效忠。 这些年朝廷苦了你们东江军,朝廷的难处,朕也就不在这里赘述了,你们此次能奉戡乱救国之诏,千里迢迢的赶来驰援,朕心里记着你们的功。” 听崇祯皇帝讲到这里的时候,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这些东江将领,一个个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同时在众人的心中,也多生出了一个念头,只怕他们短时间内,是离不开京城了啊。 崇祯皇帝看着众人的反应,神情自若道:“然袁崇焕一案牵扯众多,只怕你们在短时间内,是无法离开京城了。 只是东江镇这个地方,又关乎到我大明对建虏的布控,不可没人坐镇,故,朕决意擢刘兴祚为东江镇总兵官,统属东江镇事宜。” “……” 听闻此等消息的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等一众将校,脸色微变起来,不少人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尽管他们猜想到了一些,但是这话从崇祯皇帝的嘴里讲出来后,就具有非凡的意义了,关键他们中有很多都不服刘兴祚啊。 “至于你们…” 崇祯皇帝有意停顿少许,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接着又继续说道:“朕思前想后,决定将你们编入京营,替朕分忧。 此次建虏进犯大明,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的表现,叫朕感到很失望,你们能擢升到怎样的位置,还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 有能力的,三大营的左右副将,朕都能封给你们,能力差一些的,那就按照规矩来进行授赏了。” 本就心惊的陈继盛、毛承禄等人,在听完崇祯皇帝最后所讲后,那一个个变得更为难以置信了。 一个是后娘养的东江军,一个是掌上明珠的三大营,他们谁都没有料想到,天子竟将他们编入京营。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也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的嫡系了啊,关键是这个能力体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讲武堂 活在这纷扰的人世间,没有什么是不能拉拢瓦解的,只要瞅准在意的是什么,就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来达到为己所用的目的。 对现阶段的东江军来讲,准确来讲,是毛文龙的那些旧部,随着毛文龙这座大山倒了,他们被迫处在一边继续为大明效命,一边又心生惶恐、抗拒、不安的矛盾状态下。 大明立国至今,从太祖高皇帝传至崇祯这一朝,纵使大明存在很多弊政和问题,然国朝正朔传承,却依旧深入人心,选择造反的终究是少部分群体。 在彻底没了活路以前,是没人会冒着杀头的风险,选择造大明的反,正如当前肆虐陕西的流寇势力,便是因为连年的灾害,土地兼并严重,没了活路可言,才选择造反的。 “回到刚才的话题。” 看着神情各异的众人,崇祯皇帝神情严肃道:“朕决意在这西苑创设讲武堂,你们这些统兵将领,会跟勇卫营、府军前卫的将领、京卫,一起互帮互助、取长补短,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短期进修。 朕会编撰一些讲武堂的教材,如何互帮互助,如何取长补短,就看你们彼此间,能否相互接受对方。 按照朕心里的构想,讲武堂初步分为步科、骑科、炮科、工科、参谋科、宪兵科、教导科七类,在七类之下会细分相应的学科领域,朕会命军机处尽快归整。 趁着讲武堂没有正式创立之前,你们都好好想一想,自己擅长于哪个领域,到时可选择该分科进修。 三个月后,朕将会组织一场结业考试。 凡是取得相应成绩,顺利从讲武堂第一期短期进修班毕业者,朕会结合考取的成绩,还有平日里的表现,及先前所立战功,授予相应的军职。 至于那些没有取得相应成绩,朕也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进行为期一年的进修,到时再进行相应考核。” 想叫大明摆烂掉的军队,拥有不一样的精神面貌,拥有能持久的战力,培养脱产的职业军官队伍,是必须要走的一条路。 崇祯皇帝对军队建设,军队相应领域,最多算是一知半解的存在,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不过已知的那些主脉络,是不会有错的。 冷兵器时代终将被热兵器时代取缔,但现在摆在崇祯皇帝面前的,是怎样培养职业军官队伍。 为此崇祯皇帝想到了折中的办法,本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中心思想,将自己已知的那些东西,一一详细的写出来。 叫陈继盛、毛承禄这些在外统兵的将领,叫周遇吉这些新提拔的将领,还有府军前卫的那帮勋戚子弟,聚拢在西苑创建的讲武堂,让他们彼此间转换‘老师’和‘学生’的角色。 让他们在碰撞中摩擦火花,自己时常来讲武堂这边视察,并把握好大方向不偏转,真正探索出一条适合大明的军官培养机制,并逐步明确在培养职业军官期间,需要他们进修哪些学科。 “……” 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这些东江将校,在听完崇祯皇帝所讲后,一个个都露出惊愕的神情,这是要叫他们成为读书人吗? 一直以来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从古流传至今,已然是深入人心的存在。 在大明不是谁都能读书的。 为何大明的文官群体,大多都瞧不起统兵打仗的武将? 最为核心的一点,除立国建朝初期,需要骁勇善战的武将,去征战天下外,在承平了这么多年下来,文人所尊崇的圣贤之道,那种藏在骨子里的优越感,不允许粗鄙的武将,掌握着兵权,造成对国朝的威胁。 “朕讲的这些话,你们都好好想想吧。” 看着神情各异的众将,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要不了多久,讲武堂就要创办,你们也将选进其中进修。 不要觉得这是朕一时兴起,才决定创办的,第一批毕业的将校,将会在五军营、神机营、神枢营出任要职,都下去吧。” “喏!” 透过崇祯皇帝坚定的语气,陈继盛、毛承禄这些东江将校,明显能感受到天子的决心和对讲武堂的重视,东江镇他们已经是回不去了,那剩下的路,便是好好在讲武堂进修,争取外派到京营任职。 得益于崇祯皇帝先前所做的种种,也使得陈继盛、毛承禄这些东江将校,在听完他所讲的这些话后,并没有生出什么怀疑,或者要遭受迫害的想法,不然他们真要乱起来,那京城必将经历一场兵灾。 在陈继盛他们走了以后,庞天寿走上前,对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拱手道:“皇爷,周遇吉赶过来了。” “叫萃菴过来吧。” 既然要创建讲武堂,那这支初建的军官队伍,在摸索阶段的初期,就必须沿着自己所想的方向进展,不能出现太大的偏差。 相比较于陈继盛、毛承禄这些东江将校,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要更加信任周遇吉一些,不过这些都不能表露出来。 等曹化雨奉旨抽调的曹文诏、曹文耀、左良玉、黄得功等将,也赴京调进这西苑创建的讲武堂后,崇祯皇帝希望周遇吉能担起重任,能叫讲武堂在碰撞中步入正轨。 在西苑创建的讲武堂,所开启的第一期短期军官培训班,之所以要明确三个月的进修期限。 一方面是基于他要整饬京营的构想,另一方面则是东江镇那边,他要谴派一批值得信赖、有能力的将校过去,为首的就是周遇吉。 重用刘兴祚归重用,但制衡刘兴祚的手段也要有,不过不会像毛文龙旧部那般,跟刘兴祚公然唱反调。 别看崇祯皇帝御驾亲征,打赢了进犯大明的建虏,突发的外患威胁得以解除,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崇祯皇帝,就有多余的时间能去挥霍了。 至少在大明境内的反叛势头,没有被真正维稳下来以前,崇祯皇帝那根紧绷着的弦,就始终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不然自挂东南枝的命运,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降临到他的身上了。 第一百七十章 内廷地震(1) 崇祯皇帝心里明白,就当前所处的境遇与环境,仅仅靠他一人努力,就想改变大明的命运,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上下摆烂这一条客观事实,就算他再怎么勤政克己,然却不懂得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采取分化、拉拢、打压、清除的方式,一步步将大明扳回到原有轨迹上,那做的再多也终是无用功。 “方太监,皇爷对西厂、内厂有多重视,你心里是清楚的。”王承恩神情正色,看向被他青睐的方正化,说道:“按规矩来说,我大内行厂,还有你西辑事厂,在没有彻底完善起来以前,咱们是不能私底下碰面的。 只是皇爷交代的差事,咱家一直都在心里想着,有些问题,需要咱们先明确下来才行。 争取这次西厂、内厂的联合行动,能圆满完成皇爷交代的差事,将皇庄的那些家贼硕鼠,一个不剩的全部揪出来。” “王太监说的,也是咱家心里所想的。” 方正化点头道:“咱家听说,皇爷他去西苑了,应是为陈继盛他们而去,不过这外朝的事情,咱们没有权力多管,多问。 但皇爷他心忧天下,这钱粮能多解决一些,就多解决一些,所以这次整饬皇庄,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作为随驾出征的内廷太监,不管是王承恩也好,还是方正化也罢,在崇祯皇帝这次御驾亲征时,见识也跟着增长了不少。 见方正化的态度明确,王承恩便开口说道:“那咱家就开门见山了,方太监你也知道,我内廷名下的皇庄众多,遍布在北直隶治下各府。 倘若这次西厂、内厂展开行动,一个府一个府的去推进审查,那势必会出现打草惊蛇的情况,甚至不排除有走漏消息,导致管庄太监潜逃的事情发生。 这件差事咱们要是办不好,那皇爷必然是会生怒的,到时你我命运如何,想必方太监心里也清楚。 所以咱家觉得,针对这次皇庄审查,西厂和内厂要制定完整的查办计划,根据各府分布皇庄的规模、数量,来分派相应规模的厂番,以皇爷的口谕,赶赴这些皇庄后,便全面进行封锁,对那些管庄太监展开全面审查。 但凡有贪污、中饱私囊的情况,不管他们背后站着的是谁,也不管将会牵扯到谁,都必须按规矩办事。” 跟随崇祯皇帝出战的这段时间,王承恩也好,方正化也罢,都见到崇祯皇帝铁血的一面,在审查皇庄一事上,崇祯皇帝表现出极为强硬的态度,若他们敢把差事办砸了,那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严惩。 相比较于得罪内廷的一些人,失去自家皇爷的信任,才是最为恐怖的事情,所以王承恩、方正化二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意。 “王太监的提议很好。” 方正化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咱家觉得需要明确一下,北直隶八府咱们两个,一人督办四府,这样遇到任何突发状况,咱们都能第一时间处置。 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将这次皇庄整饬做好,这样给皇爷交差时,咱们也能清晰的禀报。” 王承恩点头道:“同意。” 当内廷的太监,钻研起兵法时,那属于崇祯皇帝的个人武装,无疑是增加了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能在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担任太监级别的宦官,那都是读书认字的,内廷的内书堂,那可不是什么摆设。 或许在第一次主持这样的整肃行动,王承恩、方正化他们,并没有丰富的经验,但一回生二回熟嘛,多鼓励,多支持,就一定能积攒丰富的抄家经验。 崇祯皇帝在西苑面见陈继盛他们,王承恩、方正化则在制定西厂、内厂的这次联合行动部署。 大明不是没有能用的人,就看怎么用了,叫内廷的太监外派监军,名义上是监察军队,可实际上干的都是军事行动的事情,这不纯粹就是叫瞎子去绣花,瞎胡闹嘛。 从西苑那边赶回军机处,崇祯皇帝还没休息多久,初步制定了整肃皇庄的行动章程,明确西辑事厂、大内行厂各级职务的王承恩、方正化,便结伴前来拜见崇祯皇帝。 “这些是你们商讨制定的?” 翻看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略带诧异,看向恭敬而立的王承恩、方正化说道:“不错,不错,知道统一行动的必要性,避免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看来将西厂、内厂交给你们,朕没有做错决定。” 说实话,崇祯皇帝也没有想到,王承恩、方正化他们,竟提前做好了行动部署,原本这些他准备等西厂、内厂的框架,搭建起来以后,再将这一想法讲给他们,避免走漏风声的事情发生。 没成想人家都自学成才了。 “皇爷,若您觉得没有问题,那奴婢等,就即刻向兵仗局那边申请制式军备。”王承恩走上前,拱手作揖道:“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散布在北直隶治下的皇庄,全部都审查一遍,揪出那些内廷的家贼硕鼠。” “去办吧。” 崇祯皇帝合上奏疏,看向王承恩、方正化说道:“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再进一步明确下。 叫西厂、内厂的高层,各自分管一个府,行督办有责,你们两个分抓所辖的四府,叫你们的手下,具体负责查办事宜,你们居中坐镇调度,这样你们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你们两个,一个是提督西辑事厂,一个是提督大内行厂,要懂得培养麾下的人才,什么权力该抓,什么权力该放,这是一门学问。” 对待像王承恩、方正化这样忠心耿耿的内廷太监,崇祯皇帝不介意多些耐心,传授他们驭人之道。 毕竟以后的西厂,那是监察内廷、东厂的存在,还兼领着专业抄家的重担,而内厂则是内帑增收的存在,还兼领着制衡西厂的担子,所以西厂、内厂的人才越多,对他这个大明皇帝越有利。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内廷地震(2)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崇祯皇帝就是大明最大的地主,而内廷庞大的宦官群体,就是崇祯皇帝的家仆。 作为封建王朝的特殊群体,宦官是最受诟病的一类,性别成了他们的禁脔,更现实的生存环境,造就他们扭曲的复杂性格,还有对钱财的特殊迷恋。 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讲,如何驱使内廷的宦官群体,将他们成为皇权的延伸,成为他制衡朝堂的力量之一,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带着崇祯皇帝的鼓励和支持,带着崇祯皇帝的期许,王承恩、方正化二人,斗志昂扬的离开了军机处。 在当前复杂的局势下,准备向世人亮出西厂、内厂的铁拳,得益于先前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武阉,使得王承恩、方正化搭建的框架,能以最快的速度运转起来。 “咱家和方太监,此番将诸位召集过来,是有件大事要宣布。”王承恩神情凌厉,看着眼前所站十余位穿着蟒袍、飞鱼服的西厂、内厂太监,言语间透着一股威严,说道:“你们眼下能有当前的位置,全仰赖皇爷的宠信,西辑事厂、大内行厂初创,是带着使命的,皇爷口谕……” “谨听上谕!” 以郑忠为首的西厂、内厂太监,纷纷行跪拜之礼,齐声喝道。 “…皇爷口谕,内廷所辖皇庄,藏着家贼硕鼠,不思为皇明尽忠,却行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之事,于民间败坏天威,欺凌百姓,有辱皇明之威,特命西辑事厂、大内行厂,对一众皇庄展开审查,抓家贼硕鼠,不管牵扯到谁,严惩不贷!” “谨遵上谕!” 在这不大的公事房内,西厂、内厂的高层,清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在旁的方正化,缓步向前走去。 展开出家贼的大义有了,那接下来方正化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与王承恩商讨制定的计划,一一分派下去。 北直隶治下八府,每个府治下审办皇庄的差事,西厂、内厂具体谴派一名高层,分管该府一应事宜,行督办有责,哪个地方出了岔子,哪个分管太监受罚。 四千余众西厂、内厂的宦官,将在这明确的行动体制下,向内廷下辖的皇庄,亮出透着寒芒的刀子。 “方太监,既然差事都明确下来了,那咱们即刻行事吧。”王承恩神情正色,看向方正化说道:“早一日结束此事,少一些风波,此事皇爷是极为看重,期间有任何问题,咱们要多派人联系。” 方正化点头道:“王太监说的对,事不宜迟,咱家即刻带队赶赴真定府那边,确保此事不出现任何意外。” 作为新设西厂、内厂的一把手,这次针对内廷皇庄展开的联合行动,若他们之间思想不能统一,就不能圆满完成这次任务。 好在任命他们的时候,崇祯皇帝就考虑到这些,方正化、王承恩作为忠心耿耿的那一类,在崇祯皇帝明确意志后,他们是不敢有任何内耗的。 “孙提督,出事了!” 李明忠行色匆匆,赶到临设九门提督衙署,见到孙祖寿后,忙抱拳道:“据朝阳门、东便门、广渠门各处守将呈报,从内廷出动大批宦官,从各门离京而去。” “竟有此事?” 孙祖寿闻言,眉头微挑道:“那这些带队的内廷太监,可持有内廷手信,询问清楚他们的去向没?” 作为崇祯皇帝钦定的九门提督,京城守备事由孙祖寿负责,如今他麾下忠勇军,刚接手京城守备,就出现这档子事情,那肯定是要警惕起来的。 “有内廷手信。” 李明忠点头道:“不过在盘问他们,具体去向时,各带队内廷太监,皆言是奉皇上口谕行事,不便透露。 另朝阳门,永定门那边,还特别言明,经他们那里离京的带队太监,分别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御马监监督太监方正化。” 听闻此言的孙祖寿,陷入到沉思之中,直觉告诉他,只怕这些离京的内廷宦官,是有大事要办,但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却不清楚。 “既然是奉了皇上口谕,那就不必再多加理会了。”孙祖寿皱眉道:“本提督会写一份奏疏,呈递到皇上那里的。 对了,眼下京城各门秩序已定,将多余的忠勇军将士,奉本提督之命,移防丰台,修筑大营。” “喏!” 当崇祯皇帝在军机处这边,忙着处理各项事宜时,被任命为九门提督的孙祖寿,那同样是也没闲着。 经过这两日的操持,原先那些守卫各门的兵马,遴选了一批能堪重用的将士,余者皆打回原处。 原本孙祖寿已写好相应奏疏,准备呈递到崇祯皇帝御前,没成想又出了这档子事,这也使得他只能再写一份奏疏了。 王承恩、方正化领着内厂、西厂的一众宦官,离京赶赴北直隶治下各府,准备查办皇庄一事,这般大张旗鼓之下,必然给当前的京城,造成不小的轰动。 得庞天寿禀报此事的崇祯皇帝,在知晓此事后,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心里却暗暗说道:‘到底还是心急了些,这般大张旗鼓的离京,难免会给当前的局势,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影响。 不过也是能原谅的,毕竟是第一次操办这样的大事,等此事结束以后,再好好敲打他们一番就是了。’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便继续忙碌起来,眼下军机处这边,先前所交代的各项差事,都有了眉目,该做的事情要尽快办好。 等结束了此次战后授赏一事后,关于袁崇焕一案,也就能顺势打响了。 看着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在旁候着的庞天寿,却心怀忐忑的揣摩起来,王承恩、方正化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离京,还带走那么多内廷宦官,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此时此刻,不单是庞天寿这里在思索此事,以曹化淳为首的内廷太监群体,那也多在揣摩起此事了,毕竟这里面透着太多的蹊跷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硕鼠!硕鼠!! 王承恩、方正化领着大批厂番离京,的确对朝野间造成不小的震动,只是对忙碌的军机处来讲,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测这背后有什么深意。 “陛下,截止到目前为止,勇卫营、忠勇军两部的述功疏,还有伤残将士的名册,皆已呈递到军机处这边,臣等正在积极核准…而天雄军及随驾的各部兵马、勇壮,受此前调遣分驻的影响,眼下还在加急整理之中……” “陛下,统计此战阵亡将士家眷一事,牵扯到层面众多,涉及到范围较大,当前仅完成对京城一带,不过军机处这边……” “陛下,先前平调、擢升的那批官员、将领,军机处这边已跟吏部、兵部洽谈,各项手续正在加紧办理中,另在后续的授赏中,他们……”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认真听取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等一众军机大臣,所分管的各项事宜,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赞许。 从凯旋归朝算起,到现在过去了五天时间,王洽这帮军机大臣,明显变得憔悴许多,需要他们办的差事太多了。 这期间面对各种问题,崇祯皇帝都采取一种策略,他不问过程,只要结果,交代下来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办好。 幸好当前军机处这边,所做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围绕‘战胜建虏’这一核心展开,并未涉及到其他,有这样的大义握在手里,不然就依着外朝那帮大臣的性格,定然是会闹出各种事情的。 “进度推进的不错,但还是要抓紧时间。”在温体仁汇报完情况后,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神情淡然道:“朕还是先前说的那句话,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 “倘若国朝连这一根本都做不好,那以后再遇到任何危机,又何以叫我大明的官员、将领,以及众多的健儿,主动站出来替国朝分忧呢? 这几日,内阁那边也汇总了一些奏疏,呈递到朕这边了,也是受一些事情的影响,朝堂上生出些风波,所以近期朕要召开一次大朝议。 在此之前,朕交代给你们的差事,都必须要办好,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都听明白了没有?” 作为日后总揽大明军事的权力机构,制衡内阁的存在,崇祯皇帝就是想通过这种人为的‘高压’策略,来叫王洽这些军机大臣,渐渐适应所处的环境,使得他们没有心思去想,等评功授赏、善后一事结束后,天子是否要罢黜掉军机处。 其实在这个时候,朝堂上的不少大臣,都在私底下达成了共识,等所谓评功授赏、善后一事结束,他们便向崇祯皇帝呈递奏疏,规劝天子裁撤军机处,毕竟大明在此之前,从没有这样的先例。 倘若军机处一直存在的话,那置内阁于何地,置兵部于何地,关键这军机处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天子对军机处是极为青睐的,不去文华殿那边理政,却日日待在军机处这边。 只是这些大臣哪里知道,崇祯皇帝已为常设军机处,想好了相应的名义,准备在大朝议时摊牌。 看着离去的王洽、李邦华等人,崇祯皇帝的心情不错,通过军机处这一机构,在凯旋归朝的这几日,已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像孙承宗、卢象升等任命一事,九门提督衙署驻地一事,京城守备职权分离一事等,都已得到相应的明确。 身为大明的天子,勤政克己的确是要有,毕竟面对上下摆烂的局面,自己也跟着摆烂的话,那大明就彻底没救了。 但光自己勤政克己不行,要笼络一批务实的朝臣,聚在军机处这边,帮自己多分担些压力才成。 以后大明治下的军事方面,将交由军机处这边全权负责,涉及到与内阁、六部等衙署的交涉,将有那些军机大臣负责。 同时借此后要开展的袁崇焕一案,崇祯皇帝要趁势整肃下内阁,达到制衡朝堂的政治目的。 频繁罢免内阁大臣,这种损害天子威仪、影响朝局安稳的操作,是绝不能做出来的。 按照崇祯皇帝的政治构想,军机处、内阁当并立,各自分管一摊子,相互间碰撞,相互间摩擦,他这个大明天子居中制衡即可。 王德化手捧奏疏,快步走进公事房,对崇祯皇帝拱手道:“皇爷,王太监派人呈递奏疏了。” 这王承恩的效率够高的,朕果真没看错他。 听到王承恩所讲,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应该是顺天府治下的皇庄,取得了一些大的进展。 毕竟内廷名下皇庄,遍布在北直隶治下八府,这次西厂、内厂的联合行动,想要圆满落下帷幕,没有几个月的光景,只怕是办不好的。 “呈上来吧。” 在崇祯皇帝的示意下,王德化递上所拿奏疏,其心里却暗暗揣摩起来,不过仅仅是过了片刻,看到奏疏里内容的崇祯皇帝,却怒了。 “砰!” 奏疏被崇祯皇帝狠狠摔在龙案上,这叫王德化心生惧意,顺势就跪倒在地上,以为自己犯下了什么大错。 “好啊,在朕眼皮子底下,一个个都敢做的这么过分,硕鼠,真是一帮硕鼠啊。”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神情冷厉,难掩心中杀意,沉声喝道:“侵占皇庄田亩,侵吞子粒银,这帮家贼真是无法无天了。 即刻传朕口谕,给王承恩、方正化说,这次内厂、西厂的行动,不管涉及到谁,全都给朕抓起来。” “……” 跪倒在地上的王德化,这一刻彻底震惊了,没想到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皇爷竟创办了大内行厂、西辑事厂,而王承恩他们离京,竟是去查办皇庄一事了。 对神情震惊的王德化,心里在想些什么,崇祯皇帝并没有理会,此时的他,心思全在王承恩所呈那封奏疏上。 仅仅是顺天府治下的皇庄,才刚起了个头,就缉拿了十几名管庄太监,初步审查出七十多万两银子,万余亩的良田,这顺天府治下皇庄,要都筛查一遍,又将会有多少落网的管庄太监? 再联想到内廷名下皇庄,散布在北直隶治下八府,崇祯皇帝甚至都能想象到,等这次内厂、西厂的联合行动,到了结束的时候,从那些落网的管庄太监身上,将查抄出怎样惊人的银子,还有他们名下的田产等各项产业…… 不过对上下摆烂的大明来讲,像这样的一种情况,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官员贪污腐败,宦官同样也贪污腐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分批杀! 第一百七十三章 圣意难猜 崇祯皇帝清楚大明的赋税征收,存在很大的问题,但比之要更为可怕的,却是上下其手的贪腐情况。 朝廷调拨的军饷,赈灾用的银子,各种名目的开支,经过层层盘剥后,能落到实处的也寥寥无几了。 ‘收’这一项,想短期内就见到显著成效,这是不太现实的事情,吏治不清,就无法解决实际。 为此崇祯皇帝的解决办法,是准备等朝局明朗后,借袁崇焕一案,将户部尚书毕自严补进内阁,叫他来专办户部事,主抓大明财政。 尽管毕自严也算东林党一派,然做事风格是务实的,叫他做擅长的领域,能给自己减轻不少压力。 对待东林党,不能一竿子打死,像那些务虚、打嘴炮、整日权谋算计不断的,要坚决的打倒。 而毕自严这些务实的,能调教的,要树在相应的位置,通过相应的事件敲打,吸纳他们成为帝党。 毕自严的才能,要多多压榨,要重用,有他在前面顶着,出现任何的问题,他这个大明天子,也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通过当前所掌握的情况,崇祯皇帝要尽量避免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己亲自下场,去跟朝中那些大臣博弈,这太有损天子威仪,也会叫自己处在极为被动的境遇下。 拿内廷名下皇庄开刀,就是着手解决‘支’这一项,所形成的潜规则的第一步,通过这次行动,培养一批专业的抄家队伍,以此震慑大明官场的贪官污吏,并通过相应的措施,一步步形成肃贪的风向,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崇祯皇帝将会占据极其有利的政治优势。 “和仲兄,你听说了没有?” 忙完手头差事的李邦华,情绪复杂的来到王洽这边,开门见山道:“陛下身边的王承恩、方正化二人,先前领着大批内廷宦官离京,其实是奉了陛下的口谕,去查办内廷名下皇庄。” “竟有这等事?” 忙的昏天黑地的王洽,骤然听闻此言,脸色微变道:“孟暗兄,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可靠吗? 若真是这样的话,这对我大明来讲,是件天大的好事啊,先前内廷这边,势头过盛,陛下……” “和仲兄,事情哪里有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啊。” 李邦华轻叹一声,眉头紧蹙道:“你可知道,那王承恩、李邦华所领内廷宦官,是出自哪里吗?” “嗯?” 王洽迷惑了,内廷宦官,不是出自内廷,又出自什么地方? 李邦华见状,走上前低声道:“据我所知道的消息,陛下凯旋归朝没多久,便召见王承恩、方正化二人,还设了大内行厂和西辑事厂。 这次查办内廷名下皇庄,那些出动的内廷宦官,皆是内厂、西厂名下的……” “陛下怎能这般行事啊。” 王洽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内廷这边,本就有了东厂,现在又多了内厂和西厂,那国朝……” “和仲兄慎言啊!” 见王洽这般激动,李邦华忙上前劝道:“这话若传到陛下那边,你我都有大麻烦,尤其是当前的朝局下,有些话绝不能乱讲。” 自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出现,被选进这特设的军机处,后随驾出征的这段时间,李邦华算是见识到天子的手段,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城府,天子的这种前后差别,时常叫李邦华感到心悸。 在袁崇焕被扣押在诏狱,满朝文武都盯在这边时,天子不声不吭的另辟蹊径,创设大内行厂、西辑事厂,命他信赖的王承恩、方正化,将刀砍向了内廷名下的皇庄。 若是没有内厂和西厂的话,李邦华知晓此事后,那肯定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些年,负责皇庄的那些管庄太监,做的事情都是罄竹难书啊。 可问题出就出在内厂和西厂这一块。 此时此刻的李邦华,甚至能想象到朝堂那边,知晓此事的一些朝臣,会生出怎样的反应了。 “…元辅,你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得?” 彼时的文华殿内,李标面色难看,看向韩爌说道:“陛下出手整治内廷名下皇庄,对国朝来讲是好事。 可这突然出现的内厂、西厂,叫我等如何能接受的了啊。 一个东厂,一个锦衣卫,先前的种种表现,都透露出陛下要重用厂卫,现在又多了个内厂和西厂。 这定是陛下身边有奸宦……” “行了,不要再说这些了。” 韩爌摆手打断道:“陛下的改变,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当前朝局这样一种情况,我们若真行规劝之势,那必然会引起陛下的怀疑。 内厂、西厂一事,陛下没有声张,我等从地方知晓此事,真要叫陛下深究下来,北直隶这边,不知又要出什么乱子。” 早在王承恩、方正化他们,领着内厂、西厂的厂番,大规模出动离京后,一些朝臣就通过自己的关系,向这些内廷宦官赶去的地方,寻求相应的线索,好知道一些这背后代表的深意。 可通过汇总的情况,却叫那些朝臣大惊失色,先前被罢黜的大内行厂、西辑事厂,竟被崇祯皇帝搞了出来。 尽管这内厂和西厂,是针对内廷名下的皇庄行事,可谁都不敢去多想,之后内厂和西厂,又将扮演什么角色。 甚至一些朝臣的心中,都不由自主的生出,天子要重用厂卫,破坏国朝现有秩序的想法了。 其实对崇祯皇帝做的这一手,不单是外朝的大臣,开始担忧起来了,像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不少的太监,也都担心起来。 为首的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辑事厂的曹化淳。 在重用他们东厂的背景下,崇祯皇帝突然设立大内行厂、西辑事厂,这是不信任东厂了吗? 关键这次突然审查内廷名下皇庄,也牵扯到内廷不少人的心啊,毕竟皇庄到底是什么德性,曹化淳这些人都是清楚的,有不少甚至都收取了银子,真要细查下去的话,那内廷无疑会引起一场大地震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火要烧的更旺些 崇祯皇帝回到乾清宫东暖阁,细想了查办皇庄一事,觉得内廷这边的火,要烧的再旺一些。 先前借着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崇祯皇帝重用了东厂和锦衣卫,并顺势调整了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 并且在自己御驾亲征期间,以曹化淳为首的内廷太监,以骆养性为首的锦衣卫,为制衡朝堂局势,起到了不小的助力。 眼下大明突生的外患没了,凯旋归朝的崇祯皇帝,政治目标也转向了大明内部,想要制衡朝堂,除了外朝,内廷也是一股力量。 这次查办皇庄一事,崇祯皇帝启用家世清白、年轻的宦官,以在战场上立功的武阉,搭建起大内行厂、西辑事厂,就是想一查到底。 不过有一批人,还需区别对待,那便是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太监群体,这些人哪怕有牵扯其中的,也不能简单的一杀了之。 在内书堂这个培养高级太监的地方,尚没有培养出一批能堪重用的苗子前,在内廷这边,崇祯皇帝还需有人撑起来。 “曹伴伴啊,内厂和西厂联合查办皇庄一事,内廷这边都知道了吧。”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看向恭敬而立的曹化淳,语气淡漠道:“朕想问问曹伴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心里一紧的曹化淳,跪倒在地上,说道:“皇爷做的英明,皇庄本是内廷的财源,可总有……”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朕就不想听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曹化淳说道:“曹伴伴,在此之前,你是否牵扯其中?还有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那些太监是否牵扯其中? 朕想听实话,这也是朕给你的唯一机会,若是曹伴伴此时还欺朕,到时若真查出来了什么,就别怪朕无情了。” 跪在地上的曹化淳,身上冒着冷汗,说实话,他的确是牵扯其中了,只是他并没收受银子,但名下却多了不少田产。 “皇爷,奴婢该死!罪该万死!” 心生畏惧的曹化淳,频频磕头认罪道:“奴婢…一时叫猪油蒙了心,收取了几百亩的上等水浇地,皇爷,念在……” 清楚明末是什么德性的崇祯皇帝,对曹化淳所讲的这些,心里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不过为了敲打曹化淳,使其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崇祯皇帝故作愤慨的拍案而起,快步朝曹化淳走来。 “砰!” 崇祯皇帝抬脚就踹在曹化淳身上,剑眉倒张的指着被踹翻的曹化淳,厉声喝道:“枉朕这般信任你!” “你也是跟在朕身边的老人了,明知皇庄这边生出家贼硕鼠,不想着为朕分忧,却敢背着朕做出这样的事情。 丢人啊! 你也是信王府的老人了,在内廷当差才多久,先前朕那般信任你,叫你办案,没成想还染上这等毛病了。 是不是这次朕没创设内厂和西厂,调集大批厂番出动,对内廷名下皇庄出手,你还要一直瞒着朕啊。” 面对崇祯皇帝的斥责,被踹翻的曹化淳,忙趴在地上磕头求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正如崇祯皇帝所说的那般,倘若这次没有内厂和西厂的联合行动,将刀砍向内廷名下的皇庄,那曹化淳肯定不会讲这些的。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有着其奉行的一套游戏规则,外朝是这样,内廷同样如此,像皇庄行贿内廷太监,这便是默认的事情。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见频频磕头求饶的曹化淳,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冷冷道:“若是胆敢再有这等事情发生,朕绝不轻饶了你。 把贪的东西,全给朕吐出来,详细的写出来,呈递到朕这里,另向负责此事的王伴伴,缴一份议罪银,自领二十棍。” “奴婢谢皇爷不杀之恩。” 有劫后余生之感的曹化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谢恩,本以为这次要死的他,没想到自家皇爷,饶了自己。 不过此后若想再赢的自家皇爷的信任,那就必须要好好表现,否则自己的下场,那绝对是好不了。 “起来吧。”崇祯皇帝眉头微蹙,看着曹化淳道:“眼下有两个差事,叫你去办,一个是跟十二监四司八局的那帮人,都聊聊,凡涉及其中的,以此为标准,向朕密呈奏疏,领罚,缴议罪银。 另一个以司礼监之名,准许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的人,检举揭发,经查属实者,揭发者可入内书堂,敢有诬陷者,杖毙!” “……” 曹化淳脸色大变,自家皇爷这般行事,那明显是想保大除小,在内廷这边,借审查皇庄一事,展开一次全面的清除。 看着离去的曹化淳,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嘴角微微上扬,经此一事后,内廷就算彻底肃清了,跟外朝的联系,算彻底断掉了。 至于那些涉足此事的中低层宦官,没说的,在查明以后全部杖毙,以儆效尤。 而曹化淳这些被揪着小辫的家伙,除了卖命效忠自己外,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像私下串联在一起,行谋害自己之事,这种蠢事,曹化淳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甚至还拼了命保自己周全。 还不容易才爬上内廷的高位,除非脑袋叫驴踢了,才会做出这等蠢到家的事情。 ‘还好自己的身边,有王承恩、方正化这些忠心耿耿的太监。’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不免心生感慨道:‘不然像这般简单粗暴的整肃内廷,收拾皇庄,属实是有些太拙劣了,不过经此一事后,内廷与外朝的联系,才算是彻底斩断了。’ 处在这上下摆烂的大明,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就必须足够狠,不过有些时候,却不能一味的去杀,毕竟人若都杀完的话,那谁来替自己办事? 内廷是制衡朝堂的一股力量,虚弱的内廷,不符合崇祯皇帝的政治目的,所以行杀鸡儆猴之事,彻底收内廷之权,就可以了,至于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中低层宦官,死了也就死了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朕来迟了 内厂、西厂奉皇命所展开的行动,对内廷名下的皇庄进行整肃,这给本就不那么平静的朝局,无疑又平添了几分变数。 然对崇祯皇帝来讲,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在敲打了曹化淳他们后,便放下手头之事,出宫前去英国公府了。 在国朝处在动荡之际,被自己委以重任,并在御驾亲征离京后,为稳定京城秩序,出任辅政大臣的张维贤,在自己凯旋归朝前夕,却重病卧床,身为大明的天子,若对此不闻不问的话,难免会被打上凉薄的标签。 “孙卿,你果真没有叫朕失望。” 倚靠着软垫的崇祯皇帝,看着恭敬而坐的孙祖寿,还有一旁的孙传庭,面露笑意道:“能在短短数日间,就能厘清和五城兵马司、五城巡城御史公署的职权,并将原守城的兵马遴选出来,做的不错。” 被夸赞的孙祖寿,心里一喜,然表面却略显诚惶诚恐,微微欠身道:“陛下,这并非臣一人之功。 若没有陛下运筹,没孙府尹相助的话,臣绝不可能做好此事,甚至还会辜负陛下给予的厚望。” 被孙祖寿这般一说,崇祯皇帝看向神情自若的孙传庭,心生感慨道,到底是明末的良臣啊,自己初次召见,却没有任何慌张之意。 “伯雅啊,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在国朝危难之际,朕将顺天府尹这副重担,交到你身上,属实是有些为难你了。 但在朕御驾亲征,离开京城,你能配合朝廷安抚民心,稳定粮价,但凡没有真才能的话,那断然是不可能有这些成果的。” 没了建虏所带来的外患,在一应事宜皆理清头绪后,崇祯皇帝也有多余的时间,来见见他所倚重的大臣了。 想要制衡朝堂,叫凸显到表面的党争压一压,让朝中的那帮大臣,能按照自己所预想的方向行事,筹建帝党,重用帝党,便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与陛下所做之事相比,臣所做的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孙传庭恭敬的拱手作揖,向崇祯皇帝一礼道:“不过陛下,近些时日京城这边,多了不少返京者,除了部分家资充盈者,余者皆是各地来的逃户。” “这件事情嘛,伯雅,你顺天府衙可以这样做。” 听孙传庭向自己所禀之事,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说道:“将这些涌到京城一带的逃户,暂时都收容起来,做出些预防疫病的措施,对他们进行登记造册。 其中若有匠户者,则单独造册,等此次皇庄整饬结束后,再将他们分批安置到各地皇庄治下。” “臣领旨。” 受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影响,整个京畿都处在人心惶惶之下,这也导致大批权贵、官绅名下的佃户向南逃窜,只是随着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局势渐渐变得明朗起来,逃窜的群体又开始返回。 崇祯皇帝心里清楚,大明治下的土地兼并严重,这些破产的群体,逃走容易,回来就难了,到时必然会遭受进一步的盘剥。 好在内廷名下的皇庄,在王承恩、方正化他们的清洗下,不仅揪出大批的家贼硕鼠,其名下多出的田产,也将归皇庄管辖。 崇祯皇帝打算以此为基准,不再继续扩大皇庄的规模,到时将筹建起一些产业,用于扩展内帑收入。 “陛下,英国公府到了。” 朱纯臣的声音,在御驾外响起,这叫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剑眉倒张,在孙祖寿、孙传庭的行礼下,起身朝御驾外走去。 “臣,张之极,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走出御驾的崇祯皇帝,入眼就瞧见英国公府中门大开,以张之极为首的众人,恭敬的行跪拜之礼,叩迎圣驾。 “陛下~” 在御驾旁候着的张世泽,早早的搬下马凳,神情有些凝重,恭敬的小声提醒道。 “走,跟朕一块过去。” 看了眼张世泽,轻甩袍袖的崇祯皇帝说道:“是朕疏忽了,这几日,没叫你离宫,回来照看英国公。” 作为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张维贤重病卧床,这张世泽理应在床前照料,可被选进府军前卫的他,跟着天子凯旋归京后,便忙着在圣前听命,且崇祯皇帝忙着各种政务,就没能回来。 “为陛下尽忠,是臣的本分。”眼眶微红的张世泽,低头拱手道:“臣的祖父若知……” “走吧。” 走下御驾的崇祯皇帝,一把拉住张世泽的手,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便快步朝英国公府中门走去。 崇祯皇帝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叫张世泽感激涕零,叫左右随驾之人感慨万千,叫出来迎驾的张之极见后,内心是激动不已。 “英国公现在怎样了?朕来迟了啊。” 拉着张世泽走来的崇祯皇帝,见到张之极后,便开口道:“走,带朕去英国公所在,边走边说。” “臣遵旨!” 抛开其他的不说,英国公一脉算诠释了与国同休的含义,甲申国难,袭封英国公的张世泽,被李自成所部杀害。 其实大明的勋戚群体,真的是一帮很矛盾的群体,有很多平日里有些贪婪,谋私利的举措,但是在大明遭遇国难之际,却也有表现得极为忠义的。 对待大明勋戚群体,要用,但要有条件的用,若能用好了,那对大明有好处,若用坏了,那便会给大明薄弱的家底,再伤不少元气。 走在英国公府的崇祯皇帝,思绪一时间有些复杂,一想到自己要见病重的张维贤,先前所承诺的空头支票,是不能如数兑付了。 一门两国公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对待大明的勋戚群体,他也是略显有些头疼,那些勋戚子弟,尚有改造的余地,可现在袭封爵位的那些勋戚,又多是一些不能直接用的。 都说治国如烹小鲜,可话虽然说的简单,然实际操作起来,却又困难重重,大明皇帝这个职业,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好当。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为了大明 来到张维贤所在,嗅到飘散的浓郁中药味,崇祯皇帝眉头微蹙,想到自己所知晓的情况,便知张维贤真的是大限到了。 “陛下~” 在前引路的张之极,见崇祯皇帝停下脚步,忙欠身道:“家父……” “走,带朕去见英国公。”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向前走去,说道:“英国公乃我大明忠良,朕这次是来迟了,不该这般。” 随驾的张世泽、朱纯臣、孙祖寿、孙传庭等一众人,露出了各异的神情,尤其是对张世泽来讲,那心里除了感动外,就没其他了。 堂堂大明天子,忙于朝政,纵使张维贤先前被委以重任,但做到崇祯皇帝这份上,那是何等的恩宠啊。 “英国公,朕来迟了啊。”走进房内的崇祯皇帝,没有理会向自己慌忙行礼的女婢,快步走到病榻前,见到神情恍惚,脸色憔悴的张维贤,动容道:“张卿啊~你可要快快好来,朕还要张卿来辅佐,治理大明的啊。” 跟着崇祯皇帝一块进来的众人,瞧见崇祯皇帝真情流露,不顾君仪的坐到病榻旁,拉着张维贤布满老人斑的受,那无不心生感慨起来。 张之极、张世泽父子俩,眼眶微红,情绪略显激动,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此来英国公府,看望重病卧床的张维贤,崇祯皇帝将姿态放得很低,一副极为看重张维贤的态度,叫人看了都觉得天子仁德。 “皇…上……” 躺在病榻上的张维贤,朦胧的双眼,已然瞧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叫他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张维贤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病的这般快,甚至很多时候连意识都变得不清楚,可心底的一个执念,却苦苦支撑着他。 一门两国公。 当初在国朝动荡之际,崇祯皇帝许诺给他这样的承诺,面对这样的诱惑,张维贤奉皇命总督京营戎政,甚至不惜得罪一些勋戚,然受当时局势的影响,再加之张维贤没有考虑好,要将自己的哪个子嗣,承封那世袭的国公爵,故张维贤并未告诉其他人,甚至连张之极都没告诉。 而在崇祯皇帝御驾亲征离京,又被任为辅政大臣,这叫张维贤的精力,在期间被大大消耗,甚至心里承受的压力,还掏空了张维贤的元气。 “张卿,朕在。” 见先前眼神迷离的张维贤,突然这样时,崇祯皇帝忙说道,然心里却暗暗揣摩起来,难不成这张维贤,先前并未将自己口头承诺的事情,告诉给张之极吗? “皇……” 情绪激动的张维贤,囔囔的说着,可心底的那些话,却怎么都讲不出来,这叫他内心很是着急。 尽管身躯不受控制,但张维贤的精神却异常活跃。 “陛下,家父是听到您的声音,故而才这般激动的。”一旁的张之极见状,忙走上前拱手道:“先前陛下御驾亲征,家父不敢忘陛下厚望,在担任辅政大臣期间,就没再回过府,眼下知晓陛下凯旋归朝,故而……” 讲到这里的时候,张之极变得哽咽起来。 竟有这样的事情?!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握着张维贤的手,下意识紧握了几下,张之极的这番话,不得不叫他验证自己先前所想。 倘若自己对张维贤的口头约定,张维贤因觉得此事过大,还没想好承封另一尊所谓世袭国公人选,那很有可能就没跟其他人提过此事,甚至连张之极都没讲过。 “皇…上……” 崇祯皇帝的耳畔,再度响起张维贤那虚弱的囔囔声,这叫崇祯皇帝回过神来,忙轻拍张维贤的手,说道:“张卿,朕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未辜负朕,朕必不会辜负我大明忠良。” 眼下这些只是猜想,并不能得到佐证,所以承诺的事情,肯定是要办的,不过再敕封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爵,那肯定是不行了。 听到此言的张维贤,似乎心安了少许,这一刻,他的内心深处是无比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将所知的这些,告诉给自己的长子啊。 将张维贤的手,放到病榻上,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看着房内所站众人,神情淡然道:“当初国朝遭遇威胁,建虏灼灼逼人,英国公知晓国朝难处,为朕分忧,主动担起整饬京营的重担。” 讲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的目光,停留在朱纯臣身上片刻,而其他人,在听到天子之言,一个个都露出各异的神情。 “那时朕对英国公许诺过,若此番国朝之危能除,朕绝不会轻待,对我大明做出贡献者。”崇祯皇帝动容道:“英国公一脉,乃我大明之忠良,是勋戚之楷模,英国公为替朕分忧,更是重病卧床。” 躺在病榻上的张维贤,断断续续的听到崇祯皇帝所讲,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激动起来,然奈何失去元气的身躯,却叫他不能有丝毫动弹。 “张卿~” 瞧见此幕的崇祯皇帝,在众人的注视下,忙撩了撩袍袖,再度坐在病榻旁,握着张维贤颤抖的手,动容道:“张卿为了我大明,付出了这么多,朕绝不会辜负张卿的这番忠诚之心啊。 英国公一脉,当有更多的荣耀,一门两世袭之爵,是朕唯一能给张卿的,等张卿病体痊愈,当向朕举荐之。” 这一刻,以朱纯臣、孙祖寿、孙传庭、张之极为首的众人,在听到崇祯皇帝所讲后,那一个个都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 这份荣耀未免太厚重了吧。 而躺在病榻的张维贤,骤然听到崇祯皇帝所讲,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他心里的执念,天子到底是兑付了。 “张卿要保重身体啊。”神情动容的崇祯皇帝,拍着张维贤的手,说道:“朕会从宫中谴派御医,庞天寿,你从今日起,就伴在张卿身边伺候,英国公之病,必须要治好,朕还要英国公辅佐啊。” 崇祯皇帝说的这些话,有讲给张维贤的,有说给随驾之人听的,也有交代庞天寿的,可这些话在朱纯臣他们听来,却感受到的是天子对张维贤的信赖和恩宠。 只是没有人知道,崇祯皇帝只是含糊其辞的讲明,英国公一脉,是一门两世袭之爵,却没提‘国公爵’之事,且还要等张维贤病情康复,这便给自己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若张之极知晓什么,那到时再另说别的,但张之极若并不知情,再敕英国公一脉,一尊世袭罔替的伯爵,也算全了英国公一脉的忠义了。 且此后英国公这一脉,将彻底打上天子拥趸的标签,成为崇祯皇帝整肃大明勋戚的先驱。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安置遗孤 现阶段的大明政坛,处在一个较为混乱的秩序下,没有制衡,那朝中的各方势力,就把心思都放在权谋算计,党同伐异上面,为了能扳倒政敌,可谓是花样百出。 崇祯皇帝若想着手整饬朝堂,改变大明上下摆烂的境遇,完成自己的种种筹谋部署,就必须先理清楚这一混乱的秩序。 倘若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就身处小冰河时期下,所诱发的各种自然灾害,便会进一步加剧财政体系的崩溃,加剧土地兼并,激化各阶级间的矛盾,逼迫更多走投无路的人造反…… 本身就陷入到一种死循环下,若不设法将其调开、缓和的话,那不就是先前的老路吗? “陛下,您……”随驾离开英国公府的孙传庭,在沉默了许久后,终忍不住向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规劝道。 “孙卿,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崇祯皇帝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淡然道:“但有些事情,朕既然先前说了,那就必须要做出来。 当初建虏进犯大明,导致国朝陷入绝境之中,若没有这样的许诺,孙卿觉得朕能安稳住京畿局势吗?” “……” 孙传庭沉默了,回想起自己赴任以来,在天子御驾亲征之际,张维贤所做的种种,便明白了一些情况。 面对那样的一种态势,京城这边人心惶惶,朝堂上并未达成一统,若没有几位重臣,替天子坐镇的话,只怕前线战事还没开打,后方就彻底乱掉了。 一旦后方大乱的消息,传递到前线战场的话,那对随驾出战的各部大军来讲,会经历怎样的打击呢? “孙卿啊,大明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崇祯皇帝坐直身子,神情正色的看向孙传庭,说道:“朝中的那些大臣,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为了社稷? 一个袁崇焕,竟欺瞒朕到这种程度。 朕先前是那般信任他,一应所需,朕都竭尽所能的满足,甚至矫诏擅杀毛文龙一事,这等僭越之举,朕都没怪罪他。 本以为五年平辽是良策,朕勒紧裤腰带,朝廷勒紧裤腰带,能将建虏以下犯上之患解除,可换来的是什么?” 孙传庭低下了脑袋,对袁崇焕一事,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似崇祯皇帝所讲,孙传庭的内心是认可的。 眼下朝中多少大臣,因天子将袁崇焕下放诏狱,而始终牵绊着此事,为何朝中的不少大臣这般关注? 孙传庭也猜想到了始末。 “行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 崇祯皇帝挥挥手,看向孙传庭和孙祖寿,说道:“两位卿家,你们要做好自己的本职,眼下朕要好好梳理下朝堂。 这朝堂啊,有着太多一心谋仕途,却不想为社稷分忧,为朕分忧的庸官、贪官了,所以这京城必须要安稳,顺天府必须要安稳。 大明就算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祖宗传给朕的基业,朕不能坐视不管,两位卿家,要多多为朕分忧啊。” “臣等遵旨!” 从英国公府那边离开,崇祯皇帝就在想一个问题,制衡朝堂,到底该怎么制衡,只是单纯的一刀切?还是叫各方势力相互制约? 在认真想了以后,崇祯皇帝果断选择了后者,眼下的大明,需要的是一种政治安稳,同时叫各方势力相互竞争。 只有这样,也唯有这样,他这个大明天子,才能借助各方势力,来一点点的板正,大明偏转的轨迹。 借着整饬内廷名下皇庄,揪出内廷深藏的那帮家贼硕鼠,解决此次对战建虏,要封赏所需钱粮,是绝对没问题的。 达成了这一目的后,下一步就要借袁崇焕一案,来解决掉一批人,同时除掉一些暗中相助建虏的群体了。 在赶回内廷的途中,孙传庭、孙祖寿他们自行离去了,眼下需要他们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多在自己的本职位置做些实事,远比待在自己身边好。 回到军机处这边,崇祯皇帝还没休息,王洽就拿着一份奏疏,过来禀报了。 “陛下,为我大明战死的健儿,现统计出的遗孤,就有很多。”王洽神情严肃,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这是顺天府治下,所整理出的,还请陛下御览。” “拿过来。” 当初凯旋归朝时,崇祯皇帝在给军机处下达任务时,就特意强调此点,在他眼里看来,这些战死健儿的遗孤,就是自己要多培养的群体。 与其朝廷拨发银子,给这些遗孀、遗孤,叫上下其手的贪官污吏吞掉,倒不如费些力气,将他们全都集中起来。 对待那些有想改嫁的遗孀,崇祯皇帝不会阻止,毕竟家里的顶梁柱塌了,想活下去并不容易。 但没有这些意愿的,则领着自家的孩子,准备到腾空的皇庄,由内廷供养,崇祯皇帝看重的是这些遗孤。 “仅顺天府就有这么多?” 看完手里的奏疏后,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看来这安置遗孤之事,必须要尽快着办落实了,朕不能叫那些战死的健儿,在黄泉路下不安心。 王卿,你即刻以军机处之名,拟一份上谕,分发给王承恩、方正化他们,叫他们尽快清除皇庄,并恢复皇庄秩序。 将战死健儿的遗孤,悉数安置在顺天府、永平府治下皇庄,叫这些遗孤的亲人,也跟着安置过去。” “臣遵旨!” 此前与建虏交战之中,所调动的那些军队,多数将士是北直隶治下的,小部分是大明其他地方的。 将这些遗孤集中安置在顺天府、永平府治下皇庄,也为日后培养他们、操练他们,创造了不错的环境,且自己也会时常去看他们。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他要培养这些遗孤,让他们从小接受军事训练,同时叫他们读书认字,哪怕现在不能用他们,可以后大明真梳理出来,有所改变,那这些遗孤中出来的人才,将会是大明的新基石。 相比较于恪守圣贤之道的文官群体,崇祯皇帝要更信任自己培养的人才,哪怕这一过程很缓慢。 第一百七十八章 良将如云,弓马殷实 就大明当前的情况,崇祯皇帝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他不是某一领域崩了,是涉及方方面面的,全都崩了。 想摆脱上下摆烂的境遇,就必须有足够的耐心,毕竟大明的根子都烂了不少,稍有大的动作,便会导致更严重的情况发生。 所以崇祯皇帝要在制衡朝堂,稳住局势的前提下,多提拔一些靠谱的官员、将领,打造一个靠谱的基本盘,来一点点逆转过来。 “等稳住朝堂局势,谋划好辽东部署后,该想办法稳住山陕那边乱局了。”来到悬挂的地舆图前,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囔囔道:“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真是够不好受的,什么事情都要提前想到,不然流寇之势就不受制约了。” 当前那些造反派,还在山陕这一区域作乱,主要集中在陕西这边,尚未形成流窜作乱的势头。 崇祯皇帝必须要做些什么。 相比较于席卷半个大明的流寇作乱,崇祯皇帝宁愿叫山陕一带被打烂,也绝不能叫流寇席卷河南、湖广等地,最终造成中都的失守。 在崇祯皇帝的眼中看来,造反是最不需要本钱的,拢住能打的那一批精锐,喊上几句口号,裹挟饿红眼的百姓,冲击拖饷、欠饷的明军队伍,一次打不过,那就跑,事后再寻找机会,在这样一种前提下,陕西那边的局势日益糜烂。 造成这种大规模农民起义的根源,除了山陕两地连年自然灾害外,便是所征赋税加剧,地方官府勾结权贵士绅,行苛捐杂税盘剥,行土地兼并,叫那里的百姓彻底没了活路,阶级矛盾激化,才导致的这种情况。 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叫崇祯皇帝拿出多余的钱粮,去招抚那些见过血的流寇头子,纯粹是肉包子打狗。 已经享乐过的流寇头子,那野心是会膨胀起来的。 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这些流寇头子,算是朝廷已知的大势力了,而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不是在造反的路上,就是在苟着发展中。 怎么解决陕西一带现存的问题,便是崇祯皇帝必须要解决的,但这同样也难住崇祯皇帝了。 因为他想出的那些办法,都不能抬到明面上去做,毕竟他是大明皇帝,总不能鲜明旗帜的表态,杀贪婪的士绅阶层,杀的多朝廷赏的多吧,这话敢讲出来,要不了多久,整个大明都造反了。 屁股决定脑袋。 趁着当前的流寇势力,还没到所谓大暴动期,崇祯皇帝要尽早制衡朝堂,稳住局势,然后设法布局山陕等地。 一个相对成熟的方案,正在崇祯皇帝的心里形成。 “皇爷,曹化雨归京了。”王德化匆匆走进公事房,对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拱手道:“其领着几名将领,正在午门那边候着。” 想什么来什么!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指向王德化道:“你去,将曹化雨他们,即刻领到朕这里。” “喏!” 眼下大明这样的乱局,最需要良将来稳局势,在谋划山陕之地前,崇祯皇帝要做成两件大事。 一个是辽东。 一个是京营。 目前辽东那边的部署,已然在逐一落实之中,从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能帮朝廷减轻不少压力。 而拱卫京畿的三大营,若是能彻底整饬出来,那也能给朝廷减轻不少压力,毕竟这其中吃空饷喝兵血的太多了。 在大明财政出现失衡的背景下,‘开源’和‘节流’这两项事情,便是崇祯皇帝必须要做好的事情。 唯有将大明宝贵的财政,用到真正有用的地方,扩大实际掌控的基本盘,才能一点点逆转过来。 …… 思绪有些杂乱的曹化雨,紧跟着王德化的脚步,朝着乾清门方向而去,为完成天子所下旨意,这些时日他算是遭了大罪。 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这些被天子点名的将领,一个个被他找出来,而在返回京城的期间,遇到的一些事情,又叫曹化雨心里揣揣难安。 突然出现的内厂、西厂,在北直隶治下各府行事,这闹出的动静,曹化雨也是知晓了一些。 他的弟弟曹化淳,先前可是…… “曹将军,军机处到了。”在前引路的王德化,此时停下脚步,对曹化雨说道,而这一言,叫曹化雨瞬时惊醒过来。 跟在曹化雨身后的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等人,此时心情莫名激动起来,即将见到大明的天子,又怎能叫他们不激动呢。 随王德化一道走进军机处公事房,以曹化雨为首的众人,在见到崇祯皇帝后,忙拱手作揖道:“拜见陛下!”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着曹化雨身后的几人,双眼不由得微眯起来,心里暗暗说道,这几个便是曹文诏他们吧。 够用了,够用了。 在没培养出脱产的职业军人前,先叫他们帮自己分担些压力,撑住大明的局势,不进一步糜烂下去,足够了。 “免礼吧。”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曹化雨,这次辛苦你了,帮朕找来了这些良将,朕心甚慰。”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曹化雨忙拱手作揖道。 眼下西苑的讲武堂,已经搭建起框架了,周遇吉、陈继盛、毛承禄这些将校,开始相互碰撞,摸索崇祯皇帝所想要的进修培养机制。 像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这些良将,初次见面下,崇祯皇帝要保持相应的克制,不能过多表露自己的态度,要叫他们始终紧绷着一根弦,这样才能叫他们保持积极的势头。 “在西苑那边,朕创办了讲武堂。” 跟曹文诏他们几人,简单聊了几句后,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你们就跟着过去吧,是否有真的本事,就先在讲武堂创出名堂再说,希望你们不要叫朕失望,到时朕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在决定用或不用。” “喏!” 有本事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会发光的,崇祯皇帝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在讲武堂那边,能碰撞出更多的东西,完善大明职业军人的培养机制。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叫王德化领着曹文诏他们,前去西苑讲武堂,崇祯皇帝留下了曹化雨,有些话,他要交代给曹化雨。 “曹卿,对自己以后做些什么,心里可有想法?”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看着垂手而立的曹化雨说道。 起初将曹化雨召到麾下随驾出征,只是为制约曹化淳,叫他老实在内廷当差,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但是在用了几次后,崇祯皇帝发现曹化雨有些才能,却对自己所交代的差事,都能尽自己的努力办好。 这就了得的了。 在摆烂的大明,崇祯皇帝最缺的是什么? 听话好用的臣子啊。 “臣谨遵陛下驱使。”曹化雨心里一紧,忙拱手作揖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最想做的。” 一想到自己兄弟曹化淳,可能受内廷整肃一事遭到牵连,曹化雨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当即向崇祯皇帝表明忠心。 随驾出征的这段时间,曹化雨算是了解了天子的变化,那狠起来,是任何情面都不讲的,伴君如伴虎。 “去锦衣卫吧。” 崇祯皇帝想了想,对曹化雨说道:“曹卿立有功勋,朕不能不赏,就暂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掌南镇抚司事。 锦衣卫先前的卫纪、法纪,可以说是形同虚设,此事朕也给骆养性讲过,曹卿的才能,朕是知道的,希望曹卿到了锦衣卫,不要叫朕失望。” “臣领旨!”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锦衣卫沦为拱卫皇权的特务组织,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了,其该朝着专业的情报、刺探、策反等队伍迈进。 就连以下犯上的建虏,都懂得重视麾下情报队伍,动不动给大明来上一刀,那崇祯皇帝就必须更加重视才行。 就现阶段大明的内部,便藏着不少跟建虏暗通的家贼硕鼠,倘若他们不能除掉,那大明发生的一切事情,肆虐辽东的建虏都能知道。 “除南镇抚司一事外,曹卿还要做一件事情。”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神情正色道:“等内厂和西厂,对内廷名下皇庄整饬完毕后,朕会选一处皇庄,叫曹卿用来培养锦衣卫后进力量。 曹卿要聚拢一批适龄的孤儿,年龄控制在十岁到十二岁之间,找一批值得信赖的人,去培养他们,操练他们。 具体学些什么,朕都写好了,曹卿先拿去看看,心里有底了,便着手操办此事,朕不希望除曹卿外的人知晓此事,明白?” 讲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从奏疏堆里抽出一份文书,神情冷峻的看向曹化雨,而听到这些的曹化雨,心里一紧,便知这是天子要培养一批死士啊。 “臣明白。” 不敢多想的曹化雨,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低头走上前,双手接过崇祯皇帝所递的文书。 “朕要的不是死士。” 看着曹化雨的神态变化,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说道:“而是有能力的锦衣卫,等曹卿看了朕所拟文书,便知道了,下去吧。” 其实这段时间的理政下,内廷、外朝、军队、厂卫等等,崇祯皇帝采取的就是两手准备同时推进。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前者是提拔能用的人,帮助自己制衡朝堂,稳住局势,使得大明不进一步糜烂下去,逐步改变些局面。 后者是培养能用的人,等到局面改善不少,而先前所用的人,有些腐化掉了,有些不能用了,就再替换过来。 在晋升渠道都被守旧派把持,崇祯皇帝必须另辟蹊径,给自己统御大明,多培养一些人才,不然处处受限于人,那做的再多终究是无用功。 曹化雨走了,带着崇祯皇帝所给的奏疏,心思驳杂的离开军机处,崇祯皇帝也开始了忙碌的状态。 从凯旋归朝后,在崇祯皇帝的精心部署下,军机处、内阁,内廷、外朝,都在按照崇祯皇帝预想的方向前行。 或许内阁、外朝这边,多数的大臣,都不愿看着不利于他们的局势发生,但崇祯皇帝一项项安排,却使得他们猝不及防。 …… “经过这十余日的奋战,诸卿夜以继日的忙碌,很好的办成朕交代的差事,不错。”崇祯皇帝看着眼前堆放的奏疏,对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等一众军机大臣、参赞大臣赞许道:“诸卿果真没叫朕失望,你们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在接下来要召开的大朝议中,朕会授赏的。” 天子要召开大朝议?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这些大臣,听到崇祯皇帝所讲后,一个个心里一紧,露出各异的神情。 回想起过去这段时间,面对天子的催促,他们是忙的脚不离地,对这次建虏进犯,所衍生出的一应事宜,都进行了相应的处置。 从评功授赏,到统计遗孤遗孀之事,那桩桩件件,快将他们逼疯了,好在最后他们都撑过来了。 “行了,都下去休息吧。”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说道:“大朝议上,可能会出些波澜,到时朕希望诸卿,能站在大明社稷的角度,做些什么。” “臣等遵旨。” 错落的应喝声下,藏着众人不一的想法,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话,叫王洽他们,心里生出各异的想法。 ‘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在王洽他们离开后,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奏疏,心里却感慨道:‘没想到这次建虏进犯大明,竟死了这么多将士,除了随驾出战的各部外,先前抗击建虏的明军各部,战死的可真多啊。’ 在自己的催促下,以王洽、李邦华为首的军机处,将这次建虏进犯大明,期间所发生的种种,都详细的整理了出来。 相比较于那些立功授赏,要支出的一应钱粮,崇祯皇帝更在意的却是大明的血性,在过去一场场战败中泄掉了,错非是这样的话,建虏这次迂回作战,进犯大明,也不可能死掉那么多将士,北直隶这个基本盘的调整,在崇祯皇帝看来,已然是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第一百八十章 大朝议(1) 大朝议,是大明最正式的朝会,于皇极殿召开,朝中内阁、部、院、寺等在京官员参与其中,一般在正旦、冬至和万寿圣节时举行。 若非必要,即便是大明的皇帝,也不会轻易召大朝议,毕竟其中所涉及的礼仪规矩过多,耗时耗力,一场大朝议下来,不知有多少精力不济的朝臣倒下。 “皇后,你这怀有身孕,就别操劳了。” 张开双臂的崇祯皇帝,穿着厚重的衮服,低头看向帮自己整理的周皇后,关切道:“小心身子,别惊了胎气,叫曹伴伴他们整理就是了。” 此次建虏进犯大明,被自己以较快的速度击退,也产生了不少的连锁反应,本该受惊吓早产的周皇后,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想来所怀嫡次子朱慈烜,不会生来早薨。 身为大明的天子,所诞子嗣的数量,是否能健康成长,也是会关系到国朝安稳的。 “皇上为国朝事,特召大朝议,臣妾能做的不多。”肚子略有凸显的周皇后,认真的替自家夫君,整理着衮服,所佩之物,说道:“皇上平日最注重这些,底下人难免会有些疏忽,还是叫臣妾来做吧。”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心生感慨的崇祯皇帝,没有再多说其他,像周皇后这般温柔体贴的,不干预朝政,不为娘家人谋取权势的,还是很少的。 在旁候着的曹化淳、王德化等一众太监,恭敬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打扰丝毫,这次大朝议,他们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 好端端的,皇爷要召开大朝议,除了授赏一事外,这摆明是要做些什么,不过至于说是什么,他们就不知了。 “皇上,莫误了时辰。” 在帮崇祯皇帝整理好,周皇后浅浅一笑,提醒道:“不然纠仪御史那边,事后该呈递规劝奏疏了。” “嗯。” 手握天子剑的崇祯皇帝,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便缓步走上前,在周皇后错愕的眼神下,将其揽入自己怀中,鼻子触碰着周皇后的秀发,轻声道:“好好在坤宁宫待着,等朕回来。” 这叫周皇后面露羞红,心里如小鹿乱撞般,先前自家夫君,可从没有当众做过这等亲密的举动。 瞧见此幕的曹化淳、王德化等人,一个个忙低下了脑袋,双手拢在身前不敢乱动。 “摆驾皇极殿!” 崇祯皇帝的声音响起,握着所佩天子剑,昂首转过身来,朝殿外走去,一旁候着的曹化淳等人,则踱步跟在身后。 其实对崇祯皇帝来讲,他心里也不是很想召开大朝议,毕竟过程太繁琐了,只要再等上数日,召开朔望朝也行,只是军机处所办差事已定,自凯旋归朝后,自己所谋的一些事情,叫外朝上下人心浮动,所以他要借着授赏之事外,将一些别的谋划定下。 当崇祯皇帝乘坐龙辇,一行浩浩荡荡的朝皇极殿方向而去,此次召开的大朝议,跟节日朝贺有所不同,故负责大朝议的礼部、都察院、光禄寺、鸿胪寺等有司,也是做了相应的调整,在京官员按照品阶前去不同地域。 “元辅,您说这次陛下召大朝议,除授赏之事外,还会再说些其他的吗?”手持朝笏的李标,侧身对身旁的韩爌低声道:“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总觉得陛下会做出些其他举动,这样……” “眼下担心这些,没有任何用处。” 韩爌看了眼不远处的纠仪御史,低声回道:“圣意难猜啊,这次大朝议的召开,只怕朝中的一些事情,也要定下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爌的视线,定在了以王洽、李邦华为首的军机处大臣身上,按制他们不该站在那个位置。 大朝议是极为注重礼仪规矩的,什么人站在什么区域,那都是有章程的,出错了,丢的是大明的国威。 此时此刻,聚集在皇极殿内外的文武百官,不少都小声的议论着,被委派的纠仪御史,并未多说其他,毕竟正式的仪式,还没到开始的时候,只要不过于吵闹,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伴伴,负责宣读圣旨的人,都选好了吧?” 去往皇极殿的途中,倚靠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对随行的曹化淳说道:“这次召开的大朝议,朕不希望司礼监这边,有任何纰漏出现。” “皇爷放心,奴婢都已安排好了。” 曹化淳微微欠身,向崇祯皇帝说道:“所选定的人,都是司礼监的老人,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听闻此言的崇祯皇帝,微微点头,对曹化淳的能力,他还是信任的,眼下常伴自己身边的王承恩,还在负责督办皇庄一事,这次召开大朝议,曹化淳就必须顶上来。 说来内厂和西厂负责之事,就现阶段所掌握的情况,便叫崇祯皇帝感受到家贼硕鼠的贪婪。 仅已经查办的那些掌庄太监,不管是挂名也好,还是就在其名下的,所拥有的那些田产规模,都快赶上内廷名下皇庄,所拥田产的四分之一了。 尽管这些查抄的田产,分散在北直隶治下八府,但规模依旧是很惊人的。 不过经过这次深层次整肃后,内廷名下的皇庄,将成为自己增加内帑收入的源动力,一些好的筹谋部署,也将在层级分明、职权集中的皇庄,一一落实下来。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这打通上下职权、明确层级的皇庄,将在大内行厂的统管下,不仅要供养遗孤,还要变成大明的国营单位,跟十二监四司八局有关所属,筹建起相应的产业,帮助自己分担子。 在大明财政出现问题的背景下,如何去有效开源,也是崇祯皇帝所要考虑的,没有银子支撑,想改变大明是断无可能的。 “啪……” 一道静鞭声响起,叫陷入沉思的崇祯皇帝回归现实,看着眼前排列有序的人群,仪仗错落有序的场面,崇祯皇帝内心深处唏嘘之念,难怪人人都想做这高高在上的天子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朝议(2) 以皇极殿为首的三大殿,是皇权的象征,除节日朝贺、特殊时期召开的大朝议,轻易不会启用皇极殿,像早朝、朔望朝多在皇极门、乾清门召开,也就是御门听政。 看着眼前这座天启年间修好的皇极殿,崇祯皇帝的心里生出唏嘘,说起来,皇极殿的前身奉天殿,后在嘉靖年间更名,这象征皇权的三大殿,就经历过数次走水焚毁之事。 论及规模,天启朝修成的皇极殿,已不复先前的辉煌和规模,然凭借此功,权阉魏忠贤得到不少恩赏。 有别于节日朝贺召开的大朝,此次崇祯皇帝召开的大朝议,是因国朝所遇特殊情况,而特别召开的,所以礼仪流程与节日朝贺有所不同,但同样是非常繁琐的。 至少在群臣山呼下,持天子剑,踩着丹陛,来到龙椅处的崇祯皇帝,亦是不由得轻呼一声。 这大朝议的确彰显了皇权,但却也是件极为累人的事情。 “……”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剑眉倒张,看着朝班所列群臣,听着礼部所撰之文,心里却想着其他。 难怪自己的皇祖父、皇兄,都不愿上朝,就这种繁琐的事宜,别说是处理朝政了,累也能累死人。 与鞑清的常朝不同,大明是早朝、朔望朝同开,频率其实要更高的,然在一些有意识的抹黑下,却落了个鞑清皇帝更勤政的印象。 纵使是三十年不临朝的万历皇帝,那也仅仅只是不召开常朝罢了,可大明的朝政,人家还是处理的,不然真这般长时间撒手不管的话,大明早就更换颜色了。 就依着大明所设政治体制,内阁掌票拟,司礼监掌批红,部、院、寺等具体分管各领域事务,可以称得上是封建体制下的完美体现了。 倘若大明没有小冰河时期的拖累,使得财政没有出现问题,被迫行拆东墙补西墙之事,就偏居一隅的建虏八旗,想借着甲申之乱,靠着大批汉奸走狗问鼎神州,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比烂的时代下,叫建虏给梭哈了,也真是叫人无奈又好笑的。 “启奏陛下……” 王洽手持朝笏,走出朝班,所喊出的声音,在这皇极殿内回荡,叫思绪驳杂的崇祯皇帝回过神来。 前戏总算结束了,真够长的。 心里暗松口气的崇祯皇帝,提起精神,稳坐在龙椅上,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殿内所站群臣,听着王洽所讲。 “此次受建虏进犯,国朝蒙遭浩劫,于地方动乱,朝堂不一之际,陛下亲掌大局,颁戡乱救国之诏,设军机处,编练强军…更与建虏猖獗之际,为保皇明威仪,陛下御驾亲征,立皇储以稳国本,设辅政大臣以固朝堂……” 听着王洽所讲之言,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回望过去发生的种种,就宛若是一场梦境般,在那种危局之下,其实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所做的那一切,是否能击败被皇太极统率的建虏八旗。 毕竟就当时所处的局面,大明谈奴色变,敢真正向建虏亮剑血拼的军队,可谓是少之又少。 不过叫崇祯皇帝再次做出选择的话,那他同样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己巳之变发生的时间越长,那对大明造成的伤害更大,真熬到崇祯三年的话,不知还要死多少百姓,建虏要掠走多少人口、钱粮等。 对不善生产的建虏来讲,掠夺走相应的生产资料,无疑壮大了他们的底蕴,也叫建虏八旗上下,更加崇尚战争,使得大明陷入到更被动的境遇下。 “……今军机处奉陛下旨意,已对随驾出战的各部大军,奉戡乱救国之诏,勤王救驾的各部兵马、勇壮,完成相应的评功,还请陛下念社稷之重,行封赏,以向天下彰显皇明之威仪。” 王洽当着皇极殿内群臣的面,向崇祯皇帝讲完所定之言,在群臣的注视下,手持朝笏,对崇祯皇帝行跪拜之礼。 到自己了。 见到此幕的崇祯皇帝,收敛心神,伸手示意道:“爱卿请起,此次国朝突遭变故,幸得我大明有忠勇者,念社稷之重,才得以在朕的指挥下,战胜猖獗的建虏,狠狠力挫了以下犯上的建虏。 朕先前就曾讲过,于国朝,于社稷有功者,朕绝不加以吝啬赏赐,于国朝,于社稷有过者,朕亦不会放过一个。 此次朕特意召开大朝议,就是要对那些给大明立下功勋的良臣、悍将、健儿、勇壮,给予相应的赏赐。” 听着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位列朝班的阁臣、廷臣、朝臣等,那都露出各异的神情,心里生出不同的感触。 在这等环境下,天子依旧强调有功者赏赐,有过者惩罚,这不得不叫韩爌、李标他们,下意识想到被扣押在诏狱的袁崇焕。 而像王洽、李邦华、徐光启几位军机大臣,除了联想到袁崇焕以外,还想到了被天子下旨整肃的内廷皇庄。 跟随在崇祯皇帝麾下,一块御驾亲征的这段经历,还有在军机处办差的经历,叫他们明显感受到天子的改变。 这一刻位列皇极殿内的群臣,包括经传讲宦官,在皇极殿外所聚群臣,都等着崇祯皇帝下旨,宣读授赏圣旨了。 ‘是不是都在等着朕下达旨意,宣读授赏圣旨,然后便结束这场大朝议呢?’ 看着殿内群臣的神态变化,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嘴角微微上扬,眸中闪烁着精芒,心里暗暗说道,只可惜事情没那么简单。 难得召开一次大朝议,若是他的一些政治目的,不能借此机会明确的话,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这次政治典礼呢? “在宣读授赏旨意前,朕有件事情要先宣读一下。” 在一众群臣错愕的注视下,崇祯皇帝缓缓站起身来,手握天子剑,沉声道:“既然是召开大朝议,有些事情要先明确,若是这些事情,明确不下来的话,纵使是宣读再多的授赏,对那些战死的健儿来讲,也是不能安心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讲武德的崇祯 崇祯皇帝的声音,在这皇极殿内回荡着,但却宛若一道惊雷,在朝班内的群臣耳畔炸裂开。 在知晓天子要召开大朝议,朝中一应大臣都揣摩到,天子必然是带着其他深意的,不然绝不会这般大张旗鼓。 现在他来了。 韩爌、李标、周道登这些内阁大臣,刘宗周、毕自严这些院、部、寺大臣,王洽、李邦华这些军机大臣,脸上露出各异的神情,心中暗自说着什么。 即便是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几人,按理说他们常伴在崇祯皇帝身边,理应知道的更多一些,可此时崇祯皇帝所讲之言,还是叫他们心里一紧,此事他们先前根本就不知情啊。 “朕猜…在诸位卿家的心中,此时都在想朕准备宣读何事吧?” 手握天子剑的崇祯皇帝,透过眼前晃动的旒冕,神情淡然,看着殿内所站群臣,朗声说道:“朕也就不打哑谜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先前建虏进犯我大明,为战胜以下犯上的建虏,而特设的军机处。” 处在上下摆烂的大明,面对频发的自然灾害,崩坏的财政体系,其实有一件事情,是摆在崇祯皇帝面前,必须要设法解决的。 那便是建虏、流寇作乱的军事问题。 以内阁为首的大明政体,是以治理天下为主的,像处理军事问题,尽管有兵部不假,但权力没大到能跟内阁抗衡的地步。 涉及国朝安定的军事问题,尽管在大明的文官群体中,也不乏一些懂军事的文官,但多数还是不懂的,觉得看了几本兵书,就能指手画脚,但这不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的。 崇祯皇帝所想要的,是专门围绕军机要务而出谋划策,并跟内阁争取相应资源的军事策划、统属权力机构。 按理说大明有五军都督府了,尽管被大明文官群体架空了,崇祯皇帝若真想达成这一政治谋划,直接启用五军都督府不就成了? 何必又创设军机处呢? 不是崇祯皇帝不想啊,实则是现实不允许啊,大明文官群体把持着兵部,将先前掌握权势的大明勋戚架空,这背后牵扯到多少利益? 这么多年积攒的问题,想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可能吗?现实吗? 崇祯皇帝没有多余的精力,也没多余的时间,在制衡朝堂的前提下,去解开乱成一团麻的兵权问题。 “…通过这次迎战建虏,朕发现特设军机处,来专管军机要务,统属战局,能高效的上传下达。”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眼下肆虐辽东的建虏,肆虐山陕等地的叛逆,都是我国朝所必须解决的事情。 面对这样的一种局面,朕需要重用军机处,来处理紧急军务,跟内阁,跟六部,跟地方,跟平叛大军嵌接。 所以朕决意不撤军机处,何日大明平叛建虏、叛逆之患,何日再议是否裁撤军机处一事。” 皇极殿内所站群臣,听到崇祯皇帝所讲之言,有震惊的,有难以置信的,有错愕的,也有激动的。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神情激动的走出朝班,手持朝笏拱手道:“我大明从没有这等先例啊。 再者说我国朝有内阁,有兵部,纵使有军机要务需要处置,那也是能得以解决的,军机处不能留啊!” “臣附议!” “臣附议!” 跟着刘宗周的脚步,从朝班中冲出十余名朝臣,他们手持朝笏,拱手作揖,态度坚决的附议道。 就因为一场建虏进犯的突发战况,已叫国朝出现不小的变动,甚至还闹出京卫都督府、九门提督这等特设机构,甚至内廷还出现了大内行厂、西辑事厂。 在朝局扑朔迷离,袁崇焕被下诏狱,天子表现强势的背景下,外朝的文官群体,多数是不愿见到军机处常设的。 什么时候平定叛乱,什么时候再议是否裁撤军机处,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崇祯皇帝瞅着刘宗周他们,又看了眼韩爌、李标他们,甚至在这个时候,皇极殿外也传来不少声音,被殿外宦官传讲下,那帮官阶不够进殿的文武大臣,当听到这个叫他们震惊的话后,一个个都表现得很是激动。 这兵部的官员还算好一些吧,毕竟兵部尚书王洽、兵部侍郎李邦华,还在军机处这边担任要职、 但是兵科、都察院这边,包括部、寺等官员,那都冲出来不少,在皇极殿外规劝起来了。 “看来诸卿,刚才没有听清朕所讲之言吧?” 崇祯皇帝面对这样的局面,也不气恼,气定神闲的说道:“朕说的是决断,不是建议,朕今日在这皇极殿宣读此事,是告知你们的。 怎么? 难道在诸卿的心里,一个个都不想看着国朝平定叛乱吗? 在这皇极殿内外,就不要跟朕强调大明祖制,朕比你们要更清楚。 朕想问问诸卿,在太祖高皇帝、成祖皇帝…统御大明的时候,可曾遇到过外有强敌,内有叛乱的局面? 那个时候,我国朝尚有五军都督府、兵部执掌天下兵马。 现在呢? 只有一个兵部,还闹出那么多风波。 裁撤军机处也行,那就论论五军都督府一事吧! 还有,谁要想以辞官来要挟朕,那现在就站出来,谁当朝请辞,朕即刻批准。” 崇祯皇帝说的话很重,此言一出,叫那些反对不撤军机处的大臣,一个个都有些傻眼了,谁都没有想到,天子会提五军都督府之事。 倘若真要这般掰扯下去,那先前被压制的勋戚群体,岂不是又要在朝堂崛起了吗? 对于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不是一人所能决断的。 以韩爌、李标为首的内阁大臣,透过崇祯皇帝所讲之言,一个个心里都明白,天子对立军机处一事,态度是怎样的坚决。 倘若在这大朝议上,他们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那‘愤怒’的天子,必然是会选择硬刚到底的,真没了官位,对他们似乎没有太多好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授赏 屁股决定脑袋,作为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要清楚的认识到,皇权与臣权,就是天然的对立面。 皇权退,则臣权进。 皇权进,则臣权退。 与庞大的文官群体相比,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所以在握着政治优势时,就必须要积极地打压。 不然别说统御天下了,旨意能否出京城与否,那都要另当别论了。 想逼朕就范,那不可能。 建虏跟流寇,哪一桩都不是小事情,稍稍处置不当,贻误了战机,都会叫大明陷入被动局面。 一个个只想拨动自己的算盘,一心想萧规曹随的糊弄了事,没那么好的事情了。 面对上下摆烂的大明,折腾轰轰烈烈的变法要不得,但是换个政治花样,陪你们好好玩玩,朕还是很有耐心的。 手握天子剑的崇祯皇帝,神情冷峻的扫视着朝班所列群臣,彼时的皇极殿内,是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清楚的听见。 先前反对军机处常设一事的大臣,一个个全都沉默了,崇祯皇帝把话说的太绝对了,以至于他们现在是进退维谷。 “启奏陛下~” 韩爌硬着头皮,顶着心里的压力,手持朝笏,走出朝班,拱手道:“陛下心忧社稷,欲早定国朝叛乱,这本是好事。 然陛下不可只顾军机要务,却忽略我国朝政务啊。 陛下自凯旋归朝后,便未去文华殿理政,且未召开早朝,这有悖君王之道,臣等先前反对此事,是想规劝陛下……” 听着韩爌所说的这些话,本眼神冰冷的崇祯皇帝,神情缓和了不少,别看韩爌所讲之言,只是在规劝自己,然潜在的意思,崇祯皇帝是读懂了,这是给双方都找个台阶下。 自己的决心,不仅韩爌感受到了,满朝文武也都感受到了,若再反对军机处一事,只怕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所以他这个内阁首辅,便站出来和稀泥了。 “韩卿之意,朕明白了。”在韩爌讲完以后,崇祯皇帝开口道:“朕先前觉得内阁有韩卿坐镇,可替朕多多的分忧。” “朕虽说是凯旋归朝,可这心里却一日不敢懈怠啊,军机处所掌之事,皆乃国朝首要处置的军机要务。 在国朝遭遇浩劫,人心浮动之下,我大明有那么多健儿、勇壮,敢跟来犯之敌血战不退,若不赏赐他们的话,那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朕本以为诸卿的心里,都能体悟到朕的良苦用心,却未曾想诸卿却那般看待朕,罢了,等此次大朝议结束后,朕再召集内阁谈谈吧。” 在大明政坛,想要达成某项政治目的,就必须比文官更厚脸皮,像什么仁义圣贤,道德制高点啊,能利用上的都要利用上,不然就该被反刺了。 将文官分化开来,叫他们对立起来,这样才能制衡朝堂,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做有获益的事情。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叫朝班中的一众文武大臣,纷纷都低下脑袋,天子这哪里是顺着韩爌的话说啊,这分明就是在暗指他们,难道离开你们的视线,就一个个的不做事了?你们做事,都是做给朕看的吗? “既然诸卿没有别的意见,那便先宣读授赏旨意吧。”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朝龙椅处走去,对身后群臣说道:“此番建虏进犯我大明,虽是受袁崇焕所累,致使国朝震荡,然最终以下犯上的建虏,终被我大明击败,这非朕一人之功,亦是国朝上下齐心所胜。” 讲到这里的时候,早已准备就绪的曹化淳,率先捧着一份圣旨,便缓步向前走去,在群臣的注视下,也不给他们思索的时间,便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御极两载有余,承列祖列宗洪福…然国有庸臣,刚愎自用,欺上压下,致国朝于危难……中极殿大学士韩爌,赐蟒袍,特进光禄大夫,加太子少傅…文渊阁大学士,领军机大臣孙承宗,赐蟒袍,授兵部尚书衔,特进荣禄大夫,督师蓟、辽、天津、登、莱军务……” 曹化淳洋洋洒洒的宣读旨意,位列皇极殿的群臣,却一个个都心惊起来,眼下这份授赏旨意,专指内阁、军机处一级。 相比较于韩爌、李标这些内阁大臣,得到了一些荣誉赏赐,孙承宗接替袁崇焕,成为新任蓟辽督师,王洽、李邦华这些军机大臣,官阶上略有增长,此旨更是暗指内阁、军机处为同一等级。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瞧着眼前群臣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掺沙子授赏,朕叫你们一个个都没办法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在曹化淳宣读完旨意后,准备就绪的王德化,就捧着圣旨走上前,在群臣愕然的注视下,洋洋洒洒的宣读起来。 卢象升任蓟辽总督,孙祖寿任九门提督,马世龙任蓟州镇总兵官…… 王德化所宣读的这道旨意,多数都是先前军机处明发上谕,已实际负责各自所领差事,但此次大朝议,正规手续的授赏,亦是盖棺定论。 上述两道旨意的颁布,崇祯皇帝的政治目的就达成了一半,明确了内阁、军机处的政治地位,理清了蓟辽等地,有关辽前和关内的职权划分,安排靠谱的武将,分领好‘京畿军区’和‘京畿警备’的职权,为后续整顿北直隶军务,埋下相应的伏笔,同时抽调祖大寿,安排到自己眼前…… 同时为避免朝中文官有什么异议,崇祯皇帝特意掺了些沙子,给刘宗周等部分廷臣,一些看起来很唬人,却没啥实用,但却叫他们无法拒绝的授赏。 文官嘛,都喜好提升名望,仕途有希望,想要这些,那就给你,反正能将实际好处拿下即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在韩爌、李标这些大臣,略带麻木的神情下,韩赞周捧着授赏旨意,便走了出来,洋洋洒洒的宣读起来。 这份授赏旨意,论含金量不比前两份重,但却藏着崇祯皇帝的心计,此旨对应奉戡乱救国之诏,特来勤王救驾的各地大军,多是些名誉上的授赏,比如蟒袍、飞鱼服,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千户等,还有钱粮上的赏赐。 倘若有政治嗅觉的大臣,能听到这份授赏旨意里,有几处不寻常的授赏,比如擢刘兴祚出任东江镇总兵官,擢登莱巡抚王廷试为右佥都御史等,但是在崇祯皇帝的精心安排下,曹化淳他们缜密的配合下,皇极殿内外的群臣,都被这次涉及人数众多的赏赐,所震惊到了。 不对啊,袁崇焕不是被天子下诏狱了吗? 为什么这次对朝臣的赏赐,也有这么多啊! 面对这些他们所惊疑的事情,以至于不少大臣的心里,都不能揣摩到天子这般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也有不少大臣,是忧虑其他事情,比如户部尚书毕自严,尽管他也得到相应授赏,但是吧,授赏这么多人,涉及那么多钱粮,国库根本就拿不出来啊。 看着神情各异的群臣,崇祯皇帝的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期间没有人跳出来说什么,看来他先前所谋划的都应验了。 不过韩赞周这份旨意宣读完,距下一道授赏旨意宣读,会刻意停顿片刻,到时也该有大臣跳出来了,刚好也能叫朝臣转移注意力,先前所宣读的这三道授赏旨意,其中一些自己所埋的线,不会叫他们察觉到,这样后续落子辽东整体部署,就能掌握相应的主动权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车炮抽杀 在封建王朝的体制下,皇帝是最高危的职业,没有任何退路可言,这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义务,不像文官武将那般,除非犯了政策性错误,一般是不会死掉的。 除了昏君、庸君这类贪图享乐的皇帝,想要治理好天下,做好皇帝的本职,便需要精通各领域知识,坚定自己的治国之道,围绕这一核心展开斗争。 “启奏陛下!”毕自严神情略显激动,手持朝笏,在朝班中便惊呼道:“请恕臣之罪,臣有话要说!” 当韩赞周宣读完手中旨意,安耐不住内心惊疑的毕自严,在群臣的注视下,几乎是跑的架势,便来到了朝班前,对崇祯皇帝行跪拜之礼。 你能有什么罪呢? 你要是不出来才有罪。 神情看不出喜悲的崇祯皇帝,看着情绪激动的毕自严,心里却暗暗说道,你要不出来转移注意,那有些授赏之事难免会有所扯皮。 “毕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故作疑惑的崇祯皇帝,伸手示意道:“毕卿免礼,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就是。” 毕自严并没有站起身,反拿着朝笏,对崇祯皇帝说道:“授赏对我国朝有功之士,这本是陛下,朝廷该做之事。 然臣请谏,望陛下能念社稷之本,暂缓拨发赏赐钱粮,或分批拨发赏赐钱粮,国库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粮啊!” 身为户部尚书的毕自严,对当前国库的情况,要比朝中任何大臣都清楚,就曹化淳他们宣读的授赏旨意,毕自严在心里粗略算了下,少说要拨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叫户部从哪里拿出来啊。 此时看向毕自严的群臣,不少都被毕自严的话吸引,这也叫一些大臣,心里开始担忧起毕自严。 “毕卿先起来。” 崇祯皇帝神情不变,说道:“授赏给有功之士的钱粮,一两银子都不能少,不是朕顾忌国朝脸面,实则这些赏赐的钱粮,本就是他们该得的。 这一战,为打退以下犯上的建虏,我大明战死了多少健儿和勇壮?出现多少致残的?倘若不发给他们,那他们在心里怎么想朕?怎么想朝廷?” “陛下……” 毕自严面露忧色,看向崇祯皇帝说道:“臣…知道陛下有仁爱之心,不想叫这些为国朝立功的功臣、将士寒心。 可…可国库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啊……” 毕自严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心里怎会不明白,当前大明的财政算是收支失衡了,过着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 往往上一个窟窿,还没填补上,就跟着爆出新的窟窿,如此还没算上,受党争斗争影响,导致大明吏治腐败,所产生的波澜。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明摊派的三大饷不断增多,地方的苛捐杂税也在增多,这些毫无例外,全都转嫁到底层百姓身上,从而进一步激化阶级矛盾,使得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大明的根基被不断掘开。 在思索这些的时候,崇祯皇帝观察着朝班中的群臣,透过他们的神态变化,明显能洞察到不少大臣,注意力都被毕自严所讲转移了,反而对方才授赏的人员,并没有特别的关注。 倘若只是掏一两百万两银子,能换取自己所谋政治目的,不被朝中大臣在此大朝议下被质疑,那崇祯皇帝愿意掏这笔银子。 先前创设大内行厂、西辑事厂,叫他们整肃内廷名下皇庄,深挖那帮家贼硕鼠,抄他们的家,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在瞧见有一些大臣,亦想走出朝班,规劝自己之际,崇祯皇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既然国库拿不出来,那就从内帑拨发吧。” 毕自严愣住了。 想站出来规劝的大臣,一个个都愣住了。 以韩爌为首的内阁大臣,以王洽为首的军机大臣,以刘宗周为首的院部寺等大臣,一个个全都愣住了,不少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这么多的银子,全由内帑拨发? 在众人惊愕、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崇祯皇帝继续说道:“此次国朝蒙遭建虏进犯,虽说是受庸臣所致,但是这次迎战以下犯上的建虏,毕竟打出了我大明的威仪。 对立下战功的功臣、将士,绝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朕也知户部的难处,国库不能出差错,这样会影响到社稷安定。 等内厂、西厂整肃完皇庄,内廷所拨赏赐钱粮,着西辑事厂专办此事,实发到每名立功的功臣、将士及家眷手中。 行啦,继续宣读旨意吧。” 听天子讲到这里,不少人这才惊醒过来,先前被他们关注的内厂、西厂,不是联手整肃皇庄吗? 只怕整肃皇庄期间,内厂和西厂抄出不少银子,这些都会充入内帑,倘若是这般的话,那他们的确不必担心赏赐钱粮一事了。 可经过此事后,他们还怎么规劝天子,不可重用厂卫,毕竟赏赐钱粮一事,叫西辑事厂沾手了,这没一段时间是结束不了的。 看着群臣的神态变化,崇祯皇帝的心情不错,通过毕自严站出来规劝自己,他达成了几层政治目的。 一个所谋的一些部署埋线,没有被朝臣注意到,继而在大朝议上反对,行扯皮之事。 一个为大内行厂、西辑事厂立稳脚跟,也做了相应的铺垫。 一个此番所赏赐的钱粮,皆由西辑事厂全权发放,不经各级官员、武将之手,这叫上下其手的现象,没了用武之地。 倘若此次西辑事厂做得好,没出现什么纰漏,那此后有关赏赐或者粮饷派发之事,凡涉及到军队的,崇祯皇帝就会逐步明确机制,派西辑事厂全程监督派发,若期间敢出现任何贪污粮饷的爆雷,杀负责该批的西厂厂番及内官。 当然这件事情要逐步完善,先拿辽东、蓟密永三协等地暂行,等取得相应效果后,延伸到九边重镇,只要这件事情能做好,像南方诸省是否延伸下来,崇祯皇帝都不会太在意。 毕竟扼住北方诸边镇、诸省的粮饷派发,确保底层将士能实领粮饷,那局势就不会朝坏的方向崩溃。 崇祯皇帝在下一盘大棋,所以要有足够的耐心,来一点点做这些事情,至于期间会出现什么其他事情,到时在一点点应对就是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在群臣还在消化崇祯皇帝所讲,李凤翔捧着授赏旨意,便走上前宣读起来。 这份关于恩养遗孀遗孤,着命部分立功将士,就任北直隶治下卫所罢免卫所官,着选战死健儿亲眷补充勇卫营、忠勇军,立大明英烈碑的旨意,叫皇极殿内外的群臣,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尤其是对第三、第四条,不少大臣都生出质疑。 京畿这边本就有三大营,现在要增扩勇卫营、忠勇军,这不是劳民伤财之举吗?! 更关键的是勇卫营、忠勇军不隶属于兵部,前者直归天子,后者直归九门提督,若增扩的话,天子所掌兵权不增多了? 那相应的皇权不也增强了? 还有增扩的忠勇军,所需钱粮,岂不是要叫兵部来掏? 至于大明英烈碑一事,那在不少大臣眼里,更是匪夷所思之事了,国朝都下血本赏赐了,一帮丘八,凭什么能在承天门外立碑?! 牵扯到‘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使得不少大臣的心里,一个个都变得激动起来,在李凤翔念完旨意后,便跳出来了不少。 “启奏陛下,增扩勇卫营、忠勇军一事,在臣看来实属多余之举,国朝本就有三大营拱卫京畿,无需做这等事情,若陛下怜悯那些战死将士之亲眷,可优先将他们选进蓟密永三协等地参军。” “启奏陛下,臣觉得九门提督既已掌京城守备事,领各门,再掌忠勇军兵权,实属过于权重,臣请旨裁撤忠勇军,将所部将士编入三大营。” “启奏陛下,国朝既已恩赏战死的将士,那无需再行劳民伤财之事,在承天门外立所谓的大明英烈碑,此事在我大明并无先例,且承天门乃皇城要地,更有社稷坛、太庙要地,怎能叫其受到惊扰!” “臣附议!” “臣附议!” 数十名情绪激动的大臣,手持朝笏跑出朝班,纷纷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行规劝之事,反对他们所不愿看到的事情。 像韩爌、李标、周延儒这些大臣,有什么神情变化、心里是怎么想的姑且不提,军机大臣王洽、李邦华,九门提督孙祖寿几人,这脸上却露出凝重的神情,因为朝臣所规劝反对之事,涉及到了他们。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神情看不出喜悲,盯着眼前这帮情绪激动的大臣,嘴角微微上扬起来,此次大朝议的高潮,也算如期而至了,此事自己所能达成所谋政治目的,那不仅能搓搓文官的气焰,还能为自己后续所谋之事,埋下较为坚固的基础,所以他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退让,关系到皇权巩固,退一步那都是失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初定乾坤 崇祯皇帝在等,等这帮跳出来反对的大臣,表达完自己想反对的情绪后,再设局将他们一一瓦解。 身为大明天子,在大朝议这等隆重的场合,跟一帮大臣扯皮,是件极其丢脸面,自损威仪的事情。 在班师回朝前,崇祯皇帝就给自己定了个底线,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不是涉及所谋重要规划,避免跟群臣扯皮这种行为。 天子亲自下场,太丢份了。 见跳出来反对的大臣,一个个都不再说话,朝班里也没大臣站出来附议,冷眼旁观的崇祯皇帝,淡漠道:“都说完了?” “好,既然你们说完了,那朕就点几个大臣,来针对你们反对的事情,一一做出解答吧,孙卿,你先来吧。” “臣领旨!” 迎着不少大臣的注视,孙祖寿缓步走出朝班,迎着那些持反对大臣的敌视,走到了朝班之前。 孙祖寿没有去理会,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大臣,反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启奏陛下,臣所领九门提督一职,掌内九门、外七门之戎政,兼领忠勇军,该军驻守丰台大营。 按所领职责所在,想保障京城各门、城防守备事安稳,面对突发战况,能确保京城秩序稳定,不至京城陷入混乱,需定制掌兵四万五千余众。 现忠勇军所辖兵马,合计两万七千余众,仅靠这些将士,来肩负京城守备事,臣无法确保职权所责。” 对这些跳出来反对的大臣,在召开这次大朝议前,崇祯皇帝就料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便暗中派人授意孙祖寿,这般行事。 在‘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下,虽说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事,不过这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大朝议这等隆重的场合,叫孙祖寿直接跟这些文官辩解,那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不是叫患有口吃的,去跟答辩选手辩题吗? “都听清楚了吗?” 在孙祖寿讲完以后,崇祯皇帝神情淡漠,盯着眼前这帮反对的额大臣,道:“是你们了解京城守备事?还是孙祖寿这个九门提督了解?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谁要能向朕保证,说我大明今后都不再可能,遭遇先前国朝所遇危机,那朕就不再提增扩九门提督所辖兵马一事。 这话谁敢保证? 还有在你们中的一些人,是不是有想说京城有三大营,何须再叫九门提督所辖忠勇军设立的? 那朕想要问问你们,在这次建虏进犯京畿,引国朝震动之际,三大营的种种表现,是否能履行好拱卫京城的职责?” 涉及到‘京畿军区’和‘京畿警备’一事,在这件事情上,崇祯皇帝是不会有任何退步的。 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建虏不是一次这般进犯大明的,后面还有几次,最厉害的那次进犯,打穿了京畿防线,都他娘的打到了山东! 尽管崇祯皇帝在悄悄布局辽东,但他并不能做出绝对保证,自己所谋划的那些,就一定能起到应有的成效,也无法保证被逼急眼的建虏,是否会再度进犯大明,以缓解辽东的紧张局势。 面对崇祯皇帝的接连质问,皇极殿内的群臣,包括那些跳出来反对的大臣,一个个都沉默不言了。 这种事情他们怎敢保证啊。 先前袁崇焕喊出五年平辽的政治口号,出任督师,掌平辽事,说定能灭掉以下犯上的建虏,收复辽东失地,为此朝野上下,吹捧袁崇焕的无数,附和袁崇焕所提要求众多。 朝廷调拨那么多钱粮,甚至连袁崇焕做出矫诏这一僭越之举,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可换来的是什么? 建虏杀进关内了,险些威胁到大明京城要地。 “都不能保证是吧?” 见群臣不言,崇祯皇帝开口道:“既然不能保证,那就按旨意行事,周卿,你出来,告诉他们,朕为何要设大明英烈碑!” “臣领旨!” 周延儒忙走出朝班,拱手作揖道,而在旁的王洽、李邦华,却露出愕然的神情,这是什么情况? 这件事情不是他们着办的吗? 怎么天子不叫他们,反叫周延儒出来了? 相比较于王洽、李邦华这种错愕的心理变化,朝班中的其他大臣,有一个算一个,都神情凝重的看向周延儒。 九门提督所辖忠勇军增扩一事,他们不能约束,但是这给战死的丘八,立什么英烈碑之事,那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何德何能,能叫国朝这般?! “启奏陛下,于承天门立大明英烈碑,乃稳朝局之良策。” 周延儒拱手作揖,侃侃而谈道:“今对我大明而言,辽东有建虏肆虐,山陕等地有暴民反叛,这些已成我国朝心腹之患。 设大明英烈碑,就是要告诉那些奋战在前线的将士,只要是为我大明平叛,纵使是战死沙场,朝廷不会忘记他们,社稷不会忘记他们,天下更不会忘记他们。 凡入大明英烈碑者,皆为我大明忠良,是切实参与到平叛之事中,而非贪生怕死溃败者,被建虏、贼寇屠戮者! 对待这样的忠良,不但要将他们送进大明英烈碑,叫朝廷文武百官,日日见,更叫他们镇守我大明社稷坛、太庙! 朝廷要发抚恤给他们的亲眷、遗孀,要恩养这些忠良的遗孤,以彰显我国朝之威仪!” 周延儒说到最后,情绪激亢起来,就好像这份言论,真是他想出来的一样,周延儒的表现,叫崇祯皇帝很满意。 “都听清楚了吗?”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手握天子剑,缓步向前走去,“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大明英烈碑的,只有那些为国朝战死的健儿,才能进去。 还有朕听周卿讲的这些,心里觉得还不够,为我大明平叛的,不止有我大明健儿,更有良臣悍将。 对待这些为平叛事,而战死的,当入庙立传,以供后人瞻仰,故朕决意在大明门外择址,建大明英烈庙。 营建英烈碑、英烈庙一事,无需国库调拨钱粮,由内帑直接调拨,对这等稳国朝之良策,谁赞同?谁反对?” 先前崇祯皇帝只考虑给战死的大明将士,设大明英烈碑,好逐步去逆转大明‘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但是在听完周延儒,慷慨激昂背诵着自己所写之言,突然想到,既然自己都要走这一步了,那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呢? 毕竟奋战在前线战场的,多是统兵的将领,而那些节制他们的文官,多是躲在战场后面的。 到时举办几场入庙仪式,宣传一下,那瓦解‘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第一百八十六章 波澜 这场精心谋划的朝议,手里把持着一定的政治优势,倘若崇祯皇帝还不能打击文官群体的反对,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那在以后的皇帝生涯,可以直接选择躺平,或干脆领着一帮良臣悍将,上山打游击的好。 毕竟与根深蒂固的文官群体,还有他们背后代表的士绅、地主阶层,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占了好几张底牌,掐住朝中百官忌惮的命门,没能达成自己所想,那代表崇祯皇帝并不适合执政,至少无法把控上下摆烂的大明。 如此,那就天诛吧。 好在一切的一切,与崇祯皇帝心里先前所预想的一致,虽说浪费了些时间,但想要的政治目的,都达成了。 “元辅,天子做出这些匪夷所思之事,以后朝堂还能安定吗?”神情落寞的李标,眼神中闪烁着不甘,对并行而走的韩爌说道:“眼下我真的很担心,天子身边有小人进献谗言,才导致天子变化这般之大。” 李标说的这些话,并未叫韩爌有任何反应,此时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崇祯皇帝在皇极殿上的种种表现。 一场建虏进犯大明,叫韩爌愈发看不懂天子了,从军机处暂不裁撤,从蓟辽督师、蓟辽总督的明确,再到拱卫京畿一带的边镇、军镇部署,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背后代表着什么含义? 没参与这场大朝议前,韩爌的心思全被下放诏狱的袁崇焕牵着,可在经历了这场大朝议以后,尤其是见到崇祯皇帝的强势一面,叫韩爌内心深处生出寒意,圣意难猜,有乾纲独断之势,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啊。 “元辅?” “元辅…” 在韩爌身边的李标、刘宗周等人,面露忧色的喊道,陷入沉思的韩爌,回过神来,眉头微蹙起来。 “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韩爌开口道:“眼下圣意难猜,我等就算是想应对后续风波,那也要私下商讨才行。 平定建虏进犯一事结束,陛下定然会将重心,放到下放诏狱的袁崇焕身上,我等需警惕才行。”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爌还不忘向左右看去,李标、刘宗周他们,一个个都露出凝重的神情。 是啊。 这次大朝议,天子所谋之势皆已达成,那腾出手、空出精力的天子,必然会放到袁崇焕身上。 在宣读授赏旨意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听的真切,圣旨上所提庸臣,那不就是明指袁崇焕吗? 回想起袁崇焕出镇辽东,领平辽事期间,所做的种种,韩爌也好,李标也罢,那都不免生出担忧,真要叫厂卫督办此案,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难道先前那些态度鲜明,力挺袁崇焕的朝臣,都要受到清算吗?此事一旦出现,那无疑是大明官场的大地震啊。 …… 在这场大朝议结束后,崇祯皇帝并未返回乾清宫,而是来到这军机处驻地,点名要见王洽等一众军机大臣。 “哒,哒~”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手指敲击着龙案,垂手而立的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这些军机大臣,一个个恭敬的站着。 “眼下军机处,要总揽大明内外所遇战况,你们既然在军机处担任要职,那就要切实履行所负职责,朕不希望看到谁糊弄了事,或者在朕面前阳奉阴违。” “辽东的战况要有,山陕一带的战况也要有,趁着当前局势还算明了,尽快将所需一应军机要务备好,国朝面临着怎样的困难,需要解决哪些心腹之患,不用朕强调,你们心里全都明白。” “今天这场大朝议上,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朕不想再去提了,但要是军机处的本职,你们都不能做好的话,那就不是朕丢脸面这么简单了,社稷是否能稳住,都要另当别论了。” 崇祯皇帝这心平气和讲的话,在王洽、李邦华等军机大臣耳畔回荡,然却宛若惊雷般轰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在满朝文武多数反对的前提下,天子力排众议,提升军机处的地位,那他们也必将受不少朝臣的敌视。 以后想坐稳朝中官位,戴好头上的管帽子,那除了在军机处当好差事,就没有其他别的选择了。 对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来讲,这倒是没有什么的,他们并非是东林党一脉的,做好本职差事,替天子分忧是理所应当之事。 然对王洽、李邦华来说,就变得不一样了,崇祯皇帝的这手帝王之术,叫他们处境变得微妙起来。 “对了,朕还有件事情要说。” 崇祯皇帝想到了什么,从奏疏堆里抽出一份文书,道:“当前军机处这边,要分管的差事众多,仅靠诸卿来负责,是不够的。 朕要你们在军机处当差,是身体好好的为朕分忧,不能被一众军机要务压垮。 所以朕打算分三班,每班设一名领军机大臣,外加三名军机大臣坐值,全权负责军机要务。 王卿,周卿,徐卿,你三人暂任领军机大臣。 这份文书,朕定了王在晋、黄立极、刘鸿训三人,暂入军机处,军机处明发上谕,召他们即刻进京,等朕见了他们,在决定是否任命为军机大臣。” 在当前这种朝局下,在军机处当差的大臣,必须要懂军务才行,否则想站在战略层面来布局,那根本就是立不住的。 只是崇祯皇帝所定的这三人,却叫王洽、李邦华几人,心里不免生出惊疑,他们怎么都没料想到,天子竟会再度起复王在晋三人。 ‘没想到朕会起复王在晋他们吧?’ 瞅着王洽几人的神态变化,崇祯皇帝心里暗道:‘没想到就对了,先前罢免官职,不代表朕不能再用他们啊。 这几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要是敲打的好,拉进帝党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有了你们这批军机大臣,朕以后就无需直面朝中文官了。’ 崇祯皇帝提升军机处的政治地位,召特定的文官加入进来,那就是打算以军机处为首,打造自己的帝党,这样之后就能做很多事情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勋戚,要支棱起来 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族,想要当家做主,就必须明确一个核心逻辑,多提拔重用听话的人,持续打压反对派,叫思想层面统一起来,这样内部的秩序才能稳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才能够从容的应对,而不是被动的去承受。 当前大明的问题,就是高层的思想层面不统一,维护皇帝威仪的群体过少,多种思想充斥在朝堂,高喊社稷为重的口号,行党同伐异之事,继而导致大明官场吏治腐败,官绅勾结盘剥百姓,加剧阶级矛盾。 “皇爷,以成国公为首的,在京卫都督府任职的勋戚,皆已到乾清宫。”王德化微微低头走进东暖阁,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嗯,叫他们都进来吧。” 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手里所拿朱笔未停,开口道,眼下授赏一事已定,基本的朝局秩序,崇祯皇帝都已摸透,别的事情也要慢慢谋划了。 叫朱纯臣他们过来,便是其中的谋划之一,而崇祯皇帝此时所写的东西,则是关于恢复驿传的一些想法。 一直以来大明财政就收支失衡,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但国库又拿不出银子,为缩减财政开支,崇祯皇帝就被忽悠着裁撤驿站,尽管此举的确缩减了部分开支,但是却也带来了很大的副作用。 比如大批驿站卒失业,对地方安定造成极大冲击,当前山陕等地的反叛势力,有不少就是失去活路的驿站卒。 其次驿站作为供传递官府文书、军事机要的的人员和来往官员来往食宿、更换马匹的场所,是朝廷维护中央集权的重要渠道之一。 仅仅为了缩减一些财政开支,就头脑一热的将驿站裁撤掉,不仅失去了对地方的一种掌控方式,还造成上下消息传递的紊乱,这就是弊大于利的昏招。 现在崇祯皇帝就要整改这一烂摊子,尽管此前裁撤驿站爆出的雷,已经没有办法去避免了,但是要不尽快扭转这一局面,后续造成的危害只会更大。 “臣等拜见陛下!” 以朱纯臣为首的京卫任职勋戚,走进东暖阁内,向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拱手作揖,心里却在揣摩天子相召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都免礼吧。” 崇祯皇帝有意晾一晾朱纯臣他们,并未抬头,只是说了一声,继续写着自己对驿传改制的构想。 垂手而立的朱纯臣一行,静静的站在原地,见天子这般忙碌,心里都不由得泛起嘀咕,天子又准备折腾什么事情? 在皇极殿召开的大朝议,崇祯皇帝所明确的授赏旨意,还有力挫朝中大臣的事情,叫朱纯臣这帮勋戚群体,一个个都是想法颇多。 先前的崇祯皇帝,格外倚重外朝的那帮文官,对他们所呈递的奏疏,但凡是涉及到治国方面的,只要是觉得可行的,多会听从。 然随着先前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发生,朱纯臣这些勋戚群体,渐渐发现天子对朝中的那帮文官,不再是这样的态度了,相反却表现出乾纲独断的一面。 回想起天子御驾亲征期间,所做出的种种决断,像朱纯臣、汤国祚这些随驾勋戚,一个个那叫一五味杂陈啊。 “成国公,这京卫都督府,创立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在晾了朱纯臣他们许久,崇祯皇帝放下手中朱笔,抬头看向朱纯臣说道:“朕想知道,眼下京卫都督府,能否担负好皇城、宫城的禁卫事宜?” 我又做错什么了? 被崇祯皇帝这般一问,朱纯臣心里一紧,下意识想开口解释,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京卫都督府没啥问题啊。 “怎么?没听懂朕讲的话?” 见朱纯臣这般,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从班师回朝后,朕是忙着处理军机要务,没有过问京卫都督府之事。 可你这个左都督,是怎么当的? 到现在都没向朕递奏疏,言明京卫都督府的情况,甚至负责皇城、宫城禁卫的各上直亲卫军,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朕也是一概不知。 另外京卫都督府这边,每天都没派人,到朕身边轮值,朕想问问你,朕设京卫都督府就是让其当摆设的吗?” “臣……” 面对崇祯皇帝的质问,朱纯臣的心里很慌,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些东西,先前崇祯皇帝的态度,叫朱纯臣觉得天子不信任他们,所以秉承叫天子眼不见心不烦的逻辑,朱纯臣就老实的想当透明人。 可朱纯臣哪里知道,为了制衡朝堂,制约大明文官群体,崇祯皇帝要启用失去权势的勋戚群体。 以土木堡之变为分界岭,先前权势滔天的大明勋戚,渐渐在朝堂淡化下来,以至于本该是文武制衡的政治生态,就这样逐步被大明文官给破掉了。 甚至先前权势很重的五军都督府,也一步步被文官把持着的兵部替代,成为了徒有其表的摆设。 站在大明天子的角度,这是不好的,这从一种尾大不掉的局面,转移到了另一种尾大不掉的局面。 虽说在此之前,历代的大明天子中,也有想改变这种情况的,可最后换来的结果却不怎么好。 “行了,别在这里想着怎么搪塞朕了。” 崇祯皇帝皱眉斥道:“朕今天将你们这些任职的勋戚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到底想不想为朕分忧,要不要为朕分忧。 要是还想跟先前那般,就当个透明的摆设,趁早滚出京卫都督府,也省的朕一个个罢免你们。” 这…… 面对崇祯皇帝的斥责,朱纯臣、汤国祚这帮任职勋戚,有一个算一个,都听明白天子的题外话了。 天子这是要重用他们? 朱纯臣、汤国祚这些人,心里有些难以置信,先前他们虽说在京营任职吧,但实际情况是什么样,那都清楚,就是摆设罢了。 朝中的言官御史,朝中的那帮文官,一个个都死盯着他们呢,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那弹劾奏疏必定飞起,还有内廷谴派的内官,那也是担着监视他们的职责。 第一百八十八章 狗咬狗,一嘴毛 作为大明与国同休的特权派,勋戚绝对是一帮特殊的群体,顶着封爵铁帽子,享受着大明福泽,名下田产数不清,还有家将、家丁这些忠诚的家生子,若是不加以扼制的话,于皇权来讲,就是妥妥的造反派嘛。 但是扼制不代表扼杀啊。 大明文官抽掉大明勋戚的脊梁,将他们从朝堂上赶出去,淡化他们的权势,这不可避免的造成文武失衡,于皇权来讲也不是好事。 明末党争日益严重,有一方面的原因就在于此,没了武勋的制衡,文官没了外部的忌惮,继而就转为内耗。 而被迫退出朝堂,丢掉权势的大明勋戚,除了闷声发财,以此来维系自身享乐,就没其他办法了,这又加重了阶级矛盾。 “废话朕就不说了,有几点,朕现在讲一下。” 看着神情各异的一众勋戚,崇祯皇帝开口道:“其一,京卫都督府要切实担起职责,把皇城、宫城的禁卫差事办好,别想着跟京营那边一样,糊弄了事就行了,该有的全都要有,该搭的台子要搭起来。” 想要制衡朝堂,制约朝中的文官群体,崇祯皇帝就必须重用勋戚,叫他们不再只是吉祥物摆设。 在新一代勋戚继承人,没有培养出来前,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前,眼下这些勋戚,崇祯皇帝只能矮子里面挑高个,先顶上来用用。 崇祯皇帝也知道在京的这帮勋戚,有些是真烂泥扶不上墙,可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他除了筛选着用,还能怎么办? “其二,京卫都督府这边,每日必须有三人,在御前待着,专管禁卫事。”崇祯皇帝接着又说道:“朕叫你们在京卫都督府任职,不是叫你们享受的,权力给你们了,就要用好,办不好差事的,受罚。 另外在京勋戚的子嗣,只要是及冠的,除残疾者,全都遴选进府军前卫,朕要用人,你们这帮大明的勋戚,要硬起来。” 好家伙。 朱纯臣、汤国祚这帮京卫任职勋戚,有一个算一个,那眼睛里放着光,心情那叫一个激动啊。 天子没厌恶他们,这是要重用他们啊。 对大明勋戚来讲,失去朝堂的话语权,要说心里没气吧,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们除了认命还能咋办? 总不能造反去吧? 大明勋戚的那帮家伙,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又都是妥妥的老狐狸,没好处的事情,他们是不会掺和的。 “其三,朕要在京卫都督府,设议罪银制度,先前你们干的那帮事情,别以为朕不知道。”见朱纯臣他们激动起来,崇祯皇帝的脸却冷了下来,沉声道:“还有随驾出征期间,你们一个个的表现,朕也都看在眼里,朕很不满。” “先前的腌臜事,朕不想再提,但不对你们有所惩处,你们一个个都不长记性,朕不提你们中的谁,想不被追责的,就自己交银子吧,交多少朕不说,你们自己心里定,但朕丑话说到前面,敢再有下次,除爵的事情,朕也不是不能做的。” “……” 刚刚还激动起来的朱纯臣等人,此时却都心里胆寒起来,尤其是朱纯臣、汤国祚这帮随驾勋戚,想起了先前他们的表现,以及那时天子对他们的态度,本以为天子不会再追问这些事情,没想到却在这里等着他们。 而透过崇祯皇帝所讲,不少心思缜密的勋戚,想到先前他们在京营任职期间,所做的那些事情,喝兵血,吃空饷,甚至早先李邦法奉旨督办京营事时,他们背地里鼓动监营内官、文官弹劾李邦华,不想叫此事继续下去。 本以为做的很隐秘了,没想到天子都清楚啊,难不成天子手里握着他们的黑料? 想到这里的一些勋戚,就在心里细细思索所谓议罪银制度,天子这到底怎么个意思,是交了银子就不查他们了?还是说会查会办,只是罪名会轻一些? 还有这交议罪银,连个具体的章程都没有,到底该叫多少,全叫他们自己做主,这事儿难猜难办啊。 崇祯皇帝没管这帮勋戚,一个个心里怎么想的,接着又说道:“其四,京卫都督府下辖的上直亲卫军,要实编,敢有虚头,叫朕查出来了,不管涉及到谁,官职丢了不说,惩罚也会有。 建虏进犯大明这档子丢人事,给大明闹出多少笑话,袁崇焕这个庸臣,朕是一定要严惩不贷的,但此事又牵扯到朝堂,由此皇城、宫城的禁卫秩序,绝不能出现任何岔子。 对了,军机处这边,要轮班,军机大臣有缺,成国公,你候补进军机处,别叫朕再失望了。” 朱纯臣露出惊愕的神情,天子讲的这些,叫他心里是惊疑不已,有些跟不上天子的思绪了。 看似前后不搭之下,却藏着很深的深意,关键是候补进军机处一事,叫朱纯臣清楚的感受到,天子真的要重用他们勋戚,而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 其实又何止是朱纯臣这般想,以汤国祚为首的这帮心思,那一个个心里都嘀咕起来,这次天子讲的东西,透的讯息太多了,一时间还真有些乱。 ‘慢慢猜吧,朕的确要用你们,但想叫朕怎么用你们,还要看你们的表现。’ 看着朱纯臣他们,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然心里却暗暗说道:‘一上来就起用你们,那朝堂肯定要乱,索性就先从京卫都督府,还有军机处这边入手。 至于五军都督府这边,京营这边,要徐徐图之才行,一口气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这蛋疼的事情,还是少做的好。’ 用人是一门学问,尤其是对大明天子来讲,这很考验帝王心术,本身大明勋戚就被抽掉了脊梁,一口气给他们太多,会叫勋戚群体矫枉过正,还会叫文官群体警觉反弹,所以如何稳字当头,才是关键。 就崇祯皇帝抛出的这些,京卫都督府的这帮勋戚,最后都要老实交议罪银,毕竟这也是天子的考验嘛,但换来的却是部分实权,对崇祯皇帝来讲,京卫都督府的议罪银,也算是在一毛不拔的勋戚身上,收获些意外所得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卫所 当摆烂成为一种风向,进取、谋变就是异类,合着我们做的事情,都见不到任何成效,你一出面,就成了,那可不成,这不是摆明跟我们作对吗?本着‘大家好’的想法,那就只能送你上路了。 面对大明当前的处境,崇祯皇帝明确自己的执政理念,在制衡朝堂,稳住朝局的大背景下,通过博弈斗争,去拉一派、打一派、杀一派,一点点逆转这种风气,节奏尤为重要,不能坏了现有秩序。 “先前所召大朝议,明确了授赏一事。”崇祯皇帝拿着手里的奏疏,看向王洽、温体仁说道:“其中罢免的那批卫所官员,所空出来的缺,朕叫你们军机处,从立功的将士里挑选一批,这件差事做的怎么样了?” 敲打完以朱纯臣为首的那批在京卫都督府任职的勋戚,崇祯皇帝便将注意放在旁处,调整能调控的领域,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陛下,此事是否要从长计议?”王洽面露犹豫,走上前拱手道:“眼下兵部那边,尚未起草文书,涉事的卫所官员,牵扯到顺天府、永平府治下众多卫所,要真一股脑全部罢黜的话,只怕会引起动荡,若是……” “等于说朕讲的话,就是废话?” 崇祯皇帝脸色冷了下来,看着王洽说道:“王卿,你也是朝中的老人了,若国朝的授赏没能落实下来,会出现怎样的情况,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在国朝遭遇突发战况,这帮贪生怕死的家伙,一个个不想着为国朝尽忠,却做着保自己命的事情,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王洽拱手道:“兵部当然愿意做这件事情,可兵科那边,却……” 讲到这里的时候,王洽没再说下去,他也很为难啊,一面是天子的意思,一面却遭兵科驳正,问题就卡在这里了。 “有趣。” 崇祯皇帝轻笑起来:“想以此来反对朕吗?这兵科,真是够可以的啊,连国朝既定授赏之事,都敢推诿了。 刘懋这个兵科都给事中,看来是要跟朕唱反调啊,先前裁撤驿站一事,朕是越想越不对劲,真够好的啊。” 王洽、温体仁闻言,露出各异的神情,先前刘懋提出裁撤驿站事,便在朝中引起很大的反响,以韩爌为首的不少朝臣,都是持反对意见的,但苦于财政压力的崇祯皇帝,却力排众议推动此事,还升了刘懋的官,叫其专办裁撤驿站事。 “陛下,要不要臣去见见刘懋。”温体仁上前拱手道:“授赏之事是国朝所定,若这般僵持下去,只……” “不用了。” 崇祯皇帝挥手道:“前些时日朕忙于处置授赏之事,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那帮贪生怕死的家伙。 现在朕有的是时间,此事就交锦衣卫督办,做了错事,还想逃脱朝廷追责,天底下没这样的好事。 军机处这边,尽快将拟定好的名单,发到兵部去,叫那批遴选好的立功将士,赶赴所在卫所任职。 不授世职。 这里有一份朕构想的文书,军机处从现有的参赞大臣中,选两名分管大臣出来,暂办顺天府、永平府的卫所整饬事,落实国朝既定授赏之事。” 王洽眉头微蹙起来,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兵科这边,肯定是会群起而上,行规劝之事啊。 还有军机处这样一做,又插手了兵部的职权,这要是叫朝中那帮大臣知道,肯定都会反对的。 关键天子还叫锦衣卫出动,这也是一大问题啊。 对王洽心中所想,崇祯皇帝并没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卫所授世职一事,在朕看来是不好的,国朝拿着钱粮,养出来的都是一帮废物。 这次要不严惩这帮贪生怕死的家伙,那就不能震慑大明治下的卫所世职,叫锦衣卫出动,也是要尽快办好此事。” 关于大明卫所这一制度,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本就是特殊时期下的特殊产物,应对的是明初初定天下的局势,为叫国朝尽快恢复元气,稳定地方秩序,才定下来的,这其中还牵扯到大明的户籍制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之分管卫所事的五军都督府,被兵部彻底架空以后,卫所渐渐失去了本该承担的职责,成了臃肿的毒瘤机构,养活了不知多少蛀虫,还养废了大明卫所兵。 处在小冰河时期下,面对复杂的斗争环境,频发的自然灾害,想要给朝廷减负担,崇祯皇帝想通过改变卫所性质,用‘建设兵团’的形式,重新诠释军户的定义,疏导灾年下爆发出的矛盾,顺带将募兵制全面推广开来。 不过做这件事情,对上下摆烂的大明来讲,需要徐徐图之,步子不能迈得太大,不然有些特定群体,还有涉足其中的既得利益群体,都会跳出来反对的。 “陛下,您这样想是好事,但叫锦衣卫出动,只怕会起到反作用。”王洽想了想,依旧是讲出心里的想法:“臣觉得,还是通过兵部来做比较稳妥,毕竟……” “那叫稳妥吗?那叫扯皮吧。” 崇祯皇帝皱眉打断道:“兵部分管的摊子够大了,这点小事,就不用他们管了,至于军机处设分管大臣,那就是暂办,等秩序稳定了,依旧是兵部负责。 眼下国朝遇到的困局很多,朕不想老问题没解决,新出现的问题,依旧在这里扯皮,此事王卿下去想想吧。” 崇祯皇帝心里明白,自己谋划的这一事情,在推出去做的时候,必然是会引起朝堂的风波的,但这次试探必须要做,且还要做到位,不然头都没办法引出来,还怎么将揉杂成一团的乱麻,一根根给它捋顺清楚? 当前大明所遇到的问题,一切都需要重新梳理,具体该怎么做,就考验崇祯皇帝的帝王心术了,用一头压一头的方式,掀起一个个要案,梳理朝堂,打压文官群体,就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章 文死谏 大明现有的官僚体制,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是存在着不小的问题的,尤其是在文武失衡以后,文官群体逐步把持着朝堂的各级话语权,并通过一次次细小的调整,将政治优势牢牢把持在手。 王洽所表明的事情,其实在崇祯皇帝看来,就是担心六科之一的兵科,最后会行使风波全,拒绝执行军机处所拟,下到兵部的奏疏。 事实上兵科那边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般行事,还不是崇祯皇帝在皇极殿所召大朝议,通过自己的谋划,所达成的政治目的,引起了朝中文官的极大不满。 更为关键的一点,被下诏狱的袁崇焕,更牵扯到不少朝中文官,倘若真叫锦衣卫督办此案,那只会叫文官群体陷入到更被动的境遇。 “温卿,你说兵科的那帮官员,会准备怎么做呢?”在王洽离开后,崇祯皇帝单独留下温体仁,将问题抛给温体仁。 “陛下…”温体仁眉宇间透着犹豫,沉吟少许后说道:“只怕兵科的人,知道陛下的做法后,要行规谏之举了。” “看来温卿的想法,跟朕一样啊。” 崇祯皇帝盯着温体仁说道:“朝廷里面有坏人呀,拿着国朝的俸禄,吃着朕给的皇粮,却处心积虑的想跟朕作对。 眼下大明是什么局面? 一个个总拎不清轻重缓急,觉得朕想做些事情,就是准备乾纲独断,就是不尊圣贤之道了。 温卿,你说朕该怎么办?” 想要对付朝中的文官群体,尤其是那帮务虚、谋仕途、养望的大小政客,就要利用相同出身的官员,来相互间撕咬才行。 在皇权与臣权的抗衡中,以科道为首的言官御史,那向来就是文官群体的急先锋,以规谏之名,倒逼着大明天子退让。 倘若遇到懂得权谋算计的大明天子,那还好点,知道从哪些方面入手,来打击文官群体的嚣张气焰。 最为典型的例子,便是嘉靖皇帝的大礼议,有关‘继嗣、继统之争’的背后,却牵扯到更深层次的政治目的,而凭借这场政治斗争的胜利,嘉靖皇帝力挫文官群体,巩固了自身皇权。 心思阴沉的温体仁,明白这是天子给自己的考题,在权力与骂名上,主动向权力靠拢,拱手作揖道:“陛下…臣的意思,是叫兵科的人跳出来。并且依臣愚见,兵科的人,不止会以此来规谏陛下,还会将矛头指向京卫都督府,一旦他们这般行事的话,臣恳请陛下着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 温体仁是个好同志。 虽说骨子里是政客不假,喜欢追逐权力,但对当前的朝局来讲,要用,要大用,这样才能制衡朝堂。 崇祯皇帝露出赞许的笑容,对温体仁的投名状很满意,看来借助袁崇焕一案,要将温体仁,安排进内阁才行。 “行了,朕知道了,温卿先下去忙吧。”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开口说道:“先将朕吩咐给你的事情办好,辽东可等不了那般长时间。” “臣领旨!” 先前借着大朝议之际,凭借自己的种种谋划,在宣读授赏旨意时,朝中文官没将注意放在刘兴祚被擢升为东江镇总兵官,而登莱巡抚亦空缺下来。 接下来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是叫孙元化出任登莱巡抚,叫袁可立出任山东巡抚,这般泛辽东圈才能达成。 只要能达成这一政治谋划,那有关辽东方面的部署,就能暂时告一段落,并开启转入战略防御的状态。 辽东这个诸多势力打造的金山,崇祯皇帝必须逐步给他掐断掉,要是再继续这般放血下去,迟早大明财政要崩掉。 …… “诸君,咱们不能就这般坐以待毙!” 兵科给事中李长岭,情绪激动的看着兵科都给事中刘懋,却对东朝房所聚的兵科诸官说道:“本官都听说了,军机处那边,准备将顺天府、永平府两地,多数卫所官全部罢黜问罪,并叫先前立有功勋的将士递补上去。 固然说国朝进行授赏,乃国之根本。 但是这般急切的去操办此事,在一切尚无查明的前提下,就武断的要将涉事卫所官悉数罢免,这将会给京畿一带的安定,带来极大的危险啊。 眼下蓟密永三协之地,尤其是蓟州镇那边,尚处在虚弱状态,倘若真出现岔子,那是会给国朝带来不好的影响啊。” 李长岭的这番话讲出,引起其他官员的共鸣,其中便包括兵科左右给事中,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叫沉默不言的刘懋,眉头紧蹙起来。 作为兵科都给事中,刘懋心里怎会不明白,眼前这帮兵科官员,之所以这般激动,那是有着其他目的的。 “还有天子所设京卫都督府,根本就不符合规矩,此举叫兵部彻底隔绝在外,宫城、皇城的禁卫,在京的一众京卫,全都叫勋戚所把持着,倘若出现任何问题,那对国朝来讲恐是大麻烦啊。” “天子处理朝政有失公允,我兵科上下绝不能充耳不闻啊,依着本官之见,当在午门行规谏之举,力求天子能听取我等谏言。” “没错,没错,算上本官,倘若陛下这般一意孤行的话,那我国朝可还有安定一说,勋戚不能这般重用啊!” “文死谏,倘若用我等的命,能换取陛下的醒悟,那就……” 东朝房的这帮兵科官员,一个个情绪激动的走出来,唯独留下了刘懋,就仿佛他是不存在的一般,这叫刘懋的内心生出怒意。 身为兵科的掌科,却被手下的人忽视,倘若这般还不反击,那对刘懋来讲,他这兵科都给事中,算是做到头了。 其实刘懋心里清楚,李长岭这帮兵科官员,之所以这般对待自己,纯粹是因为自己所做裁撤驿站一事,没得到韩爌等阁臣、朝臣的支持,但为了自己的仕途,得到崇祯皇帝的支持后,他就一直在积极推进此事,只是此时的刘懋并不清楚,崇祯皇帝亦反对此事,想着如何推进他所谋划的驿传改制。 第一百九十一章 告罪疏 “此次你们锦衣卫,负责督办顺天府、永平府两地卫所事,知道该怎么做吗?”崇祯皇帝看着骆养性、李若链二人,神情看不出喜悲道,就仿佛午门跪着一帮兵科官员,他丝毫不知情一般。 “臣…知道。” 骆养性流露出些许犹豫,拱手作揖道:“臣会亲自负责此事,配合军机处,将已查明的一众人,悉数缉拿。”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崇祯皇帝神情冷峻,盯着骆养性说道:“一个小小的督办两府卫所事,用得着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去督办吗!?” 面对天子的斥责,骆养性心里一紧,忙跪倒在地上,一旁站着的李若链,则低头不敢说话。 先前在进宫之前,骆养性他们,就针对崇祯皇帝所下旨意,商讨了一下如何督办两府卫所事,可在临进宫自己,瞧见兵科的左右给事中、给事中,跪在午门外行规谏之事,矛头直指两府卫所事,还有京卫都督府,这叫骆直接改变了态度。 科官行规谏之事,那绝非小事,必然会在朝堂引起风波,对骆养性来讲,他并不想得罪文官。 “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当的真够可以的。” 崇祯皇帝冷芒一闪,沉声道:“朕不久前才夸赞你,觉得你能担起锦衣卫的担子,来帮朕分忧。 现在看来,你这心里还是有杂念啊。 骆养性,你来告诉朕,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你到底还想当不想?还有没有替朕改变锦衣卫的决心。” 对骆的态度改变,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不想背负无妄骂名。 毕竟兵科的人,已跪在午门这边,开始向自己行规谏之事了,这明显就是示威啊,下一步那朝中的一些官员,必然会操控着舆情,以达到他们想要的政治筹谋。 “臣罪该万死!”骆养性神情带有惶恐,双手撑地道:“臣愿为陛下分忧,臣……”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督办两府卫所事,李若链你来全权负责,记住,朕要叫顺天府、永平府两地,不能生出任何乱子。 朕会叫军机处明发上谕,由内廷替缴所涉卫所的赋税,倘若期间依旧遇到抵抗者,可跟在两府治下的内厂、西厂交涉,叫他们协助锦衣卫督办好此事。倘若这样都还不能办好此事,那锦衣卫这边,朕觉得该大换血了。” 军机处是专管军机要务的,减免赋税一事,归内阁、户部那边管,崇祯皇帝不会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这样会给朝中文官抓到把柄。 稳朝堂的前提,就是要强调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由内廷自掏些钱粮,来稳住所涉卫所的军户,在崇祯皇帝眼里很值。 “臣领旨!” 李若链忙上前拱手应道。 虽说在过去这段时间,锦衣卫在骆养性的带领下,按照自己所定谋划,已有相应的改变了,然距离崇祯皇帝的标准,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 至少在曹化雨负责培养的遗孤,尚未能分批进入到锦衣卫前,崇祯皇帝只能暂用骆养性这个家伙。 治国如烹小鲜。 在厂卫势力没有恢复元气前,有些事情要一点点谋划,万不可操之过急,毕竟崇祯皇帝身边能用的人,还是很少的。 天启朝的厂卫势力,在魏忠贤的统领下,的确是很强的,可怎奈崇祯皇帝御极之初,就自废武功杀了一批。 “你下去找金声、申甫二人吧。”看着李若链,神情冷然的崇祯皇帝,说道:“他二人分管顺天府、永平府卫所事。” “喏!” 李若链走了,独留下骆养性一人,此时的骆养性,内心揣揣难安,他没有想到天子早就料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 “砰!” 就在骆养性心里想着说辞,该如何向崇祯皇帝解释时,一时失神下,骆养性竟直接被踹翻在地,他甚至都没感受到崇祯皇帝走来了。 “骆养性,你也想跟朕作对是吧!!”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指着被踹翻的骆养性,沉声喝道:“枉朕先前那般信任你,将锦衣卫交给你,现在竟给朕来这一套。” “臣有罪!陛下息怒!”连滚带爬的骆养性,忙跪倒在崇祯皇帝身前,说道:“臣一时鬼迷心窍,不该一味地只想着躲避。” 骆有这样的反应,在崇祯皇帝眼里看来,纯粹是心悸文官群体的强大,毕竟当前所处的局势,跟建虏进犯时有所不同。 先前骆养性是没任何办法,若不能完成崇祯皇帝的差事,导致前线崩盘,建虏杀到京城这边,那他难逃一死。 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骆养性,你来告诉朕,锦衣卫是什么?”崇祯皇帝一脚踩在骆养性的肩膀上,骆养性不敢反抗,整个人被踩的极低。 崇祯皇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觉得你借督办两府卫所事,就能叫朝中的文官,对你另眼相看了吗? 朕告诉你,别痴人说梦了,锦衣卫是朕手里的刀,而你,就是擦血的,先前朕刚御极那会儿,厂卫是什么情况,你不会不清楚吧。” 被崇祯皇帝这般呵斥,骆养性猛然醒悟过来。 在大明文官的眼里,锦衣卫也好,东辑事厂也罢,那就是走狗,是破坏大明秩序的毒瘤。 就算他想避开一些事情,少给自己沾些麻烦,那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崇祯皇帝狠踹了骆养性一脚,淡漠道:“要是你当不好锦衣卫的家,那就自裁吧!” “臣有罪!” 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骆养性,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冷冷道:“这几日,袁崇焕被关押在诏狱里,令其不眠不休,心神快失守了吧。 朕要袁崇焕的告罪疏,把他出镇辽东期间,所有的事情,全都叫他亲笔写下来,听明白没有?” 既然朝中有人开始坐不住了,那崇祯皇帝也要反击了,屁股决定脑袋,就袁崇焕做的那些事情,于皇权来讲,是绝不能容忍的,哪怕他再有能耐,只可惜袁的能耐,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已无从查证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崇祯破局 “这舆论权,朕要尽快掌握起来了。”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囔囔说道,这兵科的人,跪在午门外行规谏之事,就生出新的波澜。 骆养性先前在怕什么? 不就是被文官群体所掌控的舆论权吗? 活在大明这人世间,必然会被各种因素所羁绊,名望、仕途、利益等等,而最核心的就是名望。 倘若背负上骂名的话,就算你再位高权重,那也有倒台的一日。 “皇爷,火盆都准备好了。” 曹化淳走进公事房,向崇祯皇帝拱手行礼道:“要陪兵科的那些官员,一起下跪的内书房宦官,也挑选好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曹化淳说道:“叫内书房的人,伺候好兵科的那帮官老爷。 眼下天寒地冻,可别跪死了,朕可担负不起这昏君的骂名。 他们不是想跪吗? 那就叫他们跪! 朕倒是想要看看,他们是真心想规谏,还是借着规谏的名义,胁迫朕,这外朝里面有坏人啊,内廷要替朕好好甄别甄别。” “喏!” 曹化淳忙拱手应道,随后便欠身退出公事房,看着候在外面的内书房宦官,手里端着一个个火盆,挥手便向前走去。 “沙沙沙……” 在曹化淳的带领下,这帮内书房宦官,一个个脚步匆匆,朝着午门外走去,这叫往来军机处的一些参赞大臣,脸上都露出狐疑的神情。 “王公,出事了。”一名参赞大臣,走进王洽所在公房,皱眉道:“就在刚刚,曹化淳领着一帮宦官,端着火盆,从军机处这边走了。” “竟有此事?”本有些心神不宁的王洽,下意识睁大眼睛,站起身来说道:“这是陛下授意的?” “下官不知……” 王洽撩了撩袍袖,想去拜见崇祯皇帝,可刚走两步,却停了下来,轻叹一声,眉头紧蹙着。 此时的王洽,心里想明白一点,这是天子在表达不满,大朝议才结束多久,兵科就开始规谏了,这哪里是规谏啊,这分明是在示威啊。 在这背后究竟有多少朝臣支持,他们这般做,哪里是想规谏督办两府卫所事啊,这分明是暗指袁崇焕啊。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王洽有些失神,嘴上囔囔说道,缓步朝自己位置走去,就那般定定的坐了下去,他真不知道,接下来的国朝要经历什么。 事实上兵科的一众官员,唯独兵科都给事中刘懋,没到午门这边规谏,其他人全都到了,此事已在内阁、六部、都察院等中央衙署传开,无数双眼睛都盯在这里。 在大朝议上,崇祯皇帝达成了他想要的政治谋划,使得手里掌握的优势增多,尤其是英烈碑、英烈庙一事,更叫不少文官心生不满。 可奈何有袁崇焕这个命门,被锦衣卫那边押着,叫许多人心生忌惮,眼下他们要将这一命门解除,这样才能达成新的政治谋划,力求将不定的朝局扳回原有轨迹中去。 “都快点。” 曹化淳的声音,在午门这边响起,这叫按序而跪的兵科上下,一个个全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皇爷有旨,着内书房小宦官,伺候好兵科的那帮官老爷,别叫官老爷们都冻倒在地上了。” 在李长岭这些兵科官员,惊愕的注视下,手持拂尘的曹化淳,压着嗓子便朗声道,本在身后站着的一众内书房宦官,纷纷端着火盆,便朝眼前这帮兵科官员走去。 “李官老爷,您老没冻着吧?来来来,这火盆是咱家刚烧好的,暖和的狠,咱家陪你一块跪着。” “郑官老爷,瞧您这手冻得,快烤烤火吧,皇爷说了,要跪就好好跪着,但别跪死在午门咯。” “张官老爷……” 一名名伶牙俐齿的内书房宦官,端着手里的火盆,就跪在这帮兵科官员身旁,将火盆放在他们面前,便笑嘻嘻的说着,反正他们都绑了护膝,跪着也不疼,自家皇爷的旨意,他们要办好啊。 “起开,本官怎会跟尔等这些宦官为伍,不要耽误本官规谏天子,尔等这是想干扰朝纲吗!?” “李官老爷,瞧您这话说的,咱家就是内书房一小小的宦官,哪儿敢干扰朝纲啊,您跪您的,咱家陪着,您要是想说话,咱家也能陪您。” “真真是可恶!!” “郑官老爷别走啊,是回兵科吗?害,想换个地方跪着啊,那您倒是说一声啊,来,咱家这就过来陪着您!” 抱着拂尘而立的曹化淳,瞅着眼前这帮面目可憎的兵科官员,还有笑脸相迎的内书房宦官,嘴角微扬起来。 皇爷这招釜底抽薪,还真是够了得的。 只要骆养性那边不出岔子,要不了多久,这外朝就要大动了。 “一个个都伺候好兵科的这帮官老爷。”想到这里的曹化淳,一甩拂尘,大声道:“别叫这帮官老爷,感受不到皇爷的关爱。 兵科行规谏之事,乃他们的本分,但皇爷是仁君,不忍这帮官老爷,天寒地冻的受冷,要是叫咱家知道,谁伺候不好,那就等着领板子吧。” “喏!” 保持笑脸的一众内书房宦官,当即应道,不时有那么几个端着火盆,跟着起来跑到其他地方,行跪拜之礼的兵科给事中身旁。 在午门上下轮值的京卫,一个个都看傻眼了,曾几何时,他们见到过这种场景啊,这先前兵科来午门行跪拜之礼,想以此规谏天子,叫他们感到紧张,这帮文官要是倒下几个,那事情就闹大发了。 “这还真是有意思。” 在午门城楼上站着的定远侯邓文明,瞧见此幕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帮兵科的官员,还能有这般局促的时候,陛下英明啊。” 对朝中的那帮文官,像邓文明这样的勋戚,就没有瞧得上的,在其眼里,有些文官真不是好东西,一个个借着这样的机会,以此博取名望,达到被清流认可的目的,想想都叫人觉得厌恶。 第一百九十三章 错综复杂 “徐卿,先前朕讲过,等国朝击退建虏八旗,要议引进佛郎机工匠一事,你心里可还记得?”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看着徐光启说道:“这件事情,朕可一直都没忘记,此番跟建虏交战,叫朕明白一个道理。 想扭转大明在野战方面不够强势,没形成压倒性优势,就必须在火器、火炮这方面,有着长远的研究才行。” “陛下所言极对。”徐光启眉宇间透出激动,拱手作揖道:“其实依臣愚见,我大明在火器、火炮方面,并非是没有优势的。 只是在种种缘由下,导致列装到大明军队的火器、火炮,存在不堪重用的现象,倘若能解决这一问题,吸纳西洋的一些经验,对我大明来讲是有着种种好处的。” 先前被崇祯皇帝召见,徐光启以为跟午门外出现的闹剧有关,却没想到天子就没提及此事,反想到了更深远的事情。 “嗯,徐卿总结的很到位。” 崇祯皇帝点头道:“朕有个想法,若能将我大明的火器、火炮人才,还有西洋那边的传教士,全都集中在京城这边,寻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创建武备院,专门从事研究一事,徐卿觉得怎样? 至于武备院一应所需,皆由朕的内帑承担,只要能研究出更先进的火器、火炮,到时朕再论功行赏,将武备院定为朝廷所属机构。” “陛下圣明!!” 徐光启拱手作揖道:“倘若陛下能支持火器、火炮方面的研究,那我大明在这方面必将有所精进。 臣愿向陛下荐才,江西南昌人宋应星……” “徐卿无需这般激动。”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荐才一事,朕准许徐卿来做,除我大明的人才外,对西洋那帮传教士,不可仅仅局限于火器、火炮方面。 像朕了解的数学、天文、几何等各领域,只要是精通此道的传教士,朕觉得都能招揽进武备院嘛。 朕现在不能许诺什么,若武备院能有所成就,那朕并非不能这帮传教士,在特定地域进行传教。 武备院一事,就暂交徐卿全权负责,缺什么,少什么,及时向朕禀报,且此事暂不可叫外界知道。” 激动的徐光启,向崇祯皇帝行跪拜之礼,朗声道:“臣绝不辜负陛下厚望。” 师夷长技以制夷。 受千百年来传承的思想影响,上朝天国的观念,没能叫大明积极向外扩张,这也导致大航海时代出现后,大明在许多领域都是有所落后的。 崇祯皇帝创设武备院,就是想吸纳中西人才,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想法,在所明领域内有所突破,培养出一批‘院士’级瑰宝。 改变大明命运的大势要做,布局科技领域的发展要做,在崇祯皇帝眼里看来,两头都要抓,两头都要重。 就崇祯皇帝知道的明末人才,徐光启、宋应星、焦勖等等,若能叫他们用好了,那大明迟早能走上大炮射程之内,便是真理所在的道路。 徐光启走了,带着难掩的激动神情,离开了公事房,多少年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竟得到天子的大力支持,这是他所没敢去想的。 ‘到底是学派出身的大臣,对朝中党争并不关心啊。’ 瞅着离去的徐光启,崇祯皇帝心里感慨道:‘不过这样才对嘛,大明在守旧方面,想有所突破,就靠徐光启他们了。’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他所缔造的帝党,从不是同一派系的,有激进派,有稳重派,有权谋派…… 人的出身,经历,境遇等等,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就会形成不同的观念,将自身意志强加到他人身上,这是不可取的,身为统治者,要懂得笼络各个派系,叫他们围绕着自己而转才行。 “皇爷,午门外闹出的事情,叫外朝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曹化淳走进公事房,向自家皇爷汇报道:“眼下内廷这边要……” “不必理会。” 崇祯皇帝拿起一摞奏疏,递给曹化淳说道:“朝堂上的事情,还没到摊牌的时候,你即刻派东厂心腹,将这些朕批注的奏疏,分别送到卢象升、孙承宗那边。 记住对他们传一句话,要大胆一些,要稳重一些,对待当前所遇到的境遇,要懂得审时度势,别瞻前顾后,朕叫他们出任这等要职,就是信任他们的才能,能替朕分忧,别叫朕失望。” “喏!” 曹化淳忙欠身上前,双手接过崇祯皇帝所递奏疏,随后便朝外面走去,准备遴选几名心腹,将这一差事办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崇祯皇帝委以重任的卢象升和孙承宗,也开始在各自的位置上,展开相应的工作。 只是了解的越多,掌握的越多,他们却发现各自所领的那摊子事情,远比他们所想的要复杂,在一些事情上,他们根本就不敢独断。 真要是做出一些什么决断,导致大明京畿、辽东一带,出现什么新的动荡,那他们可承受不起。 所以在收到卢象升、孙承宗所呈密奏,崇祯皇帝针对这些密奏,都一一批注了自己的想法,并鼓励他们。 ‘能供驱使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啊。’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奏疏堆,思绪驳杂的暗暗说道:‘朝堂上的纷争,地方上的暗涌,真的像极了走钢丝,稍稍出现一些错乱,就会导致严重的事情发生啊。’ 身为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所面临的局势,不是单纯的某一方面,而是涉及到各个方面,且他们之间还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想当前朝中的局势,也牵扯到北直隶、辽东两地,所以越是这样一种情况,他就越是要稳的展开反击。 要什么全都靠他自己解决,就算他再怎么勤政克己,学太祖高皇帝勤政,累死他,也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所以谴派内书堂宦官破局,便是跟着文官一起瞎折腾,虽是浪费时间,但这恰恰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的谋划,毕竟一切都还没到火候。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厂卫横行,大明危矣! “真真是岂有此理啊,这简直就是在胡闹…就是在践踏我大明法纪!国体!” 情绪激动的刘宗周,看着眼前都察院众高官,就午门外出现的新状况,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从我朝太祖高皇帝,所立科道的言官御史,行规谏之举,乃匡正君王过失,使我大明社稷安定。 历代天子中,虽有被奸宦、奸臣蛊惑,纵有廷仗傍身,亦不能叫我大明贤良,为此所屈服。 当前天子却放纵内廷宦官,不能正视兵科规谏之事,做出这等轻待之举,倘若此风任其发展下去,那厂卫之流毒,将再度肆虐国朝啊。 诸君,你们难道就不心痛吗?!” 对大明文官群体来讲,他们多排斥、敌视内廷宦官群体,对他们这帮修习圣贤的读书人,天子重用、轻信身边宦官,就是违背正道,就是荒诞昏庸。 当崇祯皇帝忙着其他事宜,为稳朝堂做着种种谋划,给之后掀起的袁崇焕案,做最后的准备,以大明法纪整肃朝堂,先将庙堂的歪风邪气,打压下去一些,这样也好以此统御治理大明。 然朝中的不少大臣,却专注于兵科在午门规谏一事。 本以为李长岭他们行此之举,定然能叫崇祯皇帝见到他们的态度,可谁都没有料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哪怕是叫内书堂的宦官,领着锦衣卫行廷仗之举,也好过,一个个胡闹般的去捧着火盆,追着兵科的官员陪跪好啊。 毕竟真行廷仗之举,哪怕是打死一两名兵科官员,可名望却也得到了,对大明的文官、读书人来说,那一个个都把名望看得比自己命都重啊。 “总宪说的没错,现在天子是听信身边奸宦谗言,已经迷失了本心。” 韩继思情绪亦有些激动,伸手说道:“先前天子多次言明,不独在军机处理政,亦会前去文华殿,与内阁大臣理政。 可事实上,从大朝议结束以后,到现在,本官都没见天子前去文华殿,甚至连常朝都懈怠严重。 天子是英明的,可怎奈却受身边奸宦蛊惑,以至于对朝中的一众臣子,却都生出深深的怀疑。 这可并不是什么好苗头啊!” 站在大明文官的跟脚,天子就该多跟他们交流,多听取他们的意见,这样对统御治理大明,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相反若轻信、重用身边宦官的话,那就是怠政,那就是昏庸,一帮五根不全之辈,能有什么好的啊。 “难道天子就忘记了,天启朝的魏阉之患,厂卫流毒肆虐国朝的事情了吗?袁崇焕纵使有千般不是,万般不是,那也该移交三法司会审,怎能一意孤行的下诏狱,叫其受锦衣卫酷刑啊!” “没错,这段时间本官都听说了,天子所设大内行厂、西辑事厂,借皇命整肃内廷名下皇庄,却侵吞民间土地,以此想向天子邀功,北直隶治下八府之地,不少都是民怨沸腾啊。” “此事本官也听说了,内厂、西厂那是什么存在,就是我大明的毒瘤啊,天子先前那般英明,现在怎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啊。” “还有兵科此次在午门规谏,其意是想就军机处所议,得天子同意的整饬两府卫所事,徐徐展开为好,毕竟国朝先前刚经历过战乱,一切都以稳定局势为重,并非想驳正天子所定授赏旨意。 可据本官所知,锦衣卫指挥佥事李若链,领着一帮锦衣卫出京,已前去顺天、永平两府,准备强抓涉及到的卫所官。” 在刘宗周、韩继思的带领下,聚集在此的都察院众高官,一个个情绪激动,讲述着当前厂卫势力,在崇祯皇帝的指示下所做的种种。 对他们所讲之言,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却都是没有相应出处的,可一个个却这般激动的控诉着。 “此风绝不能在我大明盛行!” 刘宗周拍案而起,剑眉倒张道:“本官先前得陛下授光禄大夫这等殊荣,身为大明的臣子,本官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一错再错。 想当初陛下御极之初,便钦定魏阉一案,将魏阉之走狗爪牙一一惩处,那时的陛下是何其英明啊。 现在……” 讲到这里的时候,刘宗周实属是说不下去了,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很是不能理解,为何天子的变化这般之大。 天启朝的魏阉流毒朝野,对大明社稷造成怎样的破坏,多少良臣英杰,惨死在魏忠贤之手。 东林六君子。 东林七君子。 那可都是为国朝的忠贞之士啊,可却都惨死在魏阉手中,而天启皇帝却被蒙蔽,更是定下了种种罪名。 对崇祯皇帝不信任朝中大臣,反轻信厂卫之举,对刘宗周来讲,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也绝不允许的事情。 尤其是牵扯众多的袁崇焕,至今被看押在诏狱中,就依着锦衣卫的歹毒心思,定然不会草草了事的。 “本官已经做出决断,要前去午门,与兵科的诸君,一同行规谏之举,驱散内书堂的那帮宦官!” 心思驳杂的刘宗周,神情冷然,看着眼前的一众官员,说道:“若诸君不忍国朝再生厂卫流毒之势,还请诸君随本官同去,此为匡正君王之举,我等绝不可退缩啊,本官在此拜谢诸君了。” 说罢,堂堂都察院总宪,刘宗周竟对着一帮都察院高官拱手长揖,这叫韩继思这帮出身不同的人,一个个都备受感触。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政治诉求达成了一致,不管怎样,绝不能叫崇祯皇帝重用厂卫势力。 倘若此风不能遏制住的话,那谁能确保在崇祯朝,是否会再跳出个‘魏阉’,常伴在天子身边,那天然能得到天子信任。 被天启朝的魏忠贤,死死压制着的那种感觉,他们真真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带着种种的想法与感触,不少的都察院高官,在刘宗周的带领下,朝着午门赶去,此举更在朝野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崇祯朝第一要案 北镇抚司,诏狱。 骆养性举着手中的灯盏,跳动的火苗驱散些许黑暗,那双明亮的眼睛,难掩骇意的看着伏案书写的袁崇焕,耳畔回荡着袁崇焕的碎碎念念。 “我有罪…我是大明的罪人,我愧对天子的信任…不该这般欺上压下,行僭越之事,为一己私利……” 此时的袁崇焕,眼睛瞪得极大,眼球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狰狞,写到激动处甚至会发出癫狂的笑意。 骆养性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叫一人不眠不休,关押在密闭黑暗的牢房中,就能让其心神失守,疯魔掉…… 在锦衣卫这边,不是没有类似的刑罚,但却只是单纯的关着,却从没有不叫睡觉一说,这天子所定惩罚,为何会这般匪夷所思。 ‘袁崇焕你难道忘掉枉死在你手中的冤魂?难道你所追捧的名望,就能叫你忘记那些无辜的亡灵吗?’ ‘袁崇焕你拿着国朝摊派的辽饷,国库挤出来的钱粮,去收买辽东特权派的人心,就能真的保住你的权势吗?’ ‘袁崇焕你以为矫诏擅杀毛文龙,就能叫毛文龙服你吗?天启朝你在辽东所立战功,真的就是你一人之功吗?’ ‘袁崇焕……’ 那一条条由崇祯皇帝亲自撰写,叫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力士,一天十二个时辰,一遍遍的重复,令关押在黑屋中的袁崇焕,根本就不能睡觉。 不受控制浮现起这些的骆养性,内心深处感到深深的寒意,尤其是看见有些疯癫的袁崇焕,所写出的那封告罪疏,就叫他不敢再多看下去了。 本以为嘴硬的袁崇焕,绝不会写对自己不利的言论,却未曾想到过,袁崇焕非但全写出来了,还有这众多深藏的秘闻。 与建虏奴酋皇太极暗中书信往来。 矫诏擅杀毛文龙的真实目的。 朝中挺袁派的一些勾当。 甚至还包括辽东将门的一些…… “我都写了,全都写了!”在骆养性愣神之际,丢掉手中狼毫的袁崇焕,转过身来,瞪大眼睛,激亢的抓住骆养性的腿,嚎叫道:“叫我死,快叫我死,啊……” 城府极深的袁崇焕,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有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境遇,心神失守的他,此刻真的想长眠不起。 “来人啊!” 看着神态疯癫的袁崇焕,强压骇意的骆养性,沉声喝道:“即刻将此人严密看押起来,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喏!” 在精心布置的黑屋外,冲进来数名锦衣卫,他们将袁崇焕架起来,也不管袁如何挣扎,便朝黑屋外走去。 举着灯盏的骆养性,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木桌上散放的纸张,心里一紧,旋即便单膝蹲下,‘啪~’,逼仄的黑屋内,响起灯盏落下的声响,骆养性忙将这些纸张收拢好,速度极快的揣进怀中,便起身朝黑屋外走去,一刻都不想呆在此地。 最近几日,午门聚集的言官御史,越来越多,没完成旨意的骆养性,知晓此事时,心里比谁都着急。 毕竟国朝经历这等风波,其根本就是关押在诏狱内的袁崇焕,至于那帮言官御史所讲,骆养性根本就不相信。 倘若完成不好此事的话,骆养性都想到了自己的下场。 只是在完成旨意后,骆养性心生畏惧,他对崇祯皇帝的手段,感到深深的惧怕。 从北镇抚司那边,一路赶到午门这边,稍稍回神的骆养性,瞧见数十众的官员,一个个行跪拜之礼,无声的聚在一起。 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员,甚至不受控制的晃动着,但却依旧跪在原地,这种无声的抗议示威,才是最为致命的。 倘若崇祯皇帝不能处理好此事,那对其威仪的打击,无疑是最致命的。 “沙沙沙……” 骆养性的脚步加快,在无数道眼睛的注视下,所穿飞鱼服的裙摆飘动,一些大臣沙哑的骂声,在身后响起。 ‘奸臣!’ ‘小人……’ 那些带着贬低字眼的称谓,毫不留情的招呼着骆养性,可是被骂的骆养性,却丝毫没有在意。 此刻的他,只想尽快面见天子! …… “呼~”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轻呼一声,看着眼前的这些文本,那疲倦的神态,露出了些许松快,有关兵仗局增扩,驿传改制的部分谋划,终于叫他一一列写下来。 “皇爷,喝些茶吧。”在旁候着的王德化,欠身递上一盏茶,说道:“皇爷,您不可这般劳累,要保重龙体啊……” “知道了,别再这儿劝朕了。” 崇祯皇帝接过茶盏,呷了一口,道:“对了,这两日午门那边,有昏倒的朝臣吗?刘宗周怎么样了?” “回皇爷,没有昏倒的。”王德化忙拱手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精神很好,这次……”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拜见天子!!” 而在王德化汇报之际,在这乾清宫东暖阁外,响起了骆养性的声音,这叫崇祯皇帝眉头微挑。 “看来朕想要的告罪疏,袁崇焕写出来了。” 崇祯皇帝神情淡漠道,随手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朝东暖阁外走去,王德化忙踱步跟在身后。 “呼呼……” 那带着寒意的朔风,叫走出东暖阁的崇祯皇帝,瞬时清醒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骆养性。 沉吟片刻,崇祯皇帝说道:“袁崇焕都招了?” “都招了。” 骆养性简言意骇道。 “拿来叫朕看看吧。”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看着骆养性说道:“朕倒是想要看看,这袁崇焕都背着朕,干了些什么事情。” “喏!” 骆养性小心翼翼的起身,从怀中将那份告罪疏掏出,毕恭毕敬的双手捧着,躬身弯腰,快步朝崇祯皇帝走来,那轻微的颤抖,叫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只怕有些内容,这骆养性见到后,内心都生出惧意了。 看来袁崇焕一案,将成为崇祯朝第一要案啊。 藏在历史洪流中的秘闻,究竟又有着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在这封告罪疏中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涌动之大字报 “这份告罪疏,你看了?”崇祯皇帝没有伸手去接,反低头看着骆养性,说道:“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陛下!臣绝没有看!” 骆养性身躯微颤,略带慌乱的说道:“臣…臣就是给袁崇焕掌灯时,无意间瞥了两眼,看见了一些,但臣……” “行了,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出声打断,接过骆养性所递告罪疏,道:“这没什么不能看的,既然是我大明的疮疤,还是揭开的好。” 言罢,便翻看起手里的告罪疏,而骆养性则站在原地,手放了下来,但却不敢有丝毫乱动。 “这人啊,不给他逼到绝境上,彻底抽掉他所倚仗的东西,真实嘴脸到底怎样,谁都看不透啊。” 崇祯皇帝翻着手里的告罪疏,神情冷然道:“倘若像袁这样的家伙,都能称之为大明忠良、贤臣,那我大明还是趁早亡了吧。” 骆养性垂着脑袋,强压内心生出的惊意,生怕天子看到,而一旁的王德化,更是低着脑袋看地。 “看看吧,锦衣卫负责督办袁案,你不了解始末,终究是说不过去的。” “臣不敢,臣一切谨遵陛下旨意。” 钦办袁崇焕一案,到底该怎么审,该怎么办,在瞧见袁所写的部分内容,骆养性就打定主意,事事谨遵天子旨意。 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袁案必然将牵扯甚广,就自己那点能耐,若是自行处置的话,那下场必然跟田尔耕、许显纯一样。 “怕了?” 崇祯皇帝看着欠身而定的骆养性,负手而立道。 “不怕!” 骆养性抬起头来,有意叫天子看到他想表达的态度,旋即单膝跪地,恭敬道:“锦衣卫是陛下的刀,臣是擦血的,陛下叫臣怎么做,臣就怎么做。” 这个态度很好嘛。 到底是个懂算计的政客。 知道袁崇焕一案,必将牵扯到多方势力,尤其是不能达到自己这个天子满意,那下场只怕是不好的。 “王德化,去把先前准备好的牌子,交给骆卿。”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看向王德化说道:“这朝中的文官,不是喜欢在午门示威吗?那袁案,就从午门开始,朕要叫他们文官吹捧的脸面,踩在地上!” “喏!” 对于大明的文官群体来讲,出身‘士’这个阶层,对‘养望’一事尤为看重,自身仕途能否畅通,所在宗族能否昌盛,那全靠这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的名望撑着。 这也是为什么朝堂上的言官御史,尤其喜欢做规谏之事,有他们所把持着的舆论权,在民间肆意传播,哪怕皇帝做的事情再对,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讲成黑的。 “你跟朕进来。” 看了眼骆养性,崇祯皇帝转身说道:“这誊抄袁的告罪疏,还有朕评议的话,就由你来做了。” “臣领旨!” 骆养性压着疑惑,忙拱手应道,随后便欠身跟在崇祯皇帝身后,朝东暖阁内走去。 既然想谋划掌握舆论权,那一上来就想完全掌握,断然是不行的,所以要懂得利用现有规则,来占据有利地位才成。 骆养性趴在书案上,动作敏捷的铺开一张纸,用镇纸压着,拿起毛笔,蘸墨,便保持动作不动。 “把袁与建虏暗中联系的内容,给朕誊抄下来,字写大些。”崇祯皇帝将抽出的纸,拍到骆养性面前,神情淡漠道。 “喏!” 骆养性忙欠身点头,随后便神情专注的誊抄着,在袁崇焕的告罪疏上,关于和建虏联系的事情,只略写了几行字,所以骆养性很快就写好了。 崇祯皇帝看了眼骆养性,边想边说道:“袁暗通建虏一事,其媾和之心,早已是昭然若揭。 自天启朝出镇辽东,袁已瞧出建虏强在何处,大明问题出在何处,然受名望所累,却将这些深藏于心。 袁之名望,一靠宁远大捷,二靠宁锦大捷,然这两场天下皆知的大捷,事实真相,唯有少数派知晓。 袁便是其中之一! 朕御极之初,受朝臣相荐影响,特命袁平台召对,五年平辽之说,便是在此吹捧而出的……” 崇祯皇帝语速极快的说着,骆养性心神不定的写着,不敢有任何迟疑,只是随着天子所讲,被他一一写出来后,那心里除了震惊,就再无其他了。 依着骆养性的政治嗅觉,他能够想象的到,这份天子评议的袁之告罪疏,所单摘出的第一项罪名,一旦叫外朝文官瞧见后,那必然能引起轩然大波。 “……崇祯二年,袁与建虏奴酋皇太极,暗通书信十余次,期间更发生矫诏擅杀毛文龙之事,不要以为辽东做的事情,朝廷就不知道,锦衣卫虽被扼制,但也并非只是摆设!袁与建虏媾和之事……” 在写到这里的时候,骆养性却心颤起来,眼珠子转动着,心里暗暗揣摩起来,难不成那时的锦衣卫,就被天子所掌握着? 那…… “写好了没有?” 就在骆养性思索之际,崇祯皇帝冷漠的声音响起,“写好了,就遴选一批锦衣卫,将这份大字报,贴到午门外,给朕保护好,叫那帮规谏的文官,叫朝中的文官,都好好看看!” 心里一紧的骆养性,忙写完最后几个字,旋即开口道:“臣写好了,臣即刻着办此事!” 玩舆论,那倒要看看,谁手段更了得了。 大字报一贴,管你是谁,等着掀起争辩吧,那些存放的案牍,就摆在那里,朕叫你们自己无法圆说。 瞅着匆匆离去的骆养性,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既然是打文官群体的脸,那就要用文官群体常用的手段。 袁案,打击的是务虚的庸官、贪官,没参与此事的其他官员,根本就不会受到冲击,没有分化的文官群体,是不好的,是不对的。 身为大明天子,崇祯皇帝可没想过亲自下场,来跟朝中的挺袁派直接博弈,这有损天子威仪,藏在幕后调动舆情,叫朝野间生出质疑声,才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涌动之舆情 一直以来,锦衣卫在大明治下的名声,就是臭名昭著、恶名远扬的存在,从初代指挥使毛骧,到蒋瓛,再到纪纲,那都钉在耻辱柱上。 经锦衣卫之手,掀起的大案,往往都牵连到很多人,最有名的当属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多少颗人头被砍。 作为拱卫皇权的组织,明初的锦衣卫,谨遵天子意志,是大明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但渐渐的味道却变了,沦为东厂附庸。 先前如何崇祯皇帝不想多管,他心里想要的便是叫锦衣卫,再度成为天子的一把刀,而不是党争的工具。 “铛……” 一道铜锣声在午门外回荡,骆养性领着一帮体格健硕的锦衣卫,或扛着木牌,或拎着木桶,或抱着土袋,这叫刘宗周、韩继思等都察院、兵科官员,一个个都眼神不善的盯着。 “奉天子口谕,自今日起,袁崇焕一案,着锦衣卫审办!” 挎刀而立的骆养性,神情冷峻的沉声道:“今特在午门外,树木牌,张布袁崇焕自述罪行,以供朝中文武百官阅览,袁崇焕罪行之一,暗通建虏,行媾和之举!!!” “……” 骆养性所讲之言,被刘宗周等一众官员听后,那一个个脸色微变,不少情绪激动的愤然站起。 “骆养性,你乃我国朝之奸贼臣子,竟敢蛊惑天子,陷害我大明忠良,本官定要上疏弹劾你!” “没错,纵使袁崇焕有万般不是,也绝非你锦衣卫所能审办,有我朝三法司在,何须你锦衣卫这等……” 挎刀而立的骆养性,看着眼前这一位位情绪愤慨的大臣,神情间看不出喜悲,然心里却生出百般滋味。 骆的心里很清楚,经此一案后,其在朝野间的名声,就算彻底臭掉了,除了依附皇权之外,再无其他可能了。 “铛!” “铛铛……” 一道道铜锣声响起,叫骆养性杂乱的思绪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坚毅,既然依附皇权之下,那他只要能赢的天子信任,就足够了。 “钦定袁崇焕暗通建虏之事!” 负责看守木牌的锦衣卫,按照骆养性的指示,有挎刀而立的,有敲着铜锣喊叫的,一个个精神高度集中。 刘宗周忍着膝盖传开的疼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缓步朝着锦衣卫看守的木牌走去,身后的一众文官见状,不少都面目可憎的站起身,跟着刘宗周便汇聚过来。 可木牌上所张贴的大字报,所写的那些内容,却叫看过的文官,一个个神情大变,宛如遭受到雷劈一般。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袁崇焕身为我大明臣子,怎会跟建虏奴酋暗通书信,这一定是你们锦衣卫构陷之举!” “陛下啊,您怎能听信小人谗言啊,袁崇焕纵使有万般不是,那也不该这般对待啊……” 在午门外行规谏之举的这些大臣,有一些都是先前的挺袁派,现在他们看到张布的大字报,竟直指袁崇焕暗通建虏,这叫他们无法接受,也不敢接受,若此事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就是帮凶吗?! “诸君,此等狗屁不通之言,当撕掉!”难掩怒意的刘宗周,握紧拳头,高举起来朗声道:“为我大明法纪,为我大明社稷,给本官撕掉啊!” “没错!” “撕掉!” 聚在此地的一些大臣,一个个情绪激动的大喊着,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冲击锦衣卫所护木牌。 “哗哗……” 阵阵抽刀声响起,一名名锦衣卫怒目圆睁,警惕的看着这帮大臣,沉声道:“退!退!退!!” 看着眼前闪着寒芒的雁翎刀,想冲击锦衣卫,拆掉木牌的一众大臣,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不知该怎么做了。 “陛下有旨,若有敢冲击锦衣卫所护木牌者,以袁崇焕同犯论处!”骆养性此时走上前,怒吼道。 “咚咚咚……”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午门处传开,却见邓文明领着一队队戍守午门的上直亲卫军,朝骆养性所领锦衣卫跑来。 “午门重地,怎敢喧哗!” 挎刀走来的邓文明,不管骆养性一行,怒视眼前这帮文官,沉声道:“来人啊,给本侯把他们隔开。” “喏!!” 在一阵齐声怒吼下,一队队上直亲卫军将士,以锦衣卫所在区域为主,便一个个握枪挺拔而立,原本那些被刘宗周煽动的文官,被逼迫着向后退去。 “定远侯,此次叨扰你们京卫都督府了。” 不管左右怒视自己的文官,骆养性面露笑意,朝邓文明走去,抱拳一礼道:“等此案结束,定有所答谢。” “职责所在,没什么好答谢的。” 邓文明浑不在意,挥手道:“锦衣卫要干什么,本侯不管,但敢有在午门喧哗者,一律驱逐!!” 邓文明此言,看似是对骆养性讲的,实则却是跟那帮文官说的,平常没有机会踩一脚,这时候不踩,还等到什么时候。 大明的朝堂向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纵使是文官群体,也是一派派组成,当触及核心利益时,才会联起手来。 午门外所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播着,毕竟出入皇城、宫城办事的官员,那可不在少数。 “这邓文明还挺会把握时机的。”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禀报的韩赞周,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大字报的威力,将在朝野间掀起涟漪啊。 有趣,且看看后续发展吧。” “是。” 韩赞周忙拱手道:“皇爷,是否叫奴婢前去东辑事厂,将此事告知给曹太监?” “再等等吧。” 崇祯皇帝想了想,说道:“眼下还不是时候,这朝野间的舆情,还没掀起来,就贸然亮出底牌,不好,等着吧。” 袁崇焕一案要办,但别的事情也要做,对崇祯皇帝来讲,趁着当前朝局开始涌动,他要好好物色一批官员,在此案结束后,提拔到各处实职,帮着自己处理朝政了,毕竟摆烂的局面,要一点点扭转过来才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讲武堂开课 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已处四处漏风的境遇,越是想解决问题,就越不能心急,以史为鉴,逐步去解决问题。 当前内厂、西厂、锦衣卫这边,所展开的整饬和追责行动,依着大明官场的风气,定能查抄出大批银子。 借助锦衣卫之手,掀起的袁案,随着一项项罪名公布,也将分批去抓挺袁派,以调整朝堂秩序。 更为重要的一点,崇祯皇帝要借袁案之势,出动一批见过血的精锐之师,斩断建虏在大明境内的一条臂膀!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坐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心情不错的低声说道:“能解决银子的问题,那很多事情都好解决。” 伴驾随行的王德化,面露狐疑的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家皇爷,此时讲这句话,到底是何意? 难道是准备借袁崇焕一案,在朝中抓一批大臣抄家吗? 那皇爷此时摆驾西苑,点名要召见讲武堂,所设高级将校班,就是准备谋划此事了? 服侍在天子身边的太监群体,多数跟王德化一样,都会多几个心眼,毕竟在他们内廷也在经历一场风波,就必须小心行事了,不然倒台就是随时的。 “陈帅,这次陛下在午门外,张布袁贼的告罪疏,一看就是要严办啊,毛帅先前被诬陷的罪名,定然能沉冤昭雪啊。” “没错,虽然不清楚具体过程,但午门这等重地,天子做此决定,绝不是临时起意,袁贼必被处以极刑。” “陛下英明神武,先前我就说陛下知晓此事,定然不会放过袁贼,现在看来事实就是这样的。” 在这西苑御台处,以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为首的东江将校,就讲武堂所传通报,一个个情绪激动的交谈着。 这些时日待在西苑讲武堂,他们在周遇吉的带领下,就相应的细则逐一了解,并在此期间产生碰撞。 在崇祯皇帝忙着授赏一事时,被选进讲武堂高级将校班的这帮人,他们在接触所进修的教材,还有所领完善教材的任务,使得他们这帮人,也产生过极大的分歧。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同样都是带兵打仗的人,谁服谁啊,但这恰恰也是崇祯皇帝想看到的。 毕竟适合后世的规矩制度,并不一定适合当前的大明,在摸索中研讨出适合大明的,才是崇祯皇帝想要的。 反正三个月的时间,能通过崇祯皇帝所定考核的,可以出讲武堂为将带兵,不能出去的就老实待着吧! “肃清!!” 周遇吉的声音,此时在御台响起,这叫分散各处的将校,纷纷安静下来,挎刀而立的周遇吉,沉声喝道:“紧急集合!!” “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在西苑御台骤现,高级将校班所辖一众学员,以周遇吉为基准,迅速列阵集结。 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张世泽…… 这些由崇祯皇帝亲自选定,被编入高级将校班进修的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列队完毕,一个个昂首挺胸的站立,双手自然垂于两腿外侧。 队列训练,是讲武堂的必修课,哪怕是高级将校班,也必须进行相应的训练。 考验一支军队的综合战力,就是要从这最基础东西开始。 哪怕是在冷兵器时代下,从最节省训练经费为出发点,以队列训练去开展练兵,队列训练,绝对是强调并严守军规军纪,培养令行禁止,端正风气的一种方法。 在王德化、朱纯臣等一众人的陪同下,崇祯皇帝缓步朝西苑御台走来,看着眼前整齐划一的队列,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看来这几日的进修,叫这帮高级将校班的学员,都有不小的改变啊,不错,是一个好的起点。’ 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分布在大明各地的军队,每月能展开一两次操练,都算是不错的了,纵使是驻守京畿的各部京营,或戍守边疆的各部边军,能每月展开三四次操练,都是好的了。 倘若敢拿后世子弟兵的标准,来要求大明的军队,那纯粹是找死的行为,真敢推动这样的训练方式,只怕大明各地都将闹出兵变。 “啪!” “嘭!” 在崇祯皇帝感慨之际,只听一道整齐的并脚声,还有一致的捶胸声,叫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陛下万岁!!” 在王德化、朱纯臣等人,惊愕的注视下,以周遇吉为首的高级将校班,齐声怒吼起来。 面对众将校的问候,崇祯皇帝叉腰而立,朗声道:“大明万胜!” 在讲武堂现行的军规军纪中,不管是学员间行军礼,还是面见上官行军礼,皆以并脚、捶胸来定,同时以‘敬礼’为起、以‘大明万胜’为尾,唯独例外,当属崇祯皇帝,要高呼‘陛下万岁’。 崇祯皇帝要用这种方式,来强调上下级观念,强调军规军纪,在‘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下,崇祯皇帝要一步步扭转大明武将的地位。 “朕前段时间,忙着处理朝政和军机要务,没得空来讲武堂这边。”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看着眼前这帮高级将校,来回走动道:“但是朕却也听说讲武堂这边,有些人对现有要进修的学科,有着种种的质疑。 比如这队列训练,比如识文认字,比如实兵演练等等,在朕看来,有质疑是好事,这证明现行学科,有不足的地方。 今天朕特意来西苑这边,召见你们这帮高级将校班学员,来聊一聊,谈一谈,看看有什么是需要精进的。” 培养脱产的职业军人,是彻底扭转大明军队的唯一路线,秉承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崇祯皇帝愿意多花费些时间,来奠定培养军官的体制,哪怕期间各地战局,传来什么不利的战况。 只要能做好这一点,那崇祯皇帝心里坚信,以脱产的职业军人为骨干,所筹建起的大明新军,定然能迸发出惊人的战力。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任重道远 崇祯皇帝随和的态度,叫队列中的众将校,不少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这是他们先前所不敢想象的。 “一个个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都是骁勇善战的主,怎么在朕面前就露怯了?”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眼前的众将校,道:“既然进了西苑讲武堂,那你们就是天子门生,心中有疑惑,论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孔有德,你先说!” “喏!” 被崇祯皇帝点名的孔有德,下意识挺身喝道,旋即便从队列中跑出,压着内心生出的紧张,朗声道:“启禀陛下,学生有一事不明,为何在讲武堂进修,要识文认字?这不是文人才要学的吗? 学生等是统兵打仗的将领,能带好兵,打好仗,才是本职,此议,也是中低级将校班所疑惑的。” 崇祯皇帝在西苑创设讲武堂,下辖各级将校班,以培养各级军官,同时划分不同的学科,来叫他们专精一项。 军队是一个整体,然在这整体之下,又细分为不同的兵种,即便是当前所处的冷兵器时代,亦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检验一支军队的强悍与否,是以各兵种间的协同作战而定,各司其职,在相同的军规军纪下,做好打仗这件事情。 “这个问题…朕想想怎么回答你们。” 崇祯皇帝故作沉思,沉吟片刻后,说道:“朕也算是领兵打过仗,尽管跟你们相比,朕上战场的次数不多,但能惊动朕来御驾亲征,那必是我大明遇到了浩劫。 咱们言归正传。 在我们行军打仗期间,必然涉及到军令传递,以达到统兵将领的作战部署,然在紧急的战况下,仅靠传令兵口述转达,定会出现不明确,战情偏差等隐患,而以文书的形式传递,能精准的进行明确。 那么身为各级将领,当这样的文书军令,传递到你的手中,却不能看懂和领会,那仗怎么打? 总不能说我大明军队中,给各级将校配一名诵读军令的文人吧?艺多不压身的道理,朕不展开去讲,你们这些人心里也都明白吧?” 在大明这个时期,遍地都是文盲,知识这种宝贵的东西,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也是读书人的特权。 想要打破文武失衡的政治生态,壮大识文认字的群体,便是崇祯皇帝日后治理大明,所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听着崇祯皇帝认真的讲述,孔有德也好,队列中的其他人也罢,那心里也是生出些许唏嘘的。 没有端着架子的天子,谁会不感慨和唏嘘呢? “报告!” 毛承禄的声音,此时在队列中响起,崇祯皇帝点头叫毛承禄出列,既然决定启用原东江将校,那该有的一视同仁,必须要表明。 “启禀陛下,学生这边也有一点不明,这枯燥乏味的队列训练,究竟能带来什么?讲武堂许多中低级将校,在实际的队列操练中,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疑惑和不解。” “正是因为枯燥乏味,所以才要开展这一项训练,难道你没有发现,在没进讲武堂前,和进讲武堂进修后,你在潜移默化间,就养成遵守军规的习惯吗?遇事喊报告,听令做反应,我大明的军队,目前所缺的不就是这个吗?” 此次前来西苑,召见这帮高级将校班的学院,崇祯皇帝的最终目的,就是叫他们能统一思想,这样所碰撞出的火花,所明确的种种进修机制,才是他所想要的。 崇祯皇帝能接受他们来自不同地域,但绝不能允许山头主义盛行,他要通过自己的方式,为大明培养职业军人,摸索出一条可行性路线。 当大明军队的中低层军官,皆出自某某讲武堂,受同一套培养机制进修,那像起兵造反的事情,是不是就能减少? 当然崇祯皇帝的心里也清楚,想达到这样的层次,是件任重道远的事情,但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来做这件对的事情。 “启禀陛下,学生也有一事不明,讲武堂所定高强度训练,学生是没有意见的,可在传授课业时,却言明日后要推广开来,这跟我大明军队是背道相驰的,每日展开高强度训练,就现有所行规矩,是会发生营啸的,是会引发兵变的。” “曹文诏,朕要当众夸赞你一下,敢讲出这样的话,朕心里很欣慰,那朕就回答你这一疑问吧,当前你们这批在讲武堂进修的将校,是会编入朕要组建的新军的,新军跟大明现有军队,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军制,还有着不同的待遇。 既然叫你们进修这些学科,那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有一点朕要事先讲明,首批所定新军的规模不大,毕竟每日所定口粮,甚至三天一顿肉食,所耗费的钱粮数目较大,这也是朕为何定下三个月后,要展开军演一说,到时能顺利毕业的,将调往新军任职,没能毕业的,就要老实待在讲武堂继续进修了。” 站在崇祯皇帝的角度,他很清楚戍守各地的军队,多是底子全都烂掉了。 与其在旧军身上花费时间和钱粮,倒不如拿着宝贵的钱粮,再重新锤炼一支新军,在新军没有锤炼出来前,诸如祖大寿、吴襄这类旧派将领,崇祯皇帝是不会去动的。 在稳的执政态度下,逐步替换大明腐朽的梁柱,并重新构建新框架,才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或许期间会迸发出诸多问题和矛盾,那到时积极解决就是,毕竟有这批新军将校在,哪怕是全天下都造反,到时上山打游击就是了。 “启禀陛下,学生有一个建议,单纯的队列训练、高强度训练,虽说能强调军规军纪,强大个人体魄,但对学生等来说,毕竟是要统兵打仗的,对战术方面的操练,对武器方面的训练,对火器、火炮方面的训练,在西苑要地终究是施展不开。” “陈继盛,你能想到这些,证明你在讲武堂学到了不少,这些的确是需要进行实兵演练的,现阶段你们先将基础的夯筑起来,等一个月后,朕会在京城外另寻地址,叫你们在校场展开相应的实际操练,古之赵括,所行纸上谈兵之事,在我讲武堂肯定是要避免的。” 随驾的王德化、朱纯臣等一众人,看着和印象中不一样的崇祯皇帝,那一个个心里都惊叹不已。 从建虏进犯大明后,他们就很少见到天子这般随和过,尤其是对朱纯臣几位随驾的勋戚,那个中滋味只有他们清楚。 好在这西苑讲武堂的高级将校班,有他们勋戚子弟在列,这才叫他们没有多想下去,不然像朱纯臣这些勋戚,还不知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次同周遇吉、曹文诏、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左良玉、黄得功等一众高级将校班的学员,在这西苑御台进行了很久,崇祯皇帝通过这种随和、鼓励的态度,叫这些个讲武堂学员,都有着不少的感受和触动。 崇祯皇帝想要他们的忠诚,那就要在强调军规军纪,严格操练和严格进修的前提下,时不时的跟这些讲武堂进修学员谈心,这般才能逐步收拢他们的忠诚,为后续改造京营,并以三大营为基准培养新军奠定坚实的基础。 第二百章 召见祖大寿 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忠诚不是朝夕养成的,西苑讲武堂的一切,尚处在摸索前进的阶段,要好好的夯筑基础才行。 “陛下,讲武堂的高级将校班,为何府军前卫的子弟,进去的那般少?”朱纯臣跟在崇祯皇帝身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府军前卫才是对陛下最忠诚的,乃我大明的栋梁,是不是……” 崇祯皇帝看向朱纯臣,说道:“怎么?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对朱纯臣那点小心思,崇祯皇帝再清楚不过了,无非就是想叫他成国公府,还有与之亲近的勋戚,能多些子弟有个好前程。 “臣不敢!” 朱纯臣忙低头道:“臣就是说一句,绝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最好。” 崇祯皇帝登上龙辇,撩了撩袍袖道:“朕当然知道,府军前卫的勋戚子弟,是对朕最忠诚的。 那你们就不忠诚了吗? 别忘了,朕在西苑创设讲武堂,是为提升我大明军队的战力,然现在这帮勋戚子弟,多数还太年轻了。 一个个盛气凌人,连心性都没打磨成熟,就叫朕做拔苗助长之事,你觉得可能吗? 还是说…你们这些正当年的勋戚,不想替朕多分忧,一个个都想赋闲在家?过悠闲的养老生活?” 跟着龙辇的朱纯臣,忙解释道:“是臣考虑不周,没想到陛下所虑,臣等还想多为陛下分忧,多替社稷分忧。” 对朱纯臣所解释的这一套,崇祯皇帝表面没有变化,然心里却冷笑不断,就大明现在的勋戚群体,不提南直隶的那帮子,能堪重用的少之又少。 一个个顶着世袭罔替的爵位,累世积攒的家财,早就叫他们成了大地主,为自己分忧,为社稷分忧,那纯粹是一句空话,屁话。 要不是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很少,对勋戚子弟中的遴选、洗脑还没达到一个阶段,依着崇祯皇帝的性子,早就把朱纯臣这帮家伙替换掉了。 想想甲申国难之际,朱纯臣、汤国祚那帮贪生怕死的勋戚,所做出的种种行为,崇祯皇帝就恨不能将他们全部罢黜掉。 可现在终究不是那个时期,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该提防提防,该用还要用,至少没有新队伍顶替前,不能做一刀切的事情。 “京卫都督府这边,所整理的名册怎么样了?” 从西苑回到军机处这边,瞧见恭敬候着的祖大寿时,崇祯皇帝走下龙辇,对随行的朱纯臣询问道:“戍守宫城和皇城的上直卫亲军,乃我国朝的根本,那是一个也不能少,家底必须清白。 要是敢叫朕知道,你们京卫都督府这边,有人敢把什么歪心思,算计到这上面来,就休怪朕无情了。” “陛下放心,京卫都督府这边,正在加紧操办此事。” 朱纯臣微微欠身,跟在崇祯皇帝身后,说道:“定编一事,乃陛下钦定,谁敢做欺君罔上之事,臣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喝兵血、吃空饷之事,在现阶段的大明治下很严重。 就连戍守京畿的三大营,在里面任职的勋戚都敢行此等事情,崇祯皇帝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大明各阶层群体,所不敢去做的。 当前想在大明各地,严抓喝兵血、吃空饷,或者整肃吏治之事,是不现实的,事情要一步步的做。 等身边的这些问题,得到相应缓解后,那才能一步步谋划改变,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用心办,别叫朕失望,京卫都督府这个担子,要替朕扛起来。”对朱纯臣虚伪的点拨后,崇祯皇帝来到公事房这边,见到祖大寿准备向自己行礼,开口道:“祖卿,随朕进来,有些事情要对你说。” “臣领旨!” 祖大寿忙拱手应道。 ‘现在陛下做事,真是够雷厉风行的啊。’ 停下脚步的朱纯臣,双眼微眯,心里暗暗感慨道:‘看来京卫都督府这边,必须要尽快完成,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 不然以后想得到更多的权柄,只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陛下现在跟外朝的那帮文官,可是斗起来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把握好。’ 自从崇祯皇帝敲打了朱纯臣,叫京卫都督府这边,每天都有人在自己身边,这也叫朱纯臣这帮在京卫都督府任职的勋戚,一个个心思都变得活泛起来。 前两日聚集在午门的言官御史,包括通政司那边收到的奏疏,有些都涉及到此事,可崇祯皇帝根本就置之不理,朱纯臣他们是清楚的,这也叫他们都看到了希望。 顶着个空头爵位,哪怕是国公爵,那也没有手里握着实权好啊,毕竟有了权力,一切不都有了吗? “祖卿,近些时日在京城住着,可还算习惯?”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面露微笑的看向祖大寿,关切的询问道:“朕给你赐的宅子,一应所需都不缺吧?” 祖大寿闻言忙拱手道:“谢陛下厚爱,臣很习惯,没有缺的。” “那就好。”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继续说道:“此前大朝议授赏中,祖卿已被授予神枢营右副将。 在神枢营那边任职,可遇到什么刁难? 朕也知道,眼下这京营啊,有着种种的问题,朕将祖卿从辽东调来京城任职,就是想叫祖卿,能将辽东的铁血风气,能带到京营来。” 讲这些违心话时,崇祯皇帝是起鸡皮疙瘩的,但考虑到现阶段的局面,还不是动辽东将门的时候,像这些话还要多说。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召见祖大寿,就是想在锦衣卫审办袁崇焕一案时,能安抚下他的心,别叫他胡思乱想。 倘若辽东将门在辽前闹腾起来,那对大明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崇祯皇帝也没多余的兵力去平叛。 就辽东将门那帮家贼硕鼠,其名下拿着国朝的钱粮,所招募的精锐家丁,真要是做起乱来,雄踞整个辽前,外加一个山海关,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也是崇祯皇帝想叫讲武堂能出些成绩的缘由。 第二百零一章 抽底 若想做好大明的皇帝,要比文官群体更不要脸皮,更厚黑,要比武官群体更不择手段,更狡黠,要比建虏更狠,更凶残。 要向一切挑衅皇权的造反派,飙演技,推心置腹,在所握政治资本不多的时候,绝不能一刀切。 “陛下…神枢营乃戍守京畿的精锐,臣…能做的事情不多。”祖大寿心里犹豫再三,拱手作揖道:“臣想为大明社稷分忧,想为陛下分忧,孙督师出镇辽东,乃陛下英明所定,臣愿在辽东为马前卒,替我大明……” 祖贼,你这是想跑啊。 辽东就别再想着回去了。 朕好不容易才逮住机会,将你这个辽东将门的头头,从辽前一带抽离出来,调到朕眼皮子底下。 想跑? 不可能! 崇祯皇帝脸上笑意不见,缓缓站起身来,朝喋喋不休的祖大寿走来,伸手托住祖大寿的双臂,语重心长的说道:“祖卿的忠心耿耿,朕哪里会不清楚呢?” “祖卿,朕知道你在神枢营这边,眼下很难打开局面,原因嘛,祖卿不愿说,是不想招惹是非。 朕也能猜想到一二。 此前祖卿在辽前为朕分忧,可眼下朕更需要祖卿,在京营这边,多多的为朕分忧啊。” 听着崇祯皇帝的这番话,祖大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天子越是这般,他越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眼下被关押在诏狱的袁崇焕,开始被锦衣卫审办了,甚至午门那等重地,都贴上了袁崇焕的告罪疏。 倘若这袁崇焕嘴上没个把门的,将他们牵扯进来,那后果…… “诸卿,这次建虏侵犯我大明疆域,接连攻破数处要隘,突进我大明京畿要地,杀我大明将士和子民。” 崇祯皇帝继续动容道:“若拱卫京畿的京营,真的能堪重用的话,那朕也不必调遣各地大军,不必抽调辽东强军,朕更不必御驾亲征。 若非有祖卿你们这些悍将,统率着麾下强军,勤王救驾赶赴前线战场,只怕我大明社稷危矣啊。” 当前祖大寿表现出这等状态,与正在进行的袁案有着莫大联系,在袁崇焕所写告罪疏中,就涉及到祖家,尽管写的都是些皮毛,尚没崇祯皇帝知晓的更清晰,但崇祯皇帝依旧没打算除掉祖大寿。 等大明新军初具规模时,辽东将门就是新军要砍的第一刀,崇祯皇帝要用辽东将门,震慑一下大明各特权派群体。 “陛下,臣所做的那些,都是身为臣子该做的本分。”被崇祯皇帝这般夸赞,祖大寿忙欠身道:“与孙督师、卢总督他们相比,臣根本就不值一提。” “好啦,我们就不说这些了。” 崇祯皇帝拉起祖大寿,神情淡然道:“神枢营这支兵马,朕就交由祖卿了,朕准许祖卿向朕荐才。 当前国朝局势不定,京营必须安定下来,绝不能捅出任何乱子。 这样吧,三名参将,十名游击将军,祖卿尽快替朕选好,叫他们赴京协助你,掌握神枢营局势。” 和祖大寿这样的老狐狸,跟建虏私下牵扯不少,且背后的辽东将门,还在辽前有着不小的势力,把持着不少军队,那就要一点点的拉扯。 话都讲到这份上了,倘若祖大寿还推辞的话,那就太给脸不要脸了,况且祖大寿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臣领旨!” 犹豫再三的祖大寿,最终还是有了决断,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毕竟天子都说了这么多,要是他敢再拒绝,那难保天子心里没有怀疑。 真要是惹怒了天子,将他也抓进诏狱的话,纵使祖家在宁远势力不小,可有孙承宗出镇辽东,还有马世龙、满桂这等悍将,手握重兵紧挨着辽东,真要比划的话,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定。 尽管大明的皇帝不好当,但同理也给崇祯皇帝带来不少便利,至少在这表面上,不管是谁,都要表现出俯首称臣的姿态。 对崇祯皇帝来讲,这些就足够了,等北直隶这个基本盘,被他打造经营出来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做了。 皇权不下乡,皇命出京城大打折扣,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那便权当没有就是了。 但‘大一统’这个天然法理,必须牢牢把控在手中,有了这个天然法理,等他稳住局面后,再一笔笔的算账就是了。 “祖卿能这般说,那朕就放心了。” 崇祯皇帝面露微笑道:“祖卿,那你就尽快谋定此事,叫那些悍将赴京,多多替朕分忧吧,朕要忙着处理朝政了。” “臣告退!” 祖大寿走了,带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军机处,尽管他的内心深处,非常想离开京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崇祯皇帝表露出的态度,还有对他的那种信任,叫他根本就走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留在京城。 抽调一批悍将赴京,这件事情需要做,不管怎样先向天子表明态度,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祖大寿打定的注意。 但他也要好好想想,怎么叫辽前乱上一乱,等到了那时候,自己再向天子请缨赴辽,想来崇祯皇帝为了辽前的局势安定,定然会批准他离京赴辽的。 怎奈祖大寿并不知晓,崇祯皇帝已在谋划布局,围绕辽前所打造的防线,转为战略防御态势,以东江军为核心削弱建虏,降低辽前的战争频率。 ‘祖家这个造反派,就是大明的毒瘤,已深埋到辽前了。’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眉头紧锁的暗暗说道:‘想要除掉以祖家为首的辽东将门,对现阶段的大明来讲,绝对是一场大手术,稍有不慎的话,就会引发大崩血,所以必须要谨慎对待。’ 当前的大明啊,那就是一帮野心家,在相互试探,相互探底的地方,崇祯皇帝身为最大的地主头子,要跟这帮背后牵扯很多的大小地主,明里暗里进行的博弈,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多。 所以当下的崇祯皇帝,必须趁着所处局势还算稳定,多拉一些人补进帝党,在自己前面形成一个拱卫皇权的屏障才行。 第二百零二章 户部事,毕卿要担起责任 “到底还是需要银子啊。”崇祯皇帝微微摇头,囔囔说道:“要是国朝财政,没有那么多问题,朕又何须这般谨慎呢。” 大明当前所遇到的情况,说的再天花乱坠,归根到底还是国库的银子不够,但凡赋税体系没出现问题,那遇到的困境再多,也能一一铲平。 “王德化,毕卿到什么地方了?”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皱眉看向外面,朗声道:“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毕卿!” 本在公事房外候着的王德化,忙走了进来,拱手道:“回皇爷,毕尚书已过皇极门,稍候就能赶来。” “知道了,退下吧。” 崇祯皇帝眉头舒展开,随口说了句,便拿起一份奏疏翻看起来,当前内廷这边,正按照自己的谋划,在做着各种事情。 尽管外朝受袁案的影响,出现了一些波动,但对崇祯皇帝来讲,有些地方可以乱,但有些地方却不能乱。 户部,掌大明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应财政事宜。 当前大明的财政,是存在极大问题的,且大明还处在上下摆烂的境遇,想要解决财政问题,并非朝夕能有所改变的,不过崇祯皇帝已在心里打定主意,要选定一名能臣,来遏制住这种不好的趋势。 御极大明的压力,不能都堆在自己身上,要选一些帮手,来帮自己分担子。 像兵部尚书王洽,户部尚书毕自严,他们所坐的位子要稳,倘若能多借他们之手,去逐步打破大明僵局,就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当前王洽在军机处担任要职,其在朝堂上的政治分量,无疑增加了不少,崇祯皇帝现在要做的,便是增强毕自严的政治分量,让其能多为自己分担子。 “臣毕自严,拜见陛下!” 公事房内响起的声音,叫崇祯皇帝从思绪中回归,看着拱手作揖的毕自严,脸上露出了微笑。 “毕卿来了,快快免礼。”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道:“前些时日,朕忙着处置建虏进犯事宜,归朝后又忙着其他要务,一直也没抽出空来。 趁着眼下得空,朕想跟毕卿,聊聊户部事,来人啊,给毕卿赐座,斟茶。” 毕自严的神情有些复杂,看着面露笑意的崇祯皇帝,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前锦衣卫督办的袁案,这几日闹的风波,已叫国朝生出风波,此刻天子召见自己,想聊聊户部事,毕自严真怕天子想再摊派辽饷。 王德化走进公事房,指挥着几名宦官,给毕自严搬来凳子,崇祯皇帝却在想着,该怎样跟毕自严聊。 “毕卿啊,你觉得国朝所摊派辽饷事,如何?”崇祯皇帝想了想,见毕自严坐下后,便开口说道。 “陛下!国朝不能在摊派辽饷了。” 心里一紧的毕自严,忙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自陛下御极以来,为辽东事,国朝数次摊派辽饷,致使……” “毕卿,你曲解朕的意思了。” 见毕自严这般激动,崇祯皇帝打断道:“朕没想再摊派辽饷,甚至有意废掉辽饷,你觉得这件事情,在国朝会引起风波吗?” “……” 毕自严愣住了,他没想到天子会讲此言,辽饷,是为解决辽东事,平定建虏叛乱,而特设的。 不过这些年下来,大明所摊派的辽饷数额,实在太多了,致使缴纳赋税的群体,背负着沉重的负担。 关键花费这么多粮饷,大明在辽前一带,所取得的成效,根本就不成正比,一些正直的朝臣,对摊派辽饷事多持反对态度。 “陛下,若是废掉辽饷事,只怕国朝会出些声音。” 毕自严稳了稳心神,对崇祯皇帝拱手道:“毕竟牵扯到辽东,牵扯到平辽事,仅依着国库的银子,想支撑辽前部署,只怕很难……” “辽东的事情,毕卿无需太过担心,朕有自己的想法。”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朕是想问问毕卿,倘若没了辽饷,毕卿能尽快恢复户部事吗? 先前毕卿所做的那些事务,受此次建虏进犯的影响,不少都被迫停了下来。 可自建虏被国朝击退后,朕就没有收到毕卿,收到户部,有关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开发京东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等各项事务的奏疏。 毕卿,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作为财政口的能臣,毕自严初任户部尚书时,向崇祯皇帝所提解决财政困难的措施,是可以持续推动下去的。 至少崇祯皇帝未来几年的执政方针,涉及户部这方面的事务,他要全权交由毕自严去主抓了。 毕竟国库的财政收入,想大幅度的回弹,是不现实了,但至少遏制住下跌的趋势,崇祯皇帝还是可行的。 在支持毕自严所行措施,崇祯皇帝可根据所遇情况,在灵活的进行整改,这样大明崩溃的财政,才有可能逐步凝聚起来。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要借助大内行厂,依托整饬后的皇庄,创办内廷直属经济体,以此增创内帑收入,等大明新军扩编成势,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做了。 “陛下,臣…”面对天子的询问,毕自严思绪有些乱,踌躇一二后,拱手道:“臣并非不想……” “毕卿的难处,朕明白。”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再度打断毕自严所讲,面露微笑的缓步向前走去,说道:“这户部事,毕卿要担起责任啊。 不要因为国朝的一些影响,就叫那些良策就搁下去。 朕此次召见毕卿,就是想跟毕卿强调这些,不管谁反对毕卿所做之事,朕都会支持毕卿的。 既然毕卿是我大明的户部尚书,那就要管好分内之事,至于其他的事务,就别掺和太多了。” 毕自严心里有些抓狂,这哪里是询问他的意思啊,这分明就是一言堂啊。 关键天子的意思很明白,老毕啊,以后这户部事,朕都支持你去做,哪怕遇到的反对声再多,朕都无条件信任你。 “陛下,臣要谏言!” 毕自严轻呼一声,迎着崇祯皇帝的目光,拱手作揖道:“袁崇焕一案,不可交由锦衣卫督办啊。 眼下锦衣卫所做之事,还在午门重地竖牌,张布那莫须有的……” “毕卿,这似乎并不在你职权之内吧?” 崇祯皇帝脸上笑意不减,又打断了毕自严的话,说道:“好啦,毕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但是袁崇焕一案,不能叫三法司督办! 这里面牵扯到的事宜很多,不要觉得锦衣卫张布的那些,就是其威逼利诱袁崇焕,或者上酷刑,才逼迫着袁崇焕写出来的。 毕卿,你是我大明的臣子,是朕的臣子,跟袁崇焕没有关系,朕也不希望,毕卿跟袁崇焕有过多的牵扯。 行了,若没其他事情,毕卿就先退下吧。 朕要去文华殿了。 这户部事,毕卿多想想怎么当好家,国朝开源节流之事,朕就交给毕卿了,望卿家别辜负朕啊。”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叫毕自严的心里很是复杂,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毕自严的内心深处涌现着。 这天子不听谏言,又给自己增担子,这谁顶得住啊。 第二百零三章 文华殿理政 崇祯皇帝坐在龙辇上,想起毕自严的神态变化,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在大明这个多数是务虚、打嘴炮、贪婪、谋权夺利的官场上,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增重那批务实、有操守、肯做实事的官员权柄。 既然大明的体制,都步入到腐朽的阶段了,与其费尽心思的,去和那庞大的既得利益群体勾心斗角,亲自下场进行博弈。 倒不如多重用一些能臣,通过一场场政治博弈,叫他们相互间争斗起来,自己稳坐钓鱼台,利用争取的时间多布局。 像增强厂卫势力,健全讲武堂进修机制,培养职业军人,内帑增加创收,逐步控制舆论权,接触西洋势力,培养火器人才,培育红薯这类高产作物…… 崇祯皇帝所能想到的种种谋划,有很多都是需要时间去沉淀,去引导,既然大明都上下摆烂了,又何必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他就是要利用大明兴起的党争,来慢慢的布局腾挪,等北直隶这个基本盘,被真正打造建设起来,那掀桌子的时机,才算真的到来了。 在这一期间,他更像是一位游戏作弊者,利用所知的游戏规则,去借势修正弊端,去搅浑局势,去稳住想崩盘的大明时局。 叫有操守、务实、肯做实事的能臣,多担起些担子,叫他们去做想做的事情。 倘若是受朝局的影响,因心里恪守的规矩,想要规谏自己的话,就表明‘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态度。 在不具备‘陛下何故造反’的条件前。 对那批受用的能臣,在职权之内的事情,任由你去做,去折腾,出了事儿大家一起设法解决。 如果迫于所谓舆情压力,主动上书请辞,那不可能,撑死就是个留中。 在崇祯皇帝眼里的那帮造反派,想要达成他们的政治谋划,是不现实的,毕竟熟悉现有这套游戏规则的能臣,就那么多一点,全都罢黜掉了,谁跟造反派斗争? 叫自己当光杆皇帝,那不是开玩笑吗? 所以自己重用的这帮能臣,职权之外的事情,就别过多干涉了,毕竟大明的水很深,你们把控不住,朕支持你们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 “王德化,这几日外朝受到影响,在文华殿理政的那几位,是否都安心处理朝政?”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倚靠在靠垫上,对随驾的王德化说道:“韩卿近来的状态如何?他这个内阁首辅,想来最近压力不小吧?” 王德化微微欠身道:“回皇爷,据文华殿值守宦官来报,内阁的几位阁老,精气神都不是很足。 尤其是韩元辅,长吁短叹多了不少,通政司转递到司礼监,经皇爷明确,交内阁票拟的奏疏,不少都没有及时回递到司礼监这边。” 崇祯皇帝想了想,说道:“看来韩卿养气功夫,还是没练到家啊,区区一个袁案,就叫他这个内阁首辅,表现的这般。 朕去了文华殿,要找韩卿好好谈谈,不要觉得自己是袁崇焕的座师,就一定会牵扯到其中嘛。” 王德化识趣的没有搭话,微微欠身跟着龙辇,对不在他职责内的事情,其表现得很谨言慎行。 自崇祯皇帝凯旋归朝,在内廷做的那些事情,叫曹化淳这帮太监群体,一个个都提着心谨慎办差。 一个整饬内廷名下皇庄,便叫不少人都吓破胆了,大内行厂、西辑事厂的设立,让很多人都感到了危机感。 毕竟他们服侍的皇爷,不再像先前那般不重视内廷了,十二监四司八局的权力,可都得到不小的增幅,但这期间内廷死掉的人,同样也不少啊。 “臣等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来到文华殿,提前知晓消息的韩爌、李标等一众内阁大臣,一个个按序排列好,拱手作揖道。 “都免礼吧。” 崇祯皇帝缓步向殿内走去,伸手示意道:“韩卿啊,朕怎么觉得你精神不好?可是对朕这几日,没来文华殿理政,有什么怨气吗?” “臣不敢!” 韩爌忙回道:“陛下忙于军机要务,这些臣等都是知道的,臣其实是……” “好啦,一个个都别站在这里了。”见韩爌想对自己提袁案,崇祯皇帝笑着说道:“走吧,有什么政务,到殿内再议吧。” 跟大明的文官群体,想要斗起来,就要走他们的路,叫他们无路可走,该装糊涂的时候,必须装糊涂,该狠的时候,要叫他们胆寒! “韩卿,司礼监转的蓟密永三协所呈奏疏,内阁这边票拟了没?”走进文华殿,坐上那阔别已久的龙椅,崇祯皇帝开口道,没给韩爌、李标他们,想劝谏自己的机会。 其实有关蓟密永三协,所呈递的奏疏内容,崇祯皇帝早就通过卢象升所呈密奏,掌握的差不多了。 根本还是要银子。 蓟密永三协所辖要隘、要镇、防线,想确保相应的安定,就必须扩编兵源,毕竟先前的汰兵减饷,已叫上述区域的戍守力量,被削减很多了。 “陛下,蓟密永三协的奏疏,内阁皆已进行了票拟。”韩爌上前说道:“臣这就拿来供陛下御览。” 不过韩爌这样说着,刚走两步,在旁候着的内阁中书舍人,就撩了撩袍袖,前去拿崇祯皇帝要看的奏疏。 ‘明明能好好利用他们,为何定要自己勤政克己呢?’瞧见此幕的崇祯皇帝,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暗暗说道:‘大明天子是要主抓统御全局的,啥事都想着自己做,费尽心思所谋之事,涉及既得利益群体的核心利益,那出了京城就大打折扣,意义是什么?’ 既然内阁是大明的权力中枢,就不该陷入到频繁更替内阁大臣的怪圈,这不仅仅打击内阁,还变相削减了天子威仪。 像韩爌这个内阁首辅,崇祯皇帝就没想过要罢黜,不过借着锦衣卫督办袁案,李标这个内阁次辅,先前的挺袁派,就别想着再当了,留给毕自严吧,另外内阁大学士也要多补进几位才成。 第二百零四章 涌动之反击 “几位卿家,你们先去忙吧…”在韩爌几人的注视下,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伸手示意道:“王德化,去给韩卿他们,上些茶水和糕点。” 言罢也不管殿内众人作何反应,便聚精会神的看起手里的奏疏,他很是好奇韩爌这帮人,关于蓟密永三协事,是如何票拟处理意见的。 在大明被建虏乘虚进犯,造成国朝大动,由此可见在蓟密永三协,落实袁崇焕所呈汰兵减饷一事,是不正确的。 平辽事固然很重要,然京畿的安全要更重要些,倘若老巢都叫建虏端了,你就算把辽东全收复了,那政治意义是什么? 一地换一地吗? ‘这韩爌的票拟意见,守旧稳妥之风,一眼就能瞧出啊,削减他处开支,增补蓟密永三协钱粮,从北直隶治下卫所,筛选一批卫所兵,优先补充到要隘、防线中,各处要镇徐徐图之。’ 在叫司礼监向内阁这边,转递蓟密永奏疏时,崇祯皇帝特意交代,命内阁所有大臣,票拟各自的意见。 由此也能看看韩爌、李标、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几人,哪些算有些真本事,哪些算是务虚派代表。 既然要增重务实、做实事的能臣权柄,崇祯皇帝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便是将他们增补到内阁,以内阁大学士之位,实管各摊子的事务。 这样一切才能变得有意义起来。 ‘李标,你这票拟意见,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照你所说,抽忠勇军精锐,补到蓟密永三协去,那朕积攒的新军苗子,就全撒出去呗。’ 看过李标的票拟意见,崇祯皇帝冷芒一闪,心情有些不爽,对这个昔日挺袁派的代表,他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在崇祯皇帝翻阅着这些奏疏,韩爌、李标等一众内阁大臣,并没有太多心思,处理眼前的事务。 毕竟当前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搅得朝堂是起了风波,眼下天子好不容易才来文华殿理政,那有些人肯定想借此机会规谏。 比如韩爌。 比如李标。 而诸如周道登、何如宠之流,想的却是怎么不叫自己牵连其中。 ‘看来袁案要加快进程了。’看完几人的票拟后,崇祯皇帝眉头紧蹙,心里暗暗说道:‘除了韩爌这个人,出于稳朝局的政治目的,可以继续留任外,李标、周道登之流,都要清除出内阁才行。’ 官僚做派过重。 真才实学过少。 这是崇祯皇帝在看了票拟后,对李标、周道登几人,所做出的评价,像他们继续留在内阁,纯纯是浪费名额。 ‘在不具备去和官绅、读书人群体,按照自己意志做事之前,内阁这边,看来真的要维持‘一主,一副,七群辅’的政治格局了。’ 崇祯皇帝拿着手里的奏疏,心里却暗暗思量着:‘尽管这样会出现多数意见不合,但是也总好过叫一帮滥竽充数之辈,把持着这等重权。 大明的守旧派势力庞大,想短期内就打压下来,根本不现实,不然也不会出现频繁更换内阁大臣,想以此杀猴儆鸡的怪象。 务虚、打嘴炮之风,已然盛行大明官场,真一下子罢免很多朝臣,必然会引起政治事件的,就他们背后的势力群体,肯定会作出幺蛾子的。’ 大明文官群体,所掌握的权势,其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网,是难以想象的存在,玩强压那一套,只能闹出更多事情。 “陛下…如今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太过偏激。” 李标的声音响起,叫崇祯皇帝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见李标拱手作揖,向自己劝谏,崇祯皇帝的眉头微蹙起来。 “在午门这等重地,骆养性竟纵使锦衣卫竖牌,张布没有任何依据的罪名,这分明是骆养性,想以此从快从重查办此事。 陛下乃大明仁君,圣君,不该偏信锦衣卫之言,应将袁崇焕从诏狱移交刑部,并着三法司会审。 当前朝堂被假借皇命的锦衣卫,搅扰的生出风波,若长此以往的话,恐……” “够了。” 面对李标吹捧自己之言,想以此劝谏自己,将袁崇焕移交三法司,崇祯皇帝神情淡漠的说道:“你身为大明内阁次辅,不想着如何帮朕分忧,却一门心思的钻到袁崇焕身上,朕想问问你,你是袁崇焕的次辅吗?” “臣未曾有过这等想法啊!” 李标神情大变,行跪拜之礼,看着崇祯皇帝激动道:“臣所讲之言,句句皆是为社稷虑啊,臣……” 对李标所讲这些话,崇祯皇帝根本就没有听,那冷厉的目光,看向韩爌、周道登、何如宠等人,眉头紧蹙起来。 “陛下,臣觉得重用锦衣卫,乃本末倒置之举。” 见崇祯皇帝的眼神,看向自己,韩爌硬着头皮走上前,拱手道:“李次辅方才所说的这些,都是出于国朝局势安定,出于自己公心,绝非为了自己的私利。 陛下,您难道忘了,前朝魏阉所把持的厂卫,给国朝带来怎样的危害和动荡了吗?您当初御极……” 魏阉,魏阉。 那是皇权的延伸! 难道什么事情,全都听你们文官群体的,才是叫大明强盛吗? 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各种弊政集中爆发,各地灾害频发,官官相护,官绅勾结,阶级矛盾激化,土地兼并严峻,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难道朕不比你们看得清楚? 要真是什么都听信你们的,那朕何必折腾这些事情,直接把皇位让给你们,上山打游击得了。 崇祯皇帝眸中闪烁着精芒,静静的坐在龙椅上,听着李标、韩爌他们所讲,看着低头不言的何如宠等人。 此时此刻,崇祯皇帝对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算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皇权与臣权,于王朝统治来讲,根本就没有相安无事之意,想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就要一次次的产生碰撞,这也注定皇权是孤独的,皇位是高处不胜寒的,此点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第二百零五章 涌动之借力打力 “那要不然…朕坐的这个皇位,就交由我大明群贤轮流来坐?”崇祯皇帝面露微笑,看着李标、韩爌说道:“李卿啊,朕觉得你这般出于公心,为我大明社稷虑,不坐这个皇位来辅政,真的是亏了。” “陛下!臣万没有这等想法啊!” 李标跪倒在地上,行跪拜之礼,情绪激动的说道:“陛下说这等气话,分明是想置臣于不忠不孝……” “够了!” 崇祯皇帝冷冷道:“身为大明的内阁大臣,不想着多为社稷做实事,不想着怎么去为朕分忧,却一门心思放到袁案上。 朕倒是想问问你们,朕何时重用厂卫了? 难道抓欺君罔上的奸臣,就是重用厂卫了?! 难道杀内廷治下的家贼硕鼠,就是重用厂卫了?! 是不是朕做任何事情,只要不去听朝中大臣之言,不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那就是无道昏君了? 袁崇焕犯下什么罪行,朕说的不对,锦衣卫说的也不对,非要你们说才对。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朕干脆退出朝政,身居内廷,也学学皇祖父他老人家,把一应事宜悉数交给你们来办,来做,可好?” 韩爌、李标这些内阁大臣,一个个都露出惶恐难安的神情,他们没有想到,天子会这般直白的讲这些话。 “臣等惶恐!” 听着这样的答复,崇祯皇帝眉头紧蹙,大明为何上下摆烂,不就是文官群体的势力过于庞大。 他们背后支持的士绅、读书人群体,想牢牢把控着自身利益,不叫盘剥的那些财富,以各种名目缴纳赋税吗? “是不是除了惶恐,你们就不会说别的了?” 崇祯皇帝抓起眼前的奏疏,看向韩爌他们几人,说道:“除了韩卿的票拟意见,朕觉得还能解决实际。 你们几个呢? 一个个官僚作风严重,不从实际出发,这就是你们为社稷分忧?出于公心?!” 皇权和臣权之争,除非哪天大明叫人干掉了,否则就别想消停下来,统御幅员辽阔的疆域,就必然用读书人为官,不然怎样叫大明的秩序安定? 这人啊,只要活一日,就必然被各种因素所牵绊,有名声,有前程,有亲情,有钱财,有…… 大明皇帝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制衡出身不同、地域不同、派系不同的各个群体,以此来达到统御大明,叫王朝长治久安,不被别人干掉。 “蓟密永三协的奏疏,朕拿走了。”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手里拿着奏疏,看着惶恐难安的众人,冷然道:“朕会参考韩卿的票拟意见,略作修改,叫司礼监进行批红,到时由内阁下派兵部着办。 韩卿,朕不希望看到,就因朝中生出的一些风波,连正常的朝政都推动不下去。 要是这样的话,干脆放开蓟密永三协防线,叫建虏再度打进来的好。” 言罢,崇祯皇帝一甩袍袖,便朝文华殿外走去,不给韩爌、李标他们,任何多说其他的机会。 这还好是设立了军机处,真要没军机处,去总揽大明突发战况,叫内阁全权负责大明军政,那崇祯皇帝还怎么开展工作。 现阶段大明的文官群体啊,就是享受的特权,享受的成一种习惯,以至于出现任何不利于他们的情况,都会出现应激反应。 从文华殿回到军机处这一路,崇祯皇帝没有讲话,这叫王德化他们,一个个都老实的随驾而行。 “去把骆养性给朕叫来。” 回到军机处这边,崇祯皇帝将手里的奏疏,递给王德化,说道:“还有把这些奏疏,都交给徐卿他们。 军机处这边,要参考韩爌的票拟意见,立足蓟密永三协联防大局,给朕重新拟定一份票拟意见,着司礼监批红!” “喏!” 王德化忙上前接过,随后便去忙自家皇爷所下旨意,有现成的军机处不用,崇祯皇帝才是有问题。 先前就蓟密永三协重建,崇祯皇帝就召军机处大臣,进行了研讨,自己的一些意见,军机处这边很清楚。 倘若连这件事情,徐光启都不能办好的话,那他就别待在军机处了,直接负责武备院就是了。 ‘看来除了要张贴大字报外,掌控舆情的谋划,也要推进了,这舆情始终掌握在文官手里,风向被一帮清流把持着,那必然会影响到朝局走势,这不好,很不好!’ 独自一人待在公事房,崇祯皇帝就当前的朝局,做出预判,并想好了相应的措施,准备好好杀一杀,某些造反派的气焰。 ‘大明的清流和读书人,不是喜欢评议朝政吗?好啊,既然这样,那朕就给你们玩玩戏说朝政。’ “拜见陛下!” 骆养性的行礼声,叫崇祯皇帝拉回现实。 “现在袁崇焕的状态怎样?”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瞅着骆养性说道:“有没有对其滥用私刑?方才朕去文华殿理政,这内阁对你们锦衣卫的意见,可是很大啊。” “陛下,袁崇焕状态很好。”骆养性忙拱手作揖道:“锦衣卫绝没有滥用私刑,臣等一切以陛下旨意来定。” 自兴起袁案后,骆养性便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想不丢掉手里的权势,除了依附天子,尽忠职守外,再无任何可能。 “嗯,这是要贴的第二份,第三份大字报。” 崇祯皇帝抽出一份文书,敲击着龙案,冷冷道:“你回去了以后,一字不差的全部誊抄下来,张贴到午门。 另外在京城治下各坊,去招一批说书人,记住了,要客客气气的请,别以权压迫,之后要做什么,朕会再吩咐你。” “臣领旨!” 既然大明的舆论权,被文官群体、清流、读书人掌控着,想要夺取舆论权的主导优势,那就要另辟蹊径。 靠笼络上述群体,来帮自己分忧,崇祯皇帝觉得难度太大,也没有必要,刚好趁着此次掀起的袁案,执行一次大练兵,通过自己的想法,逐步夺取舆论权的主导优势,这样后续才能不那般被动。 第二百零六章 崇文门税关 “陛下,当前辽东那边,自来犯建虏被我大明强军重创击退,辽前一带就未再出现袭扰之事。 孙督师出镇辽东以来,按照此前军机处前指所定,以辽前几处重镇为基准,组织人手挖设坑道,并布置大量的陷马阵、陷阱等……” “陛下,此前奉戡乱救国之诏,勤王救驾的各地援军,皆已回撤,所封赏一应钱粮,等西厂事了,从急处置。” “陛下,当前山海关这边,总兵官满桂,按军机处指示,着手盘查所属军队,并对一片石口、道关等要隘进行勘察……” “陛下……” 在军机处公事房这边,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等,参加崇祯皇帝特召军机会议,将他们分管的相应差事,向崇祯皇帝进行细致汇报。 得益于军机处的创立,使得辽前、山陕等地所生战情,可随时随地直呈兵部,并转交到军机处这边,方便崇祯皇帝掌控局势。 倘若没有军机处的话,想要以这般快的速度,就能了解到种种情况,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王在晋他们几人,何时能抵达京城?” 了解相应军机要务后,崇祯皇帝看向王洽几人询问道:“当前军机处这般繁忙,又是辽东事,又是山陕事,仅靠几位卿家是不行的。” “回禀陛下。” 今日轮值领班军机大臣周延儒,上前拱手道:“最多再有五日,王在晋几人,便可抵达京城。” “嗯,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点头应道,随后又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沉吟片刻说道:“最近这朝局不太平,朕也清楚,你们中的人,有难处。 但是这袁案一事,不在军机处职权之内,所以当好军机处的差事,就够了,至于别的不要掺和。 袁崇焕犯了什么罪,做了什么事,朕要比你们更清楚,行了,都下去吧。” “臣等告退!” 相比较于内阁、六部等处事宜,这新设的军机处,崇祯皇帝还是能完全掌握的,且擢升在内的几位大臣,都承担着相应的职责的,敢有任何懈怠之意,必然会受到相应惩罚的。 权力与责任是对等的,不要想着只享受权力的种种好处,却不想承担相应的责任,天底下可没这样的好事。 崇祯皇帝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扭转先前不好的风气,大明的文官群体,多数就是只想享受权力,却不想承担任何责任。 哪怕大明出现任何问题,就算是亡国灭种了,跟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大不了磕头换个主子就是了。 “陛下,户部尚书毕自严,顺天府尹孙传庭求见。” 韩赞周恭敬的走进来,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二人是为崇文门税关一事,想对陛下禀明一些事宜。” 孙传庭的动作够快啊,朕才递条子多久,便找到毕自严那里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说道:“宣!” 崇文门税关是京城税收的总驻地,所在地崇文门,距通州直输京城的东便门所在通惠河码头最近,京城内外城门所设税收机构,皆归崇文门税关管辖,是京城有数的位卑权重的肥差。 “拜见陛下!” 毕自严、孙传庭走进公事房,拱手作揖道。 “两位卿家此来,所为何事?”崇祯皇帝故作不解,看向毕自严、孙传庭说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毕自严、孙传庭相视一眼,在一番眼神交流后,毕自严上前道:“陛下,臣等此来,是为崇文门税关一事。 孙府尹此前找到臣,言崇文门税关虽所征各项税收,是我大明治下各处税关之首,然内部却存在各种混乱。 此为孙府尹与臣所想呈奏疏,还请陛下御览。” 孙传庭,朕果真没看错你啊,是个肯做实事的主。 这才递条子多久时间,便付出实际行动,还将查明的结果,拿去说服毕自严,看来整饬崇文门税关,势在必行了。 “呈上来吧。” 感慨之余,崇祯皇帝说了一句,在旁候着的韩赞周,忙将所接奏疏,恭敬的转递到自家皇爷手里。 对崇文门税关所征税收,每年都未突破十万大关,崇祯皇帝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大明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重心,京城上下更有百万众人口,就征收这么一点赋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甚至不用去特别调查,把底层逻辑想清楚,便知这崇文门税关的正、副监督,及下辖的一众官吏,必然跟京城的权贵、官绅私下存在利益输送,拿着国朝的银子,来中饱自己的私囊。 大明的财政收入崩溃,最根本的一点,不就是官官相护,官绅勾结所致。 倘若没有这一根本原因,就依着大明幅员辽阔的疆域,哪怕是有频发的灾害,也不该出现收支失衡的。 在孙传庭、毕自严的注视下,崇祯皇帝装模作样的翻看起来,针对崇文门税关一事,他已经想好了整改措施。 不过这具体的事宜,崇祯皇帝不准备亲手操办,而交毕自严兼管,孙传庭主管,打响整改大明税收的第一枪。 这大明其他地方的赋税,天高皇帝远的,崇祯皇帝没想着着急去插手,叫毕自严按部就班的推进就行,但是京城这边,包括日后北直隶这边,他都要插手去管的,既然是自己的基本盘,那就要好好的管管才行。 “两位卿家,你们所呈递的奏疏,朕看了。”崇祯皇帝放下奏疏,边想边说道:“朕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崇文门税关,在天子脚下,竟存在着这么多问题。 先前朕心里还觉得,崇文门税关作为我大明治下税关之首,所征税收最多,不会存在任何问题,可细细盘查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对此两位卿家,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想叫自己的整改措施,叫毕自严他们听从,并严格按照此项推进,那就要辩证,叫他们对比出优劣性。 倘若崇文门税关的所征税收,能从不足十万两关口,突破到一百万两关口,这对于国朝财政来讲,无疑是非常解渴的。 第二百零七章 以小见大 “陛下,臣有话要说。” 孙传庭拱手作揖道:“崇文门税关是京城的税收总地,京城内外各门所设税局,皆由崇文门税关管辖。 按理来讲,历年来崇文门税关,所征的各类税收,确属我大明治下所设税关之首,为国库收的不少税收。 然在近几日的暗查中,臣通过各种记录的文书比对,却发现崇文门税关,存在着严重的中饱私囊,公器私用,偷税漏税的现象。” 毕自严眉头紧蹙,神情变得格外凝重,听着孙传庭所说的这些,此次错非是孙传庭来找的话,他还真没有发现这些问题。 毕竟在大明治下所设的税关中,崇文门税关排列头筹,为国库上缴不少赋税,但按照孙传庭的盘算,这崇文门税关所征税收,至少能翻上两番才对。 “孙卿所说的这些,其实是客观存在的问题。” 崇祯皇帝拿着手里的奏疏,看向孙传庭说道:“然简单的更换税关官吏,惩处那批贪官污吏,虽说能叫税收提升至少两番,但是这在朕看来,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之策。 甚至经此一事后,你顺天府衙这边,还将背负横征暴敛的骂名,毕竟两位卿家心里也都清楚,能涉足其中的人,非富即贵。” 孙传庭、毕自严相视一眼,便知天子很重视崇文门税关一事,甚至还想好了相应的对策,以改变崇文门税关现状。 “陛下,哪怕是背负所谓的骂名,然崇文门税关的乱象,也必须要出手整治。”毕自严走上前,拱手作揖道:“当前国库这边,所存银子不足,若崇文门税关一地,每年能增十几万两银子,这对国朝都是有好处的。 此次臣愿和孙府尹一道,负责整治崇文门税关一事,还望陛下恩准。” 怎么会不去恩准呢。 只是你们的心,所想的太小了。 堂堂大明国都所在,居住着百余万众人口,仅仅是这京城一地,便超过建虏八旗核心人丁了,哪怕大明重农抑商,二十几万两银子,未免也太少了些。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毕自严说道:“毕卿,整治崇文门税关一事,是肯定要去做的,这点毋庸置疑。 事关国朝的税收,谁敢偷税漏税、中饱私囊,那便是跟朝廷作对,跟大明法纪作对,朕必然严惩不贷。 然两位卿家所呈奏疏,上面所写的整治措施,朕觉得还不够完善,存在较大的纰漏,韩赞周,将这份文书,还有缴税报表,交给两位卿家看看。” 说罢,崇祯皇帝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整改文书,及制作的缴税报单,在毕自严、孙传庭的疑惑下,韩赞周恭敬的接过后,便转身递到二人面前。 “京城乃我大明国都要地,居住着众多的人口,单单是每日的吃喝拉撒、各项用度,那都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在毕自严、孙传庭二人,看着自己所写整改文书时,崇祯皇帝淡然道:“崇文门税关所辖之事,所存在的最大问题。 就在于运输这些所需的车队,真要细细盘查下来,会造成京城内外各门的堵塞,耽误百姓出行。 但是不进行盘查吧,就难免出现混淆之事,这也是所谓中饱私囊、偷税漏税的根源。 制度出现了问题,就算再怎么更换官吏,也解决不了实际弊政。 或许是刚开始的时候,在更换完一应官吏后,这崇文门税关所征税收,能有小幅度的回弹。 然要不了多久,随着人的惰性,加之私下存在的拉拢收买,一切又都会回到原点。 想彻底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实现人和物的错峰进城,给盘查运进京城的各类所需,留下相应的盘查时限。” 毕自严、孙传庭翻看着手里的文书,听着崇祯皇帝所讲,眸中皆闪烁着精芒,露出恍然的神情来。 对啊。 之所以有中饱私囊、偷税漏税的情况,那根源不就在于此吗? 倘若不会造成京城各门闭塞,耽误百姓出入的话,那利用这一情况,去打掩护,糊弄了事的现象,岂不就从根源解决了? “只是陛下,要叫运进京城的各类所需,在宵禁后进城,是否会出现一些隐患?”毕自严开口说道。 “能有什么隐患?”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道:“此事叫顺天府衙跟九门提督府,提前做好交涉,针对此事定下相应规矩,各司其职不就行了? 九门提督府负责各门守备,针对税收之事,可赋临时抽查的权力,事后可递交到顺天府衙这边。 若是没有问题就一切照旧,倘若出现问题,顺天府衙这边,可以根据九门提督府所递公函,对涉及到的人员进行惩处。 与此同时,崇文门税关下设税丁队伍,专司盘查所运货物,收缴进城税收,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所辖职权。 孙卿所拿的那份缴税报单,是需进城的运货车队,提前根据所运之物的数量,如实的填报上去,倘若存在所递报单与所查不符,那就是偷税漏税,按章办事就是了。” “陛下英明!” 孙传庭眼前一亮,拱手作揖道:“陛下所定整改措施,是重设了崇文门税关制度,从根本解决了问题,还引入九门提督府、顺天府衙交叉监督。 如此一来,即便某一衙署的人被拉拢收买,但其他衙署的人,发现其中存在的问题,就能第一时间进行处置,对涉事之人进行严查严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若是不进行这样的整改,难免会受到所谓利益牵扯、人情往来的影响,继而导致中饱私囊、偷税漏税的情况发生。 所以只有从源头着手整改,才能解决实际问题,这个缴税报单,是减轻崇文门税关的关键,可大批进行刊印,一切照章办事。 朕前两日算了一笔账,若是照此进行整改,仅崇文门税关一地,每年所征税收,可破百万两税收大关,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本该国朝收缴的税收,绝不能再落入个人腰包,对先前在崇文门税关的官吏,都必须严厉追查。 还有这整改崇文门税关一事,你二人必须要负责好,毕卿分管,孙卿主抓,遇到问题可碰头研讨,若遇不能决之事,可向朕禀明情况。 九门提督府那边,朕会下一道口谕,叫孙祖寿配合好。” 毕自严、孙传庭此时的心思,全集中到每年可破百万两税关上,倘若真是那样的话,这对国库而言,无疑是件大好事啊。 从先前不到十万两,到破百万两,这中间的跨度太大了,以至于毕自严的心里,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然对孙传庭来讲,他却相信崇祯皇帝所讲,毕竟此次崇文门税关一事,是天子事先给他指的方向。 若是没有天子的指点,孙传庭绝不会注意到崇文门税关,大明对商税一事,历来都不是很重视的。 不过孙传庭也清楚,真要做整改崇文门税关一事,必然会牵扯到很多人,也将触碰到众多群体的利益。 “两位卿家,放心大胆的去做。”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孙、毕二人走来,面露肯定的说道:“这件事情能否做好,将关系到我大明所设税关,后续推动整改一事,一个崇文门税关,都牵扯到这么多利益,那别的税关呢? 若是国库每年能增收几百万两税收,朝廷又何须拆东墙补西墙,行摊派之事? 此乃国本所在,望两位卿家能明晓其中利害,不必担心其他,朕会给你们撑腰的,涉及到谁,该惩罚惩罚,该处置处置。” “臣等定不负陛下厚望!” 毕自严、孙传庭忙拱手作揖道。 叫肯干实事的人,多做实事,给予他们相应的特权和底气,是崇祯皇帝定下的标准,这样出现任何问题,他也能从容的去应对。 第二百零八章 猜不透的天子 崇文门税关整改一事,是崇祯皇帝收拢京城掌控权的第一步,相比较于京城警备权柄的约束掌控,涉及京城税收、民生、经济、卫生等多领域的掌控,这才是更重要的根本所在。 一座百余万众的超级大城,哪怕不少的人口,是聚集在京城之外区域的,若不能管控好的话,那也是会出现大问题的。 像受时局的影响,导致物价哄抬之事,像疫病防控之事,像治安管控之事,像火灾防范之事,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 ‘通过这次顺天府衙,介入崇文门税关整改,要逐步开展改造京城的谋划。’看着离去的孙传庭、毕自严,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趁着当前朝局不定,先解决一些眼前的问题。 内厂和西厂查办皇庄一事结束,便要着手在京城治下各坊,开办平价的连锁便民铺,解决粮食、盐、棉布等流通商品,被各方权贵、官绅所掌控的商贾,想通过时局变化,趁机敛财的问题了。’ 想要解决大明现存的各项弊政,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需要去一步步的谋划,不能有丝毫心急,分阶段解决问题,继而调整这种不好的风气。 在大明文官群体掌握很强的权势,在官绅、读书人群体,享有各种特权的背景下,大明主要的生产资料,是被上述这些特权派把持着的,而处在小冰河时期下,导致各地灾害频发,又加剧了土地兼并、阶级矛盾激化、赋税体系崩溃,越是心急的想解决所有问题,那只会叫大明内部越是混乱。 崇祯皇帝看向一旁的韩赞周,神情正色道:“韩赞周,眼下内厂和西厂这边,查办皇庄一事,进度如何?” 想要在短时间内,就扭转大明的财政状况,是不符合大明现状的,也不现实的。 只是另一方面想统御大明,想解决大明弊政,又离不开钱粮的支持,所以内帑收入的大幅提升,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大明,处在灾害频发的小冰河时期,想要去提升内帑收入,崇祯皇帝就要搭建以内厂所控皇庄的国营经济体。 通过提高生产力,改变生产模式,开辟更多新颖产品,来逐步涉足到大明现有商业,并开辟一些新的行业,以此增加内帑收入比重。 韩赞周忙拱手作揖道:“回皇爷…根据司礼监这边,所收内厂和西厂,近些时日呈递的奏疏整理。 北直隶治下八府的皇庄,凡涉及贪污的掌庄太监及大小管事,皆已全部被控制起来,目前内厂和西厂,正在盘查这些家贼硕鼠,这些年来所贪墨的银子、田产、各类产业。” “嗯,司礼监着人,给王伴伴他们,去一道口谕。”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说道:“叫他们切实做好监察事宜,让内厂和西厂好生办差,若谁敢染指这批家贼硕鼠所抄家财,下场是一样的!” “喏!” 得益于崇祯皇帝先前出手,对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这边,执行严查严办的策略,极大震慑了内廷的那帮太监群体,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行贪墨之事。 当然这仅限于在京的太监群体,像外派的镇守太监群体,却不在这一范畴之内。 不过崇祯皇帝并不着急,等此次查办皇庄事了,西辑事厂切实搭建起来,并行使所掌监察职权,在逐步完善就是了。 这出手整饬内廷上下,与整饬外朝不同,不管崇祯皇帝做出任何事情,内廷这边,除了承受之外,再没任何别的法子。 被抓住的那些太监也好,宦官也罢,一经查明,所贪家财全部查抄,再根据所犯罪行,或杖毙,或处置,敢有蹦跶的,那纯粹是在找死。 说到底,内廷这边的宦官群体很庞大,想料理自己的家奴,崇祯皇帝不用去跟任何人商量什么。 想上位的宦官众多,只要确保服侍在自己身边的太监、宦官,是绝对忠诚的,内廷主要衙署,是由信任的太监掌管,想什么无缘无故暴毙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在崇祯皇帝身上。 所以崇祯皇帝格外重视内书堂,凡是通过他考察的宦官,只要有能力的,便会被选进内书堂,成为太监群体的储备力量。 …… “元辅,您说陛下到底是何意啊!” 刘宗周情绪激动,紧握着双拳,皱眉对韩爌说道:“面对国朝这等舆情,陛下却一意孤行,听信身边小人谗言。 骆贼所领锦衣卫,近期张布数条袁崇焕的罪行,眼下一些大臣,都开始在心里泛起嘀咕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还有本官从户部那边得知消息,毕尚书跟那孙传庭走的很近,要针对崇文门税关,进行相应的整改。 这件事情不能不管啊,这崇文门税关,每年所征的税收,都在十万两徘徊,要是那孙传庭胡作非为,导致所征税收锐减,这对……” “起东兄,你先别这般激动。” 韩爌走上前,拉住刘宗周,朝一旁走去,皱眉道:“难道你现在还没有看明白,陛下是借袁崇焕一案,想整肃朝堂吗? 现在国朝上下,多半的大臣,都关注到此事上,可朝政怎么办?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越是要沉得住气。 当前陛下受袁崇焕一事,可谓是陷入到震怒的境遇下,时间……” “韩元辅,这些本官又怎能不知啊!” 刘宗周难掩激动的说道:“可越是这样,我等就越不能由着陛下的性子,罔顾大明法纪,叫陛下重用厂卫啊。 倘若长此以往的话,那我大明可还有希望? 魏阉在天启朝横行,提拔奉承他的小人,打压一心为朝的良臣,那些年我大明处在怎样的境遇,难道韩元辅全都忘了吗?” “唉……” 韩爌轻叹一声,眉宇间生出了忧色,他怎么会忘记这些呢,可当前这样一种朝局,尤其是锦衣卫张布的罪名,都得到天子的批注,且天子还是那般强势的态度,这叫他这个内阁首辅,真的不知该怎样去做了。 “起东兄,就先这样吧。”韩爌沉吟片刻,摆手说道:“本辅现在真是猜不透天子,这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先前天子前来文华殿理政,狠斥了汝立兄一通,对我内阁所做之事,表达了强烈的不满,现在袁案一事,我内阁已不……” “哼!内阁不能管,我都察院不能不管!” 刘宗周一甩袍袖,沉声道:“本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明法纪被厂卫肆意践踏,此事绝不能这般下去,不然我大明朝纲必乱!!” 第二百零九章 议政之风 读书人出身的文官群体,绝大多数都喜欢犯一个毛病,便是一味地喜好去拿,他们恪守的那套礼仪、圣贤之道,去约束、规劝帝王。 不可否认的一点,以儒家为主的那套思想,的确是最佳的王朝统治工具,可那也仅仅只是工具,执掌此物的应该,也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但是总有那么一批文官,想以此来约束住天子,这便有悖天子之尊的跟脚了,君权与臣权的争斗,就必然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陛下…此为从遗孤之中,所遴选出的第一批名单,共计有七百一十八人。”曹化雨双手捧着一份奏疏,恭敬的向崇祯皇帝汇报道。 “等后续遗孤抵达京畿一带,臣还会着手展开第二批、第三批遴选,眼下这些通过遴选的遗孤,尚无可安置的地方。” “就近安排到京城一带的皇庄,此事司礼监会办好。” 崇祯皇帝接过这份奏疏,随手翻看起来,对曹化雨说道:“你所经手培养的遗孤,是专门给锦衣卫培育的后备力量。 期间不管是缺什么,还是需要什么人手,皆可找司礼监着办。 等朕这段时间忙完手头政务,会特意去该地视察,见见这些遗孤,他们的父辈,为我大明社稷尽忠职守,战死在了沙场上。 所以绝不可有任何苛待,敢叫朕知晓有此等事情,不管涉及到谁,朕绝不会轻饶!” “喏!” 供养战死将士的遗孤,是崇祯皇帝想用自己的方式,培养出大明的羽林军,从小接受军事训练,并传授课业,等他们长大成人,便是大明军队的骨干力量,对自己是绝对的忠诚。 而从现有的遗孤中,特别遴选出一批遗孤,是给锦衣卫培养后备力量,好叫锦衣卫能成为真正的国之利刃。 骆养性也好,曹化雨也罢,亦或者李若链、吴孟明之流,充其量就是旧派锦衣卫,现阶段用着顺手就行。 但是之后的锦衣卫,必须稳步朝着专业化、规模化的道路迈进,这样才能扛起大旗,从小培养的锦衣卫,才能担负起这样的期许。 崇祯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疏,抽出一份文书,看向曹化雨说道:“这是朕构思的锦衣卫培养计划。 你根据朕所拟定的这些领域,聚拢相应的人才,编撰出相应的学科书籍,以培养这些锦衣卫的苗子。 你可以先看看,有任何不懂的地方,皆可问朕。” 崇祯皇帝话音刚落,一旁的韩赞周,忙恭敬的接过文书,随后踱步向曹化雨走去,将手里的文书地上。 既然锦衣卫要成为国之利刃,那内部就要下辖各个分属机构,以此协同配合,达到崇祯皇帝相应的标准,诸如情报、反侦察、暗杀、预审等等机构,想要开设起来,就需要进行相应的专业知识。 依着现阶段的锦衣卫,还达不到这种标准,好在崇祯皇帝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他想要的锦衣卫出现。 曹化雨翻看着手里的文书,双眸微张,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有些惊异,这份内容详细的文书,叫他感到震惊与不可思议。 倘若真的能按照这一标准,来培养现有遴选的这批遗孤,那等他们招募进锦衣卫,将会是何其强大的存在。 “陛下,臣没有疑惑。”收敛心神的曹化雨,拱手作揖道:“这份文书所写很详细,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崇祯皇帝颇为赞许的点头道:“嗯,那你先下去吧。” 身为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的心里,最喜欢的就是像曹化雨这样,肯做事,又懂得如何开展工作的人。 倘若大明能多一些像这样的人才,那又何以至此会遭遇这样的处境,他又怎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境遇? “陛下,骆养性求见。” 曹化雨前脚刚离开没多久,骆养性后脚就赶来了,听闻韩赞周所禀,崇祯皇帝陷入到沉思中。 是袁崇焕又折腾事情了? 还是朝中文官折腾事了? “宣吧。” 崇祯皇帝心里也清楚,在袁案不落下帷幕前,类似这种断续过来汇报,是不会结束的,毕竟袁崇焕一人,背后牵扯到的官员不少。 之所以不快刀斩乱麻的处置袁崇焕一案,崇祯皇帝就是想用此案,来转移多数文官的注意,好叫他想谋划的事情,都一一的落实下来。 “陛下…当前京城之中,有不少读书人议论袁案,且还有一些清流参与其中。”骆养性在行礼后,向崇祯皇帝表明此来目的:“据锦衣卫所查,这些人的背后,牵扯到朝中一些官员。” 到底还是来了。 大明政坛最常规的一种操作。 舆情导向。 “袁崇焕怎么样了?”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骆养性说道:“有没有再寻死腻活了?” “没有。” 骆养性拱手道:“袁崇焕这几日,都很安静,送吃的就吃,送喝的就喝,整个人很是平静。” 这是彻底放开了啊。 崇祯皇帝嘴角微扬,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既如此,那就拉出来游街吧,想通过控制舆情导向,来逼迫朕就范,真真是叫人觉得可笑。 把先前张布到午门的大字报,着人背熟,先每天游街一次,要是这帮清流文人,还不依不饶的话,那就增加游街次数。 另外朕叫你聚拢的说书人,叫他们根据所张布的大字报,给朕编撰成一个个小故事,派到街边免费说书。 袁崇焕不是想要名望吗? 好啊! 这次朕叫他出个大名,叫他先在京城出名,再到整个大明出名,文官靠吹捧养望,朕就给他提提名望!” “臣领旨!” 骆养性心思杂乱,忙拱手应道,他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竟会想出这样的手段,来应对清流文人,所操控的舆情导向。 “记住,说书人所做之事,跟你们锦衣卫无关。”崇祯皇帝特别强调道:“具体怎么去做,不用朕教你吧?” “臣明白!” 大明的多数文官,包括清流、读书人在内,对于自身名望的看重,甚至要高过自身的性命,倘若有机会彰显名望,以规劝天子,获得青史留名的机会,那一个个就像是疯了一般,前仆后继的冲上去。 崇祯皇帝知道这帮人,一个个心里是怎么想的,想以此来博取名望,好叫自己所在宗族传承增威,他是绝不会再给这样的机会了。 争夺大明的舆论权,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然后续做的事情越多,那遇到类似的事情就越多,真要遇到颠倒黑白的主,想刻意抹黑自己的话,那对自身威仪来讲,绝对是不小的影响。 第二百一十章 游街示众 “指挥使,您真要这般做吗?” 吴孟明紧跟着骆养性,走在这阴暗、潮湿的廊道,皱眉说道:“眼下这袁崇焕一案,虽是我锦衣卫督办。 但在朝中掀起怎样的风波,您心里要比谁都清楚,袁崇焕是阶下囚不假…可毕竟身份不同啊,这拉到京城各坊游街,未免……” “未免什么?!” 阴沉着脸向前走的骆养性,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向吴孟明反问道:“你是想违抗旨意不成?” “不!” 吴孟明脸色大变,忙伸手解释道:“下官从没此意,只是现在京城的清流,还有读书人都议论起此事,若……” “难道陛下会想不到这些吗?” 骆养性垂着的手紧握着,冷冷道:“想想你这锦衣卫指挥佥事,是怎么当上的,别怪本官没提醒你。 要是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别说是你,就连本官在内,这锦衣卫上下,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是!” 吴孟明忙抱拳应道,此时此刻,他才算真正明白,自家指挥使做这等事情,是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将袁崇焕押出诏狱游街,若是有别的可能,骆养性绝不会这般做,但当前这样的朝局,他除了按旨办事,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知不觉间,在崇祯皇帝的谋划下,骆养性跟大明文官群体,已成为敌对般的存在,仅仅是张布的大字报,凡是掌握些实权的官员,都知那是骆养性亲笔所书。 崇祯皇帝就是用这样一种阳谋,叫骆养性明确知道,自己在一步步抽掉他的退路,且在锦衣卫这边,也有他安插的信任者,若是骆养性不好好当差的话,那这锦衣卫指挥使就当到头了。 一个李若链,一个曹化雨,且都在锦衣卫内身兼要职,倘若骆养性有政治嗅觉,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崇祯皇帝凯旋归朝,所做出的种种谋划,还有所达成的那些政治目的,叫骆养性在很多时候,都忘却崇祯皇帝才年仅二十岁。 “拜见指挥使!” “拜见指挥佥事!” 负责看押袁崇焕的锦衣卫,见骆养性、吴孟明结伴而来,忙快步跑上前,恭敬的抱拳行礼道。 垂手而立的骆养性,那双虎目,死死盯着牢房内,神情略显呆滞的袁崇焕,眉头微蹙了起来。 跟刚关进锦衣卫诏狱有所不同,那时的袁崇焕满是愤慨,动不动就喊冤叫屈,要不然就是绝食。 可在被按照天子所下旨意,将袁崇焕关进特制的牢房,用封闭、没有光亮的环境,不叫袁崇焕睡觉,不断说着袁崇焕所做之事,短短数天时间,袁崇焕的心神就崩溃了。 “打开牢门。” “喏!” 空旷的牢房内,响起铁链发出的‘哗啦~哗啦~’声,盘膝而坐的袁崇焕,有了一丝神情变化。 “沙沙~” 骆养性走进牢房内,盯着袁崇焕,冷冷道:“袁崇焕,看来你状态还不错嘛,走吧,本指挥使亲自押着你,到京城各坊逛逛。 也叫那帮被你收买的大臣,为你喊冤的清流、读书人,都见见你袁崇焕,究竟有没有被动私刑!” “不!本督不出诏狱!!” 听完骆养性所讲,袁崇焕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瞪眼咆哮道:“杀了本督,快杀了本督!!” “哼~” 骆养性冷哼一声,伸手示意,在外候着的锦衣卫,冲进牢房内,控制住情绪激动的袁崇焕,便架起袁崇焕的双臂,准备抬出牢房。 “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本督!!” 奋力挣扎的袁崇焕,额头青筋暴起,咆哮道:“本督就是犯了,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为何要这般羞辱本督啊!!” 听着袁崇焕所喊,跟着走出牢房的骆养性,嘴角露出一抹轻笑,现在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可惜太迟了。 敢做出欺瞒圣上,拿国朝粮饷笼络朝臣,行矫诏这等僭越之事,整个大明,除了你袁崇焕敢做,谁还敢做出这等事情。 “给老子老实点,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现在敢做不敢当了!” “快放开本督,士可杀不可辱…” “袁崇焕,老子给你脸了是吧,给老子消停会儿!还他娘的以为自己是督师呢,姥姥!” 骆养性、吴孟明负手而立,瞅着被锁在囚车中的袁崇焕,甚至连嘴里都塞进了布团,防止其咬舌自尽。 “调北镇抚司的精锐过来,陪着本指挥使,拉袁崇焕游街。”见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骆养性冷冷道:“要是袁崇焕敢有任何意外,我们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喏!” 吴孟明忙抱拳应道。 在崇祯皇帝的干预下,当前锦衣卫的权柄,并非完全掌握在骆养性之手,任何势力,内部都要制衡,才能避免内外勾结的事情。 锦衣卫后备力量没被培养出来前,崇祯皇帝会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调教锦衣卫,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进展。 想做吃里爬外的事情,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吱吱~” “哒哒……” 囚车发出的声响,伴随着马蹄声,在北镇抚司驻地响起,骆养性骑马走在前面,吴孟明在旁随行。 数以百计的锦衣卫校尉、力士,以袁崇焕所乘囚车为核心分散开,十余名锦衣卫千户、百户分别负责一处,敢出现任何意外发生,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铛……” “瞧一瞧,看一看,大明第一罪臣袁崇焕,欺君罔上,道德败坏,刚愎自用,阳奉阴违,党同伐异……” 在道道铜锣声和喊叫声下,骆养性、吴孟明神情冷然,骑马向前走着,这首站便直奔大明门而去。 “指挥使,您为何不叫上李若链?”吴孟明向前探身,看向骆养性说道:“袁崇焕游街这等大事,他也是锦衣卫指挥……” “收起你那点心思吧。” 骆养性皱着眉,看向吴孟明说道:“李佥事有他要做的事情,你真的以为,天子只是叫袁崇焕游街那般简单? 有些事情本指挥使不能明说,不代表天子没有想到,不想引火上身的话,就老实当好自己的差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戏说袁案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纵使是在锦衣卫这边,在一片平静的背后,亦是藏着相应纷争的。 当初建虏进犯大明,崇祯皇帝开始重用锦衣卫,除骆养性之外,诸如吴孟明、李若链这帮锦衣卫高层,先前都是在底层担任职务,为了能保住自身地位,继续赢得天子的信任,一些内斗也是存在的。 被骆养性这般一番敲打,吴孟明收起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生怕叫骆养性对自己失去耐心,这就太得不偿失了。 只是吴孟明还是很好奇,被天子倚重的李若链,这个时候究竟在干些什么,有什么样的事情,能比押解袁崇焕游街示众更重要? “李佥事,按理说咱们领着差事,可为何咱们却这种打扮?”穿着一身便服的百户郑广泰,面露不解,看向靠窗而坐的李若链说道:“这要是出现什么事情,就那帮被挑选的说书人,别被……”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李若链面露轻笑,随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真要出现什么问题,他们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 咱们当下的任务,就是盯着这帮说书人,看他们是否真的卖力,别叫所谋之事出岔子就行了。” 说着李若链便透过眼前所开窗户,朝底下那热闹街道看去,却见被围的水泄不通的说书摊子,一身穿青衫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个扇子,声行并茂的侃侃而谈。 “书接上回…那袁崇焕自知天恩浩荡,以口若悬河之言,吹捧出五年平辽之说,骗取了天子信任,然自赴辽以来,袁崇焕……” 在这说书摊子前,所聚一众百姓,聚精会神的聆听着,那说书人所讲之言,为了能叫所编小故事,能吸引到人,不叫旁人打断,那里面掺着太多戏说之言。 “娘的,这老李头真是够能瞎扯的,连老奴托梦之说,都能编撰出来。”看着底下的说书摊,郑广泰嘴角抽动起来,说道:“佥事,咱要不是清楚,那袁崇焕干了什么,还真叫这家伙唬住了。” “瞎扯吗?” 李若链眸中闪过一道冷芒,嘴角露出轻笑,冷冷道:“跟朝中一些文官,包括京城的所谓清流、读书人相比,本官倒是觉得这帮说书人,依托袁崇焕自述的罪行,所编撰出的那些说书段子,要靠谱很多。 明明袁崇焕犯下了累累罪行,单单是欺君罔上,行僭越之事,这搁到旁人身上,那都是处以极刑的惩罚。 可偏偏却有那么多人,要跟陛下对着干,还拿我大明法纪,拿他们恪守的圣贤之道,一次次的行弹劾、规谏之举。 是…我们锦衣卫在此之前,的确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在袁崇焕一案上,却是半点手脚都没做!” 对李若链来讲,他先前在锦衣卫内,只是个小角色,就算有本事,但没有门路,就只能熬着,至于能熬出什么结果,是谁都不清楚的事情。 但被崇祯皇帝亲自点名简拔,后随驾出战,立下不小的战功,这锦衣卫指挥佥事一职,算是叫他给坐稳了。 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李若链明显能猜到天子之意,尤其是朝堂之上,出现种种风波后,也叫其更坚定天子所谋之事。 这帮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尤其是先前在朝中力挺袁崇焕的,见他们所谋没能达成,那一个个就蹦跶起来了。 “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袁崇焕赶赴皮岛,当众杀毛文龙,原来不是奉天子旨意行事,而是自己矫诏所为啊,这他娘的不就是目无圣上吗?” “谁说不是啊,先前我听人说,袁崇焕杀那毛文龙,是毛文龙目无圣上,意图谋反,谁他娘的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啊。” “喂…老头,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别他娘的是哄骗我等,故意编撰出来的吧?” “诸位客官,老夫从不打诳语,至于真假,那还需诸位来辨别了,老夫可是听说,那袁崇焕今日被锦衣卫押着,要在京城游街示众啊……” 聚在这说书摊前,在听完那说书人所讲后,一个个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有相信其所讲的这些,有质疑其所说的这些,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这李生忠也算是个人才。” 李若链站起身来,瞅了眼街边躁动的人群,说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后,将其收为锦衣卫的外编人员。 陛下先前讲过,朝中的那帮文官,还有清流、读书人,之所以能左右朝堂局势,便是靠着被他们所掌握的舆情导向。 咱们锦衣卫这边,也要有自己能掌握的舆情导向,日后配合陛下所谋之事,走,我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去。 这戏说袁崇焕之事,关系到后续的袁案进度,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马虎,不然就等着受惩吧!” “喏!” 想要真正掌握大明舆情的话语权,在崇祯皇帝的眼里,从来都不止是那一小撮拥有传承的饱读圣贤书的群体。 在大明治下的广泛文盲群体,也就是在官绅、读书人眼里,从来都不配称之为‘民’的底层百姓,才是要去争取的对象。 若没有他们缴纳赋税,就依着大明的情况,想要解决一个个麻烦,那纯粹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只是受小冰河时期的影响,在频发灾害的大背景下,大明的自耕农群体,却在以惊人的速度削减,而他们名下的田产,却被一帮享有特权免税的群体兼并。 趁着此次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崇祯皇帝要借助此次政治事件,来将自己所谋划的事情,都一一的落实下来。 锦衣卫控制的说书人群体,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以信息高度集中的报纸,也将出现在大明治下。 眼下在京城这边,出动的锦衣卫,押解着袁崇焕游街示众,四出的说书人,讲述着编撰的一个个说书段子,这使得原本还算平静的京城,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朝着一个风口而动。 第二百一十二章 平地起惊雷 “皇爷,皇后娘娘差人命奴婢,去取银耳莲子羹,还有几样糕点,您吃一些吧。”王德化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对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说道:“皇爷都忙这么久了,也要适当的歇息歇息,保重龙体啊。” “拿出来吧。” 崇祯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疏,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说道:“皇后的身体近来怎样?太医院那边所记脉案如何?” “皇后娘娘的凤体很好。” 王德化边取东西,边说道:“太医院所记脉案,皆言皇后娘娘的脉象很好,不过皇后娘娘却很记挂皇爷的龙体。” “是吗?” 崇祯皇帝端起那碗银耳莲子羹,边吃边说道:“说起来最近几日,朕忙着处理政务,没顾得上回坤宁宫,一直都在乾清宫歇息了。 这样吧…今夜记得提醒朕,去皇后那边就寝。” “喏!” 别看崇祯皇帝一直说,不太勤政克己,但真正接管大明后,许多事情都要处理,尤其是他谋划的那些事情,必须一一落实下来。 许多时候忙起来时,就直接去乾清宫歇息了。 “顺天府衙那边,开始行动没?”崇祯皇帝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咀嚼着,喝了口银耳莲子羹,说道:“现在还没什么动静吧?” “是的皇爷。” 王德化微微欠身道:“司礼监这边,没收到孙府尹呈递的密奏,不过袁崇焕游街一事,在京城上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样啊…”崇祯皇帝放下手中瓷碗,眉头微蹙道:“那孙伯雅这边,估计也快要展开行动了。” 崇文门税关整改一事,关系到后续掌控京城各个领域,还有大明各税关整改,所以崇祯皇帝对这件事情,有着极大的重视。 反倒是对袁崇焕游街一事,说书人戏说袁案一事,崇祯皇帝并不是特别关心,毕竟朝中的文官群体,还有那帮清流、读书人,一旦知晓此事的话,必然是会有强烈反响的。 事实上,跟崇祯皇帝预想的一样。 “锦衣卫飞扬跋扈,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举,真真是可恶至极啊。” 国子监祭酒顾锡畴,情绪激动的握拳喝道:“我等身为大明忠良,绝不可对此坐视不管,纵使那袁崇焕犯有罪名,也不该被锦衣卫接管,当由三法司督办才是! 尔等,都是我国子监的良才,若在尔等的心中,还有一丝良知的话,就随本官一道,去午门劝谏陛下!” 作为大明的最高学府和教育管理机构,国子监在大明有着超然的地位,尤其是这祭酒一职,非德高望重者不可担任。 “顾祭酒所言甚是,我等皆是饱读圣贤书,恪守圣贤之道,今天子听信小人谗言,放松锦衣卫胡作非为,倘长此以往的话,那我大明法纪何在?那我大明天威何在?” “没错,纵使袁崇焕犯有罪名,也不该任由锦衣卫这般凌辱,叫京城的百姓对此指指点点,此有悖法理啊!” 被顾锡畴所召一众博士,多数皆情绪激动的阐述着内心想法,随后便在顾锡畴的带领下,国子监的博士,还有不少监生,便浩浩荡荡的朝着午门重地而去。 在这个时候,不止是国子监一地,都察院、六科等衙署,在知晓袁崇焕被锦衣卫押解着,于京城各坊游街示众,那不少人都激动起来了。 锦衣卫行此等事情,分明就是想戳破他们文官、读书人的脸皮,纵使是袁崇焕犯下了累累罪行,那也不该由你锦衣卫这般对待啊。 袁崇焕游街示众一事,就像是平地起惊雷一般,在朝野间引起轩然大波,也叫很多人汇聚午门而去。 …… “成国公…这可怎么办啊。” 轮值的汤国祚,站在这午门城楼处,看着逐渐增多的人群,摊手说道:“好端端的,突然出现不少官员,开始汇聚在这午门外,一个个面目可憎的盯着那帮锦衣卫。 看眼前这架势…只怕要不了多久,还会有大批的官员过来,甚至锦衣卫那边,还特别传来消息,说有不少国子监的人,朝着午门这边赶来啊。” “这骆养性是想搞什么鬼!” 不知真相的朱纯臣,神情凝重,垂着的双手紧握起来,说道:“去,再派一批上直亲卫军,给本公保住那帮锦衣卫。 他们所护之物,乃张布袁崇焕罪行的,敢叫这帮文官、国子监的读书人,一拥而上将其摧毁,那你我就等着挨罚吧。 本公即刻面见天子,你小心在此看顾好,记住,绝不可在午门处发生冲突,发现这样的苗头,就差人将其分隔开来。” “成国公……”汤国祚还想说些什么,但朱纯臣哪里理会其丝毫,快步就朝乾清门那边赶去。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 瞅着离去的朱纯臣,情绪激亢的汤国祚,忍不住骂了一声,随后便沉声喝道:“快,派一批人,去午门那边,给本侯护着锦衣卫。 还有,从其他地方抽调上直亲卫军,赶来午门这边,随时待命,快他娘的去啊,看本侯干什么!” “喏!” 袁崇焕游街示众一事,午门齐聚大批官员、读书人一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内阁、六部等各个衙署。 “韩元辅,您说这算什么事情啊。”李标紧皱眉头,情绪激动的说道:“骆养性这般飞扬跋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分明是想践踏我文人的尊严啊。” “够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掺和了。” 韩爌眉头紧蹙,看向李标说道:“前几日,清流、读书人聚在一起,评议朝政,你敢说你不知情? 骆养性胆子再大,他敢做出这等会引起朝野震动的事情吗? 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原本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件事情捅出来后,只怕……” “我……” 听着韩爌所讲的这些话,李标欲言又止,眉宇间生出忧色,评议朝政一事,他的确是知情,但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出好戏 “陛下…午门那边出事了!” 朱纯臣神情凝重,快步走进公事房,便看见崇祯皇帝正在接见徐光启,心里一紧,忙拱手道:“臣圣前失仪,请陛下……” “徐卿啊…武备院这边,还要多操些心。” 崇祯皇帝看了眼朱纯臣,对眉头微蹙的徐光启说道:“等所召的人才,悉数抵达京城后,要向朕禀明此事,朕到时要召见他们,尤其是那帮西洋传教士,朕要跟他们好好聊聊,看看大明之外,究竟还拥有那些好的东西。” 徐光启忙拱手道:“臣领旨!” 对现阶段大明以外的世界,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秩序,又处在何种境遇下,崇祯皇帝的心里是清楚的,也明白大明之后要做哪些改变。 然在大明的内部,对此知晓的却并不多,崇祯皇帝要用自己的方式,叫大明跟世界联系起来。 受上朝天国思想的影响,大明的一种主流思想,便是觉得大明之外的世界,没有什么好探查的。 即便外面的疆域再怎么广阔,那也没有大明富饶,可事实上并非是这样的,倘若能逐步真正意义上开放海禁,国朝所面临的压力,就能相应减轻很多很多。 谁又能想象的到,在大明朝廷于开海、禁海这件事情,反复横跳之际,离南洋最近的大明东南之地,民间盛行走私海贸之事,凭借瓷器、茶叶、丝绸等海外热销之物,每年赚取多少银子。 只是这些赚取的银子,多数没有在大明流通起来,相反都被窖藏了起来,要不就购置田产。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大明东南治下的权贵、官绅、地主、商贾,那多数都是造反派,银子银子没少赚,享受着赋予的特权,关键还他娘的骂朝廷暴政,不该于民夺利,这不就是纯纯的精致利己群体吗? “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崇祯皇帝眉头紧皱,看向朱纯臣说道:“能叫你这个大明国公,京卫都督府左都督,表现得这般慌张,是有人聚众造反了?还是想冲击宫廷呢?” 朱纯臣忙拱手道:“回陛下…是锦衣卫押解袁崇焕,在京城各坊游街示众,导致朝野间不少人,对此很是愤慨,说锦衣卫……” “他们倒是愤慨起来了,朕还没愤慨呢。”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冷然道:“锦衣卫督办袁案,是奉朕的旨意,锦衣卫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这有些人啊,总是抱有侥幸心理。 国朝的风气,要是再不改一些,那迟早是要出大事。 走,朕倒是想要看看,这帮人能闹到什么程度,徐卿,去叫上军机处所有人,陪朕去午门那边,看看这难得的盛况。 王德化!你派人去文华殿,叫韩元辅、李标他们,全都去午门,也叫他们这帮内阁大臣,都好好陪朕看看!” “臣领旨!” “奴婢领旨!” 就近段时期京城的舆情导向,崇祯皇帝清楚是怎么回事,若是没有朝中大臣的支持,仅靠一帮清流和读书人,想要知晓那么多内部,肯定是不可能的。 读书人参政议政,在历朝历代都是明令禁止的事情,但在大明这边,渐渐的却成了一种风气,甚至还能影响朝堂。 虽说崇祯皇帝清楚大明的文官群体,是很庞大且盘根错节的存在,但是想要单独收拾一些人,那还是能办到的。 叫骆养性押着袁崇焕游街示众,叫聚拢的说书人编排小故事,崇祯皇帝的后手,便在等候着合适的机会出击了。 “陛下,您不该这般放纵厂卫啊,骆养性乃是奸贼臣子,此举置我国朝之威,大明法纪,于何地啊!” “你们难道眼睛都瞎了吗?为何要跟这帮锦衣卫狼狈为奸,快放开我等,诸君,匡扶社稷的时候到了!” 乱糟糟的午门外,一帮情绪激动的官员、国子监监生,冲击着挡在他们眼前的人墙,想要打杀尽忠职守的锦衣卫,毁掉竖立起的木牌,撕毁张布的大字报。 “娘的,这帮家伙都是疯了!” 站在午门城楼的汤国祚,在见到眼前那混乱的场景,急的额头冒汗,骂骂咧咧道:“快…再他娘的抽调些人手,稳住局面啊。” 汤国祚心里那叫一个气,自己这好端端的来轮值,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情,这要叫驻守午门的锦衣卫,被这帮官员和读书人揍了,捅到天子那边去,事情就大发了。 “这动静还真不小啊~” 那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午门城楼上时,汤国祚整个人一愣,瞪大眼睛的转过身,见崇祯皇帝被一帮人簇拥走来,慌忙跑上前,拱手道:“臣汤国祚,拜见陛下。” “嗯,免礼吧。” 崇祯皇帝一把手,神情看不出喜悲,说道:“诸卿,朕叫你们来看一出好戏,这在我大明,应该也算很少找吧。” 跟在身后的韩爌、李标等一众内阁大臣,以及徐光启这帮军机处大臣,一个个神情各异,不少额头都冒出汗珠。 “这算是在向朕宣威吗?”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看了眼午门外的情况,转身看向韩爌他们,说道:“一次简单的表明锦衣卫,没有向袁崇焕动用私刑,叫京城上下的百姓,知道袁崇焕是怎样欺君罔上,怎样胡作非为的。 朕也算是开了眼界了,竟然有这么多人,聚集在午门重地,一味地亮明他们所谓的那套主张。 李标,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臣…” 被当众点名的李标,身体一颤,忙拱手道:“陛下…臣不明白,陛下……” “不明白?不知情?” 崇祯皇帝笑了,伸手指向李标,说道:“李标啊李标,你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整个大明除了你聪明,你精明,其他人都是傻子啊? 你前段时间做了什么,难道都忘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李标额头冒出冷汗,低着的脑袋,脸上露出慌张的神情,难不成自己私下做的事情,天子都清楚? 垂手站着的韩爌,此时心里燥乱起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天子这是要出手了。 “韩卿啊,午门外发生的事情,朕就交给你这个内阁首辅来办了。” 崇祯皇帝看向韩爌,神情淡漠的说道:“朕不管他们为何而来,受谁挑唆,也不想听他们讲的那些话。 这朝堂上的有些人,想将袁崇焕从锦衣卫拉出来,移交三法司督办,且还这般的迫不及待,就愈发叫朕在心里觉得,袁崇焕先前究竟背着朕做了多少事情。 李标,你自己主动上疏请辞吧,朕给你留些脸面,不然就到刑部交待吧,别以为朕身居内廷,就不清楚外面的事情了。” 李标傻眼了。 韩爌愣住了。 在场的其他人,或惊愕,或难以置信,或错愕,不敢相信他们所听到的话。 “成国公,你留在这里。”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看向错愕的朱纯臣,说道:“协助韩卿平定午门之乱。 要是有人敢顶撞韩卿,敢藐视大明法纪,那就都抓起来,移交刑部!” “臣领旨!” 崇祯皇帝走了,根本就没理会李标他们,昂首阔步的便走下午门城楼,就好像他不曾来过这里一般。 先前骤起的舆情导向,崇祯皇帝清楚是刘宗周、李标这些人,背地里搞的鬼,但更多有谁参与其中,并没有打探清楚。 朝中的一些大臣,以为掀起了舆情导向,就能倒逼着自己退让,那纯纯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之所以叫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崇祯皇帝就是想借助此案,斗垮一些务虚、不做实事的大臣,用他们奉行的游戏规则,叫他们先下台,然后在根据袁崇焕交代的论罪。 虽说李标的名望,比不上袁崇焕吧,但毕竟是内阁次辅,没有任何理由的罢黜,终究是说不过去的。 但他既然参与其中了,就别想着随便了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孙传庭挥刀 大明官场的风气,很早就被带跑偏了,尤其是万历朝、泰昌朝、天启朝持续的党争,加剧吏治腐败,这是一个系统的群体性现状。 以权谋私、权钱交易、官绅勾结盛行的大环境下,靠频繁更换几个内阁大臣,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 毕竟大明地方上的那帮官员,多数都是一丘之貉,不利于他们的政策,纵使在朝堂上形成,出了京城以后,又有多少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通过此次兴起的袁案,换掉一批醉心于权谋算计、务虚、打嘴炮的大臣后,且此案叫文官群体无话可说,那朝堂上基本的政治格局,短时间内就不会再轻易去动了。 怎么获取更多的钱粮,怎么壮大新军的规模,怎么打造基本盘,才是摆在崇祯皇帝眼前的事情。 “在你们聚在一起,熟悉掌握整改崇文门税关,所需各项制度时,朝中的局势出现了一些起伏。” 孙传庭坐在官帽椅上,看着他挑选的崇文门税关的大小官吏,神情正色道:“有关举荐你们的奏疏,本官还没有呈递给陛下。 要是心里有反悔的,现在可以向本官讲明,脱掉身上穿的官服,直接离开就是,本官也不会怪罪你们。 毕竟锦衣卫督办袁崇焕一案,在朝野间引起不小的争论与风波,对此事本官不想过多的评判。 昨日于午门外,聚集了不少大臣和国子监监生,甚至最后都惊动了韩元辅。 本官向来不做强人所难之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势必会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若没太强的决心,最好不要参与进来。 你们先前都是顺天府衙这边,能力不错但却没有门路的人,机会就这么一次,能否把握住,就看各自的选择了。” 言罢孙传庭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没有去理会堂内所聚众人,这些都是孙传庭挑选出来,要去顶替崇文门税关及京城内外各门税局的官吏。 想整改崇文门税关,达到崇祯皇帝所定标准,就必须先将各项准备做扎实,不能一上来就横冲直撞,不然出了乱子,影响到京城各坊,就会被巡城御史抓住把柄。 “府尹,下官等不退缩!” 叫孙传庭觉得欣慰,他所挑选的这批官吏,并没有一人退缩,一个个神情坚定的沉声喝道。 毕竟在此之前,在京城没有门路的他们,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做,功劳苦劳都叫旁人占了,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们又怎会把机会白白从手边溜走呢? “好,本官果真没看错你们。” 孙传庭站起身来,撩了撩袍袖,说道:“尽心办差,恪守崇文门税关所定新规,只要能办好此事,陛下不会看不到的。 走,随本官一道去九门提督府,准备领着新编的税丁,接管各处。” “喏!” 既然是整改崇文门税关,为避免在接管期间出现问题,孙传庭还是采取稳妥的法子,从孙祖寿所领忠勇军,从先前随驾出战致残的将士中,遴选了一批断手、断臂的将士,以他们充当骨干,又挑选一批新募将士,组建起直属崇文门税关的税丁队伍。 妥善安置伤残将士的政治任务,崇祯皇帝先前在归京时,便特别向孙传庭、孙祖寿他们交代过,而参赞大臣金声、申甫,奉旨督办顺天府、永平府卫所事,也是在具体负责这件事情。 让那些给大明流过血、受过伤的将士,纵使是致残的将士,无需担心自己日后生计,甚至能凭本事赚银子养家糊口,就是崇祯皇帝要坚持做的事情,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笼络那些文官,倒不如多多笼络这些文盲将士来的实际。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孙府尹…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挎刀而出的孙祖寿,面露笑意的朝孙传庭走来,抱拳一礼道:“可是有什么事情,需本官去做啊?” 瞧见孙传庭身后所跟众官吏,孙祖寿心里就知道怎么回事。 “孙提督,先前陛下传口谕,叫九门提督府,协助本官整改崇文门税关。”孙传庭抱拳还礼道:“此前一直都不是最佳时机,不过眼下本官觉得是时候了,不知直属崇文门税关的税丁队伍,孙提督整饬的怎样了?” “早就整饬好了。” 孙祖寿面露笑意道:“本官一直都在等孙府尹消息,接下来怎么做?需要九门提督府这边,做些什么?” “一切照章办事就行。” 孙传庭神情淡然道:“还请孙提督即刻差人,去给京城内外各门的守将下道指令,维持好各门秩序。 剩下的事情,交由各处所派官吏办理即可。” “没问题。” 孙祖寿笑着点头道,随后转过身去,沉声喝道:“来人啊,即刻传本提督令,命各处守将严守职责,维持好各门秩序,敢出现任何异动或混乱,以军法从事!” “喏!” 将京城守备事,交由特设的九门提督管辖,对崇祯皇帝来讲,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针对京城的各项谋划,一旦要步入到落实阶段时,不会出现大的混乱。 倘若先前凯旋归朝之际,崇祯皇帝若是没有挟大胜之威,命孙祖寿这个九门提督,率部接管京城内外门守备事,之后再想谋夺此事,必然会生出很多风波。 “孙府尹…眼下京城这边,动静可是不小。” 孙祖寿走上前,对孙传庭小声道:“这个时候你便插手崇文门税关,只怕那几个巡城御史公署,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啊。” “这些事情,本官已与毕尚书商量好了。” 孙传庭撩了撩袍袖,神情自若道:“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不叫你九门提督府过多在官面上涉足,不然就依着科道那帮言官御史的脾性,定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孙祖寿一听此言,眉头微挑,心里也是暗暗庆幸,幸好孙传庭为人不错,不然想给自己下绊子,那出了什么事情,他还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第二百一十五章 风向标 大明‘文武失衡’的政治生态,已形成特有的风格,即便是独领一部的总兵官,在见到比他官阶低的文官,都要毕恭毕敬的对待,不然就等着被弹劾吧。 虽说于统治层面来讲,防范武将势大是对的,但现阶段大明的风气,俨然已到了畸形的阶段。 其实不单是这方面,在别的方面同样如此。 像大明的文官群体,为何忌惮厂卫势力做大做强,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就是想堵住皇权的延伸。 天子稳坐内廷,大事小情多听大臣意见,天下一切太平,这不就是文官嘴里的盛世王朝吗? “韩卿,朕明说了吧。”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着韩爌说道:“李标犯了什么罪,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朕已经很克制了,胆敢操控舆情导向,想倒逼着朕退让,以达到叫三法司,获取督办袁案之权,这是在藐视皇权。 韩卿觉得,若这件事情公布出来,有些人的官帽子,还能保得住吗?” 韩爌的鬓角,被汗水浸湿,他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竟知道这么多,倘若真是这般的话,那他此来为李标求情,真真是愚蠢啊。 “陛下……” 想到这里韩爌,忙拱手作揖,想要解释什么。 “好啦韩卿,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崇祯皇帝摆摆手道:“这些话,韩卿就不必讲给朕听了。 好好在内阁做好该做之事,切实担负起首辅职责,才是韩卿该向朕表明的态度,而不是左右摇摆。” 要不是锦衣卫这边,并没掌握确凿的证据,朕岂会这般轻拿轻放,不过借午门聚众闹事之势,先撸掉李标的官帽子,还是不错的。 瓦解你们东林党在朝之势,重用仅有的那些务实派东林党官员,叫你们内部分化开,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崇祯皇帝嘴上敲打着韩爌,心里却暗暗说道,当前的锦衣卫啊,还远没达到太祖高皇帝时期的程度。 不然就依着崇祯皇帝的性格,定要叫刘宗周这帮蹦跶的大臣,也一一抓起来,狠狠的杀杀他们的气焰。 不能为天子所驱使的大臣,纵使真有一些本事,那也不能用,想要稳住国朝层面不动荡,就必须制衡朝堂才成。 “皇爷…孙府尹呈递密奏,言……”高时明匆匆走进东暖阁,手里捧着一份奏疏,见到韩爌后,闭上了嘴。 垂手而立的韩爌,眉头微蹙起来,看着高时明将所捧奏疏,恭敬的递到崇祯皇帝跟前,心里却暗暗揣摩起来。 孙传庭这个时候又闹出什么动静了? 崇祯皇帝接过奏疏之际,瞥了眼韩爌,故意开口说道:“是崇文门税关整改的事情吧?” ‘崇文门税关整改!?’ 韩爌心里一紧,心里却暗暗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先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好端端的,天子为何要整改那里。 “韩卿啊,你先下去吧。”崇祯皇帝打开奏疏,被挡着的脸,露出一抹笑意,说道:“等朕处理好手头政务,会去文华殿理政。” “臣告退!” 想跟大明的文官群体斗争,就要有一个好心态,被誉为权谋天子的嘉靖皇帝,都用各种手段,来跟文官作斗争,有这样的先例在前,崇祯皇帝又怎会心急呢? 毕竟当前的大明,论及处境,论及局势,论及家底,都远比不上嘉靖皇帝时期,所以他必须更有耐心才行。 若是能稳住大层面的局势,制衡好朝堂各方势力,那上山打游击之谋,就藏在心里便是了。 “这孙伯雅到底是老辣啊。” 在韩爌离开东暖阁后,崇祯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笑道:“呵呵~朕果真没有看错他啊,这顺天府交到他手里,朕很放心。 选择在这个特殊节点挥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叫遴选的那批新官吏,领着组建起的税丁队伍,接管各处,将一应旧官吏抓进顺天府大牢,这做的好啊。” 在旁候着的王德化、高时明二人,见到自家皇爷这般高兴,相视一眼后,便纷纷低下脑袋。 “王德化,你说此事要叫朝中大臣知道,会掀起风波吗?”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看向王德化说道:“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回皇爷…应该会掀起风波吧。” 王德化向前欠身,边想边说道:“毕竟这崇文门税关,牵扯到不少所征税收,只怕京城的勋戚、官绅,在见到张布的告示后,都会去找孙府尹吧。” “那就要看孙伯雅如何应对了。” 崇祯皇帝敲击着龙案,微微一笑道:“朕相信孙伯雅,这等小事他能处理好,不过朕也要替他撑撑腰。 高时明,你现在就出内廷,去顺天府衙一趟,告诉孙伯雅,言朕心甚慰,若所遴选之官吏,能稳定住崇文门税关局势,则他们全部录用。” “喏!” 高时明忙拱手应道。 对待自己倚重的大臣,该撑腰的时候,就要撑腰,不能因为所谓的名望,就不想着替手下人解压。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 “等等…顺便再去九门提督府一趟。” 想到什么的崇祯皇帝,伸手对高时明说道:“告诉孙祖寿,要是这期间有人敢闹事,全部都抓起来,送进顺天府大牢去,直属崇文门税关的税丁队伍,毕竟是新组建起来的,要给他们适应环境的时间,去吧。” “喏!” 这麾下有一帮务实、肯做实事的能臣悍将,叫崇祯皇帝的心情很是不错,若真是什么事情,都靠自己解决的话,那就算是把自己累死,也解决不了大明的现状。 眼下他所提拔起来的那些人,在各个领域都开始挑大梁,帮自己分担压力了,这是一个好现象。 文官也好,武将也罢,亦或者厂卫势力,唯有围绕着皇权而转,那才能起到相互制衡、相互制约的作用。 被掰弯的大明风向标,也是时候该一点点拨正回来了,不然想处理摆烂的大局,无疑是逼张飞绣花。 第二百一十六章 横财 大明官场现行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只要有利可图,只要能博得名望,谋得名利双收的话,便会有大批的人前仆后继,敢舍得一身剐,挑衅皇权。 对于崇祯皇帝来讲,他当前所处的境遇,纯粹就是一个烂摊子,套着另一个烂摊子,层层环套之下,叫你老实待在深宫就成。 “伯雅…朕听说这几日,去你顺天府衙的人不少?”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笑着对孙传庭询问道:“朕心里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运筹帷幄,叫那帮家伙,都老实按照崇文门税关的新规,行事的?” “还请陛下问罪。” 孙传庭拱手作揖道:“臣并没有跟他们多浪费什么口舌,只是选了一些背后有门路的商贾。 只向他们强调了一点,是否遵循崇文门税关颁布的新规,这决定权取决于他们自己。 若是遵守新规,被抓的那批贪官污吏,只在顺天府大牢待着,经顺天府衙受审即可,贪污多少银子,就定什么罪。 若是不遵守新规,那就只能将那批贪官污吏,移交到锦衣卫之手了……” “哈哈~” 崇祯皇帝大笑起来,指着孙传庭说道:“伯雅啊伯雅,没想到你也会有所变通,不错,朕果真没有看错你。” 能够将京城内外城各坊治下,所需要的粮食、盐、布匹等各种日常所需,这样流水很大的产业,从京城之外搞到京城这边,但凡是有些势力的商贾,谁敢拍着胸脯说,背后没有勋戚、权贵、官绅撑腰? 孙传庭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接着当前锦衣卫掀起的风波,叫那些背后的人,心里都有所忌惮,先稳住京城各坊的秩序再说。 “陛下,臣心里还有些担心。” 孙传庭微微欠身,说道:“眼下只是权宜之计,等他们清楚崇文门税关颁布的新规,还有例行的抽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定然会用各种手段来反击。 到时京城这边,必然会生出一些风波。 臣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能否由顺天府衙这边,挑选一些有良知的商贾,从旁处给予他们些好处,在出现哄抬粮价、盐价等市面不稳时,叫他们……” “伯雅,你能想到这个层面,是好事。”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笑着说道:“不过这件事情,朕有更深的考虑,也在做一些谋划,你就不必担心了。 真要是出现这种事情时,会有人来治他们的,眼下你要做的,便是将当前的崇文门税关秩序,真正变的扎实起来。” “臣明白了。”孙传庭拱手作揖道:“陛下…若无其他事情,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京城对整个大明来说,是具有非凡意义的,治下敢出现任何风吹草动,那都是大事,让某些既得利益群体,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利益,松手上交给朝廷,那无疑像是在割他们身上的肉,肯定都是不甘心的。 掀起价格战,搅动京城秩序,就成了倒逼政策退步的唯一手段,不过崇祯皇帝并不惧怕这些。 “沙~沙~” 孙传庭刚离开没多久,情绪激动的韩赞周,便匆匆走进东暖阁,对崇祯皇帝拱手道:“皇爷…王太监、方太监他们回宫了,眼下就在殿外候着。” 终于回来了。 看来查抄那批内廷的家贼硕鼠,大方向的事情,都处理妥当的,剩下的多是一些善后事宜。 “宣!” 崇祯皇帝眉头微挑,嘴角扬起笑意,说实话,他的心里很好奇,藏在皇庄的那批家贼硕鼠,究竟能贪多少银子,能贪多少田产。 一直以来,关于皇庄这一块,就不在大明法纪制约下,相反皇庄名下的田产,还在不断地增多,而历代大明天子,对皇庄这里的账,又是一本糊涂账。 明明拥有那么多良田,但是给内帑上缴的子粒银,却又是很少的,一句年景不好就糊弄过去了。 这不是糊弄鬼的吗? “奴婢王承恩,拜见皇爷!” “奴婢方正化,拜见皇爷!” 看着脸色沧桑不少的王承恩、方正化二人,崇祯皇帝便猜到此次查抄行动中,二人承受了不小的压力,甚至碰到不少叫他们震惊的事情。 “都起来吧。”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王伴伴、方正化,这一路辛苦你们了,说说这次的情况吧。” 王承恩、方正化相视一眼,在方正化的眼神示意下,王承恩向前走了数步,拱手道:“能为皇爷分忧,是奴婢等的本分。 皇爷,这是内厂和西厂,在此次查抄皇庄行动中,要呈递的奏疏,请皇爷御览。” 说这些的时候,王承恩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疏,恭敬的双手捧着,在旁的王德化,忙踱步走来,接过这份奏疏,转身呈递到崇祯皇帝面前。 接过奏疏的崇祯皇帝,在王承恩、方正化几人的注视下,便翻阅起来,本不带喜悲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触目惊心! 崇祯皇帝的心里,除了用此来形容外,根本就想不出其他来形容。 “被抓的那批掌庄太监,还有一应涉案家贼硕鼠,都抓回京城没!!”崇祯皇帝抬起头来,看向王承恩说道:“好啊…这还真叫朕开了眼啊,竟抄出五百七十余万两银子,两百多万石的粮食,还有合计一万三千七百余顷的良田,哈哈…这帮家贼硕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啊。” 内廷名下的皇庄,遍布整个北直隶治下八府,每处皇庄都设有掌庄太监,还有其他官校、庄头等,一个皇庄或许查的不多,但是归拢到一起后,绝对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皇爷息怒。”王承恩忙拱手道:“涉案的所有家贼硕鼠,正在朝京城这边押解,到时……” “好!” 崇祯皇帝一甩手中奏疏,沉声道:“等这批家贼硕鼠,全部押回京城后,是主要首脑的,手上沾着命案的,全部处以极刑! 剩下的那些人,都给朕集中起来,朕要叫他们拿命去往死里劳作,来赎罪!” 第二百一十七章 剑指晋商 被抓的这批家贼硕鼠,多数都是从天启朝就外放出去的,先前谁查过皇庄,银子孝敬上去,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贪腐成风这个现象,不单体现在大明官场,就连大明内廷也很严重,而崇祯皇帝御极以来,心里忌惮魏忠贤那种权阉,加之朝中大臣不断劝谏,就约束着厂卫势力,对皇庄那一块就没管过。 此次崇祯皇帝发起的皇庄查抄行动,幸好是特设起大内行厂和西辑事厂全权负责,但凡敢换上东辑事厂,只怕通风报信的一大堆。 毕竟内厂和西厂的太监、宦官,多数跟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没有太多的利益牵扯,都是新人,想向上爬的。 尽管现在查抄出这么多家财、粮食、田产等,但是崇祯皇帝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是。 这批查抄的家财,将悉数充入内帑,如此会极大的缓解,崇祯皇帝手头紧的窘迫,可这背后所带来的逻辑,太坏了。 天子所在的北直隶,还是天子名下的家奴,一个个都这般丧心病狂的贪腐,那别的地方会怎样? 触目惊心啊!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立时就联想到以范家为首的八大晋商,内廷名下负责皇庄的这批太监、宦官,一个个都这般肆无忌惮了。 那天高皇帝远的八大晋商,又将会是怎样恐怖的存在,作为建虏八旗,在大明分销战争缴获,提供粮食、铁料等各项所需的白手套,只怕他们势力范围内的官场,将会被渗透的不成样子! “先前朕叫你们筛选接管皇庄的人,还有要搭建起的各级框架,都怎么样了?”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说道:“另外这查抄的田产,是否都划归到所在皇庄名下?” 王承恩忙拱手作揖道:“回皇爷,各府的总管掌庄太监,皆已明确下来,并由他们主持各府治下,所辖的那些皇庄。 按照皇爷先前的旨意,各项制度都在完善中,查抄的田产,除有争议的那批田产,其他皆划归到所在皇庄名下。” 作为自己实际掌控的田产,崇祯皇帝不准备将皇庄名下的田产,划拨到各地官府充当官田了,他要牢牢掌握这些皇庄,帮助自己赚取更多的银子,收获相应的粮食,安置遗孀遗孤所用。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对王承恩说道:“等此事明确下来后,叫各府总管掌庄太监,对各府治下皇庄的田产,重新登记造册。 日后以此为基准,内廷名下皇庄的田产,一亩不准多,一亩不准少,至于别的,等框架搭建起来再说。 走,摆驾西苑,朕要见讲武堂的人!” 关于内廷名下皇庄一事,崇祯皇帝将以此次查抄家贼硕鼠的田产,作为最后的补充,此后不再扩张皇庄规模。 专管皇庄事的大内行厂,会将自己所定的规矩推广下来,同时也叫西辑事厂,在旁监察分散各府的皇庄,要是在此期间,敢再出现类似的事情,那一切就按照规矩办事。 该给的银子和前途,他这个大明天子不会吝啬,但他不给,底下的宦官不能要,这性质就发生改变了。 王承恩、方正化神情各异的紧跟在后,他们心里不是很清楚,自家皇爷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西苑那边,召见讲武堂的人? 难道是对他们办的差事不满? 难道是他们负责此事期间,还有什么遗漏? “方正化,西厂跟你回京的人,有多少?”坐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看向随驾而行的方正化询问道。 “皇爷,有四百余众。”方正化忙上前说道:“西厂其他的人,眼下在各府治下,协助内厂稳定秩序。” “此次你们西厂和内厂,负责督办皇庄一事,差事办的很好。” 崇祯皇帝不加吝啬的夸赞道:“叫西厂的人,全部回京,剩下的事情,交给内厂负责善后即可。 赏赐等你们西厂这边,再办一件事情,一块恩赏。 朕这里有件大事,要你领着西厂全体,和朕从讲武堂挑选的将领,一块协助完成。” “奴婢领旨!”方正化忙欠身应道。 这次拿内廷的家贼硕鼠,好好练了一次手,关于抄家的专业经验,向来西辑事厂积攒了不少。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以范家为首的八大晋商,也是时候除掉他们了,且名头,崇祯皇帝都想好了。 将他们并入到袁案之中,以袁崇焕的口吻,指明范永斗这帮叛逆分子,背着大明,暗中勾结建虏八旗,做着祸害大明的事情。 或许对这件事情,袁崇焕并不知情,但袁崇焕押在锦衣卫诏狱,崇祯皇帝想借他的名义办些事情,那还是可行的。 “韩赞周,你先去西苑那边。”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看向随驾的韩赞周说道:“叫讲武堂的高级将校班,全部集合,朕要在御台接见他们。” “喏!” 既然决定除掉八大晋商这一庞然大物,彻底敲掉建虏的隐藏臂膀,那就必须把事情做到圆满。 崇祯皇帝都想好了,以特别考核的名义,叫周遇吉这帮悍将,以周遇吉为主,陈继盛为辅,统率勇卫营,另外从天雄军抽调一批精锐,赶赴到张家口那边。 等出动的各部精锐,还有西厂的人,全部抵达位置后,再由方正化传达旨意,针对覆灭八大晋商制定作战计划。 不过真要动八大晋商,那山西官场,甚至是宣府镇这边,都会出现震荡,这样一来的话,内廷除了派方正化所领西厂,专办查抄八大晋商之事,还要再派一人,负责安稳当地的局势才成。 王承恩眼下肩负着要职,不能轻易离京,如此就派曹化淳,领着东厂的人,在周遇吉他们之后离京赴山西吧。 赶赴西苑御台之际,崇祯皇帝的心里,形成了一个完整计划,以确保自己除掉八大晋商的动荡,能最大限度的降到最低。 纵使范永斗这些汉奸走狗,在山西官场影响力不小,可跟皇权相比,那依旧是脆弱不堪的存在,不能大批杀特权派,干掉一些商贾家族,崇祯皇帝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崇祯点兵 “末将等拜见陛下!” 在这不小的西苑御台,以周遇吉为首的众将校,向崇祯皇帝行军礼,个个看起来精神焕发。 叉腰而立的崇祯皇帝,对眼前所聚众将的变化,很满意,这才是他想要的强军模样。 有这批接受讲武堂洗礼的将校,等他们摸索出培养脱产军人的体系,大明军队必然能一改先前颓势。 “这才多久没见,诸卿就有这样的变化了。”崇祯皇帝面露笑意,赞许道:“不错,不错,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意了。” 面对天子的夸赞,周遇吉、陈继盛这帮高级将校班的将校,一个个都或多或少露出了笑容。 尤其是对张世泽这些勋戚子弟。 说实话,当初被选进高级将校班,在对比一番后,他们都承受不小的压力,论天赋比不过周遇吉、曹文诏、左良玉这帮人,论指挥比不过陈继盛、毛承禄这帮人,论身手比不过孔有德、黄得功、耿仲明、尚可喜这帮人。 也幸好他们是崇祯皇帝从府军前卫遴选的,拥有这一自带的光环,叫他们平日里向周遇吉等一众人请教,都能得到耐心的指点,才使得他们能在后面慢慢追赶。 都是男人,都有自己的尊严,先前随驾出征的那段经历,叫张世泽这帮勋戚子弟,一个个所带的傲气、娇贵,全都被崇祯皇帝磨掉了。 那些不堪重用的勋戚子弟,不可能进入到府军前卫,现在于西苑创设的讲武堂,府军前卫的人,多数都在中低级将校班进修。 “一个个在西苑这边,操练的感觉怎样?”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扫视着眼前众将校说道:“朕这段时间忙于政务,朝中事情也不少,没太多时间过来看看你们。 趁着眼前有些时间,也许久没过来了,想着过来西苑这边,看看你们的成果,没想到变化都挺大的。” 崇祯皇帝这种平易近人的姿态,叫周遇吉这帮将校,内心都格外激动的,能得天子这般关心,他们绝对是独一份的。 尤其是对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这帮原东江将校,他们更清楚天子忙于什么,每日传来的一些消息,就有关于锦衣卫督办的袁案。 或许在此之前,他们被天子点名随驾归朝,那心里多泛起嘀咕,惧怕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但现在他们就再没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了。 “报告!” 黄得功挺胸抬头,在队列中朗声道:“在讲武堂的各项操练都好,就是不能领兵操练一番,末将等有些心痒。” “呵呵~” 崇祯皇帝叉腰笑了起来,看了眼黄得功,又看向众将校,说道:“你们中的这些人,可有黄得功这样的想法? 朕想听实话。” 信任是相互的,是需要时间的,作为他亲选的第一批高级将校,像周遇吉他们,日后都要到各处统兵的,不可能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有隔阂,就消除隔阂。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除非是那种冥顽不灵者,崇祯皇帝不介意多花费些时间,毕竟对他而言,时间还算是充裕的。 “报告!” “报告!” 在这队列之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怒吼声,周遇吉、曹文诏、左良玉、张世泽、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一名名熟悉的将领,都纷纷喊了起来。 或许在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这些原东江将校的脸上,崇祯皇帝看到些许迟疑,但他们还是都喊了出来。 这代表自己立起的袁案,打开了他们封闭的内心,开始真正与自己建立信任,这是一个好的表现。 “敢有自己的想法,不错。”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这样的话,索性朕对你们高级将校班,来一次特别的考核吧。 若这次能在考核中,表现不错的,在之后进行的考核,会有相应的加分,你们想接受这次特别考核吗?” 周遇吉这帮将校,听闻此言,脸上先是露出错愕的神情,紧跟着被激亢所替代,纷纷怒吼道:“想!” 自凯旋归朝后,他们便待在西苑讲武堂,一直进修着各种学科,还要领队操练中低层将校班。 这突然有机会参加特别考核,那一个个肯定都是愿意的。 看着众将校的反应,崇祯皇帝心里很满意,有这帮悍将负责带队,率领勇卫营、部分天雄军精锐,长途跋涉赶赴张家口等地,除掉以范家为首的八大晋商,他不觉得镇压那些汉奸走狗,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随行的西厂队伍,等周遇吉他们带队镇压后,负责之后的抄家事宜,相互间都不会受到影响。 范永斗,叫你们这帮汉奸走狗,承受大明未来的悍将群体,所策划的锄奸行动,你们到了黄泉路上,也该感到庆幸。 “好,那朕讲一下。” “啪!” 崇祯皇帝话音刚落,便听到整齐的并脚声,看着那一双双灼热的眼神,崇祯皇帝满意的开口道:“高级将校班全体,以周遇吉为主将,陈继盛为副将,离开西苑讲武堂,两天的准备时间。 统率勇卫营全体,配足各式军械、弓弩、火器等,展开一场远距离行军,且需要昼伏夜出,不准惊动地方官府,若有违反上述旨意者,则判定此次特别考核失败。 期间你们的一应表现,将会由周遇吉、陈继盛核准登记在册。 另朕会叫西辑事厂全体随同,行军区域为张家口一带,在全体抵达后,方正化会传达朕的旨意。” “喏!” 尽管不清楚天子为何下达这样的旨意,但周遇吉、陈继盛这帮悍将,一个个都中气十足的应道。 若是在这次特别考核中,他们能取得相应的成绩,那之后要进行的最终考核,他们将会有不错的加分项。 能顺利从讲武堂毕业,那他们必然会得到天子的重用,对于能统兵的机会,肯定要尽最大努力争取啊。 只是周遇吉他们哪里知道,崇祯皇帝要通过这次特别考核,来达到铲除叛逆分子的政治目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锦囊妙计 看着情绪难掩激动的众将离去,为秘密离京,赶赴张家口一带做准备,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笑意。 有这么一批悍将在前顶着,只要自己能调教好,能用好,那日后面临的压力再大,也能给他卸掉。 不管大明内的秩序,再怎么乱下去,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无非就是多耗费些时间。 大明天子这个特殊的身份,能给自己带来相应的政治优势,当然也带来了不少的掣肘与麻烦。 “方正化,两天的时间,你们西厂这边,能回京多少人?”崇祯皇帝缓步朝御台池边走去,看着眼前那碧绿的池水,对身后随行的方正化询问道。 “回皇爷,大概有千余众吧。” 方正化微微欠身,回道:“顺天府、永平府、保定府所派厂番,能全部赶回来,但其他府县的人,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样啊…叫朕想想。”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后,说道:“那你到时先领着聚集的人,听从周遇吉他们的安排,赶赴到张家口一带。 至于西厂剩下的人,叫郑忠负责统筹调配,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张家口一带。 周遇吉他们要做什么,你们西厂要做什么,朕会写个锦囊妙计给你,等全员抵达张家口后,你再拆开宣读旨意。” 说着,崇祯皇帝便转过身去,快步朝御台走去,这叫本想领旨的方正化,忙跟着就走过去了。 来到御台这边,王承恩便欠身开始研墨,崇祯皇帝拿起毛笔,看着垂首而立的方正化,说道:“此次西厂要把差事办好,等这件事情办好了,连带着先前查抄皇庄一事,朕会一并赏赐的。” 既然决定铲除以范家为首的八大晋商,在没有展开相应的行动前,必须要保障消息不会走漏。 不然范永斗他们,敢听到任何风声的话,定会做出相应反抗,甚至严重的话,还会加剧流寇之势,造成山陕两地进一步动荡。 这一点,不管是对周遇吉为首的高级将校班,还是对方正化为首的西厂,崇祯皇帝还是很信任和充满信心的。 他们跟朝堂的牵扯不深,甚至不少都是没有太高前途,可因为自己的重用,使得他们前途一片光明。 赶赴张家口一带的途中,崇祯皇帝心里并不认为,方正化敢私自拆开所持锦囊,对方正化的忠诚,还是有信心的。 且当前方正化拥有的地位和权势,崇祯皇帝并不觉得他会背叛自己,或者阳奉阴违自己吩咐的旨意。 “皇爷~” 王承恩放下手中墨块,微微欠身提醒道,崇祯皇帝顺势坐了下来,提笔蘸墨,便开始奋笔直书。 以王承恩、方正化为首的众人,纷纷低头向后退了数步,该避嫌的时候,就要懂得避嫌,这样才能在内廷待的长久。 自御驾亲征去跟皇太极所领建虏八旗,真刀真枪干了一仗后,包括这前后所做的种种谋划部署,姑且不提在外朝怎样,单单是这内廷上下,那没有不惧怕崇祯皇帝的。 尤其是设立大内行厂、西辑事厂,将刀砍向了内廷名下皇庄,使得以司礼监为首的十二监四司八局,都不敢有丝毫别的想法。 重用像王承恩、方正化这样忠心耿耿的太监,敲打像曹化淳这些能驱使,值得调教的太监,逐步清理表里不一的太监群体,在内书堂培养有潜力的太监队伍,就是崇祯皇帝对内廷这边的用人方针。 毕竟内廷跟外朝不同,内廷庞大的太监、宦官群体,就是依靠皇权才能风光下去的,敢阳奉阴违的杀了就是。 有十二监四司八局,东辑事厂,大内行厂,西辑事厂,这相对完善的体制框架,想完全掌控内廷,并非是件什么困难的事情。 在将写好的东西,装进王承恩递来的锦囊里,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对方正化说道:“方正化…这个锦囊你拿好。 你从即日起,就不必待在内廷了,先前要说的,朕都讲给你了,这次差事办好了,朕会重赏,别叫朕失望。” “奴婢领旨!” 方正化恭敬的接过锦囊,拱手作揖道,随后小心的放进怀里,便匆匆离开御台,准备去办自家皇爷所交代的差事。 铲除、抄家的谋划,算是安排妥当了。 不过摆在崇祯皇帝的面前,还有两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 一个是安抚山西官场的秩序,毕竟八大晋商能屹立不倒,必然是暗中大搞利益输送,那涉及到的人肯定不少。 但是考虑到大明的整体局势,还有山陕两地的情况,崇祯皇帝不会动他们,这一动,那才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件事情可交由曹化淳去办,将八大晋商牵扯到袁案中,这样能安抚一部分人,等后续机会成熟了,再办他们不迟。 一個是八大晋商被铲除掉后,该怎么替换这帮叛贼暗中扮演的角色,如何能叫国朝和内廷,都能获得相应的收益。 看来之后要找毕自严,谈谈重开榷场一事了。 倘若不这样的话,过不了多久时间,还会再出现新的八大晋商,甚至是更多的晋商涉足其中。 “王伴伴,派人去召曹伴伴,朕要见他,现在就回乾清宫。” “喏!” 在心里打定主意的崇祯皇帝,没有在西苑御台停留,跟王承恩吩咐后,便要回乾清宫那边。 眼下可不是享受的时候,等什么时候大明的秩序,能真正被他掌控住,那才是能享受的时候了。 当前摆在他面前的顽瘴痼疾,还有很多很多,若不将这些东西解决好,就唯有上山打游击这条路了。 随着自己先前的种种谋划部署,一点点落实下来,崇祯皇帝发现上下摆烂的大明,并非没有逐步替换梁柱的可能。 只要自己足够谨慎,将走的每步路都走对,那还是很有希望的,至少此刻的他,心里很是期待,八大晋商一旦被铲除、抄家,自己又将斩获多少的财富。 第二百二十章 内厂,要扛起担子 王承恩、王德化待在东暖阁外,神情各异的站着,不过二人此时心里所想,却是不一样的。 “王太监…您说皇爷他召曹太监进去这般久,到底所谓何事?”王德化踱步朝王承恩走去,低声询问道:“会不会是为方太监所做之事,在吩咐……” 王承恩皱眉打断道:“皇爷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岂是我等所能妄加揣测的?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难道都忘了?” “是是。” 王德化闻言心里大惊,忙解释道:“咱家就是关心皇爷,您也知道,皇爷自凯旋归朝以来,就忙于处理政务……” “这些话,王太监就别讲给咱家听了。”王承恩上前说道:“咱们所拥有的这些,都是皇爷赐予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咱们可都要牢记于心啊。” 王德化连连点头称是,不过这心里却略有不喜。 同在这司礼监当差,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私下多透点底,你好我好大家好,这难道还有错了? 别看现在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被崇祯皇帝借着王承恩、曹化淳之手,已经全部都替换一遍。 但是随着这批太监群体,开始适应自己的位置,那一些小的心思,便在他们内心深处生出,这些都是想得到崇祯皇帝更多的宠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纵使是被割掉子孙根的宦官,那同样也是有着江湖的,谁都想继续向上爬。 “吱…” 本紧闭的殿门,此时被曹化淳打开,王承恩、王德化见状,便整理所穿蟒袍,准备进殿服侍崇祯皇帝。 “王太监,你不必进去了。”跟王承恩微微点头示意,曹化淳看向王德化说道:“皇爷命你随咱家一起办差。” “喏!” 王德化心里一喜,忙拱手应道。 要跟着提督东辑事厂的曹化淳,一起去办差,直觉告诉王德化,定然是有大事,不管怎样,都要将差事办好,这样才能赢得皇爷更多的信任。 在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任职,倘若没了天子的信任,纵使是当上掌印太监,那说给你撸下来,就给你撸下来。 内廷远比外朝更现实。 王德化的心里怎么想,曹化淳并不在意,此时的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出来,毕竟要赶赴山西那边,完成皇爷所交代的差事,这要是敢办砸了,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想起内厂和西厂,这段时间办的差事,内廷所掌的皇庄,纵使遍布北直隶治下八府,但也还是被狠狠筛了一遍,被抓那么多掌庄太监、庄头等,这给曹化淳他们所造成的冲击,是极大的。 经此一事的震慑,内廷的这帮太监群体,心里都明白一个道理,自家皇爷的确要重用他们,但是相应的条条框框不能违背。 敢触碰者,死! “皇爷,您喝些茶水,歇歇吧。”走进东暖阁的王承恩,手里端着茶盏,递到崇祯皇帝跟前,说道。 “嗯。” 接过跟前的茶盏,崇祯皇帝呷了一口,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当前这内廷名下的皇庄,算是被细细的梳理了一遍。 有关皇庄的各项规矩,也都在明确之中,朕想了一下,内厂除了管皇庄事外,还要肩负起更多的职责。” 在小冰河时期的背景下,分布北直隶各府的皇庄,这名下的田亩不少,若只是单一的从事种植产业,这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其实是件获益最少的选项。 谋划铲除八大晋商一事中,包括当初决定整肃皇庄时,崇祯皇帝就想好了,要依托皇庄所掌田亩,打造一个经济体,叫内帑收入翻倍增长。 “皇爷,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王承恩欠身道:“此次督办整肃皇庄事,在顺天府等地,奴婢就发现那些皇庄,名下所掌田亩很好,但是却存在不少问题。” 听着王承恩所讲,崇祯皇帝心里想到了一些问题,无非是灌溉设施损毁严重,缺少耕牛、各式农具等。 先前几乎算是散养的皇庄,名义上归内廷所有,但实际负责相应事宜的,却是那些个掌庄太监。 对这些贪婪的家伙,在各自负责的皇庄里,便是土皇帝般的存在,能借着内廷之威,大肆的敛财,谁会去管皇庄究竟怎样呢? “朕有一些想法。”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伸手对王承恩讲道:“现在你就有两件事情要办,一个是以内厂实际掌控,但是表面却要撇清关系。 就先在京城治下各坊,开设起相应规模的便民铺,对准京城治下的百姓群体,主要售卖平价的粮食、盐、棉布等各项日常所需。 先前朝堂每逢出现些风波,京城就会受到影响,有些贪婪的家伙,便会趁机哄抬粮价、盐价等,好大肆敛夺百姓之财,造成京城的混乱。 便民铺以薄利多销为宗旨,且并不具备任何所谓的特权,一切都要按照规矩行事,但若是有人敢算计或针对便民铺的话,那内厂该出面就出面。 另一个你先跟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的掌印太监谈谈,详细了解上述三局,名下究竟有多少懂得纺纱、织布等匠户,朕准备在皇庄创办一批作坊,专门从事棉纺织业、成衣等行当。” “奴婢领旨!” 既然内廷名下皇庄狠狠筛了一遍,藏着的家贼硕鼠被一一揪出,那关于国营经济体的谋划,也到了逐步落实的阶段了。 现阶段这一国有经济体的基本盘,就是大内行厂实际管辖的皇庄,在皇庄里面随便去折腾,外朝的那帮大臣也管不到。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专一只服务皇室,未免有些太浪费了,倘若能很好地利用起来,以大内行厂为首,十二监四司八局为辅,打造一個涉足多领域的国营经济体,那定然能叫内帑实现巨大创收,这手里只要有了银子,那遇到任何的问题便都能解决,同时谋划对外贸易之事,他还就不相信解决不了大明的顽瘴痼疾。 第二百二十一章 垄断的魅力 大明是以小农经济为主体的封建王朝,虽说在大明江南那边,萌生了一些所谓的资本萌芽,只是在崇祯皇帝的眼里,依旧是很脆弱的存在。 面对各特权阶层势大、复杂多样的政治格局、自然灾害频发、内部阶级矛盾激化、土地兼并严重、反叛势力觉醒的不利局面,作为大明的天子,想着手破局的根本,便是要先掌握一定的资本。 崇祯皇帝缔造国营经济体的内核,除了增加内帑创收之外,还有便是想打造专业的,高效率的产业线。 唯有不断提升生产力,在某一领域不断前进,那才能形成垄断地位,继而赚取更多的银子,倒逼着生产力持续提升。 “王伴伴,还有一件事情,以司礼监的名义督办起来。”崇祯皇帝神情正色,看向王承恩说道:“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尤其像兵仗局这类,凡治下管理有匠户的,要重新进行登记造册。” “尤其是像雇匠这一特殊群体,要仔细甄别梳理,朕要在半个月内,知道一个确切的数字,以便内厂在皇庄这边,能开辟更多的作坊。 另给北直隶各府的皇庄,以内厂的名义通传,叫各地的管庄太监,开始着手聚拢匠户,收容民间的孤儿和乞索儿。” “喏!” 既然在大明治下还没什么像样的垄断势力,崇祯皇帝就要依托内廷势力,打造属于自己的垄断组织。 眼下内帑的银子和粮食,算是比较充裕了,搭建起培养工匠、财会等领域的人才体制,也该着手办理了。 按照崇祯皇帝的设想,若真想打造以内厂为首的国营经济体,就离不开各领域人才,既然有了根底,那从此刻着手奠基,总是没错的。 “皇爷…奴婢有一事不明。”王承恩犹豫再三,最终开口道:“聚拢匠户一事,奴婢是明白的。 但收容民间的孤儿和乞索儿,这件事情一旦要做的话,只怕所收容的人数,不会少于数万众,甚至会更多,这对内廷的压力,是不小的。” 几万张嘴,每天所吃掉的粮食,那都是笔不小的数目。 面对王承恩的询问,崇祯皇帝没有任何不快,对这一忠心耿耿的忠仆,他还是愿意多花费些时间和精力,来点拨的。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收容孤儿和乞索儿,是朕想从小培养他们,能有个一技之长。 像财会、冶炼、锻造、棉纺织等各个领域,没有相应时间的培养,是不可能精通这些专业领域的。 之所以要去做这些事情,一个是朕乃大明君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饿死。 一個朕准备让内厂,通过所辖皇庄,多多的兴建起一些作坊,好垄断一些行业。 说来你跟在朕身边也不短了。 心里应该清楚国朝的赋税状况,需要银子的地方很多,但征收的赋税却很少,而造成这一情况的因素有很多。 纵使想整饬这些不良现状,除掉那些顽瘴痼疾,也是一个长期的事情。 但各地频出的灾害,各地军饷调拨,山陕一带的反叛,辽东的平叛……哪一桩,哪一件不需要银子?” 听自家皇爷这般讲,王承恩有些明白了。 皇爷这是想要通过内厂,将北直隶各府的皇庄,给有效的管理起来,并兴建起相应规模的作坊,给内帑赚取更多的银子。 与其将内帑仅有的钱粮,被外朝以各种名义申请走,看似是解决问题,实则多数却被各级贪官污吏盘剥,真正落到实处的却很少,这样还不如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将外朝的烂摊子,甩给外朝的文官群体去管。 若是崇祯皇帝能在数年内,将以内厂为首的国营经济体打造好,垄断一些领域,到时开启海上贸易,那很多问题就能解决了。 处在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继续走小农经济这条老路,根本摆脱不了实际问题,崇祯皇帝做的再多,那只是续口气罢了。 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走工业化路线,但这其中涉及到的专业领域,又不是崇祯皇帝全部都懂的,那便只能摸索着向前走。 提升生产力,积极对外开拓贸易,在绝对的利益之下,逐步倒逼大明前进,这样才有可能摸索出工业化。 “行啦,你先将朕交代给你的差事,办好再说。”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对王承恩说道:“等这些都做好了,朕会给你一份《内厂开拓产业指导书》,到时再一一给你讲明,好叫内厂有更好的发展。” “喏!” 打造国营经济体一事,急不得,毕竟这一口吃不成胖子,作为大明最大的地主,崇祯皇帝有足够的耐心,在自己的自留地上,逐步兴建起流水线作业的作坊,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进吧。 反正大明都这样摆烂了,不能成功就上山打游击呗。 跟王承恩讲了这么多,解决了内厂的一些问题,崇祯皇帝便离开乾清宫,摆驾坤宁宫,准备去见见他那抠门岳父了。 都说婆媳关系很紧张,那翁婿关系也很难啊。 周皇后怀有身孕,最近思念起自家老爹,作为丈夫的崇祯皇帝,也不能拒绝吧,不过一想到自己那抠门岳父,所做出的种种事情,崇祯皇帝就颇为无奈。 韩赞周见崇祯皇帝眉头紧蹙,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皇爷…是否要奴婢派人先行坤宁宫通禀一声,您要……” “不用。” 崇祯皇帝摆手道:“先叫皇后跟岳父多聊聊吧,直接去坤宁宫就行。” “喏!” 此时崇祯皇帝的心里在想,自己那抠门岳父,颇有几分山西老抠的风采,要是自己能好好敲打一番,利用他那层国丈的身份,开启票号行业,是否可行。 毕竟票号这个行业,若是能提前在大明降临,那其中的暴利是难以想象的,毕竟最赚银子的,其实就是金融业。 不过这件事情想要谋划成功的话,不把周国丈治理的服服帖帖,对自己言听计从,还犯先前的老毛病,那肯定是不成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岳父,你怎么看 坤宁宫。 周皇后的脸上带着笑容,跟自家父亲能见一面,让她很开心,自己不过是在皇上面前提过一句,没多久,自家父亲便进宫了,这让周皇后的心里,能感受到皇上对她的宠爱。 “皇后,你眼下怀有龙种,可要小心才是。” 周奎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家女儿,便开始说道:“不过太子那边,还是很年幼的,你也要多照看才是,当初在国朝动荡之际,陛下决意御驾亲征,以迎战进犯的建虏,册封太子以正国本,足以看出对皇后的宠爱啊……” “父亲,女儿知道了。” 见自家父亲讲这些,周皇后脸颊微红道:“烺哥儿那边,女儿一直都照看的很好,身体很壮硕。” “那就好。” 周奎面露笑意,看向周皇后说道:“这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当朝国丈,太子的外公…皇后啊…你看什么时候,向皇上提提,是否敕封我个爵位,毕竟……” 周皇后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看着自家父亲喋喋不休起来,原本愉悦的心情,这一刻也消失不见了。 原本她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跟自家父亲聊聊,毕竟很长时间没见,但她没有想到自家父亲,竟张口要自己向皇上吹吹风,敕封爵位这等大事。 ‘不愧是吝啬抠门、鼠目寸光的岳父大人啊,属实是叫朕开了眼啊,摊上这样的爹,皇后也真是挺尴尬的。’ 刚来到坤宁宫这边,崇祯皇帝还没进去,便听到自家岳父喋喋不休的讲着,这哪里是关心自家女儿啊,分明是以此为旗号,想给自己谋些好处啊。 在旁站着的韩赞周等人,此时低头不言,假装没听到当朝国丈所言,毕竟敕封爵位之事,于国朝而言可不是什么小事。 “皇后…朕回来了。”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脸上露出微笑,撩了撩袍袖,先是开口说了一句,接着便抬脚向前走去。 “这手头有些政务,处理到现在才解决好,跟国丈聊的怎么样?国丈还没走吧?” 尽管知道自家抠门岳父,是怎样的德性,但毕竟是周皇后的父亲,总不能祭天吧,还装糊涂,还是要装糊涂的。 “皇上~” “拜见陛下!” 听到崇祯皇帝的声音,周皇后扶着肚子,缓缓站起身来,而周奎则迅速的站起身,对走进来的崇祯皇帝行礼。 “国丈不必多礼。”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走上前搀扶着周奎的双臂,笑道:“难得国丈能进宫一趟,皇后…是否派人去尚膳监传膳?” “还没…”周皇后回道,只是这话还没讲完,就被周奎开口打断,“陛下不必这般麻烦,陛下日理万机,老臣就不在宫里久留了。” “国丈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难得进宫一趟,多陪皇后聊聊,朕也很高兴。” 老东西,朕要不给调教好,那这大明天子就算白当了。 不过这抠门、精于算计的本性,倒是挺适合开票号的,要想办法吓吓这抠门岳父,再派忠诚可靠的宦官监视,这样内帑也能再多一个财源。 在这深宫之中,别讲什么感情,除了周皇后之外,崇祯皇帝不会溢流丝毫真情,纯粹是一种浪费。 “皇上,先坐下歇歇吧。”周皇后扶着肚子,缓步走上前,眉宇间透着小欢喜,说道:“皇上日理万机,要多照料好自己才是。” “叫皇后费心了。” 崇祯皇帝当着周奎的面,拉住周皇后的手,笑道:“朕不碍事的,走吧,别站着了,小心身子。” 周皇后微微低头,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跟着崇祯皇帝向前走去,而这一幕叫周奎见到后,眸中闪过一道精芒,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皇上跟自家女儿这般恩爱,这是好事啊,这要是叫自家女儿多说几句,那自己爵位的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国丈,你也坐。”坐下的崇祯皇帝,笑着对周奎说道:“朕听说这些时日,国丈也想替朕分忧?” “…是!” 本顺势想坐下的周奎,一听这话,当即拱手道:“老臣自知能力有限,但身为大明的皇亲国戚,理应为陛下分些忧。 若陛下……” 听着自家抠门岳父,那侃侃而谈,表面笑意不减的崇祯皇帝,心里却冷笑起来,就你那抠门的劲头,还想分忧? 骗三岁小孩呢? 不就是想得个爵位,然后好暗中敛财嘛。 “国丈有这份心,朕很欣慰。”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身旁的周皇后,对周奎说道:“眼下烺哥儿还小,若是他知道自家外公,能替朕分忧,想来也是很开心的,不过国丈,朕现在还真有件愁事。这先前跟建虏交战,朕招募的那些强军,眼下还拖欠一批粮饷…” “这户部是干什么吃的?” 周奎皱眉道:“皇上,要说这户部的官员,拿着国朝的俸禄,吃着皇粮,怎一个個这般不懂替陛下分忧啊,这……” “呵呵~” 崇祯皇帝笑了,听着侃侃而谈的抠门岳父,就是只字不提,要自己掏银子,帮自己解决问题,心里不由得吐槽起来。 跟山西老抠相比,那也是有一拼啊。 崇祯皇帝缺钱粮吗? 还真不缺。 先前查抄皇庄的家贼硕鼠,得到那么多家财,要是有计划的用,他根本就不会为银子而犯愁。 之所以对周奎讲这些东西,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事实证明,想要叫醒装睡的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国丈啊…朕有个想法。”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周奎,笑道:“不知国丈能否在私下里,组织起一批人手,前去江南一带运输粮食,当然朕会按照市价,从国丈手里购买,也算帮朕解决一桩心事,国丈,你怎么看?” 叫周奎贩卖粮食是假,想挖坑叫自家抠门岳父跳里面是真,不这样做的话,怎么行敲打之事? 只有抓住了把柄,那谋划票号一事,才能逐步实现,不然就依着那抠门的特性,想为自己所用,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三章 忽悠,接着忽悠 周奎神情有些激动,心里就开始盘算起来,若是真像天子所讲的那般,自己去组织一批人手,前去江南一带,那就可以打着皇亲国戚的旗号,去大宗的低价收购粮食。 对,可以只购买陈粮啊,这样粮价可以更低,到时谎称新粮就成,购买的陈粮多了,在里面掺点沙子。 一群丘八而已,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不过从江南那边起运回京,这耗费的银子也不少啊,有了,等会儿向天子求个恩典,借用漕运的官船不就成了,这可是妥妥的一本万利啊! 崇祯皇帝的一句话,就将周奎搞的兴奋极了,这哪里是叫他帮忙分忧啊,这摆明是给他狠赚一笔银子的机会啊。 且依着周奎心里的盘算,倘若自己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叫负责此事的官员也好,内廷太监也罢,好好的帮自己美言几句,天子一高兴,自己说不定还能敕封爵位。 “国丈……” 看着面露笑意,眼睛放光的周奎,坐着的崇祯皇帝,便知鱼儿上钩了,故作不知的开口叹道:“倘若国丈觉得此事难办,那就当朕没有说过吧,想想也对……” “不难办,这怎么能难办呢!” 回过神来的周奎,蓦然听到崇祯皇帝所讲,心里那叫一个急啊,这到嘴边的鸭子,怎能叫它飞了啊。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周奎急道:“能为陛下分忧,乃是老臣的本分,陛下既然都那样说了,纵使是千难万难,老臣也定会排除万难,替君分忧啊。 不过陛下,这买卖……这运输粮食的事情,要维系多久?老臣心里也好有个数,好多帮陛下分忧不是?” 这奸商的嘴脸就出来了? 岳父啊岳父,你这未免也太鼠目寸光了点吧。 见周奎这般激动,讲到激动处,甚至险些将心里话说出,崇祯皇帝强忍着想笑的情绪,故作沉思。 一旁的周皇后,瞧见眼前这一幕,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忧,有意想提醒崇祯皇帝,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当然是越长时间越好啊。” 就在周皇后准备开口,崇祯皇帝却叹道:“国丈你心里也知道,我大明戍边的军队有多少,户部的一些官员呢,包括兵部,动不动就向朕哭穷,扰的朕是不胜其烦,国库没银子,就只能支内帑的银子。 与其将内帑的银子,被户部、兵部挪作他用,朕打算每年从内帑这边,支出一笔银子专门购买粮食。 日后哪处边镇、军镇缺少粮食,便叫西厂的人押运过去,以解燃眉之急,省的再闹出蓟镇兵变这等扰乱国朝的大事……” 这可是大买卖啊!! 情绪激动起来的周奎,对崇祯皇帝之后所讲之言,根本就没听进去,他心里此刻所盘算的,是怎么把利益最大化。 只是他哪里又会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些,全被崇祯皇帝猜到了,甚至是以此准备狠狠敲打自己呢。 见周奎又不说话了,崇祯皇帝也不心急,在周皇后担忧的注视下,端起身旁茶盏,呷了一口,心里却暗暗说道。 就这个盘算劲儿,吝啬劲儿,要是能发挥到正道上,想不赚银子都难,票号生意这等暴利行业,非周国丈莫属。 不过在谋划这件事前,要抓住命脉,就是那种抖出来,就能要他小命的才成,不然震慑不住啊。 “为君分忧,乃老臣的本分。” 周奎从激动中回过神来,见天子放下手里茶盏,静静的看着自己,忙拱手道:“不过陛下,老臣有一事相求。 从江南起运粮食,需要大批的漕船,老臣想多多为陛下分忧,所以能否请陛下降恩典,允许老臣用官船,尽早尽多的向京城运输粮食?” “可。” 崇祯皇帝没有多想,说道:“国丈都这般讲了,若朕连这点小事,都不能恩准的话,那岂不是在打击国丈之心嘛。” “皇上,此事……”周皇后忍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崇祯皇帝提醒道,可这话还没讲出口,周奎却开口道:“陛下,若是这般的话,那老臣就先告退了,早做准备,尽快为陛下分忧。” 自家女儿是什么脾性,周奎比谁都清楚,但这等赚银子的买卖,他可绝不能叫搅合了。 “好。”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国丈,此事就多多麻烦你了。” “这都是老臣该做之事,老臣告退。” 周奎走了,带着种种的算计和激动,离开了坤宁宫,准备好好谋划此事,毕竟这一本万利的买卖,他要不尽快做起来,万一崇祯皇帝反悔了,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皇上,您所言皆国朝要事,且还牵扯到内帑支出的银子,不该叫……”周皇后眉宇间透着忧色,看着崇祯皇帝说道。 “皇后,国丈难得有心为朕分忧,怎能打消他的积极性呢?”崇祯皇帝面露笑意,抓住周皇后的手,轻拍道:“这件事情叫谁做,都是做,相比较于外人,朕更相信国丈一些,此事就不必再说了。” 大宗收购粮食进行存储,崇祯皇帝的确是要进行的,毕竟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粮食是绝对的硬通货。 面对上下摆烂的大明,崇祯皇帝心里可不确定,大明的那帮贪官污吏,会做出怎样罄竹难书的事情。 为避免自己需要大批用粮的时候,出现无粮可用、无粮可调的情况,崇祯皇帝有意先在皇庄这边,建立起一批粮仓分散储粮,每月谴派西厂的人,不定期进行抽查,避免盗卖粮食的事情。 而对周奎讲这件事情,就是他这个当女婿的天子,想算计一下自己的岳父,以捏住抠门岳父的命脉,好彻底震慑住抠门岳父,帮自己多多的赚银子。 票号生意在一定的周期之内,不能以朝廷的名义开启,不然就依着那帮贪官污吏的德性,能通过他们的手,玩出各种花样出来,到时好的事情,就会成为拖垮大明的负担。 “皇上…若是这样的话,那内廷最好谴派人手,跟随监察才行。”周皇后依旧有些不放心,开口劝道。 “好,好,一切都依着皇后的。” 崇祯皇帝心里很是满意,轻拍周皇后的手,笑呵呵的说道:“皇后这般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啊。” 在这问题多多的环境下,周皇后这般深明大义,崇祯皇帝还是很感动的,至少他不必为后院担心什么。 也正是因为周皇后的品性,崇祯皇帝才没想过要叫抠门岳父祭天,而是想着废物再利用,不过在没有调教好,没有震慑住以前,肯定是不能轻易去用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涌动之博弈 大明的天子,当起来大不易啊,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被人算计,像皇亲国戚、勋戚、文官,甚至是内廷宦官,看起来都臣服于天子脚下,可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人心隔肚皮,谁能确保表面看起来忠诚,张口为了大明,闭口为了大明,就真的是为了大明呢? 重用能用的人,分化、打击不能用的人,这便是崇祯皇帝的用人之道,也是制衡朝堂的帝王之术。 “皇爷,李标上疏请辞,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波动。”韩赞周微微欠身,跟随崇祯皇帝所乘龙辇,禀道:“据文华殿那边来报,韩元辅他们,近两日情绪都不是很高涨,想来受此事影响,还有袁案影响,都不小吧。” “嗯,朕知道了。” 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应了一声,就没再多说其他,随着摊子的铺开,这内廷的太监群体,凡是忠心耿耿的,都被崇祯皇帝委以重任。 想不被外朝的文官群体掣肘,或者被他们蒙蔽双眼,崇祯皇帝通过实践渐渐发现,将内廷的太监群体,用对了地方,就是件很不错的选择。 也不知道方正化所领西厂,跟着周遇吉、陈继盛他们,现在谋划的怎样了,若拿下八大晋商一事,能顺利得手的话,短时间内就不必为钱粮犯愁了。 统御上下摆烂的大明,想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其实只要能紧抓钱粮这一点,并叫实控的强军规模增长,剩下的事情就都好办。 为此崇祯皇帝所谋的两条腿交替并行战略,就显得尤其重要。 一条腿在内廷,一条腿在外朝。 用前期抄家所得钱粮,综合打造国营经济体,实现内帑的逐年递增,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少,很多事情才不被外朝所制约。 重用以毕自严为首的实干派,叫他们坚守主张,改善国朝的赋税征收境遇,同时自己再顺势提些改变税收的点子,一步步扭转收支失衡的财政压力。 一个内库,一个国库,要是一切都能朝着好的境遇发展,那摆在大明面前的事情,就不算事情了。 “陛下,兵部和户部这边,还有六科,转递了一些公函,内阁这边拿不定主意,臣整理了一下,还请陛下御览。” 崇祯皇帝刚来文华殿没多久,这屁股还没有坐热,韩爌就拿着一封奏疏,向自己汇报情况了。 “拿来朕看看。” 崇祯皇帝见韩爌眉宇间透着忧色,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依着朝中一些大臣的德性,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只看了一眼,崇祯皇帝就直呼好家伙。 要钱粮的啊。 更有意思的,这些韩爌整理的公函,都是先前堆积的,有九边拖欠部分粮饷的,有山陕赈灾后续索要的,有平流寇反叛所需的。 关键这些转递的公函,没经户部尚书毕自严,没经兵部尚书王洽,没经兵部侍郎李邦华,就转移到内阁这边。 可真细想下来,这些都是经办此事的户部、兵部官员,还有六科那边,用合理合法的途径,在为国朝‘尽忠职守’啊。 直觉告诉崇祯皇帝,先前安静下来的朝臣,定然是有不少私下碰面了,向以此表达内心的不满情绪。 想想也对,锦衣卫督办袁案一事,惹得朝中不少大臣人心惶惶,内阁次辅李标,已然‘主动’上疏请辞,离开了内阁。 面对这等扑朔迷离的局面,又不能抢夺走会审袁崇焕之权,那就只能拿朝堂上的朝政,来进行博弈了。 ‘韩爌啊韩爌,你这被两边夹着烤的境遇,也不是很好受吧。’ 这一刻,崇祯皇帝心里有些明白,方才韩爌流露出那样的神态,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这些事情,韩卿去找毕卿他们研讨,不就行了?”崇祯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疏,看向韩爌说道:“等你们内阁票拟出意见,呈递到朕这里就行,具体该怎么解决,照章办事就行了。” 说起来大明现有的朝廷运转机制,有不少都是挺不错的,比如内阁,从先前扮演皇帝秘书角色,只有建议权,没有任何别的权力,逐步演变成协助皇帝治理天下,帮助皇帝分忧的重要角色。 只是这再好的机制,也是人与人配合完成的,现阶段的大明,坏就坏在受党争影响,官场风气日渐败坏,许多时候暗中下绊子、行掣肘之事,那可谓是数不胜数。 纵使是大明天子,敢做出违背总体意愿的事情,同样敢做阳奉阴违之事。 遥想万历皇帝外派镇守太监,想通过征收矿税,以此来缓解缺银窘境,这一设想初衷是好的,但坏就坏在用错了人,用错了方法,导致江南一带抗税风气,最后闹了个虎头蛇尾的狼狈局面。 “陛下…国库这边,恐拿不出那么多钱粮出来。” 韩爌踌躇再三,硬着头皮说道:“原先许多定下的政务,就支出了不少钱粮,国库剩下的银子,不多了。 若是挪用那些银子的话,万一国朝再遇到个突发状况,拿不出来银子救急,只怕到时问题会……” “韩卿,你不用说这些了。” 崇祯皇帝摆摆手说道:“先按照朕的意思办吧,有什么具体问题,有什么具体难处,等跟毕卿他们研讨后,一并向朕禀明就是了。” 既然是想向朕示威,那就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呗,一块拿出这些公函,转递给内阁,那不就是摆明想把手伸到内帑呗。 崇祯皇帝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些官员,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也想看看韩爌,毕自严、王洽、李邦华他们,能否顶住大的压力。 毕竟按照崇祯皇帝的谋划,等袁崇焕一案落下帷幕后,这内阁也好,军机处也罢,包括都察院、六部等,都是要换一批官员的。 日后外朝这边,除非是自己掀起的权力斗争,会罢免掉一批不听话的官员,剩下的都要叫他们好好当差,自己专心搞好内帑经济,顺带解决一些深层次的问题,崇祯皇帝不可能把宝贵的精力,全都浪费到处理众多奏疏上去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涌动之放温体仁 大明天子统御天下,其实是有着两套班底的,一个内廷,一个外朝,职能不同,但当天子遇到一些问题时,这个不能出面解决,就用那个出面解决。 这也使得大明的文官群体,一直都是很排斥宦官群体的。 站在大明天子的角度,觉得这种相互制衡的模式,是很不错的,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官群体势大了,开始不听话了,这也使得一些权阉出现了。 ‘这户部有些不听话的官员,要设法替毕自严排除掉才成。’在韩爌离开以后,崇祯皇帝就暗暗盘算起来,‘大明日后的财相,要是手底下的人,都像这样,那以后还怎么改变大明崩坏的财政。’ 对崇祯皇帝来讲,有件事情他一直很反感的,既然分了内帑和国库,那在处理一些政务时,就不要动不动想着划拉内帑的银子。 但大明的文官,一个個却都不这样想,在他们看来,天子动用内帑的银子,解决国朝遇到的问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内帑却不能拿国库的银子。 若是没有吏治腐败这一问题,向自己申请动用内帑银子,解决实际问题,崇祯皇帝是没有意见的。 可偏偏大明的贪官污吏太多,往往用于各项急需的银子,真的落实到用处时,经层层盘剥之后,能有一两成到位,都算是不错的了。 “韩赞周,去将温体仁召来。”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对身旁服侍的韩赞周说道。 “喏!” 面对外朝某些大臣,向自己施压的举动,崇祯皇帝是不能就此作罢的,必须要相应的行动才行。 但是直接罢黜吧,显得太突兀,也太过儿戏。 在合理的规则之内,既要达到自己的政治主张,又要将自己跟此事撇开,那叫精通此道的人出面,就显得尤为合适了。 温体仁何许人也,背刺过周延儒,搞走过钱谦益等一众大臣,算是把大明弹劾那一套,玩的信手拈来的主。 有些时候在这朝堂之中,若是没一些用的顺手的奸臣,也是不成的。 “臣,拜见陛下。” 得天子传召,匆匆赶来的温体仁,微微有些气喘,对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恭敬的拱手道。 在等待温体仁的这段时辰,崇祯皇帝处理了一些政务,这也愈发坚定了他想改组内阁的想法。 要是照这样一种势头,单单是每日批阅的奏疏,都足以累坏他,也能将他约束在文华殿这边。 “起来吧。” 放下手中的奏疏,崇祯皇帝抬起头来,看着温体仁说道:“温卿啊,先前朕叫你做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陛下…臣在着手办理之中,近几日便准备呈递奏疏。”温体仁微微欠身道:“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乃策应辽东之要职,绝不可空悬太久。” “不过当前朝局不定,臣担心朝中的一些大臣,尤其是科道这边,若是知晓此事的话,会从中阻挠。” “那便是温卿的事情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温体仁说道:“他们既然能从中阻挠,那温卿为何就不能想想办法呢? 若是什么事情都叫朕去想,去谋划,那温卿这军机处大臣,当起来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吧?” 温体仁闻言,连忙拱手应道:“是,是。” 当初御驾亲征战胜进犯大明的建虏,崇祯皇帝便开始着手谋划,改变大明对辽东过重的一种情况。 在大明新军没有操练起来前,拿着宝贵的钱粮,喊着平辽的口号,行大肆摊派辽饷,但实际却不能收复一寸疆域,甚至还频频失利的状况下,崇祯皇帝必须叫停这一不好之事。 就因为一个平辽事,大明从朝堂到辽东本土,存在多少利益派,单单是近些年来,借着平辽事,而暗中膨胀起来的辽东将门,那处置起来都是极为棘手的。 这也是当初崇祯皇帝,为何定要借着凯旋归朝的背景,将祖大寿带着进京,并调到京营任职的缘由,而不是手起刀落,就除掉祖大寿。 真敢这样做的话,前脚杀了祖大寿,后脚辽东出现众多造反的,倒戈到建虏麾下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辽东将门做不出来的。 只要违背他们的实际利益,该做的事情都会做。 “这户部啊,兵部啊,还有六科,有些官员做起事来,太过为所欲为了。”瞅着温体仁,坐着的崇祯皇帝,感慨道:“这不…就在刚刚,韩卿就向朕禀明一些事情,背着毕卿他们,转递一些公函,明面上是想解决国朝问题,可实际上干什么,他们心里一个个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天子这是叫我以此出手破局吗? 可是这些人都是谁? 若真是弹劾他们的话,那刘宗周那些东林党官员,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面对崇祯皇帝所感慨的这些,温体仁在听了以后,陷入到沉思之中,开始暗暗盘算起来了。 “行了,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见温体仁这般,崇祯皇帝便知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遂开口道:“温卿,关于辽东策应的事情,要办好,眼下建虏安静了,辽东没有太多事情,但不代表着之后就没有事情,同理,朝堂这边也一样。” “臣…告退。” 面对天子这般隐晦的敲打,温体仁揣着复杂的情绪,拱手作揖道。 想赢的天子的信任,想叫自己的仕途更广,对于崇祯皇帝交代的事情,温体仁必须要想尽办法去做。 看着离去的温体仁,本拿着奏疏的崇祯皇帝,却陷入到沉思之中,周延儒、温体仁这两个人,不能都呆在军机处。 要叫他们发挥好鲶鱼效应。 一个放在军机处,一个放在内阁,这样才能更有利于自己制衡朝堂,先看看温体仁这次的投名状怎样。 若是能帮毕自严他们,解决一些不听话的官员,并同时将自己于辽东的谋划,全部落实下来的话,那授予温体仁内阁大学士之职,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人才济济 凛凛朔风呼啸而过,吹动下了一夜的白雪,不管这外朝的局势怎样,内廷的局势很是稳定。 “皇爷,高级将校班所领勇卫营,方太监所领西厂,已顺利离京启程。”韩赞周微微欠身,向崇祯皇帝禀道:“依陛下旨意,兵仗局调拨棉甲等御寒之物。” “嗯。” 崇祯皇帝点头道:“这次行军赶赴张家口,对出动的勇卫营、西厂,都是一次不小的考验啊。” 作为崇祯皇帝缔造的强军,其作战意志相比普通明军,要强上不少,不过在隆冬时节开拔行军,还要在规定时间内抵达张家口,这的确不是件易事。 对周遇吉、陈继盛这帮将校来讲,此番长途跋涉的行军,将面临诸多的问题,但崇祯皇帝对他们充满信心。 倘若连这样一次行动考验,都没办法圆满完成,那日后如何重用他们,如何依靠他们扩大新军规模。 “徐卿他们过来没有?” 崇祯皇帝敲击着龙案,对韩赞周说道:“武备院筹备至今,也算召集进京些人才了,朕要见见他们。” 韩赞周低首道:“回皇爷,乾清门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不然奴婢跑一趟,去……” “启禀皇爷,徐枢辅领武备院全体,求见。”韩赞周的话还没讲完,在殿外的宦官,便匆匆走进东暖阁,向崇祯皇帝禀道。 “宣!” 对崇祯皇帝来讲,逐步去制衡朝堂,是他要做的事情,改变内廷框架,是他要做的事情,同理,培养大明的科学体系,也是他要做的事情。 想改变大明摆烂的境遇,就必须要掌握真正的兵权,扩编崇祯皇帝想要的新军,而非当前糜烂的明军。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他斥巨资缔造的新军,必须装备质量硬、性能强的各式火器,成为碾压这个时代的军队。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关于火器、火炮的发展进程,崇祯皇帝是了解一些,诸如线膛枪、燧发枪、后装燧发枪之流,再比如威力更强的黄火药等等,这些名字,崇祯皇帝全都知道,但是具体如何研制,他却不清楚里面的奥秘。 武备院创建的意义,这不就凸显出来了,研制各式火器、火炮,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在此基础上,对天文、地理等等学科,都可以进行拓展。 科学研究是极为耗费银子的,但崇祯皇帝同样清楚,没有进步的大明,难以摆脱衰亡的命运。 “臣…徐光启,拜见陛下!” “臣…李之藻,拜见陛下!” “臣…熊明遇,拜见陛下!” “学生…宋应星,拜见陛下!” “学生…焦勖,拜见陛下!” “邓玉函/罗雅谷/汤若望/龙华民,拜见大明皇帝!” 一道道行礼声,打断了崇祯皇帝的思绪,看着眼前这帮人,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尽管大明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将火器这些领域,打上所谓不入流的标签,但也有那么一些开明的人,愿意研究这些。 倘若崇祯皇帝心里不清楚,日后定是热武器的时代,真理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那他面对眼前的烂摊子,定不会耗费宝贵的银子,去砸到耗时耗力的科学研究上。 “都免礼吧。”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伸手示意道:“来人啊,给徐卿、李卿赐座,李卿,近来病情如何了? 这些时日朕忙于朝政,没注意到李卿的病情,韩赞周,等稍候你去太医院一趟,派人给李卿诊治一二。” 李之藻,那可是明末的科学大牛,与利玛窦关系很近,主张西法,精通天文学、数学等领域。 与徐光启、宋应星、孙元化等并列,都是享誉盛名的存在。 其实真要论起来的话,在火器方面的研究,大明并没有落后于世界,但是受大明吏治腐败的影响,在实际生产的过程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锻造出的火铳,没打两枪,就他娘的炸膛了,那谁能受得了啊。 叫崇祯皇帝觉得可惜的是,这些精通火器领域研究,对西洋的文明不排斥的大明本土人才,并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重用。 倘若他们能聚集在一起,不必被研究经费所苦恼,多与西洋各领域科学家,进行碰撞,那科学的火种,必将在大明熊熊燃烧! 专业的事情,交给徐光启他们来办,其他的事情,他这个大明天子来解决,崇祯皇帝就不相信了,武备院会没有突破性进展。 患病的李之藻要保护好,不能叫他在崇祯三年就去世,像这样的人才,能多活一年,对大明都是有好处的。 “想来你们再来之前,关于武备院的事情,徐卿都讲给你们了。” 崇祯皇帝面露微笑,看着李之藻他们说道:“朕创设武备院,想精进我大明在火器领域的研究,与此同时,在别的领域的研究,也是大力支持的。 先前因建虏进犯一事,被迫停下的编撰新历一事,朕觉得可以重启了,对武备院日后的发展,不知诸卿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既然要重视科学研究,那同徐光启他们的交流,就不能独断乾纲,科学的事情,要多听科学家的意见。 “陛下,我大明对火器、天文、地理等领域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李之藻脸色有些苍白,站起身来,拱手道:“若是陛下真想叫武备院变得更好,还请陛下能多招收些传教士,同时允许他们在京城传教。 与此同时,可招收一些无心于仕途的学子,将他们集中在武备院这边,分属到陛下划分的各个学科组,进修相应领域的知识。” 徐光启面露忧色的看向李之藻,他没有想到李之藻会提传教一事,这对大明来讲,是相对难办的事情。 遥想万历四十四年,发生的南京教案一事,那对天主教的打压和破坏,不可谓是不大的啊。 崇祯皇帝对西洋传教士,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徐光启心里是没底的,同样没底的还有邓玉函、汤若望等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主啊,东方才是天国 “李卿,你先坐下吧。”崇祯皇帝面露笑意,伸手对李之藻说道:“你所讲的那些事情,其实朕之前就都想过。” 听天子这般一说,徐光启、李之藻提起精神,邓玉函、汤若望等耶稣会传教士,紧张的握起拳头。 想在大明进行传教,仅在民间接触一些官绅,进行自主的发展,终究是会受到种种的限制的,若能得到大明皇帝的支持,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李卿你的格局小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所讲的话出来,叫李之藻他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大明治下的佛教、道教,算是昌盛吧?”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说来邓玉函、汤若望他们,所信奉的天主教耶稣会,传进我大明的时间,也算不短了吧? 甚至在南方的几处地方,还有在京城这边,也都发展了一些信徒。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大明治下,对信奉天主教,包括基督教,受众面一直都不广吗?” 对西洋衍生出的教派,崇祯皇帝并不感兴趣,然为了大明的科学领域发展,适当的给予一些希望,崇祯皇帝觉得是有必要的。 毕竟大明需要外面传进来的思想,来逐步引导启蒙运动,为后续的改革科举制度,创造相应的条件。 作为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仅靠固化的八股取士,给国朝进行选材,这有些太过于落后了。 想从根子上解决问题,改变摆烂的境遇,就必须设法掐住士绅、地主出身的读书人群体命脉,唯有做到这一步,才能取得相应的效果。 在地方为官也好,在朝为官也罢,就靠着几篇八股文,便能稳坐官位,那未免有些太单薄了。 “关于李卿所提的这些,朕先前想了一些解决办法。” 崇祯皇帝想了想,看向徐光启他们,说道:“其一,准许来明的传教士大批进京,当然必须要对火器、天文、地理等领域擅长一门,对这批传教士可授予武备院官身。 其二,几位卿家,可将我大明治下,精通上述各个领域,或对此有所涉及的致仕和丁忧的官员,包括学子等,全都邀请到武备院来。 其三,朕会下达旨意,在四夷馆增设欧罗巴各国分馆,通译语言文字,聘请各国的传教士,传授他们的文字,通译西洋典籍。 其四,朕准备在京城择址,开设京师大学堂,另再择一处皇庄,开设小学堂,开设起天文、地理等各个学科,京师大学堂,可自主招收我大明学子进修,而在小学堂这边,朕会安排一批遗孤进修。 想在我大明从事传教之事,没有接触西洋的人群基础,纵使你们这些西洋传教士,将信奉的教义宣讲的再好,也不会有人去相信的。 邓玉函、汤若望、罗雅谷、龙华民,就你们这些年的经历,觉得朕说的对与不对?” 外来信仰这种东西,想在大明传递开来,必须要经历相应的改造,去除不好的东西,留下好的东西,像佛教不就是外来的吗? 可经过千百年来的发展和演变,最终不也是化作本土派了? “英明神武的大明皇帝,您说的太对了。”邓玉函情绪有些激动,向崇祯皇帝行礼道:“若您所讲的这些,真的都能一一实现的话,我等愿意将毕生所学,都奉献给大明。” 汤若望紧随其后道:“英明神武的大明皇帝,您说的那些,要是真的能实现的话,只怕需要花费不少银子,若是……” “银子这方面,你们不用多考虑。” 听到汤若望所讲,崇祯皇帝摆手道:“通译你们欧罗巴各国的典籍,开设京师大学堂,还有小学堂,包括想进京的各地传教士,朕都会从内帑调拨银子,来帮助你们推动这些事宜的落实。 不过有一点朕要强调,做这些事情的前提,武备院所进行的领域,必须要取得相应的进展。 同时你们必须招收一批精通火器方面的人才来京,到武备院这边进行研究,有关火器、火炮等领域,要叫朕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相应的成果。 甚至有必要的话,可以通过在蚝镜(澳门)的西洋船队,回欧罗巴各国,多多的招募相应的人才来明。 朕会毫无保留的资助武备院五年,需要多少银子,朕就给你们多少银子,但如果说五年之内,朕没见到想看到的,那不仅资助没有了,朕还会全面驱逐你们,从此传教就在大明自绝了。” 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徐光启、李之藻、宋应星这些亲近西洋科学的人也好,包括邓玉函他们也罢,内心都是很激动的。 需要多少银子,就资助多少银子,那纵使遇到再多难关,在火器、火炮领域,他们也是能一一攻克的。 “英明神武的大明皇帝,我等一定会尽心尽力,办好您交代的差事。”邓玉函恭敬的行礼道。 对邓玉函他们的保证,崇祯皇帝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自己给出的善意,足以叫他们拼尽一切的去努力。 强调五年的时间,是要叫他们感受到压力,总不能自己银子花了,却没得到相应的,那他不成了冤大头了。 “徐卿,武备院的事宜,就交由伱全权负责。”崇祯皇帝拿起一摞文书,递给徐光启说道:“这是朕对武备院的一些构想,还有关于火器、火炮的一些想法,你拿下去认真翻看后,便开启相应事宜吧。” “臣遵旨!” 用五年的时间,来搭建属于大明的科学框架,若是那时大明的问题,能够解决一部分的话,必然会有不小的改变。 等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必将拥有一批具备专业素养的人才队伍,对大明的各个领域,掀起新的浪潮,届时不断提升生产力的同时,趁着大航海时代的末班车,叫大明积极地对外拓展出去,如此大明的顽瘴痼疾,才能全部铲除干净。 第二百二十八章 抗税(1) 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崇祯皇帝作为大明天子,只要懂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即可。 倘若什么事情,都叫他这个大明天子来做,崇祯皇帝不觉得大明还能长久,甚至甲申之变的惨剧,将会更早的发生吧。 “韩赞周,武备院这边的事宜,要在司礼监这边列为第一档。”看着徐光启他们离开以后,崇祯皇帝强调道:“不管有任何需求,有任何事宜,必须第一时间向朕禀明,记住了没有?” “喏!” 韩赞周忙拱手道。 对欧罗巴本土各国的详细情况,崇祯皇帝了解的并不多,但是关于印度、南洋等地的西洋各个势力,崇祯皇帝还是比较清楚的。 处在这样一个大时代下,倘若有朝一日能解决大明内患,除掉大明的外患,顺势开启海上扩张之路,想想都是叫人兴奋的。 “皇爷,出事了。” 神情凝重的王承恩,匆匆从殿外走进来,对崇祯皇帝拱手道:“眼下在东便门那边,形成严重的淤堵情况。 并且有不少的商贾,聚集在崇文门税关静坐抗议,控诉顺天府尹孙传庭,横征暴敛的情况。” 本畅想着大明龙旗插遍寰宇的崇祯皇帝,听到这样的事情后,眉头紧蹙起来,大明的内部矛盾,还是很尖锐的存在啊。 “这哪里是在控诉啊,这分明是在示威啊!” 崇祯皇帝冷芒一闪,看向王承恩说道:“孙卿是否知晓此事?顺天府衙这边,采取了什么措施?” 当初重改崇文门税关,想进一步完善各项征收税目,以此扩充京城税关收入,崇祯皇帝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毕竟能在京城这边,形成规模生意的商贾,背后定然有勋戚、权贵、官绅的支持,也可以说是他们的白手套。 叫他们将吃进去的利益,攥在手心的利益,且还是常年都有的,突然间选择吐出来、叫出来,那肯定是不行的。 崇文门税关,作为大明治下税关之首,年征收税银不到十万两,这对崇祯皇帝来讲,肯定是不合理的。 “孙府尹已然知晓此事。”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不过他却没有前去崇文门税关,甚至顺天府衙这边,也没有任何行动。 皇爷,眼下闹出这样抗税的举止,若时间长的话,必然会叫京城秩序动荡,这件事情不能不管啊。” 孙传庭并没有采取行动? 难不成他是想进一步扩大影响,好钓出背后鼓捣这一切的大鱼? 崇祯皇帝陷入到沉思之中,就崇文门税关出现抗税现象,进行认真的分析,直觉已然告诉他,这一抗税情况,必定跟朝中的某些大臣有关。 联想到自己前去文华殿理政,韩爌呈递的那封奏疏,崇祯皇帝便知这是个组合拳,目的是想逼自己就范啊。 核心要点还是袁案。 “便民铺一事,内厂这边筹办的怎样了?”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王承恩道:“既然孙卿没动,那朕就先不理会此事。” “已经联系到一些商贾,相应的人手也在抽调之中,不过规模还不是很大。”王承恩欠身说道:“但在粮食、盐这两大类,不存在任何问题,即便是现在于京城各坊开设,还是可行的。” “去操办此事吧。” 崇祯皇帝指示道:“不足的可以慢慢改进,但是平价的口碑,可通过这次风波彻底打出来。 王伴伴,尽快去办此事吧。 朕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些家伙,在背地里暗中鼓捣这一切的。 韩赞周,你跑一趟锦衣卫,告诉骆养性,朕要知道参与抗税一事的那些商贾,背后是哪些人。” “奴婢领旨!” 王承恩、韩赞周当即拱手应道,随后便朝着东暖阁外走去,准备去完成自家皇爷,所交代的相应差事。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离去的二人,崇祯皇帝嘴角微扬,心里暗暗道:‘一个锦衣卫督办的袁案,竟叫朝野间这么多人,都表现得这般关注。 看来在这背后啊,藏着不少的秘密啊,简单粗暴的将袁崇焕定罪,或者处以极刑,只会叫那些藏在幕后的人高兴。 可要是一点点的挖,哪怕是只挖出一部分,这拔出萝卜带出泥,也能叫这些家贼硕鼠,被曝光出一部分来。’ 其实对于现阶段的大明而言,之所以在建虏一事上,频频表现出失利的态势,很大程度上,就是这暗地里牵扯到的利益太多。 以李永芳为首的汉奸走狗,背叛大明,投奔到建虏麾下当奴才,那可是没少从隐秘战线上,收买、拉拢、策反大明的官员和将领啊。 不光是在辽东那边,甚至是在京城、北直隶、九边等地,都存在着这样的情况,不然大明的一些实况,建虏是怎么知晓的那般清楚的? 一切都是值得去怀疑的。 …… “孙府尹,您就这般的坐着?”孙祖寿眉头紧皱,看着伏案忙碌的孙传庭,急道:“这东便门淤堵一事,那可不是小事啊。” “还有聚集在崇文门税关的那帮家伙,摆明就是在抗税啊,这件事情要是捅到陛下那边,万一京城秩序出现混乱,那……” “孙提督,大可不必这般激动。” 孙传庭放下手中公函,微微一笑道:“区区一些小鱼小虾,还不至于能办到搅乱京城秩序的地步。 再者说,前两日内廷的王太监,找到了本官,陛下要在京城各坊开设便民铺,只要粮食和盐,不出现短缺的话,京城就乱不了。 想来这個时候,陛下已经知晓此事了,若是本官猜的没错的话,筹备的便民铺,便可借助此次风波,提前打出好的口碑来,这可是利国利民的事啊。 不过孙提督,你可要确保京城内外各门的秩序,绝不可出现作乱的迹象,这样本官会在合适的时候,出手解决此事的。” 本内心急躁的孙祖寿,听完孙传庭所讲之言,也就跟着安定下来,心里也生出感慨,这文官的花花肠子,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抗税(2) 京城这座大明的国都,藏着太多的秘密和潜规则,也藏着太多的人情世故,想玩转京城大不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咋都聚在这崇文门了…乖乖,崇北坊那几位有头有脸的老爷,全都跑来了啊。” “小点声…别叫人家听到了,瞧你那点见识,崇北坊的算什么,瞧见没,宣北坊那边的也都来了。” “我咋有些闹不懂了,这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都席地而坐,堵在这崇文门税关了啊?” 进出崇文门的人群,不少听闻崇文门税关所闹之事,纷纷都自发的聚集过来,小声议论着眼前所瞧见的。 处在这天子脚下的京城,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便没有秘密可言,谁都清楚,能叫这么多有实力的商贾,抛头露面做这样的事情,必然都是有着目的的。 “我说蒋税监啊,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哪怕是一点啊!”李可为面露忧色,急的一脑门子汗,攥拳急道:“那么多人,聚在你崇文门税关外,这要是惊动巡城御史公署,到时参上一本,该如何是好啊。” 作为大兴县的县令,执掌一县的父母官,李可为本该享受权力带来的种种好处,但是好死不死,却在这附郭京县任职,头上除了顺天府衙外,还有众多的衙署,虽说官阶比寻常县令高一些,但是这其中的难受,唯有李可为的心里最有感触。 “惊动就惊动吧,本官巴不得巡城御史公署的人来。” 蒋广顺丝毫不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公函,开口道:“这些人哪里是在抗议啊,分明就是在抗税,想挑衅我大明法纪啊。 李县令,这可不是我一家之事。 说来也是,本官都瞧了一遍了,在外面聚着的,可不止有你大兴县的人,还有宛平县的人啊。 怎么没见章县令过来呢?” 那该死的老狐狸,恨不得死在宛平县衙,就差叫人披麻戴孝了,怎么可能会倘眼前这浑水啊。 还有你蒋广顺,也他娘的是死脑筋,你倒是把事情甩给顺天府衙啊,叫孙府尹过来啊。 现在倒好,难题都留给本县了。 李可为这心里骂了无数句,看着还在整理公函的蒋广顺,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道:“蒋税监,这事儿不是你这样办的啊。 咱们这交情也不浅啊,你为何要这般害本县啊,惊动了南城巡城御史公署,你或许是没事,那本县呢! 当初你在顺天府衙当差的时候,本县可从没坑过你啊,还逢人就夸,眼下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要解决啊,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啊。” 巡城御史公署,那可是直通最高层,敢叫他们递上弹劾奏疏,纵使先前做的再好,被存档了,那一切都完蛋了。 李可为心里明白,现在的蒋广顺,跟先前不一样了,靠上顺天府尹孙传庭了,要真出了什么事儿,有人替他顶着。 可他没有啊。 “我的李县令啊,你就别在本官这儿拱火了。” 蒋广顺放下手里的公函,轻叹一声站起身,朝李可为走来,伸手去拉李可为,神情淡然道:“伱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件事情跟你大兴县衙,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巡城御史公署,若真呈递了弹劾奏疏,本官定会亲自去顺天府衙一趟,向孙府尹陈述此事。 有些事情,现在本官还不能明说。 我崇文门税关的人,当前正在统计这些过来示威抗税的人员名单,查查他们背后的人都有谁。 一次过来这么多人,牵扯到这么多人,李县令的心里,难道就一点不奇怪吗?” 不奇怪! 一点都他娘的不奇怪。 被按在官帽椅上的李可为,看着眼前的蒋广顺,心里暗暗骂道,谁他娘的不知道,你这一上任,就要推翻先前的那套东西。 能叫那帮家伙聚在一起,来你崇文门税关,那肯定是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了,还是很大的那种! “这个本县就不清楚了。” 李可为轻咳两声,拿起身旁的茶盏,呷了一口,说道:“既然蒋税监都这般说了,那本县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件事情没解决前,本县就留在你崇文门税关了。 刚好也趁此机会,好好看看,这些商贾聚在你崇文门税关,到底是受何人指示,到底意欲何为吧。” 老狐狸,你这是怕走了以后,本官将事情全都推到你大兴县衙吧。 老狐狸,本县算是跟你耗上了,顺便也看看那帮贱商,到底想闹哪般。 能在这天子脚下做官的,那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尤其是像李可为、蒋广顺这种位卑权重,但头上还顶着无数衙门的,要是不长个八面玲珑的心,分分钟就会被当成背锅的。 眼前这個时候,无数道眼睛全都盯在崇文门税关这边,背后究竟牵扯到什么,又将会朝怎样的局面发展,谁都说不准。 “提督…顺天府衙那边,还是不作为吗?”李明忠看着回衙的孙祖寿,皱眉道:“现在崇文门税关那边,聚着太多的人,末将担心会……” “不是不作为,是还没有到时候。”孙祖寿挥手打断道:“这件事情,你不必多想其他,管好崇文门那边就行。 对了,你派可靠的人,去丰台大营一趟,这是本督的手令,抽调八百精兵过来,就暂驻到东便门那边。 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九门提督府这边,恐要协助顺天府衙,将这帮闹事的家伙,全都抓进顺天府大牢。” 李明忠忙抱拳道:“喏!” 别看孙祖寿跟孙传庭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是凭借他对当今天子的了解,既然孙传庭能稳坐顺天府尹之位,那必然是深得天子信赖。 眼下崇文门税关这边,闹出来这档子事情,孙祖寿不相信崇祯皇帝不知情,只怕在自己回来时,孙传庭的奏疏就呈递到天子御前了。 文官的花花肠子他不懂,但他明白一个道理,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维持好京城的秩序,准是没有错的。 第二百三十章 优胜劣汰 “这孙祖寿做的不错,知道提前从丰台大营调兵,预防突发事件发生。”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面露赞许的说道,随后看向骆养性道:“骆养性,你锦衣卫这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陛下,皆已查明。” 骆养性忙捧起手里的奏疏,恭敬道:“前去崇文门税关的那帮家伙,背后都是有所倚仗的,且有几个来头还不小。 请陛下御览。” 韩赞周见状,忙踱步向骆养性走去,接过所呈递的奏疏,准备呈到自家皇爷跟前御览。 “最近在午门那边,还有被锦衣卫组织起来的说书人,有什么新的情况吗?”翻看着手里奏疏的崇祯皇帝,对骆养性说道:“另外京城上下的舆情,出现什么新的方向没?” “陛下,午门这边倒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骆养性拱手作揖道:“只是负责宣讲袁崇焕事迹的说书人,近几日失踪了几个。” “竟有这种事情。”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放下奏疏,看着骆养性道:“此事你们锦衣卫查了没有,这几人是死是活?” “查了!” 骆养性忙道:“此事是李佥事负责调查的,人已经被杀了,但是调查的结果,却叫臣有些不解。 谋划此事的人,好像是李家的人。” “是奏疏上的这个李家吗?” 崇祯皇帝举起奏疏,死死盯着骆养性道:“那几个被杀的说书人,生前都讲了什么,又编撰了什么?”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原本组织一批说书人,在京城治下各坊,宣讲袁崇焕的累累罪行,是为打击被操控的舆情,却不成想钓出一条大鱼。 “是那个李家!” 骆养性拱手道:“不过那些说书人,生前讲了什么,又编撰了什么,臣并不是太清楚,此事一直是李佥事负责的。”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奏疏,递给韩赞周说道:“骆养性,你现在就去办两件事情。 一個继续张布袁崇焕的罪行,说书人那边,要派人保护好,叫他们继续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一个派人去告诉李若链,让他拿着这份奏疏,去顺天府衙一趟,告诉孙伯雅,敢挑衅大明法纪的,该抓就抓。” “臣领旨!” 骆养性忙拱手应道。 ‘没想到钓到这条大鱼了。’看着匆匆离去的骆养性,坐着的崇祯皇帝,手指敲击着龙案,暗暗道:‘已故宁远伯李成梁的李家,其子李如桢,乃李家当代家主,在府上戴罪,被杀的说书人,到底讲了什么扯故事的话,刺动到李家的神经了?’ 对李成梁这个人,崇祯皇帝可不陌生,其镇守辽东期间,帮助大明稳定边疆局面,但值得诟病的地方,同样也不少。 努尔哈赤的崛起。 遍布朝堂、辽东的门生故吏。 辽东将门雏形的缔造者。 这人一旦上了岁数啊,就难免会为子孙后代考虑,李成梁就算其中之一,大明在辽东地区被打的颜面尽失,以李成梁为代表的的李家,是要负一定历史责任的。 尤其是在府戴罪的李如桢,犯了那么大的罪过,导致大明损失惨重,却没被砍掉脑袋,这里面要没有猫腻,崇祯皇帝肯定不信。 “皇爷…王太监派人传来消息,言第一批便民铺,已处理妥当。”韩赞周微微欠身,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朕知道了。”崇祯皇帝点头道:“韩赞周,你去将高起潜给朕叫来。” “喏!” 既然有鱼主动跳了出来,那崇祯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他要查清楚一些事情,眼下曹化淳、方正化他们,都不在自己身边,有些事情还是要叫特别的人去办。 …… “方太监,咱家有些不明白,您为何不将所有便民铺,全都开起来?”卢九德面露不解,看向王承恩说道:“眼下是多好的机会,京城这边的粮价、盐价等,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增长,这都是拜那帮家伙所赐,要是……” “卢太监,有些时候太急躁了,并不是件好事。” 稳坐官帽椅上的王承恩,端起身旁的热茶,吹着冒起的热气,呷了一口,说道:“那些便民铺,很多人,很多事,都没安排妥当。 贸然将那些便民铺开起来,必然会出现很多麻烦,你不要忘了,皇爷叫我大内行厂,控制这些便民铺,目的是什么。” “咱家明白了。” 被王承恩这般一提点,卢九德明白了,点头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位,倘若因为些许的小事,导致所在坊的百姓,不相信便民铺,那便错失了这次机会。” “你说的只是一方面。” 王承恩放下手中茶盏,接着又继续说道:“咱家要通过第一批便民铺,叫有些人跟着乱起来。 同时筛选一批商贾,好将他们捆绑在便民铺之下,充实便民铺对外售卖之物,那帮抗税的家伙,不管背后是什么来头,必然会受到严惩。 但京城治下各方所需之物,却不会随着他们被抓进大牢,就彻底停摆了,所以尽快抢占这些产业,便是咱们要做的事情。” 作为崇祯皇帝最信任的人,又兼管着大内行厂,王承恩明白自家皇爷,对内厂是极为看重的。 但若是什么事情,都靠他自己去管,就算是累死,也不可能做好所有事情,所以他要调教卢九德,还要调教一批可靠、可信的宦官,日后分管大内行厂下辖各摊子事情。 现在便民铺一事,头已经打出来了,该给卢九德讲的话,全都讲明了,所以王承恩准备将这件事情,交给卢九德来办。 “卢太监,便民铺一事,咱家就交给你主抓了。” 王承恩站起身来,神情正色道:“你可要把这件事情管好了,任何岔子都不能出,不该做的事情别做,别怪咱家没提醒你。 眼下大内行厂这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咱家去管,这件差事办好了,功劳都是你的,但要是办砸了,那咱们就等着受惩吧,尤其是你!” 对王承恩所讲的这些,卢九德当即便表明自己的态度,事情都铺到这一步了,他要是再办不好的话,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惯的毛病,抓起来! 京城无小事,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是带着前因后果的,都是暗藏杀机的,崇文门税关闹这么一出,后手也在悄然布下。 “真是够可以的,南城巡城御史这边,没有呈递弹劾奏疏,反倒是都察院那边,有些御史忍不住了。”孙传庭面露笑意,看向陈延生说道:“陈同知,我顺天府衙沉默三天了吧,你觉得该不该亮亮招了?” “府尹,下官觉得可以了。” 陈延生微微一笑道:“陛下将这些弹劾奏疏,全部留中,且派韩太监亲来府衙,便是想告诉我等,该做的事情,就要做了。” “那就做!” 孙传庭站起身来,撩了撩袍袖,神情冷然道:“去,派人去找孙提督,叫九门提督府那边,协助我顺天府衙,抓人! 本官倒是想要看看,这帮家伙闹这么一出,准备怎么收场。” 言罢,孙传庭猛甩袍袖,快步朝正堂外走去,他要亲去崇文门税关一趟,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在闹腾的这几日,看似风平浪静的朝野间,其实出现了很多波动,孙传庭的心里很清楚,崇文门税关所闹抗税之事,其实背后还掺杂着其他政治目的。 别以为找了一批商贾,折腾出这样的声势,还暗地里哄抬粮价、盐价等,想趁机搅乱局势。 这不是单单针对崇文门税关,也不是针对顺天府衙的,这纯纯是针对锦衣卫负责督办的袁案的。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他不想掺和太多,袁崇焕该怎么处置,那是天子做主的,这点是改变不了的。 朝堂上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但要是影响到京城秩序,影响到崇文门税关的税改,那肯定是不行的。 “快,尽快赶到崇文门!” “闪开!闲杂人等都闪开!” 由李明忠所领八百忠勇军,步伐一致,神情冷厉的快步向前跑着,沿途走动的百姓,见到这阵仗,吓的朝两边躲闪,生怕惹怒这帮军爷。 “乖乖,这帮军爷真够吓人的,咋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这是闹出什么事情了?难不成京城这边,发生什么大事了?” “谁说不是啊,不过看这架势,是朝崇文门那边去的,莫不是要抓那些在崇文门税关前抗议的家伙?” “真的假的啊,那些人的来头可不小啊,这要是抓的话,那咱京城的粮价、盐价等,岂不是要跟着飙升了?” “飙?飙他奶奶个腿!你难道忘了便民铺了?这几日,他们对外售卖的粮食、盐等物,可都比其他铺子低上不少啊。” “话是这样说的,这动静要真是闹大了,难道他们会不想多赚银子?不行!老子要去多买点粮食去。” 随着李明忠所领忠勇军,朝崇文门方向赶去,沿途百姓瞧见此幕后,也闹出了一些风波出来。 这年头,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生活大不易啊,敢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最容易受到无妄之灾的,当属他们这帮底层的平头百姓。 “拜见孙府尹!” “拜见孙提督!” 闻讯出来的蒋广顺、李可为,整了整身上的官袍,对赶到崇文门税关的孙传庭、孙祖寿拱手作揖道。 “大明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啊,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如叫我等坐死在这里吧。” “是啊,是啊,大明的天,真的是太黑了啊,根本就不给我们活路啊……” 这孙传庭刚要说话,被一帮税丁围着的商贾队伍,便吵闹开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讲了出来。 挎刀而立的孙祖寿,眉头紧皱的扫视着那帮商贾队伍,眸中闪过一丝冷芒,这帮贪婪的家伙,还有脸讲这些话。 “快!都他娘的给老子跑快点……” 远处,李明忠的声音响起,一队队忠勇军将士,在各级将校的带领下,速度极快的朝崇文门税关跑来。 “孙提督,你麾下的人,动作还真是够快的。”孙传庭面露笑意,看向孙祖寿说道:“不愧是随驾出战的强军,忠勇军,真不愧是我大明强军啊。” 孙祖寿正色道:“陛下将忠勇军交本提督统辖,万不能有丝毫懈怠啊。不过孙府尹,眼下这局面,你打算怎么做,要跟这帮家伙说什么吗?” “有什么好说的。” 孙传庭神情冷了下来,不带感情的说道:“就他们还好意思说大明王法,他们这些天做的事情,便是在公然顶撞王法。 来人啊,与忠勇军一道,将这帮违法乱纪的奸商,全都给本官抓起来,押进顺天府衙受审!” “喏!!” 由陈延生所领的顺天府衙差役,纷纷沉声喝道,随后便在陈延生的带领下,准备缉拿这帮商贾。 “府尹,这全抓会不会太过了?”李可为走上前,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孙传庭说道:“毕竟这些人,在京城各坊都有着……” “过吗?” 孙传庭一甩袍袖,看向李可为道:“李县令可是在担心,我京城治下各坊,因他们都被抓进大牢,也跟着乱起来呢? 放心,京城还到不了这一步! 这帮人的想法,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一个个都是惯的毛病,本官可不受此威胁!” 面对孙传庭强势的一面,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喝骂声、咒骂声不断,李可为的内心怕极了。 孙传庭当众抓捕那么多商贾,要送进顺天府大牢,只怕后面将有一场风暴,在迅速的酝酿出来啊。 “蒋税监…这过来闹事的人,本官都给你抓走了。”没理会眼前的李可为,垂手而立的孙传庭,看向蒋广顺道:“这崇文门税关,先前所定的事情,你要是做不好的话,那这位置就趁早别做了。” “府尹放心,下官会做好的。” 蒋广顺忙拱手道:“这段时间我崇文门税关上下,加强了巡查力度,尤其是在税丁这边,紧急加强了关于盘查细则的进修。” 对蒋广顺的表态,孙传庭很是满意,他相信经此一事后,谁敢在这方面折腾,那要掂量下后果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记吃不记打 “臣孙承宗于宁远呈报,今辽前局势已定,建虏自被陛下亲征击退,败退以来,未再对辽前展开袭扰之势……然近期随辽前所挖坑道增多,我大明戍守辽前各部兵马,加之所征壮丁,使得辽前所备粮草日益减少……” “臣刘兴祚于东江镇呈报,承蒙陛下信任,得擢东江镇总兵官一职,臣定当为陛下,为大明效死…皮岛移民一事,关系国朝对辽南所展攻势,臣在积极筹备此事,然东江镇移民所需海船不足,还望陛下……” “臣金声于顺天府呈报,臣所领整顿卫所事,今已接近尾声,所缺卫所官位皆已补齐,并按陛下旨意,命各处卫所积极展开生产,顺天府治下卫所正在……” “臣申甫……” 在军机处的公事房内,一道道语速极快的宣读所呈奏疏的声音,叫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的聆听着,心里却在暗暗盘算起来,当前内厂、西厂所抄的钱粮,是否能解决眼下这些问题。 都说治国如烹小鲜,可对上下摆烂的大明来讲,关于军队方面的开支,想叫外朝那边足额兑付,只怕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事情。 随着军机处开始稳定下来,抓起辽东、山陕等地的军事主导权,许多问题能直观的摆在崇祯皇帝面前。 说到底大明军队持续孱弱,且频频失利的背后,最直观的一点,就在于朝廷所调拨的军饷、军粮等,不能足额发到底层将士手中。 “王卿…这么大的粮饷开支,兵部那边是什么意见?”听完这些奏疏后,崇祯皇帝神情不变,看向王洽说道:“军机处这边,是否将详细的粮饷开支细则整理出来?” “陛下,详细的粮饷开支细则,皆已整理出来。” 王洽拱手说道:“想解决现有的这些问题,确保辽前、蓟密永三协、东江镇等地的局势安定,至少需调拨三百五十余万两银子,四百七十一万石粮草,这还没算上军械、甲具等各类军需。 眼下已不是兵部有何意见,而是国库这边,根本就没这么多银子和粮草,内阁和户部那边……” 没钱啊! 说来说去,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 在大明财政逐步崩溃的背景下,国朝每年的收支是失衡的,想解决实际问题,除了行摊派之事,拆东墙补西墙外,根本就没别的办法。 但是对崇祯皇帝来说,这种方式方法,只会加剧大明内部的阶级矛盾,就像是一剂慢性毒药,蚕食着大明的生命力。 “国朝真是养了一些废物!”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故作愤慨道:“明明当下需要解决的问题众多,朕就不明白了,在崇文门税关推动税改期间,竟闹腾出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这根本就不是在抗议,这分明就是在践踏我大明王法,想以此来倒逼朝廷,都察院那边的人,还敢上书弹劾,真真是可笑!” 以王洽为首的军机处官员,纷纷低下了脑袋,对天子所讲的这些,他们是清楚的。 自崇文门税关全面更换官吏以来,便闹出静坐抗税的闹剧,虽说顺天府尹孙传庭,事后将那些商贾全部抓进顺天府大牢,但却也在国朝引起不小的波动。 仅仅是最近几日,弹劾孙传庭、孙祖寿,还有崇文门税关的奏疏,就像是雪花一般,不断递到御前。 但无一例外全被崇祯皇帝留中不发。 “行了,不说这些闹心的事情了。”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神情冷厉道:“眼下这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必须尽快得以落实才行。” “朕可不希望上述之地,再闹出先前蓟州镇兵变的状况,这些钱粮便有内帑划拨分发下去吧。 军机处这边,选一批参赞大臣,准备随军负责押运,朕会谴派四卫营具体押解,外加厂卫监督,亲自发放下去。 另外以军机处的名义,向辽东、蓟密永三协、东江镇等地,明发一道上谕,着各处筹设军饷司、军粮司,负责发放粮饷事宜,要切实做到台账登记,定期上交到军机处这边。 日后上述之地,将定月调拨粮饷,不再以年来调拨粮饷,你们军机处这边,要筹建相应的机构对接,朕会定期谴派、更换监察人员,督办此事。” 在大明吏治腐败、贪婪成风的大环境下,崇祯皇帝不希望自己辛苦得到的钱粮,被一帮贪官污吏,或贪婪的将领,给上下其手装进自己腰包。 没有改变这一情况下,对一些特殊的地方,崇祯皇帝要采取特殊的办法,虽说他所讲的这一办法,不能绝对确保贪污腐败的情况消散,但却能相对限度的解决一些,到时真出现问题的话,也能及时追责到相应的人员。 至于说这一过程会很繁琐,那就没有办法了,既然选择当了官员,就要承担相应的压力,毕竟这俸禄皇粮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洽踌躇再三,还是讲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陛下,若是这样的话,那军机处的人手只怕……” “人手短缺那就去招。”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针对这一块,不光要从你们兵部召,也要从户部去召,切实确保此事能推动下去。 朕就明说了吧,日后国朝针对发放粮饷之事,肯定是要变的,看看顺天府、永平府两地的卫所,都崩坏到何种境遇了,由此可见整个大明,又是怎样的情况,你们这些军机大臣,都要心里有数才行。” 大明所存在的顽瘴痼疾众多,想一口气全部都解决,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围绕着北直隶、辽东等地,崇祯皇帝必须要先一步解决些问题。 同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北直隶这个基本盘打造出来才行,不然想跟庞大的文官群体对弈,那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切合实际的。 “沙沙……” 就在王洽这些军机处官员,思索天子所讲之言时,司礼监随堂太监李凤翔,行色匆匆的走进公事房。 “皇爷,出事了,都察院那边,聚集十几名御史,跪在午门那里,言明要弹劾顺天府尹孙传庭,九门提督孙祖寿,意图在京图谋不轨,恐对国朝不利,若陛下不听取他们的谏言,则国朝必将……” 讲到这里的时候,李凤翔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而在旁的王洽等一众军机处官员,脸色大变,心里生出阵阵惊骇。 怎敢这样啊! “好啊,这一个个都是记吃不记打啊。”崇祯皇帝冷着脸,拍案而起道:“必将怎样?必将倾覆吗?他们可真是敢说这等祸乱朝纲之言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廷仗 通过近期崇文门税关,发生静坐抗税一事,以及袁案带出的部分涟漪,崇祯皇帝更加清晰的认识到,大明朝堂上所存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有别于天启朝初期,这崇祯朝的东林党,在京为官的虽多,但却不像先前那般,能牢牢地掌握着所有。 藏在当今东林党锋芒之下,还有这众多的派系,这些能在朝为官的群体,背后可都代表着一个个地方士绅、地主群体。 大明的朝堂和地方,看似是两个割裂的区间,但是凭借师生、门生故吏、姻亲等多条关系的延展,可不就罗织了一个个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只要是活生生的人,便会有相应的需求,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生理上的,亦或者物质上的,在所难免的就会靠拢在一起。 君权与臣权的交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纯粹的利益之争,皇帝得到的多了,那相应的他们就得到的少了。 “王卿,你们先退下吧。”见王洽他们露出忧色,崇祯皇帝挥手道:“把军机处现有之事,都一一妥善解决好。” “…臣等告退。” 王洽这些军机处官员,纷纷拱手作揖,随后各怀心思的离开,不过直觉告诉他们,天子定不会简单的处置此事。 “那些跪在午门的官员,都记清楚是谁没?”在王洽他们离开后,崇祯皇帝看向李凤翔说道:“朕不想找他们的麻烦,一個个反找起朕的麻烦了。” “皇爷,奴婢都记下来了。” 李凤翔忙拱手道:“这外朝的一些大臣,总是无视皇爷的仁慈,想挑衅皇爷的底线,奴婢心里……” 听着李凤翔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眼前这个李凤翔,可不是什么好货色,放出去就是毁坏大明的家贼硕鼠,但留在自己身边当个恶犬,还是可行的,大不了用到最后杀了就是。 “去,从司礼监那边,找些体格健硕的宦官。”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看向李凤翔说道:“你负责此事,叫锦衣卫负责监刑,给朕狠狠的打,敢讲出这等祸乱朝纲之言,朕倒是要看看,是他们的屁股硬,还是廷仗硬! 一个个想以此博取名望,好啊,那朕就满足他们,别打死了,朕要叫他们活着,朕要叫他们看着自己身败名裂,却没有任何办法。 等此事做好了以后,你亲自跑一趟锦衣卫,将所知官员的名单,叫骆养性给朕好好的查查,这些官员都靠着谁了。” “奴婢领旨!” 李凤翔眼前一亮,忙拱手应道,那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自家皇爷将这等重要的差事,交给自己来办,若自己能办好的话,日后定然能受到重用。 只是他哪里会知道,自己在崇祯皇帝的心里,已然打进了冷宫,纯粹就是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杀掉。 大明现在的这种风气,很不好,不管是在朝为官,还是在地方为官,亦或者各地的将领,包括厂卫势力,做任何事情都带着各种盘算。 对他们有利的事情,一个个都表现得极为积极,反之就是另一种境遇了,这便是党争所带来的余毒。 也就是现在的崇祯皇帝,先前做了种种事宜,极大的震慑住厂卫势力,使得现阶段内廷这边,锦衣卫那边,不敢有任何暗藏私心的行迹。 “韩赞周,王大伴那边,所谋划的事情,是否差人呈递有消息?”有些心累的崇祯皇帝,揉着太阳穴,对一直沉默的韩赞周说道。 “回皇爷,眼下还没收到王太监的消息。”韩赞周微微欠身道:“要不要奴婢派人,去询问一下王伴伴?” “询问就不必了。” 崇祯皇帝轻叹道:“派人告诉王大伴,先前所定的差事,抓紧办好,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喏!” 内厂和西厂刚抄的一批家财,还没在崇祯皇帝怀里焐热,就要拿出来多半,用于解决军机处所遇问题。 尽管周遇吉所领队伍,赶赴张家口一带,准备解决八大晋商,到时会抄出一笔惊人的家财。 包括眼下在京城这边,一些在暗地里算计的人,也难逃被抓的命运,但这抄家所得的钱财,终究比不过持续性的财源收入啊。 大明是结构框架出了问题,若只是不断地行抄家之事,必然会走向另一个极端,甚至严重的话,各地将出现严重的暴乱。 所以想从根本解决问题,就必须尽快的壮大,以内厂为首的国营经济体,相辅相成的迈步前行,才能稳定大明的基本秩序。 “你们这些奸宦,快放开本官,你们想要干什么,不要以为你们出言蛊惑陛下,本官就怕了你们了。” “陛下啊,您难道真的就不辩忠奸了吗?” 就当崇祯皇帝思索着,后续要展开的种种谋划之际,彼时的午门重地,由李凤翔所带队的宦官队伍,抓住了那帮想以此博取名望的都察院御史。 其实有明以来,可出过很多头铁的文官,为了博取名望,为了达成某种政治诉求,便会激怒当朝天子,以行廷仗。 廷仗,在天子眼里是以正君威的手段,但在朝中文官的眼中,却是一种暴政,但也是刷声望的好去处。 “皇爷有旨,狠狠地打这帮搅乱朝纲的奸臣!”被十几名御史怒视而骂的感觉,叫李凤翔心里气急了,当即便沉声喝道:“敢讲出社稷倾覆之言,尔等真真是可恶至极。” “啪!” “啊……” 就在这些被按在长条凳上的文官,想怒斥李凤翔之际,那些操着板子的宦官,一个个收着劲儿的怒砸下去。 在内廷有着一帮懂得杖刑生死的宦官,打生,打死,皆在他们一念间,别看李凤翔话说的狠,但在来午门前,李凤翔就特意跟这些行刑的宦官交代过,廷仗可以,但不能将这些文官打死了。 看着眼前这些惨叫不断的官员,垂手而立的李凤翔,脸上露出一抹轻笑,一个个不是能骂吗? 好啊! 咱家叫你们一个个好好的骂!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朝堂纷扰(1) “韩副宪,出大事了!” 张哲林提着手,行色匆匆的跑进韩继思的公房,神情激动道:“前去午门,行规谏的那些人,皆遭廷仗之罚了。” 韩继思听闻此言,手上一顿,抬头对张哲林说道:“是谁监刑的?刘总宪那边,知晓此事没?” “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李凤翔。”张哲林皱眉道:“下官不是很清楚,刘总宪是否知晓此事,眼下他那边……” “都廷仗了,他怎会不知此事。” 韩继思站起身来,神情严肃道:“不要掺和这件事情,此事与袁案没有半点干系,别被人混淆了视线。 先前本官就觉得崇文门税关一事,肯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陛下不问缘由,在当下这种朝局下,便命李凤翔带人廷仗,那肯定是有猫腻的。 抛开其他的不谈,倘若崇文门税关之事,真能想他们张布的告示那般,每年单单税收这一块,定能增加不少税银的。” “韩副宪,既然陛下是英明的,为何却在袁案上这般行事啊。”张哲林上前询问道:“那锦衣卫是什么货色,朝野间没有不清楚的,真要是屈打成招,搅得国朝人人自危,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或许陛下真有什么考量吧。” 韩继思拿起书案上的文本,递到张哲林眼前,说道:“你先看看这份文书,这是本官私下调查的,就当前所张布的那些袁崇焕所招罪名,没有一个是没嫌疑的,甚至这些都可能是真的……” 听闻此言的张哲林,脸色微变,忙接过眼前的文书,在韩继思的注视下,便直接翻看起来。 “自袁崇焕赴任以来,其所上奏的奏疏,包括在辽东做的那些事情,无独有偶,全都有相应的朝臣力挺。” 韩继思皱眉道:“先前我们没有把注意放在这上面,可仔细对比之后,这里面便藏着太多难以琢磨的情况。 尽管叫锦衣卫督办袁案,有悖我大明法纪,但站在陛下的角度,面对先前朝中那样的势头,纵使陛下有意想将袁崇焕移交三法司会审,然也不会再那样做了。” “这……” 张哲林指着手里的文本,难以置信的看向韩继思,显然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这些,全部都是真的。 但见到韩继思微微点头,那坚定地神情,张哲林的内心,像是受到巨大的冲击,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看不懂,当前的朝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在大明的官场中,虽说有大批的贪官污吏,但同样的也有一批有着操守的良臣,只是奈何官场风气使然,能说会道的,懂得奉承的,肯背地里花银子的,纵使没有真才能,但官运却很亨通。 不管是哪个派系,哪个小圈子,都是有好有坏,只不过坏的比好的多,如何能挑出好的来用,把坏的压制住,打压下去,便考验当皇帝的本事了。 “孙提督…现在你还担心吗?” 孙传庭撩了撩袍袖,端起茶盏,面露笑意的说道:“这大明的天啊,不是某些人,想鼓捣些什么歪门邪道,便能随意就变了的。 在当前这样的朝局下,天子还敢命内廷出人,廷仗那些颠倒黑白的御史,这便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在支持我等啊。 对协助我顺天府衙,查封被抓进顺天府大牢的那些人名下产业,孙提督考虑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孙传庭呷了一口茶,平静的看着孙祖寿。 “孙府尹,这件事情你可要想好了。” 孙祖寿皱眉说道:“眼下你还没给这帮人定罪,甚至还没有审出有用的东西,就做这样的事情。 纵使午门那边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要是有人揪着咱们做的事不放,只怕这件事情,便不会轻易过去了。” “为什么要轻易的过去?” 孙传庭放下手中茶盏,神情冷厉道:“给这帮人再多的胆子,仅凭他们自身的意愿,断然是不敢公开叫板,在崇文门税关行抗税的闹剧,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 本官就是要杀鸡儆猴! 本官倒是想要看看,这些人的背后,究竟都是哪路神仙,天子有意整肃朝堂,身为大明的臣子,难道我们不该做些什么吗?” 回想起先前在顺天府大牢,自己见到那帮被抓进去的商贾,那一个个傲然的神态,孙传庭便知事情没那般简单。 要是背后没人的话,笃定自己不敢惩办他们,那这帮商贾断然是不敢这样的。 但越是这样一种情况,孙传庭越是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要是不震慑到那帮家伙,日后抗税之事,定然还会再发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办!” 孙祖寿神情严肃道:“不过顺天府衙这边,必须要控制好,我忠勇军进出内外城的数量才行。 本身是件好事,是铲除一批违法乱纪的家伙,但要是被人诬陷成预谋不轨,捅到天子那边就不好了。” 自统兵打仗以来,不管是在辽东,还是在别的地方,孙祖寿明白一個道理,能不得罪文官,千万不要得罪。 就文官的那张嘴,上嘴皮碰下嘴皮,什么话都敢讲出来,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讲成黑的。 “这点孙提督放心。” 孙传庭微微一笑道:“我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查抄,叫想要找事的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 只要是在京城内的,他们一个都别想跑,本官倒是想要看看,这帮被抓的家伙,背后到底站着哪些人。” 听着孙传庭讲的话,看着其脸上露出的笑容,孙祖寿的心里略有寒颤,这是赤果果的阳谋,引蛇出洞啊! 幸好自己所处的位置,跟孙传庭这边没有任何冲突,相反还是相互配合的关系,不然真要是犯到他的手里,情况怎样还真不好说啊。 经历这些事情以后,孙祖寿算更坚定一个信念,做好自己的本职,完成好天子交代的差事,不然真要遇到麻烦,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朝堂纷扰(2) 大明藏着太多的秘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么多年传承下来,江山还是那座江山,但人却不一定了,仅仅是在京城这边,就不知藏了多少秘密。 午门外上演的那场廷仗,便像是在一滩深不见底的水中,投进去一块石头,表面来看没有溅起任何水花,但在水下面却形成了旋涡。 “照锦衣卫所查,这李如桢在府戴罪期间,小日子过的比朕还好?”崇祯皇帝举着手里的奏疏,看向骆养性说道:“要是朕没有记错的话,这李家各房的子弟,不少都恩荫指挥佥事、千户等职吧?” “是的陛下。” 骆养性拱手道:“李如桢虽说是在府戴罪,但在李府那边,每月都有不少人,前去登门拜访。 据锦衣卫多方查证,祖大寿在京营任职后,就曾去李府拜访过李如桢,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李太监交到锦衣卫的名单,所涉及的那些官员,明面上跟李家没有关系,不过其中有两个人,却藏得很深。 李家各房的子弟里,的确有不少被授恩荫,甚至有些李家子弟,还顶着参将、游击将军衔,在三大营那边有缺。” 这李成梁所培植的关系网,还真是够可以的啊,都死掉这么长时间了,在朝堂上销声匿迹的李家,私下还藏着这样的关系。 不简单啊。 真要是说起来的话,在天启朝逐步崛起的辽东将门,其势力于万历朝末年,就初具规模了,毕竟李成梁没死之前,坐镇辽东的那些年,可提拔不少本土武将啊。 那时李家在辽东的话语权,绝对是很强的存在,不然在府戴罪的李如桢,还有畏罪自裁的李如柏,不会都掺和辽东事。 常言道老子英雄儿好汉。 死掉的李成梁,只怕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生前给李家铺设的路,他活着的这些子嗣没有一个争气的。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攥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看向骆养性,道:“这李如桢罔顾君恩,无视大明法纪,明明在府戴罪,但却做出这等事情来。 很明显李如桢的心里,对崇文门税关那边,是不满的,是想强力反抗的,这样的人,朕该怎么处置呢?” 李家这条潜藏着的大鱼,必然不是那般简单的,别的姑且不论,单说李成梁晚年坐镇辽东,所做的那些骚操作,使得努尔哈赤逐步变强,便藏着很大的猫腻。 只不过双方当事人全死了,纵使崇祯皇帝想要细查下去,也不可能查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要办李家啊。 垂手而立的骆养性,心里怕极了,听天子这意思,是要办李家啊,但李家还真不是那么好办的啊。 已故的宁远伯李成梁,在朝野间的名望不低,且李家的势力还是有些的,真要办李家的话,稍有不慎,便会在朝野间引起风波。 可要是不表态办了李家,那天子就要办了自己啊。 “陛下…这件事情臣觉得不能急。” 骆养性一咬牙,上前拱手道:“依着臣的意思,先叫锦衣卫继续暗查下去,搜集李如桢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另对李家各房的子弟,也进行秘密的调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出动厂卫,将犯事者全部逮捕!” 果然,咬人的狗儿不露齿。 崇祯皇帝很满意,骆要是调教好了,便是自己麾下的一条恶犬,能帮自己解决不少自己不能出面的人或事。 看着作揖的骆养性,放下手中的奏疏,崇祯皇帝开口道:“起来吧,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不过别牵扯到别人,尤其是祖大寿,只限定在李如桢及李家,这些不用朕再教你吧?” “臣明白!” 骆养性忙欠身道。 就李家在辽东的关系,必然跟辽东将门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现在的辽东将门,是以祖家为首了。 但李如桢不争气,归不争气,可谁叫他摊上个好爹呢,生前所营造的关系网,保李家富贵是没事的。 不然李如桢犯下那样的罪过,坐视建虏侵犯辽东,虽说自家皇兄想杀了他,但最后却不了了之,那肯定是当时有不少大臣劝谏。 “李凤翔…被廷仗的那些官员,有被查出来的事情没?”见骆养性离开后,崇祯皇帝看向李凤翔说道。 既然现在的朝局不定,那索性就叫他继续浑下去吧,一个个不是都想掰腕子嘛,好啊,那便奉陪到底吧。 “皇爷,都查明了。”李凤翔上前道:“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有着各种问题,奴婢全都写了下来,皇爷……” “朕就不看了。”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看着李凤翔所捧奏疏,说道:“把这些查明的东西,都给朕摘写下来,全都贴到大明门那边去。 一個个自己屁股底下都不干净,还有胆在这里劝谏起朕来了,要朕来看啊,他们一个个都是心怀异心的奸臣! 朕要叫我大明的百姓,一个个都看到他们的罪行。 对了,凡是涉及到的官员,都给朕造一块牌匾,你差人去送到他们府上,敲锣打鼓的去,把他们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都好好宣讲出来。” “喏!” 李凤翔忙拱手应道。 大明的官员,没有不看重自身名望的,有些甚至为了博名望,那真可谓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扬名立万,名留青史的机会,就这样摆在他们眼前,难道他们会因为死亡的威胁,就胆怯吗? 死了我一个,幸福千万家,还能名留青史,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崇祯皇帝心里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便留那帮示威的官员一条命,崇祯皇帝要叫他们活着,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名声臭掉。 以此来告诫外朝,有些事情最好别轻易做,不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待在这内廷就觉得心躁。”崇祯皇帝站起身来,一甩袍袖道:“走,朕要出宫,即刻去办!” 跟朝中这帮大臣,整日勾心斗角,崇祯皇帝也有烦躁的时候,尤其是见到那些脏的东西,就更是这样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视察慰问 “哒哒……” 热闹的街道上,马蹄声被淹没,坐在马车里的崇祯皇帝,换了身缎面衣装,手里捧着暖炉,看着外面的景物。 ‘这京城的卫生环境,尤其是外城这边啊,还真是够堪忧的。’ 崇祯皇帝眉头紧皱,心里暗暗思量着:‘等朝中的局势定下来,崇文门税关明了了,便要出手好好整治一下了。 住着这么多人,流动性这么大,真要爆发疫病,那绝对是一死,死一片啊!京城绝不能出现这种情况。’ 处在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算是倒霉到不能再倒霉了,这水灾、旱灾、地震、蝗灾就像是变戏法一般,接踵而至,且每每出现这些灾情,必然造成灾区的尖锐矛盾,而死的人到一定程度,必伴生疫病出现。 天灾人祸,这两个词汇组在一起,便完美诠释了大明官场的恶劣风气,及严重到不能再严重的吏治腐败。 “皇爷…要不要再叫忠勇军抽调些精锐,随驾?”韩赞周面露忧色,看向沉思的崇祯皇帝说道:“仅从四卫营抽掉的这点人手,还有成国公他们……” “担心什么?” 崇祯皇帝皱眉打断道:“这次是微服出宫,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你想叫朝中的那帮大臣,都知道朕出宫了?” “奴婢不敢!” 韩赞周忙欠身道。 身为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就明白一点,不能时刻都待在深宫里,要时不时的微服出宫看看。 就大明这样的情况,若不能自己明辨真相,仅靠外臣或身边人,传递过来的消息,肯定是不行的。 放下手中的暖炉,崇祯皇帝看向韩赞周说道:“要去的那座皇庄,里面豢养的遗孀遗孤,都是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战死儿郎的亲眷吗?” “是的。”韩赞周忙回道。 此前与进犯大明的建虏一战,大明出战的各部大军,战死了不少的将士,尤其是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这边。 处在这多灾多难的世道下,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崇祯皇帝比谁都要清楚,这些遗孀遗孤的处境。 尽管大明每天都在死人,但他这个大明天子,所能做到的事情,是先照顾到为国捐躯的家眷。 他要用豢养遗孀遗孤的方式,叫幸存的勇卫营、忠勇军、天雄军的将士,都清楚的感受到,哪怕有朝一日真战死沙场了,他们所效忠的大明皇帝,也绝不会忘记他们的。 “忠烈碑和忠烈庙,现在修建的怎么样了?” 崇祯皇帝接着又询问道:“内廷这边,必须要重视起来,若是仅靠工部督办,依着那帮文官的德性,定然不会尽心办差。” “皇爷放心,司礼监这边,每天都派人盯着。” 韩赞周低首道:“眼下忠烈碑和忠烈庙的地基,皆已挖设妥当,最迟半年的时间,忠烈碑和忠烈庙都能修建起来。” 传统建筑工艺的效率,真的是够慢的,看来等王承恩那边,第一批要谋划的作坊,全部落成后,要设法把研制水泥的事宜,尽快落实下来。 这水泥的原材料都是什么来着? 崇祯皇帝陷入到沉思之中,其实就当前大明的情况,唯一能挽救的办法,就是积极提高生产力,积极对外展开贸易往来,积极增加粮食篮子、菜篮子的来源,积极…… 总之要积极地事情有很多。 人手不够用啊! 越想越多的崇祯皇帝,心里生出了感慨,自当上这大明天子后,他算是明白高处不胜寒的意义了。 明明想做的事情有很多,明明想改变大明的国运,但奈何人心向背,在这朝堂上,在这地方上,怀着自己小心思的人太多了。 “陛下,卢沟桥一带的皇庄到了。”在马车外的朱纯臣,在翻身下马后,恭敬的对着马车行礼道。 在马车里坐着的崇祯皇帝,在韩赞周的服侍下,走出马车,看着不远处那座皇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走吧,进去看看。” 走下马车后,崇祯皇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缓步朝前走着,他想看看在这座皇庄里,豢养的遗孀遗孤。 其实经军机处督办,接到京畿一带豢养的遗孀遗孤有很多,但忙于政务、忙于应对朝局的崇祯皇帝,不可能每个皇庄都去看一看。 “这几日,你们司礼监这边组织一下,备足米面油,还有棉布。”缓步向前走着的崇祯皇帝,对随驾的韩赞周说道:“你们这些内廷十二监的太监,到每个豢养遗孀遗孤的皇庄,去慰问他们。 以后每三个月的时间,就要去组织慰问一次,所需一应之物,皆由大内行厂提供,把这些话传到司礼监那边。” “奴婢领旨!” 韩赞周忙欠身应道。 虽说他心里不是很明白,自家皇爷为何要这样做,但既然下达了旨意,那他唯有无条件服从。 反倒是随驾的朱纯臣,心里有些明悟了,天子的手段真是高明,既笼络了那些无依无靠的遗孤遗孀,收下了他们的忠心,还叫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这些强军,都知晓天子做了什么。 “都把腰板挺直了,现在都学会偷懒的话,那将来怎么效忠天子,效忠大明?你们的父辈都是好样的,难道你们想给他们丢人吗?” “不想!” “一個个都没吃饱饭吗?老子听不见,记住了,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像娘们一样。” “不想!!” 在走到这座皇庄前时,庄内传出的呵斥声,怒吼声,叫崇祯皇帝一行,都听的真切,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奴婢李大全,拜见皇爷!” 闻讯得知崇祯皇帝,来到他所管的皇庄,李大全匆匆跑了出来,情绪难掩激动的拱手作揖道。 “起来吧。” 看着年轻的李大全,崇祯皇帝便知这是王承恩所筛选出任掌庄太监的一员,先前被杀的那批掌庄太监、庄头等,在内廷这边可是引起不小的震动,也叫这帮新任的各级掌庄太监,一个个都不敢有别的想法。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把眼泪擦干 “你所管辖的皇庄,豢养多少遗孀,多少遗孤?” 在李大全的陪同下,崇祯皇帝走进皇庄,看着不远处的建筑,说道:“所需的一应御寒之物,还有其他用的,是否都给他们备齐了?” 处在北疆的京畿一带,尤其还是小冰河时期下,这冬季是最难熬的,稍稍不注意,便会冻伤,严重的话还会冻死。 即便是在京城这座四九城里,那些家境贫寒的百姓,或者行乞的乞丐,每每到了冬季的时候,便会有在睡梦中被冻死的。 李大全微微欠身道:“回皇爷,奴婢所负责的皇庄,收容的皆是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三部战死英杰的遗孀遗孤,临近的几处皇庄也是一样。 截止到今日,在这处皇庄里,共计豢养七百一十九名遗孀,两千一百八十九名遗孤,各项所需皆已备齐。 并按照先前皇爷所下旨意,每日三餐,顿顿吃饱,每七日吃肉一顿,奴婢这边都详细……” 听着李大全喋喋不休的讲着,崇祯皇帝并没有打断,尽管清楚李大全是想表现表现,但不表现的内廷太监,是好太监吗? 只要他们能做得好,给予他们相应的前程,对崇祯皇帝不算什么,毕竟日后需要内廷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随驾的朱纯臣,心里却生出惊意,这天子是下了血本啊,每日三餐还吃饱,七日还能吃顿肉,这还只是其中一个皇庄。 这豢养遗孀遗孤的皇庄,可是有很多的,人数更是不少,单单是这样的吃法,内帑真的能支撑下来吗? 朱纯臣不是很明白,就是一帮卑贱的群体,只是为收买人心罢了,天子为何要对他们这么好呢? 只是朱纯臣哪里会知道,崇祯皇帝将他豢养的遗孤,当做了大明的羽林军,当做了大明提升生产力的人才梯队。 每天喊着效忠天子,效忠大明的话,叫他们吃饱饭,叫他们野蛮体魄,叫他们识文断字,等他们长大成人后,这里面培养出的人才,必然是坚定的帝党派。 相比较于大明现有的勋戚,包括官场的多数官员,或者统兵的将领,崇祯皇帝更相信他养大的羽林军!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要筹建的学舍,建造的怎么样了?”崇祯皇帝接着又问道:“要切实做到,叫每一名遗孤,都能进学舍识文断字。” “皇爷放心。” 李大全忙回道:“学舍已规划好区域,目下正在挖设地基,等开春了便能建造起来,眼下唯一存在问题的,是负责传授课业的学师不够。”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校场,说道:“朕会叫内厂解决的,到时少不了你们所需的学师。” 虽说大明的文盲率很高,但是想找一些贫瘠的读书人,还是能找到了,京畿一带不够的话,就到整个北直隶去找,总之培养遗孤脱盲的读书人队伍,必须要招募够,且不要那种有偏激观念的。 崇祯皇帝下血本,投入时间和精力,来豢养这帮遗孤队伍,是要叫他们重塑认知,日后为自己驱使的,他可不想叫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粥,那便违背他的初衷了。 “陛下!!!” “陛下!!” 在崇祯皇帝沉思之际,一道道激动的怒吼声,在眼前这校场响起,却见数十名或双臂缺失,或双腿缺失拄着拐杖,快步朝自己跑来的大汉,崇祯皇帝神情变了。 “你们不用跑来,朕过去。”看着这些原勇卫营、忠勇军、天雄军的健儿,崇祯皇帝伸手道:“朕命令你们停下!” 这些伤残的健儿,都是在战场上跟建虏浴血奋战,幸存下来的,但是却也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双臂或者双腿。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下,成为这样的残疾,除了等死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活路,但崇祯皇帝却给他们活路。 “原勇卫营,李石头,拜见陛下!” “原勇卫营,陈二生,拜见陛下!” “原天雄军,张广民,拜见陛下!” “原忠勇军……” 一道道怒吼声响起,崇祯皇帝看着这些单膝跪地,甚至斜拄拐杖保持平衡的健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起来,快起来。” 崇祯皇帝走上前,伸手去扶这些健儿,与此同时转过头来,冷厉的眼神,看向韩赞周、朱纯臣他们,沉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朕过来扶起他们!!” 在朱纯臣他们的眼中,这些致残的将士,无非就是卑贱的存在,但对于崇祯皇帝来讲,他们却是最可亲可近的好儿郎。 他的羽林军,他的人才队伍,需要这些好儿郎,来帮着自己来培养,发挥他们最后一点余热。 “在这里,住的还算舒心吗?”看着眼前这些红着眼眶的健儿,崇祯皇帝面露关切的说道:“你们的家眷和子嗣,都接过来了吗?” “舒心!” “都接过来了!” 以李石头为首的致残健儿,情绪激动的喊叫着,这一幕,叫聚集在校场的众多遗孤,一个個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们不明白,他们眼里冷酷的教官,为什么现在却这般的激动。 “陛下…我没用,不能再为你效忠,为大明尽忠了,我……” 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的李石头,看着大明的天子,忍不住哭嚎起来,这一哭,叫身边的众致残健儿,一个个都跟着嚎哭起来。 他们效忠的天子,没有因为他们致残而抛弃他们,相反还把他们都接到皇庄,还叫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他们先前所没想到的。 “把眼泪擦干!” 崇祯皇帝走上前,轻拍李石头的肩膀,看着眼前的众健儿,动容道:“谁说你们不能再为朕效忠,为大明尽忠了? 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为朕效忠,教好这帮你们袍泽的子嗣,你们就是大明最大的功臣。 一个个在战场上,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怎么到朕面前了,却都成了软蛋了,想哭,都给朕忍着!憋着!”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明的脊梁,不能弯! 大明从不缺敢拼命的健儿,纵使是在当前这种氛围下,建虏虽强,但也没强到可以横推大明的程度。 只是一次次被出卖,一次次被抛弃,一次次被盘剥,使得大明健儿的血,渐渐的也冷了下来。 当吃饱、穿暖、拿足粮饷这些硬性要求,都他娘的成了一种奢望,谁愿意给大明去卖命啊! “替朕带好这些遗孤,他们不该浑噩,没有盼头的活着。” 看着眼眶微红的李石头等人,崇祯皇帝语重心长的说道:“他们的父辈,都是我大明的英杰。 都说虎父无犬子,朕不希望我大明英杰的子嗣,最后都成了废物,那就对不起他们战死的父辈。 在旁人的眼里,你们是致残了,但是那又怎样,依旧改变不了,你们先前英勇杀敌的一面。 尊严是自己争取的。 在朕的眼里,你们比任何人都要健全,将先前在勇卫营、忠勇军、天雄军所学、所见、所感,都毫不保留的传授给这些英杰的子嗣。” “喏!”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从李石头这帮致残将士的口中喊出,那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叫朱纯臣、韩赞周、李大全等人,一个个心里生出感触。 看着眼前这帮致残将士,那流露出的坚毅神情,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满意,有这帮上过战场,活着下来的老兵,来帮自己培养集中的遗孤,他相信等到三五年后,便能拥有一批思想坚定,忠诚度高的人才队伍,更能拥有一支打不垮的大明羽林军! 明知道大明上下都摆烂了,与其将宝贵的银子、粮食等资源,投进那没有任何回报的无底洞中,倒不如放到有价值、有获益的谋划中。 崇祯皇帝甚至相信,哪怕真有一日,自己不能待在京城,要上山打游击了,那他豢养的大明遗孤,将坚定地跟随着他而去。 像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帮流寇,所玩的那套流寇战法,真要跟自己所领的游击队伍掰掰腕子,那根本就不是对手。 干掉他们的老营,所谓的流寇队伍,顷刻间就会四分五裂。 不过对现阶段的崇祯皇帝来讲,崇祯二年即将过去,崇祯三年马上到来,自己所面临的局面,还远没有到那等恶劣的地步。 只要谋划得当的话,制衡住朝堂,遏制住党争,稳定住局势,想在四下摆烂的背景下,再开辟出几个摊子,先挖挖新地基,日后重建大明框架,还是大有希望的。 “陛下,眼前这些少年,是现有十个营校的轮值百户和副百户。”李石头面露笑意,对崇祯皇帝汇报道:“年纪最小的才十二岁,不过他们的能力,都是最杰出的,平日进行各类操练,都是他们协助进行的。” 看着眼前这些面露怯意,又带着些许亢奋的少年,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去,在随驾众人的注视下,给这些少年整理衣衫,擦去脸上的汗迹。 对崇祯皇帝的这一举动,那些个少年,一個个昂首挺胸的站着,身体蹦的很硬,不敢有丝毫的动静。 “走,陪朕看看校场上聚集的少年郎们。” 崇祯皇帝露出微笑,伸手拉住临近的两名少年郎,说道:“看着你们现在这么有朝气,朕的心也算定下来了。 过去的事情,就叫它慢慢过去吧,在朕的眼里,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了,要懂得承担起家里的担子。” “…是。” “是……” 被崇祯皇帝拉着的周狗蛋和钱二生,紧张到不能再紧张了,即便是回的话,也是磕磕绊绊的。 这可是大明的天子啊! 是他们在来到这皇庄以后,一直要喊着效忠的天子! 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高高在上的天子,会拉着他们,这般亲切的跟他们说话。 这样的一种境遇,纵使是在家乡的地主老财,一辈子也没遇到过的吧。 “羽林军全体,紧急集合!!” 在崇祯皇帝拉着周狗蛋他们,朝校场这边走来时,先一步跑去的李石头,此刻强压内心激动,开口喝喊道。 “紧急集合……” “咚咚咚!” 原本分散在校场各处的遗孤队伍,在各自什长的指挥下,开始朝着李石头所在,快速的集结过来。 而原本跟随崇祯皇帝的那帮少年郎,一个个先是拱手作揖,随后目光坚定的快步朝所在营校跑去。 纵使是被崇祯皇帝拉着的周狗蛋和钱二生,他们在犹豫片刻后,亦坚定地挣脱天子的手,在拱手作揖后,便朝各自营校跑去。 “动作都快点!” “报数……” 在朱纯臣、韩赞周这些随驾之人,略带惊愕的注视下,本分散在各处的遗孤队伍,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集结成一个个方阵。 ‘这真的只是一帮遗孤吗?’ 朱纯臣双眸微张,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心里暗暗说道:‘娘的,单单是这样的反应速度,都他娘的快赶上,我京卫都督府的上直亲卫军了。’ 朱纯臣的内心是震惊的。 觉得眼前所看见的这一切,是不可思议的,一帮毛好没长齐的小崽子,居然有这样的反应速度。 但是他哪里又会知道,为了教这帮遗孤,能够学会队列集合,李石头这帮致残将士,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 手把手教各营校的代理百户、副百户,还有那些什长,然后由他们带领着,再去教各自管辖的遗孤。 这帮不认字的遗孤,甚至连左右都分不清,当初为教会他们认清左右,在这大冷的天,李石头这帮人,亲自领着他们,左脚穿鞋,右脚不穿鞋,一点点的教他们。 “陛下万岁!!” 当崇祯皇帝走到队列前,看着眼前这帮昂首挺胸的遗孤,一道振聋发聩的怒吼,便在耳畔回荡起来,尽管这道声浪中,有不少都是稚嫩的童音,但却是那般的坚定。 “羽林万胜!!” 对这些遗孤的问候,崇祯皇帝给予回应。 凡是安置在皇庄的遗孤,皆以羽林军称呼,皆以羽林郎来叫,崇祯皇帝要从小培养他们的骄傲。 崇祯皇帝所处的这座皇庄,在这里生活的遗孤,都清楚在他们所在之外,也有着一群群和他们一样的羽林郎。 在平日里的操练中,李石头这些致残将士,也会跟他们讲,同为羽林军的一员,要懂得信任你们的袍泽。 “来这里之前,朕心里还在担心,我大明的羽林郎,是否会受到苛待,是否会浑噩的活着。” 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扫视着那一道道坚毅的目光,面露骄傲的说道:“但今天在见到你们后,朕心里很开心,也很高兴。 因为在你们的身上,朕感受到你们的父辈,那坚韧不屈,那骄傲,那泰山压顶不弯腰,你们都是好样的。 在你们的身上,朕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我大明的脊梁,不会弯,也不能弯,你们要好好的长大,都听明白了没有?” “效忠天子,效忠大明!!” “效忠天子,效忠大明!!” 在崇祯皇帝话音刚落,一道道怒吼声响起,或许在眼前这些羽林郎心里,还没真正明白效忠是什么。 但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随着他们见到的东西越多,他们渐渐就能明白,效忠二字所带来的含义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孤勇者 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忠诚的,所谓的忠诚,就是受大环境的影响,在一步步的成长中,慢慢体悟到的。 现阶段大明所存在的问题,是搭建起的晋升渠道,被一帮特权派把持着,有勋戚,有官绅,有地主,挣扎在底层的人才,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 这一根本核心不能解决,想获取更多人的忠诚,对崇祯皇帝来讲,断然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老孔,你他娘的够阴的啊,跟老子玩起这一套了。”黄得功有些气喘,放光的虎目,死死盯着孔有德,说道:“咱俩同为先锋军领队,是说要较量一番,但你不能给老子玩虚的啊。” “老子怎么跟你玩虚的了?” 孔有德瞪眼喝道:“老子不就顺手干掉几股匪寇,叫他们编成辅兵,帮着我部分担辎重运输,你他娘的也可以这样做啊。 这话咱可要说清楚了,当初老子是跟你打赌了,但可从没说过干别的啊,你自己没回过味来,怪老子了。” 当崇祯皇帝忙着视察慰问,独属于他的大明羽林军,奉旨离京的勇卫营、部分天雄军,在高级将校班的统领下,秘密朝宣府镇治下的张家口一带行军。 “你……” 被噎的没话说的黄得功,瞪眼看着孔有德,心里纵使有很多憋屈,可也无法发泄,毕竟这次赌约,是他输了。 “你什么你,愿赌服输。”孔有德面露轻笑,瞅着黄得功说道:“你要是没卵子的话,就当先前讲的话,是放屁了。” “你他娘的才没卵子!” 黄得功瞪眼道:“不就是他娘的归京后,伺候你个狗日的十天吗,算个屁,老子说到做到。” “哈哈……” 孔有德仰天大笑起来,叫骄傲的黄得功,伺候自己十天,这想想都觉得他娘的高兴,要不是现在是领军期间,不然他非要豪饮几坛烈酒。 “行了,别他娘的笑了。” 见孔有德这般,黄得功白了他一眼,皱眉道:“老子跟伱说点正事,你说陛下叫我等秘密离京,赶赴张家口一带,究竟是有何事?” 其实从奉旨离京,秘密赶赴张家口一带,在行军的过程中,不管是黄得功想过此事,其他高级将校班的将领,那一个个心里也都揣摩起来。 若真的只是一次特别的考核,为何要叫御马监监督太监,提督西辑事厂的方正化,领着大批西厂厂番,跟随他们一块? 这一路从京城赶到保安州治下,像这样的疑惑,在黄得功他们的心里,算是彻底发酵起来了。 “这个我也说不准。” 孔有德眉头微皱,瞅着黄得功说道:“陛下的心思,谁又能猜到呢,纵使是周主将、陈副将他们,知道的只怕也不多。 出动这么多精锐之士,叫我高级将校班全体出动,仅仅只是以此特别考核,耗费那么多军粮,还携带大批军械、火器等,我心里是觉得不现实的。 陛下那般的英明神武,断然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 黄得功沉默了,孔有德讲的这些话,的确是很真实的,且他的想法,跟孔有德是差不多的。 “老孔,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黄得功看了眼左右,对孔有德说道:“陛下想叫我等领军,从张家口一带,转战山陕两地,对肆虐山西治下的匪寇,展开相应的攻势。” 别看京畿一带的局势,现在逐步稳定下来了,但在大明其他地方,不少都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下。 孔有德陷入沉思之中,对这种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依着他对天子的了解,还有随行的西厂厂番,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通过在西苑创设的讲武堂,将他们汇聚在高级将校班,除了完善、修习各個学科,还要兼顾中低级将校班的培训。 孔有德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当今天子,想通过他们这些悍将,来多多的培养可靠的武将。 再结合近段时间,天子所做的那些事宜,孔有德有一种直觉,天子想整饬京营,但具体什么时候,孔有德就不清楚了。 “大概没有这一可能吧。” 孔有德收敛心神,皱眉道:“单单是随行的东厂厂番,还有方正化亲随,陛下就不会叫我等转战他处。 行了,要我说啊,与其在这里挖空心思,揣摩圣意,倒不如尽早赶赴张家口一带,眼下这天气是愈发寒冷了。 咱们麾下那帮精锐之士,可都是陛下很看重的健儿,别叫他们冻伤、冻死,一个不差的带到张家口,才是咱们要做的事情。” “也对。” 黄得功摸摸下巴,点头道:“想这些事情干啥,劳心劳神的,等到了张家口那边,咱们便知陛下之意了。 对了,老子陪你说这么长时辰的话,也算够意思吧,这回京伺候你的时间,就他娘的减半了。 走了!” “你个狗日的!!!” 看着起身快步离去的黄得功,本坐着的孔有德,瞪眼喝道:“黄得功,你他娘的就是个奸商!!给老子玩这一套是吧。” “多谢夸奖。” 大笑着离去的黄得功,伸手对孔有德挥挥手,丝毫不介意的回道:“这他娘的就叫兵不厌诈。” 在西苑讲武堂相处的那段时间,这帮来自各处的悍将,经过前期的不对付和碰撞,渐渐的也能在一起共事。 不过距崇祯皇帝的标准,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毕竟这帮悍将的经历,完全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孔有德这些原东江军的将领,想要叫他们真正放下戒备,还需一段时间的打磨。 这次叫高级将校班全体出动,秘密赶赴到张家口一带,除铲除掉八大晋商之外,崇祯皇帝还有另一层深意。 通过共同参与一件事情,期间一起并肩作战,进行良性竞争,叫他们彼此间放下部分戒备,能真正开始融入讲武堂这一集体中。 在崇祯皇帝想培养的人才梯队,尚没有培养出来前,如何用好现有的这些人才,便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章 兴国日报 “皇爷…当前京城治下各坊,皆开设有便民铺。” 王承恩微微欠身,向回到乾清宫的崇祯皇帝,禀明道:“受抗税一事影响,先前有所起伏的粮价、盐价等,当前皆已回落下来。 另外奴婢在内厂这边,挑选了一些机灵的人,专门对接便民铺一事,以牢牢掌控着各项事宜。”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道:“设立便民铺,赚取银子是次等的,稳定京城市面的秩序,确保京城的安定,这才是根本。 先前建虏进犯大明,京城是怎样的境遇,朕不多说,你心里也清楚,总有那么一些贪婪的家伙,想趁机大发国难财。 纵使是杀一批,还会再冒出一批,利益牵动人心,这道理谁都明白,所以想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从源头抓起,控制起京城市面的议价权,才是根本。 另外便民铺的规模还要扩张,争取做到京城各坊,皆能开设起三到四家,确保能将整个京城覆盖。” “喏!” 王承恩忙拱手应道。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下,什么王法,什么规矩,那都是扯淡的,一旦沾染上利益,一切都要靠边站。 崇祯皇帝叫内厂创设便民铺,就是打着薄利多销的理念,依托京城这等规模的大城池,去逐步垄断京城的物价。 一百多万的人口,每天涉及日常所需的吃喝拉撒,真要是做好这一块,想不赚取银子都是不可能的。 “被便民铺选中的那些商贾,要保持相应的监察,若是谁敢触碰到底线,就叫他们彻底消失!”崇祯皇帝坐起身来,伸手对王承恩说道:“另外谁敢算计便民铺,必要的时候,你们内厂可用合理的手段,解决掉那些家伙。 先在京城这边摸索好经验,等发掘出一些人才后,像通州、顺义、良乡、房山这些毗邻京城的地方,也要逐步的开启便民铺,到时你们内厂这边,要针对性的做好日常运营、监察、协管等各项制度。” 没有人比崇祯皇帝的心里更清楚,创设起规模化的商业组织,能够带来怎样的便利,也将打开怎样的分销渠道。 日后以内厂为首的国营经济体,除了培养出主抓生产的组织,还要创设起一个个商业组织,不过名义上却不能借用皇室的名号。 “对了,在内厂和西厂清查皇庄期间,所谓的皇店,是否都全部关停了?”崇祯皇帝皱眉道:“名义上归内廷的皇店,实际上却成了某些人敛财的渠道,打着皇室的名义招摇撞市,这败坏的就是皇室的名声!” “北直隶治下的皇店,都关停了。” 王承恩欠身道:“不过其他地方的皇店,想要全部关停的话,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此事奴婢都记在心里。” “嗯,王伴伴,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了。” 崇祯皇帝点头道:“名义上的皇店,朕不需要,朕需要的是切实能赚银子,老实守规矩的‘皇店’。 先多发掘相应的商贾吧,等这件事情做好了,到时内厂定制度,再开设区域性商会,帮助内厂分销生产的东西。” “喏!” 皇店这一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初创之际的确帮内廷赚到不少银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渐渐的变了味道。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内帑若真想多开辟财源,就要隐去内廷的属性,不要打着皇室的旗号,一切以市场经济为核心发展,不然不仅会被人盯着,关键负责皇店的人,还会做出损害皇室的事情。 “这次朕视察慰问在皇庄豢养的遗孤,你们内厂这边做的不错。”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开口说道。 “将遗孀遗孤的安置事宜,全权交由你们内厂负责,朕希望内厂要切实做好此事,别亏待了这些可怜的群体。” 王承恩说道:“皇爷您放心,遗孀遗孤的具体事宜,一直都是奴婢亲掌的,断不会出现任何苛待的事情发生。 若是发现所涉皇庄,敢有苛待遗孀遗孤者,奴婢会第一时间处置,这些事情,奴婢在内厂这边,都再三强调过。” 作为大明的天子,需要崇祯皇帝分心去管的事情太多,像一些具体的事宜,崇祯皇帝不可能事事都管,所以交由信任的人去分管,便能最大限度的确保,在执行层面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王伴伴办事,朕还是放心的。”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面露微笑道:“对了,王伴伴,朕此次去视察慰问,觉得有件事情要办一下。 从锦衣卫督办袁案开始,这就像是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了,以至于他们在暗地里操控舆情,传着颠倒黑白的舆论,这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甚至有些都涉及到战死的大明英杰,这显然触碰到朕的底线了,针对这件事情,朕准备以邸报这种形式,在民间创设一种刊物。 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兴国日报。 你们内厂这边,先在京城这边,考察一些有良知的读书人,主要以那些科举无望的群体为主,朕要靠兴国日报,来掌控所谓能被左右的舆情。” “皇爷,这些事情内厂能做好。”王承恩想了想,欠身道:“但是这兴国日报的内容,还有相应的运行目的,都是什么?” “这个等朕写好了,将详细的制度列好,会交给你的。”崇祯皇帝说道:“先把相应的人手招募够了再说。” “喏!” 随着锦衣卫督办袁案的深入,崇祯皇帝觉得掌控舆论权的谋划,是时候同步进行了,日后在大明治下,不仅会有报纸这一产业,还将衍生出读报人这一职业。 能左右局势的舆情导向,被大明文官群体掌控,被清流、读书人掌控,这对崇祯皇帝来说是不行的。 他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一步步收缩上述特权群体,所不该掌握的那些东西,大明之所以会乱,就是给予某些特权派太多好处,叫他们忘乎所以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韩元辅,难道你们内阁这边,就真的只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吗?” 刘宗周情绪激亢,看着韩爌、周道登这些内阁大臣,义愤填膺的说道:“自陛下凯旋归朝以来,便放纵厂卫,偏信朝中奸臣,重用酷吏,视我大明法纪于无物,甚至违背我大明祖制! 姑且不提袁崇焕一案,单说孙传庭这一酷吏,自赴任顺天府尹以来,凭一己之言,哄骗天子,在崇文门税关安插亲信……” 被不少官员围着的韩爌、周道登等内阁大臣,听着刘宗周高谈阔论之言,一个个皆露出复杂的神情。 近期国朝发生了什么事情,天子又有怎样的变化,他们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但他们又能改变什么? 从军机处特设起来后,天子来文华殿理政的次数减少了,但对于内阁的要求,却相应增加不少,韩爌他们明显能感受到,天子对内阁的权力,无形中放宽了不少,但这种压力也环绕他们心头。 “诸君,诸君!” 韩爌心里暗叹一声。伸手示意道:“若只是为崇文门税关一事,本辅觉得可去户部那边,找毕尚书研讨此事。 本辅所知道的情况,这崇文门税关变动一事,是毕尚书分管,孙传庭主抓的,若是顺天府衙那边,在这件事情真有做的过激,可叫毕尚书具体负责。” 就当前这种复杂朝局,还有被崇祯皇帝隐晦的强迫,全面履行内阁首辅的各项职责,叫韩爌已有心力憔悴之念。 先前在内阁主持工作,有李标、钱龙锡在旁帮衬,纵使有再大压力,韩爌也能找人替他分担。 可现在李标请辞了,钱龙锡早被天子杀了,内阁剩下那几位内阁群辅,个个都是官场老狐狸,根本就靠不住。 在不知不觉间,韩爌这个东林党的风云人物,被崇祯皇帝用自己的方式,抽掉了他所倚仗的一切。 …… 当文华殿那边闹腾起来,韩爌被折腾的阵阵头大,彼时的乾清宫这边,却表现得很是安静。 “三位卿家,这一路归京舟车劳顿,都辛苦了。”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面露微笑的看向王在晋、黄立极、刘鸿训三人,说道:“在你们的心里,可曾怨恨过朕?有的话可以都讲出来。” “臣等不敢。” 王在晋、黄立极、刘鸿训忙拱手作揖道,说实话,此次被天子特召免罪,归京进军机处任职,他们心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先前建虏进犯大明,致使国朝动荡之事,随着时间的发酵,生出不同地域的王在晋、黄立极、刘鸿训,都先后了解到一些情况。 初闻此事的时候,在他们心中都生出担忧,倘若国朝不能击退建虏,那对大明而言断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就算击败了建虏,那迎战建虏期间的消耗,对国朝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这无疑加重了大明的负担。 只是随着了解的情况多了,特设军机处,天子御驾亲征等一些情况,也渐渐的被他们知晓了。 “有怨恨也好,没怨恨也罢。” 崇祯皇帝收敛笑意,伸手指向王在晋他们,说道:“当初朕罢黜你们的官职,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们自己的心,就没有真正摆对位置。 朕刚御极称帝之初,不熟悉朝政,但也明白接手的是個烂摊子,朝野间党争风气严重,纵使是现在亦是这样。 朕提拔你们,是看重你们的才能,想叫你们辅佐朕,改改这一风气,帮着朕叫大明回到正轨中来。 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你们所恪守的那些道理,朕明白,可统御这幅员辽阔的大明,能只把眼界局限在一点吗?” 王在晋、黄立极、刘鸿训三人,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对天子所讲的这些,他们多少能联想到一些。 看着眼前的三人,崇祯皇帝心生感叹,倘若大明没有党争的话,就拥有的那些官员,其实不少都是治国良才,想治理好大明,根本就没有问题。 但是屁股决定脑袋,大明的党争风气由来已久,且牵扯到众多的层面,想直接就给他斩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何他要在袁崇焕一案上,耗费这么长的时间,跟朝中的文官群体见招拆招,而不是快刀斩乱麻? 直接砍了袁崇焕的脑袋,罢黜、逮捕一批先前力挺袁崇焕的官员? 杀人是目的吗? 除掉威胁皇权,想束缚皇权的因素,这些才是根本所在。 倘若事情真像表面所见到的那般简单,只要把表面蹦跶的群体解决了,大明就能朝好的方向发展,那在相互摆烂的时代下,最后怎么可能会叫建虏捡到漏? 藏在暗处的势力群体,一个都没揪出来的话,那核心问题就没得到解决,大明被暗中放血,就将持续进行下去。 “过去的事情,朕不想再多提了。”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朝王在晋他们走来,冷然道:“你们心里此刻怎么想,朕不清楚。 但朕要你们在心里牢记一点,不要做无谓的事情,把身为臣子的本分,做好就行。 军机处是总揽大明突发战况的衙署,先暂任军机大臣吧,是否扶正,是否重用,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眼下国朝局势动荡,朕希望伱们别在辜负朕的期许。” “臣等领旨!” 王在晋他们忙拱手应道。 随着锦衣卫督办袁案时间增长,在潜移默化间,朝堂上的一些格局,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崇祯皇帝对当前的改变,心里是很欣慰的,也是很高兴的。 现在王在晋、黄立极、刘鸿训三人,顺利补充进军机处这边,等袁可立和孙元化,到了他们各自的位置上,清除八大晋商一事结束,那牵动无数人心思的袁案,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等自己明确外朝各衙署的首脑,以官位责任制约束朝堂,这受党争风气影响的朝堂,就能在他手中初步得到制衡,届时所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整肃吏治,杀贪官污吏…… 第二百四十二章 驿传局 大明受党争风气影响过深,使得国朝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往往喜欢朝复杂的态势行进,这是崇祯皇帝最不喜的一点。 倘若是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勾心斗角、权谋算计这里,那治理天下,处理朝政的担子,又该谁扛起来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朝堂的风气,都不能遏制住的话,那就更别提地方官场了,想解决大明的顽瘴痼疾,逆转那摆烂的势头,就必须要从源头做出改变。 “李卿,朕这里有件事情,在心里想了很久。”在送走王在晋他们后,崇祯皇帝召见了李邦华,就驿递整顿一事,讲明自己的看法。 “那兵科给事中刘懋,自专管驿递整顿事务后,朕发现他所做的很多事,与先前所呈递的奏疏,完全是南辕北辙。 李卿在兵部这些年,心里也清楚驿递对国朝的重要性,原本朕是想叫那刘懋,替朕整肃驿递,裁撤一部分臃肿附庸,精简驿站。 可是刘懋所作所为,却是纯粹的一刀切,用快刀斩乱麻之势,将整个驿递体系,全部都给端掉了。” 原本心里还在暗暗揣摩,自己此时被天子召见,究竟是为何事的李邦华,在听闻崇祯皇帝所讲,立时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陛下,先前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对刘懋所为,提出了种种质疑。”李邦华神情正色,对崇祯皇帝说道。 “专管整顿驿递事务,绝非要裁撤掉整个驿递体系,这对大明所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不管是各地呈递紧急军务,还是传送各类公文等,都离不开驿站的支持,但是刘懋为了自己的仕途,曲解陛下之意,甚至提出一些歪理,来叫陛下信任其所做之事。 可是自从刘懋整顿驿递事务以来,却给国朝带来不少的麻烦,甚至山陕两地,不少被裁撤的驿卒,没了生计后,恼羞成怒下投奔了叛贼麾下。 据臣所了解到的情况,朝廷许多需发派地方的公文,都无法及时送达……” 听着李邦华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轻呼一声,仅为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便裁撤掉大明延伸地方的触角,关键这种蠢事还真推动下去了,不得不说,大明在拆东墙补西墙这方面,做的还真够彻底的。 尽管那时的他,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锅都要他背着,不过现在解决问题,才是根本所在。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用,眼下要做的事情,是做出相应的补救。”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李邦华说道。 “驿递之事对我大明来讲很重要,是稳定国朝的根本,不能一刀切,全部都给裁撤掉整个驿站,这件事情刘懋做的太过分了。 朕打算叫李卿专管驿传改制一事,由李卿出面,叫停刘懋所做不靠谱之事,这是朕近些时日,所想关于驿传改制的谋划,李卿你可以先看看。” 向大臣承认错误,是绝不能承认的,哪怕先前的裁撤驿站之事,给大明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和隐患。 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阶段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积极地进行弥补,尽量将这种危害降到最低。 说起来崇祯皇帝对大明的某些文官,那忽悠的本事,揣摩圣意的能耐,还真是颇有感慨的。 管他做的这件事情,会给大明日后造成什么危害,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取得天子的信任再说,把仕途搞上去才是关键。 至于之后出现任何问题,在想办法甩锅就是了,像这种务虚、打嘴炮,不经现实推敲的官员,在整个大明官场可以说比比皆是。 “驿传改制?” 接过文书的李邦华,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便翻看起来,原本在他心里认为,天子所提驿传改制,跟刘懋所做整顿驿递,本质上是一样的,等看过以后再好好规谏一番,裁撤驿站这种事情,真的不能做。 可当看到文书上的内容后,李邦华脸上的神情,开始有着细微的改变,从凝重,到错愕,再到惊奇…… 对李邦华的种种神态改变,崇祯皇帝全都看在眼里,看起来李邦华对自己所提的驿传改制,是没有直接提出反对的。 “李卿,对朕所构想的这些谋划,可有什么看法和想法?”见李邦华看完驿传改制的文书后,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开口说道:“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们君臣可以先研讨一下,到时李卿再具体修改后,推动驿传改制一事。” 关系到大明延伸的重要渠道,必须交给李邦华这类务实的官员去办,去主抓,不然想做好这件事情,只怕进展不会太过显著。 先前刘懋这個打嘴炮的家伙,起了一个很坏的头,把大明的驿传体系,给折腾的七零八散,尤其是毗邻京畿的北方各省,为赢得自己的信任,更是悉数被裁撤掉了,南方因相隔较远,推动的程度不定。 现在叫李邦华接手驿传改制,若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被折腾的驿传烂摊子,那情况就会好很多。 “陛下…将大明在各地的驿传,从承宣布政使司彻底独立起来,并创设各级驿传局,这压力岂不都转到兵部了?” 李邦华想了想,对崇祯皇帝说道:“并非是臣有意推脱,只是臣有些不明白,将驿传局独立起来,这自负盈亏该如何操办。 所谓‘邮票’一说,具体是用来做些什么的? 还有真要叫驿传之事,从地方独立起来,那所设各级驿传局品级怎么定?” 跟崇祯皇帝心里所想不同,李邦华并没直接反对此事,只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毕竟这跟大明先前的驿传体系,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若是自己能将这些问题,一一跟李邦华进行解惑,真正推动大明驿传体系,朝独立运营的方向走,那要不了几年,驿传领域非但可以摆脱亏空,甚至还能赚取相应的银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定点试验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兵部下设的车驾清吏司,本就掌着大明马政及驿传等事务,若真想解决大明驿传的困局,还需车驾清吏司主抓才行。 经过这次刘懋所做之事,朕想明白了一点,简单粗暴的裁撤驿站,或按照原有轨迹继续行事,都解决不了实质性问题。 李卿也清楚我大明治下地形复杂,水陆环境不一,这导致各地需开设众多的水马驿、急递铺、递运所,才能完成相应的任务。 不过车驾清吏司这边,虽说主管大明驿传事务,但是涉及到地方驿传的发展,却又靠地方官府来解决。 只是恰恰因为这一点,才导致我大明驿传一直存在职权混淆,最终造成较大亏空。 增设驿传局的目的,本质上就是让大明的驿传体系,能形成上通下达的体制,不再受地方官府的影响。”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想要去传递信息,传输政令、军务等,就必须借助驿传体系,然而大明的驿传体系,却存在一个致命缺陷。 没有省一级的主管机构。 车驾清吏司是掌大明驿传的中央机构,可是在很多时候,却不能直接管到地方驿传,毕竟缺少沟通媒介。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大明驿传体系发展的好与坏,受地方官府的影响很大。 尤其是那些有油水的水马驿、急递铺、递运所,多数都被地方父母官,或者地方官府的官吏拿下。 看着陷入沉思的李邦华,崇祯皇帝接着说道:“增设驿传局,是唯一能解决大明驿传困局的办法。 兵部下达相应的公文,将各地的驿传体系,按照府、州、县的层级,建立起对应的驿传局。 与此同时,在各地承宣布政使司这边,建立起地方最高级别的驿传局,他们不归地方官府管辖,将真正直归车驾清吏司管辖。 李卿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将这一体制明确下来,并筛选出相应的官吏,到地方最高一级驿传局,积极打开局面。” 天子所谋甚大啊。 这样一来的话,若真能明确这项事宜,那地方上的各级官府,就要松开先前所把持的利益啊。 李邦华沉浮官场这么多年,对大明现存的一些弊政,那心里还是很清楚的,造成大明驿传亏空的根本,说到底从不是所养的底层驿卒过多,实则是不少好的地方,都被各地官府的官吏把持着所致。 “陛下…若真要这样做的话,那各地驿传局的官职、品阶,又该定在什么标准下?”李邦华眉头微蹙,对崇祯皇帝说道:“还有驿传局脱离于地方官府,先前就存在不小的亏空,想打开局面的话,这自负盈亏会给……” 李邦华不是想推脱什么,才向崇祯皇帝讲这些的,实则是增设驿传局一事,牵扯到的层面太多。 站在中央朝廷的角度,要推动某项政策时,必须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不然是会出现大问题的。 “这个标准怎么定,由兵部具体研讨,拿出相应章程后,向朕呈递奏疏就行。”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随后说道:“亏空这个问题,朕想过了,李卿看来还是没有领悟到自负盈亏,与发售邮票的必然联系。” 让小农经济下的人,去联想工业经济下的事情,那的确很难产生相应共鸣,毕竟他们所想的事情,都是满足自给自足即可。 但是对崇祯皇帝来说,这就是巨大浪费啊。 谁规定说了,大明所设的驿传体系,只能大明官府来用,民间的各阶级群体,就不能搭个顺风车呢? “李卿,你在好好看一看,手里拿的那份文书。” 崇祯皇帝指向李邦华所拿文书,耐心的解释道:“发售邮票的权力,各地府州县各级驿传局都有,是面向民间进行售卖的,不同的邮票,售价不同。 但是印制邮票的权力,唯有省一级驿传局才有,这是扭转亏空,实现自负盈亏的关键所在。 改制增设的驿传局,除了承接官方的公函、军务等,要积极的开辟民间业务,不管是邮寄信件方面,还是邮寄货物方面,都要有所涉足。” 李邦华眉头微蹙起来,陷入到沉思之中,显然对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着不少的疑惑的。 “朕举個实际的例子吧。”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从北直隶这边,要邮递到南直隶那边,一封信或一份东西,需要当事人,亲自派人或委托旁人,千里迢迢的送过去。 这期间需要耗费多少钱财?需要耗费多少时间?这都是没有定数的吧? 那么如果说我大明增设的各级驿传局,能全面接管这一块的民间邮递业务,在规定的时间内,以固定的邮递银子,承接这封信或者这份东西。 那不仅是当事人可以放心,且驿传局这边也能赚取相应的银子,以此稳定驿传体系,自负盈亏的标准,不就定下来了吗?” 李邦华眼前一亮,被崇祯皇帝这么一解释,他算想通这其中所存联系,毕竟在此之前,大明并没有这样的涉足。 “陛下,若此事真的能做好,那将是利国利民的良策啊。” 李邦华情绪有些激动,讲出自己的看法:“从地方独立起来的各级驿传局,被车驾清吏司直管,不但各地实际情况,能被朝廷掌握着,且靠着发售邮票,积极开展民间邮递业务,的确能解决……” “李卿,你先不必这般激动。” 崇祯皇帝摆手道:“这件事情就算是要做,也要逐步的去变,毕竟朝廷这边,先前没有这方面的涉足。 朕的意思,是李卿主抓驿传改制,让车驾清吏司这边具体操办,先在这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还有辽东之地,试行这一策略,创设起各级驿传局,看看具体运转期间,会存在那些问题,面对这些问题,该如何进行解决。 等车驾清吏司这边,积攒相应的经验后,再逐步的推广开来,这样纵使是遇到问题,朝廷也能从容应对。” 就现阶段上下摆烂的大明,崇祯皇帝没想过自己所谋划的事情,能一步到位,达到预定的成效。 但是通过逐步试行的方式,一点点的解决问题,并在较长的时间内,达到预定的成效,崇祯皇帝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吏治腐败下的大明,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与其造成较大的影响,倒不如先锁定一个区域,在这个区域内折腾,总结经验,这样纵使是发生什么事情,崇祯皇帝也能占据主动权。 第二百四十四章 涌动之舆情 治理一个国家也好,管理一个组织也罢,最终的形式,都是人和事的碰撞,在规定的框架内,行默许的规则,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这中间必然会牵扯到利益、理念、情感等等。 如此便强调了无规矩不成方圆的必要性。 倘若在任何情况下,都处在一个动荡局面下,那就不会有人去想着做事,而是考虑如何规避风险,跳出这个满是威胁的圈子。 作为大明的天子,至高无上的存在,崇祯皇帝的确拥有诸多特权,但是这绝不代表他就能随心所欲。 制衡朝堂,杀人,打压守旧派势力等等,这些都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陛下…顺天府衙那边,是否做的过于激进了些?”顶着巨大压力的毕自严,终究来到崇祯皇帝这里,讲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不少的大臣,对孙府尹所做之事,都生出很多不满,虽说崇文门税关一事,关系到国朝税收,但……” “毕卿,你这是打退堂鼓了吗?”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看着不请自来的毕自严,面露笑意道:“是不是有些人,都找到毕卿这边了?” 人不管处在怎样的位置,拥有多大的权力,但终究不是生活在真空下,在这复杂的人世间,必然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 作为东林党的一员,毕自严现在被崇祯皇帝重用,主管户部事,但是吧,有些时候他也不能做到不管不顾。 “陛下,臣绝没有打退堂鼓。” 毕自严眉头微蹙,开口解释道:“只是孙府尹在做的一些事情,的确是不利于京畿安定的。 现在顺天府大牢那边,抓了不少的商贾,虽说京城这边,出现了一个不以谋利为主的便民铺,可是京畿一带,粮价、盐价等都处在不稳定的趋势下。 若是……” 毕自严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是知情的,作为权贵、官绅明面上的白手套,那些被抓的商贾,涉足的可不单是京城这一地市场。 在这個吃人的世道下,能被当做白手套的,又有哪个是善茬呢? 大明治下的各行各业,所衍生出的那些利益,早就被各个势力群体把持着,成为他们的既得利益。 又有谁能够料想到,大明在茶税这一块,一些茶业繁荣发达的地方,所能征收到的茶税,仅仅只有可笑的不足百两!? 大明财政收入的崩坏,不是没有原因的。 “毕卿,你先看看这份奏疏吧。” 崇祯皇帝没有生气,拿出一份锦衣卫经查的文书,递到毕自严面前,说道:“对毕卿,朕是相信的,也是信任的。 所以朕不希望,毕卿所看到的这些,在外朝流传出去,那样,国朝有关税收整改之事,包括很多事情,都没法做下去了。” 作为崇祯皇帝钦定的大明财相,尽管毕自严出身东林党,但是对这类务实、有能力的官员,崇祯皇帝还是会重用的。 对事不对人,东林党也好,阉党也罢,能帮着分忧的官员,那就是好官员,反之就坚决的打压扼杀。 “这……” 看过手里奏疏所书内容,毕自严面露惊色,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他没有想到一个抗税行动,背后竟牵扯到这么多。 “不敢相信是吧?”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毕自严走来,微微一笑道:“说实话,朕没命锦衣卫细查这些之前,也不相信。 但是吧,这些都是实况,甚至被抓的那些商贾,有不少都是表面光鲜,背地里干了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情。 权钱交易,以权谋私,践踏法纪…… 朕已经想象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某些国朝蛀虫了,甚至这其中还牵扯到不少前朝事宜,毕卿,你来告诉朕,孙传庭做的那些事情,激进吗?” 毕自严双手微颤,心里生出惊骇,这个时候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者他从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复杂。 这也叫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被锦衣卫督办的袁案。 当前国朝所处这种动荡下,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天子有意为之的,目的就是想引出先前没注意到的层面。 “毕卿啊,朝堂的局势怎样,朕希望你不要牵扯太多。”崇祯皇帝拿走毕自严手中的奏疏,锐利的眼眸,盯着毕自严说道:“这里面藏着的事情太多,毕卿只需将户部事专管好就行。 朕是大明的天子,纵观整个天下,没有谁能比朕更希望大明变好,所以毕卿要坚守住自己的本心。 切实做好整改赋税之事,叫我国朝的税收,能有所改善,解决国库收支失衡的根本,这些毕卿能办到吗?” 大明的税收制度很繁杂,‘赋税’所牵扯到的各类目征收、实物征收、徭役等各个方面,没有相应的专业人才管理,那做任何意义上的调整,都是没用的。 至少崇祯皇帝的心里觉得,在负责大明赋税这一块儿,自己比不上毕自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在崇祯朝财政崩溃的环境下,毕自严所做的种种成果,是非常显著的,努力维持着大明的财政。 “陛下,臣收回先前所说的那些话。” 毕自严神情正色,拱手作揖道:“在崇文门税关一事上,臣没陛下考虑的周全,更没孙府尹所接触到的多。 关于……” “毕卿,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在朕面前讲了。” 崇祯皇帝面露微笑,伸手托住毕自严的双臂,道:“你与孙卿的分工不同,所见到的面就不同。 关于这崇文门税关一事,能否起个好头,也关系到你户部后续要做之事。 所以朕的意思,还是毕卿分管,孙卿主抓,期间遇到任何问题,你们要多多的交流,多多的研讨。 若崇文门税关一事,能够早日定下来,朕希望在大明治下的各处税关,都要严格按照既定经验来办。” 归整大明的财政问题,崇祯皇帝就从没想过一步到位,他唯一的要求,便是接下来的五年间,国朝在收支这一块,能基本实现均衡,不做拆东墙补西墙之事,不做摊派额外税收之事,至于他想花银子的地方,则全权由他所打造的国营经济体,来实现相应的应对措施。 第二百四十五章 涌动之布子 毕自严走了,带着崇祯皇帝的‘期许’和‘信任’,离开了乾清宫,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讲,这却也更坚定他心里的想法。 有序推动官位责任制,逐步打压守旧派势力,叫大明从错误的路线,一步步拉回来,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任重道远啊。” 坐回到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奏疏,眸中闪烁着精芒,囔囔道:“看来不杀一批蛀虫,来震慑一下朝堂,是不行了。” 当崇祯皇帝思索着,准备何时彰显皇权威仪,反观温体仁那边,就天子先前所交代的事宜,展开相应的措施。 大明的官场,不管是中央也好,还是地方也罢,自始至终就不是割裂的单独个体,而是一个有着无数条隐形的线,牢牢捆绑在一起的。 “长卿公,在当前这样一种朝局下,您呈递举荐袁可立就任山东巡抚,孙元化就任登莱巡抚,只怕不易啊。” 张汉儒神情凝重,看向温体仁说道:“毕竟这两个位置,都是很重要的,且策应着辽东那边。 眼下与东林党交好的袁崇焕倒台了,尽管孙承宗上位了,可对不少东林党来讲,他们与孙承宗的关系……” “这些问题不是你所要考虑的。” 温体仁眉头紧皱道:“东林党再怎么势强,那能强的过天子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都不明白。 本官为何将这等重要事情,交由你来办,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 “长卿公的意思,是那位的意思?”张汉儒强压内心惊意,伸手指了指天,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嗯。” 温体仁点点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没有多讲其他,其中的含义,叫张汉儒去猜想就是了。 毕竟据他所知晓的情况,登莱巡抚之位空缺出来后,朝中有不少的大臣,都将眼睛放到了这上面。 尽管说袁崇焕倒台了,但大明对辽东事依旧是很看重的,像登莱巡抚这个重要位置,肯定不能空悬太久。 “好好办差,若是叫那位满意了,你的仕途会只是这样吗?” 温体仁放下手中茶盏,看向张汉儒说道:“眼下国朝局势动荡,这的确不假,但若非是这样的话,你有机会谋得高位吗?” 作为权谋算计一流的政客,温的最大能耐,就是搞政客那一套,为什么崇祯皇帝明知他的德行,却偏偏还要提拔重用? 作为大明的天子,身边没有几个用得顺手的奸臣,那是合格的天子吗? 崇祯皇帝觉得不是。 权力场上的角逐,除非掌握铁一般的证据,否则是不能轻易亮剑的,破坏规矩的人,终将会被规矩反噬。 “长卿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张汉儒神情正色,对温体仁拱手道:“为国朝分忧,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嗯,如此本官就放心了。” 温体仁站起身来,撩了撩袍袖,面露笑意道:“本官这边还有要务,要面见天子呈递,就先走了。” 随着军机处的特设,朝堂上的不少大臣,都瞧见崇祯皇帝对军机处的看重,这也使得一些大臣,心里都想进到这里面。 别看当初崇祯皇帝特设军机处,遭到了很多反对的声音,但是随着朝局的演变,加之军机处的确没可能裁撤掉,既然不能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那就加入进去。 毕竟能常常在天子眼前刷刷存在感,兴许那天崇祯皇帝心情好了,那岂不是就有好的前程了? 从张汉儒那边离开后,温体仁并未前去乾清宫,当着张汉儒的面,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为了说说罢了。 温体仁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在袁可立、孙元化一事,没有真正落定下来前,自己还是别单独拜见天子的好。 不过眼下有张汉儒的加入,想谋划成此事,温体仁觉得快成了,毕竟当初斗垮钱谦益,便是因为张汉儒才成的。 “长卿,这是又在忙什么事情?”从军机处那边下值,身心疲惫的周延儒,见到温体仁后,开口说道。 “见过周公。” 温体仁听到周延儒的声音,笑着走上前道:“还不是先前经手的那些事情,最近朝局这样的态势,您也知道,陛下对此很不高兴,咱们在军机处当值,要多多为陛下分忧才是。” “呵呵…” 周延儒笑了起来,说道:“长卿说的没错,不过老夫有种直觉,陛下只怕是要出手了……” “周公的意思,是指顺天府大牢的那些人吗?” 温体仁眉头微挑,环视左右,对周延儒低声说道:“不知周公,对近期京城治下各坊,出现的便民铺,是怎么看得? 先前咱们经手做的那些,现在还是先暂且观望……” “咳咳!” 周延儒轻咳两声,打断温体仁所讲,看了眼左右,皱眉道:“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等局势明朗了再说。 老夫觉得等袁案有了定调,咱们中的一個,将会被陛下调离军机处,到时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再说就是了。” 温体仁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旋即表态道:“周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周公,能多多为陛下分忧啊。 看看那韩爌,自做了内阁首辅后,连稳定朝纲这等事情,都不能办到,他凭什么能给陛下分忧啊。” 温体仁和周延儒的这番交谈,处处都藏着玄机,面对当前复杂的朝局,他们都希望自己能更进一步。 毕竟仕途上得到提升,那所带来的种种好处,都是在那里摆着的,在没有斗垮东林党之前,他们是合作利用大于其他。 这段时间温体仁的种种表现,叫周延儒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之所以跟他将这么多,就是想敲打一番。 只是周延儒哪里会知道,温体仁的野心更大,处在这样一种朝局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自己上位的,凭什么要拱手让给别人。 与周延儒的这番交流,叫温体仁的心里更加坚定,要替天子解决交代下来的事情,这样他才能向上爬。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名垂千古 “现在这天是愈发的冷了,皇后定要多注意些,小心别染了风寒。” 崇祯皇帝夹起一块肉,放进周皇后的碗里,面露关切道:“皇后现在怀有身孕,还是别太劳累的好。 一切都要以养胎为重。 烺哥儿那边,就叫身边的乳娘,多多的照看些就是了,皇后可要把朕说的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嗯。” 周皇后低下头,脸颊微红,轻声应了句,对天子的关心,她是能真切感受到的,也是很欢喜的。 侯在左右的众人,一个个都识趣的低下脑袋,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眼下崇祯皇帝忙于朝政,每天都要忙到很晚,除在乾清宫就寝之外,来后宫这边,最多的还是周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皇上,臣妾知道您心忧天下,想治理好大明,但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周皇后看着吃饭很快的崇祯皇帝,眉宇间生出些许忧色,说道:“……臣妾只希望皇上……” “好啦,朕知道皇后之意。”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碗筷,面露笑意道:“朕的身体还好,趁着眼前局势还算明朗,有些朝政还是早早定下的好。” 对于品行端正、善解人意的周皇后,崇祯皇帝是疼爱的,毕竟像这样的良配,其实是很难找的。 面对上下摆烂的大明,这些问题都是他要去面对的,而不是说靠委屈自己的女人,来解决一小部分问题。 幅员辽阔的大明,真的就缺少银子吗? 从实际掌握的情况来看,显然是并不缺银子的。 毕竟内厂、西厂的联合行动,查抄内廷那帮深藏的家贼硕鼠,就抄出众多家财,这让崇祯皇帝对于大明,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 或许这国朝的财政收入,需要相对长的时间,依靠毕自严这样的专业人才,来进行宏观调控,才能逐步得以改善。 到时等所控的基本盘稳定,再择机推动税改事宜,继而真正意义上改变大明的赋税体系。 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说,关于内廷这边,以内厂为首的国营经济体,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逐步发展壮大起来。 既然现阶段的大明,是摆烂的,那便将外朝所控国库和内廷所辖内帑,真正意义上的隔绝开来。 等到锦衣卫督办袁案落下帷幕,便顺势推动官位责任制,将想要安排的人,皆擢升到合适的位置,实现初步的制衡朝堂,叫务实的那些官员,在各自的位置上,掌管着相应的职权,这样外朝的多数政务,皆能交给朝堂来处置,而崇祯皇帝则可以抽出身来,解决他想谋划的那些部署。 “沙沙沙……”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庞天寿神情慌张,快步朝坤宁宫殿内走来,这叫韩赞周想上前阻挠,却被崇祯皇帝打断。 “庞天寿,你不在英国公府,怎么突然跑回内廷了?”崇祯皇帝眉头紧皱,缓缓站起身来,语气略带不善道。 这庞天寿在英国公府,名义上是服侍病重的张维贤,但实际上却是监视张维贤,防止其讲出自己先前讲出的空头支票。 想当初建虏进犯大明,导致国朝局势大动,京畿一带人心惶惶,为确保局势安定,并从京营中筛选一批精锐,给谋划的天雄军、忠勇军提供精锐,掌握住京营的主要局面,同时稍稍震慑朝堂,为达到上述政治目的,崇祯皇帝深思熟虑之下,才召见了张维贤,并开出了一门两封爵的空头支票。 张维贤这个老牌政客,所以为的一门两封爵,是能像显赫的徐家那般,成为大明唯二的一门两国公。 为了他以为的这一荣耀,张维贤总督京营戎政期间,可谓是得罪了不少勋戚,更在之后崇祯皇帝宣布御驾亲征,出任辅政大臣,稳定朝中局势,又得罪了不少文官。 只是对崇祯皇帝来讲,一门两国公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出现了,毕竟没经改造洗礼的勋戚群体,其实并非皇权的拥趸,相反还是皇权的累赘。 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英国公一脉,的的确确为大明尽忠了,比之成国公朱纯臣,那好的不知有多少。 末代英国公张世泽,被李闯杀害,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与国同休! 所以‘一门两封爵’要给,但不能给国公爵,世袭罔替的伯爵,还是可以的。 “皇爷…英国公薨殁了!” 庞天寿拱手作揖,向崇祯皇帝讲明张维贤死了的事实。 “……” 崇祯皇帝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本该在崇祯三年才该死掉的张维贤,会提前病死,这跟他御驾亲征期间,张维贤操劳过度有关吧。 想想也对。 为了自己御驾亲征,崇祯皇帝加了数道保险,力求后方安稳,能给前线奋战的各部大军,提供稳定的粮草供应,还有各项军需。 “什么时候的事情?张之极当前在何处?”崇祯皇帝眉头微蹙,走到庞天寿身前,冷厉道:“英国公临终前可讲了什么?” “昨夜亥时。” 庞天寿忙回道:“今英国公世子,在乾清门外请见皇爷,自皇爷探询英国公后,英国公的病情,使得其未讲过一言。” 张维贤提前病死的神情,的确是出乎崇祯皇帝预料,眼下张维贤的嫡长孙,对大明忠诚的张世泽,正按照自己的旨意,随队赶赴张家口一带。 “去,传朕口谕,命英国公世子张之极,即刻去乾清宫见朕!”想到这些的崇祯皇帝,伸手指向庞天寿说道。 “奴婢领旨!” 既然张维贤现在薨殁了,那先前自己提出的约定,也该兑现给英国公一脉了,纵使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不能给,但是这世袭罔替的伯爵,还是能给的。 对忠诚于大明的勋戚,该给的一切,都是要给的,不过这个世袭罔替的伯爵,崇祯皇帝不准备给别人,他要敕封给张世泽。 并且等以后承袭英国公的张之极死了,这世袭罔替的英国公之位,必须由张世泽承袭,到时这伯爵之位,则由张世泽的子嗣继承。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门两封爵 大明真正意义上的忠臣,太少了,属凤毛麟角的存在,想要那种纯臣,且具备相应的能力和地位,就必须自己进行培养。 对崇祯皇帝来说,未来大明的政治格局,必然是多方相互制衡,他这个大明天子才能稳坐龙椅,掌握最大化的皇权。 所以逐步组建起来的帝党,内部之间也是相互制衡的,毕竟纯臣这样的存在,是可遇不可求的。 “陛下……” 披麻戴孝的张之极,跪倒在地上,眼含热泪,看向崇祯皇帝,几度哽咽,想讲的话却说不出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张维贤的薨殁,对英国公府上下的打击很大。 “起来吧。” 从坤宁宫回到乾清宫这边,见到张之极的神情,崇祯皇帝轻叹一声,缓步走上前,弯腰拉起张之极。 张维贤的突然薨殁,这即便是对国朝而言,也绝非是什么小事,毕竟是世袭罔替的英国公,还是四朝元老,其地位和名望,对其敬仰的众多,私下与之有交情的勋戚和官员,那也不少。 先前得知张维贤病重,崇祯皇帝前去英国公府探望,还讲出‘一门两封爵’的话,必然会在朝野间传出去一些。 “人死不能复生,你身为英国公世子,要扛起这副担子。” 崇祯皇帝轻拍张之极的肩膀,动容道:“英国公乃我大明忠良,而你张氏一族,对我皇明社稷来讲,更是诠释了忠诚二字。 朕不会忘记,皇明更不会忘记。 朕没有想到英国公会这般突然的薨殁,先前朝中政务繁多,朕一直念想着,要在张老爱卿,身体恢复一些后,再敕封英国公一脉,一尊世袭罔替的伯爵。 但……” “陛下……” 听闻此言的张之极,眼眶微红,跪倒在地上,以表现自己的忠诚,一门两封爵,且还是世袭罔替的伯爵,这对不明真相的张之极来说,深深的感受到崇祯皇帝,对于他们张氏一族的宠信。 “罢了,不提这些了。” 崇祯皇帝挥手说道:“英国公的丧事,着礼部操办,你要顶住,万莫堕了英国公府的名望。 朕决意敕封英国公嫡长孙,为忠勇伯,授金书铁券,督五军营右掖,日后可择一子继承,以示英国公之忠勇。” 对待自己信任的人,崇祯皇帝是不加吝啬的。 对大明忠诚的英国公一脉,这些都是应得的,勋戚群体若是用得好,那必将是崇祯皇帝日后的助力。 想要打击庞大的文官群体,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文武制衡,这是必经的一条路,不过对那些两面三刀的勋戚,崇祯皇帝绝不会手软。 现阶段崇祯皇帝身边能用的人很少,像成国公朱纯臣这些勋戚群体,出于种种缘由吧,还必须要用。 等日后掌握住大局,真正稳定住大明,像朱纯臣他们,真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夺爵也不是不行的! 毕竟太祖高皇帝他们,的确没少封爵,但也没少夺爵。 “臣叩谢天恩!” 张之极情绪有些激动,忙跪倒在地上,行跪拜之礼,向崇祯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的嫡长子张世泽,这般得天子宠信,承继世袭罔替的忠勇伯,那也代表着自己承袭英国公之爵,断无任何意外了。 这对张之极来讲,是非常重要的。 “起来吧,朕的心有些乱。”崇祯皇帝摆手道:“就叫庞天寿代表朕,去英国公府协助你主持丧事吧。” 崇祯皇帝心里清楚,自己要敕张世泽伯爵,授金书铁券,此事一旦在朝堂上传递开来,必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过这恰恰是他想要的效果。 眼下受袁崇焕一案的影响,牵连出这么多的事情,造成了不小的风波,他就要以此来表明态度。 “韩赞周,将朕敕封英国公一脉的事情,传达到礼部那边,按制办事吧。”在张之极走了以后,崇祯皇帝神情淡然,对韩赞周说道:“告诉礼部的人,这件事情必须要办好,不然朕就以中旨敕封!” “奴婢领旨!” 大明对敕封爵位一事,是有着严格的礼制流程的,就文官群体所把持着的礼部,要是真不想办下来,那必然会生出很多事情。 但对崇祯皇帝来说,这英国公一脉,一门两封爵的殊荣,必须要给,也算是给故去的张维贤,一个交代了吧。 同时也能通过这件事情,表明自己的态度,试探文官群体的反应,与此同时,还能吊起勋戚群体的胃口。 若是张维贤能为国朝尽心尽力,得到了这样的殊荣,那他们是否也能得此殊荣,毕竟一尊世袭罔替的爵位,跟两尊世袭罔替的爵位,那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张维贤,虽说你算是政客吧,但该尽的责任和义务,你都尽到了。’空荡荡的东暖阁内,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心里暗暗说道:‘文字游戏,有些时候也是一种手段,这一尊忠勇伯,也算是英国公一脉应得的了。’ 对张维贤的突然离世,叫崇祯皇帝明白了一点,随着自己的到来,一些时间线,开始出现波动。 想要治理好上下摆烂的大明,他必须保持高度警惕,打破现有政局的态势,让一切都朝着他所谋划的事情来走。 如果说不能这样的话,那谁都不能确保,甲申之乱的惨剧,是否会提前降临,这对崇祯皇帝来讲,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与其被动的上山打游击,站着整个天下最具政治含义的高度,统御这个庞大的封建王朝,想要达成自己的政治谋划,那还是占据着不小的优势的。 只要能重整好北方格局,自己手里能真正掌握一支规模庞大的强军,那想要用铁血的方式,来杀一杀南方的锐气,断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想从根子上去解决大明财政的问题,就南方权贵、士绅、地主各个群体,所摆出的顽固表现,除了用这样一种方式外,崇祯皇帝想不到第二种好办法,毕竟那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网,不是因为谁就能主动瓦解掉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亮刀 英国公张维贤薨殁一事,在朝野间引起不小轰动,除张维贤自身缘由外,也与崇祯皇帝敕张世泽伯爵,授金书铁券有关。 一门两封爵,这对现阶段的大明而言,不可谓不是件大事。 不过外朝引起的种种风波,并没影响到内廷,彼时在乾清门这边,六七名着飞鱼服,步伐匆匆的汉子,神情各异的走着。 “指挥使,陛下此时传召我等,是为何事?” 吴孟明迈着步子,紧跟在骆养性身后,皱眉说道:“我锦衣卫高层悉数前来,这是要出大事啊。” 说到这里,吴孟明还不忘回头,去看李若链、曹化雨、乔可用、王鹏翀几人。 “不该问的,别问!”骆养性低声斥道:“抓紧赶到乾清宫那边,敢叫陛下等急了,就等着被罚吧!” 被骆养性这般一说,吴孟明也不敢多问其他,低着脑袋,便随大流的朝乾清宫方向赶去。 自从督办袁案以来,锦衣卫上下跟外朝文官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尖锐,尤其是骆养性这帮锦衣卫高层,想保住自身权位,除了效忠崇祯皇帝,老实办差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作为崇祯皇帝钦定的国之利刃,想跟外朝文官有所联系,那断然是不可能的,纵使是有这种可能,也会被崇祯皇帝一一斩断。 “皇爷,骆指挥使他们,于殿外求见。”韩赞周走进东暖阁,微微欠身,对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恭敬道。 “叫他们都进来吧。” 崇祯皇帝没有抬头,随口说道,继续专注的批阅手中奏疏,武备院选址一事已定,且定下诸多事宜,他必须尽快批复。 叫骆养性他们过来,是有大事要办,且必须从快办理。 不过这武备院之事,在崇祯皇帝的眼里,那同样也是大事,容不得丝毫马虎。 “臣等拜见陛下!” 在骆养性的带领下,众锦衣卫高层,来到东暖阁后,恭敬的对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免礼吧。” 崇祯皇帝放下朱笔,拿起奏疏,吹干上面的墨迹,在众人的注视下,递给韩赞周,伸手道:“即刻将这封奏疏,送到司礼监着办,命内廷各监协办,必须尽快办好此事!” “喏!” 韩赞周忙双手接过奏疏,低头应道,随后便转身快步朝殿外走去。 看了眼韩赞周,本坐着的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指向骆养性、李若链、曹化雨他们几人,说道:“你们都跟朕过来。” 在一阵应喝下,骆养性等众锦衣卫高层,便跟着崇祯皇帝来到东暖阁深处,见到一块满是纸张的木板。 “这是你们锦衣卫上下,在前段时间探查的各类情报。” 崇祯皇帝转身看向骆养性他们,神情冷厉道:“以崇文门税关抗税一事,跳出不少享受国朝赋予特权,却不为国朝分忧的家贼硕鼠! 先前你们所掌握的情报,还有所处的局势不定,所以朕没有叫你们锦衣卫出动,将这批家贼硕鼠,全部都抓捕起来。 骆养性,这李家朕就交给你了,叫曹化雨协助你督办此事,持朕中旨,命祖大寿带队协办。 那李如桢逮捕以后,送进诏狱审办,余下的李氏子弟,皆抓进顺天府大牢审办,将李氏各房的府邸、田产悉数查封。 届时忠勇军所部,会接替你们锦衣卫负责抄家。 还有你们几个,把名单上涉及到的这些官员、商贾,给朕一个不留,全部逮捕,要送进诏狱的,朕皆已标注,余者皆送进顺天府大牢! 此案若是能办好,朕给你们锦衣卫上下,记上一功,但敢把此案办砸,就别怪朕翻天无情了!” “臣等遵旨!” 骆养性、吴孟明、李若链、曹化雨等众锦衣卫高层,当即拱手应道,不过一个个内心深处,却生出各异的情绪。 在外朝部分文官,说出反对一门两封爵一事之际,崇祯皇帝用自己的方式,来彰显皇权威仪。 针对大明的文官群体,这该上手段的时候,就必须要上手段,但怎么打压他们,怎么杀他们,就要讲究方式方法了。 不能因为暴怒而杀一些人,这样朝野间的舆情,就会倒向天子猜忌心强,喜怒无常,那便是对自身威仪的打击。 当大明天子不易,想当好就更难了,毕竟累世形成的顽瘴痼疾,给这座龙椅上,套上了一道道枷锁。 ‘这次锦衣卫亮刀,将极大的震慑朝中那帮文官,等周遇吉他们的行动,有了最终眉目后,袁案就可尘埃落地了。’ 看着匆匆离去的骆养性等人,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神情冷然,心里却暗暗说道,等自己的政治目的达成,他手中的底牌就多了。 到时他便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整饬戍守京畿的三大营身上,并逐步瓦解辽东将门,叫大明内部局势,变得相对稳定一些。 “骆指挥使,你携陛下中旨,前去京营驻地,给祖大寿传旨,下官回锦衣卫驻地,调集人手。” 从东暖阁离开后,曹化雨神情正色道:“这样能最大限度避免走漏风声,避免打草惊蛇之事。 陛下对查抄李家一事,表现出很重视的态度,若我等没能将此事办好的话,那必然会受到严惩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 骆养性点头道:“这样,你再派一队人马,去九门提督府一趟,找孙提督,叫他严守京城各门。 同时从忠勇军抽调一部,随时准备接替我锦衣卫,对李府各房查封的府邸,展开相应的查抄行动。” “喏!” 作为锦衣卫的第一次联合大行动,崇祯皇帝要通过这次查抄,不仅要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还要考验一下骆养性他们。 倘若在这过程中,谁要是敢掉链子,或者做违背旨意的事情,那不好意思,就等着接受严惩吧。 即便锦衣卫的后备力量,现阶段都在培养之中,但对崇祯皇帝来说,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将一些重建锦衣卫的构想,用铁血的方式推广一部分,以增强锦衣卫的软实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敲山震虎(1) “皇爷,按照您的指示,四卫营皆已集结完毕。” 御马监掌印太监高起潜,微微欠身,对崇祯皇帝说道:“另选派的部分监察者,皆去往所查抄各坊,负责监视此次参与查抄的一众队伍。” “差事办的不错。”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开口道:“若没有异动的话,无需开展想应行动,倘若有异动的话,先展开行动,再向朕进行禀报。 朕强调一点,别无事生非。” “奴婢明白!” 高起潜当即拱手应道。 针对这次的抓捕行动,崇祯皇帝布下了几道环节,层层相扣,相比较于其他官绅、商贾,这重中之重的李家,就显得不一般了。 作为万历朝,唯一被敕为伯爵,授宁远伯的李成梁,其虽然故去,但李家亦积攒了不小的根基和人脉。 错非是这样的话,似李如柏、李如桢所犯罪行,就不会那般轻轻放下。 …… 骆养性怀揣中旨,领着一队锦衣卫,骑马赶赴神枢营驻地,心里却有些许忐忑,侦察李家期间,骆养性发现了祖大寿与李家的联系。 只不过对骆养性来说,他并不知所谓辽东将门一说,所谓初代当权者,二代当权者,祖家能在辽前地位超然,那就是李如柏、李如桢不争气所致。 如果李如桢不是烂泥扶不上墙,被论罪入狱的话,那依着祖家的底蕴和威望,绝对夺不走李家对辽东将门的实际控制。 “姐丈,这骆养性,为何突然来神枢营这边了?” 吴襄挎刀前行,眉头紧皱,看向祖大寿说道:“难道是陛下有什么旨意,想要传达给我们吗?” “不清楚。” 祖大寿微微摇头,说道:“不过直觉告诉我,事情肯定不简单,毕竟当前这样的局势,多少……” 说到这里,祖大寿没再讲下去了,眉头微蹙,看着他营帐之外,所站着的几名锦衣卫。 身后跟着的吴襄几人,神情凝重起来。 当初崇祯皇帝为安抚祖大寿,为日后除掉辽东将门做准备,特命其从辽前抽调部分悍将,补充到神枢营。 在帐外静候的锦衣卫,见祖大寿领着几名将领过来,当即走上前,朗声道:“祖帅,请即刻进帐,陛下有旨意!” 咯噔。 只此一言,祖大寿、吴襄这帮人,便知道有大事发生,一个个神情凝重,挎刀走进这营帐内。 “陛下有旨!” 见祖大寿他们进来,骆养性没有多言,便奉出中旨,祖大寿、吴襄等一众将领,纷纷单膝跪地迎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神枢营副将祖大寿,朕之肱股,特命其抽调三千神枢营精锐,随锦衣卫出动……” 一份洋洋洒洒的中旨,被骆养性快速朗读出来,但祖大寿、吴襄等一众将领,一个个面露震惊,相互看了起来。 协助锦衣卫,赶赴李宅!? 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彼时在祖大寿他们心中,生出一道道疑惑,倘若是其他人,他们也不会这般,可好巧不巧,却点明李家。 “祖帅,快快请起。”骆养性合上中旨,上前去搀祖大寿,神情正色道:“陛下的旨意,祖帅也听到了,还请祖帅尽快抽调精锐,随骆某即刻进京吧。” “……” 祖大寿无声的接过眼前的旨意,吴襄等一众辽东将门,神情各异的看向祖大寿,这一刻,他们心中生出阵阵惊疑。 ‘难道陛下知晓李家与辽前的一些关系了?’ ‘可若是真知道的话,那为何还叫骆养性过来,下发中旨,叫我统率精锐,前去李家?’ “祖帅?祖帅?” 在祖大寿惊疑之际,耳畔回荡起骆养性的催促声,这叫祖大寿眉头微蹙,回过神来。 “吴襄!即刻传本帅之令,抽调三千精锐!”在骆养性的注视下,祖大寿转过身,看向吴襄说道。 “祖帅……” “即刻奉令行事!!!” 尽管不清楚,崇祯皇帝究竟想要干什么,但事情到了这程度,他祖大寿除奉旨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骆指挥使,此次神枢营出动,协助你锦衣卫办差,到底所谓何事?” 祖大寿走上前,看向骆养性说道:“这好端端的,为何要突然包围李家?可是李家做了什么事情,触怒到陛下了?” “祖帅…此事还是等到了李家,再说吧。” 骆养性看了眼帐内众将,低声对祖大寿说道:“陛下说了,此事若办不好,在谁那里出了问题,就严惩不贷。 所以祖帅,还请严守秘密,我锦衣卫的人手,已经集结完毕,等祖帅所领精锐……” 祖大寿愣住了,心里生出阵阵惊骇,骆养性之后讲了什么,他没有听进去,但前面所讲的那些话,叫他明白一件事情。 李家完了! 必然是私下做了什么事情,叫天子盛怒! 这一刻,在祖大寿的内心深处,生出些许惧怕,若是李家被抓的话,那他们是否会受到牵连。 难道是袁崇焕说了什么? 不应该是…… 跟在祖大寿身边的骆养性,从离开营帐,到统率神枢营精锐,离开驻地,赶赴京城要地,就明显感受到祖大寿的种种变化。 也是这一情况,叫骆养性在心里暗暗说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后,要寻找合适的机会,好好找祖大寿聊聊了。 跟朝中文官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必须要在别的群体找补回来,不然骆家的利益,想要在自己手中保持住,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也是在这一刻,骆养性想从袁崇焕嘴里,再敲一敲,看能否抓住祖大寿的把柄,这样以后辽前的利益,他们骆家说不定就能在暗地里触碰到了。 “哒哒哒……” “咚咚咚……” 杂乱的马蹄声,密集的脚步声,在骆养性的耳畔回荡,随着距李家越来越近,骆养性激荡的内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纵使是想要谋划这些,那也要等解决了李家再说,毕竟这件差事办不好,只怕他就要受到天子的严惩,这一点,骆养性还是能拎得很清楚的。 第二百五十章 敲山震虎(2) “老爷,这是前段时间,辽前、宣府镇、大同镇等地,所送来的碳敬。”李忠捧着一本账簿,恭敬的递到李如桢跟前,说道:“只不过与往年的相比,少了近三成……” “娘的!都有哪些狗东西,敢糊弄我李家的!” 本把玩着手串,哼唱着戏文的李如桢,神情冷厉,一把抢过眼前账簿,骂道:“一个个都觉得翅膀硬了,敢单飞了是吧。 当初若是没有我李家的提拔,就他们这帮狗东西,哪个能起来,这祖大寿的碳敬呢?觉得自己当上神枢营右副将,就能猖獗了!?” 翻看着手里的账簿,李如桢的心情就愈发烦躁,碳敬这一项,比往年少了近三成,那便是少了近十几万两银子啊。 尤其是瞧见这账簿上面,没有写祖家孝敬的碳敬,一股无名的怒火,就在李如桢心底涌出。 想当初他们李家在辽东那边,绝对是一霸,纵使是宁远望族的祖家,那都要攀附在他们身上。 现在李家的威望,不比当初了,一个个就开始耍小手段,想摆脱他们李家,看来都是想蹦跶了。 “老爷,祖家的碳敬送了,不过是随了张家的碳敬一块儿给的。”李忠见状,忙上前解释道:“还有吴家等,都随了别家的碳敬,祖大寿、吴襄他们,都派人过来解释了,说被天子调到神枢营任职……” “这是什么狗屁说辞。” 李如桢合上账簿,皱眉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他们,一個个心里都是什么盘算,去,给那些没进碳敬的家伙,都写一封信……” “老爷,大事不好了!!!” 就在李如桢想安排李忠,给那帮不长眼的家伙,写去书信警告一番,叫他们明白,李家现在虽说有些没落,但手里所掌握他们的把柄,那同样不是闹着玩的,但偏偏这个时候,书房外响起一道惊慌的声音。 “哪个狗东西,敢叨扰老子!” 本坐在官帽椅上的李如桢,被此打断后,心情变得更加燥怒,捏着手里的手串,便朝书房外走去。 “老爷,出大事了!”外院管事李斌,跪倒在地上,对李如桢喊叫道:“宅邸外来了大批锦衣卫,将各处都围起来了。” 心情燥怒的李如桢,听闻此言,立时就愣住了,锦衣卫怎么围了他们李家,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直觉告诉李如桢,肯定是出事了。 “是谁带队过来的?”李如桢皱眉喝道:“除了锦衣卫之外,还有别的人没?有没有忠勇军?” 别看李如桢是在府戴罪,然对外面的局势,还有朝堂的格局,了解都是很清楚的,不然李家名下的那些产业,又怎能保持不错的势头呢? “是骆养性!” 李斌情绪略显激动道:“据府上家丁来报,祖大寿、吴襄这些人,亦领着神枢营的将士,随锦衣卫一同前来了。” 李如桢脸色微变,心里暗暗揣摩起来,祖大寿和吴襄他们,率神枢营跟着锦衣卫过来,那定然与袁崇焕一案无关。 且他们并没派人传递消息,肯定是知晓此事时,锦衣卫就完成了相应部署,坏了,定是崇文门税关一事,叫天子觉察到什么了。 “李忠!快!将书房里放着的历年冰敬、碳敬的账簿,全都给老子烧了!”李如桢虎目微张,指着李忠喝道。 “喏!” 尽管李如桢并不清楚,这次骆养性领着锦衣卫,还把祖大寿他们招来,将整个李宅都团团围着,到底想做到哪一步。 不过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只怕不简单,想要解决这次麻烦,看来要用到藏在秘密之处的某些秘闻了。 “锦衣卫奉旨办差,即刻打开府门,否则以谋逆论处!” 尽管说是在内院这边,但是从多面所传来的怒吼声,叫李如桢心生慌乱,奉旨办差,谋逆论处,单单是这样的言辞,就叫李如桢觉得事情闹大了。 同样觉得闹大的,还有祖大寿、吴襄他们。 “骆指挥使,这李家究竟是犯了何事,竟叫锦衣卫这般大费周折?”祖大寿骑在马上,看向气定神闲的骆养性,说道:“难不成是李家的人,有触怒到天威的?还是说李如桢又做了……” 就锦衣卫的种种表现,便叫祖大寿的心里,生出阵阵的不定,倘若因为李家被抓,而牵扯到他们,那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祖帅,实话告诉你吧。”骆养性微微仰头,神情淡然道:“这李家,牵扯到崇文门税关抗税一事。 且据锦衣卫的探查,李如桢在府戴罪期间,并未遵守我大明法纪,相反却干了诸多蔑视皇恩之事。 陛下在知晓此事后,极为震怒。 这次祖帅率部过来,可定要好好表现啊,若是有什么顾忌的话,最好提前解决好,省的到时……” 听着骆养性话里有话,祖大寿双眸微张,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惊疑,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李家这次是要倒啊。 不行,必须要趁此机会扫干净才行,不然真叫锦衣卫发现什么,被呈递到天子御前,那事情就大发了。 “骆指挥使,这李家占地很大,不如这几个侧院,就叫本帅带队清剿吧!”想明白这些的祖大寿,当即对骆养性说道。 “等此事结束后,向陛下交差,本帅摆下宴席,此次与骆指挥使一见如故,不知可否赏脸?” “好说,好说。” 骆养性面露笑意道:“既如此,那就劳烦祖帅了,骆某先前还有些担心,所带的人手不足,不能完成好陛下交代的差事。” 对祖大寿的这番表现,叫骆养性第一感觉就明悟了,祖大寿、吴襄这些辽东将领,先前跟李家的关系不一般。 不过想想也对,毕竟李家是李成梁当家时,那在辽东的底蕴和威望,绝对是最强的,难免会培育不少关系。 但骆养性觉得崇祯皇帝对祖大寿很是看重,那日后定然会委以重任,既然是这样的话,倒不如提前结个善缘,日后也好给骆家谋取好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对立面 “成国公啊,近日朝野间的风波,你都清楚吧。” 崇祯皇帝低头修着指甲,对垂手而立的朱纯臣,说道:“英国公名垂千古,为我大明社稷立下功勋,凭此,英国公一脉,得一门两封爵的荣耀,朕觉得没错吧。 但此事却像是触碰到朝中某些大臣的禁忌,一个个又开始蹦跶起来。 不过朕心里就有些好奇,我大明的勋戚,何时成了任人拿捏的存在?难道在你们的心里,就没想过往日的荣耀吗?” “陛下…” 眉宇间生出踌躇的朱纯臣,欲言又止道:“…臣是忠诚于陛下,忠诚于大明社稷的,我等勋戚亦是这样。 只是朝中的……” 崇祯皇帝赐予英国公一脉,一门两封爵的荣耀,要说朱纯臣这些在京勋戚群体,一个个不眼红的话,那纯粹是扯淡。 只是再怎么眼红,再怎么心动,那又能怎样呢? 毕竟他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一直被文官群体死死压制,也就是随着京卫都督府的创立,才稍稍有了些松动。 “只是什么?” 崇祯皇帝继续修着指甲,不为所动道:“是好处没给到位,导致朝中的某些文官,一直死盯着你们不放? 算算时辰,骆养性所领的锦衣卫,祖大寿所领的神枢营,孙祖寿所领的忠勇军,对以李家为首的贪婪之辈,展开相应的抓捕。” 朱纯臣凌乱了。 心神大动。 天子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前者是表达对他们的不满,后者泛指的又是哪些人? 竟叫锦衣卫、神枢营、忠勇军全都出动了。 等等! 李家!? 莫不是已故宁远伯的宗族!? “哒~”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小刀,所发出的声响,叫朱纯臣身躯微颤,下意识抬起头来,见天子平静的看着自己,忙低下了脑袋。 “不知道是哪个李家吗?” 崇祯皇帝神情淡漠,手指敲击着龙案,发出‘哒,哒’的声响,开口道:“朕给你提個醒,已故宁远伯李成梁的李家。” 朱纯臣低头不言,他根本就猜不透,崇祯皇帝对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目的。 “以李如桢为首的李氏各房子弟,觉得他们的父辈,为我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便可以尽享荣耀。” 崇祯皇帝看着朱纯臣,继续说道:“利用父辈经营的人脉,在私底下做尽违法乱纪之事,乃至是对抗国朝,对抗朕这个大明天子,也觉得不会出现什么坏事。 成国公,你觉得对待这些人,朕该怎么处置他们呢? 或者,朕换一个说辞,不能为朕分忧的勋戚,面对文官,只会唯唯诺诺的勋戚,朕该不该要呢?” “陛下!臣等与李家不同啊!”朱纯臣心里一颤,忙拱手道:“臣等是绝对忠诚于陛下,忠诚于皇明社稷的。 臣等的祖辈,皆是授金书铁券,与李成梁所敕伯爵,是不同的,臣等世代……” 尽管不清楚崇祯皇帝所讲这些,跟处置李如桢这帮家伙,究竟有什么内在联系,但该表明的态度,朱纯臣必须要表明。 李成梁的宁远伯,并非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他这一代敕封,下一代就没了。 可像朱纯臣所承袭的成国公爵,还有在京的那帮勋戚,皆是世代承袭,与国同休的存在啊。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朝中的某些大臣,抨击英国公,抨击一门两封爵之事,你们这些勋戚,为何都不出面呢?” 崇祯皇帝盯着朱纯臣,冷冷道:“连内部团结,你们都做不到,叫朕日后如何重用你们,如何将一些荣耀,也赐在你们身上?” “这……” 朱纯臣傻眼了,他没想到崇祯皇帝会说这些,难道这是在表明一种态度,英国公为国朝尽忠,能得到的荣耀,只要他们也这样尽忠,那也能得到相应的荣耀吗? 看着朱纯臣脸上变幻的神态,崇祯皇帝的嘴角,闪过一抹轻笑,看来他想谋划的政治目的,是达成了。 就朱纯臣这帮特殊的勋戚群体,想要一言不合就除爵,那是不行的,这是在动摇大明的国本。 真要不立出相应的名号,便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大明迟早是要出大动荡的,但若是能叫他们动起来,并在与文官群体抗衡的过程中,翘起尾巴,这不才给崇祯皇帝相应的机会? 甲申之乱前后,哪些勋戚是忠诚于大明,哪些勋戚是背叛了大明,崇祯皇帝的心里都很清楚。 像朱纯臣这帮卖主求荣的勋戚,崇祯皇帝迟早是要一一剪除掉的,像忠诚于大明的那帮勋戚,崇祯皇帝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去调教,去引导,叫他们一步步于朝堂中崛起,继而成为制衡朝堂的重要一环。 “多余的废话,朕不说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盯着朱纯臣说道:“等骆养性他们,将所抓捕的一众硕鼠,全部缉拿归案后。 朕要你代表朕,以京卫都督府左都督之名,前去顺天府衙旁听,协助顺天府尹孙传庭,尽快办成此案。 另外英国公一脉之事,朕不希望再看到其他风波,该怎样力挺,那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臣领旨!” 朱纯臣忙拱手应道。 针对逮捕进顺天府大牢的人,崇祯皇帝就准备让孙传庭、朱纯臣督办,尽快将相应的案情定下。 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向外朝的那帮大臣,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被逮捕进诏狱的李如桢等一众人,崇祯皇帝并不打算叫骆养性督办,甚至不打算叫锦衣卫督办。 一个袁案就够锦衣卫忙活的了。 李如桢这个家伙,背后必然跟辽东将门有所牵扯,在没有镇压关宁军的绝对强军前,崇祯皇帝没打算进行审问,所以他要将其从诏狱移送到大内行厂这边。 全部亮明的大案,会失去应有的震慑力。 一把悬着的刀,始终在虚空中悬着,往往才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明所存在的那些顽瘴痼疾,是需要一点点剥离解决的,是需要一点点放血冲刷的,崇祯皇帝有这样的耐心。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朝野之动 一部明末事,半部权力史,道尽了大明的悲哀,所牵扯到的派系之争,理念之争,地域之争,归根到底就是利益所致。 在京城暗潮涌动的局势下,锦衣卫、神枢营、忠勇军出现在京城各坊,查封了大批的府邸,抓捕不少人,这对消息灵通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秘密。 “天子究竟是想干些什么?” 刘宗周端着茶盏,神情略显失态,囔囔说道:“这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在府戴罪的李如桢抓了,还叫忠勇军出动抄家? 莫非袁崇焕真说些什么了? 不可能,这些年来,李家早已没落,虽说在辽前有些名望,但与袁崇焕根本就没有交集啊。 这李如桢不能被抓进诏狱,若是叫辽前的……” 讲到这里的刘宗周心里一惊,忙闭上了嘴,看向跟他传递消息的东城巡城御史,眉头紧蹙的更厉害了。 “刘总宪,这件事情很是蹊跷啊。” 周翰民皱紧眉头,伸手说道:“据东城兵马司来报,参与逮捕李家各房的,还有祖大寿所领神枢营。 这已故宁远伯一脉,虽都定居在京城这边,但是李家其他各房,多是在辽前一带定居,陛下这好端端的,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 还有…据下官已知的消息,今日不单李家被逮捕,还有一些官绅亦被逮捕,先前在午门那边,规谏……”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 刘宗周站起身来,皱眉道:“此事你不要再掺和进来,事情比表面看到的要复杂,这不是你所能干涉的。 做好自己的本职,国朝不过忘记你,本官还有些事情要处置。” 透过当前所掌握的这些情况,直觉告诉刘宗周,这定是当今天子,针对崇文门税关一事,而展开的行动。 但是李如桢特殊的身份,加之李家全体被抓,使得事态定比想象中的复杂,此时的刘宗周,要找韩爌商讨对策。 尽管二人先前因袁案一事,出现了一些矛盾,但当前牵扯到的层面,有些宽泛,这也使得刘宗周没计较这么多。 从都察院驻地出来,一路赶往内阁的途中,坐在官轿里的刘宗周,观察了一路,发现途径的各个街道口,皆有忠勇军的将士把守。 虽说孙祖寿领九门提督,其麾下忠勇军,是增补京城内外各门的主力,但平日皆驻守丰台大营。 现在他们却顶替五城兵马司职权,把守在大时雍坊等地要道,这无疑来说是一种越权的行为。 倘若没牵扯到已故宁远伯一脉,而在府戴罪的李如桢,不声不吭被带到锦衣卫诏狱,那刘宗周定不会放过这一越权之举。 只是此时的刘宗周,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他只想尽快找到韩爌,将这一情况,和韩爌好好商讨一番。 “刘总宪,你怎么来内阁这边了?”心思有些不定的周道登,走出殿外,想缓解下自身情绪,却发现刘宗周匆匆走来。 “来找韩元辅。” 刘宗周瞧见是周道登,神情淡漠的说道。 别看周道登是内阁大学士,内阁群辅的一员,不过对刘宗周来讲,他心里很瞧不上周道登。 “呵呵~” 周道登也不恼怒,笑呵呵的说道:“是为锦衣卫、神枢营之事而来的吧?刘总宪有些不巧啊,这韩元辅刚离开没多久。” “韩元辅去什么地方了?” 刘宗周眉头微蹙,盯着周道登说道:“周阁老,内阁难道对锦衣卫他们,不经刑部,甚至未经顺天府衙,便在京城各坊大肆抓捕,就没什么看法吗?” “韩元辅去什么地方,本辅并不清楚。” 周道登微微一笑道:“至于锦衣卫所做之事,只怕刘总宪了解的并不全面,被抓的那些人,多数都移交顺天府大牢。 刘总宪怎么走了,本辅……” 听着身后周道登喋喋之言,刘宗周神情愈发凝重,脚下步伐不由加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在这个时候,不光是刘宗周这般,朝中的不少大臣,知晓李如桢被抓,甚至李家全部被逮捕,以及被抓的还有部分官绅,那一个个都有些坐不住了。 原本一个锦衣卫督办的袁案,就够叫外朝这边闹心的了,现在又牵扯到别的案子,那心情可想而知了。 …… “皇爷…喝些茶水,歇歇神吧。” 王承恩端着一盏清茶,递到崇祯皇帝跟前,微微欠身道:“被锦衣卫扣押诏狱的李如桢等人,皆被内厂的人提出,并秘密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嗯,差事办的不错。”崇祯皇帝接过茶盏,呷了一口,说道:“骆养性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奴婢有些说不准。” 王承恩皱眉沉吟片刻,说道:“不过祖大寿、吴襄这些人,反应倒是挺平常的,就好像跟他们没关系一样。” 崇祯皇帝听后,沉吟片刻,便知怎么回事了,笑着放下手中茶盏,随后开口道:“那外朝局势怎样? 虽说逮捕李如桢他们,过去没多久时辰,不过朝中有些人,已经都坐不住了吧? 前朝李如桢犯下重罪,致使国朝在辽东丢失不少疆域,那都有众多人劝谏,这没过去几年,想来李家的人脉,没败坏这么快吧。” “皇爷英明。” 王承恩低首道:“内阁、都察院、六部等衙署,都有不少官员,知晓此事后,便开始私下会晤。 甚至据内厂所探消息,科道的一些言官御史,都准备上奏疏,劝谏皇爷……” 听着王承恩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事情跟他预想的一样,相比较于同批被抓的其他人,这以李如桢的李家各房,还真是牵动不少人的心啊。 仅仅是透过这一情况,就能看清崇祯朝政坛上,那怕跟错节的利益网,一個死了许久的宁远伯李成梁,所能带来的影响,依旧是不小的存在。 在大明上下摆烂的背景下,由此可见,存在着多少依附在大明身上,吸吮着大明精血和元气的蛀虫,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王伴伴,你亲自去顺天府衙一趟。”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伸手对王承恩说道:“叫孙传庭尽快展开审讯,被抓进顺天府大牢的人,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这两日,朕要在坤宁宫陪陪皇后,有任何风声,就及时呈报过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人潮汹涌 大明的皇帝,多数都有一个习惯,每至朝堂舆情激荡,或有意想搅浑朝局,便会待在内廷不出,通过司礼监牢牢把持着批红权,来以不变应万变。 远的姑且不提。 就说崇祯皇帝的皇兄,被戏称为木匠皇帝的天启帝,还有哥俩的皇祖父,被戏称为最懒皇帝的万历帝。 就保持着常年身居内廷,通过身边的人,来掌控着大明朝局。 “烺哥儿,你又吃胖了不少啊。”崇祯皇帝面露笑意,举着挥动着小手的朱慈烺,“要快快长大,以后好帮朕分些烦恼。” 站在一旁,挺着肚子的周皇后,瞧见这一幕,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多长时间了,他们一家三口,没有这般相处过了。 “皇上,您别这般举着了。” 周皇后笑着走上前,伸手想接过体格壮硕的朱慈烺,对崇祯皇帝说道:“您难得休息一会儿,还是多歇歇吧,叫臣妾来抱吧。” “没事。” 崇祯皇帝抱好朱慈烺,笑着对周皇后说道:“抱自己的孩子,有什么累的,这两日,朕就在坤宁宫了。” “皇上?” 周皇后娥眉微蹙,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没有想到一向勤政的天子,会讲出这样的话,这还是她从没有遇到过的。 见周皇后这般,崇祯皇帝轻拍着朱慈烺的后背,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太监宫女,微笑道:“最近外朝这边,要出现一些风波,但是火候还不够,所以朕要待在后宫,叫这火烧的更旺一些。 算了,不提这些糟心事了,皇后,最近你的身体怎样?当初生烺哥儿的时候,你就有些伤了元气。 这次怀有身孕,可不敢有大意啊。” 作为要相伴一生的伴侣,崇祯皇帝并不希望善解人意的周皇后,再去经历那些不好的事情。 丧子之痛,对怀胎十月的母亲来说,都不是好的回忆。 本该受建虏进犯大明影响,导致周皇后早产所生的朱慈煊,这一世应该不会再早夭,崇祯皇帝也会避免这种事情。 身为大明的皇帝,所诞子嗣多,则有利于国朝稳定,崇祯皇帝也希望自己以后,能多些子嗣。 毕竟大明将经他手变得再度强盛起来,若是这一宏大目标能够实现,除继承帝位的皇太子之外,其他子嗣都要肩负起应尽的职责与义务。 大明不该只守着所持的一亩三分地,还该趁着大航海时代,将毗邻大明的那些富庶之地都夺取回来。 大明所定的那些不征之国,都该成为大明的一份子,投入到华夏文明圈的怀抱,省的遭受西洋蛮夷的欺凌。 “臣妾的身体无碍。” 周皇后微微一笑道:“前段时间,皇上叫王伴伴来坤宁宫这边,送来一些药膳方子,还有健体的法子。 先前臣妾入睡还比较浅,近些时日能安然入睡了,肚子里的小家伙,没事的时候,还会踢臣妾呢。” 言罢,周皇后就一脸宠溺的低下头,轻抚自己挺着的肚子。 “这小家伙儿,现在就这般好动,那以后还了得?” 崇祯皇帝笑道:“看来也是个不安分的主,皇后就好生养胎,替朕生个壮硕的皇子,日后帮助烺哥儿治理天下。” 在医疗环境恶劣,卫生意识极差的大明,纵使是在大明皇室,所诞的那些子嗣,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说能安然长大成人的。 先前一直忙着处理朝政,崇祯皇帝忘了这一茬,这次为搅浑朝局,难得回坤宁宫这边,来跟周皇后交谈,叫他响起了这些。 看来是时候和太医院的那帮太医,好好聊聊医疗环境这些事情了。 虽说崇祯皇帝并不懂医术,尤其是中医奥妙,但是像常规消毒、预防病菌这些健康常识,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另外传承久远的中医,能探索出外科那些专业领域,相信能开辟出新的天地,牢牢把持着医学的话语权。 在多灾多难的大明,能将这些理念传递开来,那能少死多少人啊,毕竟每逢大灾,必生大疫。 见崇祯皇帝陷入沉思,在旁站着的周皇后并未打扰,因为她明白,自家夫君定然是在思虑国朝大事。 “皇爷…外朝出现一些事情。” 本在司礼监坐镇的王承恩,此时匆匆走来,手里拿着几封奏疏,还没来到崇祯皇帝跟前,就喊了起来。 这叫陷入沉思的崇祯皇帝,回过神来,一旁的周皇后,上前抱走朱慈烺,便朝摆放的桌椅处走去。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位善解人意、识大体的女人啊。’ 见到此幕的崇祯皇帝,心里不由得感慨起来,在见到王承恩跑来,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说道:“王伴伴,什么事情,叫你这般惊慌?” 王承恩双手捧着奏疏,恭敬道:“皇爷,这是司礼监筛出的几封奏疏,有韩元辅的,有王枢辅的,还有都察院、六部的,皆是上奏疏,劝谏皇爷,放李如桢出诏狱的。 另外司礼监那边,还有很多从通政司转递的奏疏,甚至不少科道的言官御史,都跑到午门那边去了。” “除了李如桢外,还有别的人吗?”崇祯皇帝并没有接这几封奏疏,看向王承恩说道:“眼下京城这边的秩序怎样?” “除了放李如桢外,还有几名言官御史,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王承恩说道:“据内厂了解到的情况,京城治下各坊,一些商铺都关张歇业了,不过有便民铺在,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全部留中吧。”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叉腰道:“这是向朕示威来了,可惜朕不吃这一套,被你们押走的李如桢等人,要好生看押,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另外这几日,司礼监所接通政司奏疏,凡是规谏奏疏,不必奏请朕,悉数留中就是了,不过要理清楚后登记。 派人去顺天府衙那边,告诉孙传庭从快办理该办之案,对朱纯臣传口谕,该做的事情要尽快做。” “喏!” 大明的意识形态,经常年来的党争影响,早就发生了扭曲,这对崇祯皇帝来讲,是不好的,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板正回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断案,断的是人情世故 在大明做官啊,凡事都留一线,讲究个人情世故,毕竟人不是活在真空下的,那错综复杂的利益网,怎么都能缠绕在一起。 当攀关系和讲利益,成为大明官场的常态,那权谋算计、党同伐异、吏治腐败这些顽瘴痼疾,可不就日益严峻吗? “孙府尹啊,断案并非本公所长,此事本公就不掺和了。”朱纯臣放下手里的茶盏,面露笑意,对孙传庭说道:“坐堂旁听一事,要不就……” “成国公,您也看到了。” 孙传庭神情自若,开口打断道:“司礼监这边,多次派人过来,传陛下口谕,甚至服侍陛下的王太监,都亲自跑来一趟。 朝野间的舆情,多关注在这件事情上,若他们没有做违法乱纪之事,那本官肯定不会错判。 关键牵扯到层面这么多,有成国公在旁坐镇,本官这心里也算有些底,若成国公不想掺和此事,那唯有去内廷请旨了。” “……” 朱纯臣伸手想说些什么,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讲不出来,孙传庭的态度,叫他明白一点,只怕被抓进顺天府大牢的人,包括先前那批抗税的商贾,都不会有好下场。 若只是力挺英国公一脉,促成一门两封爵之事,朱纯臣并没有什么压力,毕竟英国公一脉能做成的事情,那别的勋戚也不是没希望。 不过锦衣卫、神枢营、忠勇军这次,集中抓捕李家各房,还有不少的官绅,这便牵扯到别的层面了。 更为重要的一点,以李如桢为首的不少人,被押进了诏狱中,是否与正在督办的袁案牵扯,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明末的政治局势,向来都是复杂化,多样化,往往一个风波,就会牵扯到别的事情上,常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见朱纯臣陷入沉思,孙传庭眸中闪过一道精芒,心里却暗暗道,原本崇文门抗税一事,陛下一直都在暗中布查。 朱纯臣当前这种反应,必然是私下有人找了他,说不定两次抓进顺天府大牢的人,牵扯到了在京勋戚。 就当前暗潮涌动的朝局,朝中大臣和勋戚的关系,被陛下挤成了对立面,不过陛下这次真可谓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其实朱纯臣觉得事情难办,不想过多牵扯其中,但对孙传庭来讲,他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 虽说孙传庭得崇祯皇帝重用和信任,在国朝动荡,建虏进犯大明之时,被委任为顺天府尹,但他终究不是活在真空下。 自闹出这样的风波后,就有不少人的书信、请谏,送到了顺天府衙这边,但随着了解的情况增多,孙传庭却越是稳重的多。 被崇祯皇帝钦定坐堂旁听的朱纯臣,别想着能躲过去,甚至他还以人手不足为由,将九门提督府拉了进来。 真想在大明做些实事,就必须要会审时度势,不能将压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不然形成的反扑之势,将会压倒! “成国公…成国公?” 孙传庭站起身来,看向朱纯臣开口道:“眼下锦衣卫、神枢营等处,皆将嫌犯移交到顺天府大牢。 在审案之前,我们先提审几名主要嫌犯,将先前已审的那批商贾所供罪状,与之并到一起吧。” 沉浮在宦海多年,但凡有些政治嗅觉的官员,都清楚商贾的角色,能做大做强的,能有些家底的,多半都是有靠山的。 想尽快审定此案,关键还是将第一批被抓的商贾,与第二批被抓的商绅,如何从证据上联系到一起。 另着手操办此案前,孙传庭还得崇祯皇帝口谕,案件不能扩大,要集中在被抓进顺天府大牢的人身上。 诸如被押进锦衣卫诏狱的李如桢等人,不必过多深的追究,这也让孙传庭明白一点,天子后面还有大事要谋。 “好,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朱纯臣轻呼一声,顺势站起身来,对孙传庭说道:“不过孙府尹,你可知道被抓进锦衣卫诏狱的李如桢等人,已离开诏狱…若是顺天府衙这边,审案期间牵扯到他们,我等又该如何行事?” 讲这些的时候,朱纯臣仔细观察着孙传庭的神态变化,生怕错过什么,这件事情也是他所疑惑的事情。 明明以李如桢为首的几人,都被抓进锦衣卫诏狱,但没过半个时辰,就被大内行厂的人提走,具体带到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像这些事情,知晓内情的不多。 “此事本官就不清楚了。” 孙传庭撩了撩袍袖,说道:“若真牵扯到李如桢他们,就暂且搁置与他们有关的,主审顺天府大牢,所抓的那批人。 成国公,莫非这些人之中,有您认识的?” “咳咳~” 朱纯臣轻咳两声,露出一抹苦笑,道:“孙府尹,您可真会开玩笑,本公又怎会跟他们认识呢?” 有一点还真叫孙传庭料准了,被抓进顺天府大牢的人,还真有朱纯臣认识的,且做的私盐买卖,是成国公府的一个进项。 不过朱纯臣做事极为谨慎,他是另找的他人,又另找的一人,以层层相套的方式,来牟取利益的。 这样就算最外层的即便被抓,也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凡赚银子多的行当,不管是哪一层关系,朱纯臣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以防止自己的利益受损。 “成国公,若是在这初审期间,有人来顺天府衙的话,那还劳烦成国公,能替本官分说一二。” 孙传庭装作不知,微微一笑道:“成国公也知道,陛下尤其看重此案,毕竟牵扯到崇文门税关一事。 倘若此案高抬轻放,那我大明法纪何放? 透过陛下出动锦衣卫、神枢营、忠勇军,成国公也清楚利害,此案若能尽早定案,到时本官定会向陛下递奏疏,言明在审判此案时,成国公为国朝虑,为陛下忧的表现。” “好说,好说。”朱纯臣呵呵笑道:“都是为陛下尽忠,但凡是有用得到本公的,孙府尹只管说就是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隆冬杀戮(1) 隆冬已至的大明,处处藏着杀机,处处暗潮汹涌,京城是这样,南方是这样,北疆更是如此。 宣府镇的沙岭一带,被层层白雪覆盖,朔风呼啸,被卷起的白毛风,叫人觉得阴森和凄凉。 和喧闹的京城相比,这里更像是无人区,除了一座临时搭建的营寨,在跟这恶劣的环境做着斗争。 “沙沙沙……” “噼啪!” 踩着白雪的脚步声,木柴燃烧的声响,在这片营寨内响起,穿着棉甲的将士,在将校的带领下,严查营寨四周。 “勇卫营和天雄军各部,皆已赶至遥望张家口一带的预设区域。” 方正化紧了紧所裹披风,看着那一双双锐利的眼眸,神情正色道:“刚才在诸位的见证下,咱家拆开了皇爷所授的密旨,并一字不漏的宣读了出来。 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西厂配合你们展开行动,周主将,陈副将,针对这次除贼行动,你们有什么看法?” 周遇吉、陈继盛相视一眼,那凝重的神情,彰显出他们此刻的内心,尽管清楚这次离京考核,定不是表面那般简单的事情。 但叫他们没有料想到的是,天子竟给他们高级将校班,还有勇卫营、天雄军各部,一项这般难的考核。 “本将先讲一下。” 在方正化的注视下,挎刀而立的周遇吉,沉声道:“此次陛下的旨意,很明确,叫我高级将校班全体,率部灭掉以范家为首的八大晋商。 经锦衣卫审讯袁崇焕,并秘密展开调查,上述八大晋商,秘密从事关内外走私生意,与建虏八旗,有着极深的牵扯。 通过现阶段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八大晋商能长时间从事该项勾当,不叫宣府镇这边,还有他们宗族所在的地方官府,查明此事,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个是多数同流合污,一个是少数同流合污。” 陈继盛、左良玉、曹文诏、黄得功、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沈世奎、沈志祥、张世泽等数十众高级将校班的将校,皆下意识点头表示认可,脸上皆露出沉思的神情。 除了张世泽少数几名勋戚子弟外,诸如陈继盛等一众悍将,那皆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主,很清楚这里面的猫腻。 “根据现有掌握的情报来看,若我们想一举镇压背叛皇明的家贼硕鼠,确保不会产生更大的动荡,我们就需要展开多地多区域联合行动。” 曹文诏走上前,讲出自己的想法,“这一次的联合行动,将会涉及到奔袭战,破袭战,斩首战等多个战术内容。 当初在西苑讲武堂时,陛下就简略的讲明这些战术内容,趁着此次镇压行动,由我高级将校班全体,积攒相应的行动经验,是非常有必要的。 并且这次的联合行动,必须都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各处出动的兵马,按战前谋划展开相应的行动,绝不能出现任何偏差。” 对曹文诏所讲的这些,在场的一众将校,皆点头表示认可,镇压八大晋商的难点,除了他们自身所豢养的家丁外,还牵扯到宣府镇治下卫所,所在宗族的地方官府。 甚至更广泛一些,会波及到整个山西官场,不过这些不用他们多考虑,方才他们已经知晓,山西官场维稳一事,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督公曹化淳负责。 “方才本将认真想了一下。” 陈继盛走上前,指着已悬挂起的地舆图,说道:“我们这次展开的行动,主要可分为两个作战区域,一处是张家口堡一带,一处是山西治下的太原府一带。 陛下叫我们展开这样的行动,军事目的很纯粹,也很直接,就是以雷霆之势,斩断八大晋商的首级,而像躯干、四肢可后续逐一斩断。 相比较于张家口堡一带的行动,更难得当属从宣府镇治下,一路奔袭到太原一带,且必须对上述八大晋商宗族所在,同时展开相应的镇压行动。” 考虑到当前山西治下,尚没有被镇压的反叛之势,一路急行军,赶到太原府治下,并对八大晋商的宗族所在,展开相应的行动,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在一旁静静聆听的方正化,此刻心生唏嘘之念,以周遇吉为首的高级将校班将领,所讲的那些专业话术,有很多是他听不懂的。 像什么奔袭战,破袭战,斩首战等等,也是在这一刻,方正化明白术业有专攻的意思了。 “根据此次联合作战的难易程度来看。” 孔有德走上前,手指眼前的地舆图,朗声道:“本将觉得张家口堡的镇压行动,最多用到总兵力的三成,并选派特定的将领指挥负责,西辑事厂这边,留下两成的人手,负责抄家等善后事宜。 剩下的各部精锐,与西辑事厂的人手,临时编组成八部,分别从不同的区域,向各自所定对象展开急行军。 当前山陕等地大雪已至,被大雪覆盖的道路,可让上述八部兵马,用陛下所提及的雪橇行军,帮助我们所领将士节省体力,提高行军速度,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避开山西反叛区域,抵达所定区域,并择机展开相应行动。” 在没有便捷传讯设施的大明,想要进行实时通讯,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定下来的作战部署,一经明确下来,就必须达成相应的作战谋划。 倘若在上述两地出现丝毫纰漏,逃掉漏网之鱼的话,那都会给山陕两地,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 真要是因此事,导致山陕两地反叛之势,进一步加剧的话,那对周遇吉他们来讲,绝对是一场惨败! 正是清楚的知晓这些情况,周遇吉、陈继盛他们,内心感受到极大的压力,但同样也燃起了斗志。 天子将这般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高级将校班来做,那绝对是信任他们的表现,更是对他们自身能力的认可。 所以不管困难有多大,他们都必须要极好的完成这一任务! 第二百五十六章 隆冬杀戮(2) “厂公…这西苑讲武堂的高级将校班,果真是非同小觑啊。”郑忠缩了缩脖子,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营帐,对身前的方正化说道。 “针对这场背叛国朝的锄奸行动,还是异地作战,唯有曹将军几人,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 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明确作战范畴和方向,并以全体研讨的方式,制定相应的作战部署,明确各自的统属,真真是不简单啊。” “是啊。” 方正化感慨道:“皇爷在西苑创办的讲武堂,所传授的那些东西,是咱们先前从没听过的,更别提见过了。 倘若这批筛选的讲武堂将领,能顺利通过皇爷所定考核,只怕他们的前程,必然是不一样的。” 作为内廷高级太监群体中,仅有的一些懂得军武的存在,方正化也好,郑忠也罢,都是打心眼里佩服周遇吉、陈继盛这帮悍将的。 倘若此次铲除八大晋商的指挥权,是交由他们来具体操办,方正化在心里认真想了一遍,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一切都梳理清楚,并针对性的做出相应的谋划部署。 仅说这张家口堡的作战部署,就细分为内外线联动作战,同时针对内线和外线的各自作战,又分别制定了相应的行动计划。 甚至针对各种突发状况,还明确有相应的处突部署,力争这次除贼行动,能平稳的落实下来。 毕竟以范家为首的八大晋商,在这张家口堡的势力,可不单在堡内盘有铺面,在堡外也营建有各自的地盘。 从事秘密的走私贸易,能一直确保该项行动,没有叫大明知晓丝毫,可想而知,范永斗这帮奸贼,做事是怎样的缜密。 “郑忠,这次你领着咱西厂的人,在张家口堡协助配合,心里必须谨记一点。” 方正化抬头看着繁星夜空,对郑忠强调道:“此次展开的锄奸行动,绝不可干涉曹文诏他们。 需要你去配合做什么,就必须落实下来。 皇爷对这件事有多重视,咱家不提,你心里要比谁都清楚,倘若这次行动,敢出现任何意外,是谁都担负不起的。” “厂公放心,奴婢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郑忠点头道:“只要没到抄家这一步,曹将军他们,要奴婢做什么,那奴婢就办什么差事。” 作为昔日被看押的武阉一员,若非在建虏进犯大明一战中,凭借自身勇武立下功勋,那郑忠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虽说当前在西辑事厂被委以重任,但郑忠却始终恪守一点,超出其能力范畴的事情,绝不可强出头。 “方太监,请到营帐来,针对西线作战,有些细节要共同商讨。”周遇吉神情正色,从营帐中走出来,对方正化抱拳一礼道。 与此同时,以曹文诏为首的部分将校,带着不少的东西,从营帐内走了出来,在看到郑忠后,曹文诏停下脚步,抱拳一礼道:“郑太监,请随我等一起,商讨东线作战的军务。” 在西苑所设的讲武堂,待的时间久了,周遇吉、曹文诏这帮悍将,对方正化、郑忠那些内廷的太监,并没有特别厌恶或奉承的行为,在跟内廷过来的太监共事,只是单纯的将他们当成正常人对待。 该给的礼数,给足。 该强调的话,讲明。 但就是这样的一众对待方式,却叫方正化、郑忠这些五根不全的太监,一个个心里都颇为受用。 这人啊,越是缺少什么,就会越在意什么。 “郑太监,在刚才的集中研讨中,关于东西两线联动作战,大层面的谋划皆已明确下来了。” 来到另一处营帐,曹文诏神情正色,对郑忠开口解释道:“明日卯时,周主将、陈副将他们,就要统率着麾下的队伍,利用雪橇行军,紧急启程赶赴山西治下。 针对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就无需多管了。 但现阶段对张家口堡一地的行动部署,有几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郑太监及西厂的人出面配合。” 郑忠听闻此言,看着曹文诏、左良玉等一众将校,说道:“曹将军,有任何需要配合的事情,只管讲明就是了。 只要能铲除掉八大晋商,在张家口堡一带的势力,就算是叫咱家上刀山下火海,那也在所不惜!” 武阉出身的郑忠,就喜欢和曹文诏、左良玉这样的悍将,快言快语的交谈了,这才是办事的态度。 “郑太监,上刀山下火海,就大可不必了。” 左良玉面露笑意,走上前说道:“明日,会由末将陪同郑太监,前去宣府镇,面见侯总兵官。 若想保证张家口堡一战,能顺利完成后,还不会出现大的乱子,就必须要有侯总兵官的支持才行。 毕竟这次我们统率的精锐太少,镇压那帮叛贼没问题,不过平稳地方的安稳,就远远不够了。” 在刚才具体的研讨中,以周遇吉为首的高级将校班将领,算是明白自家天子,对他们的种种考验了。 针对这场全方位的锄奸行动,若是不依靠外部助力的话,根本无法确保,在展开相应的额行动后,能稳定住地方局势。 “左将军,你们几个,就与郑太监一起,去明确要做的事情吧。” 曹文诏接着又继续说道:“咱们分工明确些,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将这次锄奸行动做好。 我们再详细梳理一下,针对张家口堡这边,要展开的内外线作战部署,有任何情况随时保持联系。” 郑忠心里带着些许疑惑,在左良玉他们的簇拥下,便离开了这处营帐,随着听到的越多,郑忠却愈发的发迷。 以曹文诏为首的这帮悍将,针对张家口堡要展开的行动,到底是想怎样落实下来。 虽说有不少想要详细询问的,但是想到自家厂公方正化,刚才对自己所讲的话,郑忠就按耐住那种好奇,跟着左良玉他们离去,去更为详细的了解,需要他去完成的各项事宜了,以确保此次锄奸行动能顺利完成。 第二百五十七章 曹化淳的赌注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在这白茫茫的荒野回荡,一支规模不小的马队,速度不慢的向前行进着,与略显荒凉的环境衬托略显突兀。 裹着厚披风的曹化淳,整个人就像是置身冰窖一般,那脸上吹着的朔风,像极了刀子般割肉。 “督公…停下来歇歇吧。” 跟在身后的沈良佐,强忍着寒意,紧握着手里的缰绳,大声喊叫道:“眼下我们快赶到石岭关,距太原府没多久了。 东厂的这帮弟兄,不少都快到极限了,若是继续赶路的话,会出现力竭而亡的。” “吁~” 也快撑不住的曹化淳,一紧手中缰绳,胯下战马吃痛下,便缓缓降低了马速,连带着身后一众人,都跟着降缓马速。 “传令下去。” 曹化淳骑在马上,皱眉喝道:“聚马扎营,我们就在此停歇一夜,明日一早,再启程赶赴太原城。” “喏!” 身后响起数道怒吼声,紧跟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在曹化淳身旁的东厂番子,便传达着自家督公之令。 “哒哒哒……” “督公有令,聚马扎营!!” 这一路从京城赶赴山西,对曹化淳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受的,期间遭的罪太多了,但为了完成崇祯皇帝的旨意,纵使是有千难万险,也必须无条件去克服。 “动作都快点,把各自携带的东西,都取下来,给战马所喂豆料,全都准备好,把御寒之物给战马都佩戴好。” “你们这几支小队,去收拢些枯木来,尽快把篝火搞起来!” 随队的十几名掌班、领班,指挥着麾下的东厂番子,尽快将营地搭建起来,以确保他们能有个好的休息环境。 作为东辑事厂的一员,谁都想在曹化淳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这样才能擢升到更高的位置。 尤其是大内行厂、西辑事厂特设以后,对东厂上下的人来说,他们都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和威胁。 毕竟在此之前,关于内廷名下的皇庄整顿,就是内厂和西厂联合操办的,可唯独却抛下了他们东厂。 这也使得不少人都在胡思乱想,会不会当今天子不信任他们东厂了,若真是被搁置在一旁,那对他们的影响真真是太大了。 “督公,来喝些烈酒,暖暖身子吧。” 沈良佐提着酒囊,看着负手而立的曹化淳,面露关切道:“这一路从定襄那边赶来,您就没吃过东西,纵使是想尽快完成皇爷所下旨意,也要照顾好自己身子才是啊。” 作为御马监的监官,此次跟着曹化淳一起来山西办差,这便叫沈良佐看到了希望,若能将这次的差事办好,自己被调进东辑事厂,协助曹化淳管理东厂,那在内廷的地位,必将能得到相应的提升。 当前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基本上都已明确下来,想在内廷的地位增高,唯一可行的出路,就是在东厂、内厂、西厂这边,亦谋取到相应的职务。 尽管说崇祯皇帝对内廷的要求增强变严了不少,可相对应的,所赋予内廷的权柄,无形中也增强了不少。 在内廷这个高级太监的大圈子里,不管是名列翘楚的王承恩、曹化淳他们,还是位列中下游的其他太监,都知道自家皇爷对他们内官极为看重。 “好酒!” 扒开塞子,灌了一口烈酒的曹化淳,强忍着口腔传来的辛辣刺激,整个身体开始变得暖洋洋,下意识呲牙道。 “督公,咱这一路着急忙慌的,从京城赶赴到山西治下,到底是所为何事?”沈良佐面露狐疑,不解的看向曹化淳询问道:“莫不是皇爷想叫我们东厂,分谴到山西各地的大军,来充当监军吗?” 自跟随曹化淳一起离京,尽管沈良佐有着诸多疑惑,但他憋了一路,根本就没向曹化淳问一句。 毕竟其心里清楚,在那个时候询问这些,曹化淳肯定不会告诉他的,但现在快赶到太原了,若是曹化淳的心理警惕降低些,那会透露些许消息的。 “沈太监,你这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要问咱家了?” 曹化淳按上塞子,转过身来,面露笑意的瞅着沈良佐,说道:“原先咱家还以为,在刚离开顺天府时,你就会询问咱家这些。 没想到咱家先前还真料想错了。 实话告诉你吧,外派监军之事,你就不要再去想了,这次咱们东厂赶来山西,是替讲武堂的一批将校,还有西厂的人,提前铺设好路。 由于这件事情极为重要,皇爷特将这一差事,交给咱家,交给东厂来办,此事若能办好的话,沈太监必能得到皇爷的恩赏。” 在大明的军队中,往往都会派遣内官充当监军,以确保统兵将领,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只是这些内官监军,在内廷的时候,是谨小慎微的状态,可一旦离天子远了,又是另一副德性。 对崇祯皇帝来说,日后内廷的太监、宦官群体,他不打算大规模外派出去了,像什么监军太监,镇守太监之流,终将成为过去式。 毕竟大明内部的矛盾,已然是够激化的了,叫一帮不靠谱的内官,外派到大明各地去作威作福,当什么土皇帝,那不是摆明破罐子破摔吗? 大明的太监、宦官群体,想要利用的好,就必须放在可控范围内,北直隶这個大圈子,就足够他们折腾的了。 “沈太监,不该问的不要再问了。” 见沈良佐欲言又止,曹化淳神情淡漠道:“等到了太原那边,见到杨鹤他们后,需要做些什么,咱家都会详细告诉你的。 该是你的功劳,咱家不会吞没的,但是若敢坏了咱家的大事,那就休怪咱家翻脸无情了。” 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沈良佐,见曹化淳是这样的一种态度,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一刻,他心里明白,曹化淳定然是谋划了什么大事,甚至想将西厂和内厂比下来,这样东厂在内廷的龙头地位,才能稳坐下去。 请假一天 楚国。

当初,楚国的司马子良生了斗越椒(子越),子良的兄弟令尹子文看到这个孩子之后,嗟叹:“一定要杀死他!这个孩子有熊虎的情况,豺狼的声音。不杀他,必然会使我们若敖氏灭亡。常言道:‘狼子野心’,这孩子是一条狼,难道我们可以养着他吗?”

司马子良不同意,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能够把他杀了呢?

子文于是就为此忧心忡忡,他在临终前召集了若敖氏的族人,说:“如果斗越椒一旦执掌朝政,你们就赶快离开楚国吧,不然祸难将会殃及到你们。”

同时他也大哭着说:“鬼尚且要吃东西,以后若敖氏的鬼难道要挨饿吗?”

等到子文死去,他的儿子子扬接任了他的职位令尹。

令尹是楚国的最高官衔,对内主持国事,对外主持战争,总揽军政大权于一身。

就像是晋国的正卿,出将入相,位极人臣。

斗越椒也担任了父亲的职位司马。

蒍贾担任工正,但是蒍贾诬陷子扬,并且让楚王杀了他。

那时的楚王熊旅,正在三年不飞不叫的时间之内,不加考察,信了蒍贾的话。

于是接着斗越椒做了令尹,蒍贾升职为司马。

后来斗越椒看不惯蒍贾,于是就带领了若敖氏的族人,将蒍贾囚禁起来并且杀了他。

斗越椒害怕楚王怪罪于他,于是暂且住在楚国的烝野,养精蓄锐,图谋进攻楚王。

楚王熊旅用文王、成王、穆王的子孙作为人质,想要和斗越椒和谈。

但是斗越椒不为所动。

熊旅见到和他和谈的想法已经失败,无奈之下,只能出兵攻打斗越椒。

秋天,戊戌日。

楚王和斗越椒率领的若敖氏在皋浒交战。

楚王熊旅看向了对面的旌旗。

若敖两个大字飘摇着。

这是一个从楚国国君后裔发展起来的家族,经常在楚国担任要职,但是随着家族的扩大和权力的膨胀。

从二十多年前起,若敖氏就多次在国内发动叛乱。

一直到今年,熊旅原本想要图谋中原,但是却被这个后方的乱臣贼子给拖了后腿。

如今他已经掌握兵权,想要为楚国彻底的平息这个乱子。

斗越椒的若敖氏,基本上已经掌握了楚国一大半的军队。

对于能不能将若敖氏给打败,他是很有自信的。

因为他听说了今年夏季,晋国的公子獳,在虢地夜袭夺取了先榖的兵权,并且率领军队浩浩荡荡的杀回降都,将赵盾这个显赫一时的权臣给杀死,而且将赵氏家族给打没了,据说连弑君的赵穿的后代也被杀死。

除此之外公子獳还将先榖放逐到了卫国,并且重新整顿三军,任命士会为执政。

熊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非常震惊的,自己可是不飞不叫,暗中积蓄整整三年才重整楚国。

这个公子獳,原本他的父亲是晋国放在宗周的人质,在国内国外都孤立无援。

倒是回国之后,仅仅一年,就将执政十几年的赵氏灭掉。

这样的成就,熊旅觉得非常强,他很认可这位晋国的公子。

尽管他使用的是阴招,并没有那么光明正大。

但是熊旅还是觉得,以他的起点,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不错了。

难道还要这个刚回来晋国一年的公子,和赵氏这个老牌家族在战场上相见,那才叫做光明磊落吗?

既然他能够灭掉赵氏,自己又何尝不能打败斗越椒?

今天他和斗越椒都出现在了战场上,这一站有可能不是斗越椒死,就是他死。

所以熊旅还是更坚信自己能够胜利。

他看了一眼,数十步之外,战车上的斗越椒,于是大喊道:

“斗越椒!寡人并没有辜负你,你为什么要反呢?”

斗越椒手里拿着弓箭,也对着他喊道:

“你这个无道的昏君,我若敖氏世代都担任了楚国的重职,为楚国立下了赫赫功劳,你却要猜测于我,你不是昏君,谁是昏君呢?

今天我就要与你决一死战!”

斗越椒拿出箭,搭上了弦,然后向楚王瞄准过去。

这是楚文王攻打息国之后,得到的绝世好箭,射起来既精准,杀伤力又非常强大。

他在朝为官的时候派人给偷过来的。

稍微停止一会儿,一支利箭就飞了出来,这支箭力量强而且箭簇非常锋利,剑飞过了车辕,穿过鼓架,射在了铜钲之上。

熊旅被这飞出的一箭吓了一跳,心跳的速度好像都在加快。

但是好在没有伤到自己,他就立刻举起了在战车上面的盾牌,想要提防斗越椒的下一次射箭。

但是斗越椒的第二箭也是没有射中他,第二箭飞过车辕穿透了缁车的车盖。

距离熊旅已经非常近了,依然没能伤他分毫。

他的士兵见到楚王差点被射杀,而且见到这些箭的威力这么强大,居然连车盖都能给射穿了。

他们该不会还有很多像这样的好箭吧?

士兵有些害怕,脸上都露出了恐慌之意,而且步子不再向前迈,而是往后退了几步担心那箭会射到自己。

熊旅也发现了,这些士兵的情绪并不高,他稍微摇了摇头。

这斗越椒,连续射了两箭都没有射中他,可见箭术没有多么高超,已经是个要进坟的家伙了。

楚王派人大声喊道:“斗越椒,这么两只好箭给你,可真是浪费呀,我看你也不过是一个无德无勇的匹夫,此战必败。还是早早的受降吧,那样还能饶过你的性命。”

斗越椒看见自己的两只好箭都消耗完了,还是没有伤到楚王半分,于是就有些气急败坏,对着前面吐了一口唾沫:“呸!你敢拿下盾牌,再让老夫射一箭吗?下一箭,定要取你的性命。”

其实他这已经是虚张声势了,并且那两只箭非常好,射出去的误差就已经很小了。

这样都没能射中楚王,他继续射箭,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要是他再用其他的箭的话,那指不定射出去的箭要飘到什么地方去呢。

楚王熊旅听到这话之后,暗自嘲笑了他一番:“你说这话也不害臊。”

于是熊旅就派人在军队里到处喊话,想要鼓舞一下士气。

那传话的士兵在军队中高声喊道:

“我们的先君文王攻克息国,得到了三只好箭,被斗越椒偷去了两只,现在他已经全部用完了,没有必要担心害怕啊,他射这两箭都没有射中,可见他并不是什么勇武之人,大家一鼓作气冲上去,就能够歼灭他们!”

士兵们听到了这话之后,士气大震,于是熊旅下了命令:“击鼓,进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反动派就是纸老虎 权力是地位的绝对象征,在吃人的封建王朝,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正经人没有不喜欢权力的。 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皇帝为首,所构成的封建帝制,宦官、勋戚、文官、武将皆有各自的权力站位。 “权力才是这人世间的佳酿啊。”崇祯皇帝伸着手,抬头看向空中飘落的鹅毛大雪,些许雪花落在手心,叫崇祯皇帝感受到凉意,“王伴伴,你说那些上头的朝臣,真就不怕朕,全将他们罢黜了吗?” “皇爷……” 在旁候着的王承恩,眉宇间生出几分忧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讲不出来。 回想起过去几日,由顺天府尹孙传庭督办之案,朝野间折腾出的动静,王承恩的内心就颇为复杂。 一面是大明法纪神圣不可侵犯。 一面是大明官场的人情世故。 每每想到这里,王承恩的内心深处,就颇为认可自家皇爷先前所讲,大明上下多是造反派、反动派! “司礼监收到几封自请辞官的奏疏了?”崇祯皇帝一甩袍袖,转身对王承恩说道:“想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威胁朕,真真是够可笑的。” “皇爷…已有四十七封了。” 王承恩微微欠身,开口道:“多数都是科道的御史言官…皇爷,那些文官所做行为,固然可恶可恨,但您不能……” “不能怎样啊!?”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能允准他们请辞,此事若真做出来,那他们就是规谏君王的典范,哪怕丢掉了乌纱帽,一个个也能获得名望,反倒是朕的威仪,将受到打击。 但朕就是要遂了他们的心愿! 一个个为自己那点私利,甘愿充当他人麾下急先锋,以冲击皇权,这就是一帮造反派,反动派!” “皇爷……” 王承恩抬头看向崇祯皇帝,眉宇间生出忧色,他真怕自家皇爷恼羞成怒下,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瞧见王承恩的反应,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不知为何,涌现出些许的怒意,这大明究竟是怎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明的天不能由天子完全掌控,却叫一帮文官群体分管着,甚至连杀一些贪官污吏,家贼硕鼠,都要看朝堂的局势了? 遥想大明的太祖高皇帝,御极天下数十载,一生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叫大明文官俯首颤栗! “大明的反动派,就是一帮纸老虎,想以此来胁迫朕,胁迫皇权,真真是痴心妄想!”崇祯皇帝神情冷厉,倨傲的看向王承恩,冷哼道:“王伴伴,司礼监对那些请辞奏疏即刻批红。 另从内书堂选一批人,将这些批红的奏疏,亲自送到那些官员手中,扒掉他们身上所穿官服!从所在衙署驱逐出去!” “奴婢领旨!” 王承恩忙拱手应道,此时此刻,他能真切感受到自家皇爷,心里所压制着的怒意,那么叫皇爷生气的家伙,就付出代价吧。 在皇权与臣权的斗争中,总有一些想博名望的官员,通过自请辞官,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舆情的话语权,掌握在文官群体手中,纵使大明天子做的事情是对的,可是悠悠众口之下,那也是错的。 对这次孙传庭督办之案,所闹出的这些动静,崇祯皇帝是很满意的,他想达到的政治目的达到了。 该审判的案子,在最短的时间里,孙传庭顶着各方压力,给定案了。 该敕封给英国公一脉的伯爵,趁着先前所生风波,在朱纯臣他们的请谏下,顺利明确了下来。 甚至借着这次的政治风波,清除掉一批和东林党有关的御史言官,在科道腾出来不少位置。 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见血了! “皇爷…孙府尹求见。” 韩赞周微微欠身,来到崇祯皇帝跟前,拱手作揖道。 “宣。”崇祯皇帝冷然道。 针对崇文门税关抗税一事,所牵扯出的众多风波,叫崇祯皇帝明白一点,想从既得利益群体的手里,夺回国朝那部分应得利益,是会遭遇各式反扑的。 正如自己的皇祖父,万历皇帝派身边的太监,外放到大明各地当镇守太监,去征收矿税一事。 期间所闹出的种种风波和暴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刨除确实用错了人,还有外放的镇守太监群体确实贪婪,这背后的底层逻辑,也有官绅、地主等既得利益群体,不想叫吃进嘴里得到分肉,再吐出来的谋算。 富庶的江南地,在一些地方所征茶税,只有区区百余两,这不是上下串联,将大明皇帝当傻子对待吗?! “臣…孙传庭,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摆手对孙传庭说道:“孙卿,顺天府衙督办一案,都明确了吧?是否有能被推翻的地方?” “都明确了。” 孙传庭开口道:“没有能被推翻的地方,那些罪犯所招供的内容,都签字画押了,且成国公也有定语。” “好,这件事情,顺天府做的很好。”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朗声道:“既然办成了铁案,那就杀!尤其是那些拿着大明俸禄,吃着大明皇粮,还敢顶风作案,无视大明法纪,真真是丧心病狂。 不必等到秋决了。 明日无视,全部由忠勇军押到菜市口处决,叫京城的百姓观刑,我大明的风气,竟堕败到这等程度。 朝中的一些大臣,还想以此来胁迫朕,好啊,那朕就用他们的死,来震慑朝堂,看看谁还敢无中生事!” “……” 孙传庭心里一震,他没有想到天子意志这般强硬,甚至连秋决都不等了,这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啊。 “孙卿你来。”在孙传庭震惊之际,崇祯皇帝伸手道:“朕来告诉你,这次处决该怎样办。” 孙传庭下意识向前走去,微微欠身,崇祯皇帝附耳说道,听到天子所讲之言,还有处决方式后,孙传庭的脸上露出错愕,同时在这心里却也暗松口气。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杀!绞刑曝尸 秋决是大明执行死刑的制度,一般是在秋冬两季处决死囚,凡涉及到要案者,都会由三法司出面,走一遍繁琐的流程去定性,防止出现冤案错案。 而死刑之所以选择秋冬两季,来处死定案定性的死囚,一是为顺应天道,顺乎四时,春夏是万物勃发之季,秋冬乃肃杀蛰藏之季,二来秋冬是农闲时分,能叫农闲的百姓观刑,以起到警示震慑作用。 “皇爷,孙提督所领忠勇军,已从顺天府大牢,将一应罪囚悉数押出,赶赴西市!”王承恩神情严肃,微微欠身,向崇祯皇帝禀明,方才得知的情况。 “嗯,知道了。” 崇祯皇帝放下朱笔,神情淡然道:“这次处决意义重大,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派人去告诉骆养性,若有人敢冲击法场,那他这锦衣卫指挥使就别做了。” “喏!” 王承恩忙拱手应道。 大明对做官这一群体,一向都有着极大的优待,除非犯了谋逆这等重罪,或触怒了圣威者,一般都不会轻启处决。 革职罢官,贬籍还乡,徒流充军,杖刑,这才是常规操作,不似太祖高皇帝,杀贪官都杀麻了! 对崇祯皇帝来讲,若没有朝中那么多朝臣,用胁迫的方式,来要挟他,他也不会定秋决之事的。 但是面对上下摆烂的崇祯朝,若真想要回血,实现中兴,摆脱原有悲惨轨迹,那太祖高皇帝之雄威,他必须继承,杀尽天下贪官污吏! “这是要动真格的啊,乖乖,这朝中的一些官老爷,都被押到刑场来了,这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啊。” “谁知道啊,被押解到刑场的人,都超过八十人了吧,不过怎么没见刽子手啊,莫不是要全都处以极刑吗?” “不会吧,全都凌迟了?这顺天府衙真这般硬吗?朝中的那帮高官,难道会坐视这一切吗?” 在这西市的西四牌楼一带,聚集着数不清的百姓,他们一个个双手插在袖口中,顶着朔朔寒风,情绪激动的瞅着眼前这一幕幕。 对娱乐匮乏的大明,观刑,往往是最具谈资的一项事情,胆子大的人,都会从头看到尾,甚至还催生出一些行业。 被忠勇军锐士提着的罪囚,大批着亲军服、佩雁翎刀的锦衣卫,还有不少情绪激动的读书人,甚至是穿便服的在朝官吏。 “孙府尹…这次你算是把本公给害惨了!” 坐在看台上的朱纯臣,瞧着眼前这一幕幕,皱眉低声道:“纵使要处决这些罪囚,也没必要把那些个官员,都牵扯其中吧,将那些贱商杀了不就行了!?你早先面见天子,难道就没劝……” “成国公,你觉得本官劝谏陛下,盛怒之下,天子会听本官所讲吗?” 孙传庭开口打断道:“这些罪官犯的罪行,你都亲眼看到了,也亲耳听到了,在国朝动荡之际,他们私下组织此事,行抗税之事,这一来是蔑视我大明法纪,二来是无视天子之威,三来利用职务之便贪赃枉法,哪一条随便拎出来,都够杀他们的!” “你……我……” 被孙传庭这般一说,朱纯臣一时语塞,他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若他不牵涉其中,你孙传庭想杀多少,都成! 看着骆养性所领锦衣卫,一个个持刀警戒,震慑那帮情绪激动的读书人,朱纯臣就倍感头疼。 “奸臣当道,进谗言蛊惑天子,我大明可还有王法!?你们这帮助纣为虐的家伙,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孙传庭,你不配为官,你这個奸臣贼子……” 被锦衣卫拦着的那帮读书人,各种难听话不断,这叫整个法场显得乱糟糟的,而被忠勇军看押的那十余名罪官,一个个都两股战战的挣扎着。 在死亡的威胁下,没有谁能够从容赴死。 尤其是这些不干净的官员,被定下各种罪名,他们的死,不会被歌颂,只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挎刀而立的孙祖寿,虎目如炬,盯着法场的四周,若真出现冲击法场之事,他将领着忠勇军的锐士镇压! “午时三刻已至,行刑!” 坐在官帽椅上的孙传庭,在经身边人的提醒,拿起一块令牌,神情冷厉的一丢,沉声喝道。 “午时三刻已至,行刑!!推绞架……” 负责看押罪囚的忠勇军锐士,纷纷怒吼起来。 “呜呜……” 那帮被提着的罪囚,虽说嘴里被塞着麻布,但一个个都神情恐慌的怒吼着,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逃离法场。 先前聚在法场的围观百姓,一个个心里还颇为疑惑,到底用何种方式处决这帮罪囚,原来就是绞刑啊。 这叫一些胆子大的主,心里不由得生出失望。 跟血腥的斩立决、腰斩、凌迟相比,这绞刑相对更柔和一些,但在围观百姓惊诧的注视下。 “扒掉他们的囚服!” 随着一声怒吼,被押解的八十余众罪囚,被一帮体格健硕的锐士,除底裤外,全都给扒光了。 在这寒冷的季节,几乎一丝不挂的这帮罪囚,一个个瑟瑟发抖,不少罪官,面对死亡的威胁,甚至都吓尿了。 “挂牌!!” 在一众围观百姓,指指点点的注视下,被绳索固定住的那帮囚犯,已然是动弹不得,却也迎来了另一方惩罚。 这是击碎他们骄傲的惩罚! “铛……” 在一众锣鼓声下,十余名锦衣卫,分别面对法场各处,朗声喝道:“经顺天府衙督办要案,上述八十七名罪囚,行权钱交易,上下勾结,践踏大明法纪,趁国朝危难之际,大发国难财……” 坐在看台上的朱纯臣,当瞧见眼前这一幕,双眸微张,难以置信的看向孙传庭,伸手指向眼前的法场,想说些什么,却到嘴边停了下来。 这绞刑怎跟以往的不同啊。 “诬蔑,这都是诬蔑啊!!” “孙传庭,枉你也是读书人,竟做出……” 被锦衣卫拦着的那帮读书人,见即将受处决的罪官,遭遇这等非人的待遇,那一个个情绪激亢,想冲击法场。 ‘陛下啊陛下,您这是要叫他们死了,都遭人唾弃啊。’稳坐官帽椅的孙传庭,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法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感慨道。 对大明的文官也好,读书人也罢,那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就是身后名,可此举闹腾出来后,那引来的只会是骂名。 “你们这帮贪官污吏,一个个都丧心病狂,枉为人子啊,干你娘的,老子真想活剥了伱们啊。” “操你娘的,原来就是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趁着国朝危难之际,哄抬粮价、盐价的啊,老子的亲娘,就是被活活饿死的……” 本只是看热闹的观刑百姓,当听到锦衣卫所喊之言后,那一个个情绪都激动起来,想要冲上前去,打杀那帮贪官污吏,却被锦衣卫相拦着。 此时在这行刑的法场上,形成了两个极端。 “泼冷水!!” 在这种嘈杂混乱的局面下,负责监刑的将校怒吼起来,本提着一桶桶冷水的忠勇军锐士,动作敏捷的跑到绞架前,对着那帮瑟瑟发抖、面露惊惧的罪囚,便狠狠的泼了过去。 “呜呜……” “绞!!” 置身在寒冷的环境下,被骤然泼了一身冷水,那种应激反应下,使得一众罪囚身体紧绷着,而提着木桶的忠勇军锐士,则趁势拔掉塞进的麻布。 “啊……” “呃!!” 被悬空处以绞刑的罪囚,一个个眼球外突,整个人奋力的挣扎着,额头青筋暴起,发出各种声音,这叫法场上的人群,瞧见此幕后,一个个全都安静了。 本该十余个呼吸下,就该挂掉的这帮罪囚,却因紧绷的肌肉,没能立时就死掉,内心深处对生的渴望,叫他们奋力的挣扎着。 对于大明的贪官污吏,崇祯皇帝的态度是强硬的,就算是死,也不叫他们死的太痛快! 在看到最后一名罪囚,被绞死以后,孙传庭站起身来,神情冷然,扫视法场左右,沉声喝道。 “所处决一应罪囚,曝尸十日,由忠勇军负责监看,敢有冲抢尸首者,以谋逆论处,立斩不赦!” 这一刻,对那帮激动的读书人,甚至是着便服观刑的在朝官吏,一个个全都傻眼了,这就算是死,也要将他们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面对这样的情况,在锦衣卫收队准备离开之际,却无一人敢上前,去收敛那些被绞死的罪官。 第二百六十章 定局 以孙传庭为首的帝党,在西市公开处决,被抓的那批罪囚,行绞刑,曝尸十日,极大的震慑了朝堂。 朝中的众多大臣,包括在京勋戚,及众多士绅、商贾等,在这次的绞刑曝尸下,都见识到崇祯皇帝的厉害! “这孙伯雅做事就是干脆利落,颇有能臣之风。”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所拿奏疏,似自言的说道:“若大明能多一些,像孙伯雅这样的能臣,又何以至此这般呢? 孙伯雅应多添些担子,来替朕分忧。” 垂手而立的温体仁,听闻天子所讲之言,虽脸上没有变化,但是这内心深处,却变得极为复杂。 天子的手段太老辣了。 一场西市绞刑曝尸,极大的震慑了朝堂。 甚至于此时此刻,这朝中的大臣,就没有人再提,被锦衣卫抓走的李如桢等人,一切都重回平静。 “温卿啊…朕交给你的差事,办的不错。” 崇祯皇帝合上奏疏,看向温体仁,开口道:“能叫袁可立就任山东巡抚,孙元化就任登莱巡抚,虽说这过程长了些,但是目的达到了就好,只怕温卿为了这件事情,费了不少心思吧?” “能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和荣幸。” 温体仁姿态放得很低,作揖道:“若是没陛下之威仪,震慑朝堂,此番吏部增递奏疏,想达成此事,臣恐不能办好此事。” 碍于大明特殊的和完善的官制体系,尽管崇祯皇帝能直接越过吏部,擢升袁可立、孙元化,出任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不仅崇祯皇帝对辽东布局的谋划,会叫不少朝臣参悟到,继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辽前来上一场不大不小的兵变,用现实去胁迫朝廷,以逼迫崇祯皇帝,不改变对建虏的方针。 毕竟改变对建虏的方针,就代表着向朝廷要粮饷,就给粮饷的时期,便宣告结束了。 若是立在辽前的金山,就这样被拦腰截断的话,那对既得利益群体,又怎会轻易的答应呢? 这辽东将门要是无耻起来,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更别提类似辽东将门这种势力,在大明九边重镇,可不是什么个例啊,依附在大明身上的蛀虫,何其多! 再者说朝中不长眼认死理的家伙,同样也不少,就算杀一批,还会长一批,崇祯皇帝若是真的越过吏部,直接擢升袁可立和孙元化,那他们肯定死盯着不放。 毕竟大明的高官位置,就那么多,被人半道截胡,肯定就挡着自己的路了,再牵扯到利益的话,肯定各种手段都会用上。 到时袁可立和孙元化赴任后,治下出现任何小的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并死揪着不放的。 “行啦,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 崇祯皇帝摆手道:“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这点你就不必自谦了,先好好在军机处当差吧。 这朝堂也到了变变的时候了。” 天子此意,是想结束袁案,并趁机清理一下朝堂?! 这些时日朝野间所闹出的风波不少,可锦衣卫督办的袁案,于午门重地张贴的大字报,那可是一张比一张劲爆啊。 天子不会是想重组内阁吧? 温体仁是越想越激动,虽说他在刻意压制着,但依旧叫崇祯皇帝,捕捉到了一些神态变化。 ‘只怕这温体仁的心里,在想着怎样谋得自己更多的信任,好叫他能进内阁吧。’崇祯皇帝表面平静,然心里却暗笑起来,‘到底还是政客,自觉军机处这一特设衙署,远没内阁要保险,想谋取更大的权势。’ 其实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清楚,在朝堂上的不少大臣心中,都自以为是的认为,特设的军机处,早晚被他们设法裁撤掉。 当前军机处所掌权柄,是专管大明平叛事,倘若大明治下没了反叛,那军机处就失去了存在的法理。 对于多数没有节操的大明文官,崇祯皇帝甚至不用多想,便能联想到后续会出现什么样的闹剧。 比如在奏疏上平定山陕叛乱,外加承认建虏立国之事,只要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那没什么事情,是大明文官所不敢做的。 温体仁走了,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离开了东暖阁,只不过他不清楚的是,之后要重组的内阁,的确有他的一席之地,且还是次辅的高位。 崇祯皇帝要先将大明朝堂从无序的局势下,给拉回到有序的境遇下,叫朝中的多方势力相互制衡,将那些务实的官员,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好叫大明这堆烂摊子,叫内阁这边维稳住。 这样崇祯皇帝才能腾出手,集中更多的精力,打造独属于他的国营经济体,编练完全受他掌控的新军,解决山陕反叛之势,逐步放建虏八旗的血,扩大并巩固自己的基本盘…… 长时间形成的党争风气,又岂是朝夕间就能扭转过来的? 纵使崇祯皇帝是大明至尊,那也不代表他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就能完成逆风翻盘,帝王之气侧漏,引无数人竞折腰。 “王伴伴,从你们内厂那边,挑选几个听话的人。” 崇祯皇帝从奏疏堆里,抽出两个密封的信,递给王承恩道:“叫他们即刻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袁可立和孙元化所在,将朕写的密信,亲手送到两位卿家手中。” “喏!” 王承恩接过密信,微微欠身道。 既然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这两个重要的位置,是叫自己选定的人占了,那崇祯皇帝针对辽东的布局,也要展开新的行动了。 虽说在过去这段时日,孙承宗也呈递了几封密奏,讲述了辽前的情况,没讲过自己的困难,然崇祯皇帝心里也清楚,孙承宗在辽前的处境,只怕并不是太好。 毕竟这一个袁案,就扰的朝野间是人心惶惶,再加之孙承宗贯彻自己所定之事,于辽前组织人手,着手挖设宽沟,构建坑道体系,这也难保辽前的部分将领,心里会猜想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退城归园 “皇爷…有件事情,奴婢要向您禀报一下。” 忙完崇祯皇帝交代的差事,王承恩回到东暖阁这边,见自家皇爷在忙碌,在稍稍犹豫后,向崇祯皇帝讲了,司礼监前两日所收武备院的奏疏。 “等于说武备院这边,不想用司礼监先前所选的皇庄,作为他们的驻地?”崇祯皇帝知晓前因后果后,倚靠在龙椅上,看向王承恩说道:“那徐卿他们,是否选好新的地址?” “是的。”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徐枢辅是以武备院的名义,向司礼监所呈奏疏,而这份奏疏内容,是武备院的一众高层,经商讨后才定下的。 先前司礼监所选皇庄过小,且距离京城太近,有很多试行火器、火炮的事宜,并不利于武备院开展。 所以武备院全体的意思,是能否请陛下降恩典,将武备院新址,选定在西山一带,并叫武备院负责西山事。” 先前要忙的事宜众多,虽说崇祯皇帝很重视武备院,但是难免在一些时候,会疏忽武备院这边,好在跟武备院的对接事宜,是由王承恩主抓的。 这样就算武备院这边,真要发生什么事情,崇祯皇帝也能在第一时间知晓,并做出相应的谋划部署。 至于这次王承恩为何这般晚才说,跟他先前所忙之事有关,也跟近两日京城发生的事情有关。 “王伴伴,武备院这边的事情,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司礼监在收到相应的奏疏,就要第一时间通禀于朕。”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对王承恩说道:“这次姑且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 “奴婢有罪。”王承恩闻言,忙拱手作揖道:“请皇爷……” “行了,不说这些了。”崇祯皇帝摆手道:“你即刻去军机处,将徐卿叫来,朕有些事情要对他说。” “喏!” 受武备院之事影响,也给崇祯皇帝提了个醒,既然试验火器、火炮,武备院这边都能考虑那么多,怕出现惊扰到京城的意外发生。 那分布在京城内外各坊的火器、火药制作场所,必须全部迁移出京城,不管是兵仗局这边的,还是军器局这边的,都必须坚决的迁走。 天启朝发生的王恭厂大爆炸,对京城造成多大的损失,崇祯皇帝是清楚的,类似火药爆炸这种事情,不能在崇祯朝的京城发生。 事实上在京城内外城的王恭厂、安民厂等处,从事火药生产、储存的地方,大小爆炸就一直存在着。 武备院所选西山那处地方不错,所居住的人相对较少,远比不上人口稠密的京城,纵使是发生了爆炸,造成的损失和影响,都是很低的。 “臣…徐光启,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思索之际,被召而来的徐光启,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前来东暖阁的途中,王承恩向徐光启讲了此行目的,这叫徐光启多少有些担心,武备院所呈奏疏,会被崇祯皇帝斥责。 “徐卿来了。”崇祯皇帝面露笑意,伸手道:“快免礼,王伴伴,给徐卿赐座,斟茶。” 崇祯皇帝的态度,叫徐光启一愣,难道不是斥责自己的? “徐卿啊,朕听说你们武备院这边,有意以西山作为新址?”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随后道:“武备院担心的事情,朕想了想,你们提的很好。 毕竟牵扯到试验火器、火炮,所闹出的动静,的确是大了些。 要是影响到京城这边,恐朝中的一些言官御史,甚至是朝中大臣,都会上疏弹劾的。 不过西山这么大,只一个武备院的话,是否显得有些过于单薄。 朕有意将兵仗局、军器局有司,所辖制作火器、火药场所,皆迁移出京城,随同武备院一起,迁移到西山那边,徐卿觉得如何?” 本想解释的徐光启,一听天子所讲,愣住了,天子这意思,不但认可他们武备院所呈奏疏,还打算将兵仗局、军器局等危险场所,都一并迁移到西山去,这的确是件好事啊。 “陛下圣明!” 徐光启站起身来,拱手道:“京城乃大明核心要地,似制作火器、火药这类危险场所,不该安置在天子脚下。 不过陛下,若真叫兵仗局、军器局等有司,一并随武备院迁移到西山,只怕这花费的银子……” “银子的事情,徐卿不必考虑。” 崇祯皇帝摆手道:“这有关迁移及后续建造等各类花费,朕会从内帑划拨银子,这件事情看起来很小,但是却关乎京城安稳。 天启朝出现的王恭厂爆炸,死伤多少人,摧毁多少建筑,至今阜财坊那边,都还有不少建筑,都没有恢复过来。 这件事情就交由徐卿专办,期间遇到任何问题,可向朕呈递密奏,需要解决什么,朕都会出手解决。 兵仗局那边,朕会叫他们全力配合,至于军器局那边,徐卿就要多费些心思了。 等上述有司迁移到西山一带,武备院有权管辖,要针对火器、火药的生产、储存等各项事宜,制定完善的制度,最大限度避免意外的发生。” 徐光启拱手应道:“臣领旨!” 大明存在着两套班底,一个外朝,一个内廷,基本上外朝有的,内廷也都有,这样做的目的,除了服务皇权、服务皇室外,也有起制约外朝的作用。 就像火器火药生产这一块,内廷有兵仗局,外朝有军器局,不过军器局隶属于工部,在权限这方面,远不如兵仗局。 军器局主抓的是生产,但生产是需要银子和原材料的,可这些权力,分别在兵部和工部这边。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像军工生产这一块,要具备完整的权柄,等时机成熟了,要全部整合到武备院名下。 现阶段先将兵仗局和军器局,都迁移出京城再说,有徐光启专办此事,崇祯皇帝心里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徐光启是务实的官员,又精通火器这一块,想解决期间形成的麻烦,不是什么问题。 第二百六十二章 西山火枪营 “皇爷,您将兵仗局和军器局,所辖火器、火药等处,悉数随武备院迁移到西山,那守备事……”王承恩微微欠身,向崇祯皇帝提醒道。 自家皇爷对武备院的重视,王承恩是有了新认知,尤其是牵动不少人利益的兵仗局、军器局,自家皇爷都交徐光启专办,该提醒的地方,身为近侍的他,必须要提醒。 “朕也在想这件事情。”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在东暖阁来回走动着,皱眉道:“西山那个地方,毕竟离京城有一段距离。 真要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想要解决,时间上也来不及。 若是没一支专门的军队,负责西山一带的守备事,必然会出现隐患,像监守自盗、匠户外逃这些,都是会发生的。 另外等军器局、兵仗局等有司,皆随武备院迁移到西山落衙,朕打算叫武备院这边专管起来。” 作为大明在京畿的各系统火器、火药制造单位,兵仗局也好,军器局也罢,毕竟是出自不同的系统,叫从事研制的武备院,骑在他们头上指挥,难免会叫一些人,出现抗拒,甚至暗地里使绊子的事情。 就大明现有的这种风气,崇祯皇帝根本就不用多想,手里没有能起到震慑作用的武备院,想要管住兵仗局、军器局,肯定是不现实的。 “皇爷,是否要在西山设卫所?”王承恩跟在崇祯皇帝身后,小心翼翼的讲出自己的想法。 “不好。” 崇祯皇帝摆摆手,说道:“真要设卫所的话,那是西山卫管着武备院?还是武备院管着西山卫? 王伴伴,你去叫人,把高起潜给朕叫来。” “喏!” 王承恩忙欠身应道。 大明的卫所制度,当前已彻底摆烂了,根本起不到原有的作用,甚至成了依附在大明身上的蛀虫。 大明军队若想恢复往日强悍,就必须用全新军制,去逐步取缔堕落的卫所制度,来操练起来新的军队。 眼下西苑讲武堂这边,所摸索的一众经验,包括豢养的那些遗孤,就是崇祯皇帝在谋划的。 等到政治层面的‘文贵武贱’被逆转过来,在纠正大明所谓‘好男不当兵’的意识形态,多多培养职业军人,那大明军队必将变强! 而叫武备院这边,管着兵仗局、军器局等有司所辖火器、火药事,就是崇祯皇帝想以此整合京畿的军工生产,能源源不断的量产性能强、质量高的火器,为后续整饬三大营,满足换装需求,夯筑根基。 “奴婢高起潜,拜见皇爷。” 看着拱手作揖的高起潜,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想了想,说道:“高起潜,四卫营这边,重建的怎样了?” 既然要给武备院特权,叫徐光启他们筹建起大明首个军工体系,那就必须扫平一切隐患,真正解决问题才行。 高起潜欠身道:“回皇爷,得益于从勇卫营、忠勇军那边,抽调的部分精锐,眼下四卫营这边,已满编重建起来。 虽说当前还比不过勇卫营、忠勇军的战力,但奴婢相信假以时日,四卫营这边……” 这吹捧的能力,还真是够强的。 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四卫营,想追赶上勇卫营、忠勇军、天雄军这等强军,纯粹是痴心妄想。 “做的不错。”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开口道:“朕要将武备院迁到西山,兵仗局、军器局等有司所辖火器、火药等处,亦要跟着迁移过去。 考虑到西山那个地方,距京城较远,朕决意创设西山火枪营,名义上归御马监所辖四卫营,但实际却受武备院直辖。 你从四卫营这边,遴选出三千将士,设游击将军一名,听候徐卿调遣,肩负起西山守备事。 等在西山安定下来,西山火枪营再招募五千辅兵,一应待遇和操练标准,一视同仁,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奴婢明白!” 高起潜忙拱手应道,然心里却生出些许惊疑,自家皇爷对武备院这边,未免也太厚待了吧。 他们迁移到西山,还专门创设一支军队,归武备院直辖,名义上归御马监,这不是摆明想堵住朝中大臣的嘴吗? 事实上高起潜揣摩的没错,但他想的有些肤浅,崇祯皇帝这样做,就是要用各种方式,来增扩自己实控的兵权。 在丰台大营驻扎的忠勇军,在西山驻扎的西山火枪营,都是只听崇祯皇帝调遣的,而非要有兵部所下公函,就能调动的。 这样做是为后续着手整饬三大营,叫西苑讲武堂的那帮进修毕业的将校,全面接管三大营时,能避免意外发生。 三大营整饬的好和坏,将关系到崇祯皇帝日后的诸多筹谋,平定山陕叛乱,逐步替换旧派军队,征服建虏八旗等等。 “皇爷…创设西山火枪营,若是叫朝中的那帮大臣知道,只怕会引起些风波吧?”王承恩上前道。 “能引起什么风波?” 崇祯皇帝反问道:“西山火枪营,名义上是从御马监的四卫营调拨,朕叫四卫营到西山去,负责武备院等处守备,难道还有错了? 王伴伴,你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大内行厂事,别总是这般瞻前顾后,要真的能替朕多分忧,明白吗?” “奴婢明白。” 事实上想制衡大明朝堂,叫各方势力相互制约,内廷的太监群体,就必须要支棱起来,多帮崇祯皇帝分忧才是。 受天启朝魏阉的影响,在崇祯朝的这帮太监,远达不到那种程度,像王承恩这些可信可用的太监,崇祯皇帝必须要调教好,叫他们独当一面才行。 至于说高起潜这类太监,拴在身边用用就是了,真要是一个个不开眼,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杀了就是了。 不过通过王承恩他们的表现,崇祯皇帝心里也知道,想叫那些可信、可用的太监,真正独当一面,还需一段路要走,想当好大明的皇帝,果真是件任重道远的事情,什么都必须重新培养,不然皇权无法发挥到极致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崇祯三年(本卷完) 凛凛朔风所裹来的寒意,叫人觉得冷到骨头缝里,小冰河时期下,大明北方的隆冬就是杀人于无形。 随风飘动的白雪,给整座紫禁城披上了银装,也盖住了先前所藏暮气,都说瑞雪兆丰面,只是崇祯三年的情况,并不是那般的友好。 诸如水灾,旱灾,地震这类自然灾害,那是一项都不少,肆虐山陕的反叛势力,也将在这一年,彻底于山陕爆发,先前只是多肆虐在陕西治下…… “多事之秋啊。” 站在军机处公事房的崇祯皇帝,看着殿外所下白雪,心情略显复杂,“转眼间,已是崇祯三年了。” 侯在一旁的王承恩、韩赞周,不知自家皇爷,为何在大朝结束以后,就是这样忧心忡忡的神态。 明明朝中的那帮大臣,没再死揪着袁案不放,或者从其他方面,去惹自家皇爷不高兴,可现在…… “王伴伴,最近便民铺这边,对外售卖的蜂窝炉,售卖的情况怎么样?”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王承恩说道:“内厂筹办起来的作坊,产量提升没有?还有供应的蜂窝煤,产量如何?” 生活在大明不易,生活在京城更不易,尤其是小冰河时期下的隆冬,那整体气候环境,比之先前都要冷上不少。 对崇祯皇帝来说,在朝堂上搞什么轰轰烈烈的新政革新,都没有着眼于实际去改变大明来的实在。 流水线作业,这项在先秦时期就发挥重要作用的技艺,就因王朝更迭、战乱摧毁而泯灭在华夏浩瀚的历史长河中。 现在却被崇祯皇帝,从泯灭的历史长河中,再度拎了出来,并赋予其更重的责任,这也是构建国营经济体的重要根基。 “回皇爷,便民铺售卖的蜂窝炉很好。”王承恩面露微笑,欠身道:“就这短短的十几日,便卖出了一万三千多个。 按照皇爷所定的法子,制造蜂窝炉和蜂窝煤的作坊,那些匠户在进行分工后,产量都提升了十倍不止。 这个冬季,仅靠兜售蜂窝炉和蜂窝煤,便民铺就能赚八万两银子,这……” 对这个冬季能赚取多少银子,崇祯皇帝并不关心,他只想让蜂窝炉、蜂窝煤这些能效率最大化的取暖之物,能先在京城上下流行起来。 毕竟小冰河时期下的隆冬,的确是很难熬的,稍有不慎的话,那就会在睡梦中把人给冻死。 不过就当前所了解的售卖情况,崇祯皇帝算是真切感受到,纵使是生活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百姓,那多数都是不富裕的。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下,大明多数的财富,都掌握在有权有势的群体手里,像底层的百姓都是挣扎着生存。 “便民铺这边兜售的蜂窝炉,就秉承薄利多销的理念,不准把价格提上去。”崇祯皇帝皱眉道:“在别的地方售卖的蜂窝炉,售价可以高,京城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伙,不缺这三五两银子。 还有由内织染局牵头的纺纱厂、织布厂、成衣厂,是否都选定好地方?叫内织染局这些内局,对改良多锭纺纱车、织布机,都有进展吗?” 棉布作为大明的硬通货之一,是崇祯皇帝瞅准的一个领域,是他构建国营经济体,所辖重要的产业支柱之一。 棉纺织业的科技含量相对较低,虽说他并不是很了解纺纱织布的门道,但是在某一些方面,还是能提供些指导意见的,再立下奖赏措施,谁能改良出纺纱效率更高的纺纱车,织布效率更快的织布机,那就赏银子,赏良田。 有钱能使鬼推磨,崇祯皇帝就不相信了,自己肯砸银子,还不能提高纺纱织布的效率,并有效的跟水力结合在一起。 王承恩欠身道:“纺纱厂、织布厂、成衣厂的地址,都已经选定了,就在紧挨着卢沟河的那两個皇庄。 不过改良多锭纺纱车和织布机,还有怎样和水力结合在一起,目前没有太大的进展,但也摸索出一些门道了。” 在大明治下,匠户的地位很卑贱,甚至连吃饱饭都是一种奢望,尽管官面上所定的士农工商,匠户要比商贾高,可现实却并非这样。 大明畸形的户籍制度,造就了诸多的不公平和不便。 大明想在小冰河时期下,扭转不利局面,扫平已存顽瘴痼疾,就必须想方设法的提升生产力,并积极地对外展开贸易往来。 唯有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从海外赚取银子,赚取粮食,如此才能通过国朝层面,去一点点改变大明。 “叫上述这些厂,不准苛待治下匠户。”崇祯皇帝想了想,说道:“改良多锭纺纱车、织布机,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另外你们内厂这边,要督促北直隶治下各府的皇庄,叫他们继续收拢匠户,其中手艺好的那些,要全都护送到京城来。 日后在北直隶治下各府的皇庄,有一部分都要营建成厂,到时谁若办不好差事,那就等着受罚吧!” “喏!” 虽说在大明攀科技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崇祯皇帝愿意花时间,花银子,去逐步的培育。 在实际生产中去逐步提高生产力,并在这一过程中,一点点攀爬各自的科技树,就是崇祯皇帝既定的方针。 构建国营经济体不容易,但只要每步路都能走踏实,崇祯皇帝相信厚积薄发后,大明定然能迎来改变。 崇祯三年,纵使那些困难和灾害,就摆在自己的眼前,但崇祯皇帝并没有丝毫的气馁,相反却燃起极强的斗志。 本该肆虐京畿的建虏,要到崇祯三年才结束,都被自己设法解决了,还取得了不小的政治优势。 凭借先知先觉的优势,崇祯皇帝并不觉得,自己在遇到其他问题时,就真的能叫自己束手无策。 新年新气象。 在崇祯二年掀起的袁案,也是时候在崇祯三年的起始,给他盖棺定论了,作为自己拨乱反正的起点,大明也将从崇祯三年开始,迈向一个新的方向!! 第一章 恶人还需狠人治 朱纯臣像往常一样,在轮值的时候,跟随在崇祯皇帝的身边,作为京卫都督府左都督,其执掌宿卫宫城、皇城的禁卫差事,掌握着极重的权柄。 不过在最近的这段时间,朱纯臣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自顺天府衙督办的抗税案,以绞刑曝尸杀了一批人,事情并未对此落下帷幕,相反朝野间对他的非议,却莫名多了不少。 甚至他们成国公府名下,暗中所把持的在京生意,也受到些许的影响。 很多时候朱纯臣心里烦躁时,就暗骂死掉的张维贤,你个老东西一死,名利双收,叫老子被推到暴风眼了。 死,也不挑个好时候再死。 非要在朝堂局势暗涌时死! “成国公,你说陛下究竟是何意?”汤国祚坐在官帽椅上,看着神情阴沉的朱纯臣,开口询问道:“被抓进诏狱的李如桢等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一点风声都没有,本侯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陛下的心思,又岂是我等所能揣摩的?” 朱纯臣眉头微皱,盯着汤国祚道:“你灵璧侯府这边,莫不是私下和他们李家,有什么牵扯吧?” “哪儿能啊!” 汤国祚当即否认道:“区区一个李家,就算李成梁活着时,在辽东的确有些底蕴,现在算个屁!” “最好没有!” 朱纯臣冷哼一声道:“自建虏进犯我大明后,陛下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当前这种局势下,尤其是袁案尚无定论,别惹火上身!” 听着朱纯臣所讲,汤国祚表面点头认可,但心里却颇不以为然,锦衣卫掀起袁案,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朝堂这边,虽说有一批官员,受袁案影响或被罢免官职,或被抓了起来,但都是些小鱼小虾罢了。 “成国公,你猜我瞧见谁了!” 刘孔昭神情激动,快步从堂外走进来,伸手道:“先前失踪的张世泽,露面了,就像是乞丐般,跑到军机处这边了。” “谁?!” 朱纯臣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惊疑的看向刘孔昭,说道:“你确定没看错?真的是张世泽?” “成国公,这点眼力,本伯还是有的。”刘孔昭皱眉道:“那张世泽长什么样……” 对眼前喋喋不休的刘孔昭,坐着的朱纯臣没有再理会,此时他的心里,在想先前消失的张世泽,究竟干什么去了。 他亲爷爷张维贤薨殁,发生这样大事都没露面,若非崇祯皇帝在葬礼期间,谴派身边心腹太监王承恩,传话言明张世泽是奉旨办差,那一顶不孝的帽子,必然会扣在张世泽的头上。 …… 与此同时,在军机处公事房。 “快起来说话。”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看着神情憔悴、胡子拉碴的张世泽,起身说道:“朕交代给你们的差事,办的如何?” “陛下,您还是自己看吧。” 张世泽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强压内心激亢,双手微颤道:“张家口那边的事,被我部解决了。” 嗯? 听着张世泽的话,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中暗道,看来周遇吉他们,在知晓自己所下旨意后,定然是分兵行动了。 接过王承恩所递来的奏疏,崇祯皇帝便翻看起来,站着的张世泽,虎目闪烁着精芒,整個人是异常亢奋。 此时的张世泽,还不知晓自家祖父薨殁之事,更不清楚自己被敕为忠勇伯,他的思绪依旧停留在,组织镇压八大晋商在张家口一带势力的战事上。 “好!好!” 在王承恩的注视下,崇祯皇帝拍案而起,手里攥着奏疏,道:“朕果然没看错你们,差事办的很漂亮。 你离开张家口堡时,那里的局势怎样?有没有出现动荡?” “没有!” 张世泽抱拳回道:“臣等在镇压八大贼后,发现大批银子、粮食、铁料,甚至还有违禁的火器和弓弩,便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前去知会侯帅……” 听着张世泽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的脸上流露出笑意,这曹文诏不愧是名将,做事比谁都要谨慎和果决。 作为大明对外通商要地,自大明裁撤掉了榷场,想用经济战的方式,彻底封死建虏八旗,这张家口堡就不比先前繁荣了。 但是明面上的不繁荣,并不代表着暗处的走私生意,也跟着变萧条了。 尤其是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先后见识到关内外走私的暴利,那一个个就开始他们的卖国之行。 表面上他们是大明的子民,在山西一带有着不低的名望,但是在这私底下,却用银子开路,腐败一批官员和将领,充当他们走私业务的保护伞,甚至在一些必要的时候,还会散布虚假消息,给建虏八旗提供种种紧俏所缺。 “仅仅张家口堡这边,就预估能查抄出八百多万两银子?”崇祯皇帝轻呼一声,看向张世泽说道:“还真是够叫朕开眼的啊,在我大明的治下,竟藏着这么多家贼硕鼠,甚至是走狗汉奸!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将张家口一带,甚至是宣府镇一带,都给朕狠狠的查一遍,凡与八大贼有干系的,全都杀了!” 根据曹文诏他们,所呈递上来的奏疏,崇祯皇帝便知道张家口堡一带,究竟是多么严重的存在。 尽管清楚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究竟是怎样的德行,可真等到真相开始逐步揭露的那一刻,崇祯皇帝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说起来这张家口堡,只是八大晋商走私的前进基地,这些年来,靠着走私贸易赚取的银子,只怕多数都偷偷运回到他们的老家了。 这也叫崇祯皇帝不由得联想起来,领兵前去山西治下,直扑八大晋商老巢的周遇吉等一众将领,又将率部取得怎样惊人的成果。 当前这个时候,必须要借此机会,来好好整饬一下宣府镇,大的家贼硕鼠必须干掉,那小的苍蝇蚊子,也绝不能放过! 尤其是清理之后的宣府镇,还有张家口堡,必须要做出相应的改变,以避免在短时间内,这空白的走私市场被他人暗中渗透。 第二章 朝野惊,庙堂风起 受党争的影响,到崇祯朝,大明吏治的腐败,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这也造就大明上下摆烂。 想靠着一两次的反腐肃清行动,就改变扭曲的意识形态,解决腐败的吏治,那纯粹是白日做梦。 崇祯皇帝在了解大明实况后,想在不破坏大明秩序的前提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策略,就是利用‘党争’的形式,掀起一场场大案,定点清除,定圈清除,叫堕落的贪官污吏,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群体,一批批的杀掉,一批批的替换掉。 当党争成了一种常态,就要顺势钻进去。 你们不是喜欢党争吗? 好啊! 那就看谁更技高一筹吧。 掌握先知先觉的优势,崇祯皇帝不觉得在自己的谋划下,还能被谁给摆一道,或啄了眼。 除非是跟他一样的人。 “都看看吧,都好好的看看!” 崇祯皇帝故作愤怒,当着王洽、李邦华、周延儒等军机大臣的面,怒摔手里的奏疏,沉声道:“在我大明的治下,竟藏着一批背叛国朝,暗中勾结建虏,勾结草原各部,该死的家贼硕鼠! 甚至这批家贼硕鼠,都把张家口堡,乃至是宣府镇都腐蚀了,现在朕有理由怀疑,此前建虏进犯国朝,就是这些家贼硕鼠,在背后通风报信!”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这些军机大臣,一个个强压着心中的惊疑,他们不明白天子为何这般愤怒。 在相互看了眼对方后,见没有人向前,徐光启硬着头皮,去拿那封奏疏,这还是自平定建虏进犯,崇祯皇帝凯旋归朝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彻底铲除八大晋商的风波,不能扩大,不然就国朝这虚弱的身板,说不定将闹出大范围兵变。” 瞅着徐光启拿过奏疏,王洽、李邦华、周延儒几人,纷纷围了上来,崇祯皇帝则在心里暗暗道: ‘现阶段只能圈定到宣府镇,还有太原府这边,侯世禄的忠诚,是有保障的,等宣府镇清除一批武将后,要从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简拔一批中低层将领进行替换。 到时西苑讲武堂这边,摸索出培养职业军人的经验,要先在蓟密永三协治下,创建地方讲武堂才行。’ 针对铲除八大晋商的后续行动,崇祯皇帝在心里思索着对策,辽前有辽东将门,那在大明九边重镇,也存在着其他的将门势力。 想叫大明逐步拉回到正轨中,那就要有稳的心态,不能心急,要一步步的铲除,一步步的解决。 “这……” 看完奏疏的徐光启、王洽、李邦华等人,一个个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甚至都没想到大明治下,竟藏有像八大晋商这样的叛逆分子。 “陛下,此事必须要从快解决。” 李邦华强压内心震惊,对崇祯皇帝拱手道:“仅靠出动的勇卫营,及宣府镇总兵官侯世禄,只怕无法平定乱局。 宣府镇乃拱卫京畿的要地,断不能出现任何动荡,若是……” “你说的这些情况,朕都想到了。”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要解决问题,但眼下正值隆冬,大规模调动兵马,肯定是不现实的。 朕决意从军机处这边,选定一位钦差大臣,率四卫营,紧急赶赴宣府镇,全权负责督办通敌案!” 袁案,抗税案,通敌案,崇祯皇帝就是要掀起一场场大案,来分批铲除掉大明治下的家贼硕鼠,贪官污吏,魑魅魍魉。 “陛下,臣愿赶赴宣府镇。” 李邦华神情坚定,拱手作揖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尽快处置,叫宣府镇恢复稳定才行。” “臣愿往!” “臣愿往!” 徐光启、王在晋、黄立极、刘鸿训等人,纷纷走上前,神情严肃的拱手道。 其实在大明治下,从不缺少能臣干吏,但是受摆烂的环境影响,还有党争的影响,使得这些务实派,最终都没落得好下场。 但凡大明的吏治好一些,没有严重的党争,那也不会叫建虏八旗截胡,成为所谓最后赢家。 “李卿,宣府镇通敌案,就交由你来负责,朕赐你天子剑,可便宜行事。”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刘卿,你随同李卿前去,若是宣府镇治下,出现任何异动,可调昌平、密云兵马镇压。 此事仅限于宣府镇,不可扩大,朕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稳定宣府镇秩序,揪出跟八大贼勾结的奸臣叛将!” “臣领旨!” 李邦华、刘鸿训拱手应道。 “还有,你们此去宣府镇治下,曹文诏他们会配合你们,所控制的那批人,可移交给你们审查。”崇祯皇帝伸手说道:“但他们此前去宣府镇,也是奉了朕的旨意,该他们做的事情,你们不可干涉太多。” 李邦华、刘鸿训听闻此言,面露疑惑的相视一眼,他们不清楚天子此意,究竟是代表着什么。 之前崇祯皇帝叫军机处看的奏疏,是誊写的新奏疏,凡涉及到查抄家财数目的,全都删减掉了。 选定李邦华他们以钦差之名,紧急赶赴宣府镇解决问题,崇祯皇帝很放心,后续揪出的那些贪官污吏,涉及到查抄家财之事,可归国库,当然那些赃银和粮食等,最后多半会成为补发蓟密永三协的粮饷。 但涉及到八大晋商这边,所查抄的那些家财,包括其他的东西,都将全部充入内帑,成为构建国营经济体的启动资金。 李邦华、刘鸿训奉旨赶赴宣府镇,督办通敌案一事,要解决大明治下的叛逆分子,在正常的流程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朝堂,也迅速在京城传递开来。 对其中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竟私下勾结建虏八旗,勾结草原各部,做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可是对少数人来讲,在知晓此事后,一個个都变得难安起来,尤其是那些收取银子,但却不知范永斗他们,究竟干了什么事情的人,那没有不在心里怒骂的。 第三章 大动作(1) 对铲除八大晋商一事,究竟能有多少的详细斩获,崇祯皇帝心里并不清楚,然围绕抄家所获的总价值,崇祯皇帝预估至少四千万两银子打底。 这包括窖藏起来的现银,累计购置的田产、地产,珍藏的古玩字画、首饰珠宝,还有各处查出的粮食、盐铁等等。 自万历朝辽东局势持续动荡,以努尔哈赤为首的军事集团,一统女真,为了削弱建虏势力,大明遂采取经济制裁的手段,关闭北疆榷场,想以此锁死不事生产的建虏。 只是长久形成的榷场经济,仅用一纸公文给全关了,那触碰到的利益群体太多,如此也叫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钻了空子。 自从事走私贸易以来,建虏这边所缺各类物资,乃至从辽东劫掠的战争所获,都是通过范永斗他们来流转,这里面究竟藏着多少暴利,恐唯有范永斗这些当事人,心中最为清楚了。 “毕卿啊,朕是真的没有想到,国朝治下竟藏着这么多蛀虫,怀有异心的叛贼!”崇祯皇帝神情凝重,看着被特召的毕自严,语重心长的说道。 “当初国朝想锁死猖獗的建虏,为此关闭了榷场,可这些年执行下来,效果究竟是怎样的,毕卿都一清二楚吧? 当初朕还想不明白,为何封锁的时间越长,肆虐辽东的建虏却越强盛,甚至都打进我大明关内了。 这些年北疆还频遭蒙古各部劫掠。 经袁崇焕一案,锦衣卫无意审问出的些许线索,竟查出这闻所未闻的通敌案,朕也都全明白了。 就是这帮怀有异心的叛贼,趁着国朝疏漏之际,背地里贿赂地方官吏、将领,暗通建虏八旗,导致国朝蒙受巨大损失!” 毕自严神情凝重,眉头紧皱,心乱如麻,对张家口堡所查明的通敌案,纵使是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 先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在套到出现的通敌案上,清晰了不少,难怪建虏对大明境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先前在天启朝,魏忠贤靠着被抓捕的武长春,这一建虏细作,李永芳之婿,可是赢的不少政治优势。 “陛下,此案必须严查下去。” 毕自严收敛心神,拱手作揖道:“然此案又牵扯众多,仅靠李枢辅赶赴宣府镇,臣觉得还不够。 国朝这边,应从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选派大臣,赶赴……” “毕卿,由李卿全权负责此案,朕很放心。”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宣府镇的通敌案,朕相信李卿能处理好,朕此次召毕卿过来,是有别的事情要商讨。” 总的来说毕自严是可靠的,是务实的,虽说是东林党的一员,但也是财政方面的能臣,在没有谋成新政前,崇祯皇帝要重用毕自严。 毕竟大明赋税制度太繁琐,想一步就跨过去,搞新政的赋税制度,只怕大明治下全都乱套了。 此次将毕自严叫过来,崇祯皇帝的想法很明确,就是想重开榷场一事,毕竟这次是要坚决除掉八大晋商,但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谁都难保时间一长,不会再出现新的八大晋商。 堵不如疏! “毕卿啊,宣府镇通敌案出现后,朕就在心里想,当初国朝关闭榷场,想以此锁死建虏八旗,这件事情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神情凝重道:“这天下熙熙皆因利来,天下攘攘皆因利往,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纵使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只怕还是会有不少人,愿意铤而走险,去做这一本万利的事情。 今天倒下一个八大贼,谁又能真的确保,明天不会再兴起一个八大贼?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国朝为何要关闭榷场?这不与先前关闭榷场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吗?” 天子想重开北疆榷场? 可真的选择重开,那又该怎样避免类似通敌案的情况? 毕自严神情凝重,心里却思索起来,当前大明在辽东那边,整体优势很弱,建虏八旗之势已起。 若是真的恢复北疆榷场,那时间一长的话,岂不愈发对建虏八旗有利? 看着沉默不言的毕自严,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很容易就洞察到其心中想些什么,但大明这种简单粗暴的关闭榷场,被动的对建虏八旗贯彻经济制裁,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太过于简单粗暴,明显就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这北疆榷场一关,家贼硕鼠争先卖国牟利,蒙古各部失去贸易渠道,唯有年年侵袭劫掠北疆。 “毕卿,朕打算重开北疆榷场。”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神情正色道:“但现阶段只开张家口堡一地,之后怎么增开,要根据情况来定。 但是重开榷场,并不代表什么东西,都能带到榷场去贩卖,国朝这边,必须加强对榷场的监管力度。 同时朕打算赋予内厂和锦衣卫监察权。 为了方便榷场管理,朕有意创立榷场十三行,明确各项制度,划分准卖品和禁卖品,有户部直管,详细的章程,朕都写明了,毕卿你可以先了解一下。” 针对重开榷场,执行经济制裁一事,崇祯皇帝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否定了,从内廷抽调太监群体,全权接管榷场的想法。 万历朝外派镇守太监,所产生的前车之鉴,那是历历在目的。 内廷的太监、宦官群体,离开了大明天子的视线,就是一群狼,自身加持的光环,纵使是再好的人,那终究有被腐蚀的时候。 说到底被阉割的宦官,心理都是扭曲的。 “陛下…这个榷场十三行,真真是不错的解决良策啊。” 毕自严翻看过手中文书,双眸微张,对崇祯皇帝说道:“若能做好此事,牢牢监察住榷场十三行,敢有通敌者直接逮捕,抄家处决,并重金惩罚该行商贾,行连坐之实。 那么重开的榷场,就能有效避免禁卖品被暗中售卖出关,而那些个准卖品,又能以高价削弱蒙古各部、建虏八旗的底蕴。 此策甚善! 若真能推行起来,国朝每年至少能增两百多万两的税收!” 第四章 大动作(2) ‘增收两百多万的赋税?你也太小觑草原贸易的潜力了。’ 崇祯皇帝暗暗摇头,显然对毕自严所说并不认可,就算榷场十三行,日常管理归商贾负责,但若是能调控的好,每年税收和入行费,少说能有三四百万两银子。 最最重要的一点,重开北疆榷场一事,能叫大明获取优良战马,这才是崇祯皇帝最看重的。 能用经济的手段,去达成政治和军事层面的双获益,哪怕是在运转的过程中,出现贪污腐败、勾结建虏、权钱交易等事,崇祯皇帝也是能够接受的。 人嘛,爱财是本性。 但有命去赚,不代表有命去花! 每年给内厂和锦衣卫,都明确定下指标,宁错杀不放过,用一次次的铁血锄奸,去告诉大明上下,违背国朝意志,违背国朝法纪,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见崇祯皇帝摇起头来,毕自严露出诧异的神情,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创设榷场十三行,的确是一良策啊。 治理地方这是大明官员的强项,但是涉及商业的事情,却并非大明官员的强项,而半官半民性质的榷场十三行,却有效的结合了起来。 “毕卿啊,重开北疆榷场,创设榷场十三行一事,就叫户部专办了。”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向毕自严说道。 “具体该怎样操办,该如何筛选榷场十三行人员,你要多操些心,叫国朝税收能多增收些。” 毕自严拱手道:“臣领旨!” 在小农经济的背景下,想叫大明官员队伍中,找一些精通经济领域的人才,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有培养出相应的人才前,先用半官半民性质的机构,顶替国朝的实际需求,是崇祯皇帝深思熟虑后定下的。 治理地域庞大、情况复杂的大明,想摆脱文官群体,靠自己一人就治理好,这是不切合实际的。 新政不是一天能推行起来的,是需一个前期积累的过程,在此之前,崇祯皇帝要用各种办法,达成朝堂上的制衡,大势上的相对稳定。 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崇祯皇帝已为大明脆弱的财政,增设了两项财源,一个崇文门税关,一个榷场十三行,这都是能稳定提供税收的。 倘若这两项事宜,都能一一落实到位,虽不能解决大明全部问题,但至少也能解决部分燃眉之急。 看着毕自严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眉头微蹙,指向王承恩说道:“王伴伴,榷场十三行这边。 你们内厂要筛选些可靠的商贾,并加入到这里面去,日后内厂所辖的作坊和厂,量产的棉布、盐糖等准卖品,一部分要售卖出关,以换取优良战马,还有羊牛等物。” “喏!” 王承恩忙拱手道。 虽说管辖榷场和管理榷场十三行,不能叫内廷的太监宦官群体,去直接的干涉,但是间接的贸易,还是要去做的。 从国朝层面筹办的对外贸易渠道,抢占一定的市场份额,叫自己缔造的国营经济体,能多一项稳定财源,崇祯皇帝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并且通过此项安排,还能有效起到监察作用,真出现类似八大晋商通敌之举,内厂和锦衣卫,也能展开相应的锄奸行动。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周遇吉、方正化他们,处在怎样的境遇下。”解决了心头事后,崇祯皇帝眉头微蹙,担心起西线锄奸的周遇吉所部了。 “皇爷,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王承恩上前劝说道:“以周遇吉为首的讲武堂将领,还有方正化他们,都是能力不俗之辈。 且在山西那边,还有曹太监带队,王德化、沈良佐协办,所领的东厂队伍。 虽说眼下在山西那边,气候很是寒冷,但他们定能解决好这些问题,将八大贼这些叛逆者,全部铲除掉!” “希望如此吧。” 崇祯皇帝轻呼道,对铲除八大晋商一事,他是不担心的,毕竟周遇吉、陈继盛他们的能力,都在那里摆着呢。 若是连一小小的卖国商贾势力,都不能解决掉的话,那他们趁早回家抱孩子,也省的自己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唯一叫崇祯皇帝担心的,是在这等恶劣的环境下,长途跋涉,展开相应的锄奸行动,出战的勇卫营、天雄军所部,会出现严重的冻伤情况。 “王伴伴,你记一下。” 崇祯皇帝指向王承恩,说道:“叫内厂这边,组织相应的人手,看能否解决羊毛纺织的问题。 这期间不管需多少银子,多少人力,都要全力满足,并将这件事情做起来,争取早日实现量产羊毛房子。 对了,你再去找徐光启一趟,看西洋传教士中,是否有精通此道的,若是有的话,全部带回来,或者西洋匠户也行。 这件事情若是能做好的话,那不仅能给大明多一类御寒之物,还能解决蒙古作乱事。” 见自家皇爷这般,王承恩忙拱手道:“奴婢即刻去办。” 对崇祯皇帝来说,能用经济和科技的手段,去解决政治、军事层面的问题,那必须要大力去做,去扶持。 虽说大明这边的羊,比不过大洋彼岸的羊,但若是能形成产业的话,也能帮大明解决不少问题。 所谓的日不落帝国,前期的资本积累,不就是靠羊吃人推动起来的? 能较为妥善的解决,铲除八大晋商一事,断掉建虏八旗一臂,还能为大明谋取到相应的好处,这叫崇祯皇帝的心情很不错。 或许眼前这个时候,尚不能看到这件事情,所产生的影响和后果,但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崇祯皇帝坚信这一成效必然显著。 先知先觉所带来的优势,叫崇祯皇帝能跳出樊笼,从更高的层面去解决问题。 “八大晋商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嘴上囔囔道:“眼下国朝上下,一些人也盯到宣府镇那边了,趁着当前这种态势下,是时候给袁案定下调子了,外朝的位置,也该来一次调整了。” 第五章 钦定袁案(1) “呼……”

凛凛寒风吹在被白雪覆盖的地面,叫人觉得寒冷刺骨,重兵把守的乾清门,聚集着不少的人。

穿着各色官袍的大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虽穿着厚实的棉衣,但那寒风吹过,叫人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这朝中的阁臣,还有部、院、寺的堂官等,皆齐聚于乾清门外,很多人的心里,都在暗暗揣摩,崇祯皇帝召开此次御门听政,究竟是所谓何事。

“这帮文官,一个个还真够能忍的啊。”

汤国祚缩着脖子,瞅着不远处的文官队伍,说道:“都快站两炷香了,愣是没一个喊冷的,够皮实的。

成国公…你说陛下这次于乾清门,召开御门听政,是为了何事?最近这朝中的局势变幻,叫人过个年都不得安生啊。”

“哪儿那么多废话。”

朱纯臣眉头微蹙,瞪向汤国祚说道:“陛下想干什么,岂是我等所能妄加揣摩的?老实当差才是根本。”

瞅了眼脾气上来的朱纯臣,这叫汤国祚没多说其他,但心里却泛起嘀咕,最近朱纯臣这家伙,是吃错什么要了,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就像谁欠来几万两银子一样。

情绪不好的朱纯臣,紧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文官队伍,状态很不好,一想到宣府镇发生的事情,就莫名烦躁。

“啪……”

清脆的静鞭声,在这乾清门外响起,这叫所有人的精神,全都集中了起来,坐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来到了御门听政之处。

在一众的山呼下,崇祯皇帝捧着手炉,倚靠在软垫上,神情淡然,并未理会眼前这帮朝臣。

“……”

此时的乾清门外,以韩爌为首的朝中众高官,一个个保持作揖姿势,却露出各异的神情,不明白天子这是何意。

“哗啦……”

约莫十余息后,乾清门这边,响起了锁链声,那声音由远至近,就是朝着乾清门这边而来。

倚靠着的崇祯皇帝,看着被骆养性带队的锦衣卫,所押解过来的袁崇焕,神情看不出喜悲。

一个袁案折腾快两个月时间,叫朝野间引起不小的涟漪,崇祯皇帝觉得被抓的袁崇焕,也算能名声在外了。

当然好与坏的说辞,那就不一定了。

“都免礼吧,看看我大明的‘功臣’!”崇祯皇帝收敛心神,扫视着眼前的一众朝臣,朗声道:“先前国朝这边,不是因这个大明的‘功臣’,闹得不可开交吗?现在他来了。”

韩爌、刘宗周等众东林党大臣,还有其他众多大臣,不少心里揪了一下,下意识起身后,便朝着响起锁链声的方向看去。

却见袁崇焕红光满面,穿着一身囚服,手戴镣铐,脚佩锁链,在身着飞鱼服的骆养性,及一众锦衣卫的押解下,缓缓朝着乾清门这边走来。

瞧见此幕的不少大臣,不少都生出惊疑的神情,进了锦衣卫诏狱的袁崇焕,竟一点伤势都没有。

先前在那午门重地,被锦衣卫张布出的大字报,都是关于袁崇焕交代的罪行,为此兵部、户部、工部、吏部等不少官吏,分批被锦衣卫带走不少,要不是在这期间,闹出了抗税案和通敌案,这国朝的局势会变得更为激荡。

刘宗周神情复杂,看了眼走近的袁崇焕,皱眉看向了韩爌,二人目光对视下,又迅速的避开了。

“哗啦……”

站着不少人的乾清门外,此刻除了那发出的锁链声,竟没有其他声音,这叫崇祯皇帝颇为不适。

大明的文官群体,什么时候这般安静了,不符合他们的特性啊。

也对。

科道这边的言官御史,除几位官阶高的官员,参加这场御门听政外,其他人都没资格过来。

这次参加御门听政的官员,皆是朝中各衙署的首脑,毕竟在此之前,也分批抓了不少四五品的京官,今天是给袁案定调子,也该打压些二三品的京官了。

袁案结束以后,崇祯皇帝就不打算拎着袁崇焕不放了,没意思,该是他的罪跑不了,立下的功就那样,功过不能抵。

“罪人袁崇焕,拜见陛下!”

双眼无神、头发花白的袁崇焕,来到御前之际,在骆养性的注视下,向崇祯皇帝行跪拜之礼。

虽说袁崇焕吃的是红光满面,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袁崇焕的心气已死,这与慷慨就义的文官形象,根本就不相符。

“朕可承受不起,你这个大明‘功臣’的大礼啊。”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袁崇焕,神情淡然道:“快起来吧,要是叫这些卿家看见,又该规谏起朕了。

骆养性,快搀扶起我大明的‘功臣’,可别磕着碰着了。”

“臣领旨!”

当初凯旋归朝,将袁崇焕打进诏狱,崇祯皇帝就再三的强调,不准对其滥用私刑,就用他所言刑罚,一点点撬开袁崇焕的嘴。

即便是后来骆养性押着袁崇焕,在京城各坊游街示众,那也是一点磕的碰的都没有,非常的小心谨慎。

对那些喜欢养望的大明文官,身体上的惩罚,只会叫他们愈发坚定,纵使是被处于极刑,那也是‘公道自在人心’。

“诸位卿家,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好好的看看。”

在骆养性强行搀扶起袁崇焕之际,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神情冷然道:“先前在这朝野间,不少都说朕是昏君,放纵锦衣卫这帮鹰犬,滥用酷刑,迫害袁崇焕。

甚至在出动锦衣卫,抓捕涉嫌犯罪的某些贪官污吏,一个个更来劲了,若非查出抗税案和通敌案,只怕这朝野间骂朕是暴君,国将不国的舆情,将不会少吧?”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重锤,猛敲着在场每一位大臣的心,面对不讲武德的天子,这叫他们根本就讲不出其他。

袁崇焕没有任何的伤势,甚至被锦衣卫养的白胖,这叫先前所形成的诸多言论,直接就失去了跟脚,连带着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恰恰是崇祯皇帝想要的!

大明的文官群体,某些颠倒黑白、标榜道德的家伙,若不被他狠治一番,那都对不起争议极大的袁案!

第六章 钦定袁案(2) “陛下,袁崇焕之事,断不能与抗税案、通敌案混淆而论!”

刘宗周从朝班中走出,迎着朔朔寒风,正义凛然,在不少朝臣的注视下,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且所谓抗税案一说,就是孙传庭一家之言,将在朝的官员,跟一帮商贾混在一起,这本就堕了国朝之威。

此案在臣看来,处处透着古怪,匆匆审案,匆匆结案,未经三法司会审,就贸然向陛下呈递奏疏,以处决被抓官吏。

在臣的眼里,孙传庭就是想赢取陛下信赖,让自己在仕途……”

站在乾清门前的崇祯皇帝,听着刘宗周的那番激亢之言,神情平静,心里却暗暗生笑,这刘宗周避重就轻的能耐,还真是了得啊。

看似是在抨击孙传庭,实则是想为袁崇焕开脱,不叫锦衣卫继续督办袁案,将此案能移到他们三法司手中。

无关乎私下情谊怎样,亦或利益如何,实则是为自身跟脚所虑。

在这段时间,国朝出现很多变动,崇祯皇帝按自己意志谋划部署,这对朝中的文官而言,并非是件什么好事。

从设军机处开始,谋立京卫都督府,九门提督,放纵厂卫势力,设内厂和西厂,整饬皇庄……

短短不到两月间,一个建虏进犯大明,一个归京兴起袁案,崇祯皇帝凭借着自身意愿,绕开外朝,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这叫很多人都嗅到不好的讯号。

天子这是想真正的乾纲独断,这还了得!?

先前的大明,那都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啊,纵使是崇祯皇帝御极称帝初期,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现在全都变了,这谁受得了啊。

“讲完了?”

看着悲愤的刘宗周,捧着手炉的崇祯皇帝,冷冷道:“朕在说袁案,你在说些什么?

什么时候,我大明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做起事来都这般轻浮了?!

刘宗周,朕倒是想要问问你,当着这般多朝中重臣的面,你提先前已定调子的案子,究竟是何居心?

被抓的那些贪官污吏,一个个都是铁证如山,难道不该处决吗?

难道我大明的法纪,除了从你都察院这边,定下调子,才算是大明法纪,其他衙署出来的,就不是了?”

崇祯皇帝这等严厉的措辞,叫刘宗周流露出愕然的神情,在朝班中所站的韩爌、温体仁、徐光启等一众人,皆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还有朕还想问问你,你们都察院,究竟是如何当的差,监察大明天下,就是这样监察的吗?”

崇祯皇帝踩着丹陛,缓步朝刘宗周走来,厉声道:“宣府镇那边,都快把天给捅破了,闹出丧心病狂的通敌之事。

仅仅是在张家口堡一地,仅仅是被查的八大晋商,就抄出至少八百多万两银子,还有众多粮食、盐铁,甚至是火器、弓弩等违禁品。

别告诉朕,你对此毫不知情,也别告诉朕,你是新上任没多久,国朝设都察院,是干什么用的!?”

“臣……”

面对崇祯皇帝的斥责,刘宗周有些乱了阵脚,他没有想到天子,竟将宣府镇闹出的事情,直接扣在他的头上。

参加御门听政的都察院的重臣,以韩继思为首,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掺和当前这种事情了。

先前宣府镇爆出通敌案,崇祯皇帝命军机处大臣李邦华,以钦差之名,奉天子剑,紧急赶赴宣府镇,这在国朝引起不少议论和不满。

但是此时此刻,参加御门听政的都是国朝各衙署首脑,没了那帮敢直言,想谋取名望的言官御史,却使得态势变得不一样了。

“锦衣卫何在!”

崇祯皇帝眉头紧皱,冷冷的盯着刘宗周,沉声道:“将刘宗周拿下,去乌纱帽,扒掉那身官服,押送刑部待审!

你们一个个,不是觉得朕放纵厂卫,破坏我大明法纪吗?

那好啊!

朕倒是想要看看,针对此事,刑部能否秉公执法,若是不能,那就三法司会审!”

“陛下…臣冤啊!”

刘宗周惊愕的看向崇祯皇帝,大声喊道:“宣府镇通敌一案,臣根本就不知情,此事陛下不能……”

刘宗周万万没有想到,崇祯皇帝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且还是宣府镇通敌案,这样的一个大雷。

但是不管刘宗周如何喊冤,由吴孟明所领锦衣卫,上前就将刘宗周控制起来,这引起刘宗周的反抗。

只是这些反抗都是徒劳的。

刘宗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又怎会是强健的锦衣卫,所能对抗的?

在一众朝臣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几名锦衣卫,拿下刘宗周的乌纱帽,粗暴的扒掉所穿官袍,说话间,就要架起刘宗周,朝午门方向而去。

“陛下三思啊!刘总宪一心为公,不能因宣府镇之事,就否认刘总宪之功啊,况且宣府镇通敌案尚无定数。”

“陛下,您不能这样啊……”

数名朝中重臣,以刑部尚书乔允升为首,纷纷上前劝谏,在他们的眼中,这刘宗周分明是无妄之灾啊。

可是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这是臣权威逼皇权的表现,就当前朝堂这种风气,若是不借助几个大案,来狠狠杀杀文官群体的锐气,那日后只会变得更乱。

被骆养性押着的袁崇焕,此时内心复杂的站着,看着垂垂老矣的乔允升,还有几名朝中重臣,痛心疾首的规谏着,看着踌躇不定的韩爌,看着无动于衷的周道登,何如宠几位阁臣,看着立于原地却露出各异神情的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王在晋、黄立极等一众朝中重臣,这一刻他算彻底领教了天子的帝王手段。

回想起在锦衣卫诏狱中,所经历的种种,尤其是置身于暗无天日的黑屋,包括他在辽前做的事情,被锦衣卫一一的念出,那种窒息到极致的恐惧,让袁崇焕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面对辽前复杂的局势,咄咄逼人的建虏八旗,不管是第一次镇守辽东,还是再度起复镇守辽东。

对想要养望,以谋取更大政治优势,力争仕途亨通的袁崇焕来讲,在许多的时候,他不得不做出妥协之事。

从万历末年算起,当大批的粮饷、兵权等政治资源,都无条件倾斜到辽前,只为能除掉势起的建虏八旗。

围绕辽前的态势,就悄然发生了剧变。

渐渐的,辽前那边成了大明的名利场,成了金山银山,以叫那养不肥的贪欲,在不断地扩大。

不管是昔日的内廷魏阉,还是朝中衮衮诸公,亦或历任辽东经略、巡抚等,有在这上面谋取到政治优势的,也有最后黯然下场的。

辽前就像是大明的修罗场,是梦一般的魔幻,要说最终便宜了谁,只怕是那些逐步变强的辽东本土将领吧……

‘袁崇焕这是瞧出朕的谋算了?’看着身体晃动的袁崇焕,无视规谏的那帮朝臣,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

“陛下!

罪臣袁崇焕,愧对圣恩,愧对大明,锦衣卫所定之罪,皆是实情!”

这乾清门外乱糟糟的一切,被抓的刘宗周,成了压垮袁崇焕的最后一棵稻草,却见袁崇焕神情激亢的说道:“罪臣知道自己犯下的过错,已无法挽回,还请陛下法外开恩,莫牵连罪臣的家眷啊!”

在不少人惊异的注视下,袁崇焕挣脱了骆养性的控制,竟当着崇祯皇帝的面,狠狠的撞在了地上。

“护驾!

“袁崇焕!

在袁崇焕挣脱骆养性之际,乾清门响起了数道惊呼声,可当瞧见发疯的袁崇焕,没有冲击威胁天子,反一头撞死在地上。

那殷红的血,从破裂的伤口流出,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是那般红艳,所有人在暗松口气之际,一个个都露出复杂的神情。

昔日名传天下的袁崇焕,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关键袁崇焕临死前,所讲的那番话,叫袁案彻底被定下了调。

被数十众锦衣卫,还有王承恩、朱纯臣、汤国祚等护着的崇祯皇帝,看着自裁谢罪的袁崇焕,神情看不出喜悲。

袁崇焕自行了断,给自己省去很多麻烦。

“传旨,袁崇焕对自己所供罪行,供认不讳。”崇祯皇帝捧着手炉,冷峻的目光,扫视着眼前慌乱的群臣,朗声道:“内阁明发上谕,追夺袁崇焕先前所赐一切荣耀,拆除为袁崇焕所建生祠,将袁崇焕所犯种种罪行,张布天下,缉拿袁崇焕家眷归京!”

第七章 官场大地震(1) 作为崇祯二年的第一大桉,崇祯皇帝必须要给袁桉盖棺定论,这对他此后统治天下,制衡朝堂,拨乱反正,起到决定性作用。

受累年党争的影响,尤其是在天启朝持续发酵后,大明官场的不少官员,以及清流和读书人群体,都养成了一个臭毛病。

养望!

不管自身能力怎样,是否能肩负起那份职责,但只要自身的名望无缺,又保持清廉的形象,那官运就差不了。

至于底层百姓的死活,吏治腐败与否,阶级矛盾是否激化等等,这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底,他们就是给大明江山打工的,名利得到了,至于大明江山究竟怎样,有大明皇帝操心呢,关他们什么事情。

“韩继思,自即日起,都察院由你暂理。”

看着手忙脚乱的锦衣卫,忙着收敛袁崇焕的时候,崇祯皇帝冷然的目光,看向呆站在原处的众朝中重臣,掷地有声道:“关于内阁明发的上谕,所涉及的一应事由,皆由都察院具体操办!”

时任都察院右都御史的韩继思,骤然听闻天子所讲,立时就感受到无数目光,朝自己汇聚过来。

在左都御史刘宗周,被天子当众撤职,并叫锦衣卫移交刑部之下,他暂理都察院,那要不了多久,按照规矩就会晋升为左都御史,署理都察院事。

当然也不排除崇祯皇帝,会从朝中另选大臣,出任空缺的左都御史之位,至于是哪种情况,就看他韩继思如何做了。

心思有些杂乱的韩继思,感受到了巨压,袁崇焕虽死,且在临死之际,认下了自己在锦衣卫诏狱,所交代的种种罪名。

但先前袁崇焕在大明的名望,那不是一般的高,各地给袁崇焕修建生祠的,那同样也是不少。

这差事可不好办啊。

“臣…领旨!”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韩继思走出朝班,低首朝自己走来,拿着朝笏的手,明显微颤了几下,但最后还是拱手作揖的应下。

“内阁的人,军机处的人,都跟朕去文华殿!”崇祯皇帝一甩袍袖,冷冷的说道,在不少大臣的注视下,转身朝乾清门走去,撩起裙摆坐到龙辇上,便在王承恩等太监、宦官的簇拥下,朝文华殿方向而去。

袁崇焕的自裁谢罪,叫崇祯皇帝先前所谋的一些事情,没能当着袁崇焕的面,好好的讲出来。

但是借着袁崇焕之死,及袁桉定下调子,针对外朝的调整,也是时候顺势做出了,朝堂的乱局,也该结束了。

坐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闭目养神,任由说说寒风吹来,此时的他,精神很是振奋,折腾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对外朝下手了。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外朝的一应衙署,包括内阁在内,都必须进行一番调整,叫一批务实的官员,不管是出身什么派系,能掌握相应做事的权柄,并赋予相应的压力,这样才能叫朝堂内耗的势头,给他压制下去。

从崇祯三年开始,到崇祯五年结束,在这三年的期限内,是崇祯皇帝为自己和大明,所谋划暂稳期。

叫朝中所谓的东林党也好,阉党余孽也罢,亦或者其他出身的大臣,彼此间相互制衡,相互监督,朝着一个大方向同进,辅左自己管理好大明这个烂摊子。

在这三年的暂稳期,崇祯皇帝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构建国营经济体,发展讲武堂,操练大明新军,培养后备人才,有效利用军机处,围绕辽东和山陕两地,展开相应的部署,确保大明基本秩序不乱,并真正掌控北直隶这一基本盘。

都言治国如烹小鲜,可治理上下摆烂的大明,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乱改,乱动,只会摧残大明脆弱的根基。

“从朕凯旋归朝以来,就因为这个袁桉,在国朝闹出多少风波,闹出多少笑话。”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着以韩爌为首的内阁大臣,以王洽为首的军机处大臣,神情冷然的说道。

“韩卿,朕想问问你这个内阁首辅,究竟是怎么当的?连辅左朕稳定外朝秩序,领着各部院寺等衙署,治理好大明,都办不到了吗?

要是那样的话,朕要内阁何用!?

瞧瞧前段日子,这科道的言官御史,包括朝中的不少大臣,都闹腾成什么样子了,一点国朝的脸面,都不顾及了是吧!?”

被崇祯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本就心神失守的韩爌,此刻更是变得慌乱起来,虽是在隆冬,但冷汗却不断从后背生出。

“陛下…臣有罪!”韩爌低首上前,拱手道:“臣自知能力……”

“你想说什么!?”

崇祯皇帝拍桉打断道:“朕质问你几句,便想着要请辞了?你拿我国朝的法纪,是当什么了?”

大明持续摆烂的一大根源,就和频繁更换阁臣密不可分,此举不但使得天子的威仪受损,更叫国朝的公信力受到打击,关键还加剧了大明阶级矛盾。

对崇祯皇帝而言,在他所谋话的三年暂稳期,是不会轻易罢黜阁臣,他要构建一个多方制衡,多方监督的内阁。

与此同时,赋予内阁相应的压力,给予内阁更大的权柄,这样大明自有要做的一些好的调整,就能更顺利的推进下去。

至于崇祯皇帝心里谋划的新政,要等到上述那些出自读书人群体,算旧派官员推行的调整,都落实下来后,在择机叫他培养的新派官员,逐步在朝堂和地方崛起,届时再推动全新的变革。

本就病入膏肓的大明,需要的是温补良药,把机体先调养回来才行,一上来就下勐药的话,换来的不会是一柱擎天,而是更快的崩溃!

“当前朝局不稳,何以能统御天下。”

崇祯皇帝看着垂手而立的韩爌,语气强硬的说道:“内阁仅靠你们几人,是无法辅左朕稳定朝局,统御天下了,朕要明确内阁次辅,增设内阁群辅,以便内阁能统属各部院寺等衙署,辅左朕!”

第八章 官场大地震(2) 崇祯皇帝话音落下,文华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但在场所有人,却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甚至生出不同的情绪。

韩爌的身体微顿,抬起头来,眉宇间生出些许惊愕。

王洽、徐光启、王在晋、黄立极几人,神情凝重,却没露出错愕的神情,显然先前就猜想到了。

周延儒、温体仁努力控制激动的心情,尽量不叫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

至于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几人,却流露出几分忧色。

作为大明政坛的至高所在,内阁绝对是无数大明文官,心之所向的地方,多少人为了能挤进内阁,可谓是煞费苦心。

只是大明较为特殊的官场制度,想要一脚跨进内阁,在大明皇帝明确之前,还需经朝中大臣参与的廷推,推选出相应的候选者,再经内阁呈递到御前。

然而这一默许的潜规则,却诱使了党争的形成。

为了能够进入内阁,手握更多的权柄,那可谓是什么手段都会出现。

而国朝的另一项制度,京察,本意是清除掉在京官员队伍中的懒政、和稀泥、不干实事的庸官,贪污腐败、以权谋私的贪官污吏,还有年老体衰、无力处理朝政的官员退休,但最后却成了加剧党争的存在。

风气坏掉了,再好的制度都是形同虚设。

对崇祯皇帝来讲,想叫他心里所属的内阁,能起到相互制衡和相互监督的。

那么在当前这种乱象下,就要懂得借势,以稳定朝局的名号,直接简拔他所属的阁臣,而不是去进行所谓的廷推。

“有关擢升进内阁的一应人选,朕已选好,中旨已拟定好,你们内阁和军机处,都看看吧。”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扫视着神情各异的众人,澹然道:“不要给朕强调什么,未经廷推,这内阁不可轻易增补阁臣,不然定会叫朝局更为混乱。

朕叫你们过来。向内阁增补阁臣,就是为稳定已乱的朝局,倘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朕要你们何用!?”

本听到天子拟定中旨,要擢升一批阁臣,就生出惊诧的众人,在听到崇祯皇帝所讲的那些,一个个都露出复杂的神情。

天子竟早就拟定好内阁新补阁臣了?

颁布中旨,难道天子不怕六科行使封驳权吗?

此事若是传到朝堂上,只怕风波不会小啊。

新补阁臣的名单,会有我吗?

万一真被封驳的话,那天子……

在众人心里暗暗揣摩之际,王承恩捧着手里的中旨,朝着韩爌走来,这叫一行人的视线,都汇聚到韩爌身上。

见韩爌略带迟疑,双手接过所递中旨,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韩卿,你这个内阁首辅,先看看吧。”

听闻此言的韩爌,没由的心里竟暗松了口气,天子竟然没罢黜自己,相反还要自己,继续担任内阁首辅。

不过对其他人来说,有些心情就复杂起来了。

韩爌这个内阁首辅,没有被天子罢黜,那即便他们真能擢升进内阁,最高也就是个次辅。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在韩爌打开中旨的那一刻,身边所站众人,皆下意识看了过去,然瞧见中旨上的内容,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九名阁臣!?

天子这是闹哪般啊!

为何会没有我!?

我怎么进了内阁,还署理仓场事?

以韩爌为首的内阁大臣,以王洽为首的军机处大臣,一个个心里暗惊,对新明确的内阁班子,生出不同的想法。

崇祯皇帝神情平静,放下手里的茶盏,显然对众人的反应并不奇怪,一主,一次,七群辅,这在大明是极少有的。

在内阁的阁臣多了,就会起分歧,相应的也会生风波,但就当前这上下摆烂的大明,崇祯皇帝这样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辅韩爌,次辅温体仁,群辅有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成基命、吴宗达。

这套新定的内阁班底,东林党有三人,其他各派系有六人,有务实的,有务虚的,彼此间的处事风格,性情秉性,又恰恰能叫他们相互制衡,相互监督,如此使得内阁日后的大方向,会朝着崇祯皇帝预设的轨迹推进。

“韩卿啊,先前所定袁桉,在国朝牵扯众多,也叫部分院部寺的大臣被抓。”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迎着一道道注视,朝韩爌走去:“如今在宣府镇那边,又爆出了通敌桉,到现在还没彻底查明。

自朕御极称帝以来,尚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国朝暴露出众多问题,导致当前朝局不定,甚至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朕这心里很是痛心啊。

眼下建虏八旗肆虐辽东,流寇肆虐陕西等地,大明治下各地还频生灾害,朕现在是非常不想看到,朝局再这般乱下去。

你作为内阁首辅,大明肱股,当多多为朕分忧啊,还有你们这些阁臣和军机处大臣,也是一样。

朕所颁这份中旨,就由内阁来明发吧,明日这个时候,朕会来文华殿这边,跟内阁商讨朝中政务!”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叫韩爌倍增压力,天子明显是将这个雷,彻底甩到自己手中了,若是办好,一切相安无事。

若是办不好,那事态只怕会很严重。

没听到天子方才所讲,内阁一事若不定,那袁桉和通敌桉,潜在意思就是要继续掰扯下去了。

想到这里的韩爌,顶着头皮发麻,拱手作揖道:“臣定当竭尽所能,办好此事!”

对韩爌的态度,崇祯皇帝很满意。

有韩爌这个抗压首辅,且有些实干的首辅,挡在自己的前面,帮自己分扛朝堂压力,这的确少了不少烦恼啊。

先前的内阁,东林党就有三位,不过钱龙锡被杀了,‘请辞’的李标,最终也被抓了。

当下的内阁,东林党增到三位,希望朝中的那帮大臣,尤其是科道这边的一些言官御史,及喜欢沽名钓誉的家伙,一个个别不识抬举!

第九章 治国如烹小鲜(1) 周延儒神情有些落寞,情绪低落,低着头,朝军机处走去,脑海里所浮现的,依旧是文华殿内,崇祯皇帝颁布的中旨。

为什么韩爌这个袁崇焕的座师,天子都给袁桉定调子了,却依旧能坐稳内阁首辅之位。

为什么徐光启进了内阁,成了群辅之一,还被天子钦定主抓总仓场事。

为什么温体仁进了内阁,成了内阁次辅……

一个个的质问,在内心深处涌出,周延儒垂着的手,下意识紧握起来,他不甘心,为什么他没有进内阁!

“周枢辅!”

王承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叫周延儒心里一顿,忙停下脚步,面露笑意的转过身,说道:“王太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作为崇祯皇帝身边的心腹近侍,王承恩虽不干涉外朝的政务,但在内廷和外朝这边,地位还是很高的。

尤其是对周延儒这些在军机处的大臣,常与崇祯皇帝保持接触,明显能感受到天子对王承恩的信任。

“周枢辅,皇爷有话,叫咱家传给您。”王承恩澹笑道:“周枢辅先回军机处,皇爷稍后回去,要召见您。”

“……”

周延儒闻言一愣,双眼微眯起来,心里暗自揣摩起来,陛下这是何意?难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周枢辅,若是没其他事情,那咱家就先回文华殿了。”王承恩保持笑意,对周延儒微微点头示意,言罢,便转身朝文华殿走去。

看着王承恩的背影,站在原地的周延儒,眉头微皱起来,现在天子的举动,他是一点都揣摩不透了。

这个时候,天子应该在吩咐温体仁和徐光启,要做什么事情吧。

……

“温卿,你先退下吧。”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温体仁说道:“去找韩卿多多研讨,别误了朕的大事。”

“陛下放心!”

强压内心激动的温体仁,忙拱手作揖道:“臣定当竭尽所能,将内阁一事定下,早叫内阁能成为陛下的助力!臣告退……”

瞅着难掩兴奋的温体仁,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露出些许笑意,有这样的政客在旁协助,还有韩爌这扛压首辅在前顶着,那自己颁布中旨,所组的暂稳期内阁,就不会受到阻挠。

等跟徐光启交谈完相应事宜,再找周延儒谈些事情,设法推动责任制,逐步落实责任内阁,责任军机处等,那后续赋予更多的权柄,就能跟着做起来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徐光启,开口道:“徐卿,将你从军机处这边调离,擢升进内阁,任东阁大学士。

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徐卿进入内阁后,要抓好三件事情。

一个编撰历法,一个武备院,还有一个…就是归到你名下的总仓场事。

按理说当前有仓场尚书孙居相,总督仓场,然京通二仓关系重大,朕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此事。

而且朕心里有种直觉,只怕这京通二仓的真实情况,并没有表面所了解的那般好。”

徐光启心里一紧,眉头微皱起来,京通二仓若是出现问题,那对国朝,对京畿一带,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徐卿,这是朕之前所想,关于谋改京通二仓的一些构想,你可以先看看。”

崇祯皇帝拿起一份文书,递给徐光启说道:“等内阁稳定下来,你具体主抓此事后,可以和孙居相一起,逐步落实下来,切实叫京通二仓,起到应有的职责和用意,而非叫不怀好意的蛀虫,私底下都吃跑了。”

自永乐年间迁都北京,除太祖高皇帝所设军储仓,国朝于京畿一带,先后设立了京仓和通州仓,以满足国朝在粮食口的日常收支用途。

崇祯皇帝很清楚时下的大明,是怎样一个多灾多难,所以这战略储备粮的用途,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灾年之下,手里有粮,这心里不慌啊。

尤其是京通二仓,还肩负着很重的职责,敢出现任何问题,对国朝来讲,那都不是件小事情。

叫徐光启进入内阁,和孙居相一道负责总仓场事,崇祯皇帝就是想上一道双保险,能更快梳理好京通二仓。

“陛下,若真要这样办,那国朝这边,也会牵扯很多啊,尤其是户部和兵部那边。”徐光启粗略的看了下文书,心中强压惊意,看向崇祯皇帝说道:“而且国朝并无……”

“徐卿啊,朕知道给你的文书中,有许多是没有过的先例,可能还会得罪很多人。”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但是关系到京通二仓,在朕看来这有些先例啊,要敢于去开创才行。

倘若这京通二仓,出现任何的纰漏和问题,那所带来的后果怎样,徐卿心里要比谁都清楚。

且等这次整饬京通二仓事了,徐卿还要会同孙居相,于北直隶治下各府,挑选合适的地方,筹建起直隶仓,多多储备粮食。”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筹建战略储备粮体系,对时下的大明,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是这直隶仓的设立。

如此山西、陕西、辽东、山东、河南等地,若是出现自然灾害,受灾区域的粮价飙升,或者无粮可用时,就能及时的开仓,对外释放平价陈粮,避免谷贵伤民之事,以此去稳定民心。

但是想要做好这件事情,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崇祯皇帝思前想后,最终选择徐光启这个务实派,来主抓筹建战略储备粮体系一事。

感受到崇祯皇帝的期许和信任,徐光启神情正色,拱手作揖道:“陛下放心,臣定会竭尽所能,将所管之事办好,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有徐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啊。”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徐光启走去,动容道:“徐卿,要用心办差,好好做事,你肩上所挑起的三副担子,不管是那一副,于国于民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有任何问题,出现任何麻烦,都要及时向朕通禀,我们君臣联起手来,将这些问题和麻烦,都给一一解决掉。”

第十章 治国如烹小鲜(2) 其实就上下摆烂的大明而言,还是有着不少务实的能臣干吏的,只是珠玉藏在这泥沙之中,又处在党争激烈、灾害频生、阶级矛盾激化、外忧内患的大环境下,对藩王出身的崇祯而言,想当好大明皇帝并不容易。

当大明的皇帝,要精通帝王心术,不能心急,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凡是都要走一步看三步。

像上述这些必备条件和技能,对从没有学过帝王之道的崇祯而言,他甚至做的还不如天启皇帝。

至少天启皇帝还懂得重用身边心腹近侍,在朝拉起阉党,跟势大的东林党斗争,不叫皇权被彻底架空。

但好在这一切都发生改变了。

现在的崇祯皇帝,不似先前那位猜忌心强,做事急躁,过于勤政克己的崇祯,越折腾越坏事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仅仅是先知先觉的优势,便叫崇祯皇帝清楚的知道,哪些事情要急办,哪些事情可以缓办,哪些人能重用,哪些人可以利用,跳出大明累世积攒的泥潭怪圈,那再造一个大明,也未必不是不行的。

“王伴伴,内厂所辖皇庄这边,日后也要多多储备粮食。”

坐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伸手对随驾的王承恩,道:“将各府治下皇庄,近期聚拢归京的那批匠户,筛选出有底子的,年轻的匠户,和所聚的船匠一起,先熟悉下造船的相应技艺。

等开了春以后,朕会择地,着内厂开办造船厂,到时一应用度就从内帑调拨,打造海船,组织人手去往南直隶等地,售卖所产之物,多多购进低价粮。”

“喏!”

作为崇祯皇帝所构建的国营经济体,以内厂所辖皇庄这一块儿,要切实做到扎根北直隶,逐步发展实体经济,并具备对外贸易和宏观调控的能力。

这样在崇祯皇帝急需钱粮,或各类生产资料和物资,乃至是给生产军备的原材料时,能毫无压力的解决,这才算为崇祯皇帝分忧了。

不过构建这等规模体量,这等繁杂的国营经济体,是需要时间来沉淀发展的,各项森严的制度也要落实到位,这也是崇祯皇帝在他所定的暂稳期,所要完成的战略目标之一。

“臣…周延儒,拜见陛下!”

龙辇刚至军机处,早就候着的周延儒,便恭敬的拱手作揖,这叫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

自己没把周延儒选进内阁,这个老政客,是心急了。

不过这样才好嘛。

周延儒与温体仁,这一狼一狈,就不能共放一处,不然他们为奸之余,又想着怎么算计对方,好叫自己独大。

“免礼吧。”走下龙辇的崇祯皇帝,朝军机处公事房走去,“周卿,朕有件事情,要交给你来办。”

“喏!”

周延儒忙撩起裙摆,就急跟在崇祯皇帝身后,姿态要表明,能被天子吩咐办事,就证明自己在天子心中的地位,没受到影响。

“王伴伴,给周卿赐座、斟茶。”

朝龙椅走去的崇祯皇帝,伸手对王承恩说道,既然要好好利用周延儒,达到自己的政治谋划。

那该释放的信号,就要及时的释放。

要叫马儿跑,就要肯喂草。

“周卿啊,你也看到了,受袁桉风波的影响,朝堂这边乱成什么样子了。”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看向周延儒说道。

“朝中的这帮大臣,不想着怎么为君分忧,为社稷分忧,一个个是挖空心思,想着怎么钻营,怎么谋取利益。

这不好。

不像周卿,时刻都知道为朕分忧。”

被崇祯皇帝这般一夸,周延儒忙道:“这些都是臣子的本分,臣所做的这些,都是职责所在,本分所在。”

“不说这些了。”

崇祯皇帝摆手道:“周卿的忠诚和能力,真是清楚的,眼下军机处这边,肩负的职责很重,有周卿在军机处,朕才能心安啊。

不然外朝这摊子事,什么都无从下手,朕如何处理朝政?所以周卿要放稳心态,多多替朕分忧才是。”

想叫周延儒这个老政客,在自己预设的范畴内,多帮自己做些事情,那该夸赞就要夸赞,该赏赐就要赏赐。

暂稳期的大明政坛,一切以调控、维稳为主,等自己那些谋划一一落实了,再筹谋逐一打破枷锁。

“周卿,有件事情,朕想交给你去办。”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继续道:“内阁这边,虽说朕明确了内阁人选,但是该有的约束,在朕看来也该有了。

为了起到表率作用,这内阁有的,军机处也要有,不然这件事情,周卿你不好办成。

朕打算将责任与职权并在一起。

不能说你掌权期间,遇到任何的问题或突发状况,酿成大的祸事时,除了叫科道的言官御史弹劾,自己再上疏请辞,就跟你没关系了。

周卿,你先看看朕所拟定的这份文书,责任制与追责制,具体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咱们君臣商讨一下,到时就以你的名义递奏疏。”

周延儒眉头微蹙,顿感压力,直觉告诉他,天子所讲的责任与职权相并,责任制和追责制,只怕不是件好办的事情。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周延儒接过了王承恩所递文书,面露犹豫之际,便翻看起手里这份文书。

大明所形成的持续性党争,并在崇祯朝造成频繁更换阁臣,有一非常重要的诱因,就在于科道的那帮言官御史,常形成弹劾风潮,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讲成黑的,失去判断的天子,再加之当事人的上疏请辞,就会出现这种局面。

原本大明的科道体系,是起到监察、规劝作用的,但最后演变成党争的一大助力,不可谓不讽刺。

“陛下,这个任期是何意?”

周延儒思绪杂乱,对崇祯皇帝拱手道:“还有这项追责制度,纵使是离任,若在其任期内所造成的,国朝将会追责,这个具体章程又是什么?”

“任期啊,就是三年为一任。”

崇祯皇帝开口说道:“内阁作为国朝的重要所在,擢升的阁臣,不能说没有干满一定期限,就因一些突生舆情,迫于压力下,向朕上疏请辞。

军机处同样也是这样。

一项政令的落实,往往需要时间来沉淀,在到一定期限后,才能见到相应的成效。

若因为这样、那样的舆情,就被迫请辞下台了,那新上任的阁臣,必然会推翻或无视原有政策,那对国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延儒听到这里,眉头微蹙起来,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想联合一些大臣,发动倒某某的行动,岂不被有效遏制住了?

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啊?

虽说军机处在天子这边,是很看重的,但于整个国朝来说,那军机处的政治地位,远没内阁重要啊。

“不过给予这样的好处,那相对应的也要肩负相应责任。”瞧见周延儒的神态变化,崇祯皇帝继续说道。

“若是在任期之内,所管事宜出现重大过错,对国朝造成严重损失,科道这边,可联合进行弹劾。

如此该惩处就惩处,该受罚就受罚。

而追责制的意思,就是在任期干满,且没有成功连任,离开原有位置,与上述责任制想通。”

崇祯皇帝给自己所定的暂稳期,是以三年为期限的,所以这暂稳期的内阁,那帮阁臣的任期,就是三年。

等暂稳期过去了,所谋划的各项部署落实,大明切实发生改变了,那后续内阁的任期,也将调整为五年一届。

若责任内阁能明确下来,对崇祯皇帝后续改革大明,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若…真要推动此事,只怕会在朝堂引起风波。”周延儒犹豫再三,讲出自己的担心,当然这件事情对他没太大政治获益,其并不想过多掺和此事。

“周卿啊,朕知道你心里有顾忌,觉得会得罪不少人。”

崇祯皇帝看着周延儒,开口道:“你可知朕为何没有动韩爌吗?目的就是不想叫国朝的秩序,再继续乱下去了。

眼下大明可谓是内忧外患严重。

若是继续靠廷推,去选拔新的阁臣,就依着当下朝中的氛围和风气,只怕有用的大臣没上来,似钱龙锡、李标之流,又将推到朕的面前。

所以等内阁这边稳定了,朝局稳定了,有了这责任制和追责制,倘若内阁出现空缺,周卿觉得朕会重用谁?”

现在对崇祯皇帝来讲,是将他的一些主张,通过老派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利用现有奉行的规则,先在大明立起来。

等到他培养的新派读书人出身的官员,真正变得强大起来,能起到独当一面的作用,在彻底落实种种制度。

治国如烹小鲜,掌握其中的精妙火候,极为考验崇祯皇帝。

“臣惶恐,先前只顾着心中的顾忌了。”周延儒闻言,拱手作揖道:“臣愿为陛下分忧,尽力将此事做好。”

“不是尽力,是要用心。”

崇祯皇帝说道:“朕相信周卿的能力,这件事情唯有周卿能办好,还望周卿,不要叫朕失望啊。”

像周延儒这样的老狐狸,老政客,若是不透明一些相应好处,那肯定是不会尽心去办事的。

好在周延儒也很会算计。

即便是为了自己那点算计,这责任制和追责制,其必然会设法做起来的,不然其想进入内阁的想法,岂不就无处下手了?

第十一章 翰林院布局 崇祯皇帝很忙,自崇祯三年悄然而至,宣府镇通敌桉明确,袁桉定下调子,以三年为期限的暂稳期,围绕这一政治核心的相应谋划,就要逐一落实了。

嘴上说着不要勤政克己,但身体却很现实,对大明天子这个职业,崇祯皇帝颇有趋之若蚁之意。

“韩卿…都察院这边,空缺的位置不少。”

崇祯皇帝站在文华殿前,负手而立,看着忙碌的宦官,皱眉道:“你这个右都御史,要切实履行好职责,为朕荐才,为国朝荐才,将一批正直、有责任心的官员,简拔到合适的位置才是。”

在后垂手而立的韩继思,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显然是受中旨颁布的内阁名单,在国朝引起的震动影响,这心里生出隐忧。

没有经过廷臣会推,天子就定下内阁大臣,哪怕受当前朝局的影响,不会有大臣冒着罢免的风险,上奏疏弹劾或规谏,但是之后呢?

“陛下,此事臣会与都察院的几位同僚……”收敛心神的韩继思,冲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商讨可以,不过意见要以你为主。”

崇祯皇帝转过身,拉起韩继思说道:“尤其是右都御史,左副都御史这类要职,要慎重的思量。

倘若在朝的没有合适人选,就在地方进行筛选,都察院要切实履行好监察职责,别再像先前那般,只盯着些许小事不放,却无视别的根节。

宣府镇出现通敌桉这等惊世骇俗之事,难道韩卿还没明白吗?眼下国朝的吏治,已然是非常堪忧的了。”

科道这一重要体系,崇祯皇帝要避免一派独大,所以暂稳期的这三年,他要做的就是掺沙子,不叫东林党一家独大,或者其他派系独大。

从某种意义上去说,大明是大多数文盲的封建王朝,能修习圣贤书,参加科举的群体,拢共就那么多。

所以不管是在朝为官,在地方为官,亦或者监生、生员,绝大多数都是出自享受特权的士绅、地主群体。

想要脱产学习,在大明是奢侈的,所谓穷文富武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故而单从政治层面来讲,就算将东林党从朝堂上一棍子打死,也不可能说将他们全都给杀了。

没有理由的滥杀,无疑是在掘断大明的统治根基,更何况东林党的根据地,还是在富庶的南方诸省呢?

再者说东林党这一群体中,也是有务实的官员的,杀的多了,叫他们怎么样?秩序不就全乱掉了?

“……”

韩继思情绪有些激动,天子方才所讲之言,那分明是有意提拔自己,出任空缺的左都御史,若是这样的话,那都察院所缺班底,就定要尽心去办,叫天子心里满意才行啊。

“韩卿,你下去忙吧。”

见韩继思意动了,崇祯皇帝开口道:“这都察院里,像那种无能的庸官,钻营投机之流,该罢免就罢免,切实履行好自身职责。

尤其是在京畿一带,派驻到各处的监察御史,那就更是要这样了。

像督仓场、总河、漕运等一应要地,要是让品性不好、能力不足的人,占着位置,那出现问题,该算谁的?”

“陛下放心,臣定会梳理好都察院,为国朝分忧!”

韩继思闻言,当即拱手表态道。

既然在朝为官了,那谁都想爬上高位,哪怕是韩继思也不能免俗,这样自己的政治主张,才能有相应的权柄作为支撑。

就当下的国朝之中,还是有不少能用一用的官员,在经过自己的梳理,崇祯皇帝也谋定了相应的规划。

治国嘛,搭建官员框架体系最重要,若是连这一基本要求,都不能实现的话,还谈什么治理国朝。

韩赞周从殿外走进之际,见韩继思离去,神情未变,来到崇祯皇帝跟前,拱手道:“皇爷,王尚书求见。”

“宣!”

回到龙椅处,准备处理朝政的崇祯皇帝,头也没抬,直接说道。

韩赞周口中的王尚书,乃当朝吏部尚书王永光,从万历朝就开始为官,在天启朝先后出任过户部尚书、南京兵部尚书、兵部尚书等要职,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四朝元老。

身板硬朗的王永光,走进文华殿,见崇祯皇帝伏桉忙碌,拱手作揖道:“臣…王永光,拜见陛下!”

“王卿免礼。”

崇祯皇帝处理着朝政,说道:“王卿此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朕也有些事情,想与卿家相商。”

作为国朝的天官,管着大明的官帽子,这是何其重要的位置。

“陛下,臣是来规谏的!”

王永光的声音响起,叫崇祯皇帝放下朱笔,抬起头来,瞅着王永光那坚定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暗道。

真是个倔老头啊。

不用想,肯定是为中旨颁布内阁人选一事。

“韩赞周,给王卿赐座、斟茶。”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对韩赞周吩咐道,随后撩了撩袍袖,对王永光说道:“王卿,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朕却不想听,你可知为何?”

“臣不知。”

王永光一愣,不解的看向崇祯皇帝说道。

“原因很简单,朕不想叫一个袁桉,再对国朝有过多的牵连。”崇祯皇帝眉头微蹙,盯着王永光说道。

“先前锦衣卫督办的袁桉,被抓走多少官员,且这些人,都是袁崇焕供出来的,那没供出来的呢?

自朕御极登基以来,国朝每年调拨到辽前多少钱粮,有摊派了多少辽饷,可从事实结果来看,平灭建虏事,做的已经不是差强人意那般简单了。

在时下这种局势下,王卿觉得空缺的内阁,若是行廷推之实,又将会生出多少风波,而眼下的国朝,根本就经受不住任何风波。”

王永光沉默了,崇祯皇帝所讲之言,牵扯到很多层面,尤其是袁崇焕自裁谢罪,临终前还都承认了。

“王卿,不提这些事情了。”崇祯皇帝摆手道:“你这个吏部尚书,面对当前国朝空缺不少官吏,心中有什么想法吗?

吏部这边,是否开始评选相应官员,补上那些空缺了?这件事情要抓紧办理啊,不可有任何纰漏。”

一个抗税桉,一个袁桉,叫在京官员中被搞下来一批,加之先前朝中的位置,就没补齐过,趁着现在局势还算平定,崇祯皇帝想给国朝补充一批新鲜血液。

制衡朝堂的关键是什么,就是叫合适的人,去合适的位置,不叫同一派系的官员,在某一衙署,或多个衙署独大。

“此事吏部已在议讨,不过还需要些时日。”王永光想了想,微微欠身道:“不过陛下,真要补齐朝中所缺官位,只怕要提拔一批地方官进京。”

“那就提拔。”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有王卿坐镇吏部,朕很放心,对了,翰林院这边,朕觉得人员有些少,还有些不错的官员,也该动一动了。

朕拟定了几个人选,王卿看看如何,若没有异议的话,吏部就尽快着办吧。”

崇祯皇帝抽出一份文书,递给韩赞周,叫其转递给王永光,在接过韩赞周所递文书,瞧见上面的人选后,王永光却眉头微蹙起来。

“陛下,这几人多是翰林院的编修、检讨、典籍,尤其是那管绍宁,以正七品编修,擢升为从五品侍讲学士,这是否有些……”

“王卿,这管绍宁颇有才能,当前国朝要处理的政务较多,朕在翰林院简拔些官员,也能帮朕分忧。”

对王永光的疑惑,崇祯皇帝讲出自己的想法,作为大明养才储望的地方,翰林院为官的大臣,那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若是有机会的话,多会在朝中出任要职,比如内阁,比如六部等,少数也会空降到地方去。

以管绍宁为首的这些翰林院官员,那多是克忠职守之辈,尤其是管绍宁,虽人长得丑了点,但不管是品性,还是忠诚,那绝对没的说。

原有时间线上,管绍宁可是抗击鞑清的忠臣,最后因拒不剃发投降,被汉奸杀害,其家独留一个孙子。

像这样的忠贞之士,崇祯皇帝怎会不重用呢,且日后他还会挑选一批有才华、忠诚、务实的官员,进入到翰林院中。

在接下来的三年暂稳期,没事多与这些新鲜血液交流,叫他们逐步培养成帝党的后备力量,就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总不能帝党只叫卢象升、孙传庭这些人撑着吧,那多少是不合适的。

第十二章 抗清三公 想要在崇祯朝办成一些事情,没有相应才能的官吏,且未形成规模的话,根本就打开不了局面。

各地灾害频生、土地兼并严重、皇权不下乡的背景下,国朝于赋税方面的掌控被持续削弱,任何一项关系国计民生的改动,都会造成严重的麻烦。

三年暂稳期,崇祯皇帝要构建培养‘帝党’这一政治群体,成为制衡朝堂、推动新政改革的中坚力量。

帝党的政治群体,可以来自大明的五湖四海,出身勋戚、权贵、士绅、地主、寒门都行。

不过想被挑选进帝党之列,除了要有才能和忠诚外之,要么年轻,要么仕途不顺。

年轻,代表接受新鲜事物或新思想的能力强。

仕途不顺,代表能沉下心来,接受新的理念,并一点点诱导改变。

“阎相公不必这般紧张。”

王承恩面露笑意,看着身体紧绷的阎应元,边走边说道:“此次皇爷召见,是点名要见你的。

到了乾清门那边,皇爷询问什么,阎相公回答什么就行,不过咱家教你的宫中礼仪,定不能忘了。”

“劳烦王公公了。”

阎应元轻呼一声,挤出一抹笑意,开口道:“学生现在已经好多了,宫中的礼仪,学生都谨记在心。”

见阎应元恢复了不少,王承恩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许,虽说他并不清楚,自家皇爷为何会知寒门出身的阎应元,但就阎应元的表现,还是挺不错的。

若是寻常的生员,无故被特召进宫,去面见当朝天子的话,那只怕整个人都吓傻了吧。

看着眼前的乾清门,王承恩的脚步不由得加快,这几日自家皇爷不是在文华殿,就是在军机处,处理着各项朝政,就算是夜深了要歇息,也没有回后宫,就在乾清宫休息。

虽说待在自家皇爷身边,所服侍的时间并不长,每天都要往返司礼监、内厂、几处皇庄等地,做皇爷交代的事情,但是王承恩明显能感受到,外朝这边的局势,在一点点的恢复平静。

“皇爷…您歇息下,喝盏茶吧。”

韩赞周面露忧色,捧着一盏茶,看着伏桉忙碌的崇祯皇帝,劝道:“您都处理十几本奏疏了,也该歇歇……”

“真是够啰嗦的。”

崇祯皇帝搁下朱笔,皱眉说道:“朕的身体怎样,朕难道不清楚吗?不用动不动就劝朕,拿来吧。”

“是,皇爷龙精虎勐,但该歇息还要歇息。”

韩赞周笑着递上茶盏,说道:“这些时日,皇爷日夜操劳,累了便就寝在乾清宫,奴婢……”

喝着茶水的崇祯皇帝,听着韩赞周所讲之言,心里暗暗感慨,难怪历代天子,对身边的近侍,都这般宠信。

在封建帝制下,谁待在皇帝身边最长,那不就是这帮被阉割的太监宦官,这长时间相处下,只要会说话,懂得察言观色,肯定信任更多些。

“奴婢王承恩,拜见皇爷。”

在崇祯皇帝感慨之际,王承恩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奉皇爷旨意,通州生员阎应元,进宫觐见。”

‘抗清三公的阎应元,找到了?!’

崇祯皇帝眉头微挑,放下手中茶盏,朗声道:“进来吧。”

熟悉明末历史的他,知道从甲申之乱后,到代表大明的几个政权,先后被鞑清击败覆灭后,这期间涌现出的抗清英雄。

阎应元,直隶通州人,于崇祯十四年赴任江阴典史,在鞑清大举南下以前,无人知晓阎应元之名。

直到以多铎为首的鞑清各旗军事集团,大举南下,攻打到江阴一带,以阎应元为首的抗清三公,团结江阴百姓,造成鞑清不小的伤亡,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之名,也应此战名留青史。

“学生阎应元,拜见陛下!”

随王承恩走进公事房的阎应元,低着头,努力克制内心紧张,对崇祯皇帝行跪拜之礼,朗声道。

“快…免礼吧。”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伸手示意道,在韩赞周、王承恩诧异的注视下,竟站起身来,朝阎应元走来。

“阎应元,朕听说你在建虏进犯国朝自己,于通州组织了一支百人勇壮?”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开口询问道:“见到朕不必这般紧张,抬起头来,有这样的胆魄,不该见到朕就紧张吧?”

“是。”

阎应元先是拱手一礼,随后抬起头来,迎着崇祯皇帝的注视,说道:“学生的确组织了一支百人勇壮,但最后却被编入负责粮草的转运队。

建虏猖獗,竟敢侵犯我大明京畿要地,实属该死的存在,都怪学生愚钝,未能在科举上有所进展,不然……”

“不必气恼这些。”

崇祯皇帝摆手道:“能取得生员身份,在朕看来就是不错,阎应元,朕有件事情,想叫你来做。

若是能做好的话,到时朕可将你召进军机处,替朕分忧,替国朝分忧。”

“愿为陛下效死!”

阎应元闻言,也不管崇祯皇帝要交代什么差事,当即便拱手作揖道。

“活着,才能为朕分忧。”

崇祯皇帝走上前,拉起阎应元,说道:“朕要你去一趟福建福州,去寻一种外传的农作物,朕听说此物,在福州一带有种植的。

此物甘甜,亩产极高,若发现此物,将推广此物的人,连同一应农作物,悉数带回京城。

另在归京途中,去一趟江阴,在寻两个书生,名叫陈明遇和冯厚敦,此事若能办好,朕定不吝赏赐。

此去江南,朕赐你锦衣卫小旗官,方便你办差,不过要懂得隐姓埋名,将沿途看到的,觉得有触动的,都一一记下来,等归京后,一并向朕禀明。”

“喏!”

叫阎应元前去江南,是崇祯皇帝深思熟虑后,所做出的决定,一来寻找红薯,好培育适宜大明的良种,二来将陈明遇和冯厚敦,也带回到京城,三来让阎应元好好看看,从北直隶一路到江南之地,有什么样的事情,存在哪些矛盾,地方官府怎样,方便自己日后更清楚大明南北的差距和问题。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然阎应元的忠诚是经受过考验的,那花费些许银子,开阔阎应元的眼界,并以此将阎应元招进军机处,便是崇祯皇帝为其铺设的路。

第十三章 驾临京营 崇祯皇帝当前所做的事情,就是在遴选相应的人才,逐步落实所定谋划部署,不过对内阁、军机处的大臣,却多少有些揣摩不透。 包括值守伴驾的那帮在京卫都督府的勋戚。 “成国公,你说被陛下召见的阎应元,究竟是什么来头啊?”汤国祚倚靠在官帽椅上,手里端着茶盏,面露不解的瞅向朱纯臣,说道:“看那模样,还有装扮,不像是出身显赫之辈啊。 京城也没有这号人物吧? 能叫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大内行厂的王承恩,亲自给带进宫里来面圣,这事儿不简单啊。 昨日陛下还召见翰林院的一批官员,为首的那个管绍宁,长的那叫一个丑啊,陛下这是想以此来安抚朝堂吗?” “你这个右都督佥事,难道眼睛盯着的就是这点事儿?” 朱纯臣眉头紧皱,盯着汤国祚沉声道:“我京卫都督府这边,所辖众上直亲卫军,至今还有不少空缺。 自己的差事都没做好,还有心思去管外朝怎样,若是陛下问起此事,我京卫都督府上下,就等着挨罚吧!” 被朱纯臣这般一说,汤国祚愣住了,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停住了,此事他也想解决啊,先前呈递到司礼监的奏疏,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一点音讯都没有,甚至崇祯皇帝提都不提此事。 那时所处的局势,受锦衣卫督办袁案的影响,使得在京卫都督府的这帮勋戚,一个个都不敢轻易做决断。 现在朱纯臣重提此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公想了想,京卫都督府这边,所缺的那些上直亲卫军,就从锦衣卫、东厂番子的子弟中遴选,尤其是那些死了爹的,没继承职务的。” 朱纯臣继续说道:“陛下创设京卫都督府,将宫城、皇城的禁卫事,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这边,彻底的剥离开,就是不想叫外朝插足其中。 先前朝局是那样的,陛下就算对我等有不满,也不会讲出来,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事情若再办不好,那就等着在府圈禁吧! 若有必要的话,要跟忠勇军那边,和孙祖寿好好谈谈,从中筛选出一批锐士,来变变上直亲卫军的风气。” “这件事情可以办啊。” 汤国祚眼前一亮道:“忠勇军这边,那可是深得陛下信赖,还有那帮死了爹,却没进锦衣卫的子弟,可是很多啊。 若这件差事能办好的话,那定能叫陛下满意,不过成国公,此事要向司礼监那边,再呈递奏疏吗?” 京卫都督府的设立,是崇祯皇帝将自身安全,与在职勋戚紧密捆绑在一起的重要谋划。 虽说清楚朱纯臣、汤国祚这些勋戚,多是在甲申之乱前后背叛大明,但在大明没出现问题前,这帮会算计的勋戚,肯定不会做有损自己的事情。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在分批除掉这帮蛇鼠两端的勋戚,将他们贪污的家财,再一一的抄走,这才是崇祯皇帝想要做的。 设立一个新衙署,既能将一批贪婪、奸诈、废物、骑墙派的典型,巧妙的集中在一起,同时削弱勋戚在京营的掌控,这对崇祯皇帝来讲,是一件很值得去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 “成国公,灵璧侯,陛下有旨,要出宫前去京营视察。” 就在朱纯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王承恩匆匆走了进来,对朱纯臣他们说道:“四卫营这边,已经在准备了,京卫都督府也要抓紧抽调上直亲卫军,护驾随行。” “喏!” 朱纯臣闻言,当即拱手应道:“请王公公给陛下回话,京卫都督府这边,定会尽快办好此事。” 虽不清楚天子为何选择这个时候,要去视察京营,但是直觉告诉朱纯臣,事情肯定没那般简单。 自崇祯皇帝中旨颁布内阁名单,朝中并没出现异动,甚至吏部、户部等处,都开始变得异常忙碌,朱纯臣就知道天子要整顿朝堂了。 作为拱卫宫城、皇城的京卫都督府,还有拱卫京畿的三大营,那肯定也都在天子的视线之内。 当然不在京营任职的朱纯臣,没心思理会京营会怎样,这次崇祯皇帝要视察京营,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京卫都督府这边,所没有办好的差事,必须要尽快解决,哪怕他们贴进去些银子,也总好过被天子整饬好。 …… “王卿啊,你觉得拱卫京畿的三大营,战力不高,问题众多,这根子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 去往三大营驻地的途中,坐在龙辇里的崇祯皇帝,倚靠在软垫上,看着伴驾的王在晋询问道。 “虽说先前有英国公提督京营戎政,但就朕所掌握的情况,那多是治标不治本,现在京营这边,又有旧事重现之举啊。” “回禀陛下,京营事糜烂,根子有很多,并非单一所形成的。” 王在晋微微欠身,开口道:“在三大营任职的勋戚,内廷所派内臣,从未正视过自己的职责,给三大营带来不好的风气。 从天启朝开始,京营就被阉党所祸害,虽说陛下御极以来,数次想整顿京营,可都出现状况,被迫叫停。 臣以为若陛下想真正整饬京营,就必须痛下狠手,抓一批,杀一批,震慑京营上下,甚至必要的话,可裁撤不堪驱使的兵丁。” 到底是王在晋啊。 真是快言快语啊。 崇祯皇帝表面平静,心里却感慨起来,的确,拱卫京畿的京营,之所以这般不堪重用,甚至颇有烂泥扶不上墙之意。 根子就在于风气坏了。 当贪污成风弥漫京营上下,那不光砸多少银子,换多少先进的火器,精良的装备,都没办法解决。 现在朝中局势暂稳,内阁和军机处那边,都各司其职,这也叫崇祯皇帝有时间,先来京营这边看看。 若有必要的话,可先叫祖大寿这帮辽派将门,在京营折腾一下,等周遇吉他们回归京城后,便顺势补充到三大营中,开始真正的京营整饬了。 第十四章 拉一派,打一派 京郊,神枢营右哨驻地,辕门处。 “陛下怎想起要巡视京营了?还偏偏在御驾快出内城,才派人传递旨意,叫我等集结在此。” “是啊,这下新乐侯可有好果子吃了,幸好陛下没去五军营这边,不然本伯这边,还真不好应付啊。” “新乐侯,你打算怎么办?陛下这好端端的过来,就咱右哨这边,只怕叫陛下……” 在这辕门处,聚集着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各处的武臣、内官,还有部分将领,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交谈着。 此番崇祯皇帝毫无征兆下,从紫禁城出来,要来视察京营,这可的确打了不少人,一个措手不及。 作为拱卫京畿的京营,围绕京城的内外城,还有这京郊一带,有着相应的驻地,毕竟明面上数十万大军,也不可能都挤在京城里吧。 不过具体有多少的兵马,那就是一本糊涂账了。 勋戚、内臣、各级将领,都处在同一环境下,纵使有少数不贪的,但多数都是贪的,又能改变什么呢? 受吏治腐败的影响,不单是大明官场的问题很严重,大明军队之中,也存在着诸多的问题。 喝兵血、吃空饷、杀良冒功、欺行霸市……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 “祖帅,陛下好巧不巧,偏挑在神枢营来视察,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吴襄身着盔甲,挎刀而立,瞅着不远处的那些勋戚,皱眉对祖大寿说道。 “这神枢营的其他武臣,包括五军营和神机营那边,只怕有不少人,都等着陛下过来,看咱们的笑话。” 祖大寿挎刀而立,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回道:“想看笑话,那就叫他们看好了,虽说本帅是神枢营右副将,只是这有些事情,并非那般好解决的。 京营的这帮勋戚,多数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他们一个个表面不联系,这背地里不知怎样串在一起,行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左副将临淮侯,还有这右哨主将新乐侯在,就算陛下想发火,也烧不到我们身上。” 自被崇祯皇帝从辽前位置,给拽到京营任职后,祖大寿在神枢营待着,哪怕从辽前调来些将领,可在京营这边,依旧是受到不小的掣肘。 上下摆烂的大明,别的没有学会,但是这圈子文化吧,那一个个算是玩的很精通。 祖大寿是辽东将门的话事人,虽说官面上没有这一说法,但是人情往来上,他祖家在辽前的势力,是很强大的。 辽地本土的那些将领,背后所代表的宗族,哪个和祖家没利益牵扯呢? 也是受祖大寿离开辽前,被崇祯皇帝擢升到京营任职,这也使得辽前那边,所聚辽东将门的成员,未因袁崇焕被抓,孙承宗再度赴辽的影响,没有折腾什么事情。 毕竟孙承宗在辽前的威望,还是有一些基础的。 同样的道理,作为在京勋戚群体,唯一的自留地了,纵使身边有内官监视者,但在京营这边,多数勋戚依旧是不希望外人涉足其中。 圈子文化的本质,那不就是利益使然嘛。 “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叫各怀心思的众人,纷纷打起精神来,聚在一起,准备迎接圣驾的到来。 骑马随驾的朱纯臣、汤国祚等一众京卫首脑,孙祖寿这位九门提督,领着忠勇军的部分将领,一个个神情冷然的向前骑行。 “咴溜溜……” 不时响起的马鸣声,叫还算安静的行军队伍,显得不那般平静。 坐在龙辇里的崇祯皇帝,闭目养神的倚靠在软垫上,王在晋端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昔日罢官的经历,也叫他能收敛自己的脾性了。 ‘被多数贪婪、废物、怕死的勋戚,还有内臣所监察的京营,想表现得有多好,是不现实的事情了。’ 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盘算着:‘等周遇吉他们,从山西那边全都回来,西苑讲武堂再操练一番,再着手全盘整饬京营吧。 在此之前,先利用祖大寿这帮外将,在三大营搞些动静,就以神枢营作为典型,替国朝减少些压力才行。’ 崇祯朝多次整饬京营事,最后都无疾而终,根本问题,就在于每每整到一般,就因这样那样的问题,被迫停了下来,这导致京营是越整越坏。 以至于崇祯二年那次建虏侵犯大明,叫建虏八旗的众奴隶主,瞧见大明在关内的虚弱以后,又多次发动侵犯关内的战事,甚至于最夸张的一次,建虏都打穿北直隶了,干到了山东境内。 最终大明损失惨重之下,依旧没能全歼进犯的建虏兵马,还叫建虏掳走大量人口、财富等,这无疑对大明是最沉重的打击。 “臣等/末将等,拜见陛下!” “奴婢等,拜见皇爷!” 在龙辇行至神枢营右哨驻地辕门,一道道声音响起,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并没任何的反应,反伸手示意王在晋。 “陛下有旨,进营!” 王在晋的声音,在龙辇内响起,这叫在外候着的众人露出各异的神情,天子的举动,叫他们实在无法揣摩。 尤其是对神枢营右哨主将新乐侯,以及神枢营左副将临淮侯,神枢营右副将祖大寿等人,心里都生出各种想法。 在龙辇进营以后,崇祯皇帝眉头微蹙起来,从外面飘来的淡淡臭味,叫他缓缓睁开眼睛。 “王卿啊,看来正如你所说的那般,这京营要好好整饬一番了。”崇祯皇帝拿起一旁的小金锤,敲了两下,本行进的龙辇,缓缓停了下来。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弯腰从龙辇中走了出来,入眼就瞧见随驾的一众武臣、内臣、将领,并未说什么,踩着御阶,就走了下来。 神枢营右哨的驻地,看起来是那般的破败,就像是来到贫民窟一般,这都得益于崇祯皇帝,在出了内城,才敲定要来何处驻地,根本就没有给任何修缮的时间。 “五军营和神机营的一众驻地,甚至都比不上神枢营的吧!”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众人,神情冷然道。 这五军营、神机营的武臣、内臣、将领,听到天子所讲之言后,一个个都愣住了,这神枢营右哨驻地差,天子不斥责主将新乐侯,或临淮侯、祖大寿他们,怎么反把火引到他们身上了? 第十五章 汰兵减饷 “自英国公薨殁后,京营这边,就没了主掌大局的人。” 崇祯皇帝锐利的眼眸,扫视着眼前众人,语气平静道:“不过没关系,现在朝堂的局势明朗了。 内阁这边,朕选了一批良臣,来辅佐朕。 朕也能腾出精力,好好过问京营事了。” 此言一出,叫在场众京营在职勋戚,内廷所派内臣,及各级将领,露出各异的神情,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天子要亲管京营事,这谁顶得住啊。 先前兵部这边,被天子派人过来,整饬京营,那还能想方设法,去阻挠,去掣肘。 要是天子真抓起京营事,那他们…… “同样是在京的勋戚,差距还真是够大的啊。” 崇祯皇帝扫视着神情各异的众人,目光落在朱纯臣身上,“这京卫都督府,创设不足数月,以成国公为首的勋戚,都能替朕好好分忧。 所辖众上直亲卫军,恪守使命与职责,确保皇城和宫城的安危,你们呢?看看这右哨的驻地,都成何体统了? 这还是朕钦定祖卿,来神枢营任职,整治后的结果吧,那神机营和五军营,恐还远不如神枢营吧?” 被先后点名的朱纯臣、祖大寿,心里咯噔一下,明显感受到不少目光,都汇聚到他们身上了。 “启禀陛下,神枢营右哨驻地差强人意,不代表着五军营和神机营这边,就比他们差太多。” 定西候蒋秉忠,抱拳一礼道:“同为京营序列之下,他祖大寿的能耐,又比之我等高不了太多。” 心里不想崇祯皇帝亲抓京营事,趁着天子所讲间隙,蒋秉忠想表明态度,再奏请朱纯臣兼领提督京营戎政。 “皇爷,此为定西候蒋秉忠。” 在崇祯皇帝身旁的王承恩,小声提醒道。 “说得好啊。” 露出笑意的崇祯皇帝,指向蒋秉忠,对祖大寿说道:“诸卿,定西候这是在质疑你的能力。 这没上过辽前战场的,质疑起上过辽前战场的悍将,朕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般理直气壮的。 蒋秉忠,既然你觉得心里不忿,觉得朕有意偏袒神枢营,那可要朕派出人手,前去你五军营左掖驻地,好好看一下,再向朕来禀明呢?” 本想继续说话的蒋秉忠,被崇祯皇帝出言打断,又提出质问,这叫蒋秉忠心里一惊,低头不言了。 开什么玩笑。 若此时派人去他左掖驻地,那事情就闹大发了。 面对天子的询问,叫五军营、神机营这边,一些在职勋戚,一个个打消想附议的念头,生怕火引到自己身上。 被天子拿来跟外将比较,那就比较吧。 瞧见此幕的祖大寿,静静的站在原地,然心里却苦不堪言,这种被天子拉来进行比较的感受,叫他真的很难顶啊。 “怎么不说话了?” 故作不知的崇祯皇帝,看着蒋秉忠说道:“方才想劝谏朕的态度,怎么没有了?还有忻城伯、东宁伯你们几个。 朕方才看你们也有意劝谏,怎现在却都不说话了?” 被崇祯皇帝点名的几人,一个个低下脑袋不言,这个时候顶撞天子,他们哪里会有好果子吃啊。 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三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便是在天子脚下,那吃空饷、喝兵血的情况极为严重。 京营在职的那帮勋戚,除少部分是不贪的,多数都是贪的,纵使是甲申之乱发生,有些恪守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勋戚,在这样的风气下,那或多或少都不干净。 没办法。 大明勋戚群体的权柄,被大明文官群体彻底架空,除了待在五军都督府,待在京营,根本就没太多话语权。 文武失衡的政治生态,叫大明天子丧失一项先天优势,为了巩固皇权,只能任用身边的心腹太监,重用满心算计的奸臣,才能在朝堂之上,构建较为畸形的制衡。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要追溯到大明战神的身上。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朕来说。” 崇祯皇帝神情冷然,道:“眼下国朝这边艰难,朕决意裁撤京营两成员额,行汰兵减饷之事。”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京营身负拱卫京畿的重担,裁撤掉两成员额,那三大营如何确保京畿安危!” “是啊陛下,臣等在京营任职,理应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虑,若真裁撤两成员额,只怕京城会人心动荡的。” “臣附议!” “臣附议!” 被踩住尾巴的众多勋戚,骤然听闻崇祯皇帝所讲,那一个个情绪激动起来,减少两成的员额,那他们要少多少进项啊。 先前毕自严这帮朝臣,一个个奉旨来京营督办整饬事,涉及到他们利益时,那一个个想尽各种办法,也要叫他们滚蛋。 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有蓟密永三协所驻强军,有辽前所驻边军,京畿还有忠勇军、勇卫营在,如何能乱的了?” 猜到这种情况的崇祯皇帝,平静道:“先前建虏进犯国朝,朕怎么没见你们,一个个为朕分忧,主动请缨,要率部离京迎战呢? 别给朕找什么说辞,你们这些人的表现,朕全都看在眼里,汰兵减饷一事,不容有任何质疑。 此事你们来办,两个月后,朕要看到京营的改变,如若不然的话,那朕就再裁撤两成员额!” 对待多数废物的现任勋戚群体,崇祯皇帝的态度是强硬的,拿着国朝的银子,去养这些喂不熟的狼,崇祯皇帝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与戍守在边镇、辽前的军队不同,在京畿一带的京营,不会闹出什么哗变,除非这帮在职的勋戚,不想活下去了。 作为变相圈禁在京城的勋戚群体,有些事情他们敢做,但有些事情他们是不敢做的。 “诸卿,你们几个跟朕过来,朕有些话,要对你们说。”迎着一众目光的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看向祖大寿、吴襄他们说道,丝毫就不给这帮勋戚,任何的好脸色看。 第十六章 年轻好,朕就要青年才俊 走在这枯草遍地,附着些许雪花的土地上,崇祯皇帝看着沿途把守的锐士,祖大寿、吴襄等人,低首跟在身后,随天子这般走着。 “祖卿啊,先前受袁案的影响,朝局动荡。”崇祯皇帝边走边说道:“你们虽是受朕之命,来神枢营任职,然想替朕分忧,力改京营不振风气,朕也知有困难。” “先前怎样,朕就不说了,但这次的汰兵减饷,你们神枢营这边,必须要初见成效,绝不能叫朕失望,明白吗?” 崇祯皇帝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叫祖大寿、吴襄他们,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天子这是要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啊。 在三大营任职的勋戚,没一个是简单角色,别看在崇祯皇帝面前,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但天子看不见的时候呢? 说到底对累世皆在京营任职的勋戚,他们就是外来户,有任何不符合现状的举动,都会引起不满的。 “陛下放心,末将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祖大寿微微欠身,开口道:“不过陛下,此次行汰兵减饷事,能否从兵部或兵仗局那边,调拨一批军械和火器。 自末将来神枢营赴任以来,麾下的一众京营将士,缺少军械火器等,趁此次……” “这件事情短时间内,还无法促成。”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开口打断道:“这内廷的兵仗局,还有军器局,近期将随武备院一道,迁移到西山一带。 从事火药、火器生产的场所,都会迁出京城。 毕竟京城是我大明心腹所在,而火药生产、储存等,存在隐患,朕不希望天启朝闹出的惨剧再出现。 不过此事祖卿无需着急,等西山那边,筹建起新的火药、火器生产场所,朕会紧着你们神枢营调拨。” 对祖大寿所提之事,崇祯皇帝清楚他想要干什么,无非就是想以此漏些财,给神枢营这边的勋戚。 拱卫京畿的三大营,尤其是神机营这边,那配备的火器、火炮,其实都不少。 但是吧。 受吏治腐败、贪婪成风的影响,每每批复的火器、火炮,都是上下其手,用最劣质的材料,所锻造出来的,至于剩下的银子,都被经手的那些人,分层盘剥了。 治理地方,行军打仗,或许对多数的大明官吏、武将、勋戚等,算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但是吧。 怎样盘剥银子,怎样分层协作,那一个个都很在行。 “汰兵减饷期间,朕会调回几个内臣,也算方便你们行事了。”崇祯皇帝走上前,理了理祖大寿所披盔甲,微微一笑道。 “行啦,不提这件事情,聊点别的吧,朕先前听孙卿说,祖卿之子祖泽润和祖泽溥,颇有乃父之风,吴卿之子吴三桂,后生可畏。 朕知晓此事后,就一直记挂在心上。 先前忙着处理朝政,朕没时间召见祖卿和吴卿,趁此机会聊起来,朕有意将这两员小将,招进府军前卫,进西苑讲武堂。” “……” 祖大寿、吴襄听闻此言,虽表面没什么反应,但是心里一震,天子这好端端的,怎提及他们的长子了。 被天子从辽前调到京营,祖大寿他们,心里就是有些抗拒的,毕竟离开了他们的自留地,哪怕在京营这边,担任再高的职务,也没在辽前待着舒心啊。 “陛下,犬子性情顽劣,能在辽前为大明抵抗建虏尚可,但招进府军前卫,实属是浪费……” “祖卿,你就不必自谦了,都说虎父无犬子,祖卿乃我大明肱股,是少有的良将,那子嗣又怎会这般不堪重用呢?” 见祖大寿有意推辞,崇祯皇帝又怎会给他机会呢? 既然来到了京城,就别想着再回辽前了。 祖家作为辽东将门的扛鼎,那在辽前的威望不低,像解决辽东将门这一地方军阀,就要抽离祖家的势力,并安排到京营这边,在自己眼前。 现在靠祖大寿、吴襄他们,初步完成汰兵减饷事,叫京营在职勋戚敌视他们,等周遇吉这帮良将,在讲武堂顺利毕业,崇祯皇帝再给安排到五军营和神机营中去,暗地里在向神枢营掺沙子。 等到实控的强军,具备一定规模了,有能力整饬辽前那边了,像辽东将门这帮汉奸走狗,全部都给他干掉!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崇祯皇帝不容置疑道:“西苑讲武堂,是朕培养大明良将的地方,叫祖泽润、吴三桂他们,去往府军前卫任职,这样才能进西苑讲武堂。 当前建虏八旗横行辽东,朕要有朝气,有潜力的小将,日后好在辽前,多多替朕,替国朝杀建虏!” 在不具备干掉辽东将门这帮汉奸走狗的条件前,崇祯皇帝要适当的释放讯号,来安抚祖大寿他们,并起到麻痹作用。 要叫他们觉得,在辽前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他这个大明天子并不知情,甚至还要颇为倚重他们。 不然祖大寿、吴襄他们,真要觉察到什么了,暗地里送去辽前密信,在辽前折腾出什么事情,那并非大明所能承受的。 祖大寿、吴襄相视一眼,见事情无法改变,唯有抱拳应道:“末将领旨谢恩!” “这才对嘛。” 崇祯皇帝走上前,托起祖大寿的双臂,说道:“祖卿,在神枢营好好当差,多多替朕分忧。 等汰兵减饷事做成,这左副将一职,朕觉得该动动了,那临淮侯的德性,朕的心里清楚。 还有吴卿,区区参将一职,低了些。” 面对崇祯皇帝这样的言论,祖大寿和吴襄他们,皆流露出异样的神情,天子这是要进一步重用他们啊。 若真是要继续升迁,那想要离开京畿,返回辽前,只怕就更不容易了,不过真能当上神枢营左副将,那也是极好的事情。 原本心里警惕性极强的祖大寿,面对崇祯皇帝抛出的橄榄枝,也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天子是真的倚重他。 若真是那样的话,在京也不失为一项选择嘛。 第十七章 周延儒出击 面对千头万绪、上下摆烂的大明,各方利益群体,皆存有自留地的现象,以确保既得利益稳固,崇祯皇帝所能做的,就是相互制衡,利用皇权自带的优势,去一点点的打击。 和祖大寿、吴襄他们的交谈,崇祯皇帝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并没有叫他们觉察到,自己日后要除掉辽东将门。 在这水较深的三大营,先叫祖大寿他们充当鲶鱼,以减轻国朝不必要开支,崇祯皇帝觉得很有必要。 离开神枢营右哨驻地,崇祯皇帝将随驾的王在晋留下,跟在京营任职的那帮勋戚,好好交流一番,以起到敲打作用。 “王伴伴,李如桢那边,招了没有?” 回乾清宫的途中,崇祯皇帝皱眉道:“另外李家那边,所查抄出的家财,包括隐藏起来的,都查明没有。” 作为袁案衍生出的一案,所谓抗税案,被杀的都是些小鱼小虾,真正的大鱼,被崇祯皇帝秘密扣押起来。 就李如桢先前在辽东所牵扯的事情,在天启朝那般被轻拿轻放的冷处理,要说在这背后没什么猫腻,崇祯皇帝打死都不相信。 已故宁远伯李成梁,多次出镇辽东,那李家的底蕴就不简单。 甚至在崇祯皇帝的心里,都已经笃定,所谓辽东将门的前身,其内部话语权,都掌握在李家手里。 要不是李如柏、李如桢哥俩不争气,最后都是因为贪生怕死,在一些关键时刻,坐视建虏八旗肆虐,不出兵驰援,间接导致大明在辽东蒙受损失,最终都先后被带回京城论罪。 这样的一种情况,致使李家在辽前出现真空期。 若非是这样的话,恐以祖大寿为首的祖家,也不能扛起辽东将门的大旗吧。 毕竟祖家真正在辽前崛起,也是靠着李成梁坐镇辽东时,被提拔了相应的官位,才得以积攒起浑厚的底蕴。 “李贼招了一部分,然事态要比预想中的严重。” 王承恩微微欠身,皱眉道:“皇爷…李家可能暗通建虏,甚至与八大贼,还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当前内厂这边,对扣押的李贼等,正在加紧进行审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撬开李贼他们的嘴。 针对李家的查抄,一直都是在秘密的进行,仅时下的查抄才不及半数,记档的银子、田产、珠宝古董等,就超过四百万两银子。 至于可能存在的隐藏家产,李贼他们还没有招出,奴婢会……” “没成想在天子脚下的京城,还潜藏着个家贼硕鼠啊!” 崇祯皇帝神情冷然,打断道:“方正化他们回来之前,内厂要把案子办好,当前的朝局动荡,所以没人有心思和精力,将事情放在李如桢他们身上。 不过等到朝局明朗以后,那就又不一样了,朕不想在此事上被动,王伴伴应该清楚怎么做吧?” “皇爷放心,奴婢定办好此事。” 大明国朝的财政收入,受上下摆烂、吏治腐败的环境影响,财政赤字是累年递增,这造成一种假象行为。 大明治下极度的缺银子。 可事实上果真是这样吗? 受贸易顺差的整体影响,纵使大明多数是明令禁止下海,然东南沿海地带的各方利益群体,勋戚、权贵、官绅、地主、海商等,都是无视这些政策的,一直在偷偷的对外进行贸易,每年都有不少白银流入。 这一代,一代,又一代,仅凭瓷器、丝绸、茶叶这三类海外追捧之物,谁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银子,流入到了大明。 ‘这李家都能积攒这么多家财,只怕八大晋商那边,情况就变得更不一样吧。’吩咐完差事的崇祯皇帝,神情凝重的暗道。 ‘扎根山西,背靠张家口堡,以钱财开路,借大明行经济制裁便利,秘密从事走私销赃贸易。 纵使行贿要花费不少银子,就八大晋商的家底,也绝对比时下的内帑厚实的多,这大明开眼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啊。’ 虽说崇祯皇帝不愿承认,大明摆烂的程度,远比自己预想的要严重,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啊。 一个个表面哭穷,可实际上却富得流油。 这到底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堕落呢? 文武失衡的政治生态,伴随时间的推移,导致诸多弊政和毒瘤形成,这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是皇权被削弱的体现。 类似明末出现的事情,若是敢搁到明初,仅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都必然会杀个血流成河,剥皮填草都是轻的。 点天灯,凌迟,车裂,腰斩……那都能变着花样使出来。 回到乾清宫这边,崇祯皇帝收拾好心情,既然摆烂已成事实,那他所能做的,就是一步步的拨正。 切忌心急。 切忌贪多。 大明现存的弊政和毒瘤,颇有盘根错节之势,将各方势力牵扯其中,似快刀斩乱麻之举,已然是不适合当前国情了。 连震慑各方势力的强军,都还没有真正的练出来,就大搞变革,大杀贪官污吏,搞的人人自危,那大明的皇帝,还是尽早换一位的好。 “皇爷,这是司礼监所收奏疏,其中周枢辅亦呈递的有。”在崇祯皇帝回到东暖阁,早就恭候多时的韩赞周,就捧着一摞奏疏,禀明给自家皇爷。 “朕就不看了,即刻移送到内阁去吧。”崇祯皇帝开口道:“叫韩爌他们,尽快拟定票拟,呈递到司礼监这边。” “喏!” 看来周延儒已联系到朝中官员,将自己先前所定责任制,以奏疏的形式,准备展开相应的攻势了。 暂稳期所组的内阁,是以守旧派出身的大臣为主,若想赋予他们相对多的权柄,来辅佐自己处理朝政,那责任制就必须明确下来。 就大明现阶段摆烂的情况,倘若连责任制和追责制,崇祯皇帝都不能定下来,就算搞的事情再多,国营经济体发展的再好,那也架不住大明贪官的祸祸。 用责任制和追责制,来充当填充窟窿的填充物,是崇祯皇帝逆风翻盘的一项重要政治措施。 第十八章 内阁的压力 “这周延儒是什么意思!” 成基命紧皱眉头,指着那摞奏疏,沉声道:“什么责任制,还有那追责制,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大明先前何曾有过这一举措! 他这个军机处大臣的手,所伸的未免有些太长了吧,别以为找来些言官御史,自己躲在后面,就没人觉察到了。” 成基命那难掩愤怒的声音,回荡在这文华殿内,韩爌、温体仁、周道登这帮内阁大臣,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对司礼监移送的奏疏,尤其是里面的内容,叫韩爌、温体仁这些阁臣,所想都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尤其是对温体仁。 作为曾经在军机处任职,时常见到崇祯皇帝,又奉旨意办过差事,这味道,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谓责任制也好。 所谓追责制也罢。 或许是以周延儒的口吻所明,但真正的构想者,绝对不是周延儒。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陛下要此议的票拟。” 温体仁看了眼成基命,对韩爌说道:“韩元辅,此事关系重大,尤其还牵扯到科道,就当前这种朝局,本辅觉得,内阁不能简单对待啊。 至少要等到毕阁老、徐阁老他们,我们内阁这边,要一起商定,不仅要叫陛下满意,还要叫国朝认可内阁才行。” 温体仁的这番话,叫韩爌、周道登、何如宠这些人,都陷入到沉思之中。 作为钦定袁案之际,中旨颁布的新一届内阁,在目下这复杂的朝局中,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他们。 纵使是韩爌、成基命他们,也摆脱不了这种态势。 更别提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吴宗达他们了,若真想在内阁稳住神格,以便在朝堂站稳脚跟。 揣摩圣意,迎合天子,就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本辅觉得温次辅所言甚是。” 周道登率先发表意见,“那秉笔太监韩赞周,在来送这些奏疏时,可是说了,天子看都没看,就叫内阁进行票拟。 且司礼监来文华殿送奏疏,似乎不必韩赞周过来吧,但是人家却亲自来了,这说明什么?” “能说明什么?” 成基命皱眉打断道:“现在我们所探讨的,是这所谓的责任制和追责制,分明就是绑在内阁的枷锁。 难不成温次辅、周阁老的意思,是同意此议不成? 若真是这样的话,被朝中某些别有用心之辈利用,那我内阁这边,日后还如何辅佐陛下,去处理朝政?” “成阁老,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何如宠上前说道:“你不能只看到弊端,就无视别的地方,这责任制的精髓,成阁老真的参悟了吗? 错非是内阁出现较为重大的过错,导致国朝这边,形成了不可逆的危害,日后朝中就算有再多大臣,只因为内阁所定政务,牵扯到他们自身,而不断上疏弹劾,陛下都可以不加理会。 仅凭这一点,本辅就觉得此事可以商榷。 成阁老初进内阁,只知道内阁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顶着怎样的压力,若是此事可以推行开来,对内阁还是占有优势的。” 在大明的内阁做官,首先就要做好受夹板气的准备。 纵使是当前的内阁大臣,手中所握权柄较重,但是那依旧也比不上被裁撤的丞相啊。 天子那边不满意,会下旨申斥内阁。 朝臣那边不满意,会上疏弹劾内阁。 再德高望重的人,到了内阁,坐了首辅也好,次辅也罢,亦或者群辅,所承受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好,就算何阁老说的对。” 成基命强压怒意,朗声道:“那凭什么这责任制和追责制,唯有在我内阁这边落实,那军机处呢?还有都察院……” “成阁老这个提议好啊!” 温体仁逮住机会,伸手道:“既然责任制和追责制,是朝中的一些大臣,所向陛下呈递的。 那本辅就觉得内阁这边,要做到一视同仁,向陛下呈递的票拟,要特别加上军机处、都察院等有司。 眼下的朝局这般不稳,只怕不少的官员,都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而有了这责任制和追责制的约束,那情况定会有所改善。” 本辅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温体仁你个奸臣!! 被摆了一道的成基命,难掩怒意的看向温体仁,正要反驳之际,可在旁的周道登、何如宠几人,却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附议!” “附议!” “附议!” 看着眼前这各怀心思的一幕幕,一直沉默的韩爌,眉头紧皱着,与先前的内阁相比,此时他对内阁的掌控,无形中就已经被削弱了。 ‘陛下的手段,真是够高明的啊。’ 韩爌神情凝重,看着神情各异的众人,心里暗暗说道:‘叫温体仁进入内阁,还担任次辅之位,先前无作为的周道登几人,可算是被温体仁吃死了。 就算管部的毕自严和徐光启,等会儿也过来,商讨这件事情的话,只怕最终的局势,跟眼下没什么两样。’ 内阁增设到九位阁臣,是崇祯皇帝深思熟虑后,才最终做出的决断。 或许存在的分歧会增多,或许存在的争论会增多,或许多数意见不会统一,但是内部不团结的内阁,才不更有利于崇祯皇帝左右吗? “这件事情,诸位就不必再争论了。”韩爌皱眉说道:“等毕阁老和徐阁老,都赶到文华殿这边,我们再进行商讨吧。” “有关责任制和追责制一事,关系重大,非一人所能独断,何况陛下对待此事,也是很重视的。 若是诸位不想叫内阁,在朝堂上的处境,变得更加不利,本辅希望诸位能秉承公心,好好明确这件事情。” 面对当前这种态势,纵使是身为内阁首辅的韩爌,那也必须要谨慎的对待,牵连很深的袁案,到现在已经落下帷幕。 先前被抓走那么多官吏,想要维系好自身利益,有些事情就必须向前看,若这件事情解决不好,给朝堂再引起新的风波和争议,只怕结果就不会太好看了。 第十九章 固本培元(1) 推动责任制和追责制,想在内阁落实下来,对熟悉大明的崇祯皇帝来讲,没有几天的时间,是票拟不出相应的意见的。 对此崇祯皇帝并不心急。 吏部有王永光管着,户部有毕自严管着,督仓场事有徐光启管着,兵部有王洽管着,都察院有韩继思管着,顺天府有孙传庭管着…… 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围绕京城朝堂,围绕京畿顺天府,一些重要位置,且不论出身哪个派系,至少务实的官员,都坐稳了各自的位子,且在做着该做的事情。 而在内帑这边,先前连调拨几十万两银子,都要认真思量。 但在先后搞出几次抄家行动,变得很是丰厚,家底很殷实。 纵使真发生什么变故,即便绕开了外朝,依靠内廷搭建的体系,崇祯皇帝也是游刃有余。 “陛下,这是李枢辅于宣府镇,所呈递回京的奏疏。” 王洽捧着奏疏,欠身道:“宣府镇通敌案,远比预想中的要复杂,幸得宣府巡抚郭之琮,宣府总兵官侯世禄,及曹文诏等将的协助。 擒获怀安卫、万全左卫、万全右卫等卫所,涉案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罪将三十七人。 另保安州、延庆州等处,抓捕自参将以下将领合……” 真是够有意思的啊。 这爆出的通敌案,一名地方官员都没有被抓,反倒是武将抓了一大堆,真是够符合大明风气的。 听着王洽所讲,翻看着李邦华所呈奏疏,崇祯皇帝神情冷然,心里却暗笑起来。 仅靠一帮卫所、要镇的将领,范永斗这帮汉奸走狗,能在宣府镇那边,罗织出这样一张大网? “如此说来,宣府镇通敌案,到此也可告一段落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合上奏疏,对王洽说道:“对那些被抓的叛将,你们军机处是什么意见?” 面对上下摆烂的大明,一味地去杀,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尤其是宣府镇这个地方,又显得尤为特殊和重要。 毗邻着草原之地,紧挨着大同镇,是拱卫京畿的边陲要镇。 似这样的一块战略要地,要真不顾一切的去杀,闹得人心惶惶,那必然会闹出大风波,兵变,甚至是更严重的情况,搞不好宣大一带就彻底乱了,继而威胁到京畿的安全。 好不容易才稳定住基本秩序,没有叫大明陷入到更大的混乱下,就因为揪杀一帮汉奸走狗,再叫大明陷入到混乱下,这个账怎么算,崇祯皇帝有自己的打算。 尤其是在自己的干预下,这建虏八旗进犯大明,所形成的己巳之变,并未像历史轨迹中的那般严重。 诸如宣府巡抚郭之琮等,围绕北直隶一带所任的要地巡抚,并没有在率部驰援京城的途中,发生什么意外,继而对北直隶治下,造成过大的伤害。 一直在心里将北直隶一带,视作是自己基本盘的崇祯皇帝,要考虑到当前的整体局势,所以闹得沸沸扬扬的通敌案,也是时候落下帷幕了。 “启禀陛下。” 王洽拱手作揖道:“臣等的意见,是查抄这些叛将名下所贪钱财、粮食等,充当宣大两地的军饷。 另外所涉叛将就地处决,传首宣大两地,以正国朝法纪,所空缺的一应位置……” “前两项的意见,着办,军机处明发上谕。” 崇祯皇帝开口打断道:“至于空缺的那些位置,命曹文诏从勇卫营、天雄军两部,还有侯世禄,从所部麾下遴选补上。 拟定好名单后,报军机处。 另对侯世禄明发上谕,告诉侯世禄,宣府镇通敌案朕很愤怒,若是胆敢再出现类似的事情,那他这宣府镇总兵官就别当了。” “臣领旨!” 王洽心情复杂,他没有料想到崇祯皇帝,直接从勇卫营、天雄军、侯世禄所部,挑选相应的将校,来补充那些空缺之位。 不过此举对国朝掌控宣府镇,无疑是增强了不少力度。 然王洽哪里会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这样做,除了他所想到的那些,还有为后续进一步清理宣大两地,提前做些准备罢了。 随着户部这边,要在张家口堡再度重开榷场,明确榷场十三行,就充当走私销赃贸易前沿的宣府镇,那肯定还会有人不老实。 当前为了整体的局势,崇祯皇帝决定不再扩大范畴,但这绝不代表着对待贪官污吏,崇祯皇帝就不杀了。 等忠诚于自己的将领,真正掌控住宣府镇大局,再叫锦衣卫逮住把柄,那落网的那帮贪官污吏,无一例外必将全部干掉。 “王伴伴,周遇吉、曹伴伴他们,都没有向京城这边,呈递奏疏吗?”看着王洽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王承恩询问道。 “皇爷,还没有。” 王承恩欠身道。 “过去这么长时间,两部人马都没任何消息,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崇祯皇帝放下茶盏,嘴上囔囔道。 对周遇吉、陈继盛他们的能耐,崇祯皇帝心里是清楚的,就八大晋商那点能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若是连一帮汉奸走狗,都没办法镇压的话,那周遇吉、陈继盛他们虎将悍将的称号,就算是败给了。 “皇爷…您说会不会是太原府那边,或者山西布政司等处,牵扯到这里面了?”王承恩微微欠身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所以朕从一开始,才会派曹伴伴亲去山西,不过对曹伴伴的能力,朕还是相信的。” 崇祯皇帝轻呼道:“希望这次的除贼行动,不要影响到山西的大局,若是叫肆虐陕西等处的流寇,大举进犯山西的话,那对国朝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情。” 在崇祯皇帝的眼中,大明任何地方,都是利益犬牙交错,势力盘根错节的存在,尤其是那帮本地的官绅、地主,可谓是占着天高皇帝远的优势,在各地充当土皇帝作威作福。 崇祯皇帝的确想抄走八大晋商的累世家财,但他并不希望因为这一事情,导致山西整体的局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没有便捷通讯手段的大明,处在紫禁城的崇祯皇帝,唯有耐下心的等待结果了。 第二十章 固本培元(2) 对自家皇爷所担心的事情,王承恩心里是清楚的,山陕等地爆发的反叛之势,已有成为国朝心腹之患的趋势。 虽说在山陕一带,有杨鹤、洪承畴这些地方大员镇守,但是各地的反叛势力太多,根本就无法将其彻底镇压。 加之近些年来,山陕那边的灾害频生,水灾、旱灾、雪灾、地龙翻身等等,就像是变戏法一般交替出现,这使得那里的百姓,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国朝东边有建虏八旗肆虐,西边有反贼势力猖獗,加之各地不时呈报的灾情,王承恩能想象到自家皇爷,究竟顶着怎样的压力。 “皇爷,京卫都督府这边,呈递到司礼监一封奏疏。” 王承恩收敛心神,微微欠身道:“成国公他们,想从忠勇军这边,还有原锦衣卫、东厂番子的子嗣里,遴选出一批忠诚可靠的将士,补充到各上直亲卫军中,以加强宫城、皇城的守备。” “这帮家伙肯开窍了?” 崇祯皇帝闻言,轻笑道:“既然他们想做,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吧,省的一个个六神无主。 不过所招收的一应将士,要先去四卫营那边操练,剔除掉有问题的,宫城和皇城的守备,不是小事!” “喏!” 原本按崇祯皇帝所想,京卫都督府所辖众上直亲卫军,缺少的那些员额,等讲武堂的中低层将校,顺利毕业以后,一部分补充进京卫都督府,并以他们为骨干,招募相应的将士。 但是在这段时间,朝野间所闹出的风波,想来是叫朱纯臣他们,难免在心里多想些什么了。 在他调教的下一代勋戚子弟,没有真正崭露头角前,似朱纯臣这帮老派勋戚,还是要顶在一些位置上的。 无用的勋戚群体,对皇权没有任何益处,相反还会给国朝带来种种隐患和威胁。 有用的勋戚群体,对皇权是一种巩固和延伸,是抗衡朝堂文官群体的一支重要力量。 要不是土木堡之变,叫那时的大明勋戚,多数精英都战死沙场,也不会闹出文武失衡的情况。 处在崇祯皇帝的位置,想要拨正‘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什么都需要从头培养,武将群体是这样,勋戚群体也是这样。 “皇爷,骆养性、李若链求见!” 韩赞周匆匆走进东暖阁,向崇祯皇帝拱手道:“他们就锦衣卫扩编一事,想向皇爷禀明一些……” “宣吧。” 自袁案定下调子后,先前风光无限的锦衣卫,在暗潮汹涌的朝局中,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崇祯皇帝忙于处理朝政,忙于制衡朝堂,也就没有再理会锦衣卫。 不过这却叫骆养性他们坐不住了。 尤其是吴孟明、乔可用这帮人。 他们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天子赐予的,但天子突然不关心锦衣卫了,叫他们难免有些心慌。 反倒是李若链、曹化雨二人,由于他们在此之前,都被崇祯皇帝交代有相应的差事,每天都忙的团团转,根本就没心思多想其他的。 “臣…骆养性,拜见陛下!” “臣…李若链,拜见陛下!” 身着飞鱼服的骆养性和李若链,走进这东暖阁内,对看着奏疏的崇祯皇帝,恭敬的拱手作揖道。 “起来吧。”崇祯皇帝开口道:“骆养性,李若链,你们这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要扩编锦衣卫了?” 虽说在过去那段时间,锦衣卫出了不少力,也做出了不少调整,然距崇祯皇帝心里的锦衣卫,还有这不小的差距。 被骆养性拉来的李若链,沉默不言,也不看骆养性,忙着搭建暗桩体制的他,最近才刚有了些眉目。 在崇祯朝这段历史之中,建虏八旗多次趁着大明虚弱之际,恰到好处的给予大明一次重创。 建虏八旗对刺探军情,收买大明官员、将领,散布谣言等领域,都有着不小的建树,大明在这些方面,可谓是吃过不小的亏。 能叫建虏八旗在这些领域,保持这样的高度和深度,那还多靠大明的第一汉奸,李永芳这个狗汉奸。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为了能争取老奴的信任,此僚利用对辽东熟悉的特性,一步步搭建起建虏八旗的情报队伍。 对崇祯皇帝来说,锦衣卫本该在刺探军情、暗杀、反间谍等领域,保持住先前保有的风格,但是受厂番势力的崛起,以及党争的影响,这些技能算是都给丢掉了。 “回禀陛下。” 骆养性收敛心神,拱手道:“在过去这段时间,臣发现锦衣卫现有编制,不足以应对突发情况。 为了叫锦衣卫起到更大的作用,能为陛下分忧,能为国朝分忧,臣与锦衣卫的几位高层商讨,就想着招收一批校尉、力士。” “扩编这件事情,朕觉得不错,可以做。”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看向骆养性说道:“但内部的淘汰也要进行,在其位不谋其政,没说的,全部都清除掉。 锦衣卫不是养废物的地方,没有真本事,就别揽瓷器活。 朕可是听说,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对这件事情并不是上心。 先前朕从勇卫营、忠勇军、天雄军等部,挑选出的一批立有战功的夜不收,出任百户、副百户之位,可手底下的人,却没多少能干实事的。” “陛下…臣一直都很重视此事。” 骆养性心里暗惊,忙拱手道:“兴许是先前忙着督办袁案,底下的人,多少有些……” “这些话,就不必跟朕分说了。”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锦衣卫这边,朕只看结果,若你能办好的话,那就继续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要是办不好,那就不当锦衣卫指挥使。 朕向来都不强迫人。 趁着此次锦衣卫扩编,把该清理的都给朕清掉,先恢复锦衣卫固有编制,若是能办好的话,日后锦衣卫这边,就不单单待在京城了。” 骆养性是什么德性,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那就是利己的骑墙派,但就当前的国朝,这家伙却是一把不错的刀。 在锦衣卫的后备力量,尚未培养起来之前,崇祯皇帝还打算多用骆养性几年,叫锦衣卫的框架,先搭建的相对完善再说。 作为大明的国之利刃,锦衣卫不该只留在京城,充当皇权的鹰犬,更该下沉到地方去,尤其是那些边地区域,多多替大明刺探有用的情报,甚至是刺杀对大明有威胁的人。 但是在三年暂稳期结束前,崇祯皇帝没打算这样做,就锦衣卫的内部监察体系,以及外部监察体系,没有搭建起来前,就将锦衣卫放出京城,前去地方的话,那多半都是一帮狼,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做好此事的。” 骆养性闻言,忙表忠诚道:“臣绝不会叫陛下失望,锦衣卫会在最短的时间,焕发出新的光彩。” 崇祯皇帝所喜欢的,是多做事,多替他分忧,少说话的人,显然骆养性,并不符合这一特性。 “李若链,你这个指挥佥事,先前做事不错,就擢升为指挥同知吧。”看着沉默的李若链,崇祯皇帝开口道。 “对了,锦衣卫这边,朕打算创设个内卫,负责锦衣卫上下全体监察,与南镇抚司职权并不重叠,拥密奏权。 这个职务就由你兼任吧,此次锦衣卫扩编,内卫要做好筛查审核,别叫酒囊饭袋之辈进来,玷污锦衣卫的名号!”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还不忘看一眼骆养性。 此刻的骆养性,内心深处涌出一阵惊疑,他没想到天子竟在锦衣卫这边,专门特设一个内卫,还拥有密奏权。 若是这样的话,锦衣卫内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天子都会第一时间知晓,这震慑手段太强了。 “臣领旨!” 李若链神情不变,拱手应道。 “去吧,忙各自的事情吧。”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开口道:“朕要处理朝政了,做好各自的事情,尽到臣子的本分,多替朕分忧,国朝不会忘了你们,朕更不会忽略你们。” “臣等告退!” 心思各异的骆养性、李若链拱手道,随后便恭敬的退出东暖阁。 ‘骆养性,若不悬在你头上一把刀,朕这觉,睡的也不会踏实啊。’撇开手里的奏疏,看着骆养性的背影,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 ‘你那颗八面玲珑之心,可要多多为朕解决些事情,不然现在就干掉你,实在浪费你那些才能了。’ 第二十一章 捷报西来 白雪覆盖下的坤宁宫,没有所谓的诗情画意,相反却略显几分凄凉。 “动作都麻利些,将四周的白雪,全都清扫干净,敢叫皇后娘娘摔着、碰着,你们就等着被杖毙吧。” “哗…哗……” 坤宁宫太监,指挥着数十名宦官,紧张的清扫着所落积雪。 在这内廷之中,谁都清楚,皇后在天子心里的地位,怀有身孕的皇后,那绝对是要特别照料的。 “陛下,您派人打造的这批暖炉,真是挺暖和的。” 周皇后挺着大肚子,看着在躺椅上休憩的崇祯皇帝,笑着说道:“往年这隆冬时节,臣妾这手脚就冻得发凉,虽说添的有火盆,可取暖的成效,却远比不上这些暖炉。 尤其是在这些暖炉上,放上盛满水的铜壶后,整个殿内都暖洋洋的。” “暖和就好。” 崇祯皇帝转动身体,看向周皇后,笑道:“眼下皇后的身子笨重不少,一切都要小心照料才是。 朕这些时日,一直忙着处理朝政,没有抽出空来陪陪你,这两日,朕也给自己两天休沐日,好好陪陪皇后。” “陛下,臣妾没事的,您还是要以朝政为重。” 周皇后闻言,心里暖洋洋的,但是嘴上却说道:“陛下是一国之君,怎能被后宫之事所分神? 臣妾知道,陛下立志想带领大明走向中兴,朝中的政务臣妾不懂,但臣妾知道,分神之下,肯定会耽误朝政的。 再者说,臣妾也不是第一次怀有身孕了,臣妾知道该怎样照看自己,陛下就不必担心臣妾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听着周皇后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心生感慨,对周皇后的贤良淑德,深明大义,他心里是很满意的。 然而越是这样的话,那怀着的二胎,就断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中,建虏进犯大明,所产生的危险境遇,间接导致了周皇后早产,最终使得所诞的朱慈烜,没有出生多久便夭折了。 这一世,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在崇祯皇帝的干预下,并没有朝着更恶劣的态势演变,也使得内廷未受太大影响。 不过崇祯皇帝没有丝毫的大义,他不希望周皇后再早产,若所诞的朱慈烜,是足月生产的话,那或许就不会夭折了。 “朕不担心你,又该担心谁呢?”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周皇后走去,说道:“朝中的政务固然重要,但你的身体同样也很重要。 朕还希望皇后,能多多为朕诞下龙子。 先前朕叫王伴伴,在坤宁宫这边,准备了一间产房,叫为皇后接生的稳婆,先熟悉一下环境。 生产一事,皇后不必记挂在心里,你没事的时候,也要多多走动些,这样对你,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有益处。” 对大明落后的接生环境,崇祯皇帝是不放心的,连医疗消毒这种事情,都没有,无疑对虚弱的孕妇,和刚出生的婴儿来说,那是极为致命的。 虽说崇祯皇帝不懂什么接生流程。 但是像医疗消毒这种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为此崇祯皇帝准备了不少烈酒。 还叫为周皇后接生的稳婆,提前熟悉接生前的消毒流程,确保周皇后在生产时,所用到的任何一物,都是相对干净的。 封建体制下的大明王朝,对看不见摸不着的病菌,并没有相应的概念。 这其实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崇祯皇帝想筹建一座中医大学堂,聚拢经验丰富的杏林圣手,能建立起分科的大明中医体系,多多的培养中医人才。 毕竟处在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各地灾害频发,每每大灾过后,就会发生疫病,倘若大明各地,皆有经验丰富的中医队伍,那能挽救多少无辜的百姓? 而且在大明的军队之中,怎能没有经验丰富的军医,倘若能多救回一些上过战场,受伤将士的性命,那他们恢复以后,就能蜕变成悍卒老兵! 在那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十名体格再怎么健硕的新兵,都抵不过一名经验丰富的悍卒老兵。 “皇爷…好消息啊!” 本在殿外候着的王承恩,无故推开殿门,手里拿着一封奏疏,喜笑颜开的拱手道:“勇卫营主将周遇吉,呈递密奏!” “嗯?” 眉头微蹙的崇祯皇帝,听闻王承恩所讲,伸手说道:“快,拿过来叫朕看看,过去这么长时间,周遇吉他们终于有消息了。” 从谴派李邦华赶赴宣府镇,去处置通敌案一事,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就始终记挂着周遇吉他们。 毕竟是在隆冬之下,长途跋涉下,从京城赶赴宣府镇,后又跑到八大晋商老巢,期间遇到任何问题,都要他们自己设法解决。 “末将周遇吉,领讲武堂全体同仁,并西厂……” 打开密奏的崇祯皇帝,扫了眼开头的敬语,便看向后面所写内容:“…末将等,自宣府镇秘密行军,赶赴太原府治下,谴麾下夜不收,先于各部偏师主力,秘密赶赴八大贼所在之处刺探军情。 考虑到此战的复杂性,在得知曹督公奉陛下旨意,亦赶赴到山西境内,末将等秘密与曹督公取得联系……” 看着周遇吉所写的这份密奏,崇祯皇帝心里能想象得到,这一路从宣府镇那边,秘密赶赴太原府,并对八大晋商展开攻势,期间他们都经历了怎样的艰辛。 毕竟在此之前,大明尚没有这种作战方式,周遇吉他们,亦是在摸索中展开这等作战方式。 而当瞧见最终斩获时,崇祯皇帝双眸微张,面露笑意道:“哈哈…好啊,朕果真没看错你们啊。 此次铲除八大贼,竟缴获现银两千三百余万两,粮食八百余万石,还有各种田产、珠宝首饰……” 在旁的周皇后和王承恩,当听到崇祯皇帝所念之物后,那脸上皆露出震惊的神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能积攒这等浑厚殷实的家财啊。 “皇上…” 内心生出惊意的周皇后,下意识对崇祯皇帝说道,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讲不出来了。 这八大贼究竟是何等存在,他们怎会比国朝还要富裕啊。 直觉告诉周皇后,此时肯定不简单。 “王伴伴,走!”崇祯皇帝合上奏疏,伸手道:“随朕即刻前去军机处,周遇吉他们这次立下大功了。” 崇祯皇帝这次算尝到抄家的甜头了。 不算张家口堡那里的种种斩获,此番周遇吉、陈继盛所领队伍,在八大晋商所在的老巢,就斩获总价值至少超四千万两银子。 具体的数额有多少,这无法预估。 毕竟除了查抄的现银外,还有大量的田产、珠宝首饰、古董字画、粮食等硬通货,尤其是粮食! 对多灾多难的山陕两地,八百多万石的粮食,若是能利用好的话,那对后续镇压各部流寇势力,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什么叫富可敌国。 这就他娘的叫富可敌国! 仅仅是凭借一封密奏,崇祯皇帝算见识到八大晋商,那非同寻常的敛财手段了。 被周遇吉他们擒获的范永斗、王登库等汉奸走狗,必须全部带回京城凌迟处死,他们所积攒的这些家底,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将士、百姓的鲜血!! 第二十二章 奏请勇卫营平寇疏 崇祯朝拮据的财政收入,其实可追溯到万历朝,张居正所推动的一条鞭法,其就像是一剂猛药,下到了重病缠身的大明身上。 张居正推动一条鞭法,本意是想阻止土地兼并,增加国家财政收入,以达到富民国强的政治目的,在其活着的时候,的确叫大明实现短暂回弹,名曰万历中兴。 但该策却严重触碰到既得利益群体的核心利益,将张居正被推到了对立面,甚至万历皇帝都怨恨张居正。 作为大明的皇帝,却要受张居正的种种约束,这对万历皇帝而言,却是怎样都不能接受的。 堂堂天子,却被臣子压制着,这算什么事情? 而随着张居正的离世,也宣告一条鞭法以失败告终,甚至张居正本人,即便是死了,也落了个抄家削籍,追夺生前一切荣誉,险些被开棺鞭尸…… 此后大明的财政体系,一直在好与坏之间来回拉扯。 万历朝的镇守太监,天启朝的魏阉,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支撑着岌岌可危的财政体系,叫大明不至于崩盘。 可是到了崇祯朝后,在小冰河时期的影响下,算是进入到爆发期,各类灾害频生,进一步加剧土地兼并,造成阶级矛盾激化,这也叫大明陷入到一个死循环。 辽东战场局势不利,山陕镇压流寇不利,财政拆东墙补西墙,摊派的三大饷…… 这一项项在死循环之中,不断复刻的因素,导致大明就像是快要崩盘,却缝缝补补,支撑着不要崩盘。 ‘有了八大晋商抄家所得,所面临的处境,算是大大缓解了。’前去军机处的途中,坐在龙辇上的崇祯皇帝,心情很是不错,思索着后续要展开的谋划部署。 ‘国营经济体的根基,武备院,粮储体系,流寇镇压事,新军筹建事,恩养遗孤事,涉足榷场事等等,都不必再为银子而犯愁了。 大明现在所面临的问题,一个是钱,一个是粮,短期解决这两项核心,那一应的延伸谋划,都不是问题。’ 先前崇祯皇帝还在担心,领军前去太原府的周遇吉等一众人,会遇到什么麻烦,毕竟是在隆冬之下,毕竟是在异地行动,若真有人在背地里搞鬼,想彻底铲除掉八大晋商,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周遇吉、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并没有叫崇祯皇帝失望,将事情办的很漂亮,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全部都被控制起来。 仅除掉背叛大明、充当走狗汉奸的八大晋商,那各项斩获的总价值,至少都是五千万两银子打底。 这都顶上大明财政收入好些年了。 走私销赃贸易所斩获的丰厚利润,难怪会叫范永斗这帮走狗汉奸,情愿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也要秘密从事。 ‘不过用斩首行动的方式,直接除掉八大晋商,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恐大明内部也将形成影响。’ 快到军机处的时候,崇祯皇帝想到了一点,‘就依着八大晋商的德性,必然将自身的势力触角,尽可能的向大明多地伸展,这背后拥有着怎样复杂,且盘根错节的利益网,是谁都不清楚的。 以内廷所控皇庄为首的国营经济体,必须要尽快在北直隶壮大起来,确保粮价、盐价、棉价等日常所需的稳定,不然真要闹出多范围的经济震荡,这对于大明而言,可不是件什么好事啊。’ 当了大明的皇帝,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不能单方面的考虑,必须要从多角度去考虑问题。 这国朝的中枢要考虑到,地方局势更要兼顾到,若是在平衡这方面,出现任何偏差,所带来的隐患是无穷的。 “陛下…三边总督杨鹤,派人进京,送来急报!” 崇祯皇帝刚来到军机处,正准备召见军机大臣,王洽、周延儒、王在晋、黄立极几人,就拿着奏疏,来找崇祯皇帝了。 嗯?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从王承恩的手中,接过杨鹤所呈递的急报,在众人的注视下,崇祯皇帝翻看起来。 可里面的内容,却叫崇祯皇帝略显诧异。 杨鹤这是想搞什么鬼? 奏请勇卫营平寇疏。 在这份奏疏之中,通篇言明了剿匪的难度,陈述了当前所遇到的问题,最后表明,要叫深入太原府,奉旨除贼的勇卫营,能赶赴陕西治下,参与平定流寇事。 周遇吉他们在山西境内折腾事情,远在陕西境内的杨鹤,是如何知晓的?为何又特意派人进京,呈递这样一份奏疏? 种种的猜想,在崇祯皇帝的心头生出。 “军机处是什么意见?”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看向王洽他们,说道:“杨卿担剿匪要职,可是这山陕一带的局势,一直都是起起伏伏。 现在杨卿…特意呈递奏疏,请勇卫营赶赴陕西境内,参与剿匪事,都说一说吧,也好叫朕有个决断。” 其实最初对杨鹤所递奏疏,王洽、周延儒这些军机大臣,都是很疑惑的,但联想到宣府镇之事,叫他们不得不深思此事。 只怕天子外派的虎将悍将,绝不止曹文诏所部,尤其是杨鹤还在奏疏中点明,周遇吉等将有大才,为社稷虑,恳请陛下恩准,能叫勇卫营赴陕剿匪。 “启禀陛下,据杨鹤所言,当前韩城一带局势有起伏,且所滋生出的各部叛贼,一直都肆虐着陕西等地,勇卫营乃陛下在建虏进犯国朝之际所创,立下过赫赫战功,故臣以为,为平剿匪事,可叫勇卫营所部,赶赴陕西境内。” “陛下,臣以为王枢辅所言甚是,目下窃据辽东的建虏八旗,受先前重创的影响,在辽东并未太大动作,倘若国朝能趁此机会,平定山陕一带的反叛事,这于国于民都是件极为利好的事情。” “陛下……” 王洽、周延儒、王在晋等人,在思索片刻后,纷纷开口讲出了心中所想,听着一边倒的言论,崇祯皇帝的眉头却紧蹙起来,一个剿灭八大晋商的行动,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叫他先前所定谋划,必须要做出临时性调整。 第二十三章 崇祯的决断 肆虐威胁山陕一带的诸多流寇势力,对此时的大明而言,不管是国朝,还是地方,依旧没有人会去相信,在之后的十余年间,会给大明造成怎样的重创,甚至大明的国祚,都将断送在流寇之手。 崇祯皇帝起初特设军机处,就是想将建虏八旗和流寇势力,这两个威胁国朝安定的反叛势力,所演变出的诸多战事,都集中在一处进行专断。 事实上仅在中枢创设军机处,就想彻底干预平叛事,这是不现实的事情,为此崇祯皇帝做了不少谋划。 谴派孙承宗坐镇辽东,改变原有对待建虏策略。 简拔刘兴祚出任东江镇总兵官,接收皮岛治下的难民。 擢升卢象升出任北直隶巡抚,明确蓟密永三协要地,调任山海关、蓟州镇、宣府镇等处总兵官。 擢升祖大寿出任神枢营右副将,调吴襄等辽东将门一派,增强祖大寿于京营地位。 谋定袁可立出任山东巡抚,孙元化出任登莱巡抚。 着军机处制定新的发放粮饷制度。 等等。 上述的谋划的种种部署,皆是围绕去除辽前中心化,提高东江镇战略要位,摁住辽东将门的疯狂,明确以‘海上袭扰,辽南大练兵’的总战略方针,以拖住建虏无制约的***发展之势。 有关辽东这边的布局,算是初见成效了,但唯独在山陕一带,崇祯皇帝却没有做任何布局。 不是崇祯皇帝不想布局。 实在是手底下可用的人,还没有达到他预定的目标。 讲武堂的创设,周遇吉、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尚处在摸索阶段,作为培养职业军人的基准,许多事情还没有落实到位,纵使崇祯皇帝想干再多的事情,那也要结合现实去干。 勤政克己,这是圣天子的标配。 但是无序、无头脑的勤政克己,那只有一种可能,只会把大明越搞越乱,这并非崇祯皇帝所想要的。 “等于说军机处的总体意见,都是认可杨鹤所呈奏疏,想叫勇卫营赶赴陕西平叛?”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着王洽、周延儒他们说道。 “此提议…朕不是不能恩准,不过,勇卫营乃朕之亲军,即便是赶赴陕西平叛,但在统属方面,却不能归杨鹤,或其他官员统辖。” 考虑到崇祯三年,是明军对战各部流寇反叛的一个转折点,杨鹤所谋剿抚并用之策,明显并不能给大明带来好处,相反却叫大明损失惨重,令各部流寇势力壮大,甚至叫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这帮流寇头子强势崛起。 不管杨鹤是出于什么目的,从哪个渠道知晓周遇吉他们,远赴山西治下,折腾出一项大事情。 为确保肆虐山陕一带的流寇势力,不会突破到中原地带,给大明造成更大的被动,崇祯皇帝思索再三,决定还是谴派勇卫营,前去陕西治下平叛。 但高级讲武堂的那帮将校,崇祯皇帝要认真挑选一番,似毛承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些原东江将校,在没有完全改造好以前,绝不能轻易放出去,崇祯皇帝可不想养虎为患。 另外谴派到陕西治下的勇卫营,到底归谁来统辖,也必须要明确下来,不能叫陕西或山西本地官员接管,不然天高皇帝远,想坑死勇卫营全体,那绝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叫王洽、周延儒、王在晋、黄立极这些军机大臣,相互看着对方,他们不明白天子此意,究竟是想怎样解决呢? “陛下所言极是。” 但明显在揣摩圣意这一块,周延儒要更胜一筹,“勇卫营是天子亲军,即便谴派他们去往陕西平叛,这统辖权亦不能下放。 另外勇卫营作为客军,去了陕西参与平叛事,粮草供应,各类军需的提供,都是一项很大的问题。 臣恳请陛下,能恩准军机处这边,另开流贼平叛前指,从军机处中遴选大臣,负责勇卫营一应事宜。 如此,涉及地方交涉事宜,可有军机处外派流贼平叛前指专办,而涉及到平叛事,则由勇卫营审时度势。” 到底是周延儒啊,揣摩人心的能力,那不是一般的强。 拿着朕先前所用的前指,套用到山陕平叛流寇事上,这样国朝在山陕一带,也切进去一枚钉子。 日后关系到重要的战役,军机处这边,能第一时间知晓情况,若有什么好的谋划,也可送至平寇前指。 “这个提议不错,朕恩准了。” 崇祯皇帝想了想,说道:“就叫军机参赞金声,负责军机处外派流贼平叛前指事,授天子剑。 从西苑讲武堂抽调一批将校,随金声赶赴山西,与勇卫营汇合,共赴陕西治下,参与平叛事。 擢勇卫营主将周遇吉,加授昭勇将军,赐平寇总兵官,领陈继盛、刘兴治、曹文耀等将奉旨平叛。 另命周遇吉创办平寇讲武堂,参与平叛事之际,多替国朝培养英才,尽快荡平各地流寇叛贼! 军机处即刻明发上谕。” “臣等遵旨!” 各怀心思的王洽、周延儒等人,忙拱手应道。 ‘周萃菴,可不要叫朕失望啊。’ 看着离去的众人,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原本朕想是将你外派到东江镇,现在看来,你还是要率先挺出来。 放心,即便派你去陕西平叛,朕也会给你组建起充足的军官团,另外在山陕那边,再给你一些武将名单。 有了这平寇讲武堂,将先前在西苑讲武堂所学,悉数贯彻传承下来,那勇卫营的编制,才能一步步变强。’ 对忠诚且有能力的周遇吉,崇祯皇帝肯定是放心大胆的用。 其所领的几个副将,外加从讲武堂遴选的中低层将校,以及所统率的勇卫营,只要粮饷军需等,能及时供应,在崇祯三年的平叛事中,打出几场响亮的仗,那崇祯皇帝就顺势扩编勇卫营,定编五万!! 地方扩编新军,京畿整编新军,给崇祯皇帝三年时间,足够打造出一支规模较大的新军集团。 第二十四章 总河与督仓场 小冰河时期下的崇祯朝,绕不过去的就是钱粮,所爆发出的诸多问题,若是有足够的钱粮,都是能设法解决的。 就像鞑清的钱聋皇帝,闹出多少事情,所谓的十全武功,那纯粹是个人臆想的产物,大小金川,砸进去了多少银子。 可偏偏对大明来讲,财政出了大问题,想解决这些问题,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奉旨参与平叛事的军机处外派平叛前指,这一服务性质的特设组织,在军机参赞金声的领衔下,领着崇祯皇帝精挑细选的军官团,在国朝这边不少议论声下,浩浩荡荡的离京,赶赴山西治下。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再发中旨,从司礼监选派人手,向宣府镇进发,命督办通敌案的李邦华、刘鸿训,转战太原府! 不管能揪出多少蛀虫吧。 哪怕顶缸的全是武将。 趁着崇祯三年,在流寇势力大爆发前夕,解决一部分太原府治下问题,对崇祯皇帝也是极好的事情。 而随同中旨一块发的,还有两道密旨,一道是给周遇吉的,一道是给曹化淳的。 前者是崇祯皇帝对周遇吉所提要求,还有提供的一些人才名单,目的是叫周遇吉能安然度过崇祯三年,并趁势统率着勇卫营,在平定流寇事上打出名声! 后者是崇祯皇帝命曹化淳协助归京的西厂,解决好押运抄家所得事,同时留太原协助李邦华,解决好太原通敌案。 至于曹文诏、孔有德这些高级将校班学员,则押送着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全族,返回京城。 对秘密进行的这些事情,国朝上下了解的并不多,此时朝中的那帮大臣,一个个还都在消化变动后的格局。 至于铲除八大晋商的后续影响,那也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产生,这就是信息差所带来的优势。 “徐卿、孙卿,自朕御极以来,国朝治下灾害频生,尤其是山陕一带,那就更是这般了。” 崇祯皇帝站在地舆图前,神情正色道:“在之后的数月间,京通两仓,会接收一批规模不小的粮食储备。 你们一个是在内阁掌仓场事,一个是主抓督仓场事,这段时间,你们负责的差事,有着不小的起色,朕都看在眼里。 京仓和通州仓,这些年不梳理之下,所滋生出的蛀虫,肯定不止是眼下这些,所以你们要抓紧梳理仓场事。 若是需要锦衣卫协办,朕可命骆养性协助。” 徐光启、孙居相相视一眼,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下来,本以为天子此次召见,是对他们所抓之事的进度不满。 没想到竟然是夸赞。 这也叫一旁的工部尚书南居益,心中生出一些想法。 “陛下,锦衣卫就无需动用了。” 徐光启拱手说道:“有孙尚书协助,最迟两个月时间,京仓和通州仓的梳理,就能全部落实下来。 等京通两仓解决以后,臣就会和孙尚书一起,着手解决在北直隶治下各府,筹建军储仓一事。” “请陛下放心。” 孙居相紧随其后道:“臣定会全力配合徐阁老,做好仓场事,不会叫国朝在粮储这一块,再遇到任何问题。” 对徐光启、孙居相的能力,崇祯皇帝是认可的,只要他提供的那些思路,二人能结合大明国情,真正意义上落实下来,叫京通二仓,还有后续开设的军储仓,做好日常台账登记,巡检制度等,那想偷偷私卖储备粮之事,就能最大限度的杜绝。 当然为了加一层保险,日后锦衣卫这边,崇祯皇帝会不定期的指派专人,到各地进行秘密调查。 没办法。 多灾多难的大明,粮食,那永远都是第一要位。 没有找到红薯这等高产作物,没培育出适合大明本土种植的良种前,崇祯皇帝绝不会放松对粮食的警惕。 平叛需要粮食,赈灾需要粮食,练新军需要粮食,给各地驻军也需粮食…… 手里有粮心不慌,这个通俗易懂的道理,崇祯皇帝在了解完大明的实情后,算是有了更深的体悟。 灾年之下,要是没了粮食,造反是必然,而在这过程中,易子相食的惨剧会发生,洗劫地方的惨剧也会发生。 身为大明的天子,崇祯皇帝必须最大限度的保障,围绕北直隶这一核心基本盘,毗邻的山、陕、豫、齐、辽等地,不会因为粮食问题,再闹出太大的动静。 等到查抄八大晋商的银子,包括那些珠宝首饰、古董字画等,全部都运送会京城后,崇祯皇帝就要进一步加强国营经济体的底蕴。 围绕增收、海贸、收购粮食等主要核心,展开相应的谋划部署。 “两位卿家的话,朕可是记到心里了。” 崇祯皇帝走上前,搀扶起徐光启、孙居相,微微一笑道:“这副千斤重担,朕就交付到你们身上了。” “臣等遵旨!” 解决了粮储的问题,接下来就是总河事了。 崇祯朝,永远绕不开的一个话题,那就是自然灾害的频率,几乎是每一年,在大明治下的各地,就会爆发几场波及范围广的灾情。 像雪灾、地龙翻身这些事情,是不可人为干预解决的,可是水灾、旱灾、蝗灾这些灾情,却是有办法有效预防的。 针对蝗灾,日后崇祯皇帝准备命国营经济体,对出现蝗灾的地域,撒银子收购蝗虫,制造成蝗虫营养粉。 而水灾和旱灾,其根本还是河道治理,水库建设。 “南卿,你身上的担子,那同样也不轻啊。”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看向南居益说道:“总理河道事,是关系我大明的国之命脉,尤其是漕河的维护。 但是这些年来,我大明治下灾害频生,尤其是水灾和旱灾,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交替在我大明治下出现。 为了避免出现大规模的水灾和旱灾,针对总理河道事,朕觉得有些地方要变一变,不能只重视漕河、黄河、长江等处,对大明治下的主要流域,乃至是各地河道,都要有建设性管控措施才行。” 第二十五章 河长制 尽管当前的大明朝,是呈上下摆烂之势,权钱交易、贪污舞弊、以权谋私的情况极为复杂。 可大明毕竟是一个整体,崇祯皇帝毕竟是大明的天子,在某些事情上,他必须要表明应有的政治态度。 哪怕暂稳期的这三年,是围绕北直隶打造核心基本盘,锤炼新军,壮大国营经济体,主抓大明内部反叛事,构建军储仓等是展开,将自身的主要精力,全都投入到这些领域上。 但是北直隶之外的疆域,尤其是财政收复这边,那也要内阁为首的文官群体,好好的替自己治理。 政治态度亮明了,责任制和追责制落实了,闹出相应的事情,那就依照规矩办事,该抓抓,该杀杀。 先前击退进犯的建虏,凯旋归京后,崇祯皇帝高调亮明袁案,却又悄然布局和落实,已叫大明在不知不觉间,出现相应的改变。 “陛下…若将地方主要流域和河道,全都囊括总河衙门,只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南居益眉头微蹙,生出忧色,拱手道:“并非是臣有意推辞,或……” “南卿,朕明白你的意思。”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南卿,你先看看这份文书,是朕对总河衙门,所构想的一些变动。 看完以后,我们在共商总河事。” 一旁的韩赞周,恭敬的接过崇祯皇帝所拿文书,在徐光启、孙居相的注视下,快步朝南居益走去。 “……” 神情复杂的南居益,接过韩赞周所递文书,便翻阅起来,可是看着看着,那整个人的神态,就变得不一样了。 明确地方河长制。 细化治理河湖事。 特设黄河、大运河、永定河、长江协理衙门。 筹建总河直属巡察制…… 当一项项的构想,被南居益看过以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文书上的这些谋划部署,真的能一一落实下来,那对大明之后的治河湖事,必将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然想要落实这些谋划部署,那朝廷在治河湖事上,所调拨花费的银子,也将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陛下,您所构思的这些谋划部署,想要全部实现的话,难度很大,对国朝的负担很沉重。” 强压激动的南居益,拿着手里的文书,双手微颤道:“可若是真能全部实现,那我大明的治下,再遇水灾、旱灾的灾情,就能通过自主调控,以最大限度减少损失,确保受灾区域的百姓,不至于遭受过大的损失和伤亡。” “难度大,这是肯定的。” 崇祯皇帝神情坚毅,开口说道:“这是朕打算用五年的时间,初步建成治河湖事体系的总体构想。 所以南卿无需觉得,朕是想一口气解决此事,那样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切实际的。 地方河长制和四大协理衙门之间,并无统属关系,直归总河衙门承办管辖。 若这些谋划部署,能一一落实下来,也将标志着大明的境内,呈现三横两竖多支脉的新境遇。” 小农经济下的封建王朝,可以说是历朝历代,对治河湖事都极为重视,毕竟这关系到国之命脉。 尤其是到了明清时期,对待黄河和大运河的重视,那绝对是历朝历代之最。 黄河若敢泛滥,某处河段若敢决口,那形成的破坏力,是难以形容的,所过之处,唯有用泽国来形容。 大运河若敢出事,那直接危害到京畿安定,动摇国本,时间敢拖延的再长点,不知多少地方揭竿而起。 “在这段时间里,朕查阅了关于这方面的案牍,发现存在的不少问题。”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各地对于治下河道、湖泊的重视不高,甚至对扩宽堵塞河道,清除淤泥,修建水渠和水库等事,往往都是出现问题了,向朝廷报备上来,眼巴巴的盯着国朝调拨的银子,才组织治下百姓解决。 这种被动消极的态度,是导致大明治下,每出现水灾和旱灾,就会造成严重的灾情,甚至是不好的情况出现。 所以落实河长制和四大协理衙门,必须要同时推动开,至于后续所拟定的谋划部署,可逐年落实下来。 同时为堵住地方官员的嘴,增强总河衙门的权势,四大协理衙门一事,必须第一时间谋定和落实到位。 而这个地方河长制,可先行在北直隶试行,北直隶巡抚,兼任北直隶总河长,治下的府州县,兼任各级河长。 以后各自治下的河段,闹出大的问题,国朝就追责到哪一级。 某县出现问题,罢免该县县令,移交有司查办,同时斥责该府知府。 某府出现问题,罢免该府知府,移交有司查办,同时斥责该地巡抚。 某地出现问题,罢免该地巡抚,移交有司查办,同时斥责总河衙门。 另外这斥责次数,敢超过五次者,罢免职务,移交有司查办。 敢出现瞒报国朝的事情发生,造成治下重大灾情者,想保住脑袋是不可能了! 所设总河衙门直属巡察,追究连带责任。” 听着崇祯皇帝所讲之言,徐光启、孙居相也好,南居益也罢,那一个个内心深处,生出阵阵惊骇。 天子这是要下定决心,从根子上最大限度解决水灾、旱灾事啊,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在开始之初,就必然会遭到严重的反对啊。 “陛下……” 南居益有些思绪杂乱,看向崇祯皇帝,想讲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怎奈崇祯皇帝根本就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南卿啊,此事朕知道难度极大,但此事若能做好的话,那将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崇祯皇帝走上前,握住南居益的手,说道:“朕御极登基才三年时间,国朝就遇到这么多灾情。 若朕不加以整治河湖事,那大明日后还会出现多少这样的灾情?国朝又将损失多少钱粮?大明将惨死多少无辜百姓啊。” 对北直隶之外的区域,能否切实有效运转起地方河长制,并在各自的治下,切实做出整治成效,崇祯皇帝的态度并不乐观。 毕竟上下都摆烂掉了,吏治腐败严重,再加之天高皇帝远,尤其是南方的诸省,那就更不用提了。 但是! 该亮明的政治态度,必须要亮明。 该明确的治理理念,必须要明确。 有了这一项优势后,在这三年暂稳期,包括暂稳期以后,崇祯皇帝都能以此出手,那掀起相应的大案,一次次打击贪官污吏,惩处庸官懒官。 南居益就是崇祯皇帝选定的发起人。 势大协理衙门的官员任免,崇祯皇帝都可以交由南居益举荐,给予相对的权柄,好叫他谋划的框架体系,先扎根下来再说。 有难事,不要想着自己独揽,大明皇帝是掌控着滔天权势,但是却不能把各处都管控到位。 若是都能管控好,养那么多官员干啥? 大眼瞪小眼吗? 那要真是这样的话,国朝何必支出那么多俸禄皇粮? 叫能干实事的官员,到各自的位置上,掌握相应的权柄,自己站在他们身后,替他们加油鼓劲,必要时站出来撑腰,这才是一个好皇帝的标志。 现在崇祯皇帝所在干的种种,就是谋定这样的治国思路。 第二十六章 国丈啊,你叫朕怎么说你! “皇爷,奴婢看南尚书离去,情绪并不是特别高涨,甚至还很忧虑。”韩赞周小心翼翼,欠身对崇祯皇帝说道:“那皇爷所定之事,会不会被……” “被怎样?”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韩赞周,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被搪塞吗?放心吧,他不会这样做的。 河道一事关系重大,且朕所定之事牵扯众多,纵使是南卿,也需要时间来梳理,并依着我大明国情,来进行相应的部署。” 和鞑清的皇帝,严防死守身边太监宦官不同,大明的皇帝,对待身边的太监宦官,往往都颇为倚重。 当然这不可避免的就会滋生出权阉,闹出干涉朝政的事情。 重用身边服侍的太监宦官,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能巩固皇权。 用坏了,会造成伤害。 崇祯皇帝深知这一点,故而在两者间寻找平衡,确保身边有人能用,又不至于滋生出权阉,出现干预朝政的事情。 利用自身先知先觉的优势,提拔忠诚可靠,能力不俗的太监群体,在内廷担任要职,隔绝内廷和外朝的联系,切实帮助自己分担压力,真正做到给内帑创收的根本性需求。 同时构建东厂、西厂、内厂多重掌权和监察体系,独立于十二监四司八局之外,从制度上防止权阉的形成。 “皇爷…出事了。” 王承恩眉头紧皱,匆匆从东暖阁外走了进来,见到崇祯皇帝后,便拱手道:“国丈叫孙府尹,请到顺天府衙去了。” “有这等事?” 崇祯皇帝眉头微挑,回了一句,但心里却暗暗道,这好端端的,孙传庭怎么将自家抠门岳丈,给请到顺天府衙了? 难道那抠门岳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肯定是这样的! 一想到周国丈的德性,崇祯皇帝都不用多想,便知孙传庭绝不会无缘无故,将其请到顺天府衙去。 “此时皇后可知?”崇祯皇帝对王承恩说道:“究竟是因为何事,孙伯雅要将国丈请到顺天府衙去?” “皇后尚且不知此事。”王承恩拱手道:“国丈被请到顺天府衙,是因为崇文门税关这边,发现…国丈……” “发现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见王承恩吞吞吐吐,且牵扯到崇文门税关,崇祯皇帝就知道抠门岳丈,必然是触犯了大明法纪,且事情肯定不小,不然依着孙传庭的秉性,绝不会这样做。 “发现国丈倒腾私盐,且高达八千石。” 王承恩心下一横,开口说道:“不过孙府尹并未外传此事,只是将国丈请到他衙署小叙。” 真够可以的啊!! 崇祯皇帝一听此言,心生怒意,抠门岳丈这一次,做的真是够过分了,当初忽悠他贩卖粮食,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就主动跳到坑里了,碰的还是私盐这等暴利行当。 也好,趁此机会捏住把柄,叫抠门岳丈帮自己打工吧。 “收拾一下,朕要微服出宫,不准走漏风声。” 像周奎这样的奇葩岳丈,其实是很难找到的,尤其还顶着个皇亲国戚的名号,那就更为少找了。 想起周奎干的那些事情,崇祯皇帝就觉得可笑和可悲,自家皇帝女婿遇到难处,想找岳丈帮衬一二,最后换来的却是被欺骗。 这周奎也不想想,若大明真被推翻了,那他这个当朝国丈,会有好下场吗? 事实上的确没有好下场。 死攥着的大把银子和家财,最后叫流寇大刑伺候了一顿,全都给拷走了,不就便活生生的气死了。 这也算是没谁了。 来到顺天府衙这边,在王承恩、高起潜的陪同下,崇祯皇帝心情有些复杂,没有想到自己首次微服出宫,竟是为算计自家抠门岳丈。 但是抠门也有抠门的好处。 只要能用对地方,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成效。 “臣…孙传庭,拜见陛下!”孙传庭神情恭敬,拱手作揖道:“臣有罪,请陛下……” “好啦孙卿,此事与你无关,甚至朕还要赏赐你。” 崇祯皇帝上前搀起孙传庭,微微一笑道:“此事你做的对,若这次不警告国丈,那之后若叫言官御史发现,才叫真的被动。 王伴伴,去将国丈请来。” “喏!”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算计抠门岳丈,崇祯皇帝的心情,还很微妙。 若非是因为周皇后的缘故,像这样吝啬的精致利己者,崇祯皇帝理都不理,直接寻找合适的机会,给送去见大明历代的国丈和国舅,叫他们相互讲探讨,生前坑皇帝女婿或皇帝姐夫的事迹了。 大明针对外戚势力的制约,是空前的。 或许熬到太后之尊,且当朝天子年幼,那太后权柄要大很多,不过这外戚势力嘛,危害就相对小很多。 “陛下啊!老臣险些就见不到您,见不到皇后了啊!” 被王承恩领着来正堂的周奎,见到崇祯皇帝后,神情悲切的控诉道:“这孙传庭妄为大明臣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老臣抓到了顺天府衙,丝毫不顾及皇家脸面,更不顾及国朝威仪。 老臣哪里遇到……” 听着周奎碎碎念念的控诉,崇祯皇帝神情淡然,根本就不理他这一茬,而侯在一旁的孙传庭,就那般静静的站着。 论倒打一耙的能力,还真没人能比得过抠门国丈啊。 “够了,还不嫌丢人吗?!” 见周奎说个没完,崇祯皇帝皱眉道:“国丈啊,你叫朕如何说你的好?!你说的那些情况,难道是真的吗? 贩卖私盐! 这次是叫孙卿摁下来了,还八千石,此事若叫国朝的言官御史知晓,那只怕这个时候,朕就不是在顺天府衙,见国丈了。 到时朕就该要去刑部大牢,替皇后,见见国丈了!!” “陛下…老臣……” 被崇祯皇帝当众戳破,周奎愣住了,心中生出惧意,想要出言分说什么,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讲不出来,崇祯皇帝那双冷厉的眼神,看得他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第二十七章 汇通票号 周奎真的怕了,他就是想多赚些银子,身为皇亲国戚,一没偷,二没抢,就是做些大家都做的事情。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砸进去这么多银子,还没把私盐卖出去,就被崇文门税关给扣了,自己还被请到顺天府衙来。 现在还扣上这样的帽子。 他觉得心里委屈极了,但更多的却还是害怕。 就科道那帮言官御史,一个个像极了狼,碰到能叫他们扬名立万的机会,就算是天子出错,他们也敢去碰! “陛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般算了。” 孙传庭走上前,拱手作揖道:“当前正值崇文门税关,树立权威之际,以为国朝多征税收。 当初闹出的抗税案,纵使是涉及到朝中的官员,也都处以绞刑。 我大明律法,向来是人人都要遵守,且国丈府上的人,私贩食盐,数目巨大,整整八千石。 似这等公然违背法纪之事,当处以极刑!” 咋!? 你还想叫老夫被凌迟处死不成! 孙传庭,你不为人子! 周奎闻言,心里惊呼起来,面露惊惧、恐慌的看向孙传庭,手哆嗦起来。 “陛下!!老臣冤枉啊!!” 那该死的求生欲,立时叫周奎腿下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老臣根本就不知此事。 这都是老臣府上的恶奴,背着老臣,想牟取暴利,打着老臣的旗号,才做出的事情,老臣冤枉啊。” 瞅着抠门岳丈,那痛哭流涕的模样,崇祯皇帝强忍着笑意,越是吝啬之辈,就越是贪生怕死。 古人之言诚不可欺啊。 不过现在这火候还是不够。 看了眼孙传庭,崇祯皇帝轻咳一声,孙传庭立时就明白了,天子这是有意敲打国丈,叫自己再添把火。 “陛下!!国丈所讲之言,根本毫无依据!” 孙传庭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那些国丈口中的恶奴,皆在顺天府大牢,且一个个都招供了。 他们之所以敢贩运私盐,就是得了国丈的授意。 先前陛下叫国丈贩卖粮食,本意是想维稳京畿粮价,可国丈却觉得贩卖粮食,其中的利润太低,就想借着此事,偷偷的再贩卖私盐,以从中牟取暴利!” “诬蔑!他在诬蔑我啊!” 周奎吓坏了,没想到孙传庭死咬着自己不放,抬起头来,激动的看着崇祯皇帝,“陛下啊,老臣断然没有说过这等话啊。 孙传庭!老夫究竟跟你有何恩怨,竟叫你这般死咬着老夫不放,老夫……” “够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崇祯皇帝冷哼一声,喝道:“还嫌不够丢人吗?孙卿,你先退下吧,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臣告退!” 在周奎惊恐难安的注视下,孙传庭撩了撩袍袖,拱手作揖道,随后便恭敬的离开正堂。 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 剩下要敲打周国丈的事情,就该天子出面解决了。 “陛下啊~” 见孙传庭离开后,惊恐难安的周奎,红着眼眶,说道:“老臣真没有做那些事情,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陛下定要还老臣一个公道啊。” “公道?!” 崇祯皇帝叉腰而立,盯着周奎喝道:“国丈,这件事情你究竟做没做,难道朕会不知道吗? 你真当锦衣卫是摆设吗? 你真当东厂是摆设吗? 要不是为了皇后,朕都不会来顺天府衙,丢人啊,堂堂当朝国丈,皇亲国戚,竟干这样的勾当。 你叫朕的脸放在何处?叫大明的脸放在何处? 即便是到现在,你依旧不承认此事,是不是觉得,这大明是朕的,你身为当朝国丈,想怎么干都行啊!!” 既然要用吝啬的岳丈,来干票号,先行夯筑加速银子流通的基础,那就要死捏着一个把柄才行。 大明所存顽瘴痼疾众多,想一一都给他解决了,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但很多事情崇祯皇帝要想在前面。 票号这类产业,是民间自发组成的,为汇通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然在小农经济下,却没有金融这个概念。 崇祯皇帝想通过自己的方式,一步步搭建完备的金融体系,为推动币制改革,加快地方发展,组建银行体系,引导对外贸易等,做着相应的前期准备。 其实票号这个概念,最早能追溯到唐朝,到了宋朝得到一定完善,可是这跟鞑清末年的票号业,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大明所推出的宝钞,就是参考宋朝流通的交子,只是在明初推行的宝钞,随着时间的推移,贬值的速度惊人,最后跟擦屁股没什么两样。 不懂金融内在逻辑,没有挂钩的贵金属货币,全凭心意的滥印滥发,那跟拿一堆纸,抢夺民间财富,没啥区别。 崇祯皇帝想要做的事情,是明确金本位,铸造金银铜币,单单是这一项,若是能够做好的话,就能叫国朝赚取不少钱财。 可偏偏大明又是贵金属匮乏地,大明奉行的主流思想,还是财不外露,想谋划成这一步,需要崇祯皇帝做的有很多。 提高生产力,逐步恢复朝廷公信力,积极对外展开贸易,攥着较为充沛的金银储配…… 不管是哪一项,都不是好做的事情。 所以退而求其次,想谋定票号业,才是重中之重。 “陛下……” 被吓傻的周奎,算是彻底失去了主见,跪在地上,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次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大难临头了。 难道他要成为大明被绞刑的国丈了?! 这不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起来!堂堂当朝国丈,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崇祯皇帝皱眉道:“念在皇后的份上,这次朕来解决此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件事情,朕记在心里了。 若是胆敢再犯,那数罪并罚,就算是朕,想为了皇后,也保不住国丈了。”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见自己不用死了,不用被钉在耻辱柱上,激动的周奎,连连说道:“老臣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既如此,那国丈就戴罪立功吧。” 崇祯皇帝讲明用意,开门见山道:“朕打算创设票号,为我大明百姓,多谋取一些利益。 这件事情朕觉得国丈最合适,此事就交由国丈来办。 就叫汇通票号吧。 具体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等国丈随朕回宫,朕再详细的讲给国丈。” “老臣愿戴罪立功!” 一听不是向自己索要银子,周奎哪里会犹豫啊,当即便表明态度,毕竟捅了这么大篓子,要是不干些事情,被皇帝女婿记在心里,万一那天心情不好,再重提此事的话,那他岂不是又难逃一死了? “国丈先别答应这般痛快。” 瞧着态度积极的周奎,崇祯皇帝言道:“丑话先说在前面,若是汇通票号做不好,或国丈敢靠着票号贪银子,造成严重的舆情,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锦衣卫这边,朕会时常叫他们暗查的。” 周奎顿感压力激增。 这皇帝女婿咋回事啊,咋死揪着这点不放了! 可周奎哪里知道,崇祯皇帝就是太清楚他的秉性了,不这样把话说死,那开设的汇通票号,就将成为敛财神器。 一个存储银子,每年给予多少利钱。 一个放贷银子,低于市面的高利贷。 再加上异地汇兑等业务的开展,一旦汇通票号的名气打出来,必将会在民间受到极大的追捧。 尤其是对经商的群体来说。 “老臣愿意做。”周奎犹豫再三,还是点头道:“不过陛下…被查扣的盐,能否叫崇文门税关……” “想都别想!” 崇祯皇帝斥责道:“被抓的那些恶奴,全部处决,国丈要向顺天府衙,缴五万两银子!!” 对抠门岳丈的毛病,崇祯皇帝绝不会惯,不死死的拿捏着周奎,那他所谋划的事情,就要向后推迟不少。 之所以选择周奎,一个是他够吝啬,那就代表他怕死,了解这一本质,想拿捏住抠门岳丈,对崇祯皇帝根本不算什么。 另一个是周奎的身份,当朝国丈,哪怕他不出面,但是靠着风传,都能叫汇通票号,以最短的时间,先在北直隶开设起来。 大明官场的那一套,崇祯皇帝太清楚了。 又能死死的拿捏着,又有足够的身份背景,就周奎这个抠门岳丈,算是难逃崇祯皇帝的五指山了。 只是跟崇祯皇帝的状态不同。 周奎此刻的内心,却是在滴血啊。 砸那么多银子,买来八千石私盐,本想着大赚一笔,到时继续来回倒腾,那他手里的银子就越聚越多。 可现在非但一两银子没有赚到,还把这么多本钱给亏进去了。 关键他还要给顺天府衙缴五万两银子,那不等同于在他身上割肉吗? 可一想到孙传庭咄咄逼人之势,还有自家皇帝女婿的态度,周奎算是明白一点。 这次亏得再多,他都逃不过缴纳罪银的命运。 跟来顺天府衙前,那趾高气扬的态度不同,随崇祯皇帝一起,离开顺天府衙时,周奎就像是瘟鸡一样,没了任何的活力。 第二十八章 大建设(1) “徐枢辅,在西山要筹建的各类建筑,还要夯筑数条宽道,总造价高达十三万七千余两银子。” 宋应星眉宇间生出忧色,边走边对徐光启说道:“您说这份奏疏,呈递到陛下那边,会同意吗? 邓玉函他们也真是的。 陛下将西山一带的整体规划,点名道姓交由他们负责,这是对他们的信任,然他们却不考虑国朝的情况。 单单是一座武备院,就占地五十余亩,规划筹建建筑群,更是多达七处。 这封奏疏若交户部着办,只怕这么多银子,户部那边,绝对不会轻易划拨吧?若是没有这些银子,那西山筹建一事……” “现在就不用说这些了。” 徐光启眉头微蹙,开口道:“等到了乾清宫那边,若是陛下觉得所花银子太多,我们可向陛下言明,缩减西山建设所需。 武备院对于大明的重要性,你我心中都很清楚。 若是能够早一日落成竣工,那改良火铳、火炮的进程,就能相应提前开始,所以我们要尽力争取。 其实也不怪邓玉函他们,想将事情做的这般尽善尽美。 毕竟唯有将西山的事宜做好。 那先前所定的传教一事,筹建京师大学堂一事,开设天文、地理等各类学科,通译欧罗巴各国典籍一事,还有聚集更多传教士来京一事,陛下才会给予更多的支持。” 先前崇祯皇帝将武备院一事,全权交由徐光启负责,为解决各项明确的事宜,崇祯皇帝直接从内帑调拨十万两银子,以供徐光启所需。 当前西山那边,除聚集不少的西洋西洋传教士,还有不少的各类匠户,为的就是完成崇祯皇帝所定之事。 兵仗局和军器局两局,所下辖制造火药、火器的场所,虽说期间经历了一些风波,但最后都顺利迁移出京城,准备在西山筹建各类厂区。 徐光启他们虽说加入天主教,但依旧是大明人,思维方式和做事风格,都会考虑当前朝局的情况。 崇祯皇帝就是在心里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在西山的整体规划一事中,并未叫徐光启他们亲力亲为,而是选择由邓玉函这帮西洋人具体负责。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西山将成为大明的军工研制和生产重心,相应的配套设施,也会逐年增建起来。 所以在规划建设一事中,要有足够的魄力,不要瞻前顾后,哪怕花费再多的银子,只要能研制出先进的火铳、火炮,生产优良的火铳、火炮,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线膛枪。 燧发枪。 后膛燧发枪。 黑火药改良。 黄火药。 开花弹等等。 在这火铳火炮的研制进程中,包括其他领域的研制,都有着太多需要攻克的技术难关了。 尽管崇祯皇帝不懂这其中的细节。 但是他舍得花银子,肯多招各类人才,能耐得住性子,只要能坚持搞下去,一定能有相应的斩获。 “臣等拜见陛下!”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还在想汇通票号筹建一事,过去几日,跟抠门岳丈的传授,叫周奎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崇祯皇帝心里也清楚,想彻底拿捏死抠门岳丈,日后还要时不时地敲打,不过对此他已然有了经验。 “徐卿,宋卿来了,快快免礼。” 畅想着汇通票号,何时能开遍北直隶各地,见徐光启他们结伴而来,崇祯皇帝收敛心神,面露笑意道:“两位卿家此来,可是为建设西山园区一事?” “是的。” 徐光启捧起奏疏,欠身道:“陛下…有关西山建设规划,邓玉函他们已完成,想要的人手,臣等打算在西山一带征发徭役。 只要银子能到位,前期挖设地基,夯筑宽道的事宜就能启动,等火窑造好,就能全面动工了。” 在徐光启陈述之际,王承恩踱步走上前,接过所递奏疏,恭敬的递到崇祯皇帝面前。 “征发徭役?此事就不必这般了。” 崇祯皇帝拿过奏疏,皱眉道:“武备院这边,叫西山火枪队负责,在西山一带直接招募青壮。 每日发放粮食,管三餐,这样西山的各类建设,也能加快不少进度。 十三万七千多两银子……” 听天子讲到这里,徐光启和宋应星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毕竟这笔数目真不小,先前内帑调拨的十万两银子,因招募各类人才,就花费了很多。 徐光启在心里暗暗揣摩着,到底该怎样向天子分说,能尽力争取到部分银子,先将西山建设搞起来再说。 “有关西山的一应建设所需,包括招募青壮的粮食所需,全都有内帑调拨吧。”崇祯皇帝合上奏疏,看向王承恩说道:“王伴伴,这件事情你们内厂,跟武备院对接好,别出现任何差池。” “喏!” 徐光启、宋应星惊疑的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天子就这般痛快的,把十几万两银子拨给他们了? 走的还是内帑? “两位卿家怎么了?”将徐光启他们这般,崇祯皇帝眉头微蹙道:“可是这些银子和粮食不够?” “够了!够了!” 徐光启和宋应星哪里会知道,当前的崇祯皇帝,名下内帑到底是怎样富裕的存在。 区区十几万两银子,在崇祯皇帝的眼里,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跟刚御极称帝那会儿相比,现在崇祯皇帝拥有的内帑,可不是一般的富。 “够了就行。” 崇祯皇帝点头道:“西山园区的建设,要尽快落实下来,建设所需各类材料,一定要用最好的。 尽量在生产和储存火药、火器的场所,都用三合土进行修筑,不要想着节省银子,安全才是第一要位。 建设所需的人手可多招募一些,这样进度能增快些,徐卿不在西山那边时,宋卿你要多多照看一些。” “臣等遵旨!” 相比较于邓玉函这些西洋传教士,崇祯皇帝更愿意信任徐光启、宋应星他们,毕竟他只是想榨取邓玉函这帮西洋传教士,通过西洋的现成知识领域,来叫大明在科技领域能吸收更多,好尽快兴旺起来。 第二十九章 大建设(2) 不缺银子的崇祯皇帝,不会死攥着手里的银子,将它们成批的窖藏起来,任由时间的摧残叫它们发黑。 想集中解决大明现存问题。 一方面要筹建属于大明本土的科技体系。 设立在西山一带的武备院,随同迁移的兵仗局、军器局优势,就像是播种下的一颗种子。 涉及研制、改良、生产的军工体系,将在崇祯皇帝的呵护下,生根发芽,吸取一切值得吸取的养分,茁壮成长起来。 有徐光启、宋应星这些人才,崇祯皇帝并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 当前要做的就是有足够的耐心,和持续不断的砸银子,集中人力和无力,提供各项便利支持。 涉及科技领域的事情,没有任何能投机取巧的法子,就是要一点点的攀爬。 为了保障这一根本核心,那另一方面就要提高生产力。 利用内帑现有的银子,去大力发展国营经济体,想尽一切办法,多多赚取银子,形成良性循环。 只有两条腿交替前行,才能帮崇祯皇帝解决诸多实际问题。 “王伴伴,这西山的各项谋划,都已经如期开展了,内厂这边,当前准备的怎样了?” 看着离去的徐光启、宋应星二人,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开口询问道:“另外…从徐卿那边,招募到的那几个西洋工匠,针对琉璃的改良,进行的怎么样了? 内厂所控辖的一众皇庄,那些被定义为新厂区的地带,一定要好好进行规划,不可浪费一寸土地。 以遍布整个北直隶治下各府的皇庄,作为一个完备的整体,构建完善的产业体系,关系到后续内厂的发展。” 什么是国营经济体? 那就是所涉足的产业,必须具备极强的竞争力,能赚取相应的钱财,拥有极高的影响力。 以此在必要的时候,随时随地能帮崇祯皇帝,解决经济方面所遇到的问题。 粮食。 棉布。 就当下大明的情况,那都是比金银还要硬的硬通货! 只要能在这两大产业,掌握足够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其实能间接帮助崇祯皇帝,先前所定诸多谋划,有序的落实部署下来。 “皇爷,京畿一带,还有天津那边,所规划的纺纱厂、织布厂、成衣厂等,皆开始挖设地基了。” 王承恩想了想,恭敬道:“所需的一应人手,也都在加紧招募中,以内织染局为首的几个内廷衙署,所控的那些匠户,多数都移送到上述地域。 那些具备丰富经验的匠户,全都集中在一起,专司改良纺织方面的各项技艺,还有所需的各类优质工具。 将羊毛纺织这一部署,也在有序开展中,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奴婢会叫有司盯紧一些的。 另外琉璃这一项,内厂这边也在加紧钻研中,不过距皇爷所要求的标准,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据那些西洋匠户说,烧制规格高的琉璃,这里面掺杂着很多工艺,有很多,奴婢已派人南下找些官营瓷匠等,等他们到了以后,相信很快就能有进展。” 为确保国营经济体的健康成长,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起来。 大内行厂,这一实际负责机构,针对围绕皇庄而构建的经济体,在崇祯皇帝的构想下,筹建起相应的衙署,分别掌管各自的职权。 既然内廷有着庞大的宦官群体,那就不能只从事服侍这一类事情,多帮内帑赚取银子,多积攒些底蕴,这才是最实际的。 诸如统筹规划、领域发展和建设,审计,资源调配,内外监察,考察,执法等等,都有相应的机构。 除此之外,大内行厂这边,还负责审查西辑事厂,所建立起的隐藏监察机构。 能进入到内厂的内监察机构的,无一例外,都经历了层层筛选审查。 东辑事厂对外,与锦衣卫合成厂卫,负责相应事宜和职权。 西辑事厂对内,负责监察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还有崛起的东厂,另掌着查抄、特别行动、特别押运等职权。 就这样一种组织分明,构架清晰的庞大群体,内廷已经成为相互制衡、各司其职的存在,且已初具规模。 崇祯皇帝心里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该体制会愈发的完善。 “做的不错。” 崇祯皇帝点头赞许道:“内厂的职权有多重,所担责任有多重,王伴伴的心里是最清楚的。 必须要替朕当好这个内管家。 现在大明遇到的问题太多,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更多,就内帑所收的那些银子,包括珠宝首饰,古董字画等,若是不好好经营的话,要不了几年就又要见底了。” “请皇爷放心,奴婢定会管好内厂事的。” 王承恩拱手作揖道:“除奴婢方才所讲之事,另在永平、顺天等府县,要谋划的晒盐新法。 以及皇爷所提到的水泥等物,内厂这边都组织了相应的人手,去进行相应的改良钻研。 就是这样一来,前期的投入会很大,所需要的匠户群体很庞大,现在内厂还在收拢各类匠户。 皇爷,不然针对匠户这一块,相应的待遇,还有奖励措施,能否稍稍降低一些?” “绝不能降!” 崇祯皇帝摆手道:“当前内帑不是没有银子,只要符合流程,按照规矩办事,该划拨多少银子,就划拨多少。 想叫皇庄这边兴建的产业,包括内厂开辟的各领域,都尽快壮大起来,对所控的匠户群体,就绝不能有任何苛待。 先前朕就是太忽略这一块了,以至于跟建虏征战后,见到诸多不好的事情后,才后知后觉的想改变这一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对于那些匠户来说,他们凭借自身劳动,赚取相应的钱财,能生活有奔头,那才能好好的做工。 这些最简单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先前那些官营匠户,为何连年出现逃户情况? 不就是没有活路了! 要是能吃饱穿暖,能养活一家老小,他们会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做违背大明法纪的事情吗?” “是奴婢想的太简单了。” 王承恩忙拱手请罪道:“皇爷的这些旨意,奴婢定会坚决执行的,绝不叫内帑的银子,浪费一两。” “王伴伴办事,朕放心。” 崇祯皇帝点头道:“以后在朕这边,王伴伴可以少来,集中精力,梳理好内厂所管辖的事宜。 记住你这个内管家,不止是一个端茶倒水的,要切实帮助朕分忧才是,任何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无法解决的,必须第一时间禀明于朕。” 像王承恩这样忠心耿耿的太监,崇祯皇帝要交付给他相应的担子,能力这种东西,是能培养出来的,但是忠诚却不一定了。 两面三刀、骑墙派的太监群体,崇祯皇帝一个都不会放出京城,就叫他们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去干那些脏活累活,要是有蹦跶的,那就杀了。 但像王承恩、方正化这帮忠诚可靠,能力不俗的太监群体,围绕着整个北直隶一带,没事就多跑跑吧,把各自所辖职权干好,这才是正道。 当大明的皇帝,还是有一项极佳的优势。 就是在干任何有用的事情,崇祯皇帝都能找到相应的人才,无需自己亲力亲为,叫忠诚可靠的群体,在自己的支持下,去做能改变现状的事情。 第三十章 京城要改变 崇祯三年的大明,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辽东没有大乱子。 山陕没有大乱子。 大明其他地方,也没呈递灾情、民变、兵乱的紧急奏疏。 虽说在朝堂这边,受责任制和追责制的影响,依旧产生些风波,但内阁的明确,也使得这一切都在可控之内。 因为内阁这边,在温体仁的运作下,愿意落实责任制和追责制,这也叫崇祯皇帝在默认下,给予更多的权柄给内阁。 眼下外朝的糟心事,一般都有内阁在前顶着。 周延儒和温体仁这两个权谋政客,一个放在军机处,一个定在内阁,的确帮崇祯皇帝做了不少事情。 然崇祯皇帝的心里也清楚。 目下的平静,只能算暴风雨前的宁静。 等到了三月后,诸多的问题,又将接踵而至的先后爆发。 流寇全面转战山西。 白莲教将在北直隶、河南等地冒头。 张献忠会强势崛起。 山东大水。 金陵地震……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崇祯皇帝哪里敢有丝毫松懈,需要他做的事情,需要推进的谋划,还有很多很多。 “皇…黄少爷,您不该随意出来走动的。” 换了一身便服的孙传庭,眉宇间带着忧色,看向崇祯皇帝说道:“府上需要黄少爷坐镇,现在……” 看着规谏的孙传庭,紧了紧紫貂披风的崇祯皇帝,笑道:“伯雅,你说的这些,本少爷先前都听到快起茧子了。 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若是只待在一处地方,却不多出去走动走动,又怎么会清楚外面的情况?本少爷听说,当前崇文门税关那边,改变不小?” “是,的确改变不小。” 孙传庭心里轻叹一声,看了眼左右,边走边说道:“仅过去两个多月,崇文门税关所征收的各类税收,总数就有三十七万余两银子。 这还不包括查抄的私盐。 若是寄售在便民铺的那批私盐,能全部平价卖出,至少能得银二十几万两银子。 随着各项制度的明确,仅崇文门税关这边,一年所征收的税收,或能突破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从不足十万两银子,到突破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崇祯皇帝心里能想象得到,大明各地偷税漏税的情况,究竟是怎样严峻的存在。 “改变还真是不小啊。”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若朝廷每年都能征收这么多税收银子,又何至于因为一些边地生出的动荡,就动不动向各地摊派辽饷呢? 人人都说为了社稷,为了国朝,可叫他们分忧时,一个个所想都是给百姓加担子。 在大明当官老爷,就是好啊。 若是崇文门税关的各项制度,能推行到运河七关,朝廷真正做到掌控在手,又能增收多少税收银子? 伯雅,你说朝廷这边,怎么就没想过这些?户部应尽的职权,与漕运总督的职权,混淆在一起,这不是诚心摆烂吗?” 陛下这是想要全面整治,在漕运所设的七大钞关啊。 但是厘清户部和漕运总督的职权,怎会那般轻易就能办成呢。 不过若是能一地、一地的推行,多培养一些相应官吏,设立健全的监察制度,同时明确纱关留任时间,还是能逐一解决的。 上述这些能落实下来,国朝仅在七大钞关一项,至少能征收五百万两银子,但难度也是很大的,必然会引起不小的反弹。 看着陷入沉思的孙传庭,崇祯皇帝露出笑意,看来他所讲的这些,是叫孙传庭联想到什么了。 “伯雅啊,等回去了以后,去那位府上聊聊。” 崇祯皇帝淡笑道:“将本少爷提到的这些,包括你心里想的,你们聚在一起,好好研讨下。 贪多嚼不烂嘛。 沉下心来,将事情逐一给办成,遇到棘手的问题,就解决问题,需要重设的规矩,就大胆重设嘛。” “喏!” 有毕自严这个财相,坐镇户部,全面主持户部事,崇祯皇帝肯定不会叫他闲着,毕竟国库的税收,还是要多多增加的。 榷场一事,税关一事,国朝财政能完全掌控,就征收的那些税收银子,想征七八百万两银子,绝对没任何问题。 崇祯皇帝的要求不高,在三年暂稳期将这些落实下来就行,期间遇到相应的问题,解决相应的问题就是了。 当权谋算计和党同伐异的风气,不再是国朝的唯一色调,崇祯皇帝觉得依靠守旧的官员队伍,还是能解决不少问题的。 遇到反抗阻挠的,遇到违法乱纪的,那厂卫势力也不是吃素的。 等三年暂稳期一过,大明上下摆烂的态势,初步得到遏制和解决,那涉及更多核心利益的制度,就能跟着推行起来了。 只要手里能掌握规模不小的新军,完全服从崇祯皇帝的调动,就算有公然跳出来反对,或干脆掀摊子的,那就派兵镇压之! 周遇吉所领的勇卫营,若是能趁着三年暂稳期,在镇压流寇中斩获战绩,不叫流寇冲出山陕等地,那正兵五万,辅兵若干的野战新军,崇祯皇帝是必要的建立起来的。 而留在西苑讲武堂的高级将校班,在这三年暂稳期,想一步步掌控三大营,并操练成新军的话。 那实际掌握在崇祯皇帝的新军,规模能突破多少? 当大明的皇帝,能够抓住兵权,并拥有良性的财源,跟庞大的文官群体,掰腕子,玩斗争,那就站到制高点上了。 “伯雅,从内城一路走到这外城,你有什么感受?”回归现实的崇祯皇帝,看着脏乱差的坊市,对身旁的孙传庭说道。 “有没有觉得这京城内外两城,差别太大了?尤其是随意搭建的屋舍,一旦出现走水之事,那必然殃及大片。”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干。 崇祯皇帝在内心深处,所构想的大明,是美好的。 但是想要实现这些蓝图,那么在现实中要去做的事情,就是一项项艰巨的挑战,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并将改变落实到实处,就是崇祯皇帝要去做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除四害,指一条明路 顺着崇祯皇帝的目光看去,熙攘的街道上,杂乱无序的屋舍,一些淡淡的臭味,飘散在这空气中,叫孙传庭的眉头微蹙起来。 大明的国都京城,大体分为四层,即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所谓‘四九城’这一别称,就是根据皇城的四门和内城的九门而起。 起初成祖皇帝决定迁都,以巩固大明治下的北疆之地。 不过在修筑京城时,并没有外城这一规划。 没有外郭城的京城,这一整体格局,一直延续到嘉靖年间。 然面对草原外敌的威胁,其实早在成化年间,就有过修筑外城的建议。 但是出于多方面因素下,加之修筑外城的确耗资巨大,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嘉靖二十九年,朝廷才算正式动工,先于内城南面三门,修筑关厢城,只是修筑的过程中,因拆迁之事,导致民怨沸腾,被迫又停工了。 一直等到嘉靖三十二年,利用元大都的遗址,四面环绕修筑京城的外郭城。 原本计划修筑的外城,是环绕内城修建一周,但是吧,国朝财力不足,加之嘉靖三十六年,紫禁城出现火灾,要重建损毁严重的宫殿,最终也只修建了南城一面,后续虽增筑了外城各城门的瓮城,但整体的格局也就定下了。 “伯雅,你可听说过‘四九城’这一说法?” 看着眼前脏乱差的场景,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内城和外城,就像是两个地方,一道高大的城墙,宛若天险一般,隔绝了居住在这里的人。 同在天子脚下,达官显贵、家境富裕的群体,跟这些贫贱的群体,所居住的地域,就像是仙境和地狱。” “……” 孙传庭沉默了,透过天子所讲之言,孙传庭敏锐的觉察到,天子这是想要整修京城上下吗? 可真要这样做,那又谈何容易啊。 在国朝的情况,稍稍有些好转时,这般大兴土木的整修京城,那必然会拖垮国库的。 一旦遇到什么新的危急状况,国库空虚的大明,就会陷入到被动的境遇下。 在残酷的现实下,纵使孙传庭也有意想改变这些,但却不能真的这样做。 “黄少爷…外城所堆积的问题,是长时间所形成的。” 孙传庭眉头微蹙,对崇祯皇帝说道:“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没有几百万两银子,甚至是更多的银子,根本就解决不了。 当前的国朝,虽说有些起色,可面对这等大兴土木之下,必然会生出民怨,更会叫国朝陷入被动下的。” 孙传庭所讲的这些,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对于崇祯皇帝来讲,重新建设整个京城,重新修缮城防设施,乃至是大力整顿脏乱差的环境,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三件事情,在崇祯皇帝的眼里,都是很重要的。 不过非要分出个主次。 大力整顿脏乱差的环境,是第一要位,毕竟京城这边,所居住、聚集的人口,超过了百万众。 一旦疫病爆发出来,那出现感染死亡的情况,就依着大明当前的医疗体系,根本就没办法抑制住。 重新建设整个京城,是第二要位,并且在崇祯皇帝的构想中,若是能依托外城,以分区域进行重建,再设两个商坊,那就能借助大明版地产经济,逐步盘活整盘大棋。 而第三要位的重新修缮城防,就能借助盘活的整盘大棋,所带来的经济效益,逐步的完善起来。 将心中的想法,简单告诉给孙传庭后。 崇祯皇帝又说道:“伯雅,在本少爷看来,遇到棘手的问题,并不可怕。 关键就在于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决心。 若是上述情况能够逐一落实,尤其是第一项整顿脏乱差的环境,这对于整个京城而言,就是利国利民的良策。 甚至外城能全面重建竣工,还能给京城带来活力,崇文门税关这边,所征收的各项税收,也将增长不少。” “……” 听完崇祯皇帝的这番高谈阔论,孙传庭的内心既激动又忐忑,这件事情太大了,牵扯到的层面也太多,需要兼顾到的因素也很多。 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很难很难。 耗费的钱粮。 动用的人手。 拆迁。 国朝上下的态度。 重新建设京城的各类耗材。 等等。 这可不是张张嘴,耍耍嘴皮子,就能办成的。 “伯雅,其实在有些时候,我们不要将问题想的太复杂。” 见孙传庭欲言又止,崇祯皇帝点明道:“其实所提到的这件事情,完全可以分成两件要做的事情。 整顿脏乱差的环境,这是顺天府衙必须要做的。 将内外城的乞丐,甚至外城贫瘠的百姓群体,都集中在一起,参考军队的建制,编组成一个个小队,将他们分散在内外城的各坊,各司其职。 清淤,除杂,剿灭四害,转运污秽之物等等,都明确的做出分化,顺天府衙这边,可特设一个管理处。 筹建的初期,按月发放‘票据’,签字画押,这些领取票据的人,可去便民铺那边,按票领取粮食、盐等物。 等各项制度完善了,尤其是监察这一块,到时可按月发放钱财。 而重新建设京城,是顺天府衙可以分阶段,分区域,逐步去落实建设的谋划。 就像崇文门税关那一带,相比较于内城治下各坊,是相对很富庶的地域,那是否能先以此下手? 将那一带采取分段建设,分段拆迁的方式,逐步筹建起相应的商坊性质的区域? 那么刨去安置百姓,筹建所耗钱财,顺天府衙这边,将集中筹建的商铺、宅院卖出,是否能留存一笔不小的银子? 到时逐步扩大建设区域,甚至可以招收商贾参与其中,另外皇庄这边,也会筹建起修筑的各类耗材。 这样前期的谋划落实了,相应的分管衙署明确了,是不是到了中后期的局面,就能彻底打开了?” 听着崇祯皇帝所讲,孙传庭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在筹建相应大工程时,皆是采取征发徭役的方式,以此来完成工程建设,但这难免会出现各种问题。 但是崇祯皇帝所提供的思路,就是用官方主抓规划、监管等职权,巧妙的利用商业模式,来完成他的那些构想。 不过大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模式,所以崇祯皇帝需要孙传庭所领顺天府衙,来充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等到调子起来了,成效叫人都见到了,且国朝无需划拨银子,甚至还能赚取大量银子。 那到时顺天府衙设相应的总衙署,下辖的两个京县,设分衙署,围绕重新建设京城的计划,就能大面积铺开。 且到了那个时候,内厂所钻研的水泥,必然能形成生产规模,到时先在外城这边,筹建多层建筑,那整个格局就能发生很大改变。 “黄少爷的想法,很好。” 孙传庭轻呼一声,说道:“不过谋划这些部署,只依靠着顺天府衙的人手,肯定是严重不足的。 且前期开启这些谋划,也需要一笔不小的银子,这些对当前的顺天府衙,都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缺少人手,那就多招人手嘛。”崇祯皇帝说道:“官员不能招,那多招些吏员,这没有问题吧? 京城乃至京畿一带,科举无望的落魄读书人,这总是有的吧? 甚至本少爷觉得应该还不少吧? 筛选能吃苦的,肯拉下来面子的,将他们编入顺天府衙的吏员队伍,从事所说的那些事宜。 对真正表现优异的,到时由顺天府衙举荐,外放到北直隶治下的府州县,担任末流的地方官,那想来也能聚集人心吧? 那些真有本事的,外放出去,多磨练几年,也能向上晋升吧? 至于前期所需的银子,国库这边不给,内帑总会给吧,毕竟这件事情办好了,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天子会这般目光短浅吗? 办法总比困难多,伯雅,你觉得本少爷说的对不对?” “……” 被崇祯皇帝这般一说,孙传庭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顾忌,算是被彻底打消了。 人和银子,崇祯皇帝都指明方向了。 若他再不能将这件事情办好,就太不识抬举了。 再者说孙传庭也想将这件事情做好,毕竟此事真的做好,那对京城上下,绝对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三十二章 奏请屯田疏 就现阶段的大明而言,在组织大型工程这一方面,依旧停留在很落后的那种观念。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征发徭役,自带干粮,死了自认倒霉,没死哪来哪去,这种僵化的小农组织官吏,就别怪民怨沸腾。 崇祯朝的大明,已步入到小冰河时期下,这是频繁发生各类自然灾害的阶段。 诸如洪灾、旱灾、雪灾、蝗灾、地震等等,就像是他娘的商量好了一般,反复蹂躏着脆弱的大明。 若是想改变这一情况,在诸多旧的观念上,就必须做出相应改变,不然谋划的部署再多,也解决不了实际。 将重新建设京城、除四害这两项重要差事,交由孙传庭具体操办,就是崇祯皇帝想通过孙传庭,多培养出一些管理人才,同时摸索出一套完整的制度。 要是这件事情能够办好,那在组织大型工程方面,大明是不是就具备相应经验了? 这样在重修驰道,整修水利设施,兴建水库等各个领域,是否就能先在北直隶这边,逐步落实下来了? 在土地兼并严重,自耕农规模不断缩减的背景下,大批流窜各地的流民,是否就能在这一制度下,有效的聚集在一起? 叫他们能吃饱肚子,那他们还会造大明的反吗? 当然想做好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有充沛的粮食储备,还要有足够的银子支持,缺少这两项根本,那搞大型工程建设,纯粹是扯淡的臆想。 “王伴伴,便民铺这种惠民的组织,内厂必须要监察好。”从外城赶回紫禁城,回到乾清宫的崇祯皇帝,对王承恩说道。 “另外尽快多筛选一批商贾,先将京城这边所开设的便民铺,开到有皇庄的府州县城池里,叫他们站稳脚跟。 关于银股方面,内厂控制着大头,叫他们拿着小头,允许对外卖盐,具体经营交由商贾负责,内厂做好监察即可。 同时明确的告诉这批商贾,一年的考察期,谁的表现最为优异,可执掌北直隶治下,所有的便民铺,次一等的执掌各府便民铺。 至于那些没有通过考核的,全部剔除出便民铺,将他们名下的银股,交由留下来的,便民铺不养废物。” 在小农经济下的大明,落实的是重农抑商的国本,这样一种意识形态,牢牢占据着官方的主流思想。 然而在很多时候,其实又离不开商业流通,大明治下这么多城池,诸如粮、盐、棉布、茶叶等各项所需,都是有着极为庞大的市场的。 重农抑商的国本,是制定给底层百姓的,其根本目的,就是不想叫他们因为铜臭味,就放弃农耕,一股脑扎进商业之中。 只是在享有特权的勋戚、权贵、官绅、地主等阶层,甚至是各地宗藩,却存在着不少表面鄙夷商业这一贱业,但在暗地里或直接,或间接涉足商业,以此赚取大量银子。 大明商税可是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诸如晋商、鲁商、海商、徽商等,那背后不知跟多少阶层,混杂的搅合在一起。 “另外再筛选一批商贾,内厂联合御马监,在北直隶治下的各府州县,开设起镖局和车马行。” 崇祯皇帝想到了什么,神情正色道:“专门从事押运、运输等商业活动,规矩就和便民铺的一样。 针对内厂所控的这些外设组织,务必做好切实的保密规矩,同时还要监察好他们,敢有中饱私囊,仗势欺人等行为的,一律秘密处决!” “喏!” 王承恩记下后,当即拱手应道。 在小农经济下的大明,想要筹建国营经济体,前期围绕着北直隶的种种谋划发展,需倚重内廷的一应机构。 这样能集中力量办大事,实现弯道超车,抢占相应的市场份额,掌控话语权,增强影响力,避免受特殊时局影响,而造成粮价、盐价、布价等日常所需的震荡。 延伸并增强皇权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都扎堆集中在官场上,在各行各业也要渗透下去。 如此就涉及到后期的整体发展,提前筛选并培养一批别的群体,在主体框架明确后,再朝着各自的区域进发即可。 “等大明脱离原有的轨迹,朝着正常的方向进发,那关于关税、商税、矿税等领域的税收制度,也必须要跟进完善才行。” 看着离去的王承恩,崇祯皇帝在心里暗暗说道:“一方面发展好北直隶这一基本盘,并逐步扩大基本盘,另一方面利用现有的游戏规则,逐步打击那些特权派,取得相应的政治胜利。 保障好大明的粮食供应,掌控好大明的财政收入,这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实现顺风翻盘,也不是什么难事。 内廷,多好的权力体制,能够绕开外朝,还有着众多的宦官群体,不好好利用,都对不起他们被阉割的子孙根。” 大明秩序紊乱的根本,说到底就是因为钱粮二字。 各个阶层的特权派,利用手里所持特权,相互间勾结在一起,想多夺取些利益,少上缴些赋税,以此积攒更多的家底。 这些群体就像是蛀虫一样,牢牢依附在大明身上,不断吸吮着大明的精血。 党争,争得是什么? 不就是利益嘛! 与此同时,大明频生的自然灾害,导致中低层的小地主、自耕农、佃户等,导致他们抗风险能力差,最终被搞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土地被兼并到上述群体手中,那民怨达到一定境界,可不就是揭竿而起了。 关键上述这一系列的操作,导致大明的财政收入连年递减,加之腐败的吏治环境,算彻底拉低了大明的水准。 跟建虏打仗,建虏越打越强,大明越打越虚。 跟流寇打仗,流寇越打越强,大明越打越虚。 一个从外向里打,一个在内流窜作战,这就算再浑厚的家底,那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皇爷,蓟辽总督卢象升,呈递奏请屯田疏。” 在崇祯皇帝思索着,后续他该从哪方面下手,能绕开外朝,通过内廷,逐一落实下来的良策时,韩赞周捧着一封奏疏,便递到了崇祯皇帝的跟前。 第三十三章 粮食,粮食! 好端端的,卢象升怎呈递奏请屯田疏了? 先前蓟密永三协之地,军机处这边,不是调拨了所缺粮饷? 也落实了后续按月调拨粮饷制吗?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接过韩赞周所递奏疏,心里不由得生疑。 先前那段时间,崇祯皇帝一直忙着制衡朝堂,现在算初见成效了,对卢象升、孙承宗、刘兴祚等处,多是靠军机处了解情况。 难道军机处出问题了? 不太可能吧。 面对上下摆烂的大明,卢象升所呈递的奏疏,难免叫崇祯皇帝生出怀疑,但很快就打消掉了。 军机处的那帮大臣,包括参赞大臣,每一位能进来的,都是经过他批红后,才能进去的。 带着种种疑惑,崇祯皇帝翻看着手中奏疏,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但随后又紧蹙起来。 调拨给蓟密永三协的粮饷,没有出现问题。 卢象升所呈奏疏,是为永平、蓟州镇等处,流动的内迁辽民、流民,想要重开京东屯田事。 “粮食,还是为了粮食!” 崇祯皇帝合上奏疏,轻呼一声,心里暗暗说道:“大明从万历年间,就开始在辽东频繁的失利,丢掉大片的疆域和城池,到了天启年间,便开始有大批辽民,从辽前迁移到关内。 只是京畿一带的土地,那都是有数的。 尤其是京郊、通州、三河等地,多数的良田、上等水浇地,多半都在达官显贵的名下。 哪里有多余的土地,来安置这帮破产的辽民啊。 所以多数都安排在京东一带,即永平、蓟州镇等毗邻山海关的地带。 崇祯二年,建虏进犯大明关内,侵掠的主要地带,也集中于蓟州镇、永平等地,估计卢象升是承受不住压力了,要切实解决辽民和流民的问题,才呈递的这份奏疏吧,真是够难的啊。”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直言摆驾军机处,作为崇祯皇帝的眼里,必须完全掌控的基本盘,北直隶治下各地,都必须得到妥善解决。 在勋戚、官绅、大地主、小地主等各阶层的眼里,大明是他们捞取利益,肥自己小家的地方。 但是对崇祯皇帝来讲,整个大明,那都是他的,现在他没有办法,将整个大明都掌控起来。 那就唯有退而求其次,先将整个北直隶掌控住,打造稳固的基本盘。 除了地震、雪灾这种事情,他没有办法直接干预,但是像水灾和旱灾,可以通过整修扩宽河道,兴建水利设施,修建水库等措施,来尽可能的将灾情降到最低。 要是能把没有任何产粮的局面,转变成不同程度的减产,那大明的粮食荒,多少是能缓解一些的。 等到内廷这边,开始在北直隶临海地带,修建造船厂,除了兴盛海贸业以外,组织大规模出海捕鱼,这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近海的各类鱼群,远海的大鱼,乃至是海带、裙带菜等,这都是能吃的啊。 小农经济下的封建王朝,所认知的食物就那么几大类,像全民食用海带、裙带菜等海洋植物,尚没有在大明形成。 临海地带的水产捕捞业,应该壮大发展,对多灾多难的大明,能多一口吃的,别管用什么法子,都必须要扶持起来。 这渔业能发展起来,那鱼骨还能制作肥料,这对增加亩产量,是有着极佳的促进作用。 被卢象升所呈这封奏疏,叫崇祯皇帝心里决定一点,以内廷为主导的造船厂,必须即刻马上筹建起来。 “臣等参见陛下!” 来到军机处这边,王洽、王在晋拱手作揖道,对崇祯皇帝的到来,二人也生出些许疑惑。 随着内阁那边明确下来,一般没有重要的事情,天子是不会来军机处这边的。 “免礼吧。” 崇祯皇帝伸手道:“两位卿家,你们来看一看,卢卿所呈递的奏疏吧,朕觉得重开京东屯田,是必须要做的。 但这件事情具体怎样做,国朝这边,还是要议出个章程,不能说,事情定了,实际负责官员,却不在京东一带。” 王洽、王在晋相视一眼,眉宇间露出些许疑惑,在王在晋的示意下,王洽走上前,接过天子所递奏疏。 二人聚在一起,便看了起来。 只是在看完里面的内容后,二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有凝重,有沉思,显然对京东那边的情况,他们都没想到会这般的严峻。 先前这些,国朝这边并没收到任何消息。 摆烂的大明嘛,有务实的官员不假,但更多的却是懒政怠政的庸才! 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谁没事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卢卿的这封奏疏,给朕提了个醒。” 崇祯皇帝皱眉道:“虽说京通二仓这边,包括内帑这边,都储有不少的粮食,但只出不进,那早晚是会出大问题的。 尤其是皮岛等地的辽民,也从各处迁移安置到内廷名下的皇庄,可是如何多的叫北直隶这边,多产粮食,也是国朝要重视的事情。 眼看着春耕在即,粮食没有保障,那也是会影响到戍守各处的大军的。 先前军机处负责的,将永平府、顺天府治下,所涉卫所整饬一事,做的不错,那些卫所都转变成主抓生产上。 朕有个想法,能否将其套用到京东屯田上? 京东屯田事,不再交户部负责,直接移交蓟辽总督府主抓,在京东那些开荒地,切实安置辽民、流民,建立卫所那种制度,但是不授予相应的职官,以民所的形式立起来。” 大明吃皇粮的队伍,已经是够庞大了,崇祯皇帝又怎么可能,在家底不殷实的背景下,再多增编吃皇粮的队伍。 不过建设兵团、民兵这种模式,却很适用于当前的大明,不用去掏一两银子和一斤粮食,在秩序不稳定的地带,给他立起来,移交到某处衙署直辖。 这样像组织生产、建设等各项事宜,就相对来说变得明确了很多,甚至还能起到稳定民心的积极作用。 第三十四章 徐光启的大礼 在崇祯皇帝详细讲述了,自己的想法以后,王洽、王在晋听明白了,这就是军屯和民屯的结合版嘛。 只不过天子所讲的这些,是直接将军屯的概念,套用到安置辽民、流民的身上,但是所缴纳的屯田粮食,实际所留的自给粮,比例上要更宽松一些。 并且京东屯田事,像蓟州镇、各处卫所,包括地方官府,都没有相应的管辖权,唯有蓟辽总督府这边,具备相应的管辖权,这也杜绝了不好的情况,和避免相互推诿的事情。 “陛下这个想法,臣觉得可行。” 王洽点头道:“先前京东屯田事,之所以成效并不是很明显,就是相互推诿所致,但明确到蓟辽总督府这边,就能有效解决此事。 并且参考卫所,所设的那些民所,只是为了更好的组织辽民、流民从事生产,但不赋予相应的职官,这叫国朝未多出相应的开支。 等到那些荒地真正开荒出来,辽民、流民思定,还可逐步移交到地方官府,这样才算真正解决这一问题。” 相比较于后世明确的管辖,在大明治下的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府州县,卫所,兵镇,要镇等,都是并设起来的,这在明初的时候,有强权的五军都督府,实际负责一部分,那也没出现相应的混乱。 但随着五军都督府被架空以后,就暴露出各种问题,尤其严重的一点,是破坏了大明的军制。 原先大明军队,就是从各地卫所中抽调,也就是代代相传的军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制度也被破坏,就导致卫所抽调,渐渐靠不住了,只能朝着募兵制靠拢。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现阶段上下摆烂的大明,就像是一团乱麻,想解决大明的问题,就必须将乱麻梳理好,重新构建新的体制才行。 可这件事情又谈何容易呢? 涉及一项国计民生的大事,会牵扯到方方面面,这里一个问题,那里一个问题,一味的强行搞下去,会叫大明越搞越乱。 所以这也是崇祯皇帝为何要选定基本盘的原因。 定点试行嘛。 圈定一个地域,边试行,边总结经验,待成熟了以后,可扩大范畴,继续这样的流程,直到推广到整个大明。 “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就由军机处完善相应章程后,对蓟辽总督府明发上谕吧。”崇祯皇帝点头道:“希望此制,能叫京东屯田那边,多产出些粮食,哪怕是供养战马的豆料也行。” “陛下,若是给战马提供所需,臣倒是知道一物,或许能多产出一些。”王在晋听闻此言,眉头微蹙,看向崇祯皇帝说道。 “哦?” 崇祯皇帝闻言,说道:“王卿说说,到底是何物?” “说来,此物是徐阁老早先就提倡过的,还专门上过奏疏。”王在晋开口说道:“此物名叫甘薯,味甜,不过却带有毒性……” “……” 崇祯皇帝听到王在晋所讲,愣住了,等等,徐光启做过这件事情? 对啊! 徐光启编撰的《农政全书》,就涉及甘薯一物。 怎把此事给忘了! “韩赞周,去,传朕口谕,命徐卿即刻来见朕!”强压激动的崇祯皇帝,伸手对韩赞周说道。 “喏!” 作为传统的农耕民族,对生活在神州大地的种花家,那对于能吃的作物,都有着极深的兴趣。 在鞑清时期,广泛种植的甘薯这类舶来物,其实早在明末时期,就已然开始在一些临海少地进行试行。 只不过培育适合神州种植,研究舶来物的习性等,在个人的坚持下,是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 这也使得苦心培育出的良种,最终却成了鞑清的嫁衣,以巩固鞑清的统治基础。 崇祯皇帝的这种反应,叫王在晋、王洽有些生疑,他们并不明白,天子为何对甘薯表现得这般重视? “两位卿家,徐卿先前所发现的甘薯,其实是能直接食用的。”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向王在晋他们,说道:“朕先前读过一本古籍,是记载三宝太监下西洋时,途径一个岛国时,就见过他们吃过此物,且产量极为惊人,亩产数十石,不过当地却叫做红薯,味甘。 朕就在想,西洋小国能吃的,那种植到大明,定然也是能吃的,只不过两地情况不一。 想要种植到大明,需要培育适合大明的良种才行,先前出现毒死人的情况,想必并未培育出,最合适大明种植的良种所致。 或者就是不清楚甘薯的食用方式,见到一人误食毒死,就口口相传所致,叫知道甘薯的人,都敬而远之。” 为了能叫红薯这一高产作物,在大明提前培育出合适的良种,并给予红薯相应的肯定,为后续大规模推广种植做准备,崇祯皇帝只能将事情引到郑和身上。 “在徐阁老先前所书甘薯疏中,也曾提到甘薯,亩产惊人,味甘。”王在晋听闻此言,眉头微蹙起来,说道:“若陛下所说红薯之物,与徐阁老所提甘薯,是一物的话,那想来是先前所种的甘薯良种,并不完全适合大明种植。” “陛下,若此事是真的话,那是否能先在京东屯田那边,小范围的种植?”王洽双眸微张,对崇祯皇帝说道:“现在我大明各地治下,频生灾害,倘若能多一类产量极高的作物,那对国朝而言,绝对是件利好的事情啊。” 岂止是利好啊。 增加一项农作物,这在饥荒年,连观音土都能吃,吃先前没见到的红薯,对那些灾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并且红薯的种植周期,相对较短,茎叶也是能食用的。 听着王在晋、王洽所讲,崇祯皇帝脸上笑意不减,但心里却生出种种想法,若是能培育出合适的红薯,可先行在皇庄那边大面积推广种植。 只要市面上出现的多了,那根本就不用朝廷下达指令,临近地带的百姓,都会逐步接受此物的。 不过被派去东南一带的阎应元,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算了,白跑就白跑吧,能早发现红薯一物,阎应元这趟也没算白跑,将抗清三公聚在一起也行。 希望阎应元此番前去东南一带,能将途中的所见所闻,都完整的记载下来,这对后续整顿东南事,会起到一定的参考价值。 第三十五章 农科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对待农事这一块,是极为重视的。 甚至还设有治农官,不过职权多与催收农业税收有关,但是现在吧…嗯,跟虚设没有什么两样。 重农抑商的国本下,大明的主流思想,就是轻商税,重田赋。 只是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只把眼界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现在的大明,处在多灾多难的小冰河时期,不增加粮食篮子,不设法提高亩产,那粮食荒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被韩赞周急吼吼赶去文华殿,传口谕特召,赶来军机处的徐光启,心里很是疑惑,天子究竟是为了何事,叫韩赞周表现得这般着急。 是因武备院的事情? 还是因督仓场事? 现在的徐光启,虽说群辅,但是崇祯皇帝的特别倚重,其在内阁的地位和话语权,都是不容小觑的。 不过主抓的这两件事情,也叫徐光启变得非常忙碌。 带着种种疑惑,徐光启跟随韩赞周一起,便匆匆赶到军机处这边,见到崇祯皇帝后,便要拱手作揖。 “臣…徐光启……” “爱卿快免礼!” 崇祯皇帝走上前,面露笑意,伸手托起徐光启的双臂,此幕叫王在晋他们瞧见以后,心里是唏嘘不已。 自建虏进犯大明关内,天子御驾亲征,击败来犯建虏,凯旋归朝以来,就对朝政的处理方式,发生了很大改变。 先前是事事都要过问,事事都要催促,但现在却变得不一样了。 “徐卿啊,朕方才听王卿说,你先前呈递过甘薯疏?”崇祯皇帝说道:“现在培育甘薯一事,徐卿还有在做吗?” “有…有!” 徐光启从疑惑,到惊奇,再到激动,当即拱手作揖道:“启禀陛下,甘薯一物,绝不像世人所言那般,是……” “徐卿,朕明白。” 见徐光启的情绪这般激动,崇祯皇帝就清楚是怎么回事,对红薯这一舶来物的接受,大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甚至是不屑一顾的。 处在频繁的自然灾害局势下,粮食危机持续加剧的大背景下。 远在北方的京城,身处南方的金陵,所设的两套大明班底,都没将眼光放到其他的地方上,为大明解决粮食问题,只是在被动的承受这一切。 那么像这样的大明,又怎么可能会有救呢? “现在有关甘薯的良种,培育出来多少了?”打断激动的徐光启,崇祯皇帝开门见山道:“现阶段的良种,能否在我大明北方规模化种植?” “启禀陛下……” 徐光启强压激动,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先前…臣所培育的良种,有数百石,但多数皆在臣的家乡窖藏,少数带到京城来了,不过种植的成效并不理想。 但是臣的心里坚信,甘薯一定能大规模种植,不过需要悉心培育,寻找到最适合种植的良种。” 个人的培育良种行动,永远比不上国朝的培育行动,毕竟培育一事,需相应的人手,还有大量的银子。 “这样啊。” 崇祯皇帝不假思索道:“那就特设一个农科,由徐卿亲自主抓,所需的一应人手,包括银子,具体由徐卿和王伴伴对接,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 韩赞周,你现在就去找王伴伴,将此事给他讲明,并明确的告诉王伴伴,此事朕非常重视!” “奴婢领旨!” 韩赞周闻言,哪里还敢迟疑,当即拱手作揖道,在王在晋他们诧异的注视下,就匆匆离去了。 天子对甘薯培育一事,所表现出的这种态度,的确叫王在晋他们没有想到,难道这甘薯一物,果真有这般了得吗? “对了徐卿。” 瞅着激动不已的徐光启,崇祯皇帝接着又说道:“朕特设的这个农科,不要只侧重于甘薯培育这一个小项。 在其他的粮种上,也要多下些功夫,不要担心多耗费银子。 比如寻找培育新的粮种,比如耐寒性、耐旱性等等。 不管是武备院,还是农科,内帑会一直调拨,你所负责的这些事情,皆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 徐光启在政治方面的能力,或许是相对较低的,但是在其他的方面,可以算是全才了。 对待这样的人才,多面手,崇祯皇帝肯定要保护好,并叫他在该有的领域,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陛下,若是这样的话,能否在北直隶治下八府,皆挑选一处皇庄,用作良种培育?” 徐光启想了想,开口说道:“不管是甘薯培育一事,还是其他粮种培育,都需要尽可能多的,在不同的地方,观察具体的变化……” “需要哪些皇庄,直接向王伴伴言明,到时悉数解决。” 见徐光启有些踌躇,崇祯皇帝当即表明态度:“培育良种的人才,徐卿还要多多的收拢聚集。 一个人的力量和能力,终究是有限度的。 农科所做只是,或许见效慢,耗费的银子多,可若真的能为大明培育出好良种,哪怕是一类,那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所以徐卿这边,千万别有任何心理负担。 特设的农科,内帑暂拨二十万两银子,后续还需要什么,直接找朕即可。” “臣领旨!” 在王在晋他们惊疑的注视下,徐光启忙拱手道:“臣定不会辜负陛下厚望,做好农科这边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事宜,臣也定会做好的。” 士为知己者死。 像崇祯皇帝这般信任徐光启,对其所做的事情,都是坚决的支持,该放权放权,该给银子给银子,面对这样的恩遇,徐光启除了发光发热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而对于王洽、王在晋来讲,那感慨也是颇深的,一个甘薯,竟能引起天子这般重视,甚至还特设农科。 这样的一种情况,也叫王在晋他们颇为好奇,倘若甘薯真能培育出来,在大明治下大规模种植,那么对于整个国朝而言,将会带来一种怎样的改变呢? 毕竟灾害频繁这个问题,是国朝最为头疼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开海前奏曲 粮食不是一天养成的,问题不是一天形成的。 想解决自然灾害+人祸造成的区域性、爆发型的粮食荒,崇祯皇帝首先要拥有足够的耐心,外加足够高的眼界。 唯有跳出大明的旧世界樊笼,站在更高的层次,来着手布局和谋划,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王承恩很忙。 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大内行厂,要去做的事情很多,要督促的事情很多,以至于在御前服侍的时间,都大大缩减了。 远离天子身边,这对内廷的太监来说,可谓是大忌。 只是在内廷上下,尤其是太监这个小圈子,谁心里都很清楚,天子对王承恩的宠信,是谁都无法撼动的。 “王伴伴…这几日忙坏了吧。”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神情憔悴的王承恩,对韩赞周说道:“去,给王伴伴端来盏茶水,在搬个墩子过来。” “喏!” 韩赞周强压着惊异,拱手应道,便前去给王承恩端茶倒水,搬来墩子叫其休息。 “皇爷在上,奴婢怎敢放肆。” 王承恩拱手说道:“能为皇爷尽心办差,是奴婢应该做的事情,奴婢……” “行啦,叫你做,你就坐。” 崇祯皇帝摆手道:“这是在朕的乾清宫,就别那么多废话了,内厂干系重大,你这个内厂厂公,要做好分内事。 多替朕分忧,才是正事。 农科那边的事情,做的不错。 所定下的那些皇庄,后续要派人过去,正告那些掌庄太监,敢对农科阳奉阴违,或故意刁难的,那便等着杖毙吧。” “皇爷放心。” 捧着茶盏的王承恩,欠身说道:“武备院和农科之事,皆被奴婢在内厂列为头等要务。 但凡发现任何苗头,敢耽搁武备院和农科,那内厂的执法队,就会赶赴过去,将涉事者悉数缉拿。 不过皇爷…眼下内厂要做的事情很多,人手方面有些不足,是否能从内书堂那边,再调一批宦官补充进来?” “朕恩准了。” 崇祯皇帝点头应道,伸手示意叫王承恩坐下,随后继续道:“朕这里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尽快着办。” 对自家皇爷表明的态度,在旁服侍的韩赞周,心里唏嘘不已,整个内廷,能被皇爷这般厚待和信任,唯王太监一人也! 谁能想象的到,新设的大内行厂,单论规模和体量,已然赶超上东辑事厂。 尤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辑事厂的曹化淳,在内廷销声匿迹的时间太长,这也使得韩赞周这帮太监小圈子,对其敬畏之心有所下降。 可是这帮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太监群体,哪里又会揣摩透崇祯皇帝的心思呢。 “朕打算在天津三卫那边,筹办起一座造船厂,设掌厂太监,隶属于大内行厂下辖。”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神情严肃道:“国朝这边的情况,王伴伴心里也清楚,随着内廷所辖皇庄,筹办的厂区逐步落成,便民铺这一惠民组织,要在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逐步设立。 那么对于粮食、棉花等一应所需,也会跟着激增上来。 为避免后期出现短缺情况,朕打算组建起一支海上船队。 将先前所聚拢的船匠,包括培训的那批匠户,悉数转移到天津那边,寻找合适的临海地域,筹建造船厂,修造大型海船。 所选造船厂地址,要用银子购买,不可仗势欺人,这个掌厂太监,你要选好合适的人选,不可误了朕的大事。” “奴婢明白。” 跟着站起身来的王承恩,欠身说道:“皇爷,那组建海上船队的一应人选,是否从大内行厂这边筛选?” “不用!” 崇祯皇帝摆手道:“日后要组建的海上船队,内厂负责好监察事宜即可,至于海上船队的人手,可慢慢进行挑选。 专司商贸往来的,专司船队航行的,专司船队护卫的,这些都要单独搭建队伍。 内厂这边,可筹建起一个海事处,专门对接海贸事宜,相应的制度要完善好,日后朕有大用。” “喏!” 在大航海时代的背景下,大明于国朝这一层面,已然落后太多太多了。 大洋彼岸的欧罗巴诸国,凭借着海上贸易,肆意劫掠财富,以壮大自身根基。 对崇祯皇帝来讲,虽说海上存在太多的风险,但所能斩获的利益又非常客观。 要知道大明走私海贸极为盛行,尤其是东南沿海一点,从事海贸的群体,可谓是多到数不胜数。 像茶叶、丝绸、瓷器,这可是海外热销的三大商品。 凭借着上述三大商品,导致欧罗巴诸国,在各处辛苦得到的银子,多数都流入到大明治下。 倘若大明真的贯彻禁海事,那红薯这类舶来物,又怎会出现在大明治下呢? “王伴伴,有件事情你要记在心里。”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道:“叫临海的那些皇庄,若是有可能的话,多与北上的海商联系起来。 多从他们的口中,打探海图之事。 在天津设造船厂,这只是一个开始。 先前朕给徐光启、孙元化他们,都下达了旨意,叫他们帮着聚拢西洋船匠,到时可迁移到天津,参与具体的造船事宜。 不要把眼光只放在大明的身上,要懂得师夷长技以制夷,在海上这一块,其实我大明已经落后很多了。 等到日后培养出的船匠多了,后续还要再多开辟一批造船厂,帮助我大明在海上的力量,能够变得更强。” “奴婢明白了。” 王承恩拱手应道。 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中,终究只是幻想罢了。 大明宝船是强,但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想要在海上崛起,就必须汲取精华和养分,结合自身的底蕴,在造船一事上,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不过想要建设属于大明的海上强军,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水师这一近海性质的海上力量,终究要迈向远洋性质的海上力量,不然大明如何能实现弯道超车,夺取大航海时代的种种红利呢? 第三十七章 并卫设州 “元辅,您说陛下召集我等,还将军机处那几位大臣,都喊上了,究竟所谓何事?” 成基命眉头微蹙,和韩爌并肩而行,低声道:“这几日,陛下频繁召见朝中大臣,不时还会去军机处那边。 反倒来文华殿理政,却很少,难道天子真的是给内阁放权吗?” “为了何事,本辅不知。” 韩爌边走边说道:“不过放权一事,本辅倒是觉得像是真的,这几日,我内阁所定的票拟,司礼监那边,悉数都给批红了。 想想温体仁所讲之言,你心里也能猜出,那就是天子想借温体仁之口,将心中所想讲出来。” “……” 成基命沉默了,这些时日的国朝,局势看似稳定了,然却暗藏汹涌,尤其是责任制和追责制,开始在内阁落实,虽说身上被绑上了枷锁,但是地位却稳固了。 纵使科道的那帮言官御史,风平坦和,在国朝闹出再大的动静,只要不是做错了事情,导致朝局出现混乱,那涉事的内阁大臣,根本无需上疏请辞。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天子这是加强了内阁的权柄。 “毕阁老,有关仓场事这边,有些事情,本辅要跟您商榷一下,可能与你所定的事宜,会有一些冲突。” “徐阁老,具体涉及到哪一些?户部这边,许多事情还是千头万绪,若是涉及到……” 在去往乾清宫的途中,毕自严、徐光启这帮内阁大臣,王洽、周延儒这帮军机大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朝东暖阁那边而去。 对此次天子的临时召见,所有人心中都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何事。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天子定然是有什么大事,要跟他们商讨,不然绝不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事实上,崇祯皇帝的确有件大事,要跟内阁和军机处研讨,并促成这件事情。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这帮内阁、军机处大臣,神情平静,心里想着该如何讲明。 “近期在诸卿的齐心协力下,国朝的局势是日益稳定了。”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说道:“今日朕特召诸卿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诸卿商讨,事关辽东。” “……” 韩爌、王洽他们,听闻此言,露出各异的神情,心里都在揣摩,天子所讲之言,具体涉及到何事。 毕竟在此之前,天子就曾言明,涉及平叛事,日后归军机处总揽,何时大明境内没了叛乱,那再议军机处裁撤一事。 “现在孙卿出镇辽东,卢卿出任蓟辽总督,袁卿就任山东巡抚,孙元化出任登莱巡抚。”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围绕辽东的布局,算是明确下来了,不过这天津一地,朕觉得还有些问题。 天津是北直隶的通衢之地,乃漕运的重要所在,是稳定北直隶安定的重要一环。 可与此同时呢,天津也是国朝平叛建虏的重要一环,必要时,天津三卫的兵马,需乘船渡海,赶赴辽前驰援。 但是朕看了近些年的奏疏,还有天津的种种表现,发现国朝对天津的定位,存在本末倒置的情况。 职权混乱,重一头轻一头,甚至一些突发情况下,还存在着不知该要听谁的情况,这很是不好。” 韩爌、王洽这些内阁、军机处大臣,相互间看了一眼,他们算是听明白了,天子这是打算对天津下手。 可具体如何下手,他们却不清楚。 是要更换天津巡抚? 还是更替天津总兵官? 亦或变动天津兵备道? 至于常设的天津三卫,根本就没再他们考虑的范畴内。 “朕就明说吧。” 见众人露出各异的神情,却无一人开口,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韩爌他们走去,神情正色道:“天津这个地方,是很重要的所在,协助辽前平叛事,很重要,但是抓好地方的治理,同样也很重要。 尤其是天津是漕运的重要所在。 倘若漕运出现问题,那影响到的就是整个北直隶,甚至间接还会影响到辽前那边。 这对于国朝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朕打算在天津那边,行撤卫设州事,立天津直隶州,除天津三卫外,将武清县至南皮县诸县,悉数划到天津直隶州治下。 同时裁撤天津巡抚,天津总兵官,天津兵备道。 常设天津将军一职,专司军事,诸卿觉得朕的想法如何?” “陛下不可啊!” 成基命听闻此言,上前拱手道:“特设天津直隶州,常设天津将军,这在我朝皆无先例可言。 若是真这样做的话,不知天津三卫,会闹出怎样的动静,倘若发生营啸,最终演变成兵变的话,那对漕运和平辽事,都可谓是不小的影响。 再者说,天津巡抚……” “成卿,你难道就不能换些新颖的说辞吗?” 崇祯皇帝打断道:“朕就是考虑到漕运和平辽事,才会做这样的决断,看看现在的天津,都成什么样子了。 地方上没有出彩之处,卫所和军队可以说不堪重用! 像这样重要的地方,若国朝置之不理的话,那任其这般下去,不管哪方面出现问题,都会酿成大祸!” 崇祯皇帝之所以要特设天津直隶州,常设天津将军,就是要抓住天津,委任良臣、忠将,前去天津那边。 一方面经营基本盘,一方面为后续开海做准备,再者也为完善漕运和平辽事。 天津这个地方太重要了,必须要赋予更重的职责和担子,才能完成后续的种种谋划。 当前内廷这边变化很大,忙着在做各种事情。 那相对应的。 外朝这边也不能一直平静啊,时常折腾一些事情,打击一下文官群体,对拱卫皇权,经营基本盘,都是有着种种好处的。 “朕意已决!” 看着眼前的众人,崇祯皇帝沉声道:“天津直隶州知州一职,由顺天府陈延生接任,内阁明发上谕。 天津将军一职,由李明忠接任,军机处明发上谕。 天津巡抚、天津总兵官等,着有司酌情调任,此事就此作罢,内阁和军机处,即刻着办吧。” 第三十八章 庙堂风起 大明总的政治生态,是呈现‘文贵武贱’的趋势,这不是简单提拔几个人,就能随便解决掉的。 尤其是大明的体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相对完美的官场运行机制。 倘若没有小冰河时期的影响,不在大明治下,造成频繁的自然灾害,给大明财政形成沉重的赤字负担。 那区区一个建虏八旗,就算是砸银子,也能将建虏八旗给砸死。 但奈何事情都赶到一起了。 这对上下摆烂的大明,多少就有些扛不住了。 ‘就先用天津直隶州,来开启新一轮的布局吧。’ 看着各怀心思离去的众人,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在天津撤卫设州,具有较强的政治目的。 倘若此事谋成,并取得相应的成效,那对后续在辽东的布局,乃至是整个北直隶的调整,都会起到极为积极地作用。’ 大明卫所制,这个明初时期的镇国神器,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之五军都督府的逐步架空,成了消耗大明元气的毒瘤之一。 而提及到这件事情,又不得不去提,大明铁饭碗般的户籍制度,同样作为明初的镇国神器,当前却也成了大明的毒瘤之一。 大明僵化的户籍制度,使得祖上是干什么的,那子子孙孙就会干什么。 就好比。 挑大粪的,世世代代就挑大粪。 种地的,世世代代就种地。 做铁匠的,世世代代就做铁匠。 像这样的一种制度,对明初刚从群雄争霸的战乱时代,刚刚走出来,地多人少,百废待兴,那的确是维稳局势的良政。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人口的激增,随着土地兼并的严重,渐渐的各种问题和矛盾,也就跟着暴露出来了。 崇祯朝的大明,就算应了那句老话,封建体制下的王朝,建国初期的开明,中期的兴盛,晚期的末落。 恰恰…崇祯皇帝就处在没落的时期。 简单的勤政克己,不想出切实的解决办法,就算把自己累死了,那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啊。 “皇爷…陈延生、李明忠求见。” 韩赞周欠身走进东暖阁,对陷入沉思的崇祯皇帝,拱手道。 “宣吧。” 在天津行撤卫设州事,并非嘴上说说那般简单,这期间牵扯到诸多层面,想做好这件事情,并不太容易。 相比较于临设的天津巡抚、天津总兵官。 天津三卫可是常设的。 还有个天津整饬兵备道。 且天津是北直隶的漕运通衢之枢纽。 京城这边,但凡有权有势的主,那可多在天津那边,派人经营着自己的产业。 围绕大运河所形成的漕运,是维稳大明统治的经济命脉。 大明能够奉行‘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理念,都是靠着漕运支撑的,若是没了南粮北运的漕运,那还是趁早歇着吧。 “臣陈延生…拜见陛下!” “末将李明忠…拜见陛下!” 天津知州陈延生。 天津将军李明忠。 这是崇祯皇帝几经筛选,才在心里明确下来的。 “免礼吧。”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淡然道:“韩赞周,给两位卿家赐座,看茶。” “喏!” 在二人惊疑的注视下,韩赞周指挥着殿外宦官,进来搬墩子,端茶,这叫陈延生、李明忠多少有些惶恐。 他们不是很清楚,天子这般礼遇他们,究竟是为了何事。 “两位卿家,朕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讲讲。”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朕打算在天津那边,撤卫设州,内阁和军机处那边,朕已叫他们明发上谕。 天津知州一职,将由陈卿出任,具体需要怎么做,朕拟定了一份详细文书,到时陈卿可结合天津的实况,依计行事即可。 天津将军一职,将由李卿担任,朕同样也拟定了一份详细文书。 李卿担任天津将军,从忠勇军抽调三千精锐,另朕从西苑讲武堂选定一批将校,随李卿一同开赴天津。 到任以后即行汰兵减饷事,所辖定编为两万众,若是奉旨援辽,或者奉命援辽,可临时招募随军辅兵。” “……” 陈延生、李明忠面露惊愕,听着天子所讲之言,韩赞周手里捧着两封文书,朝他们踱步走去。 拿到文书的二人,惊愕的相视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真没想到天子会做,且还对他们委以重任。 撤卫设州事,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太多,且还是天津那等要地,只怕真做起来,会在朝野间都引起不小的风波。 “两位卿家,朕知道你们的心里,都生出相应的顾忌和想法。”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朝陈延生他们走去,神情正色道:“但是天津这个地界,太重要了。 朕对天津很不满。 倘若不行此事,那天津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 你们一个管民,一个治军,想将此事做好的话,就要联手配合,而不是相互拆台,这一点要牢记于心。 天津直隶州这边,何时能真正呈现出来,那对国朝后续攻略辽东,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臣领旨!” “末将领旨!” 对陈李二人的忠诚,崇祯皇帝是不怀疑的。 相比较于在对抗建虏期间,所发掘出的陈延生这个人才,其能力是可以的,在军机处前指期间,也开阔了不小的眼界。 尤其是谋划辽东攻略时,陈延生也参与到其中了,对一些机密是了解的。 当初将其调离军机处,去孙传庭麾下做事,就是镀金,积攒经验,为的就是天津撤卫设州。 至于李明忠就更不用提了。 作为毛文龙的旧部,在孔有德他们叛变,想说服其背叛大明,人家断然拒绝,似这样忠心耿耿之辈,崇祯皇帝岂有不重用的道理?! 加之李明忠调任到孙祖寿的麾下,在休沐时,更是到西苑讲武堂进修,天津将军一职,非他莫属! “去吧。” 崇祯皇帝挥手道:“给你们十日,熟悉情况,将各项准备做好,再赴任天津,朕在紫禁城静候佳音。” 第三十九章 有事找内阁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大明是得国最正,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是真正意义上从‘平民’这个阶层,一步一个脚印,在纷争混乱、群雄争霸的时代,问鼎神州,开创大明霸业的! 只是大明官场的那一套,却承袭了传承悠久的封建王朝的特性。 正如没有千年流传的王朝,但却有着千年传承的宗族。 尤其是‘士农工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从来就没断绝过。 大明现在所暴露出的诸多问题,大道至简,就是利益之争罢了。 大明皇帝是孤独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所面对的,是整个封建体制下的士大夫思想。 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儒家思想,的确成为稳固统治的基石,但同样的,也带来了诸多的限制。 天津撤卫设州一事,正如崇祯皇帝所预料的那般,一经在朝堂上传递开来,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皇爷…这是司礼监所收的奏疏,只是……”韩赞周捧着一摞奏疏,递到崇祯皇帝的龙案上,欲言又止的说道。 “只是什么?” 崇祯皇帝见状,看了眼韩赞周,说道:“都是规谏朕的奏疏吧?这些奏疏,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吧?” “皇爷英明。” 韩赞周微微欠身,低首道:“司礼监那边,还有很多这样的奏疏。” 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啊。 一件撤卫设州事,就在朝堂引起这样的风潮,还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想想也对,天津三卫,本就是大明的漕运重地,还是拱卫京畿的门户,这里掺杂着多少利益,是说不清楚的。 自己毫无征兆下,便裁撤天津三卫,独设天津直隶州,本就会引起一些群体的警觉和恐慌。 看着沉默不言的韩赞周,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随后拿起一封奏疏,便翻阅起来,里面的内容,和他预想的一样。 祖制,礼法,永远都是第一要位的。 小农经济下的封建王朝,每每传承到中后期,像这两样东西,都会被文官群体所把持着。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口若悬河的说着,可实际上想好维护的,却是他们自身的核心利益罢了。 “韩赞周,你来看看这十几封规谏奏疏,有什么异同。” 在一一看了以后,崇祯皇帝没有生怒,反看向韩赞周,开口说道。 “奴婢不敢。” 韩赞周忙拱手道。 “朕叫你看,你就看!”崇祯皇帝皱眉喝道:“看了以后,把直观的感受,说给朕听。” “喏!” 韩赞周不敢违背旨意,先是拱手应道,随后便谨慎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翻看着眼前这些奏疏。 从司礼监挑选的这些规谏奏疏,都是事先看过的,韩赞周也清楚里面的内容。 但是秉承崇祯皇帝的旨意进行筛选,和当着崇祯皇帝的面,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说到底,这便是皇权不可欺! 为什么崇祯朝的问题,会暴露的这般突出,会出现的那般密集? 一方面是受小冰河时期的影响,彻底进入到灾害频发的阶段。 一方面是受党争影响,官场的吏治腐败严重,导致大明上下摆烂的态势,远比万历朝、泰昌朝、天启朝更为严峻。 另一方面却是皇权受损所致。 “皇爷…奴婢觉得这些规谏奏疏,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般。”韩赞周提着心,欠身对崇祯皇帝,谨慎的说道:“所写的那些内容很相似,奴婢不知……” “看出来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轻笑道:“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在历年的平辽事上,天津这个地方,变得是愈发重要了。 本就是漕运重地,拱卫京畿的门户所在,那私底下再掺杂着一些利益,岂不就是出现风吹草动,就会形成一些变动吗? 这代表着朕要撤卫设州一事,是正确的,若此事能做好的话,国朝这天津的掌控,包括赋税、各类税收等,都能有不小的变动。” 韩赞周听着自家皇爷所讲,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些,或者没想的这般深远。 “朕方才就多次强调过,天津是漕运重地。”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南粮北运的漕粮,还有各地押送的赋税等,沿途经漕运的地方,都会利用漕运北运。 要不是呈递的规谏奏疏太多,先前朕还没在这方面多想,但是现在朕想的就多了。 特别是此前崇文门税关一事,不知叫多少人,损失了多少利益。 那要是撤卫设州以后,崇文门税关事,若在天津也跟着做起来,又将会触碰到多少人的利益?” “这……” 韩赞周有些傻眼。 ‘其实还有很多,漕粮贪墨,私盐贩卖,甚至是接着漕运之名,以权谋私,贩卖各种暴利的东西,包括天津地方卫所、军队糜烂等等。’ 看着韩赞周的反应,崇祯皇帝没有再说其他,但是在心里却暗暗说道,‘大明的官场啊,算是叫这帮文官给玩明白了。 这样一帮上下摆烂,贪婪无度的官员队伍,就算大明的底蕴再强,那也经不起这样造啊。’ 想改变大明的命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崇祯皇帝才是那个造反派。 “传朕口谕,命司礼监值守的太监,按照院部寺分开,将这些规谏的奏疏,分门别类以后,去找各自的堂官。”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伸手对韩赞周说道:“就说一句,有事找内阁,规谏也好,不规谏也罢,天津撤卫设州事,不容更改!” “喏!” 既然朝中的文官群体,很多都不要脸了,或许在这些群体中,真有那么一些,是出于天津稳定的角度,想规谏崇祯皇帝,但多数就是典型的不要脸。 既然不要脸,那就给他们找个宣泄不要脸的地方。 奉行责任制和追责制的暂稳期内阁班子,崇祯皇帝赋予他们的权柄大了,那充当甩锅的地方,岂不是最佳的选择吗? 闹腾的事情,引到一边去做,具体要做的事情,在这态势下坚决执行,剩下的,那就借力打力呗。 第四十章 双标的崇祯 “成国公啊…朕这个大明皇帝,当起来不易啊。” 走在这乾清宫外,崇祯皇帝面露感慨,说道:“朝中的那些官员,是否对大明忠诚,都是难以揣摩的事情。 你说…朕还能相信谁呢?” 打发走韩赞周,去忙自己交代的事情,崇祯皇帝觉得当前的火,烧的还不够旺,该找些人添把柴才行。 不然…暂稳期内阁的那帮大臣,又怎会清楚自己的角色和作用呢? 至于找谁呢? 骑墙派的朱纯臣啊! 大明成国公,勋戚中的顶流,为人奸诈,城府极深,腹黑政客,兼领京卫都督府左都督。 多好的拱火人选啊。 “陛下,臣誓死效忠大明!” 随行的朱纯臣,心里一紧,当即拱手表态道。 你誓死效忠大明? 那大明…是亡的太晚了。 崇祯皇帝忍着轻笑,看着亮明态度的朱纯臣,上前托住朱纯臣的双臂,说道:“有爱卿这句话,朕心甚慰啊。” 朱纯臣是什么德性,崇祯皇帝太清楚了。 但作为大明勋戚的一员,尤其还是世袭的顶级国公爵,没有前因后果下,岂能随意的罢黜爵位,干掉朱纯臣呢? 尤其当前大明的政治生态,是文贵武贱的范畴,一条腿异常粗壮,一条腿异常瘦弱,这可不就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向世人展现出具备大明特色的战绩了? 总的情况下,大明文官喜好纸上谈兵,大明武将多数养成废物。 从万历朝的萨尔浒之战,大明在辽东那边,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从万历朝打到崇祯朝。 打了十几年的仗,砸进去数以千万计的银子,还有众多粮食、军械、火器等等,向辽东不知调了多少精锐。 大明是越打越虚,建虏是越打越强。 一汉当五胡,就算他娘的掉个个,那也能把建虏干爆吧? 可事实上…… 不堪入目啊! 难怪人家建虏高层,人人捧着本三国演义,比葫芦画瓢,也能在上面找到灵感,顺势干爆大明军队。 “成国公的忠诚,朕是知晓的。”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开口道:“特设的京卫都督府,所辖的一众上直亲卫军,空缺的员额,都补齐了。 不少重要位置,都是从忠勇军协商调派的。 京卫都督府,乃拱卫皇城和宫城的重要所在,这里敢出现任何乱子,那我大明就算彻底乱了。” 不过你个老东西,将先前贪的一些银子,也私底下掏出来不少吧? “能为陛下尽忠,乃臣的本分!” 义正严词的朱纯臣,情绪高亢的说道:“陛下信任臣,将臣擢为京卫都督府左都督,那本职,臣定是要做好的。 驻守在京城的各上直亲卫军,皆已整饬完毕。 先前所存在的诸多问题,京卫都督府这边,也都一一进行了解决,还抓捕了一批贪官污吏。” 一直被崇祯皇帝架在火上烤的朱纯臣,针对京卫都督府这边,算是花费了很大心思,为的就是能赢取天子信任。 没法子,谁叫自己的小辫子,被天子捏在手里了。 再者说人家英国公张维贤,提督京营戎政,做出一些成绩,帮助天子,在建虏进犯国朝的时候,分担不少压力。 虽说这老家伙死了,可英国公一脉,却多了尊世袭罔替的伯爵,这也叫在京的那帮勋戚,不少都是极为眼红的。 “好,好,不愧是朕的肱股啊。” 崇祯皇帝连连赞许道:“现在英国公薨殁了,京营那边,又无人替朕分忧了,好的局面戛然而止…可当前这朝中的局势,紧跟着又变动起来。 天津撤卫设州一事,成国公有所耳闻吧? 朕还真是没有想到,本是件利国利民的举措,可为何却在国朝上下,引起这样的反对。”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想叫朱纯臣这个骑墙派,能起到他应有的价值和作用,那崇祯皇帝就要装作,不知道朱纯臣那点小心思。 天津撤卫设州一事,朱纯臣心里太清楚了。 天津知州陈延生。 天津将军李明忠。 都是天子信任的人。 此事若真要在天津那边促成,必然会打破天津原有格局,这期间多少人会损失利益,朱纯臣并不清楚。 但是他成国公府,肯定会损失利益的。 叫人琢磨不透的天子,绝对不是无缘无故,才想起要在天津撤卫设州的。 要说为了平辽事。 那在永平府治下,毗邻山海关防线的抚宁卫,位置也极其特殊,天子咋不裁撤抚宁卫,破格升个散州呢? 这个时候,朱纯臣算是明白了。 天子叫他过来,陪着散步,那都是假的。 真实意图是想叫他掺和其中。 但他能掺和吗? 就朝中那帮文官的嘴,自己敢掺和进来,那能把自己喷成筛子。 甚至朱纯臣都想到哪些词汇了。 祸国殃民。 图谋不轨。 可是天子提一句死了的张维贤,还有京营,这又是何意啊? 难不成若是自己能办好此事,也能提督京营戎政了? “成国公啊,你也是我大明的忠臣,更是我大明的勋戚,这朝中有些变化,没事也多呈递些奏疏。” 看着沉默不言的朱纯臣,停下脚步的崇祯皇帝,亮明道:“京卫都督府,不该只是看家护院的角色。 这国朝有涉及到的大事,发表下自己的观点,还是可行的。 朕觉得在京勋戚啊,先前太过谨小慎微了。 明明有对国朝有益的想法,为什么就不阐述呢? 此前英国公活着的时候,可是没少向朕,提及好的建议和良策啊。 这天津撤卫设州一事,便是英国公所谏良策之一,朕希望成国公,也别有太多的顾忌,好的良策,就要大胆的进谏嘛。” 被崇祯皇帝这般一说,朱纯臣还能说什么,唯有附和道:“臣定会向陛下,多多进谏,为社稷分忧。” 该播下的种子,崇祯皇帝已经播了下来,后面就看朱纯臣怎么想,怎么做了,索性现在的国朝,只要整体稳定,局部闹出些小问题,也都在崇祯皇帝的可控范畴内。 第四十一章 意气风发周国丈 解决崇祯朝下的大明,所遇到的诸多摆烂问题,不是朝夕间,就能轻易彻底的解决的。 治国如烹小鲜的精髓,就在于对火候的掌控。 大了,味道就坏了。 小了,就成夹生饭。 崇祯皇帝所要做的,就是掌控火候的同时,拿起大义之刃,去除掉枯萎的菜叶,斩掉带土的根茎,留下最好的那部分。 想吃到可口美味的菜肴,就要有足够的耐心。 “皇后啊…你怀有龙种,可千万要多注意些,这些都是给烺哥儿,还有未出生的皇子,所备下的。” “皇后啊…制作这些贴身小衣,你可别亲力亲为,多叫身边的人,来帮你做就是了……” 点拨了朱纯臣的崇祯皇帝,心情还算不错,就索性不再处理朝政,摆驾坤宁宫,去看看周皇后。 不过刚来到坤宁宫这边,崇祯皇帝就听到一熟悉无比的声音。 抠门岳丈!? 听这语气倒是足了不少啊。 看来汇通票号是开设起来了。 速度还真是够快的啊! 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暗暗思量起来,他所教周奎的那些东西,这么快就都领悟了? 随驾的韩赞周,见自家皇爷站在原地,没敢多言,更没敢动,谁不知道,皇爷对皇后的宠爱,那绝对是没说的。 “咳咳~” 没理会胡思乱想的韩赞周,崇祯皇帝轻咳两声,抬脚朝正殿里走去,周奎那喋喋不休的嘱咐,戛然而止! “见过陛下。” “拜见陛下!” 走进正殿的崇祯皇帝,见周皇后要行礼,忙快步走上前,嘴上忙道不用多礼,却丝毫没理会拱手作揖的周奎。 这抠门岳丈,能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结发妻子亲吗? “皇后啊,你这怀有身孕,定要多加小心才是。”崇祯皇帝搀着周皇后,关切的说道:“以后见到朕,不必行礼,这是朕下的圣旨,不准违抗,别惊动了胎气。” “是。” 脸颊微红的周皇后,低头应道。 “……” 拱手作揖的周奎,保持着姿势,腰突觉得有些酸,唉…早知今日,前几日就该节制一下。 不就是京城的汇通票号开业了嘛,也不必这般高兴吧。 “国丈啊,免礼吧。” 见到身体微颤的抠门岳丈,扶着周皇后的崇祯皇帝,见到后,笑道:“国丈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朕刚来坤宁宫这边,就听到国丈的声音了,听起来,颇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感啊,呵呵~” 老脸一红的周奎,讪讪笑着,挺直腰板,老腰真是不中用啊,坐着的时候,还好好的,弯一会儿,咋就酸了。 “父亲…您没事吧?”见周奎脸色不对,周皇后关切的询问道:“不然传太医来替您……” “不碍事的皇后。” 周奎闻言,忙摆手笑道:“老臣是见到陛下,有些激动,身体无碍的。” 见到朕激动? 抠门岳丈,你不老实啊! “呵呵~” 崇祯皇帝笑道:“国丈,可是有什么喜事,要跟朕说吗?” 对抠门岳丈的私生活,崇祯皇帝不关心,就算给自己再整出个小舅子,也无碍。 他所关心的是汇通票号的事情。 “有,瞧老臣这记性,真是够健忘的。” 周奎被崇祯皇帝一提点,忙点头应道,不过心里却暗暗叫苦,唉,真是有些太意气风发了,不该来见皇后啊。 本想着拿些东西,关心下自家女儿,顺带再探探口风,看能否叫自家女儿,吹吹枕边风。 眼下这汇通票号,在京城已经开起来了,成效还算不错。 想在北直隶治下的各府州县,全都给开起来,这没个爵位在后撑着,是不行的。 “陛下…您和父亲在这里聊吧,臣妾去看看烺哥儿。”见自家父亲,有事要谈,周皇后便对崇祯皇帝说道。 对自家父亲的情况,周皇后太清楚了,那想要得个敕封的爵位,都快想疯了,但她不想过多掺和此事。 毕竟大明的爵位,岂是那般轻易能敕封的。 “好,皇后慢一些。”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韩赞周,你们都陪皇后去吧,朕有些事情,要询问下国丈。” “喏!” 本有些小心思的周奎,一听此言,见自家女儿,缓缓的走出正殿,随驾的韩赞周,在宫人都走出去后,贴心的关上了殿门。 “吱……” 那缓缓关上的殿门,叫周奎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岳丈啊…朕叫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撩了撩袍袖,坐下的崇祯皇帝,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周奎说道:“这段时间,怎没向朕呈递奏疏呢?” “老臣……” 紧张起来的周奎,变得有些结巴,看向崇祯皇帝说道:“汇通票号,在京城的崇北坊建起来了。 成效还算不错,比较喜人。 所存已有三万多两银子,押物借贷出去两万一千八十九两银子,老臣想着,这点小成效不必惊动陛下。 想着等在京城这边,多开两家分号,于通州立起分号后,再向陛下详细呈禀此事。” “嗯。” 崇祯皇帝点点头,夸赞道:“岳丈的差事,办的不错,人手方面,要多多筛选好,也多培养些。 自己人,总比外人用着放心吧? 其实岳丈不说,朕也清楚。 多余的话,朕就不赘述了。 这个汇通票号,若岳丈能平稳的开遍北直隶的各府州县,账面是良性的,不出现欺行霸市的情况。 那一个伯爵,朕是能敕封的。” 抠门也算一种本事,这样的人,一般都贪财还怕死,若是用对了地方,那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的。 崇祯朝的大明,造神的不少,崇祯皇帝也不介意,自己当个造神的人,比如…将周奎造成大明民间的财神。 心惊胆战的周奎,听闻此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忙拱手道:“陛下放心,老臣定不负圣恩!” “希望岳丈能切实帮朕分忧。” 崇祯皇帝淡然道:“汇通票号的差事,要是敢办砸了,或给国朝造成动荡,那就数罪并罚了,到时休怪朕不讲情面了。” 第四十二章 三桂,你怎么看? 敕封抠门岳丈爵位,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周奎作为大明皇后的父亲,地位尊崇的皇亲国戚,按制是要敕封的,无非就是早与晚罢了。 崇祯皇帝不会在这上面卡着。 没理由,也没道理。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算是为了周皇后,抠门岳丈的嘉定伯,崇祯皇帝都给他预留好了。 只是捏住了抠门岳丈的小辫子,想造神的崇祯皇帝,觉得自己若不收获些什么,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皇上,臣妾见父亲离开时,情绪有些激动,您不会许……”回到寝宫的周皇后,见崇祯皇帝笑着起身相迎,娥眉微蹙道。 “国丈他啊,就是想替朕分忧,替大明做些事情。” 崇祯皇帝笑着打断道:“皇后放心…该敕国丈的爵位,朕是不会忘的,现在皇后要做的,就是安心养好胎。 为朕,再诞生一位皇子。 朕先前给皇后所言的,定要没事多做些,但也要看顾好身体,怀胎十月,真是件不易的事情。” “皇上~” 周皇后闻言,心里暖暖的,倚靠在崇祯皇帝的肩膀上,觉得分外踏实,眉宇间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为了这敕爵之事,自家父亲每每按制进宫,都要提上几句,扰的周皇后亦是心烦。 自家父亲的脾气秉性,周皇后心里是清楚的,但…… “好啦,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见周皇后这般,崇祯皇帝笑着轻抚周皇后,笑道:“朕这些时日,忙于政务,有疏忽皇后了,今夜就多陪陪你。” “不碍事的。” 周皇后脸颊微红,抬头道:“皇上心忧社稷,大明又有那般多政务要处置,皇上不可因后宫事,耽误国朝要务。 臣妾在坤宁宫安好,烺哥儿身体健硕,皇上没事能来坤宁宫休憩就好,说起来,皇上又消瘦不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不管外朝遇到多少糟心事,后宫能有这样贴心的妻子,对崇祯皇帝而言,都是极为幸运的事情了。 或许在后宫,崇祯皇帝有不少妃嫔,但心里真正视为妻子的,唯有周皇后。 想起甲申国难发生的种种,崇祯皇帝的眸中闪烁着精芒,不管这皇帝多难当,他都要逆天改命! 折腾这般长时间,和初来这个乱世时相比,大明国朝的局势,已然初步安定,所谋定种种部署,也都有所起色。 他所煽动的蝴蝶效应,必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越变越大! …… “皇爷…神枢营右副将祖大寿之子,参将吴襄之子吴三桂等,已从辽前赶赴京城。”韩赞周踱步向前走着,对乘坐龙辇的崇祯皇帝说道:“眼下他们按皇爷先前的旨意,已赴西苑讲武堂,不过……” 见韩赞周欲言又止,脸上生出的神情,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道:“不过怎样?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吴襄之子吴三桂,刚入西苑讲武堂,就跟几名在讲武堂的勋戚子弟,起了冲突。”韩赞周欠身道:“事发突然,不知是谁起的头,不过那几位勋戚子弟,其父皆是在三大营任职的。” “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崇祯皇帝笑道:“你去,派人将吴三桂召来乾清宫,朕要见他。” “喏!” 西苑讲武堂闹这么一出,在崇祯皇帝的意料之内,毕竟先前视察神枢营时,力捧祖大寿这帮辽派将门,暗踩在京营任职的勋戚,还以此谋定汰兵减饷事。 现在这个时候,三大营表面看起来平静,兵部也已停发那两成员额的粮饷,但是这背地里的矛盾,肯定不受控制的爆发了。 祖大寿、吴襄这帮在京的辽派将门,背锅的属性算是别想跑了。 ‘越来越有趣了。’ 来到东暖阁的崇祯皇帝,想起京营那边的态势,心情不错,心里暗暗说道:‘照这样的架势来看,等曹文诏他们回归后,完成讲武堂的课业,完成讲武堂进修框架搭建,就能顺势入驻神机营了。’ 戍守京畿的三大营,作为崇祯皇帝亲选的大明新军编制,他要一步步剔除掉旧派勋戚,叫改造的勋戚子弟,还有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逐步掌控住实权。 像御马监所谴派的监察内臣,一个不留全部撤走,一帮不懂军事的太监,狐假虎威的指手画脚,那不是扯淡吗? 想避免拥兵自重的方式,办法有很多,采取这种被动、消极的法子,所产生的隐患实在太大太大了。 “末将…吴三桂,拜见陛下!”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东暖阁响起,看着眼前的吴三桂,稳坐龙椅的崇祯皇帝,双眼不由得微眯起来。 这吴三桂长的端是壮实,还这般英俊,颇有几分儒将之意。 “免礼吧。” 崇祯皇帝打量着吴三桂,听到旨意的吴三桂,老实的站着,举止恭敬,静候着天子出言训话。 跟随内廷宦官,从西苑讲武堂赶来乾清宫面圣,吴三桂就猜想到天子召见,定是为跟讲武堂的那几个勋戚子弟,起冲突一事。 “吴三桂,朕记得你曾高中国朝所开武举?”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着吴三桂说道:“那你觉得我大明军队,在辽前为何频繁失利,为何国朝耗费那般多钱粮,却平定不了建虏叛乱呢?” “…启禀……陛下。” 吴三桂闻言,心里一紧,忙抱拳道:“建虏八旗上下,全员皆可为兵,披甲为兵,卸甲为民,反观我大明于辽前治下,虽…国朝调拨众多钱粮,但所募兵丁却谈奴色变,纵使领兵将领,本事再强……” 听着吴三桂所讲的这番应付之言,崇祯皇帝眸中闪烁着精芒,嘴角流露出一丝戏谑。 到底是军阀头子的儿子,所讲的那些话,全都是避重就轻的谈。 句句不谈辽前弊政的实质,却摆事实讲依据,强调在辽前为将的难处,至于国朝耗费多少钱财,那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了。 “朕听说在辽前那边,有不少是统兵之将,都惧怕建虏。”崇祯皇帝保持笑意,看向吴三桂说道:“对此…三桂你怎么看?” 第四十三章 糊弄朕,是吧?! “……” 东暖阁陷入沉寂,吴三桂的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双眸微张,他不知道天子说此言何意。 但是他若回答不好,引起天子的猜忌和怀疑,那辽前必将生出风波啊! “哗~” “砰!” 甲叶抖动的声音,膝盖碰撞金砖的声音,在东暖阁内响起,伴驾的韩赞周,警觉的看着单膝跪地的吴三桂。 “陛下!辽前断无此事!” 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的吴三桂,神情动容道:“在建虏八旗,多次侵犯大明疆域,甚至是打进关内时,辽前……” ‘准军阀头子的子嗣,屁股做的位置,是自家宗族,至于大明社稷的利益,不再他们考虑之内。’ 看着情绪激动的吴三桂,掏心掏肺的讲述着,辽前领军的将领,是如何效忠大明,保卫大明的,崇祯皇帝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辽东将门,是怎样的德性,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 将辽东当成他们的金山银山。 将辽东当成他们的私人领土。 将辽东当成他们培养私军之地。 崇祯三年的辽前,明面上的态势是一回事,背地里有着怎样盘根错节的利益网,是谁都掰扯不清楚的。 以祖家为首的辽东将门,若崇祯皇帝敢拿下祖大寿,那听闻此事的辽东将门,后脚便敢集体叛国。 既然大明皇帝不能容忍他们,那就索性投了鞑子,反正他们手里有兵,到了鞑子那边,调转枪口干大明,那荣华富贵更盛! “呵呵~” 崇祯皇帝笑了起来,伸手对吴三桂示意道:“起来吧,你所说的这些,朕都知道,若无辽前众多勇将悍将,我大明在辽前那边,局势只怕更加糜烂。 先前建虏进犯大明,杀进关内,实属袁崇焕一人之罪,这与辽前的勇将悍将,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朕虽说气恼建虏进犯大明事,但心中并不气恼,那帮忠诚于大明的勇将悍将。” 当大明的皇帝,憋屈啊。 尤其是从万历朝开始。 不管是朝堂上的文官,动不动就好拿着祖制之剑,站在道德制高点,掌控着舆情话语权,给大明天子扣帽子。 还是边疆的武将,动不动就以动荡裹挟朝堂,尤其是不给足钱粮的话,那没事还闹个兵变,炸营,刺激一下朝廷,刺激一下大明天子。 作为大明的孤家寡人,虽说是天下至尊,但是跟那么多利益群体,进行着抗争,皇权和臣权之争,从没有消散过,又岂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韩赞周…传朕口谕,命军机处、兵部有司官员,西苑讲武堂全体,随驾巡视神机营。” 眼下朝堂,受天津撤卫设州一事,闹腾起来了。 看着眼前的吴三桂,崇祯皇帝觉得,在别的地方,他要取得些政治优势了。 就大明当前的局势,战争永远是政治的延伸罢了。 掌控京营亦是这般。 算算时间,曹文诏那帮真正的虎将悍将,估计从山西那边,押解着抄家的银子,还有八大晋商的一众叛逆,返回京城了。 趁着他们回来之前,继续捧祖大寿这帮在京辽派将门,跟京营的在职勋戚、将校斗,给曹文诏他们,之后入驻神机营,创造相对的环境。 “吴三桂,你表字是什么?” 看着随驾的吴三桂,倚靠在软垫上的崇祯皇帝,开口道:“像你们这些青年才俊,才是大明日后的栋梁啊。 在西苑讲武堂,要好好进修,朕很看好你,还有祖卿的子嗣,万莫叫朕失望。” 既然是赶赴神机营,闲着也是闲着,跟吴三桂打发下无聊的时间,对崇祯皇帝而言,也是不错的选择。 “末将定不辜负圣恩!” 吴三桂闻言,忙拱手作揖道:“陛下,末将表字长伯,末将到了西苑讲武堂后,定会好好进修。” “长伯?好表字!” 崇祯皇帝点头赞许道:“像长伯这样的青年才俊,朕希望身边越多越好,可是祖卿他们,总有些顾忌。 觉得在京营这边,自己是外将,跟京营的那帮在职勋戚,还有京营将校相比,朕更信任他们。 可实际上…朕对祖卿他们啊,才是赋予厚望,看看现在的京营,都叫那帮废物,给操练成什么样子了!” 崇祯皇帝那带着怒意的话讲出,叫吴三桂正襟危坐,不敢多言,心里却不由得泛起嘀咕来,难道天子真的想重用舅父和父亲他们? 先前赶来京城前,吴三桂他们,就在所收书信中,看到警告之言,不该讲的别讲,不该说的别说! 祖家和吴家是姻亲,实则已成利益共同体。 吴襄的续弦,是祖大寿的妹妹。 有趣的是。 祖大寿亦娶了吴三桂的姑姑。 像这样一种现象,在辽前的那帮本土将领中,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利益牵扯的深了,唯有靠姻亲加强感情了。 “陛下…神机营中军驻地,到了。” 韩赞周的声音,在銮驾外响起,不时夹杂着马鸣声,崇祯皇帝闻言,在吴三桂的服侍下,走出銮驾。 可眼前的场景,却叫崇祯皇帝眉头紧蹙起来。 先前巡视神枢营右哨驻地,就是随机选定的,使得崇祯皇帝,瞧见驻地脏乱差的环境。 本以为自己在京营这边,明确汰兵减饷事,兵部亦停发两成员额,这三大营的诸多驻地情况,会有所好转。 但是,丝毫都没有改变! 在神机营众勋戚、武将、内臣,心惊胆战的静候下,被一众大臣、勋戚簇拥的崇祯皇帝,来到这神机营中军驻地辕门处。 “这就是你们神机营,在行汰兵减饷事?” 看着眼前这帮勋戚、武将、内臣,崇祯皇帝一甩袍袖,沉声道:“过去这般长时间,朕没觉得,你们神机营有任何变化啊! 一个个都这般的糊弄朕,是吧?!” 想要装睡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子将他们叫醒,在上下摆烂的大明,就有着太多这样的人。 勋戚是这样,文官是这样,武将是这样,包括各地的宗藩、士绅、大小地主等,都是这样! 第四十四章 废物扎堆,大明缘何不败! 一支军队想保持战力,想保持斗志,需要着手的点,很多,领军打仗是一门学问,里面的门道很多。 不是什么人,都能统领一支军队,在战场上有所斩获的! 站在神机营中军驻地辕门,崇祯皇帝很生气,昔日雄威无限的三大营,就是被一帮废物勋戚,给彻底带坏的! 以定国公徐允祯为首的神机营在职勋戚,心惊胆战的候着,他们都不清楚,天子未进神机营中军营地,怎发这么大的怒火。 不少心里有鬼的勋戚,乃至是内臣,都还以为天子这边,是知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表现得这般。 “陛下…臣等皆是遵守旨意,于神机营行汰兵减饷事。” 新承袭定国公爵的徐允祯,强压着内心的惧意,上前拱手作揖道:“神机营这边,淘汰的弱旅、老卒,皆造有名册……” “说这些…有意思吗?”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盯着徐允祯,沉声道:“真以为朕不知兵吗?不懂得军伍之事吗?!” 聚在崇祯皇帝身后的军机处、兵部等有司大臣,尤其是王洽、王在晋、黄立极这些人,都瞧出天子盛怒所在。 纵使是朱纯臣这帮京卫都督府的勋戚,多少也能揣摩到什么。 汰兵减饷,你们神机营这边,汰的是个屁,减的又是个屁啊。 连最基本的营寨修缮,都他娘的没做到位,臭味都能传到一里开外。 姑且不论汰兵减饷事,你神机营做的怎样,单单是入眼所见到的这些,那一看就不是心甘情愿奉旨的。 有人要倒霉了啊。 眼观鼻、鼻观心的朱纯臣、汤国祚等不少勋戚,看着压着火的天子,一个个在心里暗暗说道。 “西苑讲武堂,进修的勋戚子弟,凡是府上不在神机营在职的,都给朕站出来!” 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看着徐允祯他们,朗声喝道:“朕来考考你们,看看你们这些时日,进修的如何。” “啪~” 整齐划一的靠脚声响起,这叫王洽、王在晋、朱纯臣等随驾大臣、勋戚,都颇为诧异的看向西苑讲武堂队列。 “喏!” 符合崇祯皇帝所提标准的,那帮在讲武堂进修勋戚子弟,纷纷挺胸喝道,随后便动作迅速的集结起来。 不管这帮在讲武堂进修的勋戚子弟,是否有统兵打仗的天赋和本事,但在西苑进修的那段时间,却叫他们的改变很大。 “讲武堂中、低级将校班,一期学员,集结完毕!请陛下训诫!” 宣城伯卫时泰之子,卫正辉,从队列中跑出,在一众注视下,行至崇祯皇帝身前,抱拳行礼道。 “卫正辉,领着出列的勋戚子弟,给朕巡视神机营中军驻地!”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盯着卫正辉,说道:“以讲武堂所学为标准,一炷香为限,评判神机营中军驻地。” “喏!” 卫正辉抱拳应道。 在西苑讲武堂这边,所传授的军礼有两套,一个是大明现行军礼,一个是崇祯皇帝所创的敬礼。 大明新军没有操练起来前,这帮西苑讲武堂的进修学员,随驾在外时,皆以大明现行军礼来论。 西苑讲武堂的诸多东西,或许在这帮勋戚子弟口中,或吴三桂他们口中,会多少传出去一些,但是相应的影响并不大。 “西苑讲武堂,中级将校班一期全体,分成两个小队,由今日轮值生带队,前去神机营中军驻地……” 领命归队的卫正辉,在不少惊疑的注视下,对眼前挺拔而立的袍泽,开始发号施令。 “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神机营中军驻地辕门一带响起。 懂兵的王洽、王在晋这帮大臣,包括随驾的吴三桂,以及不少在职勋戚,脸上多少都露出惊异的神情。 一直以来,在京的勋戚子弟,那多是以纨绔著称。 当初崇祯皇帝下诏,命及冠的勋戚子弟,悉数都进府军前卫,不少人的心里,其实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一帮只懂得享乐、祸害的勋戚子弟,就算全都被天子招走,那又能怎样呢? 只是瞧见卫正辉这帮勋戚子弟,所表现出的种种,叫不少人的想法改变了。 “王枢辅,您说陛下此举,是想严惩神机营的在职勋戚吗?”王在晋侧首对王洽,低声道。 “只怕是这样。” 王洽点头道:“此番军机处和兵部的官员,被陛下召来不少,来神机营这边时,本官还在想…但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此时在崇祯皇帝的身后,像王洽、王在晋这般,小声议论的大臣和勋戚,有很多。 对身后传来的种种议论,崇祯皇帝并没有多加理会。 一个汰兵减饷事,是否为积极响应,还是阳奉阴违,仅仅看驻地营寨的情况,那就能瞧出来。 驻地营寨脏乱差的环境。 像这样的一众陋习,在巡视神枢营时,崇祯皇帝就表明厌恶之意,但凡是眼睛没塞进裤裆里的,都能瞧出来。 懂规矩的勋戚也好,武将也罢,亦或者内臣,那都知道天子喜好,明白行汰兵减饷事,该做些什么。 再者说一处驻地营寨,驻扎有万余众的兵马,还有相应的辅兵,纵使是懂一些皮毛的,都清楚安营扎寨时,要解决好集中如厕等善后事宜。 若是连营寨卫生都处理不好,一旦滋生出疫病来,那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皇爷,您先去銮驾休憩……”面露忧色的韩赞周,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欠身对崇祯皇帝劝道。 “不用!” 但却被崇祯皇帝摆手打断:“朕倒是想要看看,这帮神机营在职勋戚,武将,乃至是内臣,一个个都是怎么当差的。” 此言一出,叫徐允祯那帮人,一个个都心惊胆战起来。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啊,竟惹得天子这般生怒。 纵使是现在这个时候,神机营的这帮领导队伍,一个个都揣摩不到,他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面对这样一帮废物,占着京营的坑,却不尽心办差,崇祯皇帝心里算是明白,大明最后被搞垮,是有原因的。 第四十五章 拿下!着锦衣卫查办! 崇祯皇帝的一番话,叫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不言。 尤其是神机营这边,以徐允祯为首的众人,那更是揣揣难安起来。 自建虏八旗进犯大明,杀进关内,天子对京营这边,就表现的愈发不满。 且手段比先前更为强势。 先前整饬京营,多是在兵部选定大臣,主抓整饬事。 至于好和坏,天子也从没像现在这般过,一趟趟来三大营所辖驻地。 像李邦华他们,先前负责整饬京营事,凡涉及到核心利益,那帮在职的勋戚,都会和随营内臣,勾结在一起,最后闹腾些事情,不了了之…… 这偌大的神机营中军驻地辕门一带,除不时会响起的马鸣声,可谓是安静到了极致。 西苑讲武堂的队列中。 那些长辈在神机营任职的勋戚子弟,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忧色。 仅仅他们所瞧见的那些,就太差强人意了。 在西苑讲武堂,进修的这段日子里。 所学到的那些东西,便叫这帮勋戚子弟明白。 一支军队想保持战力,能堪重用,在战场上杀敌。 除了日常操练之外,就要从各处细小方面下手。 由此才能竖起军规军纪,继而叫军队依令行事。 违背了这些前提条件,那就别想叫军队能变强,能在战场上杀敌。 不被敌人杀掉,就算烧高香的了! 关于戍守京畿的三大营,日常操练这一块,那些勋戚子弟,有一个算一个,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都是稀疏寻常的事情。 在三大营这边,一月能拉出兵丁,操练上数次,就算是好的了。 这些门道他们清楚,那天子能不清楚吗? 于西苑讲武堂进修的这些时日,这帮勋戚子弟改变有多大,姑且放在一边,然对崇祯皇帝的敬畏,那绝对是与日俱增。 “咚咚咚……” 一队队开赴神机营中军驻地的勋戚子弟,在轮值生的带领下,迎着无数道目光注视,心情复杂的聚集辕门处。 这是要坏事了啊。 那些面露忧色的勋戚子弟,瞧见讲武堂的袍泽,所流露出的表情,一个个不免在心里担忧起来。 反倒是王洽、王在晋这些军机处和兵部的大臣,注意力都聚焦在以卫正辉为首,这帮勋戚子弟的身上。 京营糜烂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算是人尽皆知的。 但是出于种种缘由吧,没人敢彻底挑破这层窗户纸。 只是被天子招进府军前卫,去西苑讲武堂进修的勋戚子弟。 他们当下的种种表现,却叫王洽和王在晋他们,都感到很诧异。 “陛下……” 来到崇祯皇帝跟前,卫正辉的眉宇间,生出忧色,面露踌躇,不知该怎样讲明,他们所瞧见的。 “朕…只听结果。” 崇祯皇帝看向徐允祯他们,神情冷然道:“至于别的,就算这帮家伙不要脸面,朕还要顾及皇明的脸面!” 以徐允祯为首的神机营在职勋戚、武将、内臣,一个个眼神涣散起来,心里更是忐忑难安起来。 “差!奇差无比!!” 卫正辉闻言,心下一横,昂首道:“就学生等,入营所查看到的情况,各处……” “够了。”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这些丢人现眼的话,就别讲了,朕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一把推开卫正辉,走到徐允祯他们面前。 冷冷的说道:“朕一再宽恕你们,觉得你们是我大明勋戚,为体恤朕,为社稷虑,能真正做些事情。 但是你们这帮家伙,是不是都在心里觉得,朕好糊弄啊!?” “陛下,臣等……” 以徐允祯为首的在职勋戚,一个个全都吓坏了,纷纷拱手作揖,想要解释什么。 “朱纯臣…叫随驾的上直亲卫军,将神机营各处驻地,一应内臣,悉数拿下,移交锦衣卫查办。” “西苑讲武堂,进修的一应勋戚子弟,自即日起全部退出,滚回各自府上,何时这汰兵减饷事,在三大营贯彻下来,尔等再回讲武堂!” “王洽!!原定裁撤两成员额,给朕提到三成,军机处明发上谕,兵部着办!” “还有你们这帮神机营的在职勋戚,全部罢黜,既然你们不能给朕办事,那朕就再从在京勋戚中,挑一批顶上来!” 崇祯皇帝一道道旨意下达,叫在场的一众人等,全都错乱了。 尤其是那帮勋戚子弟,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盛怒之下的天子,要叫他们退出讲武堂。 “陛下!学生等……” 卫正辉这些勋戚子弟,一个个惊愕的上前,抱拳行礼道。 或许在西苑讲武堂,所进修的那段经历,和先前养尊处优的生活,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但是对卫正辉这些勋戚而言,真叫他们退出讲武堂,那是不愿意的。 一个是浑浑噩噩。 一个是充满干劲。 特别是对那些渴望证明自己,想拼搏的勋戚子弟,他们是绝对不愿退出讲武堂的! “错…不在你们。” 崇祯皇帝神情冷然道:“错,在这帮无能的家伙身上,你们能否再进讲武堂,就看接下来,三大营所行汰兵减饷事了。 朱纯臣,你是聋子吗?! 朕下达的旨意,你没有听到吗?要朕再重复一遍吗?” “臣领旨,臣即刻着办!” 难掩惊疑的朱纯臣,心里微颤,忙拱手作揖道。 “来人啊,将眼前这帮在营内臣,悉数都抓起来!”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朱纯臣发号施令道:“灵璧侯,你即刻带队,前去神机营左掖驻地……” “咚咚咚……” “皇爷,奴婢冤枉啊!” “皇爷,奴婢从没有……” 此刻的神机营中军驻地,可谓是乱成了一团。 抓人的,喊冤的,请罪的…… 但是崇祯皇帝却没理会这些,在韩赞周的簇拥下,缓步朝銮驾走去。 既然机会出现了,那崇祯皇帝就不会放过。 其下达的这些旨意,都是暗藏深意的。 其一,进一步分化在京勋戚队伍,将无能的骑墙派勋戚,逐步剥离出三大营,将有能力、忠诚的勋戚,安插进三大营,甚至顶替五军都督府的官位。 其二,抓三大营的内臣队伍,是为震慑在京勋戚队伍,叫他们明白,违背旨意,是会付出代价的。 其三,将勋戚子弟驱逐出讲武堂,是为筛选真正忠诚于大明的群体,作为帝党的后备力量。 其四,他要叫朝堂上的文官清楚,惹恼了天子,那必然是会付出代价的。 其五,拉大三大营中在职勋戚,跟祖大寿这帮辽派将门的矛盾,为后续全面执掌三大营,操练新军夯筑基础。 “摆驾神枢营中军驻地!” 站在銮驾上的崇祯皇帝,没理会眼前乱糟糟的场景,皱眉喝道:“你们这帮勋戚子弟,随驾前去!” 第四十六章 祖卿,不愧是国之栋梁 统御着幅员辽阔的大明,对崇祯皇帝而言,并非是件什么轻松的事情。 享受特权的群体多了,那难保就会滋生各种问题。 从地位超然、身份特殊的宗藩和勋戚群体,再到掌控实权、把持着晋升渠道的官绅。 这就像是一张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 如此还没有算上,遍及大明各地的生员、乡绅、大小地主、商贾、海商,乃至是九边重镇的将门势力。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享受着国朝赐予的特权,却暗地里攫取大明元气。 更何况这些个群体阶层,对内,对外,都有着各自的利益主张,碰撞到一起的话,就会兴起争斗。 ‘天诛吧,真的。’ 去往神枢营中军驻地,乘坐銮驾的崇祯皇帝,在心里暗暗道:‘当黑暗成为主流,尽忠职守,反倒是成了原罪。 这哪里是造反派遍地啊,分明就是朕这个大明天子,才是造反派啊,他们反倒是恪守正统的存在。’ 当大明的皇帝难啊。 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不能解决大明的实际问题,财政赤字日益严峻,若是杀了,就会被标上猜忌心强的标签,败坏名声。 能做事的人吧,却被肮脏的环境,穷尽各种方式,诬蔑构陷,叫天子分不清事实,最后都稀里糊涂的死掉了。 这不就是历史上崇祯皇帝的处境吗? 所以越勤政克己,大明衰败的越快,这不可谓不是一种讽刺。 ‘越难,朕越斗志满满!’ 感受到銮驾速度减慢,崇祯皇帝神情冷然,暗暗道:‘不就是造反派嘛,朕多培养些忠诚的造反派,造你们这帮家伙的反,造出个朗朗新大明出来!’ “皇爷…神枢营中军驻地到了。” 韩赞周的声音,在銮驾外响起。 和初到神机营不同,随驾的队伍中,那帮大臣和勋戚,思绪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讲武堂这边。 被崇祯皇帝下旨,退出讲武堂的那帮勋戚子弟,犹如霜打的茄子,情绪异常低落。 这叫其他讲武堂的学员,难免受到些许影响。 虽说这帮勋戚子弟,先前有着各种坏毛病。 但在一起朝夕相处,难免会处出一些感情。 尤其是像卫正辉这些有能力、肯吃苦的勋戚子弟,其实人缘都是不错的,但就因为三大营汰兵减饷事,却影响到他们了。 “末将等拜见陛下!” 在临淮侯李弘济、新乐侯刘文炳、祖大寿为首的神枢营在职勋戚、武将的山呼下,崇祯皇帝走出銮驾。 跟神机营中军驻地不同。 这神枢营有祖大寿、吴襄这帮辽地将校,加之上次崇祯皇帝巡视神枢营右哨驻地,在汰兵减饷事上,做的相对彻底一些。 尤其是这营地的整饬情况,可谓是焕然一新。 并非在京的勋戚群体,悉数都是酒囊饭袋,不懂得揣摩圣意。 “免礼吧。” 崇祯皇帝摆手道:“都随朕进营吧。” “喏!” 在王洽、王在晋、朱纯臣他们的簇拥下,崇祯皇帝走进这神枢营中军驻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无需崇祯皇帝进行评判。 仅在营地整饬这一块,王洽、王在晋、朱纯臣这帮大臣和勋戚,就能瞧出两者间的巨大差距。 特别是那些勋戚子弟。 在随御驾走进中军营地后,瞧见种种之后,让那些长辈在神机营在职的勋戚子弟,一个个都羞愧的低下脑袋。 李弘济、刘文炳、祖大寿、吴襄这帮神枢营勋戚和武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御驾中随行的那些人,所表露出的神态变化,他们还是能觉察出来的。 这一路视察下来,来到中军帅帐这边。 崇祯皇帝简单看了看,神枢营这边,所行汰兵减饷事,包括编撰的各类名册,记录粮饷的各类公函,就没再深查下去了。 查什么? 祖大寿这帮辽派将门,都是吃空饷、喝兵血的高手,造假的本事,都是一个比一个强。 纵使现在是离开辽前,迫于现实的压力,要在京营这边任职,但他们也不想得罪太多的人。 至于神枢营这边的在职勋戚,除了这右哨主将,新乐侯刘文炳等少数几人,还算是忠诚于大明的,有些能力的。 像神枢营左副将,临淮侯李弘济这帮家伙,那也都是骑墙派的典范,甚至最后都背叛大明了。 见天子没有深问下去,李弘济他们也好,祖大寿、吴襄他们也罢,都暗暗松了口气。 反倒是刘文炳等少数人,想说些什么吧,但最终还是没表露出来。 “你们神枢营这边,表现得还算不错。” 崇祯皇帝坐于主位,扫视着帐内众人,定格在李弘济、祖大寿几人身上,开口道:“不似神机营那边,做的简直是一塌糊涂! 徐允祯那帮神机营的在职勋戚,皆被朕罢黜了官职,在营的内臣悉数抓了。 一个个糊弄朕,搪塞朕,真觉得朕是好脾气?能随意糊弄了事!?” “……” 李弘济、祖大寿一行,听闻此言,露出各异的神情,谁都没想到会有这等事情。 天子这是动真格的了啊! 幸好,当初听了祖大寿他们的话! 幸好,当初劝住了临淮侯他们! “临淮侯!” 在众人暗自庆幸之际,崇祯皇帝的点名,叫李弘济身体一震,忙走了出来。 “臣在!” 看着拱手作揖的李弘济,崇祯皇帝眉头微蹙,暗生厌恶,但却开口道:“神枢营汰兵减饷事,办的不错。 你这个神枢营左副将,出了大力,知道体恤朕的难处,为国朝虑。 擢中军都督府右都督,领神机营左副将!” “臣领旨…谢恩!” 李弘济闻言,强忍喜意,忙拱手应道。 没有想到做了个汰兵减饷事,将神枢营的老弱淘汰一批,实际利益没有受损失,还升了官。 随后崇祯皇帝又接连点了几位在职勋戚,都有所恩赏,无一例外,全都从神枢营那边,调到神机营任职。 至于五军都督府的职务,给了也就给了,反正现在的五军都督府,那就是架空的空壳子罢了。 最重要的一点,像李弘济那些新任神机营在职勋戚,皆是骑墙派,没有能力的家伙,集中到神机营这边,方便日后再罢黜他们的职务。 虽说崇祯皇帝是大明天子,但对世袭罔替的勋戚群体,若是没有正当理由的话,也不能随意夺爵,这无疑是动摇国本的事情。 除非犯了以下克上、意图谋反的重罪,其他的小事情,大家都视而不见,难得当一个糊涂虫。 毕竟现在的大明,可不是太祖高皇帝执掌的大明。 杀文官像宰鸡一般。 杀勋戚跟屠狗一样。 作为在京勋戚,唯一的自留地。 三大营的主要职务,皆是勋戚出任的,像所辖参将、游击将军等,则由外将担任。 在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没有回到京城以前,没经受崇祯皇帝的考评前,像三大营的主要职务,先叫在京勋戚占着吧。 “…祖卿,不愧是国之栋梁啊。” 解决了李弘济他们,崇祯皇帝看向祖大寿,微微一笑道:“此番神枢营,行汰兵减饷事,祖卿恐出力颇多吧。 眼下这神枢营左副将空缺…朕知晓祖卿一心为朝,‘忠诚’于朕,如此…便擢祖卿出任此缺。 新乐侯擢神枢营右副将,余下一应空缺,由祖卿和新乐侯商榷后,拟奏疏,呈递到军机处。” “……” 朱纯臣、李弘济这帮勋戚,露出复杂的神情,一道道目光看向祖大寿,不少眉宇间生出敌意。 被架在火上烤的祖大寿,顿觉头皮发麻。 这怎么又晋升了啊。 若是在辽前的话,那祖大寿肯定会高兴,毕竟如此一来,他祖家在辽前的底蕴,无疑又增强很多。 但偏偏是这神枢营左副将,日后神枢营这边,名义上都由他说了算。 可有一帮在职勋戚,在旁盯着,就叫祖大寿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了,此举还叫他想离开京畿,重回辽前,又增加很大的难度啊。 第四十七章 辽东风起 ‘在朝的文官,还有在京的勋戚,要设法干掉一批了。’ 从神枢营驻地,返回紫禁城的途中,崇祯皇帝倚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尤其是那帮骑墙派勋戚。 大义上不能夺爵,就掀起大案,最好是暗通建虏的事情。 一个个都过分至极。 照这样的架势来看。 要不震慑下这帮特权派,别说掌控朝堂了,就连维稳朝堂,都是难事啊。’ 回想起近期朝堂局势,还有巡视神机营、神枢营的情况,以及祖大寿他们的表现,这一幕幕在崇祯皇帝的脑海里浮现。 自己不过是想拨乱反正,还没有触碰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一个个就这般蹦跶着,那时间长了,还了得? 从万历朝就传递下来的毒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死死依附在大明身上。 想拔除这些毒瘤,稍有不慎,就会给大明元气造成损伤。 这种走钢丝的感觉,如履薄冰的感觉,叫崇祯皇帝感到一阵怒意。 那就拿八大晋商做文章! 还有李如桢他们! 崇祯皇帝缓缓睁开双眸,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他一直不想大开杀戒,想稳稳的发展内帑经济体,力求朝堂的大局暂稳。 但总有些人,总有些无形的掣肘,在他出手的时候,跳出来,冒出来。 “韩赞周……” “奴婢在!” 崇祯皇帝的声音,在銮驾内响起,这叫在外随驾的韩赞周,忙欠身应道。 “派人将王伴伴叫回宫。” “喏!” 韩赞周闻言,当即应道。 天子这是又要干什么? 王承恩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大内行厂,常不待在天子身边,又在干些什么? 随驾的朱纯臣、汤国祚、王洽、王在晋等一众勋戚和大臣,在瞧见此幕后,一些听到崇祯皇帝话的人,都暗暗在心里揣摩起来。 现在的大明啊,那些掌握着权柄的群体,哪个不是心思玲珑之辈? 哪些人值得用。 哪些人不值得用。 都极为考验崇祯皇帝的功底。 从京郊一带,回到紫禁城,崇祯皇帝并未回乾清宫,而是去了军机处,叫王洽等一众军机大臣,研讨督促京营汰兵减饷事。 崇祯皇帝算是看明白了。 光靠内部自行解决,是无法达到满意的效果。 纵使将西苑讲武堂的那批勋戚子弟,都悉数暂退讲武堂。 都不一定能叫某些贪恋钱财的勋戚,真心实意的做这些事情。 但是那批勋戚子弟,又不能离开讲武堂太久,否则会影响到之后掌控三大营的部署。 必须要从外部施加压力,叫在职的那帮勋戚,切实感受到威胁,且又不能叫三大营发生营啸,这个度必须把握好。 戍守在京畿的三大营,总规模达十数万,就算砍掉三成吃空饷的,那规模依旧是庞大的存在。 大明能奉行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靠的就是三大营,只是现在的三大营,糜烂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要是解决不好京营事,就别谈什么掌控北直隶这一基本盘。 在天津撤卫设州时,朝中生出这样的风波,未必没有在京勋戚群体,在背后鼓捣什么。 “朕的原则,只有一条。” 看着王洽、王在晋他们,崇祯皇帝神情冷然道:“若是在职的这帮勋戚,不能做事,不能给朕分忧,那就换一批。 在京的勋戚中,有的是能给朕分忧的。 你们军机处这边,会同兵部有司,把相应的事宜,给朕完善好,明发到三大营那边。 裁撤三成员额一事,绝不动摇!” 听到这里的王洽几人,便知道天子的决心的,至于剩下的事情怎样办,他们心里也就有底了。 固然说大明勋戚群体,被文官在政治层面死死压着,给大明造成了文武失衡的政治格局。 但从另一个层面而言,在天子想严惩大明勋戚时,有效的利用文官,那往往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过于崇祯皇帝而言,文武失衡的政治格局,必须要打破重塑,恢复到文武制衡的总方针上。 若是没有这样的前提,大明很多的问题,都没办法解决。 像日后要面临的建虏八旗,包括逐步崛起的流寇势力,都需要一批有真才实学的虎将悍将,统率着大明强军镇压。 若大明文官死死攥着权,任意欺压武将群体,那还平什么叛乱? 不能说叫武将群体,一面承受着内部的各种掣肘,一面应付难缠的对手,那就算再厉害的角色,也没办法做好本职。 “陛下…辽东传来急报。”周延儒拿着一封奏疏,急匆匆的从殿外走进来,此言,叫崇祯皇帝,还有王洽他们,都看了过去。 “呈上来。” 见周延儒这般,崇祯皇帝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难道辽东那边,又捅出什么幺蛾子了? 对现阶段的崇祯皇帝,最怕出现问题的,一个是辽前,一个是山陕。 不管是哪一处出现问题,那他一直维系的暂稳局势,就会在顷刻间崩塌。 没给他留下充足的时间,好好的夯筑根基,拔除一些毒瘤,那大明真的没救。 “臣孙承宗,于宁远……” 在众人的注视下,崇祯皇帝翻阅着辽前呈递的急报,便知道事情出现在哪里了。 在辽前调整的方针,不再执行兴建军堡,开始挖设宽沟,构建坑道防线,此议在辽前反响很激烈。 多数人都是阳奉阴违,对率部监工所征辽民壮丁,也多是敷衍了事,以至于进度极为的缓慢。 “撤职撤的好!” 崇祯皇帝拿着奏疏,皱眉道:“一个个在辽前,只想着叫国朝调拨钱粮,却不知国朝的艰难。 想用这种方式,逼迫着国朝改变策略。 看来给孙卿的权柄,还是太小了啊,叫一些人觉得,孙卿这个辽东督师,离开辽前这些年,不复先前的威望了。” 王洽、王在晋几人,听闻天子所讲之言,不少露出疑惑的神情,究竟是怎样的事情,叫天子这般赞许孙承宗的做法? “军机处这边,明发一道上谕。” 崇祯皇帝接着说道:“辽前各城,各堡,皆行守土有责,谁敢丢掉所镇守的城池,军堡,就地免职,押解进京审办!此事着辽东督师府负责。” 第四十八章 孙承宗的魄力 辽东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更像是一个火药桶,周遭布满了火把,稍稍有风吹草动,吹动的火星,附着在火药桶上,就会引燃,爆炸! 导致当前这种境遇的,可追溯到已故的宁远伯李成梁身上。 若非李成梁在镇守辽东时,被朝中的文官斗倒,黯然失势长达十年,再度被起复出镇辽东,其心境已发生改变。 一招养寇为重,使得努尔哈赤积攒底蕴,叫混乱的建州女真,逐步被老奴一统,具备和大明在辽东叫板的资格。 除此之外。 再度出镇辽东的李成梁,还做了一件福泽李家,却危害大明的事情。 提拔辽东的本土将领。 这直接导致从萨尔浒之战开始,经万历朝、泰昌朝、天启朝、崇祯朝,再掺杂了各方利益,以及朝中形成的党争。 使得这短短十几年间,建虏是越打越强,辽东将门是越打越强,反倒大明却是越打越虚。 初代缔造的李家,继承壮大的祖家,扬威成势的吴家,这构成了辽东将门的三个不同阶段。 这一准军阀势力,依附在大明的身上,借着平叛建奴事,吸吮着大明的元气,跟建虏勾勾搭搭,不断地拖累着大明。 ‘孙承宗啊,希望当初朕给你说的那些话,你能牢牢记在心里。’ 看着离去的众人,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思绪却飘在了辽前,‘趁着祖大寿这个投机派,被朕调离辽东,逐步梳理好辽前的局势。 就大明掌控的辽前之地,能确保着不被建虏夺走,保障好山海关防线的安定,那剩下的事情,就看针对辽南的部署了。 看来在皮岛那边,刘兴祚的麾下,也该调遣一些能力强,有主张的虎将悍将,以开启辽南大练兵的谋划了。’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 严格意义上来讲,天启朝出镇辽东的孙承宗,所定下的对战建虏的方针,无疑间接促使辽东将门的底蕴增强。 但是抛开历史的上帝视角,在那等动荡糜烂的局势下,又恰恰是孙承宗的方针,帮助大明稳定了辽前局势。 只是却加剧了大明财政的危急,滋养了辽东将门这一投机派群体! 孙承宗的能力和忠诚,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受历史局限性的影响,使得大明没能在辽前那边,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这个大明啊,当真是遍地皆为造反派啊!’ 站起身来,朝军机处外走去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占据先知先觉的优势,朕就不相信,解决不了这些麻烦!’ 深邃的眼眸,看向远方。 仿佛相隔千里之遥的辽东,那一幕幕的场景,浮现在崇祯皇帝的眼前。 …… “督师…您这样做,免去那几位将领的军职,难道就不怕辽前这边,生出什么风波吗?”茅元仪面露忧色,看向伏案忙碌的孙承宗,低声道。 “虽说祖大寿被陛下调到京营任职,可祖家在辽前的势力,依旧是很强盛的,尤其是跟吴家联姻后,那掺杂的……” “止生啊,你说的这些,老夫都明白。” 放下手中公函的孙承宗,抬起头来,看向茅元仪说道:“但恰恰是祖大寿,被陛下调到京营任职,却也给我们创造机会,逐步梳理整个辽东。 这些时日,老夫叫你秘密搜集,整个辽前的情况,存在着怎样的问题,难道你心里会不清楚吗?” “我……” 茅元仪愣住了,眉头紧皱起来。 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这不进行调查前,还真是不清楚。 现阶段的辽前啊,从袁崇焕出镇辽前后,有不少的兵镇和军堡,甚至是不少军队,都是祖家、吴家一脉的将领驻守统领。 先前在辽前这个地界。 还有满桂、马世龙这些外将,肩负着要职,镇守在辽前各处,以确保辽前整个态势稳定。 但是渐渐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 这辽前主要层面的将领,不管是总兵官、副总兵官,亦或是副将、参将、游击将军等,多数都是辽东本土的将领,或者沾亲带故的担任。 至于千总、把总这些职务的,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像这些问题的提出,都是陛下言明的。” 孙承宗站起身来,缓步朝前走去,神情正色道:“在赴任辽前时,老夫的心里,还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可是…… 随着老夫入驻宁远城,接触到的东西多了,了解到的多了,若说这辽前还是大明的话,恐真的只剩下大义了。 一旦国朝这边,无法满足那帮骄兵悍将的话,就你先前随老夫出镇过辽东,会想到发生什么吗?” “督师,下官不否认您做的这些。” 茅元仪上前道:“下官就是觉得…就算想梳理辽前,是否也要放缓些脚步,若真是出现波折。 就依着朝中那帮大臣的心思,还有辽前所存在的势力,难保在朝堂之上,不会出现弹劾您的态势啊。 一旦说……” “陛下这边,你就无需过多担心了。” 孙承宗摆手说道:“只要陛下信任老夫一日,那老夫这辽东督师之位,就能稳坐一日,如此也能多为大明效忠一日。 说起来,辽东所造成的局面,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当初老夫出镇辽东时,所造成的。 陛下有句话说的很好,至今老夫都记在心里,以此来督促自身。 出现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承认错误,改正错误的决心,要是明知道是错的,但顾及到自身名望,那大明还有救吗?” “……” 茅元仪神情复杂,看着神情凝重的孙承宗,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讲不出来。 “行啦,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留给大明的时间也不多了。” 孙承宗转过身去,朝桌案处走去,说道:“过些时日,卢象升所辖的天雄军,会谴派过来一部分精锐,以游商的身份,进山海关,来辽前这边,到时你负责接应他们,并将他们纳入到老夫创设的战兵营麾下。” 第四十九章 剿抚并用,崇祯出手 “掌控力度?” “落实到实处?” 看着杨鹤派人加急呈递到京城的奏疏,身处在东暖阁的崇祯皇帝,合上了这份‘剿抚并用’的奏疏。 于现阶段的大明而言,之所以暴露出诸多的问题和麻烦,并非某一领域出现问题,而是所有领域,都出现了问题。 说句好听的,他是大明的皇帝,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天下至尊! 他的确能够做到,想杀谁就杀谁。 有厂卫在手,干掉一批野心家,易如反掌。 可杀了以后呢? 会被标注上什么骂名标签,就全然不受他的控制了。 大明文官的嘴,能杀人。 大明清流的嘴,能诛心! “对杨鹤这份剿抚并用的奏疏,你们都是怎样想的?”崇祯皇帝看向王洽他们,神情平静的说道。 “诸卿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讲一讲,哪些是合理的,哪些是不合理的,都说出来,到时军机处再明发上谕。” 崇祯三年,山陕一带的流寇反叛之势,迎来重要的转折点,要是遏制不住流寇势力,那山西也将遭遇更严峻的威胁。 “杨总督在奏疏中所提,从陕西总的情况来看,各地的灾情严峻,使得流窜活命的灾民众多。” 王洽走上前,神情正色道:“而出现的那些流贼势力,多是极为狡诈之辈,或裹挟无辜灾民,或藏匿于灾民之中。 使得陕西那边,一直在做的力主剿灭事,迟迟都没有见到应有的成效。 若是继续坚持,力主剿灭的策略,只怕粮价日益增长的陕西,将会迎来更多的灾民,主动投效到各个流贼势力之中。 可若是剿抚并用,以招抚为主,却能缓解这种具现的矛盾。 若是陕西那边,能将最大的几股流贼势力,一一招抚安置,并设法开垦荒田,度过最艰难的几年,或许爆发的流贼之患,就能被国朝扑灭。” “王枢辅,本辅不同意你这种看法!” 王在晋走上前,皱眉说道:“就依着杨鹤所言,采取剿抚并用的方式,那国朝所调拨的钱粮,岂不是又要增加了? 说是剿抚并用,依招抚为主,金钱去而民在,活一人即得一人性命,盗熄民安,利莫大焉。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啊!” 听着王洽、王在晋二人,先后所讲之言,崇祯皇帝眉头微蹙起来。 杨鹤所提及的剿抚并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就是不作为的绥靖政策。 流寇爆发的主要矛盾点,杨鹤这个人,是一个都没有敢去触及。 山陕一带爆发流寇反叛事,说来说去,不就是底层百姓,包括戍守边镇的兵卒,都没有活路造成的? 连年的自然灾害,加剧了阶级矛盾,导致抗风险能力差的自耕农规模锐减。 治下的大量土地,被势大的士绅、地主等阶层,以及就藩山陕一带的秦藩、晋藩、肃藩等特权群体,用尽各种办法兼并掉。 尤其是频生的自然灾害,不是旱灾,就是雪灾,要么干脆地震,使得社会层面的矛盾,彻底爆发出来了。 ‘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想到山陕两地,那复杂的社会层面,崇祯皇帝有些时候就在想,这他娘的真是无解的政治口号啊。 当失望慢慢积攒到一定境遇,纵使是再温顺的百姓,在面临一次次的绝境后,也会抄起家伙事,造大明的反的。 看着眼前争吵起来的众人,崇祯皇帝皱眉道:“够了,朕叫你们过来,是商讨此策是否可行。 不是叫你们在这里,当着朕的面诉苦的。” “……” 本吵闹的东暖阁,此时变得安静下来,王洽、王在晋、周延儒这帮军机大臣,一个个沉默而立。 一个平叛建虏事,就足够叫国朝头疼的了。 现在多一个平叛流贼,那对国朝的财政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杨鹤的剿抚并用,朕想了想,还是要予以恩准的。” 崇祯皇帝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但是有几个方面,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军机处记一下。 其一,关于这个招抚事,国朝不能承担所有赈济,山陕两地的官绅,乃至是宗藩,都要拿出银子和粮食,来解决总的招抚事。 这个由杨鹤兼领催办,最为合适。 且所耗费的一应钱粮,不准地方以摊派的名义,摊到山陕两地治下府县,若出现这种情况,撤职查办,逮捕回京城受审! 此事监察特权,交由军机处外派流贼平叛前指执掌,一经发现,可独断,谴勇卫营负责逮捕。 其二,打击山陕两地,哄抬粮价的情况,擢洪承畴任陕西巡抚,擢陈奇瑜任延绥巡抚,另责令山西巡抚等,督办此事。 其三,准许放开盐政,由军机处外派流贼平叛前指签发,拿粮换盐引,所换粮食由前指统一调配。 其四,命山陕两地,恢复所裁驿站,待李邦华去太原审案归朝,着办朕先前所定驿传改制事。 其五,以军机处的名义,向外派前指下令,命其颁布朕的口谕,山陕没粮,直隶有,皇帝特命灾民进直隶!” “……” 王洽、王在晋、周延儒这帮军机大臣,听完崇祯皇帝所讲,一个个都脸色微变,有些不敢相信,天子所下的这些旨意。 上述这些旨意,除了第四个恢复驿站事外,剩下的那些,不管是哪一个,捅到朝堂之上,落实到地方上,都是不小的事情啊。 ‘就现阶段山陕一带,所形成的这个烂摊子,要不分杨鹤的权,不打击士绅、地主,乃至是宗藩,根本就是无解的存在。’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神情冷然,暗暗说道:‘既然原先的乱局,没有办法一下子解决,打开相应的局面。 那就掺沙子。 先把总的态势平复下来,叫洪承畴、陈奇瑜担任要职,分杨鹤一部分的权。 至于一些不能在明面上做的事情,外派到陕西治下的勇卫营,就是最好的执行者,朕要叫山陕这个地方,变成屠宰士绅、地主的修罗场!’ 第五十章 密诏:叫那帮蛀虫天诛吧! “你们还不退下着办,一个个愣着干什么?” 一心想在山陕那边,来个‘反中反’的崇祯皇帝,打算给周遇吉,写封密诏,却见王洽他们,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皱眉说道:“怎么?是对朕的决断有异议?” 硬着头皮的王洽,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陛下…您所提的那些旨意,兹事重大,是否能……” “王卿!朕说的那些,是决断,不是商榷的建议。” 崇祯皇帝脸色冷了下来,开口道:“所记的那些决断,军机处润色后,即刻着办,明发上谕! 都退下吧。” 想擢洪承畴任陕西巡抚,擢陈奇瑜任延绥巡抚,那只是实缺,那前面都是要领衔的,如都察院某衔,不过这些小事,崇祯皇帝不想多操心。 设立军机处的目的,不就是给自己省麻烦,掌控住平叛建虏和流寇事吗? 选进军机处的大臣,就要多多的当差,多多的做事,不然闲下来了,难免又该折腾其他事情了。 “……” 见天子态度这般坚决,王洽、王在晋他们几人,便知此事不容商榷,那也只能作揖行礼,离开了东暖阁。 至于怎样润色,怎样妥善解决这些问题,那他们几人,还要回到军机处那边,好好商榷一番。 毕竟天子所下的这些决断,真真是兹事重大,若是在朝堂上,或山陕那边,引起什么风波,只怕杨鹤所呈递的剿抚并用事,就会出新的风波。 尤其是第一条,叫山陕两地的官绅,甚至是一应宗藩,掏银子和粮食,这怎么想,都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关键天子还卡死了不准摊派到地方,一旦被军机处外派前指发现,那勇卫营就会逮捕归京。 ‘这山陕两地的流寇造反,之所以这般严重,纯粹就是有权有势的家伙,一个个太过于贪婪了。’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拿起御笔,在王承恩的服侍下,便思索着给周遇吉,所要写的密诏内容。 ‘这帮家伙纯粹就是大明的蛀虫,不亚于八大晋商的存在,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趁着山陕混乱,叫周遇吉谋划天诛事宜吧!’ 崇祯朝的大明,作为小冰河时期的爆发期,那自然灾害,就像是不要钱一般,频频在大明各地出现。 尤其是大明北方各地,几类大的灾害,往往都是连轴转,搅得北方各地的秩序,彻底乱起来了。 “见字如面……朕身处内廷,却时常担忧平叛流贼事,这些时日,朕一直在查阅山陕等地的案牍奏疏。 发现流窜的各股流贼,之所以不能悉数剿灭,叫山陕等地恢复平静,除剿贼大军不能统一号令,地方灾害频发外。 最为重要的一点,则在于散布山陕各府州县的恶绅、恶霸,乃至是就藩的宗藩! 朝廷费尽心思,耗费无数钱粮,想平定地方,还山陕一番太平。 可这些可恨可杀的蛀虫,却根本不懂得朝廷的难处,更不懂得体恤朕! 在西苑讲武堂时,朕就时常提及,若大明人人都自私自利,不想着国朝,不想着社稷,那这样的大明还有救吗?” 由于崇祯皇帝所谋之事,在当前大明的主流中,绝对是违背天理的事情。 身为大明的天子,不想着维护治下臣民的安定,却想着叫外派的勇卫营,抽调出一部分精锐,伪装成流寇势力,以肆虐的流寇之名,洗劫大明的士绅、地主等合法公民。 这事儿要是敢爆出来,那事情就有乐子看了。 所以在给周遇吉所写密诏,将一应的前因,都详细的阐明,毕竟对周遇吉而言,这样的事情,人家也是第一次操刀。 能否接受。 能否做好。 这对现在的崇祯皇帝而言,都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对周遇吉的忠诚,崇祯皇帝还是相信的。 “……周卿,此事要不要做,如何做,朕不做决断,交由周卿来断,周卿身处在陕西治下,在平叛流贼的一线,当知晓这些恶绅、恶霸的种种劣迹。 若大明想要平叛流贼事,想要还山陕等地一个安定, 那么有些事情,就要主动背负起来。 此事关系重大,若周卿决定要做,朕信卿家,然所挑选人手,必须忠诚可靠,绝不可叫除卿家以外的人知晓……” 看到自己怎样算计周遇吉,叫忠心耿耿的虎将,主动跳进去,崇祯皇帝就忍不住自嘲起来。 自己这个大明天子啊,对谁都这般腹黑啊。 但面对这样摆烂的局面,崇祯皇帝有什么办法?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肆虐的流寇势力,冲出山陕等地,朝着中原一带肆虐?那死掉的百姓只会更多,给大明造成的伤害更大! “王伴伴,取密匣来!” 在写完密诏后,崇祯皇帝放下御笔,对一旁的王承恩说道,然后拿起这份密诏,吹干上面的墨迹。 “皇爷~” 不敢怠慢的王承恩,忙取来密匣,低首递给崇祯皇帝,接过密匣,将密诏放到里面,锁上铜锁。 “王伴伴,你将此密匣封好,在内廷这边,挑两名忠诚可靠,且有些身手的宦官,乘快马离京,赶赴陕西治下。” 将手中的密匣,递到王承恩跟前,崇祯皇帝严肃道:“亲自交到周遇吉的手中,并确保没有外人看到,切记,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有任何闪失,听明白没有?” “皇爷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承恩恭敬的接过密匣,郑重道:“若此事有任何差池,奴婢甘愿自裁!” 服侍在天子身边这些年,王承恩极少见到天子,这般郑重的交代一件事情,那所写密诏定然不是小事。 “去着办吧。” 崇祯皇帝摆手道:“做好此事后,就将朕先前给你讲的,也都办好,算算时间,曹文诏他们,就要快抵达京城了。” “喏!” 王承恩应了一声,便捧着密匣,匆匆离开东暖阁,传递密诏之事,他必须要谨慎对待,所挑选的人手,必须绝对值得信赖才行,好在他已经选好了人手。 第五十一章 朕的虎将,都回来了 叫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在山陕一带奉行天诛计划,是崇祯皇帝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下来的事情。 其实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是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帮原东江一系,他们够狠,他们敢做。 只可惜崇祯皇帝不可能放他们去山陕一带,去贯彻精心谋划的天诛计划。 别肆虐山陕的各股流寇势力,还没有设法镇压下来,搞死张献忠、李自成这帮天生的流寇。 再叫毛承禄、孔有德这帮没调教好的人,瞧见洗劫臭名昭著的恶绅、地主,累世积攒的家财。 一个个再把持不住,听调不听宣,那乐子就闹大了。 本身大明的治下,就有不少的准军阀势力,或小的军头,再经自己的手,培养出一批的话,崇祯皇帝都对不起自己谋划的事宜。 “元辅啊,您说陛下就一点不顾及朝堂安稳吗?” 成基命面露忧色,来回走动着,对有些心烦的韩爌说道:“这都五日了,我等递上求见的奏疏,陛下都不召见我等。 军机处那边,明发的那几道上谕。 陈延生、李明忠他们,奉诏离京赶赴天津了。 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切实际,完全罔顾大明的安定于不顾。 朝堂当下的反响极大。 科道这边,甚至是部寺等处,不知呈递了多少规谏奏疏。 可陛下全都留中不发! 倘若陛下继续这般一意孤行,不听忠言,那我大明还会有安宁吗?” “够了!别再说下去了。” 韩爌眉头紧皱,沉声道:“陛下做什么,不做什么,是我等所能在私下妄加评议的吗? 成阁老,别忘了你的职责。 陛下决定的事情,你觉得会更改吗? 想想京营那边,被陛下罢黜的在职勋戚,还有现在裁撤的员额,兵部全都给停发了。 现在我等所能做的事情,是好好做好本职,辅佐陛下,替陛下稳定朝局,处理好大明的朝政!” 关于天津撤卫设州事,及军机处明发的几道上谕,韩爌在沉下心来,细细想了想,发现天子所谋甚大。 减轻国朝的财政负担。 增强地方的主动性。 加强地方的掌控力。 增补国朝所征赋税。 若是韩爌没有处在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不明白当前的国朝,所经历的处境,那他会像朝中的很多大臣一样,不断向天子呈递规谏奏疏。 但随着他这个内阁首辅,所执掌的权柄增强不少,协助执政的范畴增大不少,压力随之就扑面而来。 当大明的内阁首辅,难啊! 只是难的又何止是内阁首辅呢? “这么说来…近几日所闹的动静,韩爌这个内阁首辅,一直都在主动做事了?”倚靠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听完韩赞周所禀明的事情,笑着说道。 “是的皇爷。” 韩赞周微微欠身道。 “行,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拿起那份《天诛计划善后、轮调等诸事》案牍,轻呼道:“韩爌能体恤朕心,朕很欣慰,着尚膳监那边,去文华殿那边,给韩爌送些糕点。 还有…把这份案牍,送到内书堂,叫朕选的那帮宦官,依着案牍上所写,完善体制,再送到御前来。” “喏!” 这几日,崇祯皇帝就在忙一件事情,那便是周遇吉所领勇卫营,所挑执行天诛计划的群体,应怎样避免消息泄露,并如何安排那些将校和锐士等事宜。 由这样一件事情,又延伸到涉及辽东、山陕等地,所需要调整和谋定的部署,以确保平叛这盘大棋,能牢牢掌握在手中。 现在的内书堂,已然成为崇祯皇帝的私人秘书处,内廷人才储备地,每一名内书堂宦官,都是崇祯皇帝精挑细选的。 忠诚是首要。 当大明的皇帝,身边没一帮忠诚的宦官,那才是最可笑的。 “皇爷,好消息啊!” 韩赞周前脚刚离开,后脚,王承恩就匆匆来到东暖阁,眉宇间是难掩的喜色。 “王伴伴,什么事情,叫你这般高兴?” 崇祯皇帝见状,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打趣道:“可是内厂那边,所筹建的诸厂,都建设好了?” “是远赴山西的讲武堂队伍,抵京了!” 王承恩拱手作揖道:“为首的曹文诏,派人进宫复命,除押解回所抄银子外,还带回一众叛逆分子!” “此事是真的?”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看向王承恩说道:“那方正化所领的西厂,是否跟随讲武堂所部,一起归京了?” “是真的,皇爷。” 王承恩忙道:“方太监所领西厂,想要回京…恐还需一些时日,据曹文诏派人所言,查抄的一应田产等事,至少需要一个月查验,所以……” “哈哈,好啊!朕的虎将,都回来了。”崇祯皇帝大笑道:“这次他们办差得当,朕必须要好好犒赏他们。 王伴伴,你即刻领着内厂的人,将所押解的一应银子,悉数押运回内帑。 至于赏赐,等朕见到曹文诏他们再说。 对了。 押解归京的八大贼罪囚,派人去锦衣卫,叫骆养性带队,悉数押进诏狱中去,朕有大用! 等这些差事落实后,王伴伴领着曹文诏他们,即刻进宫见朕。 所领归京的一应锐士,皆赏银五十两,从内廷挑选御酒等,犒赏他们。 着办此事的人,不可懈怠朕的那些锐士!” “喏!” 王承恩忙拱手道。 崇祯皇帝说的很快,很杂,但王承恩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相应的差事,该怎么办,该叫谁去落实,王承恩都有了想法。 服侍在天子身边,若是没有点应急的本事,那是得不到重用和赏识的。 “曹文诏他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啊。” 看着匆匆离去的王承恩,心情大好的崇祯皇帝,暗暗说道:“有了这笔银子,很多事情都能加快落实了。 至于范永斗这帮叛贼,那也能拿来做做文章了。 文官势力庞大,勋戚不作为,好啊,那朕就拿你们开开刀,还把事情办的漂亮,叫人找不到任何能泼脏水的机会!” 第五十二章 你们是朕的肱股啊 作为崇祯皇帝所器重的将校团,除去派往陕西治下的周遇吉、陈继盛等人,像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孔有德这些人,那都是能力极强的虎将悍将。 忠诚这种东西,是能通过精心做出的恩赏,包括一些行为表现,来一步步培养出来的。 毕竟不是谁天生就是反贼。 若非是被逼到绝境上,前面没有任何路可走,为何要背叛正朔的大明呢? “朕的虎将,都回来了?” 当乾清门那边传报,以周遇吉为首的众将校,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的带领下,赶到乾清宫这边,崇祯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神情间流露出喜色,快步朝殿外走去。 “沙沙……” 在乾清宫这边,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曹文诏为首的众将校,紧跟在王承恩的身后,快步朝着东暖阁方向走去。 “哈哈,朕的虎将,都回来了!” 崇祯皇帝的声音,叫曹文诏、左良玉这帮虎将悍将,心里一震,不少都看见天子,竟从东暖阁那边出来,在众多大汉将军的簇拥下,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怎么得了啊。 见到此幕的众人,纷纷绕开王承恩,快步朝崇祯皇帝跑去,行进间,一个整齐的队列,便出现在崇祯皇帝的眼前。 “砰!” “哗~” 在道道声响下,由曹文诏带队的将校团,挺拔而立,向崇祯皇帝行礼喝道:“末将等…拜见陛下!” “好,好,快免礼。” 崇祯皇帝摆手说道,走上前,拍拍曹文诏的肩膀,锤锤左良玉的胸膛,对孔有德笑着点头…… 这队列中的每一位虎将悍将,包括几名勋戚子弟,崇祯皇帝都表露出自己的态度。 “黑了,也瘦了。” 再度走到队列前时,崇祯皇帝轻叹道:“这次叫你们奉密诏行事,真是苦了你们了。” “愿为陛下效死!” “愿为大明效死!” 被天子闹这么一出,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哪一个不是面露动容,强压激动的怒吼起来。 自从他们被天子特召进京,更被选进西苑讲武堂,参与进修,并完善讲武堂的各项培训制度。 一开始在他们之中,不少人的心中,是揣揣难安的。 尤其是像陈继盛、毛承禄、孔有德这些原东江一系的,生怕这是个圈套,想对他们做些什么。 但是在进京了以后,崇祯皇帝的种种表现,包括一视同仁的态度,叫陈继盛、毛承禄他们,多少都有些羞愧。 “走,朕叫尚膳监那边,给你们准备了膳食。” 看着眼前的众将,崇祯皇帝挥手道:“有什么话,等你们吃饱了再说,这一路赶回京城,只怕肚子里都空了吧。 今天在这乾清宫,可没什么规矩,咱们君臣间,好好聊聊。” 想笼络武将的心,可远比笼络文臣简单多了。 对他们好。 表现出足够的重视。 赏罚分明。 不偏袒。 只要能做到这些,就依着崇祯皇帝加持的天子光环,除了像祖大寿那种准军阀外,其他的武将,都会拜倒在崇祯皇帝的脚下。 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下,大明武将的官场地位,社会地位,其实都是比较尴尬的存在。 一个官阶很小的文官,站在堂堂总兵官面前,或者副总兵官、副将面前,都能表现出倨傲的一面,甩脸子就更正常了。 大明文官的嘴能杀人,那可不是吹嘘之言。 被天子这般恩遇,叫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那一个个没有不激动的。 尚膳监所准备的饭菜,很朴实,都是能填饱肚子的,像他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将领,吃山珍海味,跟吃家常便饭,是没有挑剔的。 只是在乾清宫的正殿,吃这顿家常便饭,那就显得格外不一样了。 ‘幸好内廷这边,被朕完全掌控,不然若叫那帮文官知道,在乾清宫正殿,宴请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那不知会在朝堂引起怎样的风波。’ 看着吃完饭,整齐站立的一众将校,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心里却暗暗说道:‘不过这些做起来,都是值得的。’ “诸卿,此次你们的表现,极佳。”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曹文诏他们,开口道:“所奉朕的密诏,替国朝铲除掉一大隐患,你们所立下的功勋,朕都在心里记着。 等到西苑讲武堂完成考评,在场的每个人,都将会被朕授予官职,前去朕最需要你们去的地方,多多替朕分忧。 不要羡慕周卿他们,被朕谴派到陕西参与平叛,眼下国朝这边,需要用兵的地方很多。 你们都是朕的肱股啊。 陕西那边,有周卿他们,还有所领的勇卫营,足够了。 以后京畿这边,辽东那边,朕都需要你们,来扛起重担,这样朕在京城御极天下,才能心安。” 关于周遇吉等将校,被天子外派到陕西一带平叛,还统率着最精锐的勇卫营。 要说曹文诏他们,这心里没有些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同样都是讲武堂的一员,虽说是袍泽,但是吧,那内心深处的好胜欲,还是难免叫他们生出些想法。 当然也仅仅是想法罢了,至于别的,还真没有。 不过崇祯皇帝当着他们的面,讲了那么多,这叫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他们,包括孔有德这些人,那一个个内心深处,都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原来在天子的心中,都这般重视他们啊。 “愿为陛下效死!” “愿为大明效死!” 这两句在西苑讲武堂,每天都要喊的口号,此时此刻,也恰恰能体现出他们的内心感受。 “要恩赏的官职,包括要赏赐的银子,朕都先给你们记着。”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曹文诏他们走去,朗声道:“等到西苑讲武堂考评之事,该是谁的,那就是谁的。 去吧,都回西苑那边,好好休整一日吧,等到考评的时候,朕希望你们都能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准,朕希望你们这些虎将悍将,能扭转我大明颓废的军威!国威!” 第五十三章 风起通州 曹文诏他们走了,满怀着斗志离开乾清宫,准备回他们阔别已久的西苑讲武堂,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要大干一场。 天子的期许。 天子的认可。 叫他们不想虚度光阴。 奉密诏远赴宣府镇,又赶赴山西治下,展开除贼的行动部署。 这段特殊的经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有着极大的触动。 边镇地带的种种不好、艰辛、难处。 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该凌迟的八大贼。 那一幕幕浮现在他们脑海中,便叫他们想尽快在讲武堂毕业,能像周遇吉那般,被天子恩准独领一军。 “这帮虎将悍将,看起来斗志高亢啊,朕果真没有看错他们。” 看着离开的众人背影,站在乾清宫殿外的崇祯皇帝,面露笑意道:“等他们在西苑讲武堂,完成肩负的使命,就能替朕做更多的事情了。” “皇爷慧眼识珠,简拔这些虎将悍将,实属我社稷之幸,大明之幸啊。” 王承恩微微欠身,笑着说道:“奴婢相信,有这些虎将,供陛下驱使,我大明军队颓废之势,定然能一扫而空的。” “哈哈~” 王承恩的这番话,引得崇祯皇帝大笑不止。 改变整个大明军队的风气,这又是谈何容易的事情。 能将拱卫京畿的三大营,蓟密永三协的各部,东江军,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等部,都逐一的整饬定编下来,那他就满足了。 等到西山的武备院,会同兵仗局、军器局等有司,能建立起完善的军工生产体系,研制新式火器火炮,并实现真正的量产。 那靠着整饬定编的这些军队,力压肆虐辽东的建虏,镇压流窜山陕的流寇,就断然不是问题了。 “王伴伴,眼下内帑这边,有多少银子了?” 崇祯皇帝撩撩袍袖,看向王承恩说道:“既然朕的内帑充沛,那给武备院、天津造船厂等处的银子,也该多调拨一些了。”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抄家抄出的银子再多。 若不拿着它们用起来,筹建受自己掌控的产业,夯筑受自己掌控的根基,那一点作用都没有。 “皇爷,算上曹文诏他们,押解回来的银子,粗略估算下来,内帑所存有三千一百多万两银子。” 王承恩想了想,开口说道:“有许多银子的成色不好,还需重新融化定银,这火耗就会有些大。 另外方太监所领的西厂,能处理好诸多事宜后回京,内帑这边的银子,只怕还会增加很多。” 服侍在天子身边这些年,王承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亦是第一次见到内帑,能存储这么多银子。 有了这笔体量庞大的银子,那大明就算遇到再多的问题,自家皇爷都能从容应对了。 “王伴伴,有几件事情,朕要你即刻去办。”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说道:“一,询问武备院、农科等处,现有所做事宜进度,朕要追加内帑银子。 二,着内厂依据所辖皇庄,在北直隶治下所在府州县,围绕那些皇庄,兴建水利设施具体耗费,朕要先行在北直隶治下,改善部分河道淤堵情况。 三,内厂所定的诸厂建设,要加快相应的建设速度,倘若银子不够的话,就按照规矩流程申报银子。 四,加快推进便民铺、车马行的筹建进度,此事朕划拨三百万两银子,专事专办,必须尽快落实到位。 五,从内厂筛选一些可靠忠诚的宦官,给朕赶赴东南沿海一带,拿银子聘用西洋造船的匠户,悉数带回到天津造船厂,另给造船厂那边,追加五十万两银子。 暂时就这么多吧,尽快将这些事情安排下去,做好监察事宜,哪一项有进展了,及时向朕通禀。” “喏!” 王承恩当即领命。 有了银子的崇祯皇帝,出手阔绰了,办事效率快了,就算不用外朝的国库,他谋划的诸多事宜,也能稳步推进下去了。 一个背叛大明,暗通建虏的八大贼,就能查抄出这么多的银子,还有众多的田产、古董字画等。 那遍布在大明治下的官绅、地主等群体,包括就藩各地的宗藩势力,又窖藏着怎样惊人的财富呢? 粮食! 交代完这些事宜的崇祯皇帝,第一反应,是尽可能多的储存粮食,甚至到海外购进粮食,以应对崇祯三年会出现的灾情。 能解决钱、粮这两个重头,叫忠诚于自己的良臣干将,在各自的位置上,能落实自己的各项政策,那大明的局势就不会乱。 “皇爷…徐阁老,孙尚书,于乾清门求见。” 韩赞周匆匆走来,对站于殿外的崇祯皇帝,拱手道。 “哦?” 崇祯皇帝闻言,开口道:“宣!” 自己这心里,刚想着粮食的事情,分管仓场事的徐光启、孙居相,就跑到乾清宫这边,难不成是出什么事情了? 莫不是京通二仓这边,有些地方爆雷了? 清楚大明当前的吏治,到底是怎样的崇祯皇帝,对大明官场的态度,向来都不是很友善的。 贪官污吏太多。 庸官懒官太多。 就算想要整饬大明吏治,那也唯有一步步的去搞。 他不可能像太祖高皇帝那般,完全凭心意去杀贪官污吏,杀的金陵河都不知被染红几次了。 明末的态势,不比明初,真杀那么多,只怕崇祯朝的大明各地,都会陷入停摆状态,那麻烦只会更大。 毕竟自己的手里,没那么多能用的准官员。 “拜见陛下……” “免礼吧,说说,有何事要向朕禀明?” 看着徐光启、孙居相二人,崇祯皇帝开口打断道:“可是京通二仓这边,查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二人相视一眼,眉宇间皆生出忧色和凝重。 徐光启心下一狠,向前走了数步,拱手作揖道:“陛下所猜没错,的确是京通二仓查出问题了。 据巡察通州坐粮厅案牍,在实际巡察大运西仓、中仓、南仓,所辖的一众分仓,发现严重的偷粮、换粮,甚至空仓的情况! 臣与孙尚书知晓此事后,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独断,故特来将此事禀明御前,望陛下能在朝下旨,严查通州仓所藏贪官污吏!!” 第五十四章 钦定三法司会审 “砰!” 东暖阁内响起拍案声。 徐光启、孙居相、韩赞周几人,下意识心里一紧,纷纷低下头来,他们都知道,天子怒了! 崇祯皇帝眼神冰冷,神情冷厉,眸中是遮掩不住的杀机。 “好啊,真是无法无天到极致了。” 崇祯皇帝冷冷道:“都敢将手,伸进朕的京通二仓了。 涉案的人,抓了没有? 通州仓,封存没有? 那通州坐粮厅的人,都控制起来没? 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定然不是某个人,某些人,就敢肆意妄为的。 他们的背后,肯定是有人撑腰!” 当初叫徐光启分管仓场事,孙居相负责主抓,就是清楚京通二仓的重要,所以崇祯皇帝才叫务实的高官,来具体做事。 没成想到底还是爆雷了。 偷粮,卖粮,甚至还有空仓。 就徐光启所讲的,通州仓出现问题,那京仓必然也有问题,只不过查明的问题,没通州仓那般触目惊心罢了。 “启禀陛下…涉案的一应人员悉数抓捕起来了。” 孙居相走上前,拱手作揖道:“通州仓所辖一众仓场,悉数封存。 通州坐粮厅那边,因此事关系重大,一应官吏悉数控制起来了。 另京仓这边,也存在着一些问题,只不过情况……” “情况没有通州仓严重,你们就不抓了?”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道:“朕将仓场事这等紧要职权,交予你二人执掌,你们就是这样用的? 韩赞周,去派骆……”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停了下来。 京通二仓爆雷一事,现在不是叫锦衣卫出动的机会。 依着朝中大臣的德性,若知晓此事的话,肯定会上疏规谏的。 必须利用这件事情,好好整顿下朝堂,杀一批贪官污吏才行。 “你们觉得…这件事情该怎样做?”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着徐光启、孙居相走来,沉声道:“京通二仓是维稳大明京畿,乃至天下的根本。 现在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朝廷若是不追责到底,查明一应贪官污吏,那难保京通二仓再出现问题!” 外朝的事情,若没有相应的大义,过多叫锦衣卫掺和的话,会生出很多麻烦的。 就依着崇祯皇帝对大明官场的了解,那官官相护是很严重的,这次京通二仓查案事,便是他掌握更多主动权的契机。 见天子这般询问,最终没叫锦衣卫插手,徐光启也好,孙居相也罢,心里都不由得暗松口气。 若崇祯皇帝真要叫锦衣卫插手,二人还想着如何规谏天子。 “陛下,臣以为此事干系重大,应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选派大臣,进行会审。”徐光启冷静下来,拱手作揖道。 “此案若是能查明,将一应主犯悉数缉拿,追回被偷运的漕粮,还有他们私卖所获非法银子,那京通二仓的损失和影响,才能降到最低。” “徐阁老所言甚是!” 孙居相紧随其后道:“陛下,若是有必要的话,等此案查明以后,可将一应的贪官污吏,悉数处决,以震慑宵小!” 徐光启也好。 孙居相也罢。 都是传统的大明文官,对动用厂卫力量,干涉朝堂的事宜,他们的心中都是比较抵触的。 毕竟大明法纪在这里摆着,朝堂还有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衙署在,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叫锦衣卫或者东厂跟着掺和吧。 “两位卿家言之有理。” 崇祯皇帝点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徐卿,孙卿,你二人即刻去文华殿,着内阁研讨此事。 选定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有司官员,负责此案,进行三法司会审。 另告诉韩卿他们,此案朕很重视。 限期半个月内,必须叫三法司会审查明情况,将一应的赃银,乃至是被偷走的漕粮,悉数追缴回来!” “臣等领旨!” 徐孙二人当即领旨,在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后,便匆匆离开东暖阁,朝着文华殿方向赶去。 毕竟这是天子御极以来,京通二仓首次爆雷,且天子还对仓场事明确了各项新谋划,由此可见天子对京通二仓多重视。 倘若此事不能处置好,真要叫厂卫介入的话,那不知会在朝堂之上,会引起怎样的风波和动荡。 “韩赞周,你觉得三法司会审,能查明此事的真相吗?” 看着徐孙二人的背影,崇祯皇帝看向忐忑而立的韩赞周,开口道:“通州仓事态这般严重,必然是牵扯到朝中官员了。 你觉得韩爌他们,所选定的主审大臣,会将这些官员也牵扯进来吗?” “皇…皇爷,奴婢觉得,此事若是真叫朝中大臣,来主抓审案之事,只怕…怕他们,并非会将事态扩大。” 韩赞周踌躇再三,拱手作揖道:“京通二仓出事,必然跟户部有关系,甚至还可能牵扯到兵部、工部等。 要是越查越多的话,那他们必然会担心触怒皇爷。” “看来徐卿、孙卿他们,都没有你将此事看得透彻。”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说道:“韩赞周,你即刻赶赴锦衣卫,向骆养性传朕的口谕,命其抽调人手,暗中调查此事。 锦衣卫沉寂到现在,也增扩了不少旗校吧,这把利刃,是时候再叫他们饮血了。 告诉骆养性,若此案他不能查明真相,那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别想着再做下去了。” “喏!” 韩赞周当即领命。 出现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责任,逃避真相,纵使是知道事实真相,也想尽办法避开这些。 现在大明朝堂,包括大明官场的问题,就在于此。 天津撤卫设州一事,到现在还有一些风波,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崇祯皇帝就打算用京通贪污案,来杀一杀文官的锐气了。 作为大明的皇帝,在某些方面,所掌握的政治优势,还是极大的,毕竟内廷和锦衣卫这边,都被崇祯皇帝调教出来了。 有他先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作为震慑,内廷也好,锦衣卫也罢,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必然是要好好当差办事的。 第五十五章 小成 骆养性心情很差,坐在官帽椅上,眉头紧蹙着,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 ‘天子所下旨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差事啊,一个袁案,叫锦衣卫成了文官的公敌。’ ‘现在京通二仓又出事了,还叫锦衣卫秘密排查,这要是三法司会审,没有达到天子的要求,那锦衣卫就要站出来了。’ ‘若是这般的话,那又不知该牵扯到多少人,又有多少官员,将会被抓起来啊,真是难办啊!’ 心乱如麻的骆养性,眸中闪烁着精芒,神情变得坚定起来。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若是想坐的稳当,离开了谁都成,唯独不能离开大明天子! “来人啊!!” 骆养性朗声道:“叫曹同知他们,即刻来见本指挥使,有大案要办!” “喏!” 公事房外,响起应诺声,沉寂许久的锦衣卫,又将亮出獠牙,扑向朝堂! 当初督办袁案,解决了不少官员,极大的震慑了朝堂,这叫锦衣卫上下,不少人都得到恩赏。 升迁的升迁,赏银的赏银。 御赐的斗牛服、飞鱼服,更是赏了数十众。 对崇祯皇帝而言,像这些身外之物,该赏就要赏,不能吝啬,想要叫锦衣卫成为手中的刀,就要时不时的喂块肉。 跟御极登基之初,厂卫被搁置到一旁,那皇权在所难免的,就被朝中的文官限制不少。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锦衣卫增扩不少旗校。 东辑事厂再度崛起。 特设的大内行厂、西辑事厂,都肩负着极重的职责。 崇祯朝不是没人可用。 只是先前的崇祯皇帝,厚此薄彼,本末倒置,过于信任和倚重朝中文官,导致自己陷入到被动态势下。 “皇爷…眼下大内行厂这边,所督建的纺织厂、织布厂、成衣厂等,都在加紧建造中。”王承恩神情严肃,看向崇祯皇帝说道。 “尤其是京畿一带的皇庄,都修建了相应的火窑,以烧制青砖、红砖等,最迟一个月的时间,这些厂就能全部竣工。 到时组织起来的一众匠户,就能忙碌起来,仅各地开设的便民铺,就能确保纺出的棉纱,织出的棉布等,不会出现积压的情况。” “这件事情要盯好,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崇祯皇帝点头道:“赚取银子是次要的,具备大规模、高效率的生产能力,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日后国朝这边,有关北疆各地的军服、战袄等事宜,朕会逐步形成规矩,着内厂来具体操办。 看看现在的官场风气,都败坏成什么样子了! 拨发再多的银子,能否落实到实处,那都是不好说的事情,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由朕来解决这些事情。” 吏治腐败的官场风气,不是朝夕所能逆转的,这要抓一批批贪官污吏,大老虎要打,小苍蝇要拍,办成一个个铁案,这样才能震慑朝堂,震慑大明官场! 京通两仓的贪污案,崇祯皇帝很重视。 他要拿涉案的一众官吏脑袋,来好好告诉大明的官员,敢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那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皇爷放心,内厂这边定会做好这些事情的。” 王承恩欠身道:“除了现有建造的这些厂,第二批谋定的那些厂,在北直隶各府治下的皇庄,也都开始挖设地基了。 为加快建造进度,各地的掌庄太监,依据皇爷的旨意,就近雇佣了一批百姓。” “嗯。”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差事办的不错,不过…该发放的工钱,一文钱都不能少。 另外表明供应的两餐,分量必须要足,别叫那些百姓,干着繁重的活,却吃不饱,吃不好。 肉没有就算了,但口粮要保障好。 你们内厂这边,外派的那些巡查宦官,做好监察事宜。 另外给各地的皇庄,再强调一遍,谁敢贪朕的银子,贪朕的粮食,做出克扣压榨百姓,甚至是遗孀遗孤的事情。 那么…先前被抓的那批掌庄太监,就会是他们的前车之鉴,朕绝不姑息!”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自家皇爷对于贪污之事,是厌恶到了极致,尤其是内廷这边,谁若是敢不干不净,那都没逃出大明律法的制裁。 先前整治内廷,整治皇庄,被杀的太监、宦官,就多达千余众,那些人的脑袋,至今还丢弃在各地。 “西山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看向王承恩询问道:“武备院等处的衙署建造,一应作坊的建造,进度怎么样了? 所缺的砖石、木料等,你们内厂这边,是否能全部供应满足? 王伴伴,西山的事情,朕很重视。 特别是量产火药,打造火器火炮这一块,绝不能有任何延误,眼下国朝,要平叛的叛乱很多。 仅靠地方上的有司衙署,打造的那些粗制滥造的火器火炮,想解决平叛事,断然是不可能的。” “奴婢明白。” 王承恩道:“京畿一带的皇庄,所修筑的火窑,供应西山所需,没任何问题,西山那边的进度,也很好。 据徐阁老先前所说,西山各处衙署,包括一应作坊,最快一个月内,就能悉数竣工,西山那边的百姓,都被雇佣了。 武备院这边,所缺的一应粮食,包括银子,奴婢都是谴派专人,负责发放和落实的,绝不会误了皇爷的谋划。” 在崇祯皇帝的调教下,内廷搭建起的新体制格局,俨然成为运转良好,协调缜密的总管机器。 但凡是崇祯皇帝要求,以王承恩为首的太监群体,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旨意逐一落实下来。 ‘看来想管理好内廷,就是要简单粗暴一些。’ 听闻此言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那些五根不全的宦官,想叫他们做起实事,无需说特别多,该杀就杀,该抓就抓。 有能力的晋升上来,没能力的趁早滚蛋。 照这样的势头来看,要不了多久,仅北直隶这处基本盘,想要完全掌控,最多两年时间就够了。’ 第五十六章 琉璃和千里镜 “皇爷…武备院主事宋应星,汤若望求见。” 韩赞周走进东暖阁,对崇祯皇帝拱手道:“他们有一物,想要献于皇爷,希望能拨款专研。” “宣。” 崇祯皇帝想都没想,开口说道。 武备院所聚的那些人才,尤其是宋应星这些主事,那每个都是宝贝,不管提出任何的需求,崇祯皇帝都会一一满足。 特别是现在的内帑,变得无比充实,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 “臣…宋应星,拜见陛下!” “臣…汤若望,拜见陛下!” 被领进东暖阁的二人,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在汤若望的手里,还拿着一铜制长筒,这吸引了崇祯皇帝的注意。 那是望远镜? “两位卿家免礼。”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开口道:“两位卿家,此来宫中,是为了何事?有什么需求,只管对朕提。” 宋应星、汤若望相视一眼后,汤若望走上前,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陛下,臣等想要献的,命叫千里镜。 先前臣和邓玉函主教,就曾向朝廷敬献过此物,以方便钦天监观察天象,这次进宫就是想恳请陛下,再给武备院划拨一笔银子。” 王承恩、韩赞周的眉头,微蹙起来,看向汤若望,向皇爷敬献一个千里镜,就想再争取内帑银子。 要知道在这些啥日子,仅仅对武备院这边,内帑前后划拨快一百万银子了。 这千里镜再好,那也没有钻研火药、火器火炮重要啊。 这西洋传教士的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呈上来叫朕看看。” 崇祯皇帝开口说道:“朕记得这千里镜,站在原处,能看到数里外的景物,朕先前就知道此物。 但忙于国朝的政务,忽略此事了。” 其实汤若望口中的千里镜,就是望远镜,很早就流传进大明,不过却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被宋应星、汤若望他们一提醒,崇祯皇帝的心里有了想法。 “此物若是能大批量生产,列装到军队之中,特别是给斥候配上,那对战场的战局来说,会起到不小的助力。” 崇祯皇帝接过王承恩所呈千里镜,举了起来,看向东暖阁外,开口道:“不过单目千里镜,终究有些不便,为何没有想过改成双目? 还有就是这千里镜的观测距离,聚焦情况,并不是特别的好,宋卿,汤若望,你们想争取的银子,就是为改善这些问题的吧?” “是的陛下。” 宋应星走上前,拱手作揖道:“武备院这边,在召开研讨会时,就发现国朝对千里镜的重视不够。 若是能提升千里镜的品质,研制出更好的千里镜,不管是配发给军队,还是从事天文研究,都是极好的事情。” 只怕就是想从事天文研究吧。 崇祯皇帝在心里感慨一句,看向汤若望,对这帮聚集的西洋传教士,他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 就是要利用好传教士,来吸取西洋的精华,摒弃所存的糟粕,发展壮大本土的科技体系。 大明在某些领域的发展上,其实已被西洋甩来一截。 若不趁早奋勇直追的话,那双方间的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拉得更大,这不是崇祯皇帝所想看到的。 毕竟身处在大航海时代的风潮下,大明不该只把眼界,仅仅局限于大明本土,更要学会放眼看世界。 “五万两银子够不够?” 崇祯皇帝放下千里镜,想了想,说道:“钻研千里镜这个事情,要在武备院这边,定下相应的调调。 要根据不同的需求,来制造出相应的千里镜。 对了汤若望,在西山武备院那边,所聚拢的那些传教士中,是否有精通玻璃制造的人才?” “陛下说的是琉璃?” 汤若望略带迟疑,看向崇祯皇帝说道:“有的,据臣所知晓的情况,至少有七人,精通琉璃,尤其是……” “有就好!” 崇祯皇帝伸手对汤若望道:“这样,等你们离宫回西山后,将那些精通琉璃的传教士,全都调到一个地方。 王伴伴,你叫内厂这边,筛选一批年轻的工匠,去西山接受培训。 琉璃的烧制事宜,要叫他们尽快学会,朕要在皇庄这边,建造几座烧制琉璃,生产琉璃的厂。” 玻璃这种东西,很早就制造出来了,不过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大明,包括先前的元朝等,并未将这一产物,有效的利用起来。 玻璃制品在大明治下,是很稀缺的,也是相对昂贵的。 可在崇祯皇帝的眼里,那就是一堆沙子,经过特殊的工艺生产,所制造出来的。 要是皇庄这边,能掌握相应的生产工艺,批量生产玻璃制品,贩卖到大明各处去,那绝对是不错的进项。 “以后武备院这边,每月都要呈递一封奏疏。” 看着宋应星、汤若望他们,崇祯皇帝继续说道:“除了研制火器火炮外,像其他方面的制品,也要多多探讨。 具备实用价值的,不管需要多少银子,朕都会及时划拨的,不要觉得浪费银子,从事研究这一块,花再多的银子,朕都不心疼。” 若非现在的大明,就是传统的农耕大国,连基础的原始工业体系都没有,崇祯皇帝都想叫宋应星他们,钻研蒸汽机了。 有了这一神器,在铺设成规模的铁路,那大明将会迈向何等的方向? 不过没有成建制的科技基础,乃至是原始工业体系,崇祯皇帝是不会想这件事情了。 不现实。 连走都还没学会,就想跑,那不纯粹的异想天开吗? “陛下放心,武备院这边,定然会好好做事的。”汤若望闻言,当即表态道:“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看来传教的魅力,让汤若望这帮西洋传教士,一个个都想争取信任,这样天主教才能在大明壮大。 瞅着态度积极的汤若望,崇祯皇帝的心里暗暗说道,不过天主教也好,别的教也罢,想在大明传播,那不符合统治核心,不接受改造,肯定是不成的。 第五十七章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皇爷…这个汤若望,还有邓玉函他们,对于传教之事极为认真。” 在宋应星和汤若望离开后,王承恩想了想,微微欠身道:“在西山那边时,他们除从事的行业外。 在休沐闲暇时,就会主动去和西山一带的百姓,甚至是西山火枪营的将士,有相应的接触,宣讲天主教的所谓教义。” “只是情况不是很乐观,对吧?”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说道:“若是朕没猜错的话,他们都碰了一鼻子灰吧?” “是的皇爷。” 王承恩点头说道:“西山一带的百姓,都忙着从事的各类建筑,一天做工,得一天的工钱和口粮。 根本就没有功夫,理会这帮西洋传教士。 至于西山火枪营,那里的将校,在知晓此事后,便杜绝非营地的人进入,除非有武备院所发令牌。” 天主教也好。 其他西洋教派也罢。 在漂洋过海传进大明以来,受众面并不是很大,多局限于些许官员,或者是读书人的身上。 像挣扎在底层的百姓,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谁有那闲情逸致,浪费宝贵的时间,去信西洋的神啊,仙啊。 那有大明的城隍庙,土地庙灵吗? 那有大明的各路神仙灵吗? “嗯,给西山火枪营的那帮将校,每人发放三十两银子。”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说道:“就说是朕赐给他们的,另外告诉他们,明面上要对西洋传教士,保持热情,不准慢待了他们。 但是西山火枪营这边,禁止信奉所谓的教派,至于该怎么做,叫他们具体讨论,商讨出相应的对策来。 现在的大明,需要这帮传教士,来帮着解决一些问题。 等京通二仓的贪污案,审出眉目后,你去找一下徐光启,叫他组织些人手,负责重新定义西洋教派。” “喏!” 对这帮漂洋过来的西洋传教士,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清楚,他们并非是单纯的来传教,一个个都是肩负着使命的。 不过对外来思想的传播,有利于江山统治的部分,崇祯皇帝是相对友善的。 毕竟需要利用西洋传教士的学识,来推动大明本土文化、科技等领域的发展。 受儒家思想的传承影响,大明对‘士’这个阶层,过于的倚重和倾斜,以至于在其他领域的发展,都出现严重的问题。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类自命不凡的思想觉悟,是崇祯皇帝所厌恶和唾弃的。 若是没有人守卫边疆,种植粮食,纺纱织布等等,哪里能有这帮享受特权,嘴上讲着仁义道德,张口家国大义,闭口社稷为重的读书人,官员等等,能不知所谓的享受着剥削带来的愉悦? 士农工商的阶级区分,早晚有一日,崇祯皇帝要彻底给他瓦解掉,这才是改变大明的根本所在。 “还有一件事情,朕觉得内厂这边,有必要尽快落实了。” 崇祯皇帝皱眉说道:“将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西山火枪营等处,凡籍贯在北直隶治下,他们的直系亲属,或多或少,有序招募进兴建的诸厂中,按劳发放工钱。 籍贯不在北直隶治下的,要跟这些将士沟通好,看是否愿意举家搬迁到北直隶治下,由内厂负责善后事宜,并参照以上标准行事。 这件事情,先拟定好详细的章程,呈递到朕这里,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就在内厂组织人手,具体负责此事。” 先前崇祯皇帝恩养遗孀遗孤,就是想要告诉大明上下,日后凡是为大明尽忠,战死沙场的英烈,朝廷会负责善后事宜。 但随着内厂所辖皇庄,筹建起相应的诸厂,尤其是一些别的因素影响,崇祯皇帝考虑的更多了。 在这个没有家国情怀的封建大明下,所谓的效忠也好,忠诚也罢,都是一个很宽泛的定义。 或许在别的地方,崇祯皇帝无法兼顾到。 不过他所实际控辖的那些新军队伍,包括日后要整饬的三大营,想要对他保持绝对的忠诚,除了发放粮饷外,给予相对的晋升前景,解决全家人生计问题,一旦能精准落实到位,那么这帮新军将士,就算叫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一个个都敢昂着头向前冲! “皇爷…这件事情是否牵扯太大了?” 王承恩眉宇间生出忧色,开口道:“依着现有的规模,内厂想妥善解决此事,并非是件难事。 可若是日后规模大了,就依着各地皇庄,所兴建起来的产业,那……” “朕知道你担心的地方。”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放心吧,这个新军的规模,朕心里是有定数的,不会超出承载范畴。 再者说,现下所兴建起的诸厂,只是朕谋划的极小一部分。 以后随着发展的需要,还会建设起一批产业,解决这些将士的家眷安置,根本就不算问题。 内厂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制定并完善章程,落实好这件事情,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朕会明确指明的。” “喏!”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一切都是围绕自给自足的模式展开,这也是重农抑商的国本,从未被动摇过的缘由。 但是遇到小冰河时期,那抗风险能力差的群体,必然遭遇各种麻烦,继而演变出严重的阶级矛盾,导致土地兼并失控。 崇祯皇帝若真想解决此事,开海是必然,内厂兴建造船厂,天津撤卫设州,都是在筹谋此事。 但相对应的提高生产力,也是要稳步跟进的。 看着去做事的王承恩,倚靠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暗暗说道:‘原始工业体系,不是一步就能建成的。 但是先将流水线作业,逐步在大明生根发芽。 用内廷名下的皇庄,所控制的那些土地,逐步培育、建设其一批生产水平较高的厂,哪怕跟后世相比,只能算作小作坊。 但拿来跟当下的大明相比,亦能称此为降维打击! 叫自己所控制的新军,能享受到这种红利,只需三年,彻底掌控北直隶,乃至更多些的疆域,断然是没有问题的。’ 第五十八章 京师大学堂 皇权不下乡,宗法大于国法。 这是大明的标配。 亦是崇祯皇帝一直想改变的。 倘若能在大明治下的地方,筹建起‘乡、镇’一级的常设基层,那么大明的公信力、组织力、动员力,无疑都能得到较大幅度的提升。 若是能够更进一步,深入落实到村一级,那绝对算颠覆原有的统治思维。 然而想要做好这件事情,并非所想的那般容易,甚至可以说堪比登天还难。 仅在崇祯皇帝心里,所能想到的一座座大山,就不是那般好搬走的。 士绅、大小地主等特权群体,在地方上的实际控制和影响力。 主要的生产资料,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士农工商’所传承悠久的思想问题。 土地生产力,总体偏下的核心所在。 大明赋税制度,多数作用不到特权派身上等等。 想要着手破局,还叫大明的总体态势不乱,崇祯皇帝所能想到的,就是一步步的改,一步步的调。 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手里攥着实打实的兵权,拥有听话忠诚,能打仗的新军,发挥好集体的优势,开展扫盲工作,这不就是妥妥的拥趸派吗? 先立足于北直隶这一核心基本盘。 掌控住这一根本所在,再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扩大,山陕两地,辽东地区…… 大明的所有问题,都能一一得到妥善解决。 “看来…代表多元化的京师大学堂,要给它先立起来再说了。”想了很多的崇祯皇帝,手指敲击着龙案,囔囔自语道。 “这个地方不立起来,在意识形态这一块,想容纳新的东西,是不具备任何条件和相应土壤的。”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着东暖阁一处走去,服侍的韩赞周见状,忙跟着就走了过去。 “哗哗……” 崇祯皇帝俯身翻找着东西,韩赞周眉宇间生出些许忧色。 “皇爷…您再找些什么?叫奴婢帮皇爷来找吧?” “韩赞周,把京城的地舆图,给朕找出来,朕记得就放在这里了。” “好,皇爷您先歇息,奴婢对此事有印象。” 看着韩赞周着急忙慌的翻找着,崇祯皇帝微蹙的眉头,才算稍稍舒展开一些。 先前给西洋传教士许诺,要筹建的京师大学堂,其实是崇祯皇帝给大明底层的子弟,送上的一份大礼。 他要叫以官绅为首的特权群体,所牢牢把持着的晋升渠道,一步步的松动瓦解,逐步改变国朝吸纳人才的格局。 先立足于遍布北直隶治下的皇庄,开设起相对应的小学堂,叫恩养的遗孤群体,在小学堂里面进修认字,同时参与相应的军事训练,一步步健全完善该项体制。 “韩赞周,你说朕要在阜财坊的象房,改建成一座大学堂,难度大不大?”挑出阜财坊的地舆图,崇祯皇帝正色道。 “朕要叫这个地方,除了进修四书五经等圣贤之道,还选修术算、天文等学科,你觉得朝野间,知晓了这件事情,是否会产生不小的动静?” “皇爷……” 韩赞周不是很明白,自家皇爷所讲的这些,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可这件事情真要做出来的话,那闹的动静想来是不会小吧。 “象房的重建事宜,你知道多少?” 崇祯皇帝看向欲言又止的韩赞周,开口道:“天启六年的那场王恭厂大爆炸,朕记得关于阜财坊重建,具体是由工部督建的,国朝调拨了相应的银子吧? 这都过去几年了,阜财坊一带的重建,落实的差不多了吧?” “回皇爷,象房的重建,奴婢知晓一些。” 韩赞周欠身道:“此处是内帑调拨银子,专司营建的,象房的主体建筑,基本已经竣工,剩下的就是些小的修缮了。 至于阜财坊的重建,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 只是在说这些的时候,韩赞周的眼神有些闪烁,崇祯皇帝见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吃人的时代啊。 但凡涉及底层百姓的事情,永远都是放在最后去做的,至于何时能做好,就看银子贪得怎么样了。 “有两件事情,你即刻派人着办。” 崇祯皇帝伸手道:“其一,将象房进行改造,朕要在此地,设立京师大学堂,先把牌匾立起来。 其二,你亲自跑一趟,去顺天府衙,给孙传庭传口谕,有关阜财坊重建善后事宜,不再交由工部来办,着顺天府衙主办。 另外通知内厂的人,叫他们跑一趟西山,就说京师大学堂要筹建了,关于传授课业的事情,叫汤若望他们举荐一批人才,到京城这边来,朕会给他们划定范畴,编纂一批传授课业的书籍。 对了,再给内厂的人说,给各地皇庄下令,着各地掌庄太监,筹建皇庄小学堂,以方便各地遗孤进修。” “喏!” 在大明想办成些事情,没有高效的运转机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过去怎么样,崇祯皇帝不想深究,他现在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孙传庭所领的顺天府衙,分管着整顿京城脏乱差的环境职责,还兼领着重新建设京城的担子。 既然阜财坊的重建,至今都没有取得成果,那就叫孙传庭负责就是,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至于说京师大学堂的教育队伍,崇祯皇帝可不会叫西洋传教士插手,但是编撰教材这一块,可叫他们来具体负责。 毕竟他们的思想,可没有受到儒家思想的禁锢,能按照自己的要求,编撰出想要的那些教材。 当然教材审核一事,就必须要严格把关,别叫教派的思想余毒,给编撰到教材里面,埋下不好的东西。 不过崇祯皇帝要考虑好,如何招募规模不小的教师队伍,才能满足京师大学堂,以及小学堂的需求。 “皇爷…那象房豢养的象群,该如何安置?”韩赞周没有离开,讲出自己心里所想,“毕竟……” “一帮畜生,随便找个皇庄,塞进去就行了。” 崇祯皇帝皱眉说道:“去吧,尽快将这些差事做好,落实下来后,及时向朕禀报。” 第五十九章 毁灭吧,真的! 大明的官场,有个很不好的风气,叫做你好,我好,大家好。 能遮羞掩盖的事情,就尽可能的捂着,尽量不叫朝廷知情。 这样官帽子不就稳了? 万一捂下去,最后不了了之了,那不就又成了吹捧的资本? 这不是某一处的地方,是这样。 整个大明治下,各承宣布政使司,所辖府州县,皆存在这种情况。 “刘公!太原府的事情,不能再追查下去了!” 李邦华神情严肃,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再查下去的话,就牵扯到整个山西了,当前国朝在山陕一带,负责的平叛事,还没有相应的起色。 若是因为查一个通敌案,再牵扯到贪腐要案,那整个山西官场,必然会大乱起来。 曹公公,你来太原的时间也不断,你说说,本官说的对不对,不是本官不想查下去,是不能再查下去了!” 坐着的刘鸿训,曹化淳二人,神情凝重,想起这段时间,在太原府所查通敌案,查明的一些真相,叫他们都觉得触目惊心。 “李枢辅!!” 难掩愤慨的刘鸿训,拍案而起,迎着李邦华的注视,沉声道:“你可要想好了,查通敌案,乃陛下钦定之事。 查到现在,发现问题没那么简单,就一个太原府治下,便闹出这么多的亏空,先前国朝拨发的钱粮,是用在平叛事上的。 可就途径太原这边,就被扣走了三成!! 三成啊!! 若不是曹公公的东厂,无意间了解到此事,我等甚至到现在,都被那帮贪官污吏,给死死的瞒着。” 听着刘鸿训所讲之言,李邦华无力的摆摆手,坐在官帽椅上,此时的他,只觉得阵阵的心累。 刘鸿训所说的这些,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呢。 可是他能怎么办。 查下去,必然波及到整个山西官场,甚至拔出萝卜带出泥,还要牵扯到陕西官场。 硕鼠! 贪官! 当真是放眼望去,山陕两地的治下,有着数不尽的不平事。 “李公,刘公,你们能否都先消消气?” 见到此幕的曹化淳,眉头微蹙,站起身来,开口道:“刘公,咱家希望你能理解,李公讲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眼下陕西那边,又开始起了风波,几支流贼势力,是虎视眈眈的想流窜到山西治下。 若我们继续查下去,叫山西治下,尤其是临近陕西治下的府县,处在人心惶惶之下,一旦出现,流贼杀进山西的态势,那……” “那我想问李公和曹公公一句。” 刘鸿训轻呼一声,皱眉说道:“若是我等坐视山西官场,继续糜烂下去,叫那帮贪官污吏,继续横行地方。 你们觉得山西治下的百姓,会不会如同陕西那般,一个个被逼上绝境后,也造大明的反啊。” “……” 在这正堂内,刘鸿训的质问声,回荡着,李邦华、曹化淳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针对这些,他们心里丝毫不否认。 一旦继续这样下去,那无需陕西一带的主力流贼,杀进山西治下,要不了多久,或者说再来一场灾情,那山西治下的小股流贼态势,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别说了!” 李邦华拍案而起,皱眉道:“本官是钦差,通敌案一事就此作罢,此事必须宣讲出去,叫局势先稳定下来。 本官要回京,但是…刘公,你不能离开。” “嗯?” 本想反驳李邦华的刘鸿训,骤然听闻此言,愣住了,这是什么道理,李邦华又想要干什么? “李公,你的意思是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曹化淳双眼微眯,看向李邦华说道:“那若是这样的话,咱家所领的东厂,也必须跟着你一块回京。 这单独留下刘公,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能做的事情多了!” 李邦华撩了撩袍袖,正色道:“东厂赴山西这么多人,留下一些,不是什么问题吧? 本官归京,向天子禀明山西的情况,叫陛下调集强军进驻山西,到时朝廷再谴派钦差大臣,负责整顿山西官场的事宜。 但是想要做成这些,就必须要有铁证,怎么查,如何查,刘公能否将这些事情做好? 尤其重要的一点,这件事情要查下去,不能牵扯到九边重镇,更不能牵扯到陕西那边,其中的尺度,刘公能把握好吗?” 面对李邦华的询问,刘鸿训沉默了,他清楚李邦华的意思,抓一头,放一头,只有这样,也唯有这样,才能替朝廷解决些问题。 至于陕西的事情,九边重镇的问题,只能等到日后再做打算。 “此时此刻,我算是彻底明白,天子为何要力排众议,特设军机处了。”刘鸿训神情冷然,紧握双拳道。 “国朝所定的平叛事,竟成了某些人敛财的工具,难怪辽前和山陕两地,国朝调拨这么多钱粮,可所取得的进展却这般迟缓。 若建虏还算难以对付的话,那流贼算什么?” “现在说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意义。” 李邦华摆手说道:“等回到京城后,本官要向陛下谏言,将推行到蓟密永三协、辽前等处的粮饷制度,落实到山陕两地来。 宁可在军机处这边,多增补些参赞大臣,叫四卫营等天子亲军,负责押运粮饷,也断不能再经地方之手了!” 先前在李邦华的心中,对崇祯皇帝的一些决定,是有着意见的,是有着不同看法的,认为这是在破坏国朝的体制。 但是宣府镇和太原府的经历,彻底扭转了李邦华的看法,若国朝是不平静的,那大明地方官府,在某些地方是过分到极致的。 甚至李邦华都能联想到,为何山陕一带的流贼之势,会表现得这般迅猛,实则是地方官府做的太过分了。 跟这样的人,一同为官,李邦华心中感到羞耻。 但是现在问题出现了,他这个军机处大臣,兵部左侍郎,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稳定局势的前提下,尽量把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做好,不叫不法风气横行大明! 第六十章 吏治新规(1) “阿嚏……”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揉揉鼻子,笑着摇起头来,这又是谁在背后念叨朕,估计没什么好事吧。 从钦定袁案,明确内阁职权后,这朝堂上的氛围,就悄然在发生着改变。 一批务实、有能力的良臣,被他提拔上来,赋予相应的权柄,在各自的官位上,做着应尽的事宜。 “韩卿…近期国朝接连出现状况,你这个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心里是怎样想的?”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看向欠身而立的韩继思,开口说道。 “朕现在是愈发的觉得,我大明的吏治,出现了很大问题,若是不加以整治的话,那大明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 天子这是想整顿吏治? 借着京通贪污案发威吗? 韩继思眉头微蹙,心里暗暗揣摩着,崇祯皇帝所讲之意。 从他替代刘宗周,出任这都察院左都御史后,这都察院所空缺的官位,就增补了不少。 “启禀陛下~” 韩继思拱手作揖道:“从通敌案,到京通贪污案,的确暴露出很多问题,近期臣在都察院这边,也与同僚研讨此事。 觉得有必要在国朝这边,进行一次较为全面的纠察,尤其是六部这边,兹事重大,若是不加以整肃的话,恐国朝法纪,必将受到动摇。” 对韩继思这位新上任的左都御史,崇祯皇帝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他不会像刘宗周他们那般,为了朝局的影响,在一些大臣的影响下,公然跟他这个大明天子顶撞。 作为大明的监察机构,都察院的职责很重,是整顿吏治,震慑官场的要地。 只是受连年党争的影响,从万历年间后期开始,都察院这个重要机构,不是被齐楚浙党的人把持着,就是被东林党把持着,最后被阉党控制着。 使得都察院渐渐有成为摆设的味道。 而吏部职权之内,这六年一次的京察,三年一次的大计。 分别对准京官和外官的考核制度。 亦在这种不正风气下,成为朝中各派势力,来回打击政敌的利器。 名义上是替国朝分忧,淘汰不好的官员,实则却是行党同伐异之事,给大明带来很大的危害和影响。 “这些事情,你们都察院负责即可。”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朕召韩卿过来,是有几件事情要说,且都察院这边,近期就要开展落实下来。” 韩继思认真的听着,但是内心的直觉告诉他,天子要讲的事情,那必然是牵扯不小的事情。 毕竟从天子御驾亲征,打败寇边进犯的建虏八旗后,其整个人的治政风格,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自朕御极登基以来,这国朝上下,所闹出来的事情就不少。”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继续说道:“尤其是在京为官的群体,多数的官员是好的,但总有一小撮人,心摆的不正。 韩卿也知道,眼下的国朝,可以说是内忧外患,看似平静的背后,却有着诸多的弊政需要处置。 如果说在朝堂这边,都没办法摆正风气,摆正心态,好好为大明社稷分忧,那又如何约束地方,叫地方上的官员,一个个的为国朝分忧呢?” 当初崇祯皇帝登基之时,对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表现出极为的厌恶和仇视,觉得大明衰败的根源,就是他们为非作歹所致。 所以在拿下魏忠贤这个权阉,将其发配之际,就开始大力罢黜阉党官员,提拔韩爌为首的东林党人,这也使得天启朝绝迹的东林党,再度登上了大明朝堂的舞台。 可那时的崇祯皇帝并不明白,大明所衰败的根源,不是某一派造成的,是连年的党争,导致吏治腐败严重,加之诸多缘由共同催化出来的。 如果说在大明的朝堂上,只有一派独大的话,那遇到问题,遇到突发状况时,就是会遇到诸多的掣肘。 “……朕打算叫都察院这边,遴选一批年轻的御史,派驻到部院寺等衙署,甚至是内阁这边,也要派驻。”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开口说道:“将都察院的职责,深入到国朝的每个衙署,确保责任制和追责制,能切实落实下来。 而不是说只是个空谈,这样一来的话,哪个衙署出现问题,都察院这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倘若最后叫朕知道了,是无故爆出来的,那不管是涉及到谁,还有相对应的派驻御史,都将受到国朝法纪的严惩!” 韩继思闻言,心里不由得一惊,脸色微变,按照天子所讲的这些,那都察院的职权,无疑是大大增加了。 毕竟先前的都察院,所负责纠察一事,是风评弹劾,这样相对来说,就比较被动。 但对国朝所辖的一众衙署,都派驻监察御史的话,那无疑是变被动为主动。 可是这样的事情,在大明从没此先例啊,若是朝中的大臣知晓此事,会表现出怎样的态度呢? “…陛下,此事是否先会同内阁,商榷以后,经廷议后再断?”韩继思想了想,拱手作揖道。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国朝内是从没有过的,都察院这边,具体该怎样做,也是没有先例可循的。” “不用!” 崇祯皇帝摆手说道:“朕说的这件事情,是都察院的事情,跟国朝的其他衙署,没有任何的干系。 若是按照你这样说的,那就算商讨个一年半载,只怕也没有任何的结果。 你是朕擢升上来的左都御史,替国朝纠察吏治,整肃朝堂和官场,本就是职责所在,难道这些事情,你都不敢去做吗?” 对韩继思的内心想法,崇祯皇帝的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无非就是大明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且身边派了一帮监察御史,时刻盯着他们做事,那不管是对谁来讲,内心深处都是极为抗拒的。 但对崇祯皇帝而言,想要平抑住党争的风气,叫大明朝堂做出改变,就必须要做让文官群体,觉得难受的事情才行。 第六十一章 吏治新规(2) 当然…都察院的那帮官员,也属于大明文官的一份子,为了叫派驻监察制度,能有效的运转起来,崇祯皇帝特意点名,筛选年轻的御史负责此事。 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和刚入官场的新人,那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残酷的大明官场现实,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把理想、斗志、心气等等,都会给渐渐磨平掉。 身处在这人世间,谁都不是真空活着的,那些有棱角的地方,终究会被现实所磨平,变得圆滑起来。 所以崇祯皇帝,针对所拟的派驻监察制度,做出了很多调整和部署。 比如一年一任,连续三年政绩斐然者,可擢升官位。 再比如表现优异者,可擢升官位等等。 “这是朕所拟定的派驻监察制度,韩卿可事后拿去细看。” 崇祯皇帝拿起一份文书,看向韩继思说道:“等此次君臣奏对结束以后,韩卿即刻着办,从都察院遴选一批年轻御史,呈递奏疏到御前,朕看过后,会着司礼监批红。 至于何时派驻到国朝所辖衙署,听朕的安排即可。” 听着天子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韩继思便知道天子的态度,是坚决的,是必须落实的,若他不能照办的话,那这个左都御史的位置,就算是坐不稳了。 其实对韩继思而言,他对崇祯皇帝所言派驻监察制度,还是极为认可的。 “另外,由吏部负责的京察和大计,朕觉得也有问题。” 在韩继思上前,准备拿过文书之际,崇祯皇帝再度开口说道,这叫韩继思不由得停下脚步,心里一顿。 不是吧,还有? 原本韩继思以为,一个派驻监察制度,就是天子要讲的所有事情的,没成想后面还有。 而且还是国朝极为重要的京察和大计制度。 “朕觉得六年一次的京察,三年一次的大计,单从效率上来讲,很低。”崇祯皇帝神情正色,继续说道。 “朕有意将京察改为三年一次,大计改为两年一次,并且该项考核制度,不能独叫吏部主抓。 你们都察院这边,也应该参与其中,一个衙署负责,终究会出现有失公允的地方,但两个衙署共同负责,就能做到相互周全。 这现在只是朕的一个想法,但朕希望韩卿,能出于为国朝,为社稷的公心,主动向朕呈递奏疏。” 京察也好。 大计也罢。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是大明正常考核官员的制度。 大明的吏治腐败严重,单靠锦衣卫,或者东厂,想要出手整治,这多少是不占着大义的。 毕竟厂卫势力,终究是皇权的爪牙,是违背大明正常制度的存在。 但是都察院也好,吏部也罢,那都是大明常设衙署,手里掌握着大权。 倘若能叫他们主动担起这部分职责,并有效提升考核效率,崇祯皇帝心里愿意相信,那至少可以改变些官场风气。 如此在叫厂卫势力,在旁分担一些,针对自己所提的地域,展开相应的秘密探查。 崇祯皇帝很是坚信,只要三年维稳,自己能完全掌控基本盘,那大明的整体态势,是会朝着积极地方向进展的。 “臣……” 韩继思犹豫了,拱手作揖,不知该说些什么,派驻监察制度,改动京察和大计制度,这两件事情,若是一同出现的话,那他所承受的压力,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韩卿,朕知道你心里有顾及,但肩负都察院这样的重担,朕也希望韩卿能够明白,你做事与否,将关系到国朝的安定。”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韩继思走去,边走边说道:“若是韩卿…都不愿为朕分忧,为国朝分忧的话,那大明还真的能安定下去吗? 山陕一带的流贼事,辽前一带的建虏事,再加上各地频生的灾害,国朝承受着多大的压力,韩卿心里也清楚吧?” 动容的崇祯皇帝,搀扶起韩继思的双臂,这样的话,叫韩继思头皮发麻,内心深处受到极大的触动。 “臣,愿为陛下分忧!” 天子都这般礼遇他了,纵使是再难,那也要做啊! “好,好!” 崇祯皇帝笑道:“能有韩卿此言,朕心甚慰啊,另外国朝这边,做出了种种调整,那针对地方上,也不能不动,韩卿说对吧?” 还来啊! 韩继思双眸微张,心里惊呼起来。 天子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一个派驻监察制度。 一个改动京察和大计制度。 这两件事情,就够叫韩继思压力倍增了,若是再牵扯到地方的话,那他真的承受不起啊。 关键是事情堆放在一起,叫他根本无从下手啊。 “当然,这还只是朕的一个想法,等上述两项事宜落实后,再择机推动落实。”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 “朕有意在各道之上,设立巡视钦差制度,每年都察院这边,要不定期的前去大明各地治下,巡视各地官场,查看吏治情况。 此项制度,可以说是和大计制度的互补。 详细的事情怎么做,朕有一些想法,都写了下来,韩卿一并带走,根据国朝的京察和大计制度,拟定相应的章程,先呈递到御前。 另外朕给韩卿所讲的这些话,希望韩卿先保密,等到确定要落实了以后,再一一公布出来。” “臣领旨!” 觉得有些凌乱的韩继思,此刻没了别的想法,他只想尽快离去乾清宫,回到都察院那边,好好的梳理下思绪。 若是天子所讲的这些制度,都能一一落实下来的话,那围绕着大明官场风气和吏治,必将会有着显著的改变。 并且这件事情做出来以后,都察院的职权和地位,必将会大大增加,当然韩继思也能想象到,到时的都察院,只怕会被彻底孤立起来。 但面对天子这样的态度,还有那看似商讨实则强压的姿态,韩继思心里同样明白,这些事情,纵使是他不去做,那天子也会寻找其他人去做。 天子的帝王心术,真是愈发的可怕了啊,但这对大明来讲却是件好事啊,总比叫厂卫介入的好啊。 第六十二章 又糊弄朕?! 崇祯皇帝现在要避免的事情,就是无缘无故的杀人,纵使这天下的贪官污吏、家贼硕鼠众多,崇祯皇帝也要手握大义,杀的天下心服口服。 历史上的那位仁兄,为何都那般勤政克己了,还过得极为勤俭,但大明依旧没改变败亡的命运? 最为重要的一点,不就是该杀的,该罢黜的,没有做到极致,不该杀的,不该罢黜的,却杀了不少。 没有担当的大明天子,想解决大明的顽瘴痼疾,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没办法挽救大明。 “皇爷…阜财坊重建一事,孙府尹已经奉了口谕。”韩赞周边走边说,对乘坐龙辇的崇祯皇帝说道:“另孙府尹呈递的奏疏,言能否用崇文门税关之银,用于……” “允!” 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开口道:“司礼监批红吧。 另外给王伴伴说一声。 顺天府所接管的重建、整修事,所需一应砖石、木料等,内厂要全力保障好,用价也要最低,但质量必须要有保证。” “喏!” 随着摊子的铺开,手里攥着大把银子的崇祯皇帝,已不像先前那般窘迫,为了几万两银子,几十万两银子,而忧愁到睡不着觉了。 都当大明天子了,就算遇到的问题再多,那也不能委屈自己,还有后宫的一大家子吧? 再怎么艰苦朴素,朝中的那帮文官,也不会真的心疼你。 当前所保持的这种势头,是崇祯皇帝极为喜欢的,或许之后爆雷的问题会不断出现,但他也具备处置突发状况的能力和条件了。 “臣等拜见陛下!” 在韩爌、温体仁他们的山呼下,崇祯皇帝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都免礼吧。”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朝着文华殿内走去,韩爌几人相视一眼,便跟着天子一同走了进来。 “徐卿,眼下京通贪污案,进展的如何了?”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坐到龙椅上,看向徐光启说道:“时至今日,有司竟没有一封奏疏,呈递到御前。 你们内阁这边,到现在,也就呈递了一封奏疏,这件震惊朝野的事情,难道非要等着朕出言催促,才打算告诉朕吗?” 京通贪污案,当初钦定三法司会审,在知晓内阁所定之人后,崇祯皇帝就算彻底不抱希望了。 非尚书、京卿级官员,叫所属的三把手组建的三法司,由此可见这件事情,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 尽管在明确此事时,徐光启提出了质疑和否决,但韩爌、成基命他们,却是赞许这件事情的。 “启禀陛下,三法司会审一事,臣目下了解的并不多。” 在韩爌、成基命几人的注视下,徐光启上前作揖道:“臣在这段时间,都在和孙尚书负责筛选良臣干吏,将京通二仓所缺一应职官不齐。 尤其是京、通分设的坐粮厅,亦在完善相应的职权……” 徐光启这答非所问的回答,叫韩爌、温体仁、成基命等一众阁臣,皆露出了各异的神情。 对徐光启所讲之言,崇祯皇帝在此之前都已知晓,今日来文华殿询问此事,就是他要换人了! 大明官场长久形成的风气和习惯,不是设立一些制度,就能在短时间内扭转过来的,必须要有足够的震慑,一次次的给予他们相应的压力才行。 整顿吏治,要讲究方式方法。 杀该杀之人,要讲究大义! 这样才能叫活着的人,为官的群体,都找不到任何抨击的理由。 都察院的布局谋划,目下已经明确下来。 韩继思也在加紧完善之中。 但是想叫这些新设制度,都一一的落实下来,为后续的有效运转奠定基础,那就要找个契机了。 京通二仓贪污案,崇祯皇帝必须要加快进度。 叫骆养性所领的锦衣卫,替代现在的三法司会审,办成真正的铁案,毫无问题的铁案。 给正在完善制度的韩继思铺路,叫文官群体恼怒起来,那都察院所谋布局,不就能顺势推动了? 这套代表正义的组合拳,崇祯皇帝在心里想了很久了。 “真是奇了。” 崇祯皇帝神情自若,称奇道:“徐卿和孙卿,乃是朕钦定的仓场事负责人,现在到了审查,却没有管辖权了? 这是何道理? 韩卿啊,这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哪位卿家提出来的?” 有温体仁这个钉子在,内阁有什么事情,都难逃崇祯皇帝的眼睛。 再者说还有徐光启、毕自严他们在,相互佐证之下,谁欺骗,谁真心,崇祯皇帝一眼就能瞧出来。 “启禀陛下,是臣提议的。” 成基命走上前,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拱手道:“徐阁老他们,本就兼领仓场事,且京通贪污案,牵扯到这么多的人。 但人都抓了,审案还需一定的时间,可仓场事却不能大意,毕竟那是国朝的要地,一旦出现任何纰漏,那对国朝而言,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眼下这三法司会审,还处在前期的审讯阶段,若是想彻底查清,解决好此事的话,至少需要三个月,甚至更长……” “够了!!” 崇祯皇帝拍案而起,指着成基命说道:“这罪证物证俱在,一应的贪官污吏,皆已移交刑部。 朕不知道,什么样的审讯,加上想要查明此案,需要三个月,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怎么? 难道这些被抓的贪官污吏,背后还牵扯到朝堂和地方,才叫三法司那边,需用这么长的时间来周旋? 这是摆明的又想糊弄朕,对吧!?” “陛下,绝不是这样的。” 成基命闻言,忙拱手作揖道:“这一切都是按祖制来办的,国朝开启三法司会审,必须要慎之又慎。 毕竟牵扯到京通二仓,此乃关系到我国朝安定,哪怕是牵扯到朝堂或地方官吏,一旦查明的话,必然会抓捕起来的。” 其实成基命所讲之言,就是大明的规矩祖制,但对崇祯皇帝来说,他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那样的精力,去等待那么时间。 需要他办的事情,推动的事情,都眼巴巴的等着此案。 第六十三章 锦衣卫督办 现在的大明啊,不管是什么领域的事情,都牵扯到一个效率问题。 嘴皮子快。 做事慢。 这却成了一种常态。 辽前的平叛事。 山陕的平叛事。 各地的赈灾事。 那一个个嘴皮子飞快的冒火星,可实际做事时,或因难度过大,过因问题太多,一个个又是出奇的慢。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名望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明官场就染上了一个不好的风气,博取名望,沽名钓誉,相互吹捧。 毕竟有了名望的加持,成了风云人物,那在仕途上,在士林中,就变得了得了! 甭管有没有真才实学,只要有了名望,就是万千追捧的对象。 “这可真是个笑话啊!” 崇祯皇帝眼神冷厉,看向成基命说道:“朕要的是结果,要的是将手伸到京通二仓的贪官污吏。 你现在却跟朕讲祖制,要慎之又慎? 你这些话,说给那些被抓的罪官,听没? 你怎么不问问他们,为何在贪腐京通二仓时,不慎之又慎呢?!” 成基命被崇祯皇帝噎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几人,皆能听出天子之意,在京通贪污案上,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事情拖得越久,问题就越严重。 当初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京通二仓,乃稳固国朝的根本之一。 但是韩爌和成基命他们,再加上周道登这些人,或态度坚定,或模棱两可,以至于事情就这样办下去了。 “行了,朕算是看明白了,叫三法司会审,就算是审下去,只怕被抓的贪官污吏,有半数靠上,都会变成无罪,错的反而是朕,反而是徐卿他们了!”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摆手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这京通贪污案,就不劳驾慎之又慎的三法司了。 朕决意叫锦衣卫接管此案,此时你们内阁,包括有司衙署,皆不可干涉,朕会叫骆养性,将查明的真相,一条条张布到午门重地!” 言罢,也不管在场之人,心中是怎么想的,便一甩袍袖,昂首朝文华殿外走去。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此乃国事,怎能叫锦衣卫介入啊,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国朝必然不平。” “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锦衣卫贸然介入,只怕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陛下……” 成基命、韩爌、毕自严他们的声音,在崇祯皇帝的身后响起,但决心已定的崇祯皇帝,根本就没有理会。 “摆驾乾清宫!” 韩赞周的声音,在文华殿外响起,乘坐上龙辇的崇祯皇帝,闭目养神的倚靠在龙辇上。 “韩元辅,几位阁老,有什么事情,就呈递奏疏吧。” 拦着韩爌他们的韩赞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若有什么慎之又慎的决断,还请慎之又慎的写下来。” 这个韩赞周,真是够可以的。 听到此言的崇祯皇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还真是够会下功夫和心思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着远去的龙辇,毕自严眉头紧蹙,情绪略显激动道:“当初本辅就说了,这件事情不能这样做。 一旦陛下知晓此事,三法司这边,审案进度这般慢,那定然会心生不满的。 现在好了,朝野间都极为关注的京通贪污案,竟被锦衣卫介入了,这事态必然会进一步失控啊!” 韩爌、成基命他们,露出复杂的神情,他们也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一步。 当初一个袁案,闹得国朝人心惶惶。 锦衣卫在这中间,所审查的罪状,都一一张布出来,这对他们的打击,那不可谓不大。 现在爆出的京通贪污案,又闹这样一出。 那只怕六部这边,又将会变得不平静啊。 尤其是户部、兵部、工部等有司,甚至是吏部,这些都是有一定权限,跟京通二仓牵扯到一起的。 “徐阁老,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看着远去的天子,温体仁双眼微眯道:“韩元辅他们,本想着叫事态尽量缩小范畴,可却激怒了天子。 锦衣卫这一出动的话,只怕朝野间的舆情,不小啊,到时徐阁老你……” “温次辅,本辅行的端做得正,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徐光启神情平静,开口道:“再者言,本辅反倒是觉得,叫锦衣卫介入此案,而不叫三法司会审,反倒是一件好事。 京通二仓事,跟其他政务不同。 贪腐这般严重,事情做的这般触目惊心,若是不将这些人,全都揪出来的话,那国朝还有安定之说? 尤其是辽前和山陕的平叛事,加之各地频生的灾情,这些都是需要调配粮食的。 被偷走的粮食,必须全都拿回来。 且……” 说着说着,徐光启停了下来,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讲给温体仁听。 若是这次不震慑朝堂,不把涉足京通二仓的贪官污吏,全都给一网打尽的话,那之后的京通二仓,必然还会出现诸多问题。 甚至这给后续在北直隶治下各府,皆开设军储仓,埋下了隐患。 “温次辅,本辅还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想到这些的徐光启,向温体仁抱拳道。 他要去找孙居相一趟,针对后续要出现的事情,提前做些谋划部署,确保北直隶治下各府,开设军储仓一事,能顺利推进下去。 徐光启现在太忙了。 又是兼领武备院,又是兼领仓场事,又是兼领农科,培育甘薯事,不管是哪一项,都是极为重要的。 对徐光启来说,时间对他太宝贵了,有闲情逸致了解朝野间的舆情,倒不如多做些实事的好。 像徐光启这样的,还有毕自严、南居益等不少朝臣。 崇祯皇帝给他们层层加码,基于绝对的信任,赋予相应的权柄。 虽说他们在朝的地位和影响,都无形增加了很多。 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承受着相应的责任和压力。 毕竟光耍嘴皮子不做事,那不是他们的性格。 吃点苦受点累,总比内心煎熬,被天子指着鼻子骂好吧? 第六十四章 老虎要打,苍蝇要拍! 骆养性的压力有些大,但内心深处又涌出些许振奋,这次被天子急召进宫,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事情要做。 且天子对此事极为看重。 否则不会叫韩赞周亲自跑一趟。 被天子晾在一旁,虽说增扩了旗校事,锦衣卫的规模增多了,但不被天子召见,骆养性多少是有些发慌。 只是一想到要做的事情,必然跟京通贪污案有关,骆养性就又觉得头皮发麻。 只怕他们锦衣卫,真要接管此事的话,那跟朝中的文官,就更加的对立了。 一个袁案,叫他背负无数骂名,纵使天子钦定了袁案,可他却没逃过文官的嘴,清流的嘴。 奸臣。 逆臣。 那些定了性质的评论,可没少扣在他身上。 但是对权力的痴迷,叫骆养性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臣…骆养性,拜见陛下!” 赶到东暖阁这边,骆养性神情恭敬,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免礼吧。” 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头也没抬,开口道。 眼下快到西苑讲武堂,进行考核的时候了,有些东西他要做好,以方便简拔一批将校,安插到京营去。 当了大明的皇帝,只要一睁开眼睛,就有着一堆事情,等着他去解决,他去决断。 “朕先前叫你们锦衣卫,暗查京通贪污案一事,都查出什么了?”崇祯皇帝书写着心中多想,对骆养性询问道。 “启禀陛下,臣的确查到了一些。” 骆养性微微欠身,开口道:“不过只是一些眉目,想要查明一切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 若是能叫锦衣卫的人,去刑部一趟……” “刑部,你们的确要去一趟。” 崇祯皇帝搁下御笔,抬头看向骆养性,眼神凌厉道:“自即日起,京通贪污案不再由三法司会审,移交锦衣卫督办。 这国朝中的有些大臣啊,对爆出的问题,总是想捂着,压着,拖着,以此来降低此案的影响。” 果然是这样! 这下算是跟朝堂的文官,彻底对立起来了。 骆养性的身上,起了一些鸡皮疙瘩,心里不由得暗暗说道。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崇祯皇帝瞧出了骆养性的异样,但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尤其牵扯到的事情,还是京通二仓,那是我大明的根本之一。 若在这件事情上,不将所有涉足此案的人,全都给朕一举抓获的话,那日后我大明这边,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锦衣卫,是大明天子手中的刀。 对待毁坏社稷根基的事情,且在外朝无法有效推动的事情,那锦衣卫的锋利刀芒,就必须力斩下去。 正是因为这样,崇祯皇帝要用一个个要案,大案,彻底斩断骆养性的退路。 这个骑墙派,投机派的典范,要是不断了他的后路,跟外朝的文官群体,勾勾搭搭在一起的话,那很多事情都没法做。 倘若纵使是这样的话,骆养性依旧还像先前那般,背着自己干什么勾当,那骆养性必死无疑!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辜负圣恩。” 骆养性神情坚定,拱手作揖道:“京通贪污案,锦衣卫一定会给陛下,给国朝,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说的再漂亮,都不如实际行动。”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语气平静道:“类似的话,朕在某些文官嘴里,听到的太多太多了。 朕要的是行动,是结果。 半个月的时间,朕就要最终结果。 这次,朕准许你们锦衣卫,对那帮已抓捕的贪官污吏用刑,朕要知道他们背后,究竟还藏着那些人。” 既然是断骆养性的后路和退路,那就要断的彻底些。 天启朝的田尔耕、许显纯,不就是这样的角色吗? 要是骆养性识趣的话,就主动向他们的角色考虑,要是不识趣,那还要好好敲打。 毕竟现在崇祯皇帝能用的人,不多。 尤其是在锦衣卫这边,像骆养性这般有城府,且心思阴沉之辈,很多脏活累活,交给他办的话,往往能起到好的效果。 “喏!” 骆养性露出些许踌躇,但却最终应了下来。 跟那帮贪官污吏用刑,纵使是他们犯下了过错,违背了大明律法,可此事一旦传扬出去的话,那必然会加深文官群体对他的敌视。 可面对当前这种局面,他又有什么能选择的呢? 失去了天子的信任,那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能坐稳吗? 一想到锦衣卫那边,还有天子所倚重的李若链和曹化雨,骆养性在心里就暗下决心,定要叫此案办的漂亮。 “朕知道你心里有些顾忌,觉得这件事情牵扯太大。” 看着骆养性,站起身来的崇祯皇帝,朝他走去,“但朕能相信的人,不多,希望骆卿不要叫朕失望。 有句话,朕赠予骆卿,老虎要打,苍蝇要拍,不管最后涉及到谁,都给朕第一时间抓捕回来。 就算是涉及内阁,也给朕抓了! 此事关系到国运,若放跑了一个巨贪,小贪,那我大明的风气,就不会改变,长此以往的话,我大明迟早要亡!”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将此案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明!” 强忍惊骇的骆养性,当即作揖表明态度。 都上升到这种高度了。 由此可见,此案天子是何其的重视。 若自己不尽心办差的话,那没说的,被撤职都是轻的。 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利益,骆养性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才是他的处世之道。 “去吧,朕信骆卿。”崇祯皇帝拍着骆养性的肩膀,说道:“此案若能了解,朕不会少了骆卿的赏赐的。” “臣告退!” 骆养性再度作揖道。 想叫手底下的人,尽心尽力的办差做事,不能一味地画空饼,要时不时的赐些好处,不然脏活累活都干了,惹了一身骚,最后啥也没捞到,那以后再叫其办事的时候,肯定会有所顾忌啊。 对赏赐这方面,崇祯皇帝向来都不吝啬! 第六十五章 讲武堂考核 旭日东升,西苑迎来了新的一天。 对聚集在此的讲武堂学员,尤其像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这帮虎将悍将,那一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儿。 自周遇吉带队,奉诏赶赴陕西治下,独领勇卫营,参与平叛流贼事。 高级将校班的这帮杀才,一个个都想通过天子所定考评,以证明自身能力,如此也能像周遇吉那般,为天子分忧!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凭啥他周遇吉能做的事情,他们就不能做了? 差在哪里了? 有本事的虎将悍将,向来都是有着自己的骄傲。 同期袍泽,归同期袍泽,但比较能力这方面,那不能认输啊! “你们说…今天陛下要召开的考核,都会进行哪些内容?” “这还真是猜不准,毕竟陛下的心思,谁能猜透啊。” “真是急死人了,过去多长时辰了?陛下的御驾,怎么还没有驾临西苑御台?” “老孔,咱们按讲武堂的军规集结,这才过去一炷香的功夫,你着急个屁啊!急着去投胎吗?” “哈哈……” 在场的高级将校班的成员,一个个都仰天大笑起来,连带着讲武堂的其他学员,都忍俊不禁的跟着笑了起来。 “朕的这帮虎将,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想着要大展神威。” 西苑御台传出的笑声,叫临近的崇祯皇帝听后,淡笑道:“韩赞周,东西都备齐了没有?” “皇爷,全都备齐了。” 韩赞周微微欠身,开口道:“另,先前被皇爷下旨,逐出讲武堂的勋戚子弟,皆奉诏集结完毕。”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其他,所承御驾,朝着西苑御台而去。 当前朝堂的局势变动不小,要做的事情也不少,趁着这一特殊时局,把讲武堂的事情做好,布局京营,也算完成先前的谋划了。 “陛下至……” “砰!” 韩赞周的声音,在西苑御台响起,这叫本焦急等待的队伍,立时安静下来,纷纷靠脚,挺胸,昂首,紧接着整齐划一的行礼,朗声齐道:“拜见陛下!” 置身在队列之中,吴三桂、祖泽润、祖泽溥的内心,却充满了唏嘘和感慨。 虽来西苑讲武堂的时间不长,但这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讲是既熟悉,又陌生,且处处充满着不同。 垂手朝队列前走来的崇祯皇帝,在站定以后,扫视着队列中的每一人,伸手道:“免礼吧。” “忠于大明!” “忠于社稷!” 对崇祯皇帝而言,创设讲武堂,培养脱产的职业军人,首先第一要位,就是培养他们的忠诚和信念。 毕竟在当前的大明,可没有什么家国大义的思想。 出身不错的子弟,他们首先忠诚的是自己的宗族,其次才会有选择的忠诚大明,一旦两者间存在冲突,往往多数的人,会首先选择前者,而非誓死效忠大明。 “朕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开口说道:“想着能尽快召开讲武堂考核,这样通过考核后,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被朕擢升,替朕分忧,替国朝分忧,顺便跟周遇吉他们较量较量。”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叫在场的一众将校,露出了些许笑意,但很快就收敛起来。 没错。 虽说在西苑讲武堂很好,但这里并不能真正证明,他们自身的本领和能力。 “在开始考核之前,朕叫你们做一个选择吧。”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负手而立道:“将那些人,都给朕喊来吧,一个个的躲着藏着,算怎么回事。” “喏!” 随着韩赞周一声令下,先前被崇祯皇帝下旨,驱逐出讲武堂的勋戚子弟,出现在众人面前。 张世泽几人,唯一在高级将校班,没被崇祯皇帝赶走的勋戚子弟,露出惊喜的深情! 吴三桂他们露出诧异的神情。 曹文诏、毛承禄这些虎将,露出各异的神情。 他们都不是很清楚,天子因为京营整饬表现不佳,将这些勋戚子弟逐出讲武堂,现在又喊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你们昔日的同期袍泽。” 崇祯皇帝指着那帮勋戚子弟,看向曹文诏他们说道:“因为一些特殊的缘由,被朕逐出了讲武堂。 但朕事后想了想,父辈做错的事情,要连累到小辈身上吗? 另外这些人,也常向朕呈递奏疏,恳求朕能放他们回讲武堂。 现在正值讲武堂考核之际,朕想了又想,决定将这个决定权,交由你们来定,他们留与去,皆在你们一念之间。” 言罢,崇祯皇帝便一甩袍袖,朝着御台缓步走去。 这一决断,亦是对在场讲武堂所有成员的一次考验。 毕竟叫这帮勋戚子弟回来,就代表着他们通过考核的几率,相对减少了许多。 前程面前,利益跟前,抉择是很难选择的。 只是对崇祯皇帝来说,他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考验一下现有的讲武堂成员。 想要在大明操练出新军,那能把后背交出去的战友情,是必须要塑造起来的。 先前的大明啊,从萨尔浒之战开始后,那暗地里捅刀子的事情,可以说是多到数不胜数。 这也导致大明军队不少,可彼此间信任的却寥寥无几。 若真想战胜骁勇善战的建虏八旗,平定流窜地方的流寇势力,崇祯皇帝必须操练出他想要的新军才行。 “请陛下法外开恩,准许他们回归讲武堂!!” 在那帮勋戚子弟,忐忑不安的注视下,一道齐声的怒吼,响彻西苑御台。 曹文诏、左良玉、黄得功、毛承禄、张世泽、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 太多太多的将校学员,讲出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当然也有一些没说话的。 人心,永远都是复杂的。 “考核开始吧。” 听闻此言的崇祯皇帝,没有理会前方的队列,看向韩赞周说道:“叫随行的大汉将军监考。 将他们分别带到不同地方,发放朕所拟定的考题,角逐西苑讲武堂毕业名额!” 第六十六章 神机营,迎来了新生 针对这次西苑讲武堂的考核,崇祯皇帝从一开始,就已然明确下来,哪些人能放到京营去,哪些人要继续留在讲武堂,哪些人要去别的军队。 缔造属于大明的新军,是一个长期皆漫长的过程,不可能说,落实了粮饷发放制度,推动讲武堂培养机制,就能发挥应有的成效。 缔造的新军,没有见过血,想具备超强的战力,可能吗? 缔造的新军,没有凝聚力,想拥有绝对的忠诚,可能吗? 跟朝中的文官作斗争,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叫崇祯皇帝明白一个道理。 该快的时候,要快刀斩乱麻。 该慢的时候,要润物细无声。 “论平辽事,国朝因从哪些层面入手,可在根本上遏制建虏八旗,稳定辽前,并……” “论平寇事,国朝因如何进行解决,确保地方灾情频生时,可……” “论军备事,国朝因如何发展军备,提升戍边各部大军战力,确保……” “论卫所事,国朝因怎样出台政策,真正解决卫所糜烂,有效……” 属于讲武堂高级将校班的考核,结束了,只是对曹文诏这些虎将悍将来讲,崇祯皇帝所提出的问题,是他们先前从没有想到的。 “娘的,这次算是栽了!” 孔有德有些抓狂,轻叹道:“陛下所提的这些考题,先前从来就没涉及过啊,你们都答得怎么样? 老子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这要是没有通过考评,又他娘的留在讲武堂,那丢人可就丢大了啊!” “别说你了,老子也是一点底都没有。” 毛承禄眉头紧皱,开口道:“先前我们的注意,全都集中在统兵层面,可陛下对我们的期许,却是独挡一面。 这次要是没有通过考评,那就是他娘的技不如人,谁都怨恨不了。 唉,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就该多跟老曹他们,聊聊这方面的东西啊,先前咱们哪里会想到这些啊。” 尚可喜、耿仲明、沈世奎、沈志祥这些原东江将校,一个个都下意识跟着点头认可。 当初回归讲武堂后,曹文诏就向他们提及过,天子特召的考评方式,或许不会以军演为主,或讲武堂的常设学科为重。 毕竟这些都是他们所擅长的。 可那时回归的毛承禄等人,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觉得就算是考评,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呢? 事实上,这种深层次的考核,的确叫孔有德他们,有些猝不及防之意。 “毛大…方才韩公公过来,传陛下口谕,叫我等高级将校班集结,参与中低将校班的考核点评。” 曹文诏剑眉倒张,快步朝毛承禄他们走来,朗声道:“老左他们,都过去了,咱们也都过去吧。 这次考题,你们答得怎么样?这平辽事的考题,真算是问到我的短板了,娘的,只怕这次……” 曹文诏的这番话,叫毛承禄他们,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个个聚在一起,朝着西苑御台走去,边走边说起来。 在西苑讲武堂进修的经历,外加高级将校班共同前去除贼,这短时间的相处,使得他们彼此间,渐渐的打消了内心的提防和顾忌。 其实崇祯皇帝想要的新军,应是保持良性的竞争关系,但彼此间的情谊要有,设法破除掉山头主义,那样的大明新军,才是一个真正的整体。 而不是像辽前的辽东将门,那样所形成的准军阀势力。 正是这样的前提,像吴三桂、祖泽润、祖泽溥,根本就不可能外放出去,先留在讲武堂充当人质吧! “诸位将军,皇爷说了,讲武堂所辖中低将校班,一应考卷评定,由你们来定。” 见曹文诏他们,悉数集结到西苑御台,在此静候的韩赞周,开口道:“要分为十个考评组,各组名单,皇爷都拟定好了。 接下来你们要给予客观的评定,两个考评组会交替考评,一应的考评意见,都要详细的书写出来。” 韩赞周的这番话,叫曹文诏这帮虎将悍将,都愣住了,没成想一个考评,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只是他们哪里又会清楚。 针对中低将校班的考评,亦是崇祯皇帝,对他们的一次考验和考评。 “皇爷,喝些茶,歇息一下吧。” 王承恩端着茶盏,递到崇祯皇帝跟前,说道:“您都批阅快一个时辰了,要保重龙体啊。” “嗯。” 崇祯皇帝活动着发僵的脖子,放下御笔,接过王承恩所递茶盏,感慨道:“想要挑选一批合适的虎将和良将,进驻到神机营,真是件费神的事情。 王伴伴,西苑御台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 言罢,崇祯皇帝便大口喝着茶水,看着眼前初步拟定的名单。 “据韩太监所传消息,中级将校班的考评已经定下。” 王承恩微微欠身,禀明道:“内书堂抽调的宦官,根据先前所定考题,结合皇爷所定旨意,在做最终的筛选名单。 同时给予高级将校班全体,客观的评语,也在推进中,最迟明天,相应的奏疏就会呈递到御前。” “针对监察这方面,你们内厂挑选的人,要做好,绝不能有任何疏漏。”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伸手对王承恩道:“这件事情,关系到神机营整饬事宜,绝不能有任何马虎和大意。 内廷这边,谁敢有任何小心思,一经发现即刻逮捕!” “喏!” 王承恩当即领命道。 为了这次西苑讲武堂考评,崇祯皇帝调集了很多人手,亦设置了诸多考验小关,以遴选出最合适的将校团,到神机营入职。 所谓的毕业考,是不会张布结果的。 崇祯皇帝要用这种方式,来打磨那帮虎将悍将的心性,要叫他们从心底里明白,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皆在自己这个天子一念间。 当然能擢升上来的前提,必然是出色的能力,和值得信赖的忠诚! “神机营,迎来了新生。”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双眼微眯道:“这次朕要一步步解决,京营所形成的顽瘴痼疾!” 第六十七章 办的就是你们! “这次,看来真的是技不如人了。” 毛承禄情绪有些低落,看着被叫走的曹文诏、左良玉、张世泽几人,轻叹道:“陛下还是照顾我等的脸面,将沈志祥亦给招走了。 丢人啊! 同为在讲武堂高级将校班,所进修的都是一样的,皆肩负操练中低将校班的担子,甚至老曹他们,领兵的时间,还没有我们长。 可是这次的考评,我们却都被比下来了,老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老子只觉得这脸都丢尽了!”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些原东江将校,一个个都眉头紧蹙,神情间流露出些许的羞愧。 自崇祯皇帝钦定袁案,给毛文龙平反,且对讲武堂的人一视同仁,像毛承禄这帮东江将校,先前所留的提防和警惕,都悉数消散掉了。 或许他们东江镇,一开始所经受的苛待,并非是天子之意,实则是地方的文官,假借天子的名义,来做出来的。 类似这样的想法,在毛承禄他们的心里,可以说是生出很多。 “丢人,真他娘的丢人!” 孔有德紧握着双拳,皱眉道:“毛大,你别说了,这次技不如人,那咱们就再留讲武堂一年。 我还就不相信了! 天子将那么多好的构想,都逐一给咱们写了下来,先前我们的确有心急的缘故,但这次沉下心来,必然能好好修习。 老周,老曹他们,是比咱们更进了一步,但我坚信,老子不必他们差!” 孔有德的这番话,叫尚可喜这帮将校,一个个都燃起斗志。 没错。 这次败了,那是技不如人。 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阿嚏~” 朝乾清宫而去的曹文诏,揉了揉鼻子,心里暗暗道,哪个狗娘养的,又在背后骂老子。 “几位将军,东暖阁到了,你们进去吧。” 韩赞周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曹文诏他们,淡笑道:“咱家先在这里,恭贺几位将军,顺利从讲武堂毕业。” 果然是这样。 曹文诏、左良玉、张世泽,沈志祥,相视一眼,心里暗自生出喜意,先前他们被韩赞周从西苑领走,这心里就犯嘀咕。 现在得到韩赞周的恭贺,也叫他们充满斗志。 收敛心神,在曹文诏的带领下,四人走进东暖阁,见崇祯皇帝伏案忙碌,挺胸行礼道:“末将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没有抬头,继续忙碌着,开口道:“恭贺你们,作为首批毕业学员,顺利从西苑讲武堂结业。” “沙沙……” 一旁静候的王承恩,拿着一摞奏疏,朝曹文诏他们走来。 “呼~” 崇祯皇帝轻呼一声,放下手中御笔,站起身来,朝曹文诏他们走去,说道:“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恩赏,给你们。 这些是内厂查明,神机营所辖右掖和左哨,一应在职勋戚,乃至武将,不尽心办差,吃空饷喝兵血的罪证。 你们四人,自即日起赴任神机营,领着朕给你们配属的将校,接管神机营的右掖和左哨。 怎么做。 如何做。 朕不过问,亦不干涉。 但关于你们的考验,从踏进神机营的那一刻,就又开始了。 谁能尽快掌控局势,切实完成朕定下的汰兵减饷事,有效整饬所辖军队,那神机营主将一职,就在你们之中角逐定下。” 曹文诏、左良玉、张世泽,沈志祥四人,眸中闪烁着精芒,心里燃起斗志,天子这是要重用他们啊。 神机营隶属于三大营序列,这一营主将之位,先前可多是由在京勋戚担着,可现在却全变了。 除了张世泽之外,曹文诏他们几人,那一个个心里暗暗说道,定要好好办差,绝不辜负天子厚望。 只是曹文诏他们不知道的是,张世泽的斗志比他们更为高亢。 没办法。 祖父薨殁了。 他比谁都想证明,英国公一脉,不会因为祖父的薨殁,就失去了宠信。 这次若非崇祯皇帝钦定,那彼时的张世泽,还在府上戴孝。 “去吧,朕的虎将们,希望你们不要叫朕失望。”崇祯皇帝神情正色道:“路…已经给你们铺出来了,剩下的,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忠于大明!” “忠于社稷!” 东暖阁内,响起道道怒吼声,带着崇祯皇帝的期许,曹文诏这帮虎将,昂首离开了乾清宫,准备赶赴神机营驻地。 “皇爷…您先前选定,忠勇伯出任神机营左副将,为何却要这样……”王承恩有些不明白,对崇祯皇帝说道。 “要怎样?”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向王承恩说道:“这般激励他们,可最终的结果,却不是单一以成效来论? 放心吧,朕都考量清楚了。 一个干净的神机营,需要借助曹文诏、左良玉的才能,这样张世泽和沈志祥,后续才能执掌神机营。 但是曹文诏、左良玉的才华,不能留在京营这边荒废。 这二人都是朕选定的大将。 一个要去东江镇,一个要去辽前,有他们的存在,那大明在辽前的整体布局,才能步入到新的阶段。” 针对西苑讲武堂,所辖高级将校班,除了吴三桂、祖泽润他们外,其他的一应成员,崇祯皇帝都明确了相应的去处。 当大明的皇帝,难啊,要均衡好各方势力,要制衡好各方局势。 纵使崇祯皇帝的立脚点,是着眼于朝堂和北直隶展开,但针对其他地域的布局,也必须悄然落定才行。 既然山陕平叛事,能特设平叛前指。 那辽前平叛事,为何就不能特设? 日后周遇吉、曹文诏、左良玉所领兵马,就是缔造的大明新军,在前沿战场的磨练所在。 崇祯皇帝要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不断增扩新军的规模,并逐步培养提拔起一批能打仗,忠诚的虎将悍将。 至于说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庸才,崇祯皇帝就会让这帮虎将悍将,来通过他们的方式,完成自己的意志,以确保手里掌握的新军,能够保持足够的战力,并主导大明军队层面的话语权。 第六十八章 拿下!统统罢黜 “针对接管神机营右掖和左哨,你们有什么想法?” 离开乾清宫,赶到九门提督府,曹文诏神情严肃,看向左良玉他们,说道:“陛下将考核通过的将校,皆集中在九门提督这边,肯定是带有深意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左良玉环视众人,说道:“仅靠我们,还有那帮中低层将校,就想赴任右掖和左哨,控制住兵权,肯定是不现实的。 在职勋戚,那帮武将,在神机营的势力,是有着的,尤其是他们麾下,还有一帮死忠的家丁。 拿着陛下的中旨,叫他们卸任滚蛋,内廷没有派人,依着他们的德性,肯定是以为我们在矫诏。” 曹文诏、左良玉先后讲明心中所想,叫张世泽、沈志祥点头表示认可。 尤其是张世泽,心里比谁都清楚,那帮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在职勋戚,是怎样的德性。 京营,俨然成了他们捞财的地方。 “我说一下吧。” 张世泽想了想,开口道:“向孙提督,借调麾下忠勇军,不用太多,右掖和左哨两处营地,各携精兵一千。 以颁布密诏的名义,召集右掖和左哨的在职勋戚,武将,等到他们悉数集结完毕后,就控制住他们。” 有着西苑讲武堂的进修经历,加之赶赴宣府镇、太原两地,参与清除八大晋商的特殊经历,这使得曹文诏他们,俨然成长起来了。 “同意!” “同意!” 曹文诏、左良玉他们,不假思索的点头认可。 赴任神机营,是天子所下决断。 所辖右掖和左哨,一应的中低层将校,悉数配足。 若这样的考验,他们都不能完成的话,那不如找个地方,趁早上吊算了。 “那…和孙提督交涉的事情,就由我去吧。” 曹文诏想了想,皱眉道:“此事必须从快解决,不然会生出麻烦。 不能担负起陛下的厚望,我等就算自裁,也难以谢罪!” 左良玉、张世泽他们,没有任何意见,曹文诏当即起身,走出所在堂舍,朝孙祖寿所在公事房赶去。 …… “皇爷…孙祖寿所调集的精兵,皆已备齐。” 王承恩微微欠身,对崇祯皇帝说道:“只要曹文诏他们,前去寻孙祖寿,那所备精兵,便会随他们奔赴右掖和左哨营地。” “嗯,神机营的事情,就叫曹文诏他们折腾吧。”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开口道:“你派人盯着点,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朕禀明。” “喏!” 王承恩当即领命。 对曹文诏他们的考验,从接下中旨后,就开始新的阶段了,如何掌控右掖和左哨,如何整饬所辖兵马,如何抵御神机营在职勋戚的刁难等等。 这些特殊的考验,既是崇祯皇帝观察曹文诏他们的要点,亦是磨练他们自身能力的特殊经历。 毕竟连废物一般的神机营在职勋戚,包括所辖那帮废物武将,都不能解决的话,那日后的他们,又怎么能肩负起重担呢? 御极登基的崇祯皇帝,有一点跟他已故的皇兄一致,那便是没有任何心腹班底的前提下,被推到了前面。 但凡在御极登基前,有东宫班底,也不至于说什么,都轻信朝中文官的那一套,或者想做些什么事情,却受到各种的无形掣肘。 现在的崇祯皇帝,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培养自己的心腹班底,好叫他们尽快磨练起来,到该去的地方,帮自己分担子,扛起压力。 ‘在你们归京前,朕都给你们铺好路了,若这样还不能撑起来,那真真是太丢人了。’ 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那深邃的眼眸,看向东暖阁外,就仿佛透过一切,看向了神机营的右掖和左哨营地。 “你们说陛下谴派西苑讲武堂的将校,来我神机营右掖驻地,颁布密诏,所为是什么事情?” “不清楚啊,这好端端的,怎么颁布起密诏了?该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能出什么大事?莫非神枢营那边,汰兵减饷事,进行的太彻底,导致麾下士气出现什么……” 这神机营右掖的在职勋戚,武将,多达十余众,在麾下家丁的簇拥下,朝着营地辕门处赶去。 新任右掖主将曹文诏、副将张世泽,骑马而立,身后跟着大批的忠勇军精兵,相隔辕门半里开外。 这个距离,控制右掖的在职勋戚,武将,断没有任何问题。 “主将,您说左哨那边,不会……”张世泽有些顾忌,看向曹文诏说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文诏打断了。 “忠勇伯,别担心他们了。”曹文诏正色道:“先控制住右掖,比什么都重要,我们所处的境遇是一样的。” 言罢,那深邃的目光,看向集结过来的队伍。 以永宁伯为首的右掖勋戚、武将队伍,一个个心里都带着疑惑,不是密诏吗?为何带来这么多的兵马? 但心里虽有疑惑,可出于对天子的尊崇,永宁伯他们,依旧快步向前走着,殊不知他们,落进了曹文诏和张世泽的手中。 “臣……” “来人,奉天子中旨,将右掖一应勋戚、武将,悉数控制起来!全部罢黜!” 见随行的家丁,没跟随永宁伯他们过来,骑马而立的曹文诏,举起中旨,当即喝道:“天子中旨,着命本将出任神机营右掖主将,着命忠勇伯张世泽,出任神机营右掖副将!” “咚咚咚……” 曹文诏一声令下,随行的忠勇军精兵,便动作迅速,持枪挎刀,朝着面露惊疑的永宁伯等人跑来。 乱。 整个右掖营地辕门前,彻底乱成一团。 怒骂声。 拔刀声。 不绝。 但是跟忠勇军的精锐相比,永宁伯他们麾下的家丁,根本就不够看的。 控制住神机营右掖的核心群体,曹文诏和张世泽,不敢有丝毫大意,领着麾下的将校团,在忠勇军精锐的陪同下,便开拔右掖营地。 出现这样的动静,对哪些不了解情况的将士而言,稍有不慎,就会闹出营啸,这是曹文诏他们,所绝不愿看到的。 第六十九章 神机营变天 “侯爷!出大事了,右掖营地营啸了!” 主帐外响起的声音,叫搂着小妾,喝着美酒的李弘济,立时站起身来。 “侯爷~” “滚一边去!” 有几分醉意的李弘济,大手一挥,那小妾应声倒地,面露惊恐,看着摇晃着走出主帐的李弘济。 “谁他娘的…在大放厥词!”李弘济瞪大眼睛,厉声喝道:“敢他娘的散布谣言,给本侯站出来!” 眼下正值京营汰兵减饷事,他神机营的麾下,胆敢闹出营啸,一旦事发,那他这个神机营左副将,还做不做。 “侯爷,是真的!” 李大忠走上前,焦急道:“末将是从右掖营地知晓的,永宁伯他们,都被控制起来了,现在右掖营地大乱!” “可恶!!!” 李弘济咬牙切齿,神情有些狰狞,厉声喝道:“那你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点齐本部家丁,随本侯去右掖营地! 快啊! 对了…派人去神枢营那边,叫祖大寿他们,协助本侯镇压乱兵,敢出了差池,谁都逃不了!” “喏!” 李弘济的醉意,被这惊人的消息,彻底吓没有了。 一个京营汰兵减饷事,或许他无所谓贯彻与否,只要他占的份额,没有受到损失,大不了就是裁些兵马就是了。 虽说崇祯皇帝数次巡视京营,但对李弘济这帮在职勋戚而言,他们嘴上迎合着,但实际上落实与否,唯有他们最清楚。 整个三大营,除神枢营这边,有祖大寿这位新任左副将在,做的较为彻底之外,五军营和神机营,做的都是面子活。 “主将,你说李弘济他们,真的会过来?” 张世泽骑马而立,看向曹文诏皱眉道:“倘若真过来了,就你我二人,在这营地辕门静候,是否有些太草率了?” 曹文诏神情淡然,说道:“右掖营地,相距神机营中军驻地最近,出现任何的风吹草动,那边都会知道的。 李弘济这个神机营左副将,就算再怎么草包,一旦知晓此事,定然会联想到营啸。 戍守京畿的三大营,胆敢闹出营啸,一旦无法收尾的话,必然惊动朝堂,到时撤职都是小事。 至于说草率二字,忠勇伯又谈何说起呢? 你我乃陛下钦定右掖主将和副将,更有中旨在,他李弘济就算带再多的人来,面对中旨,敢违背吗?” 其实并非曹文诏,不愿抽调精兵随行,实则是现下的右掖营地内,正在进行兵权交接。 随行的一千忠勇军精兵,要协助委派的中低层将校,尽快掌控局势,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进右掖营地。 似这样的情况,同样也发生在左哨营地,左良玉和沈志祥二人,做着和曹文诏他们,相同的事情。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扬起的飞尘,足见所来骑兵不少。 “侯爷,好像有古怪。” 李大忠骑马驰骋,目力惊人的他,瞧见右掖营地辕门处,似骑马而立两人,这叫他心里惊疑不已,对李弘济大声道:“好像是叛乱的营兵!” “那他娘的还废什么话,射杀他们!” 李弘济闻言,皱眉喝道:“二郎们,随本侯冲杀进右掖营地,镇压兵乱!” 此刻的李弘济,一心只想解决右掖营啸,此事若捅到御前,叫天子知道了,那他就完蛋了。 “侯爷,等等!!” 李大忠瞧见曹文诏二人,手中举着什么东西,当即喝道:“好像不对,那乱兵怎么拿着……” “拿着什么!!” 骑马驰骋的李弘济,心烦意乱,恶狠狠的看向李大忠,厉声道:“你那眼睛还灵不灵,信不信本侯给你抠出来,当泡踩了!!” “是圣旨!!” 李大忠确定的喝道。 “……” 此言一出,叫李弘济心里一紧,这好端端的,怎么还瞧出圣旨了。 “末将曹文诏,奉天子之诏,特赴任神机营右掖主将!!”曹文诏那中气十足的喝喊声,回荡在辕门一带。 虽说对面驰来的骑兵队伍,规模超过千余骑,但曹文诏也好,张世泽也罢,心里并不畏惧。 “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渐渐有收势之举,李弘济在一众亲卫骑兵的簇拥下,行至右掖营地辕门处。 “张世泽?” 看清曹文诏身旁,站着的那人,是张世泽后,李弘济皱眉道:“你二人是何意?为何出现在右掖营地!” “临淮侯听旨!!” 高举中旨的曹文诏,面对李弘济的质问,也没拖沓,当即沉声喝道,此言一出,叫李弘济愣住了。 还真是圣旨? “临淮侯,你敢不奉旨?!”见李弘济愣神骑在马上,张世泽剑眉倒张,厉声喝道。 “臣…李弘济奉旨!” 面对这样的态势,李弘济强忍着惊疑,摇晃着身体,翻身下马,那身上所带的酒气,飘到曹文诏、张世泽身前,叫二人眉头微蹙起来。 难怪天子要叫我等赴任神机营。 就这样的左副将,真能完成好天子所下汰兵减饷事? 曹文诏和张世泽的心里,皆对李弘济生出鄙夷。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朕言汰兵减饷事,神机营右掖……” 忍着心中的鄙夷,看着单膝跪地的李弘济,曹文诏打开所奉中旨,便大声喝道。 只是这中旨念完后,单膝跪地的李弘济,却面露惊疑,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曹文诏和张世泽。 天子是怎么想的,竟叫他们赴任神机营右掖主将和副将之职? 为何事先他不知情? 难道天子发现神机营这边,有什么问题不成? “临淮侯,眼下右掖营地,在进行整饬,还请临淮侯见谅,这营地就别进了!”曹文诏手捧中旨,翻身下马,朝李弘济走去。 “临淮侯,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末将就进营地了。” 将中旨递给李弘济,曹文诏抱拳一礼道:“自即日起,右掖营地封闭五日,待末将整饬好麾下,再前去中军主帐,述职!” “……” 李弘济捧着中旨,看着转身离去的曹文诏、张世泽二人,心中生出更多的惊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章 四卫营扩编 变天了。 神机营变天了。 曹文诏、左良玉他们,奉中旨赴任神机营,率部掌控右掖和左哨,这在三大营内,引起极大的震动。 甚至所谓的‘营啸’一事,都在朝野间传开,一时间朝堂震动。 奈何,这一切都在崇祯皇帝的掌控之内。 面对兵部、兵科等有司,呈递的弹劾奏疏,崇祯皇帝悉数留中,甚至韩爌他们求见,李弘济他们求见,皆被崇祯皇帝拒绝! 而骆养性所领锦衣卫,督办京通贪污案,张布一些罪状,直指朝中的一些衙署,叫整个朝局,再度变得扑朔起来。 “皇爷…都察院那边,向通政司呈递了几封奏疏。”王承恩微微欠身,向自家皇爷禀明道:“司礼监这边…已收。” “转到内阁去!” 崇祯皇帝伏案忙碌着,没有抬头,“看看最近的朝堂,都成什么样子了,叫韩爌他们,票拟意见!”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终于…大明的吏治新规,要启动了。 崇祯皇帝放下御笔,双眼微眯,心里暗暗道,这几日所闹的动静,相信韩爌、温体仁他们,皆能明白这是何意。 大明官场的风气,若是再不加以整治的话,那就算自己做的再多,也无用! “韩赞周,这几日神机营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没?”崇祯皇帝眉头微蹙,看向韩赞周说道。 “回皇爷。” 顶替王承恩,暂来御前服侍的韩赞周,当即回道:“曹将军、忠勇伯他们,已初步掌控神机营的右掖和左哨。 不过先前右掖和左哨,所行汰兵减饷事,并没有……” 神机营的那帮在职勋戚,是怎样的德性,朕心里难道不知道? 错非是这样的话,朕又何必叫曹文诏他们,来顶替掉那帮废物庸才! “派人去给曹文诏他们传口谕。”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命他们切实做好,既定汰兵减饷事,将所辖营兵,一应老弱悉数裁撤。 所缺员额…从蓟密永三协那边,所安置的辽民中招募。 另外派人去卢象升处,命其替京营这边,遴选一批勇壮,以补充京营所缺员额!” “喏!” 韩赞周当即领命。 现在的崇祯皇帝,先前所委派的一应良臣武将,在各自的位置站稳后,才算发挥出应有的成效。 等三大营被彻底掌控后,便是崇祯皇帝真正掌控北直隶,将培养的良才,放置到北直隶各府之时。 ‘这才是大明皇帝,该有的威仪!’ 看着匆匆离去的韩赞周,稳坐龙椅的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跟先前相比,至少他所谋划的事情,能有人推进下去。 神机营那边,开始变动了。 那必然会影响到祖大寿所领的神枢营。 至于五军营,变与不变,意义都不重要了。 反正留在西苑讲武堂的勋戚子弟,以及忠诚于大明的在京勋戚,会在之后顶替上来。 崇祯皇帝所谋的大局,正在一点点生效。 ‘该叫孔有德他们,到四卫营那边了。’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想了想,下了决断:‘原东江一系的将校,继续留在西苑讲武堂,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来人啊!朕要摆驾西苑!” …… 西苑外所闹出的动静,对毛承禄这些将校而言,并不知情,眼下的他们,一心想在讲武堂这边,多折腾一下。 周遇吉、陈继盛他们,奉诏赶赴陕西,参与平叛事。 曹文诏、左良玉他们,奉诏赴任京营,开始崭露头角。 反倒是他们这些,同期进入讲武堂的人,却因为天子特召考核,没能达到天子的预期,都被留在了讲武堂。 这叫内心骄傲的毛承禄、孔有德等一众人,那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娘的,这帮中级将校班的家伙,一个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带着火气的孔有德,骂骂咧咧道:“那些技战术,老子都给他们讲多少遍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领悟,真是一帮废物!” “老孔,你说这话,就有些上火了。” 黄得功面露笑意,看向孔有德说道:“那些技战术,都是新传授与他们的,想叫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就全学会,怎么可能啊。” 同一宿舍的毛承禄、尚可喜、耿仲明几人,并没有搭话,孔有德这般,他们心里怎会不清楚呢。 还不是周遇吉、曹文诏这帮同期袍泽,都顺利完成天子考验,离开讲武堂为君分忧,可他们却只能老实待在西苑。 其中憋屈,只有他们心里最清楚。 “陛下至!!” 一道声音响起,叫毛承禄这帮人,立时警觉起来,纷纷整理戎装,快步朝堂外跑去。 “拜见陛下!!” 在毛承禄的带领下,几人向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行礼道。 “免礼吧。”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毛承禄他们,摆手道:“动静就别闹这么大了,朕这次摆驾西苑,是特意来找你们五个的。” 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黄得功闻言,眸中闪烁着诧异的神色,心里却不由得揣摩起来。 天子这是何意? 难道要叫他们离开西苑? “一个个都别在心里猜了。” 崇祯皇帝开门见山道:“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你四人毕业了,即刻奔赴四卫营,赴任!” 这…… 此言叫毛承禄他们愣住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 “黄得功!你奔赴西山火枪营,赴任!”崇祯皇帝看向黄得功,正色道:“朕所言这些营校,就交到你们的手中了,能否替朕操练出真正的精锐之师!?” “能!!” 毛承禄他们,此时回过神来,强压内心激动,朗声喝道。 “好,朕果真没看错你们。”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点头赞许道:“一应的随行将校,朕皆明确了,稍后你们去中低层将校班,将他们带走。 四卫营和西山火枪营,皆要进行扩编,定额一万! 朕只给你们半年的时间,到时若是朕前去巡视,未能达到朕的要求,那你们这些主将之位,就悉数罢黜掉!!” 第七十一章 随军讲武堂 对待自己选定的武将群体,和对待在朝的文官群体,崇祯皇帝是完全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赏罚分明。 强调任务。 是崇祯皇帝一直在做的。 既然将毛承禄、黄得功他们,悉数招进西苑讲武堂,那崇祯皇帝要明确一个思想,做到真正的一视同仁。 哪怕在内心深处,更为倚重周遇吉、曹文诏这帮忠将,但是在举止上,在态度上,绝不能表露出来。 缔造大明的新军,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若是因为自身的原因,导致大明新军的内部,没有竖立起好的军魂,那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末将等…领命!” 面对天子的坚决态度,毛承禄、黄得功、孔有德等人,抱拳喝道。 “这才是朕的虎将悍将。” 崇祯皇帝收起严肃的神情,再度露出笑意,说道:“行了,都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君臣之间,不必这般拘谨。” 毛承禄这帮将校的能力,崇祯皇帝是认可的,不然也不会费一番心思,以取得他们效忠的态度。 “正事说完了,现在要说些别的事务。” 崇祯皇帝缓步向前走着,毛承禄几人见状,忙欠身跟在身后,“在西苑讲武堂,进修的这些时日,觉得如何?” 针对大明军队持续糜烂,在平叛建虏事,平叛流贼事上,表现得极为差强人意。 崇祯皇帝的心里,对缔造大明新军,对发展讲武堂,表现出极强的热衷。 毕竟这是唯一改变大明的机会。 想要叫大明新军,实现弯道超车,在日后的战场上,能碾压建虏八旗,能镇压流寇,震慑整个大明,就必须朝热武器序列靠拢。 以脱产的职业军人为骨干,强调军规军纪,强调意识形态,强调制度监察,所缔造出的大明新军,必将成为该时代最强。 武备院那边,在研制火器和火炮。 西山那边,在筹建军工体系。 陕西、辽前两处前线,在谋划练兵机制。 现在曹文诏、左良玉他们,亦开始离开西苑讲武堂,要逐步崛起了。 内帑家底浑厚的崇祯皇帝,有绝对的信心,在既定的三年暂稳期,培养出一批职业军官队伍,缔造一支规模在十万众的新军! “就…末将的感受,在讲武堂这边,针对中低层将校的培养,很重视。”毛承禄看了眼身边几人,率先说道。 “尤其是细化的诸科,使得进修不同领域的讲武堂学员,能更细化的修习并掌握,该领域的各类技战术。” 聆听着的崇祯皇帝,微微点头,并未打断。 既然是听取意见,就要放下身段,叫麾下的虎将悍将,敢讲出心里的想法。 这不仅能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还能加深他们的忠诚。 “末将感受最深的,反倒是‘战后总结’这一项。” 黄得功想了想,对崇祯皇帝说道:“在我大明军队中,先前并无这一机制,仗…打完了,跟中低层将校,并无太大关系。 但是战后总结这项机制,却叫麾下一众将校,能聚集在一起,针对所展开的战事,哪怕是取胜的战事,皆发表自己的看法。” 大明军队,战力强盛一段时期,衰败一段时期,且总的趋势,是持续向下拉低的。 造成这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没有持续的传承。 一旦能打仗的武将,全都战死或者老去,而新晋升的武将,表现得差强人意,或干脆就是酒囊饭袋,便导致大明军队摆烂。 “还有陛下特设的七科,尤其是参谋科、宪兵科、教导科的创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弥补了我大明军队的诸多不足……” “陛下,末将觉得扫盲行动,亦是很好的事情,其实对我大明军队下,能统兵……” 在崇祯皇帝默许的鼓励下,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他们,先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种特殊的经历,叫众人的内心很是激动。 “你们能讲出这些,朕很欣慰。”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向毛承禄他们,说道:“且你们讲的这些,有一些是朕所没想到的,这代表着什么? 在过去西苑讲武堂中,你们没有辜负朕的期许。 正如你们所说的那些,朕来告诉你们,为何要叫你们,前去四卫营和西山火枪营,甚至叫曹文诏他们,前去神机营吧。” “啪~” 听闻此言的几人,忙靠脚挺胸,神情坚毅的看向崇祯皇帝。 “对国朝现有的军队,辽前也好,山陕也罢,亦或者其他边镇的军队,朕是非常的不满。”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掷地有声的说道:“拿着国朝拨发的粮饷,却打出那样丢人的战绩。 甚至受不良风气的影响,吃空饷、喝兵血,苛待麾下将士的情况,都是极为严重的存在。 你们这帮讲武堂进修的将校,包括天雄军、忠勇军、勇卫营等部,都是朕对信任的群体。 大明的军队,以后能否改变,能否镇压叛乱,就全靠你们了,对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庸才,朕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忠于大明!” “忠于社稷!” 听天子这般说,毛承禄几人的内心,是难掩的激动,纷纷朗声喝道。 “对你们的忠诚,朕是知道的。” 崇祯皇帝摆手道:“所以…在你们肩负要职后,朕还要叫你们,再做一件事情。” “请陛下示下!” 毛承禄几人,不假思索,昂首朗声道。 士为知己者死。 能得天子这般信赖,对毛承禄这帮将校来讲,他们除了效忠之外,彰显自身能力,没其他法子了。 “朕要你们,在各自所领的队伍中,创设随军讲武堂。”崇祯皇帝眼神坚定,看向毛承禄他们,正色道。 “一应标准,参考西苑讲武堂,多多发掘麾下的英才,培养中低层将校,半年之后,要达到一定的规模。 能不能做到?” “能!!” 毛承禄他们,当即喝道。 随军讲武堂一事,崇祯皇帝想了很久,缔造大明新军,壮大新军规模,仅靠一个西苑讲武堂,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他要扩编讲武堂的规模和体量。 第七十二章 朕扩军,花你家银子了? 大明未来的重心,一个是变革,一个是平叛,围绕这两个因素的先决条件,是掌控大量的钱粮。 只要能将这三件事情做好,崇祯皇帝心里始终坚信,自己能解决大明的顽瘴痼疾,铲除掉那一个个毒瘤。 “皇爷…御马监这边,对四卫营所谴内臣,悉数撤回。”御马监掌印太监高起潜,拱手作揖道。 “另外毛承禄他们,有任何需求,御马监都会全力调配,确保他们操练四卫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嗯,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向高起潜说道:“毛承禄他们赴任四卫营,是肩负着朕的期许。 若是叫朕知道,在四卫营操练期间,出现任何问题和纰漏,你这个御马监掌印太监,就不用再做了。” 高起潜闻言,身躯微颤,本生出的那点小心思,瞬间烟消云散,连连应诺,定会全力协助毛承禄他们,做好四卫营的操练事宜。 “下去吧。” 对高起潜这帮太监,崇祯皇帝清楚他们的德性,但在内书堂那边,乃至内厂和西厂,没培养出新的太监队伍前,还是要用的。 作为大明的天子,若连掌控内廷都极其费力,那如何统御大明?如何叫大明拨乱反正? 没有初始班底的崇祯皇帝,要培养忠于自己的人才,这也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拔苗助长的事情,他绝不会去做。 “陛下,成基命求见!” 韩赞周走进东暖阁,小心翼翼的禀明道。 这家伙来干什么? 毛承禄他们,赴任四卫营和西山火枪营,才两日吧,就又听到什么风声了? “宣吧。” 崇祯皇帝皱眉说道。 对暂稳期的内阁班底,崇祯皇帝的态度,是能不罢黜,就尽量不罢黜,以确保大明官场的秩序,能从焦躁的氛围下,逐步拉回到正常的氛围下。 受党争风气的影响,整个大明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不好的现象。 以权谋私,打击异党,博取名望…… 就是这样一种现象,使得大明处在小冰河时期下,在面对诸多的问题时,根本无法集中力量,来解决那些突发状况。 “臣…成基命,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随口说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等着成基命讲明来意。 “陛下,臣此来是进谏的!” 成基命神情正色,拿出一摞奏疏,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行跪拜之礼,朗声道:“臣恳请陛下,停下神机营右掖和左哨,西山火枪营、忠勇军等处,扩编一事。 眼下国朝这边,所遇问题众多,根本无力承受这么多兵额,若在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国朝早晚是会出乱子的。” 你个老东西。 盯的真够细致的啊。 对朕所谋的一些部署,都能查到。 “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崇祯皇帝重顿手里的茶盏,神情冷然,盯着成基命说道:“神机营右掖和左哨,行扩编事,是麾下散兵游勇过多,曹文诏他们,悉数淘汰,重新招募新卒。 包括西山火枪营、忠勇军等处,做什么,不做什么,似乎不必你这个内阁群辅,过多的操心吧? 有军机处在,有兵部在,他们都没来规谏朕,你所辖的事宜政务,都做好了?” 兵权,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极为看重的。 经历了万历朝后期、泰昌朝、天启朝的持续混乱,这使得大明的文官群体,在某些方面,都敢跟天子顶牛了。 “臣所呈规谏奏疏,有兵部、兵科有司官员,向陛下直言。” 成基命不为所动,正色道:“只是先前呈递的奏疏,悉数被陛下留中不发,臣唯有用这种方式,来向陛下规谏了。” “哈哈……” 崇祯皇帝笑了,抚掌大笑起来。 侯在一旁的韩赞周,小心翼翼的低下脑袋,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动。 服侍在天子身边,韩赞周比谁都清楚,天子这般,那是生怒的前兆啊。 “堂堂内阁群辅,不想着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却一门心思的钻空子,耍小聪明。”崇祯皇帝拍案而起,盯着成基命喝道。 “成基命,朕扩军,花你家银子了?眼下国朝这边,有着诸多的政务,亟待解决,你这个内阁群辅,当到狗肚子里了?!” “陛下扩军,的确没花臣的银子,但内帑的银子,那也不能随意挥霍啊!” 成基命挺直腰板,朗声道:“正是因为国朝这边,有诸多政务亟待解决,可陛下却……” “够了!”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朕看你,是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相反还将这些错误,都强加到朕身上。 成基命,你真够可以的啊。 来人啊,扒掉成基命的官袍和乌纱帽,传朕口谕,给内阁,成基命为人奸诈,着,罢免成基命内阁群辅一职!” 原本崇祯皇帝对暂稳期的内阁班底,态度是明确的,不轻易罢黜内阁大臣,但现在成基命的做法,实在太过分了。 只怕他这次过来规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锦衣卫督办的京通贪污案。 韩继思推动的吏治新规。 叫朝中的不少大臣,都感到了不满和恐慌,尤其是那帮东林党人,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一出。 “陛下,您怎能这般对待臣子啊,臣所做之事,皆是为我大明啊,是出于公心啊!” “陛下,您若继续这样一意孤行,倚重厂卫,肆意践踏大明法纪,倚重武臣,不加以节制的话,那大明……” 被架起的成基命,挣扎着,怒吼着,情急之下,将内心深处所想的事宜,悉数都讲了出来。 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成基命,又怎会是值守的大汉将军,所能挣扎反抗的了的。 “韩赞周,即刻派人,去锦衣卫那边,告诉骆养性,给朕好好的查。”站着的崇祯皇帝,神情冷然,开口道:“京通贪污案,五日内,把该查明的东西,全都给朕查明,涉及到谁,都给朕抓起来。” “喏!” 韩赞周不敢耽搁,当即领命应道。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没想到事情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跌宕起伏。 第七十三章 风起天津 成基命借扩军一事进谏,叫崇祯皇帝明白了一点,锦衣卫督办京通贪污一案,韩继思所做之事,触碰到朝中不少文官,紧绷的那根神经了。 当黑暗成为常态,能做事的官员,就变成了异类。 若是他们不折腾些事情,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暗中阻挠这些事情,那他们的头上,就真的被戴上紧箍了。 作为大明的权力中枢,在京为官的庞大队伍,来自大明的五湖四海。 这些人的背后,代表着哪些群体,自身又有哪些利益诉求,想要一一查清,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多数人都想摆烂,可崇祯皇帝不想摆烂,还想领着那批务实的良臣,一同改变这种不正风气。 这叫很多人感到不安。 杀一人,能解决大明的弊政吗? 杀一群,能铲除大明的毒瘤吗? 这些被杀的官员背后,所代表的那些士绅、大小地主,会做出什么事情?崇祯皇帝皆能想到。 不具备任何大义的杀伐,只会叫天下和自己离心离德,崇祯皇帝深知这其中的利害。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虽说大明天子从没讲过,但事实上统御天下时,所做的诸多事宜,皆是按照这一游戏规则做的。 “既然你们想斗斗法,那朕就奉陪到底。”崇祯皇帝的眸中,闪烁着精芒,看着散落在殿内的奏疏,囔囔道:“这次吏治新规,朕要是不能给它推行下来,那之后的朝堂,就任由你们左右!” 在毕自严这个大明财相,没有厘清大明的赋税制度。 同时将榷关税收、关税等诸多新明确的税收,推行到想要覆盖的区域。 崇祯皇帝对待朝堂的态度,就是能用就用,支持务实派官员做事,不能用就利用内廷,利用厂卫,做好自己的诸多谋划。 内帑积攒的宝贵银子,崇祯皇帝一两都不会浪费。 构建国营经济体。 扩编新军。 增设讲武堂。 筹建军工体系等等。 等着崇祯皇帝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 当京城这边起了些许风波后,远在京城的天津,也变得不平静了,陈延生这个天津知州,可谓是顶着不小的压力。 “李将军,当前天津卫城外的局势,怎样了?” 陈延生端着茶盏,递到李明忠的跟前,开口询问道:“秩序是否稳定了下来?先前聚众闹事的纤户,是否都被镇压下来?” “局势稳定了。” 李明忠接过茶盏,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皱眉说道:“但情况透着古怪,我所统率的那些精锐,每每前去事发地,可闹事的纤户,却都离奇消失了。 一次这样。 两次这样。 陈知州,您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吗?” “呵呵~” 陈延生笑着摇起头来,道:“怎么会没有猫腻呢?从我等离京赴津门以来,李将军就没有发现,这天津地界,处处透着古怪吗? 以原天津右卫指挥使梅应武为首,这帮曾世袭天津三卫的世职群体,拒不到天津新军下履职。 宣读陛下的中旨,裁撤掉天津三卫,设立天津直隶州后,整个天津的风气,都在发生着改变。” “说到梅应武他们,这帮地头蛇的势力,真够盘根错节的。” 李明忠紧皱眉头,说道:“世代承袭世职,各种姻亲关系复杂,要说这梅家,要比赵家和倪家,都强盛不少。 自我率部,掌控天津三卫的卫所兵,仅淘汰掉的散兵游勇,便占据了七成之多。 原本我想领着麾下兵丁,拿下以梅家为首的这帮地头蛇,但是紧接着天津这边,就闹出各种问题来。” 在大明的治下,除了世袭的皇帝之外,还有诸多世袭的群体,宗藩,勋戚,卫所官等等。 抛开宗藩和勋戚,这两个特殊群体。 仅说世袭的卫所官。 虽说他们在大明的官场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存在,可遗留的问题却很多。 大明是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不假,但这些世袭的卫所官,在地方上,尤其是他们所辖的地界,那绝对是土霸主般的存在。 明初所创设的卫所制,本是稳固国朝之需,帮助国朝巩固地方的助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成了依附在大明身上的毒瘤了。 “这就是梅应武这帮家伙,嗅到什么危险了。” 陈延生神情冷然道:“除这帮地头蛇外,津门乃北直隶的通衢之地,亦是拱卫京城的门户。 这里…聚集着不少京城的权贵、官绅的门人,他们借助漕运的便利,借着手里掌握的权势,在津门形成了更为复杂的关系网。 这些时日,本州一直在梳理这些关系。 想要叫天津直隶州,从中旨上真正落实下来,就必须解决一些问题,杀一批人,震慑下天津的人才行!” “可是当前问题的关键,我们根本无力去做啊。” 李明忠伸手说道:“本将所统辖的天津新军,满打满算就八千余众,想招募新卒吧,根本无法展开。 加之时而聚众闹事,时而分散的纤户,既要镇压这帮家伙,又要确保天津卫城的安危,这根本就……” 李明忠从东江镇开始崛起,到调入孙祖寿麾下,就没遇到这种憋屈的事情,这种叫他有劲使不住的感觉,实在是太憋闷了。 当初在九门提督府任职,所做的那些事情,向来是奉了天子旨意,根本就不必理会,朝中文官的嘴脸,说干就干了。 就算是出现任何问题,那也无需他们考虑其他,只要把本职做好即可,有天大的事情,他们上面有人顶着。 “李将军无需着急。” 陈延生面露微笑,出言宽慰道:“本州已想到万全之策,明日,本州希望李将军,能以你的名义,宴请原天津左卫指挥使赵兴忠! 这个人,是破解天津困局的关键,只要能拿下他,哪怕许诺一些好处,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不要忘了,天子在京城静候我等的佳音,若是到了最后,好消息没传去,却把天津闹乱了,那即便我等自裁,都无法谢罪啊!” 第七十四章 暗度陈仓 陈延生的压力,其实挺大的,自赴任天津,明撤卫设州事,出任天津知州后,他就夜不能寐许久了。 天津这个地界,不一般。 在大明占据着极重的地位。 拱卫京城的门户。 重要的漕运枢纽。 这里若是出现任何问题,必将影响到整个北直隶。 尤其是粮价,敢出现大幅度飙升的态势,那汹涌的舆情,都能杀死他! 来到天津后,虽说陈延生和李明忠,按照崇祯皇帝的旨意,先行控制住了天津三卫的卫所兵。 但是之后事态的发展,并未像二人所想的那般简单。 错综复杂的关系。 根深蒂固的势力。 不受控制的天津卫城。 加之河间府的不配合。 诸多表露出的迹象,叫陈延生明白一个道理。 想完成天津的撤卫设州,并非一道中旨,所能解决的,口头上的天津直隶州,终究是口头上的。 翌日。 天津卫城,聚贤阁。 “李将军,末将何德何能,叫您屈尊莅临寒舍相邀啊。” 赵兴忠皮笑肉不笑,走进这雅间内,对随后进来的李明忠,抱拳道:“您这样做,不是在折煞末将吗? 眼下天津的局势,末将也没有……” “赵将军,还真是会说笑啊。” 坐在屏风后的陈延生,撩了撩袍袖,站起身来,缓步朝前走去,“这天津谁人不知,赵家的底蕴呢?” 赵兴忠:“……” 这陈延生怎会在此? 难道这李明忠所摆宴席,是得陈延生的授意? “赵将军,难得有好酒好菜,难道不共饮几杯吗?” 看着神情凝重的赵兴忠,陈延生撩起裙摆,坐在主座上,伸手道:“今日没有什么天津知州和天津将军,唯有几位好友,在此雅间小叙。” “陈知州说笑了。” 赵兴忠抱拳一礼道:“末将身体突感不适,请恕末将……” “赵兴忠!” 一旁的李明忠,一直憋着邪火,见赵兴忠这般油盐不进,皱眉喝道:“你是什么意思!” 被李明忠这般打断,赵兴忠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姥姥! 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 老子看你顺眼,你还是个人。 老子若看你不顺眼,你他娘的狗屁不是! “赵将军想走,也行。” 陈延生自斟自饮,端着酒盅,饮了一盅,随后道:“只是明日,甚至到不了明日,这天津卫城,就会有赵将军受邀赴宴的消息传开。” 赵兴忠眉头紧皱,迎着陈延生的目光看去,垂着的手,下意识紧握起来。 你这狗官! 想暗算老子! 陈延生浑然不惧,悠悠道:“再者说…某些不自量力的人,想阻挠天子意志,妄图破坏撤卫设州事,纵使本州离开了天津,赵将军觉得,下次来天津的人,会是谁?” 此言一出,叫赵兴忠脸色微变。 “赵将军请坐吧。” 李明忠见状,伸手道:“想必你还不知道吧,天子对天津很重视,不然也不会行撤卫设州事。 若是天津这个地界,敢闹出任何风波,影响到北直隶的安定,影响到京畿的安定。 那依着天子的性情,谴派天子亲军赴津门,亦非不可能的事情。 你也清楚,当初建虏侵犯我大明关内,朝野间一片哗然,是陛下,在此危难之际,决意御驾亲征,才打败了建虏!” 赵兴忠沉默了。 在陈李二人的注视下,站了许久,可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好…赵将军果真是忠于大明,忠于陛下的。” 陈延生面露笑意,看向赵兴忠说道:“那本州就不赘言了,天津直隶州初设,除本州这个天津知州外,还缺着同知、通判等官缺。 本州觉得赵将军德才兼备,若能助本州平定天津乱局,那本州定会向陛下荐才,举荐赵将军,出任天津同知。 同时…本州还会向陛下举荐,赵将军之子,到西苑讲武堂进修,要知道该处,可是天子特设。” 天津所形成的乱局,想要解决,想要攻破,从外部入手不太现实,这是陈延生了解天津情况后,所形成的结论。 刨去天津之外的各方势力,仅说天津本土派势力,以赵倪梅三族为首的世职指挥使,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存在。 相比较于跋扈的梅应武,软弱的倪国忠,这原天津左卫指挥使赵兴忠,便是陈延生所选定的人选。 赵兴忠是个聪明人,其赵家的势力,不如梅家,甚至比不上倪家,但能在天津地界立稳脚跟,也不是等闲之辈。 “陈知州,你这是何意?”赵兴忠眉头紧皱,看向陈延生说道:“我不是很清楚,你说这些是……” “赵将军,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陈延生微微一笑道:“若非你在天津,口碑还算不错,赵家亦不像梅家那般,横行霸道。 你觉得本州,会来此静候你吗? 实话告诉你吧,天子对天津的局势,很不满,眼下京城那边,锦衣卫督办京通二仓贪污案。 若是天津这边,敢闹出大的动静,或者干脆闹出民乱,你觉得天子,是否会谴派锦衣卫,来天津查案呢?” 赵兴忠双眸微张,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没想到陈延生会把话说的这般直白,这是在赤果果的威胁他。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查起京通二仓了?! “赵将军,本州给你一日考量的时间。” 陈延生站起身来,看着赵兴忠说道:“本州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明日来州府见本州。 这天津的天啊,也该变变了。 看看都成什么风气了! 一帮庸才蛀虫,把持着天津的天,欺压着百姓,欺压着纤户,就算是想赶走本州,但他们的手段太过拙劣。 被人当成枪使,竟然还不知道,还在那里沾沾自喜! 也不想想,天津是何地界,在国朝这边,又是何等重要的存在,哼……” 陈延生冷哼一声,一甩袍袖,便昂首朝雅间外走去,本坐着的李明忠,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眼失神的赵兴忠,没说一言,便跟着陈延生离去了,唯独留下赵兴忠,在这里久久的坐着。 第七十五章 壮哉,天津将军 就目下大明的总态势,想解决某地,掌控秩序的最佳手段,就是要适当的亮明肌肉,以震慑宵小之辈! “赵将军,你日后定会为你今日之决断,感到庆幸。” 陈延生神情自若,拿起那份关于梅家的罪证,看向神情凝重的赵兴忠,说道:“自此天津地界,再无梅家! 而你赵家会因你的决断,而昌盛下去,不过这一前提,是建立在忠于天子,为社稷分忧的基础上。” “陈知州…天子为何要撤卫设州?”踌躇再三的赵兴忠,迎着陈延生的目光,讲出心里的疑惑。 这个疑惑,亦在原天津三卫,一众世职卫所官,心里生出。 好端端的。 在毫无征兆下,天津三卫就要被裁撤掉,属于他们的特权,属于他们的荣耀,顷刻间全部都没了。 这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的。 “因为天子要平叛建虏八旗!”陈延生神情坚毅,正色道:“除了辽前,除了山东,天津是一处要地!” 言罢,陈延生站起身来,朝李明忠走去,递上手中的文书罪证,说道:“李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陈知州放心,本将知道怎么做。” 李明忠接过文书,正色道:“拿下全部的卫所官宗族,或许很难,但杀鸡儆猴的事情,本将很熟!” 赵兴忠:“……” 他的心里明白,从今日起,天津的天,就真的要变了。 或许他们在京城权贵的眼里,是极小的角色,但在天津这个地界,想和气生财的话,那京城权贵的门人,跟他们还是很交好的。 “赵将军,我们也走吧,去倪家!” 陈延生看向赵兴忠,说道:“本州要天津地界的纤户,彻底的安定下来,另外其他的宗族,也要老实下来。 这次的震慑,若出现纰漏,导致天津地界生乱,继而影响到漕运,那要不了多久,数万大军便会随同锦衣卫,开赴津门!” 赵兴忠神情复杂的站起身,看了眼陈延生,没有说话,他的软肋,算是被陈延生给捏住了。 天津三卫的一众世职卫所官,累世繁衍下来,那宗族势力都是极大的,唯独赵家和倪家子嗣不昌,这也是梅家独占翘楚的缘由。 虽说他们三族,的确有着姻亲关系,甚至当代亦有姻亲,可在绝对的威胁下,赵兴忠能怎么做? 死道友不死贫道! 陈延生能震慑住赵兴忠,那是沾了崇祯皇帝的光。 崇祯二年的那场震动,建虏八旗寇边攻进关内,叫崇祯皇帝御驾亲征,最终粉碎了建虏的阴谋。 这一战,叫崇祯皇帝在北直隶治下,拥有极强的威望和震慑! “传天津将军令,封锁天津卫城城门!” 当陈延生、赵兴忠他们,赶赴倪家之际,李明忠麾下亲兵,手持将令,赶赴卫城城门传达军令。 作为天津一带的核心所在,天津卫城毗邻大运河,乃极为繁华的要地。 虽说天启年间的多次水灾,导致天津卫城城墙被冲塌不少,但这依旧掩盖不住天津卫城的重要。 “这是干什么啊,好端端的,为何要封锁城门啊。” “谁说不是啊,难道卫城内出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啊……” 进出卫城的人群,被放下闸的城门阻隔,不管是城外的,还是城内的,那议论声响个不停。 “快!动作都快点,把持好各处要道。” 一队队持枪挎刀的将士,在各级将校的统率下,分别前往天津卫城的内城和外城,严守各处的要道。 “铛……” “传天津将军令,清街!敢有违令者,以叛逆论处,就地格杀!” 一名名手持铜锣,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将士,神情冷然的沉声喝道。 乱。 此刻的天津卫城上下,形成一片恐慌的态势,谁都不清楚,这好端端的,为何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些来头不小的群体,在自家小厮的禀明下,都知晓天津卫城闹出的动静,直觉告诉他们,天津要出大事了! “哒哒哒……” 一道道急促的马蹄声,在天津卫城各处响起。 统兵赶赴梅家的李明忠,骑马而定,看着眼前正门紧闭的梅宅,神情冷然,身边的副将,不时向李明忠禀明情况。 针对这次查抄梅家,缉拿以梅应武为首的死硬派,李明忠做了很多筹谋部署。 包括跟梅家相交,走的很近的死硬派,都被他派兵为了府邸。 其麾下统率的兵丁,想赶赴天津三卫各处,攻破这些死硬派的田庄,那或许是较难的事情。 但是拿下在卫城内的一应宅邸,断然是没任何问题的。 “真是一帮找死的家伙,敢在背地里折腾这么多事情,阻挠圣意。”看着眼前的梅宅,李明忠冷笑道:“还敢大张旗鼓的住在卫城内,真当老子是空气啊,来人啊,给本将攻破梅宅!擒拿要犯!!” “喏!!!” 在一众应喝声下,由李明忠麾下将校,所统率的将士,便在呵斥声下,开始对梅宅展开攻势。 而扼守梅宅宅墙的一众家丁,瞧见眼前这阵仗后,一个个全都严阵以待起来,不少都直接操起强弓,怒射起来。 只可惜,赴任天津的李明忠,并非孤身一人前来,其麾下有崇祯皇帝配属的将校团,亦有不少的精锐之士。 “轰轰轰……” 一阵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在梅宅骤响,这惊天巨响,在临近的街道响起,属实是吓坏了不少人。 “壮哉,天津将军!” 在倪家正堂的陈延生,当听到递减的爆炸声,拍案而起,在赵兴忠、倪国忠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朗声道。 “倪国忠,本州既然做到这一步,就绝不会退让半步。”陈延生一甩袍袖,冷冷的看向倪国忠,沉声道:“要么跟着本州为陛下尽忠,要么族灭!本州来天津,耽搁的时间,足够长了。 现在本州已没有心情,和你心平气和的讲了,一旦天子生怒,那后果你自己想吧!” 被陈延生的气势所震慑,优柔寡断的倪国忠,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第七十六章 贪污案扩大了 “这个陈延生,好的不学,偏要学这激进的手段。” 崇祯皇帝看着手里的奏疏,笑道:“不过这样也好,铲除以梅家为首的死硬派,拉拢分化赵家和倪家,足以震慑天津当局。 这样看来的话,之后能否叫天津直隶州,成为既定事实,叫划拨的诸县,实际控辖起来,便要看陈延生的手段和城府了。” 在旁服侍的韩赞周,将自家皇爷这般高兴,这心里不由得生疑。 那天津知州陈延生,究竟是做了什么? 想起近几日的朝局,包括京城的变动,韩赞周就觉得阵阵后怕,自家皇爷的态度太强硬了。 “韩赞周,锦衣卫在西市那边,搞的公审大会,进展的怎样了?”崇祯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疏,剑眉倒张道。 “朝中的某些大臣,想要体面,那朕就都给他们,叫被抓的贪官污吏,得一份大大的体面。” “回皇爷…据锦衣卫通禀来报,被公审的那帮贪官污吏,多数都招供了。”韩赞周欠身说道。 “且新供出的那些人中,有部分是朝中大臣,骆指挥使…有些拿不……” “有什么好犹豫的!” 崇祯皇帝皱眉道:“涉案的一应官吏,都给朕抓起来,当初朕就说过,敢把手伸进京通二仓的,不管是谁,皆不轻饶!” “皇爷…以韩元辅为首的不少大臣,都齐聚在乾清门这边,请求觐见。”韩赞周眉宇间生出犹豫,开口道。 “朕的旨意,你难道没听清吗?!” 见韩赞周这般,崇祯皇帝那冷厉的眼神,射向韩赞周,冷冷道。 “奴婢有罪!” 韩赞周心里一颤,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奴婢这就去传达皇爷口谕。” 处在这样的氛围下,崇祯皇帝想跟朝中的文官,尤其是那帮东林党人,好好的相处,稳定好大明的局势,做好自己谋划的部署。 但是涉足在这黑暗的官场中,想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对多数的人来讲,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掌握大义的崇祯皇帝,必然不会放过机会,以此来杀一批贪官污吏,震慑朝堂! 为避免京通二仓贪污案,被所谓的舆情所颠覆掉,崇祯皇帝叫骆养性带队,创造性的于京城地界,搞出了公审大会。 一个个不都说锦衣卫行酷刑,搞屈打成招那一套吗? 好啊! 那就叫京城的百姓监督,对被抓的贪官污吏展开审查,任何举动,全都在京城百姓的观察之下。 “元辅,陛下不召见我等,这可如何是好啊,那锦衣卫怎能在西市那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啊。” “就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即便是审查京通二仓贪污案,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啊,这对国朝的威仪,是多大的打击啊。” 彼时的乾清门外,聚集着不少的有司大臣,他们或神情焦急,或神情激亢,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议论着当前发生的事情。 谁都没有想到,内阁群辅成基命,不过是向天子进谏,不要无休止的扩编军队,竟惹来这么多的事情。 前脚有不少朝臣,为成基命请愿,以逼迫天子能收回成命,后脚锦衣卫就闹出了所谓的公审大会。 这使得朝中的文官群体,不少大臣都傻眼了,谁都没有想到,锦衣卫会闹这么一出。 “唉…” 站在队列前的韩爌,神情凝重,眉宇间生出忧色,轻叹一声,现在朝局所闹的动静,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没有想到,成基命会背着自己,带着不少规谏奏疏,去乾清宫觐见天子,还行规谏之事。 他没有想到,天子态度会这般强硬,竟当场罢免了成基命,甚至还给成基命那样的定调。 他没有想到,锦衣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闹得京通二仓贪污案满城风雨! 现在的韩爌,可谓是身心疲惫,天子的改变太大了,以至于他都生出一种错觉,先前的天子,是伪装的太好了吗? “沙沙……” 神情疲惫的李邦华,快步朝乾清门方向走去,那布满血丝的眼眸,瞧见聚在乾清门外的人群,不由得减缓了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离京期间,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带着种种疑惑的李邦华,来到了乾清门这边。 对突然回京的李邦华,人群中瞧见的不少大臣,都露出各异的神情。 “臣…李邦华,回京述职,求见陛下!”迎着不少目光的注视,李邦华理了理所穿沾着尘土的官袍,冲着乾清宫方向,拱手作揖道。 在此值守的上直亲卫军,哪里敢有大意,当即就有人,朝乾清宫方向跑去禀报。 跟朝中相聚的这帮大臣不同,李邦华可是天子所定钦差,现在人家回京了,还是这副模样,那肯定是出大事了。 “孟暗,可是所查通敌一案,有所定论了?”韩爌走上前,看着神情疲惫的李邦华,关切道:“你这是……” “元辅,通敌一案是有定论了。”看着韩爌身后的那些朝臣,李邦华眉头紧皱,说道:“但是定论却还没有下,某此次归京,就是向陛下禀明情况,一应事宜,还需天子决断才行。” 听到这话的韩爌,包括那些个大臣,一个个都露出各异的神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宣府镇和太原府那边,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不对啊,这事情肯定是不简单啊! “李枢辅,天子口谕,召你觐见。” 就在一些大臣,想走上前询问李邦华之际,从乾清宫那边,跑来一名宦官,也不管其他人,直径朝李邦华走来,说道。 “臣…谨遵上谕!” 心忧山西局势的李邦华,没有任何的迟疑,便拱手作揖道,随后便聊了聊袍袖,跟着那名传达口谕的宦官,快步朝乾清宫方向走去。 “这是要出大事了啊。”看着李邦华的背影,站在原地的韩爌,神情有些恍惚,心里暗暗说道:“莫不是山西那边,又发现什么新的情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七十七章 遍地蛀虫啊! “臣…李邦华,拜见陛下!” 走进东暖阁的李邦华,见到崇祯皇帝后,神情肃然,拱手作揖道。 瞧见一向注重仪容的李邦华,眼下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崇祯皇帝心里便猜到,叫其督办的通敌案,只怕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快免礼。” 崇祯皇帝伸手说道:“来人啊,给李卿赐座,斟茶。” “陛下,不必了!” 李邦华抬起头来,眼神坚毅,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竟行跪拜之礼,正色道:“陛下…臣有要事奏报,请陛下屏退左右!” “都退下。” 崇祯皇帝剑眉倒张,看着李邦华,冷冷的说道,以韩赞周为首的太监宦官,忙低首朝殿外退去。 “说吧,是太原府出事了,还是山西出事了。”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朝李邦华走去,平静道:“朕要听实话,把查明的情况,都禀明于朕。” 言罢,崇祯皇帝弯腰拉起李邦华。 “陛下!自臣奉旨督办通敌案以来,与刘鸿训先去宣府镇,后去太原府,期间审讯了一应涉案之人。” 李邦华难掩激动,眉头紧蹙道:“宣府镇那边,主要和八大贼勾结的,即各处统兵的将校。 但是到了太原府这边,问题就变得复杂了,甚至有种种的迹象表明,还牵扯到了就藩太原的晋藩……” 李邦华情绪激动的说着,崇祯皇帝平静的听着。 只是叫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所定的铲除八大贼的行动,意在解决大明境内的汉奸走狗,斩断建虏八旗的一条臂膀,完善对建虏经济制裁的漏洞,只是事情却闹大了,产生了极强的影响和波澜。 “照你这样所说…以范家为首的八大贼,这些年在边地一带,之所以能有那等胆大妄为之举。” 崇祯皇帝神情冷峻,看着李邦华说道:“实则是在他们的背后,还藏着一帮家贼硕鼠,甚至还牵扯到了宗藩? 事实上过去这些年,国朝所调拨的钱粮,途径山西之际,就被所涉府县截留不少,可却没人将这些事情禀明国朝?” 肆虐山陕一带的流寇起义,是崇祯元年正式爆发的,至今已有三年有余,但流寇起义造反一事,最早却能追溯到天启年间。 那时的山陕两地,不是雪灾,就是旱灾,要不就是地震,这一系列的自然灾害,加之摊派的辽饷等,使得治下的百姓负担极其严重。 这导致山陕两地的阶级矛盾,一直都是很尖锐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态势下,彻底没了活路的前提,大明的百姓是绝不会造反的。 可一旦说造反的话,那所爆发出的威力,将会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都他娘的快要饿死了,管你他娘的是否是正统! “没错陛下!” 李邦华神情有些憔悴,点头说道:“虽说臣此去太原府,并未去往山西其他府县,可就太原府一地之态势,就叫臣等发现了很多问题。 太原府治下,恶吏遍地,欺压百姓的恶绅,甚至是……” 说着说着,李邦华就讲不下去了,每每想到在太原府的所见所闻,李邦华的心,就是极为的痛心疾首。 在国朝面临威胁之际,一心想平定流寇作乱,好叫山陕等地能尽快恢复秩序,甚至调拨大量的钱粮。 可镇压剿灭各股流寇的这几年,非但流寇造反的势头,没有被镇压下来,相反却愈演愈烈。 ‘幸好这次督办通敌案,朕先行派了曹化淳去山西,还派了刘鸿训随行啊,不然的话,就依着李邦华的性情,也不会做出这等决断啊。’ 看着此刻李邦华的神态变化,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大明吏治腐败一事,他比谁都要更清楚。 导致这种局面的形成,就是连年的党争所致,尤其是到了天启朝,在自己皇兄的或有意,或无意,叫魏忠贤掌握大权,于外朝罗织阉党(齐楚浙党残余势力),一步步斗垮东林党,把持着朝纲。 “现在曹化淳和刘鸿训,还在太原府留守?”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看向李邦华询问道:“李卿,你在归京之前,你们几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尽管崇祯皇帝的谋划部署,是依托着朝堂和北直隶展开,但对待这范畴外的地域,若真闹出大的事情,那他肯定是要根据爆的雷,来铲除掉一批贪官污吏和家贼硕鼠的。 滥杀的名号,不能有。 但拿着大义去杀贪官污吏,崇祯皇帝不会有任何犹豫。 “臣等…皆知此事关系重大。” 李邦华稳定情绪,作揖行礼道:“若不整治山西官场,任由事态糜烂下去,那必然会影响到,国朝之后对流寇反叛的镇压事。 可若是决意整治山西官场,那必然会影响到山陕一带的局势,若叫肆虐的流寇钻了空子,只怕国朝在……” 说着说着,李邦华又说不下去了,像这样的事情,他先前也从没有经历过,错非是奉旨督办通敌案,李邦华就从来没想到过,山西会有那般严重的问题。 ‘这是要朕来决断啊。’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着李邦华,暗暗思量道:‘没想到山西那边,还会有这等进退两难的局面。 若是没有流寇造反的话,那依着李邦华他们的性子,定然会继续追查下去,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内患生出,外忧尚未解决。 稍有不慎处置不当的话,就会在山陕一带,闹出更大的乱子,这个决断他们果真是不好选择。’ 崇祯朝的大明啊,处在各类堆积矛盾的爆发期,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往往都是成串的爆发出来。 一个处置不妥当,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此事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神情平静,看向李邦华说道:“朕还有些朝政要处置,李卿一路舟车劳顿,从山西赶回京城,就先回去休息一二吧,另写一封奏疏,言明清楚此行的所见所闻,呈递到御前来。 等朕思量好了,会召李卿展开后续的。” “陛下……” 李邦华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天子知晓此事后,非但没有愤怒,相反却表现得这般平静,这超出了他当初的预料。 第七十八章 走一趟吧 崇祯皇帝为何要愤怒? 大明吏治腐败,这是不争的事实。 别说一个山西官场爆雷了,就算其他地方爆雷了,他也不会愤怒,对待既定的事实,愤怒,只是无能的表现。 李邦华走了,怀揣着种种的疑惑和不解,离开了乾清宫,但他不知道的是,崇祯皇帝要谋一盘大棋! 彼时的乾清宫,安静的吓人,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然锦衣卫那边,却变了天了。 “该讲明的情况,本指挥使都讲明了。” 骆养性眉头微蹙,扫视着正堂内的一众锦衣卫高官,朗声说道:“陛下的旨意,很明白,也很清晰,凡涉案的有司贪官,都必须全部抓捕归案。 但是被抓的这些人,不能带进诏狱内,悉数移押到西市去,并对所掌握的情报,对他们展开审讯! 京通二仓的贪污案,关系重大,亦牵扯到朝野间的不少群体,此案若处置不当的话,那锦衣卫就没必要再设了。” 曹化雨、吴孟明、李若链等一众人,一个个神情凝重,看着骆养性,然在心里却生出各异的情绪。 天子果真是英明神武,竟要用这样的法子,来一举解决京通贪污案。 这是要闹大啊,直奔衙署缉拿涉案官员,这要是叫朝臣知晓后,那事态还不知怎样演变啊。 抓起来好啊,这帮贪官污吏,敢将手伸进京通二仓,若不加以严惩的话,那日后还不知会捅出怎样的篓子。 对崇祯皇帝先前所下达的旨意,锦衣卫的这帮高层,有赞许认可的,有怀疑难安的,但不管是哪种情绪,天子的旨意下达了,那锦衣卫就必须展开行动! “那么…各自带队,赶赴所去衙署吧。” 迎着无数道的目光注视,骆养性缓缓站起身来,本紧握的双手,松开了,皱眉道:“展开行动吧!” “喏!!” 曹化雨、吴孟明、李若链等一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朗声喝道,随后便如潮水般退出正堂。 站着的骆养性,神情有些阴沉不定,眉宇间生出的忧色,彰显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定。 “骆指挥使…之后的事情,就交由锦衣卫了。” 在正堂的屏风后面,张彝宪缓步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向骆养性,说道:“锦衣卫是皇爷最信任的,此次骆指挥使做的不错,相信此案事了后,皇爷定会重赏锦衣卫的。” “为陛下分忧,本就是职责所在。” 骆养性微微欠身,抱拳一礼道:“还请李公公回宫后,向陛下禀明,骆养性定不会辜负陛下厚望。” “骆指挥使的忠心,日月可鉴。” 张彝宪微微一笑道:“骆指挥使的话,咱家定会向皇爷禀明的,如此…咱家就先行告退了。” 言罢,张彝宪一甩袍袖,便朝着正堂外走去。 “沙沙……” 密集的脚步声,在皇城内各处响起,由李若链带队的锦衣卫,穿过前军都督府,直奔户部衙署而去。 “佥事,咱这次大张旗鼓的直奔户部,要是那户部的官员阻挠,怎么办?”一名千户紧跟在李若链身旁,皱眉说道。 “毕竟这户部衙署,乃国朝的重地所在,若是被文官反咬一口,上疏弹劾我锦衣卫破坏他们……” “阻挠?咱们拿着铁证,他们如何阻挠?!” 李若链神情冷然,沉声道:“到了户部衙署,就直奔所辖的那几个清吏司,控制住涉案的郎中和主事。 至于别的,有本佥事在,无需你操心。” “喏!” 李开山不敢多言,忙欠身应道。 “动作都快点,到了户部衙署后,都他娘的给老子警觉点,别叫涉案的贪官,趁乱逃脱了。” “张百户,你带队去浙江清吏司,记住,谁敢阻挠办案,就控制起来!” “陈百户,你这一队,直奔河南清吏司,记住……” 在快抵达户部衙署之际,李若链所带的锦衣卫队列中,响起一道道声音,那气势汹汹之势,叫出入户部衙署的官员,都愣住了。 “锦衣卫办差,无关人等闪开!” 李若链举着手里的牙牌,在李开山他们的簇拥下,快步走进户部衙署,一队队挎刀前行的锦衣卫,冲进户部衙署后,便朝四处公事房赶去。 “季科伟,浙江清吏司郎中,于崇祯元年假借户部之名,偷印公函,向通州坐粮厅私送公函,盗取漕粮七万余石……” “齐正升,河南清吏司主事,于崇祯二年……” 一队队冲进各处公事房的锦衣卫,神情冷然,拿着手里的罪状,便大声诵读起来,这叫所在的户部官吏,无不都愣神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锦衣卫的人,怎敢直冲他们户部这边啊! 这怎么可能啊! 这肯定是锦衣卫罗织的无妄之罪! 听到这些罪状的户部官吏,那一个个都在心里生出各种想法,一些脾性直率者,更是指着眼前的锦衣卫怒骂起来。 “季科伟,跟本官走一趟吧!” “把他们都控制起来,别阻挠锦衣卫办差!” “齐正升,跟本官走一趟吧!” “你们这帮该死的家伙,胆敢这般冲击户部重地,谁给你们的胆子……” “钱三东,跟本官……” 此时此刻,在锦衣卫冲进去的公事房内,响起各种声响,整个户部上下,都彻底乱成了一团。 “冤枉啊!!!” “大司农,快救救下官啊,这帮奸人诬陷下官啊……” “大司农……” 一队队的锦衣卫,押着十余众户部官吏,从各处公事房走出来,闻讯赶来的毕自严,此刻神情冰冷,朝着恭候多时的李若链走去。 “狂妄!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我户部抓人的。” 毕自严难掩怒意,指着李若链便沉声呵斥道:“你们的眼里,还有我大明的法纪吗?给本官将他们都给放了!!” “好叫大司农知道,所押一应官吏,皆乃涉及京通贪污案要犯!” 面对毕自严的斥责,李若链也不生气,抱拳一礼道:“一应罪官,皆已查明情况,他们将被押解西市接受公审! 此事若锦衣卫错抓一人,当向天子集体请辞!” “这……” 毕自严愣住了,惊愕的看着李若链,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尽管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李若链的态度,叫毕自严不得不迟疑起来。 京通贪污案一事,天子着锦衣卫督办,严令尽快查明,在朝野间舆情四起下,锦衣卫还敢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事。 要么是他们真的胸有成竹。 要么就是他们疯了。 可对毕自严来说,他绝不相信锦衣卫疯了,能被天子这般倚重,锦衣卫怎会做出错误的事情。 第七十九章 陛下何故造反 “如此…那便先行告退了!” 见毕自严不言,李若链微微一笑道,随后转身喝道:“将这帮贪官污吏,悉数押解至西市,接受公审!” “喏!” 迎着一道道愤怒的注视,聚集在此的锦衣卫沉声喝道,随后便押解着一应罪官,快步朝户部衙署外走去。 “冤枉啊,本官冤枉啊……” “快放开本官,你们这帮奸臣贼子!!” 被锦衣卫押着的那帮户部贪官,奋力的挣扎着,怒吼着,咆哮着,但却被死死的控制着,朝西市方向赶去。 “大司农,难道我等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该死的锦衣卫,这般胡作非为,践踏我大明法纪吗?!” “大司农,陛下身边有小人作祟,我等绝不能坐视不管啊,若长此以往的话,国朝可还有安定,社稷可还有安稳!!” “大司农……” 一道道愤怒的声音,在毕自严的耳畔回荡着,一些情绪激动的户部官员,更是冲出了户部衙署,朝着午门方向而去。 ‘多事之秋,真是多事之秋啊!’ 置身于这样的氛围下,毕自严的神情变了,心里暗暗轻叹道:‘陛下,这难道是您的意思吗?’ 此时此刻,不单单是户部这边,兵部,工部,礼部……数以百计的官员,神情愤恨,朝着午门重地赶去。 “成国公…这可如何是好?” 汤国祚神情凝重,看着午门外聚集的官员,那一个个这般激亢,皱眉对朱纯臣说道:“这动静闹这么大,我们京卫都督府这边,是驱散他们,还是怎么办? 这要是惊动了陛下,那可了不得了啊。” 剑眉倒张的朱纯臣,俯瞰着那帮文官群体,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这骆养性究竟是有何胆量,敢这样形式啊。 派遣锦衣卫的人,去那些个衙署直接抓人。 这个家伙把人都抓走了,烂摊子却甩到本公这边了。 不对。 这骆养性胆子就算再大,若是没有天子的授意,那断然不敢这样做,不然朝中的文官,就算是喷,也能将他给喷死的。 “去,传本公令,命值守的上直亲卫军,即可驱散他们。”朱纯臣深邃的眼眸,闪过一道精芒,朗声道:“都赶到承天门那边去,至于他们是想继续待着,还是自行散去,就与我等无关了。” “喏!” 汤国祚当即应道,随后便指挥着麾下将校,叫他们即刻率领上直亲卫军,将这帮情绪激亢的文官,悉数赶出午门。 此刻的皇城上下,可谓是乱成了一团。 “皇爷…骆养性所领锦衣卫,已将涉案的罪官,悉数抓捕起来。”张彝宪神情恭敬,向崇祯皇帝作揖道。 “现在被抓的七十一名罪官,悉数押解到西市那边,接受锦衣卫的公审了,会同先前被抓的贪官污吏,都将被京城的百姓监督。” “嗯,知道了。” 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其他了。 跟在京的官员队伍相比,这次被锦衣卫抓走的七十一名罪官,是很小的部分,但却也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了。 “皇爷,内阁首辅韩爌,会同次辅温体仁、群辅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何如宠……” “皇爷,军机处王洽,周延儒,王在晋、黄立极……” “皇爷……” 此时的东暖阁内,一名名宦官进殿禀明情况,这次锦衣卫所展开的行动,显然是触碰到了底线。 这内阁也好,军机处也罢,亦或者都察院等,面对当前这样的朝局,都不得不前来乾清宫这边觐见。 虽说京通贪污案的确重要,但是若搅动的朝堂风波不断,最后闹到停摆的状态,那就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 “一个个都过来了。” 崇祯皇帝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宦官,嘴角微扬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把他们都召来吧,摆驾乾清宫正殿。” “喏!” 先前做出这样的决断,崇祯皇帝就预想到这种情况了,出动锦衣卫,去涉案的罪官所在衙署,将他们悉数抓捕起来。 就是崇祯皇帝要达到的政治目的。 若是不这样的话,怎么将吏治新规推行起来? 当初叫骆养性在西市搞公审,就是为了避免一些文官颠倒是非,先入为主的认为,那些招供的贪官污吏,都是在锦衣卫的酷刑下,被迫屈打成招的。 而在展开行动之前,李邦华从太原那边赶回京城,这叫崇祯皇帝又想到了更多,决定谋划更大的一盘棋。 对待爆雷的案件,崇祯皇帝肯定不会放过的。 就算杀不了整个大明的贪官污吏,将知晓的给拿着大义杀了,这点决心,崇祯皇帝还是有的。 “沙沙……” 在乾清门那边,以韩爌为首的内阁大臣,以王洽为首的军机处大臣,会同一众院部寺堂官,神情凝重的快步朝乾清宫方向赶去。 尽管说他们心里都清楚,天子对京通贪污案极为重视,但是这次锦衣卫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要是处置不当的话,会在朝堂之上,乃至是京城这边,都会闹出很大的风波的。 ‘怎么会这样进展啊。’ 徐光启的神情凝重,跟着人群,朝乾清宫方向走去,心里却暗暗说道:‘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说什么都要向天子进谏,叫自己来督办啊。’ 似这样想法的,还有孙居相。 当初他们查明京通二仓,出现严重的贪污亏空,本想着就算抓捕贪官污吏,那多涉及的是京通二仓这边的官吏。 可叫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批各部的官吏,竟然都牵扯进来,甚至还这么多人。 虽说他们不愿承认这些都是真的。 但只怕锦衣卫那边,既然敢这样做,那肯定是有着铁证的。 毕竟先前在西市那边,锦衣卫所闹出的公审大会,可谓是在京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 然就算这些是真的话,那他们也要跟着过来,这件事情不能再继续扩大了,若再扩大下去的话,那整个朝堂就人人自危起来了。 第八十章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乾清宫正殿外,朱纯臣、汤国祚等在职勋戚,神情冷然,看着从不远处走来的队伍,眉头紧蹙起来。 这是真的闹大了啊。 朝中的阁臣、廷臣全都来了。 锦衣卫这次的举动,是触怒朝中的文官了。 朱纯臣、汤国祚他们心里,一个个都暗暗说道。 从午门重地到乾清宫,这期间发生的种种,朱纯臣他们都是清楚的,现在他们出现在乾清宫正殿,就是来表忠诚的。 只是这份忠诚,究竟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崇祯皇帝还是清楚的。 以韩爌、温体仁为首的队伍,跟朱纯臣、汤国祚他们对视下,缓步走进乾清宫的正殿。 “臣…韩爌,拜见陛下!” “臣…温体仁,拜见陛下!” “臣……” 乾清宫的正殿内,回荡着一众人的声音,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并非发声。 此刻的正殿内,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中。 内阁也好,军机处也罢,院部寺等有司,那一名名首脑,神情各异的低着头,保持拱手作揖的姿势。 “都来了?” 不知过了多时,在众人的胳膊微微发酸之际,崇祯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撩了撩袍袖,坐直身子,开口道:“是为锦衣卫冲撞国朝衙署一事来的吧?” “沙沙……” 在崇祯皇帝讲这些的时候,韩赞周、张彝宪指挥着十余众宦官,捧着一摞摞奏疏,便站到韩爌这帮高官的面前。 这…… 本站直身子,想规谏天子的韩爌、毕自严、王洽等一众人,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温体仁、周延儒、徐光启、孙居相等人,露出各异的神情,瞧着眼前这帮低首不言的宦官,目光定在他们所捧的奏疏上。 “觉得锦衣卫践踏了大明的法纪?”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踩着丹陛,缓步向前走着,正殿内回荡着那威严的声音,“觉得朕轻信小人谗言,纵容厂卫势力? 不急。 朕叫你们都好好听听,被锦衣卫抓走的那帮贪官污吏,究竟是何等的忠君爱国啊! 韩赞周,张彝宪,给朕一封,一封的念给他们听!” “奴婢领旨!”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韩赞周、张彝宪作揖行礼,随后便向前走去,各自拿起一份奏疏,便朗声宣读起来。 “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季科伟,经查于崇祯元年假借户部之名,偷印公函,向通州坐粮厅私送公函,盗取漕粮七万余石……” “户部河南清吏司郎中……” 乾清宫的正殿内,韩赞周、张彝宪的声音回荡着,然他们所念的内容,却像是一把把重锤,砸在韩爌、毕自严、王洽等一众高官的心中。 这些宣读的奏疏,所念到的内容,都标明有所查出处,甚至跟京通两处坐粮厅,所封存的案牍,形成照应。 亏空的那些漕粮,被一笔笔的标明出来。 甚至这些被抓的贪官污吏,名下有几处房产,有几处田产,那都强调的一清二楚。 徐光启、孙居相双眸微张,相视一眼,他们的内心深处,犹如惊涛骇浪般涌动,他们都没有想到,锦衣卫查案的能力这般强。 韩爌、毕自严、王洽、王在晋、黄立极等人,一个个神情凝重,陷入到沉思之中。 而温体仁、周延儒、韩继思这些大臣,皆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此刻结伴前来乾清宫的众人,有震惊的,有暗松口气的,有难以置信的,有不可思议的…… “够了,别再念下去了。” 崇祯皇帝冷厉的双眸,看向韩爌、毕自严这些人,冷冷道:“诸卿,听到这些查明的罪状,一个个心里是作何感想呢? 一个京通贪污案,竟然牵扯到国朝内,这么多的大臣,吃着大明的皇粮,拿着朕给的俸禄。 在其位却不谋其政,反一门心思的,想挖空大明社稷的根基。 好啊。 真是太好了啊。 朕现在问问诸卿,叫锦衣卫大张旗鼓的,将这帮贪官污吏逮捕,押解到西市进行公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崇祯皇帝那强压怒意的质问声,回荡在这乾清宫的正殿内,所聚的一众文官,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 “当然…你们也能质疑,这锦衣卫所查的罪状,都是他们罗织出来的,意图构陷大明的忠臣。”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冷然道:“这是你们的自由,也可以给朕扣上昏君的头衔,这些朕都能接受。 非黑即白的事情,牵扯到朝堂后,那往往就是会变得这般复杂,毕竟这人嘛,谁还没有些人情世故呢? 这大明社稷啊,还是叫它趁早亡了吧!” “臣等有罪~” 被崇祯皇帝这般架起来说,韩爌、毕自严这帮大臣,纷纷行跪拜之礼,向天子山呼起来。 方才所宣读的罪状,皆是多层佐证下,才最终定下来的。 加之锦衣卫先前在西市那边,所搞出的西市公审之事,叫韩爌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些都不是罗织的,都是事实啊。 “你们哪里能有罪啊,有罪的是朕啊。” 崇祯皇帝俯瞰眼前这些大臣,自嘲道:“若非朕无德的话,那国朝上下,又怎会查出这么多的贪官污吏,硕鼠蛀虫啊。 朕算是开了眼了。 韩继思,朕要你都察院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人群中的韩继思,听闻此言,心里一紧,忙挺身作揖道:“启禀陛下,皆已筹备妥当。” “好,看来朕这个大明天子,说的话,还是管用的。”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俯瞰众人,朗声道:“你们今日过来,朕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觉得锦衣卫所行,践踏了大明的法纪,践踏了你们文官的尊严吗? 京通贪污案一事,是三法司办事拖沓,朕才下旨,叫锦衣卫督办的。 既然查明了真相,那该抓的贪官污吏,一个不留全都抓起来了。 但是被抓的这些人,就是全部吗? 不见得吧。 自即日起,都察院在国朝上下,全面落实吏治新规,包括和吏部共掌京察和大计,谁若是胆敢阻挠,那朕就叫锦衣卫监察朝堂。” 第八十一章 一府一钦差,杀的就是贪官! 崇祯皇帝所谋划的吏治新规,乃约束大明朝堂的紧箍咒,是日后掌握大义,杀贪官污吏的利器。 故而都察院左都御史韩继思,在将一系列的奏疏,经通政司传递到御前,又转到内阁那边后,就在朝堂上引起风波。 朝中不少的廷臣、大臣,包括六科的一些官员,多都纷纷反对此事,呈递奏疏抨击吏治新规。 在司礼监的统计之下,仅仅提及违背祖制礼法这一项,就高达一百七十九处,大明的官场文化,算是叫这帮文官给玩明白了。 ‘这次要是不借着京通贪污案,将吏治新规在朝中推行起来,那以后更难办!’ 看着离去的韩爌等一众大臣,崇祯皇帝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精芒,‘崇祯三年,将要遇到的问题不少,野心勃勃的建虏八旗,不消停的流寇势力,各地频生的灾害。 仅仅是这些,若是大明没有约束的震慑,那官场只会继续乱下去,连带着整个大明,亦会持续的乱下去。’ 对现阶段的大明局势,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不给大明的文官戴上紧箍,那很多问题并不能得到实质解决。 压力,不能叫他一人扛着。 内阁也好。 军机处也罢。 甚至包括都察院。 该赋予他们的权柄,崇祯皇帝不会死攥着,但拿到了这些权柄,那就要承受压力,就要替君分忧。 文官群体给他施压。 他就给韩爌他们施压。 此次韩爌他们结伴来乾清宫,想要行规谏之事,纯粹是站位跟脚,说到底,他们都是文官群体的一员。 就算他们想要做事,但终究不是活在真空下的,是有着各种关系傍身的,要是不来规谏的话,那名声就臭掉了。 只可惜崇祯皇帝更技高一筹,不仅堵住了韩爌他们的嘴,还顺带用大势压迫着韩爌他们,承认要推行的吏治新规。 要是不承认也成,那就叫锦衣卫负责吧。 大明复杂的政治斗争,文官群体,勋戚群体,厂卫势力,内廷宦官等等,给予了崇祯皇帝太多能借势的选择。 “李卿啊,你回到京城这两日,也瞧见朝中的情况了吧?”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着再度被传召进宫的李邦华,开口说道:“朝中的有些贪官污吏,罔顾大明法纪,不顾大明社稷,将手都伸到京通二仓了。 对待外朝的种种舆情,朕就不多赘言了,想必李卿这两日,也了解到不少,也被不少人登门拜访吧?” 李邦华的神情有些复杂,他不明白,自己离开京城的这些时日,怎会爆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不管是宣府镇和太原府的通敌案,还是京通二仓的贪污案,都叫李邦华的心里,感到阵阵的发寒。 难道大明的吏治,真严峻到这种程度了? “太原府,不,准确的来说,是整个山西的官场,朕这两日想了想。”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李邦华缓步走去。 “此事必须要狠抓,更要严惩,但考虑到肆虐的流寇问题,如何抓,怎么惩,就是一门学问了。” “陛下所言甚是。” 李邦华微微欠身道:“臣与刘鸿训他们,在太原府查明此事后,就是在此议上有所顾虑。 毕竟肆虐陕西治下的流寇,乃至山西治下的部分匪情,若国朝处置不当的话,必将引起整个山陕的震动。 一旦肆虐的流寇势力,大举进军到山西治下,那京畿一带的安稳,就彻底失控了。” “针对这一情况,朕想了个法子。” 崇祯皇帝伸手道:“通敌案要继续抓,被查出的那帮贪官污吏,包括之后要严惩的贪官污吏,皆可向此案靠拢。 你这个钦差大臣,还要继续做下去。 同时为解决好此事,朕决意从军机处这边,再抽调一批参赞大臣,组建督办通敌案外派前指。 另…四卫营悉数抽调走,并入这个前指麾下,同时忠勇军这边,亦抽调走一部分精锐之师。 朕在都察院这边,遴选了一批年轻官员,出任各府的钦差,外派到山西治下,全面负责整肃官场。” 天子这是要下狠手整治山西官场啊。 一府一钦差。 甚至还外派四卫营和忠勇军这等精锐。 这摆明是要大杀特杀啊! 李邦华此时的内心深处,涌现出阵阵的惊意,但细细思量下来,这恰恰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军机处的这个外派前指,由李卿来具体负责,分管平阳府、潞安府、泽州等处整肃事宜。”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刘卿分管太原府、大同府、汾州、辽州等处整肃事,至于太原的晋藩,就着曹化淳所领东厂督办。 各地钦差负责查案,各地外派强军负责抓人、抄家,相互间没有统属关系,直归外派前指统辖。 山西治下的安定,朕就托付到李卿的手里了,希望李卿,不要辜负朕的厚望,叫山西因此事而乱起来。” 李邦华听闻此言,顿感压力倍增,这么重的权柄,天子悉数授予自己,这的确是一种信任和倚重,但此事难度之大,困难之多,定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啊。 尤其是在毗邻山西的陕西治下,那肆虐的流寇势力横行,要是这山西治下的一些人,被逼急了眼,暗通流寇势力,导致山西跟着乱起来,那他罪孽深重啊。 “李卿,不必感到压力太大,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 崇祯皇帝走上前,轻拍李邦华的肩膀,说道:“一个人想法,或许带有局限性,那多些人一起思索呢? 尤其是朕外派的那帮将领,可都是先行覆灭了八大贼,李卿此番离京赴山西,可先跟他们多多商榷,待形成整体的行动部署后,再展开行动也不迟。 另外边镇那边,不要涉及,就算有,也要等山陕治下的流寇势力,被国朝平叛后再说。” “臣明白了。” 李邦华眉头微蹙,作揖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不会辜负陛下厚望,妥善处理好整肃山西官场事,将那帮贪官污吏悉数抓捕归案!” 第八十二章 皇太极要反扑 李邦华走了,带着崇祯皇帝期许和嘱托,准备离开京城,统属着崇祯皇帝调配的一应人手和军队,再度赶赴山西治下。 不过李邦华并不知道,对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帮四卫营将校,崇祯皇帝也是有旨意的。 抵达山西那边,就立刻分派军队,在各处要道和要隘驻扎,采取分片清除的策略,厘清被查明的贪官污吏。 与此同时,在山西治下遴选一批勇壮,补充进四卫营的麾下,并将他们的家眷,悉数迁移到北直隶治下。 这次清除山西官场的行动,是崇祯皇帝思量很久,犹豫很久,才最终决定下来的。 甚至外派毛承禄、孔有德他们,崇祯皇帝都思量了很久。 毕竟在这过程之中,究竟存在哪些风险,又会生出哪些风波,即便是崇祯皇帝也不能预判精准。 但山西的问题不解决,那之后陕西治下的平叛流寇事,局势只会变得更加不利,这种进退两难的抉择,算是叫崇祯皇帝领教到大明的摆烂程度了。 缺人啊! 开辟的摊子渐渐增大,崇祯皇帝心里的感慨,就愈发的强烈起来。 此时的崇祯皇帝,只希望李邦华他们,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更希望毛承禄、孔有德他们,能好好贯彻自己的谋划。 崇祯皇帝有着自己的烦恼和忧愁,同样的道理,作为大明的仇敌,以下克上的建虏八旗,伪汗皇太极,亦有着自己的烦恼和忧愁。 沈阳,大政殿。 “汗王…自孙承宗接替袁崇焕,出任辽东督师以来,整个辽前的局势,就发生很大的改变。” 范文程微微欠身,对稳坐在王座上的皇太极,禀明道:“戍守辽前的明军,依托锦州等前线重镇,挖设出大量的坑道。 甚至是这些坑道,都是交错部署的,整个辽前的格局,发生很大的改变,这明军是摆明态度,要死守锦州一线,不再向威胁辽西一带。 可这样一来的话,对我大金后续攻略锦州一线,亦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甚至麾下骑兵,全然失去了优势。” 皇太极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自先前率部进军大明关内,被崇祯皇帝率部击退后,大金就受到不小的损耗。 原本想借助此战,重创大明元气,叫大金从中掠夺财富、人口等,并以此巩固在八旗内的权势。 可叫皇太极万万没有想到,他以为不懂兵事的崇祯皇帝,竟然会选择御驾亲征,甚至还率部击败了八旗劲旅。 现在好了。 侵掠大明的仗打败了,出战的八旗健儿,蒙受不小损失,随战的草原各部,亦蒙受不小损失。 这叫皇太极亦受到极大的被动。 不管是在八旗内部,还是在草原那边,都遭受到了质疑。 “孙承宗这个老贼,为何要再赴辽前!”皇太极冷芒一闪,咬牙切齿道:“像辽前的种种举动,定然是崇祯小儿所为。 不然依着孙贼的性格,定然不会用此耗费钱粮最小的被动方式,先前其出镇辽东,围绕辽前,修筑了不少城池,坚堡。 不能再叫孙贼,继续在辽前这样下去了,不然大金想攻占锦州一线,威逼山海关,就更加困难了。” 因为侵掠大明的战略失败,使得皇太极领兵退回沈阳后,就一直在处理各种麻烦事。 别看大明的治下,各种矛盾加剧,在建虏八旗治下,同样暗藏着各种矛盾,甚至受小冰河时期的影响,辽东受灾的情况,也是极为严重的。 加之建虏八旗和辽东汉民的对立关系,使得建虏所控辖的疆域内,时常也会爆发一些民乱。 只是在对战大明事,对战朝鲜事,对战草原事上,建虏八旗一如既往的神勇,才使得这些矛盾和隐患,都被死死的压制着,震慑着。 “汗王,奴才也是这样想的。” 范文程微微欠身道:“据奴才所知晓的情况,祖大寿、吴襄这些人,都被崇祯小儿抽调走辽前,前去京城赴任了。 也正是这样的情况,使得孙承宗这个老贼,能以最快的速度,安稳住辽前的局势,统筹各部戍守辽前的兵马,贯彻崇祯小儿的计谋。” “竟有这样的事情?” 皇太极剑眉倒张,看向范文程说道:“那要是这样的话,祖家、吴家他们,岂不是失去了主心骨? 崇祯小儿难道了解到辽前的局势了? 不可能啊。 要是知晓的话,为何在此之前,崇祯小儿不把祖大寿他们,从辽前抽调走,这样袁崇焕这个家伙,也不可能为震慑辽前的人,擅杀了毛文龙。” 这些时日的皇太极,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内方面,对大明这边的精力,根本就兼顾不到。 建虏八旗,说是一个整体,实则就是一帮大奴隶主,跟一帮小奴隶主,所形成的一个军事利益群体。 甚至现在的皇太极,都没能大权独揽,一部分权柄,还叫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分管着。 “这只怕就是崇祯小儿的高明之处啊。” 范文程皱眉说道:“毛文龙虽有大才,先前对我大金,亦造成不少被动,但此人飞扬跋扈,目无尊长。 崇祯小儿,只怕很清楚此点。 所以当初委派袁崇焕,前来坐镇辽东,就有想除掉毛文龙的意图吧。 现在奴才担心,不仅是辽前那边,甚至是东江镇那边,整个局势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崇祯小儿,委派心腹,出任东江镇总兵官,统辖东江军,再度来犯我大金的辽南治下,那……” 皇太极沉默了。 此刻的他,脑子有些乱。 倘若范文程所讲的这些,果真是真的,那局势对大金而言,就可能会不利了,毕竟大金跟幅员辽阔的大明相比,那差距还是太大了。 尽管在这些年间,大金在辽东这片战场上,常击败大明军队,取得了一个个骄人战绩,可论及家底的话,还远比不上大明啊。 甚至到这个时候,皇太极他们,还不知晓远在山西的八大晋商,都被崇祯皇帝给派兵除掉了。 沉默的皇太极,剑眉倒张道:“传本汗令,即召八旗旗主贝勒共议国政!” 第八十三章 辽前风云 八旗旗主贝勒共议国政,即八王议政的前身,是涉及军政大事时,由八旗共主主持召开的。 老奴一统建州,开创八旗制度,将耕战一体发挥到极致,但同时也养出了一批实力较强的奴隶主。 像建虏的核心人丁不足百万,每每要开启重大战事,往往就会召集各旗奴隶主,统一思想,明确作战部署,确保八旗不会在大战中失败,从而导致一战衰败的境遇。 万历朝的萨尔浒之战,就是最好的佐证。 当皇太极决意召开八旗旗主贝勒共议国政,这就必然使得辽前局势,会朝着紧张的氛围迈进。 建虏八旗在整个辽东地区,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这不是谈奴色变的大明军队,所能一直抗衡的。 彼时。 宁远城。 “督师…下官有些不明白。” 茅元仪眉头微蹙,看向孙承宗说道:“您费尽心思组建的四个战兵营,合计两万余众兵丁,由天雄军抽调的精锐为骨干。 既然已筹建起来,为何不顺势接手宁远城防,反将他们全部派往锦州前线,进驻到最前沿的坑道防线中? 您这些时日在辽前坐镇,一直都想削弱祖家、吴家他们的影响力,可现在好不容易积攒一支强军,却又外派出去。 倘若宁远城这边,因您先前所推行的种种部署,而出现任何风波的话,那就会叫督师府陷入到被动之下啊。” “止生,你说的这些,本督都明白。” 孙承宗撩了撩袍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但若是锦州一线的局势,不能安稳下来,那即便掌控住宁远城的城防,又有什么用呢? 丢掉锦州一线的几处要镇,你觉得单凭现有辽前的实力,能够守住宁远城不丢吗? 前有本督组建的四个战兵营,后有满桂坐镇山海关,就算辽前的这些统兵将校,再对本督所谋之事,心生不满。 那他们真的敢公然闹事吗?” 大明向来是一盘大棋,当崇祯皇帝忙着在京城那边,谋定种种部署和谋划时,山陕那边,辽东这边,各地的局势,也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受崇祯皇帝的影响,再度赴辽的孙承宗,没有再像天启朝那般,一门心思的想在辽前营建坚城、坚堡,用步步为营的方式,消耗大量的钱粮,以不断地向辽西一带推进。 事实证明。 在吏治腐败、贪腐成风的官场环境下,就算大明国朝,向辽东前线砸再多的银子,那多数都会被辽前官吏、统兵将校所贪墨掉。 既然是这样一种情况,崇祯皇帝又怎么可能,拿着宝贵的钱粮,砸到辽前这个无底洞之中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 茅元仪眉宇间生出忧色,开口道:“从上个月开始,一直到现在,期间已经闹腾出三起闹饷之事了。 戍守在辽前的各部兵马,似乎对一月一分发钱粮的制度,表现出极大的不满。 若是这样的情况,再不加以改善的话,下官这心里真的担心,在宁远,甚至是锦州那边,都会出现兵变之事啊! 督师,您必须要重视此事啊。 一旦说出现兵变事,那对整个辽前的防线,都会形成巨大的威胁,甚至窃据辽西的建虏八旗,亦会趁乱杀进辽前来啊。” 孙承宗双眼微眯道:“对一月一分发钱粮的制度,不满的,其实是某些贪婪的将领,甚至是他们麾下的亲卫家丁。 天子在这件事情上,所下决断极佳,最大限度上,避免了贪墨钱粮事的发生,使得底层的将士,能得到实实在在的银子和军粮。 放心吧,对待此事,本督心中有数。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上一些时日,满桂麾下所整饬出的一支精兵,就会从山海关抽调到宁远城这边。 到时督师府这边,就可下达指令,命祖宽、祖大乐所部,移驻到山海关治下。 有满桂在山海关盯着,本督料想他们,不会有任何异动。” 随着出镇辽前的时间推移,孙承宗秘密探查到的一些情况,发现正如崇祯皇帝所言,在辽前这个地带,存在着盘根错节的将门势力。 针对这一情况,如何厘清,如何打压,如何分化,如何制衡,就是摆在孙承宗面前的一大难题啊。 现在孙承宗的心中,对崇祯皇帝是愈发的敬服,也明白崇祯皇帝当初,对他言明,在之后的数年间,国朝不会再从辽前这个地带,向建虏展开相应的攻势。 孙承宗出镇辽前的最大用意,就是维稳辽前的局势下,将辽东将门势力,分阶段的彻底打散掉。 与此同时,在觉华岛这边,积极地筹建造船厂,设法生产战船,恢复辽西海域的水师力量。 “督师心里有所谋断就好。” 茅元仪轻叹一声,说道:“下官也没有想到,辽前竟拥有这般复杂的态势,先前真是没有多想过这些。 难怪国朝在过去这些年,投入大量的钱粮,抽调不少的客军,在辽前一带组织起不少的反攻战。 可是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如果说以祖家、吴家为首的辽东将门,不能被彻底的打压下来,戍守辽前的各部大军,叫有能力的将校掌握起来。 日后想要收复辽东,平叛建虏事,只怕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啊。” “止生,本督始终相信陛下所讲的一句话,邪不压正!” 孙承宗神情坚定,看向茅元仪说道:“放心吧,事情终究会得到解决的,辽前的局势,没有你所想的那般艰巨。 此时此刻,针对整个辽东的布局,可不止是我们辽东督师府在努力,在其他地方也有人在努力。” 针对辽东的整个布局,除了孙承宗、袁可立等少数人知晓外,像这些涉及重大布局的机密,茅元仪并不知情的。 现在的孙承宗,可谓是斗志满满,从没有觉得压力有多大。 毕竟在山东,在登莱,在东江镇,都有人在帮助他分担压力,围绕辽东这个整体布局,很多人都在积极地努力之中。 第八十四章 人狠话不多 “哗啦~” “哗啦……” 带着白花的海浪,冲刷在海滩上,蔚蓝的大海,呼啸着阵阵海风,叫站在海滩上的人群,都下意识缩着脖子。 “直娘贼的,这海风真够冷的!” 挎刀而立的刘兴沛,缩着脖子,骂骂咧咧道:“幸好朝廷,将先前皮岛上的辽民,悉数都迁移走了。 不然就过去的隆冬,这皮岛上,还不知要冻死多少人啊。 大哥,您说孙元化他们,今日是否抵达不了东江镇了?要不您先回总兵府吧,我在这里等着。” 那锐利的目光,看向身前虎背熊腰的汉子。 “不会。”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这片海滩响起,那深邃的眼眸,盯着前方波浪不断的海疆,刘兴祚皱眉道:“这批要移交的海船,关系重大。 算算时间,就算途中遭遇海潮,那也该抵达了,除非航行途中,船毁人亡了,否则不可能不来。” “来了!” “是海船队!” 聚在身边的不少亲卫家丁,瞧见远处的海域上,出现几道黑影,待瞧清后,一个个激动的伸手指道。 “大哥,还真是!” 刘兴沛虎目微张,看见数十艘海船,朝着己方航行,难掩激动道:“等了十几日,终于他娘的过来了。” “放狼烟。” 刘兴祚神情平静道。 “喏!” 几名亲卫家丁怒吼一声,便朝前方跑去,从怀中掏出火折,伸手遮挡着海风,吹燃火折以后,便点燃了堆放的柴堆,不多时,滚滚黑烟腾空而起。 作为新选的一处靠岸停泊点,从登莱过来的海船队,并不清楚要具体停靠在何处,放狼烟,能引领着海船队,朝正确的方向行驶。 “巡抚…是狼烟。” 站在摇晃的甲板上,孙元化强忍着恶心,眉头紧皱,看着不断变大的皮岛,耳畔响起激亢的声音。 强忍着难受的孙元化,从腰间摘下千里镜,微微颤抖的手,举起千里镜,便朝着狼烟升起的方向看去。 当看到海滩上,聚集着不少的人群,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所乘海船,朝着狼烟所放区域驰骋。 作为崇祯皇帝钦定的登莱巡抚,孙元化会同袁可立,赶赴登莱两府任职,并按照崇祯皇帝所写密诏,给孤悬海外的东江镇提供各种援助。 算起来,这是他赴任登莱巡抚以来,向东江镇提供的第三批援助了。 但这也是孙元化,首次离开登莱之地,乘船渡海,赶来刘兴祚率部驻守的东江镇。 “见过孙巡抚!” 等候许久的刘兴祚,见到孙元化所穿那身官袍,忙抱拳一礼道:“本帅没有想到,巡抚会亲至东江镇。” “本抚不来能行吗?” 孙元化脸色有些苍白,缓步向前走来,对刘兴祚说道:“刘帅都将攻打辽南的军报,差人递到登莱,甚至是山东巡抚府了。 这所缺的一应粮草,乃至是一应海船,本抚倘若不亲自坐镇送来,那心里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在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下,别看刘兴祚是手握重兵的总兵官,但是在孙元化的面前,却要保持应有的尊重。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幸好孙元化和大明其他文官不同,天启年间跟随孙承宗,一起出镇辽东,熟悉军事的他,对待统兵打仗的将领,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特殊优越。 “孙巡抚高义!” 刘兴祚淡笑道:“有了这批海船,还有粮食,围绕辽南之地的攻略战,就能顺利的打响了。 自陛下谴派天使传来密诏,本帅就一直在整训麾下各部,包括操控海船的水师营,都组建起来了。 遵循陛下的旨意,本帅准备趁着开春临近之际,先行向辽南的广鹿岛一带,向金州卫展开海上破袭。 自建虏八旗败退辽东以来,依着本帅对建虏的了解,这些时日,那建虏奴酋皇太极,只怕堪堪稳定住内部局势。” “刘帅能有此信心,本抚心里就安定不少啊。” 孙元化微微一笑道:“自知晓东江镇的作战部署后,本抚就在登莱两地,筹措了合计八百余杆质量上乘的鲁密铳、鸟铳。 另外根据兵仗局那边,所传过来的火药技艺,生产了一批颗粒火药,并制作成袋装的颗粒火药,以及袋装铅子。 不过此次时间有些仓促,本抚只筹措了五百具纸甲,幸好袁巡抚那边,提供了四百具棉甲,稍后刘帅就差人领取吧。” 刘兴祚、刘兴沛他们,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没成想这次还能有意外收获,有了这批火铳和甲具,那出战的主力兵马,战力能提升不少啊。 “本帅代出战的儿郎,谢过孙巡抚!” “刘帅无需这般,这都是本抚应该做的。” 作为崇祯皇帝选定的一帮良臣虎将,围绕辽前的整体布局,崇祯皇帝是详细的向刘兴祚、袁可立、孙元化他们讲明。 命反复在密诏中强调,山东和登莱两地,必须全力确保东江镇的各项所需,力求围绕辽南的海上破袭战,能一次次的搅乱建虏在此的统治根基。 纵使是一次次的破袭战,不足以叫大明收复这些疆域,但若是能持续的放血,那就是一场场大胜。 跟强盛起来的建虏八旗,在辽东这边疆域作战,要讲究积少成多的战绩,不可贪多。 “对了刘帅。” 孙元化神情严肃道:“考虑到这一次,是我东江镇整饬后,首次乘船渡海,要向窃据辽南的建虏,发动海上破袭。 本抚还给刘帅,带来了一支西军。 华莱士,过来吧!” 说着,在刘兴祚诧异的注视下,看向孙元化挥手的地方,却瞧见一帮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映入到眼帘。 直娘贼的,怎么是西洋人?! “刘帅,可不要小瞧这帮葡萄牙人。”孙元化神情淡然,看向刘兴祚说道:“这是本抚赴任登莱后,派人前去濠镜特地招募来的。 这支西洋火枪营,建制三百人,分三个小队,都是精锐,为首的华莱士,是这支火枪营的军官,熟悉我大明语言,交流上没有任何问题。” 第八十五章 插的就是心窝子 作为徐光启的子弟,孙元化对待西学,那是很开明的,甚至还在徐光启的引荐下,受洗入教。 活跃在明末的一批人才,尤其是精通火器研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那就是对待西学很开明,愿意接受大明之外的知识。 甚至不少的人,都受洗入教了。 只是这样的一种行为,对待守旧的大明读书人,乃至是大明官场,是无法能真正接受的。 “见过刘将军!” 华莱士那字正腔圆的调调,包括作揖行礼的姿势,叫刘兴祚颇有些诧异,没想到眼前这个西洋蛮子,竟懂得这般多。 “刘帅,本抚来介绍一下。” 孙元化伸手示意道:“华莱士·吉德斯,是葡萄牙国人,其吉德斯家族,在本国是骑士家族。” 听着那拗口的名字,刘兴祚的眉头微蹙起来,什么华莱士,什么吉德斯,这是什么姓氏和名字。 受大航海时代的影响,彼时的欧罗巴各国,乘船渡海,到一切富庶的地域,开拓海外的殖民地。 只可惜在跟大明私下的贸易中,茶叶、丝绸、瓷器这三项,就叫他们掠夺的银子,多数都汇入到大明境内。 真要说起来,大明曾有郑和七下西洋,最远干到了非洲,只可惜受老旧思想的影响,使得大明没能掀起大航海的浪潮。 若是大航海的红利,能分配好的话,说不定此时此刻,在遥远的欧罗巴各国,都遍布大明人了。 “刘将军,我清楚的知道,您此刻的内心,对我所带领的西洋火枪营,有着种种的质疑和疑虑。” 华莱士微微欠身,开口道:“但是我会向你证明,到了战场上,西洋火枪营肯定不会辜负,孙巡抚所支付的佣金。 不过此次出战辽东,对战你们口中的建虏八旗,我希望能参与到策划之中,这样我才能有把握,叫西洋火枪营发挥最大的作用。” 刘兴祚:“……” 看着保持笑意的孙元化,虽说刘兴祚的心中,对华莱士所领的西洋火枪营,存在着种种的质疑。 但考虑到之后东江镇这边,还需登莱两地的支持和供应,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得罪了孙元化。 “如此,那本帅就拭目以待了。”对孙元化微微点头示意,刘兴祚看向华莱士说道:“刘副将,领着华莱士他们,去总兵府驻守。” “喏!” 刘兴沛闻言,当即应道,随后便忍着惊疑,向华莱士伸手示意,准备领着他们,前去东江镇的总兵府。 受崇祯皇帝的影响,孙元化提前赴任登莱巡抚,又因辽东战略谋划,孙元化在赴任登莱后,招募的西军规模增加了不少。 若非是先前的朝堂上,处在暗潮汹涌的境遇下,像孙元化的这种行为,必然会遭受朝中言官御史的弹劾。 “刘帅,这次东江镇,谋划海上破袭,为何选择金州卫?而非从石城岛一带登陆,对绣岩城一带展开攻势?” 见华莱士他们离开,孙元化讲出心里的疑惑,“据本抚所知晓的情况,建虏在金州卫治下,有着一支规模不小的水师。 若是此次海上破袭,叫建虏水师发现异动,那是否会……” 从天启年间就跟随孙承宗,出镇辽前,跟建虏交手,加之在此之前,又随袁崇焕出镇辽东,这使得孙元化对整个辽东局势,还是比较了解的。 针对刘兴祚的这次海上破袭,孙元化还是有些担忧的,但考虑到这是东江镇,首次贯彻天子旨意,所以他并不想干预太多。 “孙巡抚,恰恰是因为在金州卫的治下,建虏有着一支水师力量,东江镇才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插建虏在辽南的所谓腹心之地。” 刘兴祚神情正色道:“去年建虏绕道蒙古,进犯我大明关内,被陛下御驾亲征击败,那麾下的八旗劲旅,必然蒙受不小的损失。 建虏八旗虽说在战场上很强,但是内部之间的掣肘众多,甚至还潜藏着诸多的矛盾。 依着本帅对皇太极的了解,只怕先前进犯大明,此僚必然会从辽南之地,抽调走不少的兵丁。 算上先前建虏八旗,大费周章的将金州卫、复州卫、盖州卫三地辽民,悉数迁移到辽阳等地。 其实此刻的辽南,更像是一个空壳子,外强中干。 若是此役能攻陷金州卫,斩杀驻守在那里的建虏八旗,并一举摧毁建虏水师,那围绕之后的攻略,就对我大明极为有利了。” 相比较于被袁崇焕矫诏,擅自处死的毛文龙。 刘兴祚远比毛文龙更了解建虏,毕竟刘兴祚反正归明前,在建虏八旗中的地位,是极高的存在。 只可惜反正归明后的刘兴祚,并没有受到重用,反被毛文龙所压制着,这叫背负血仇的刘兴祚,内心深处是很郁闷和烦躁的。 直到崇祯皇帝的中旨,千里迢迢的从京城传到了皮岛,刘兴祚被擢为总兵官,总揽东江镇事,甚至还赋予相应的职责和重担,这叫刘兴祚的内心,再度充满了斗志。 “刘帅,本抚就在你的地盘上,提前祝贺你凯旋!” 见刘兴祚眼神这般坚定,且阐述自己为何选择金州卫的想法,孙元化没有再说其他,向刘兴祚抱拳道。 “借孙巡抚吉言!” 刘兴祚抱拳道:“此战,东江镇定不会辜负天子厚望,在金州卫一带,定要给予建虏沉重打击。 只要建虏水师,被我大明摧毁,那之后数年间,我大明围绕整个辽南,所展开的种种海上破袭,都将占据主动优势。 明日,我东江军就要出战!” 看着斗志高昂的刘兴祚,垂手而立的孙元化,心里生出唏嘘和感慨,天子到底是天子啊。 既然选择信任刘兴祚,那就真的赋予其相应的特权,此次东江军能顺利破袭金州卫,取得预定的战果,那对整个辽前的局势,都将起到不小的影响。 孙元化的内心深处,很是期待刘兴祚率部攻略辽南一战,将会取得怎样的战果。 第八十六章 东江!东江! “哗啦……” “哗啦~” 汹涌的海浪不断翻涌,一艘艘大小不一的海船,随波逐浪的向前驰骋着。 海风凛凛,升起的船帆,仿佛要被撕破一般。 摇晃的船舱内,夹杂着各种气味,点起的火烛,照耀着这片地方。 “本帅再强调一点。” 刘兴祚双手撑在木桌上,那如炬的眼眸,扫视着船舱内的每个人,包括华莱士,沉声说道: “建虏纠集重兵,甚至煽动蒙古各部随军,在去年进犯国朝,企图祸乱大明关内,但却被陛下御驾亲征击败。 那一战我大明健儿,杀了多少建虏,杀了多少蒙古兵,在军机处明发的上谕中,你们都清楚的了解到了。 对核心人丁极少的建虏八旗,尤其是内部暗藏着各种矛盾和隐患,本帅想要给你们阐述的是,纵使是皇太极有再大的本事。 想率领败军返回辽东治下,其内部不出现任何问题,那断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他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和时间,来安抚建虏八旗。 所以这次乘船渡海,远赴广鹿岛一带,对建虏窃据的金州卫展开海上破袭,我东江军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 以刘兴沛为首的这帮将校,一个个眸中闪烁着精芒,双拳紧握起来,内心深处是极为的亢奋。 自毛承禄、孔有德这帮毛文龙的义子义孙的旧部,多数都被崇祯皇帝从东江镇治下抽调走。 整个东江镇上下,在刘兴祚被擢升为总兵官,总揽东江镇事后,就经历了一次全面的调整和变动。 一支军队,严禁令出多门。 尤其是像东江镇这样特殊的要镇,就更加要注重这一点了。 在崇祯皇帝的支持下,东江镇彻底变成了海上军事要塞,一应的闲杂人等,悉数乘船渡海迁移安置到北直隶治下。 且在这一过程中,刘兴祚所统率的东江军,定编三万众,这还不包括特设的东江水师营! “刘将军,我不是很明白。” 华莱士眉头微蹙,看向刘兴祚说道:“您此番率部突袭建虏所窃据的金州卫,为何不主动的引诱他们的水师出港。 这样到了海上以后,只要谋划得当的话,那在重创了建虏水师后,我军再突袭金州卫,岂不是更加容易?” “你说的倒是轻巧!” 刘兴沛剑眉倒张,见自家大哥神情凝重,对华莱士就说道:“你可知道,建虏在金州卫的水师规模,有多大吗? 就现在我东江军麾下,所操控的那些海船,用来运输将士,还成,真要是跟建虏在海上交战,那满船的将士,都将葬身鱼腹!” 自万历朝开始,大明不断在辽东战场失利,这使得大明的军事重心,就倾斜到陆地上的各部大军,反倒是对海上力量的建设,根本就不重视。 尤其是这些年,在建虏八旗的一次次打击下,使得围绕整个辽东海域,觉华岛那边的水师力量,登莱水师,甚至是东江水师,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 特别是被袁崇焕吹捧的宁远大捷,这一战,大明把守的宁远城,固然没有被建虏八旗攻陷。 但是觉华岛却遭受重创,甚至是水师力量几近覆灭。 “哦~上帝啊。” 华莱士闻言,不免惊呼道:“没想到传承悠久的大明,竟然在海船建造方面,存在这么大的问题。” “华莱士,收起你那震惊的态度吧。” 刘兴祚双眼微眯,盯着华莱士说道:“先前我大明的主要方向,是在辽前,现在整体策略,在发生改变。 你是跟孙巡抚一起的,想必在来东江镇之前,也清楚登莱两地,正在筹建造船厂,其中聘请的就有你们西洋船匠。 要不了多久,我大明在辽东海域上,就能筹建起一支组织严密的水师力量。 但是现在,本帅就叫你瞧一瞧,即便不能在海上跟建虏水师硬撼,但是突破金州卫防线,依旧能摧毁整个建虏水师!” 被刘兴祚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这叫华莱士觉得,自己像是被雄狮盯着一般。 他先前之所以讲这么多,就是想向刘兴祚介绍一些他们葡萄牙的船匠,这样他也能从中赚一笔丰厚的佣金。 显然刘兴祚他们,曲解了华莱士的意思。 “诸位,你们能当上副总兵官,参将,游击将军等,那全是陛下的信任和倚重。” 不再理会华莱士的刘兴祚,那放光的眼眸,扫视着眼前众将,神情冷然的说道。 “甚至在此之前,你们也都清楚的了解到,陛下对我东江镇的重视,包括所赋予在我们身上的重担。 先前被文官克扣的粮饷,陛下更是从内帑直接掏出粮饷,直接给我们补齐了。 现在东江镇整饬有段时间了,吃着大明的皇粮,拿着陛下给的兵饷,你们说说,我们能畏惧建虏吗?” “不能!!” “不能!!” 振聋发聩的怒吼,在这小小的船舱内响起,这叫华莱士眉头微蹙,有些无法理解,刘兴祚他们的这种狂热。 是啊,他一个外来客,又怎会理解大明跟建虏的血仇。 尤其是东江镇这边,多数的将士,甚至是将校,那都跟建虏有着血仇。 这也是在毛承禄他们,被崇祯皇帝抽调走以后,刘兴祚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整个东江镇整合起来的缘由。 大明在辽东这片土地上,跟建虏打了十几年,尽管戍守辽前的大明边军,多数都是不堪重用的,是谈奴色变的。 可恰恰是孤悬在外的东江镇,却呈现另一种态势。 他们不畏惧建虏,不畏惧战争,纵使是遭受着各种苛待,那同样敢在毛文龙的统率下,向建虏发动一次次还是那个破袭。 或许毛文龙这个人,性情跋扈,桀骜不驯,但带兵打仗的确有一套。 只可惜他被袁崇焕杀了。 不过他所给东江军赋予的军魂,却传承了下来,这也注定东江军,将会在性情稳重的刘兴祚手中,迸发出不一样的威慑。 毕竟有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支持,刘兴祚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带好兵打好仗,不辜负天子的期许就行。 第八十七章 练兵!一切为了练兵! “船炮警戒!” “下锚!!” “拍杆下放,架绳网……” 广鹿岛的东部海域,数十艘的大小海船,响起阵阵怒吼声,呵斥声,摇晃的海船上,窜动着数不清的人头。 这些海船上的各级将校,一个个神情警惕,抽出战刀,指挥着麾下的将士,在海船停靠在乱石滩前,速度较快的向海岸乱石滩汇合。 “都他娘的给老子小心点,别叫海水浸湿了火药,别他娘的叫火铳进水了!” “手举高,立稳根,照皮岛所练稳着走,干你娘的,老子说的话,你他娘的塞驴毛了!” 冰冷的海水里,一队队高举着手里火铳,缓缓向海岸行进的将士,在一些脾气火爆的将校的怒骂下,艰难的前行着。 在建虏窃据的疆域下登陆,纵使选择一片荒凉之地,但该有的警惕必须要保持。 否则叫建虏隔岸抛射箭雨,那他娘的一个不剩,全都会死! ‘幸好先前毛文龙多次攻略辽南,其麾下旧部对渡海登陆,有着丰富的经验。’ 忍着冷意的刘兴祚,在一帮亲卫家丁的护卫下,看着海上的船只,一队队将士效率较快的登陆,心里忍不住感慨道。 ‘虽说毛文龙的性情,跋扈了些,嚣张了些,但带兵打仗还真有一套,以后在抢滩登陆这方面,必须要狠抓起来才行。’ “报!!” 就在刘兴祚思索之际,一名将校挎刀跑来,行至跟前,抱拳道:“刘帅,西部海域的船队,已顺利登陆上来,朝望海埚一带急行军!” “好。” 刘兴祚闻言,眸中闪过精芒,转身厉声喝道:“传本帅令,命各部加紧登陆,要快……” 此次对辽南金州卫之地,展开海上破袭战,刘兴祚集结麾下万余众将士,出动东江镇所有海船,展开为期三日的战事。 按照崇祯皇帝所下密诏,在东江军不具备收复城池,能在建虏的猛攻下,牢牢扼守住所复城池不丢前。 针对海上破袭的战事,只能展开三日,五日,七日的短期作战。 不以一时之成败,论胜负。 积少成多。 今日杀十个真鞑,明日宰二十个真鞑。 积累之下,亦能狠狠的放建虏八旗的血! 每杀够五百真鞑,向朝廷,向军机处呈递捷报,汇总成一战之战果,朝廷必然重赏! 崇祯皇帝指明东江镇的作战方向,叫身处过建虏八旗的刘兴祚,很快就品味出其中的精髓了。 论及建虏的核心人丁,能扛枪打仗的男丁,满不过十余万众,这还要囊括披甲人,敢这样在辽南之地,展开百余场海上破袭战。 东江军在这种强度下,无需担心粮饷军需等事,最多两年光景,就能杀的建虏自己放弃辽南之地,还能叫建虏损失惨重。 “沙沙……” 杂乱的脚步声,在这片原野响起。 领军朝望海埚行进的刘兴祚,内心充满激亢,作为出任总兵官的第一战,他必须要在辽南打出响动来。 “砰砰砰……” “杀啊!!” 远处,传来阵阵的铳响声,还有喊杀声,这叫刘兴祚虎目微张,怒吼起来:“弟兄们,都给老子加快步伐!!” 杂乱的队列中,响起一道道怒吼声,难掩恐慌的不少将士,在各自将校的看管下,随大流的朝望海埚一带行进。 虽说现在崇祯皇帝,开始重视东江镇,并清掉了先前拖欠的军饷,可昔日东江镇军魂,毛文龙被袁崇焕矫诏擅杀,这对东江军的影响和打击,不可谓不大。 刘兴祚这个新任东江镇总兵官,想要凝聚军心,统率着东江军,在辽南一带打出东江军的威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呼呼……” 喘着粗气的华莱士,强忍着浑身湿漉漉的蜇刺感,统领着麾下火枪营,跟随着刘兴祚所率主力,快步朝望海埚行进。 只是华莱士很不理解,刘兴祚为何要这般行事。 明明东江军绘制的海图,相隔数十海里的金州湾,更适合出战海船登陆。 若是出其不意下,还能将建虏水师堵着打,可刘兴祚偏偏选在广鹿岛一带,还要奔袭杀往望海埚。 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叫华莱士的内心,对刘兴祚充满了质疑。 “报!!望海埚一带,建虏驻扎有两个牛录的兵力,正蓝、镶红混编,尚有一支小股水师船队!” 从前线跑来的传令兵,在行至刘兴祚所在时,神情有些激动和紧张,上报自家主将,要传报的军情。 “传令,命刘兴沛所部,会同华莱士所领西洋火枪营,急行军,驰援望海埚!” “喏!” 随行的亲卫家丁,当即应道,分出数人,分别朝着队列前,队列后跑去,传达自家主帅军令。 作为首次发动的海上破袭战,刘兴祚的麾下,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这使得所发动的攻势,只能靠将士的两条腿。 ‘等积攒够五百真鞑的军功,必向天子呈报,请求批拨一批战马,不然这样展开破袭战,效率太慢了。’ 继续随大部队行进的刘兴祚,思索望海埚战事之际,心底也思量起来,该如何增强东江军的机动能力。 两条腿,终究没有四条腿跑得快。 尤其是现在的建虏八旗,对科尔沁一带的优势,极为明显之下,那麾下增补的骑兵,也跟着多了不少。 在建虏八旗效忠的那段特殊经历,使得刘兴祚对建虏内的情况,远比寻常大明将领,要更为了解。 所以对崇祯皇帝所定下的作战思想,在想通一应脉络后,叫刘兴祚对素未谋面的天子,那心里可谓是极其敬服。 “稳住!!弓箭手,抛射箭雨……” “火铳手,三段击保持住!” “狗娘养的建虏,干死他们!” 彼时在望海埚的战场上,充当先锋的东江军,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对扼堡抵御突袭的建虏,展开迅猛的攻势。 或许在这一战中,他们中的不少人,将倒在这片战场上,可崇祯皇帝的练兵之策,却在刘兴祚的主导下,在辽南的金州卫打响了。 第八十八章 遍地造反派啊! 现阶段的大明啊,受累世积攒的矛盾和隐患,在崇祯朝算彻底爆发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从头去做,去厘清。 路走偏了,还能寻找契机,给扳正回来。 但规矩被破坏了,想要回到明初的氛围,除了靠铁血之外,断然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皇爷…司礼监那边,又收到一批规谏奏疏。” 王承恩小心翼翼,看着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低声道:“针对……” “留中!”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不用想。 司礼监收到的规谏奏疏,说的必然是吏治新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崇祯皇帝是绝不会后退半步的。 好不容易才逮住机会,给朝中的文官群体,戴上紧箍,为之后全面整顿吏治,埋下应有的伏笔。 崇祯皇帝又怎会将这一优势,丢弃呢? 除非他脑袋叫驴踢了。 这几日,骆养性率领的锦衣卫,督办京通贪污案,算是明确了下来,一应的罪状,都在整理之中。 对所抓的那批贪官污吏,崇祯皇帝都已然想好了,全部处以极刑,砍掉他们的脑袋,传首北直隶等地,以震慑大明官场。 不过想做到这一步,崇祯皇帝还要谋划些部署,把京通贪污案办成铁案,叫文官群体翻不了案。 皇权和臣权的争斗,就现阶段的局势来看,大明文官群体的势力,依旧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沙沙……” 东暖阁外响起脚步声,韩赞周捧着一份密奏,快步走进东暖阁内,“皇爷,周遇吉呈递密奏。” “嗯?” 本忙碌的崇祯皇帝,停顿下来,抬头说道:“快,呈递过来!” 自周遇吉所领勇卫营,被外派到陕西治下,参与平叛事以来,这还是周遇吉首次呈递密奏。 陕西治下的局势怎样。 周遇吉所领勇卫营战果怎样。 洪承畴、陈奇瑜赴任后地方局势怎样。 有着太多的疑惑,崇祯皇帝想要解惑。 尽管先前紧急叫停了裁撤驿站事,但是山陕等地被裁撤的驿站,想要被恢复回来,那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 对行政效率极慢的大明官场,往往就是破坏容易,建设难啊! 叫王承恩取来密钥,查看泥封无损,对应相应的密钥,打开密匣后,崇祯皇帝取出了周遇吉呈递的密奏。 “臣周遇吉,于韩城叩首再拜,自臣奉圣谕,率部入陕一来,在前指的统属下,于三边总督协商,进驻到金锁关……” 彼时的崇祯皇帝,剑眉倒张,看着密奏上的内容,周遇吉所部,在入陕以后,做了些什么,杨鹤干预了什么,上面都清晰的写了下来。 杨鹤这个家伙,所奉行的那套剿抚并用之策,根本就解决不了,肆虐陕西治下的各股流寇势力。 先前自己着军机处明发上谕,只怕到了地方之后,也都大打折扣了。 “……臣自率部入陕以来,发现西安府治下的局势,远比陕西有司官员,呈递给国朝的奏疏,要严峻。 地方武备松弛,各处剿匪兵马军纪涣散,甚至还多次发生杀良冒功,甚至伪装成流寇洗掠地方……” “可恶!!” 看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神情冷了下来,眸中闪烁着精芒,拍案怒道:“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杨鹤,这就是你所言的陕西局势稳定! 好啊,真真是太好了啊!” 侯在一旁的王承恩、韩赞周见状,那纷纷低下脑袋,此时的他们,明显能感受到自家皇爷的愤怒。 看来周遇吉所呈递的密奏,所言明的陕西局势,并不怎么好啊。 “不过洪承畴、陈奇瑜二人,在赴任陕西巡抚和延绥巡抚后,地方上的局势,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好转。 以王嘉胤、高迎祥、王自用、马守应等为首的一众流贼势力,其先前的嚣张气焰,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 针对周遇吉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的心情,并没有丝毫的恢复,相反神情却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崇祯三年,在陕西肆虐的各股流寇势力,将会从神木等处,开始大范围的转战山西的自发行为。 陕西治下连年的灾害,使得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这帮肆虐各处的流寇势力,根本就没有办法保证,通过攻占大明所扼守的城池,就能得到养活麾下流贼的钱粮。 大明在陕西治下的秩序,算是被流寇和官绅、宗藩等诸多群体,在频生灾害的大环境下,或直接,或间接的推动下,破坏的七七八八了。 陕西治下的自耕农数量,早已不知锐减到什么程度了。 “另…谨遵陛下密诏,臣在转驻韩城期间,利用流寇身份,破袭了几家为非作歹的恶绅恶霸,期间亦在白水破袭了,秦藩名下的一座田庄。 合计斩获粮食二十七万六千余石,银七万八千余两,金一千八百余两,铁甲棉甲八百余具,火铳三百余杆……”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 虽说在此之前,他都想到山西治下的官绅、大小地主等特权群体,在过去灾害频生,流寇肆虐的背景下,定然会将剥削发挥到极致。 可叫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破袭几家士绅、地主,甚至还有秦藩的田庄,就斩获这么多的粮饷。 陕西那个地方,会同山西,那可真是遍地造反派啊! 明明山陕一带,这些年来治下频生灾害,流寇肆虐严重。 可是遭受影响最大的,永远都是底层的百姓。 至于那些手握特权的群体,非但没有受到损失和影响,相反一个个却都赚的盆满钵满。 ‘看来要叫周遇吉他们,加快进程了。’ 崇祯皇帝合上密奏,神情冷然,心里却暗暗思量起来,‘眼下已是崇祯三年二月,若是在此期间,不能叫延绥那边的局势,变得安定下来。 到时马守应、八金刚、王子顺等东线肆虐的流寇,就会先行杀进山西治下。 一旦形成这样的格局,那整个流寇造反的势头,就变得更加失控了,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啊。’ 第八十九章 朕很痛心啊,立贪官录 崇祯皇帝细细思量后,遂拿起御笔,一旁的王承恩见状,忙找出一份空白公函,递到跟前。 “爱卿之密奏,朕已获悉,针对陕西治下的流寇作乱事,当按朕先前所言行事。 所破袭的钱粮,皆用于招募勇壮,将一应家眷,悉数迁移至北直隶治下。 入陕平叛流寇事,操练新军为首,以策应延绥巡抚陈奇瑜为重心,要敢打仗,也要懂打仗,切勿贪功冒进。 此外对勇卫营随军讲武堂,卿必须重视起来,想叫勇卫营的战力,能提升起来,能真正为国朝分忧,那军中的中低层将校培养,就显得尤其重要…… 另在爱卿所呈密奏中,朕没有看到,着爱卿派人搜罗将才一事,必须要落实下来。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二十余众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收拢至勇卫营麾下,要叫他们感受到国朝之威,若有不服管教者,可遣派精锐看顾归京……” 一份洋洋洒洒的密诏,在崇祯皇帝的思量下,迅速的写了出来。 “王伴伴,从内厂选派心腹宦官,八百里加急,赶赴韩城一带。” 将密诏合上后,崇祯皇帝拿起,递到王承恩跟前,说道:“以最快的速度,下发到周遇吉手中,必须要快!” “喏!” 王承恩闻言,当即作揖应道,随后便拿起这份密诏,匆匆离开东暖阁,准备处理善后事。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抢时间了。’ 稳坐龙椅的崇祯皇帝,剑眉倒张,心里暗暗说道:‘相比较于王嘉胤、王自用这帮家伙,似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寇,才是最为致命的。 要是能从他们的手中,提前劫走那批能打仗的将才,即便高迎祥他们最终起了势,那论及底蕴的话,也绝不如大明新军。’ 张献忠麾下的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将。 李自成麾下的刘宗敏、袁宗第、田见秀、李来亨、党守素、刘体纯等将。 李自成麾下的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等军师。 这帮人可不似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这帮头号流寇,一开始就造大明反的。 他们皆是在山陕流寇势力,肆虐到一定程度,甚至是流窜中原之地,才投身到造反序列的。 既然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投身造反的家伙,不可能再招揽到大明麾下。 那么像李定国这些能征善战的将领,无论如何都必须一一搜罗起来。 至于那些非山陕两地的人,崇祯皇帝已然谴派人手,到他们所在籍贯,准备将他们悉数招进京城来。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哪怕原有时空下的他们,的确都造了大明的反,但是缺人才的崇祯皇帝,并不会在意这些。 能培养的就培养,不能培养的就圈禁,甚至是提前处死! ‘被截胡的张献忠、李自成等人,离开这些良才和良将,那在之后的对战中,真的能再度起势吗?’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暗暗思量道:‘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若是山陕一带的平叛流寇事,能在自己的操控下结束。 在此期间,培养出大量的良将良才,将勇卫营缔造出一支强军,那之后围绕辽东的平叛事,大明所占据的优势就更多了!’ 先知先觉的优势,崇祯皇帝必须高效利用起来。 哪怕是用绑的方式,若能将能用的良将良才,带回到京城,或者安置到勇卫营麾下。 那崇祯皇帝都有办法,叫这些人臣服于大明之下。 崇祯朝的大明,就像是一个联动的棋局,山陕这一块,辽东这一块,会同北直隶,都有着较为紧密的联系。 若是崇祯皇帝能在这盘棋局中,赢得先手优势。 叫麾下可驱使的良才良将,想尽一切办法的增多。 那在之后的对弈中,就必然能以压倒性优势,干掉一个个对手! 崇祯皇帝隐隐有些期待。 若是这帮良将良才,能在自己缔造的新军中,都崭露头角的话,那大明未来的走势,会朝着怎样的境遇迈进呢? 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可供崇祯皇帝借鉴的优势,就会慢慢的削减。 期待的事情,终究需要时间去沉淀的。 摆在崇祯皇帝面前的,是解决所处朝堂的诸多事宜。 翌日,乾清宫正殿。 “朕很痛心啊!” 看着被召来的韩爌、王洽等一众内阁、军机处大臣,崇祯皇帝拿着手里的奏疏,指着骆养性说道: “若非此次锦衣卫得力表现,朕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涉及国朝安稳的仓场事,竟真的有这么多贪官污吏上下其手!” 被叫来的韩爌、王洽等一众高官,那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 虽说天子并未表现得愤怒,可这样的天子,更叫他们觉得惶恐。 锦衣卫督办的京通贪污案,算是落下了尘埃,被抓的一应贪官污吏,无一例外,都牵扯进来了。 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 没有一个是被构陷的。 像这样的一种情况,使得韩爌、王洽他们,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理由或借口,想去推翻锦衣卫督办之案,继而叫三法司重审。 “涉及此案的一应贪官污吏,悉数处以极刑!”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神情冷然,沉声道:“将这些人传首北直隶、河南、山东等地,以儆效尤! 另外内阁这边,编撰贪官录,将这些贪官污吏都纳入其中,明发至大明各地。 朕要叫所有人都知道,这帮被人包庇的贪官污吏,所犯下的罪行,朕要叫他们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针对大明文官群体,那深不见底的底蕴,崇祯皇帝要想尽一切办法,来一次次的打击他们的气焰。 皇权和臣权之争,向来是没有休止的。 日后他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被抓的贪官污吏,一批批的钉在贪官录上,要叫读书人所维护的所谓尊严,狠狠的踩在地上才行。 想在崇祯朝为官,那就做个好官。 若是敢行贪污之事,搞权钱交易,一旦被揪出来,那就叫你名声彻底臭掉,钉在耻辱柱上。 似这样的决断,对极其爱惜羽翼和名望的文官而言,那绝对是晴天霹雳般的存在,名声都臭掉了,被世世代代的唾弃,那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韩爌、王洽这帮内阁和军机处的高官,听闻天子所讲之言,那一个个都流露出惊愕、难以置信的神情。 似天子所言的这种惩戒,可谓是严厉到极致了,此事一旦传扬到朝野间,甚至是大明地方,必然会引起一阵风波的。 只是对崇祯皇帝而言,他并不在意这些风波,他要的是果子,至于别的,无所谓了。 第九十章 进击的内厂 “皇爷,喝些茶水吧。” 手捧茶盏的王承恩,看着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面露忧色的劝说道:“皇爷,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那帮贪官污吏,既然已被锦衣卫查处,您就别再多想这些事情了。” 回想起方才在东暖阁内,所发生的种种,王承恩的心里就颇为复杂。 自皇爷御极称帝以来,就好像状况不断。 各地频生的灾害,流寇势力肆虐,建虏八旗也不消停,赋税问题不少,朝中…… 王承恩都不敢想下去。 “朕没事。” 崇祯皇帝摆手道:“一帮要处以极刑的贪官污吏,还不值得朕忧虑,朕现在所想的是山陕局势。 朕算是看明白了。 这外朝的多数文官啊,都是靠不住的。 风气坏了,想扳正回来,难如登天啊! 北直隶这边,朕还能看清事实,那北直隶以外的地方呢?他们做了什么,贪了多少,朕一概不知!” 王承恩低下脑袋,想这些事情,不是他所能妄议的。 受天启朝激烈党争的影响,大明吏治腐败这一问题,始终没有得到有效遏制,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大片的土地,被官绅、大小地主等群体兼并掉,大明治下的自耕农数量,处在连年递减的趋势,这直接影响的就是财政收入。 “一个个都想要面子,还想要果子,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要朕来看啊,这大明,早就不是朕的大明了,朕要是不把这些顽瘴痼疾,滋生出的毒瘤,给他一个个拔除干净,那大明迟早要出大乱子。” 王承恩:“……” 这些话说的太大了,以至于王承恩的手,轻微颤抖起来,连带着所捧茶盏,溅出一些茶水来。 “奴婢……” “王伴伴,眼下内厂所辖皇庄,筹办的那些厂,建设的怎样了?” 看着要请罪的王承恩,崇祯皇帝伸手拿过其所捧茶盏,放到龙案上,剑眉倒张,向王承恩询问道。 京通二仓被一帮蛀虫上下其手,山西爆出的雷,甚至天津直隶州,周遇吉所部,呈递上的各种情况。 叫崇祯皇帝愈发明白一点,必须要开辟稳定财源,并谋划稳定的粮食购进渠道,以确保在之后愈发严峻的局势中,不会被大明文官群体所左右。 单纯的干掉一批文官,这并不能解决大明的问题。 毕竟这些文官的背后,是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他们掌控着大明不少生产资料,总不能把他们全都干掉吧? 一旦崇祯皇帝敢这样做,那后脚大明各地悉数起义,造自己的反,毕竟是他这个大明天子先造反的。 “启禀皇爷,奴婢也要禀明此事。” 王承恩微微欠身,恭敬道:“在内廷所辖皇庄内,第一批纺纱厂、纺织厂、成衣厂等诸厂,皆已筹建起来。 眼下大内行厂这边,已组织相应的人手,在北直隶、山东等地,通过一些可靠的商贾,收购积存的棉花。 得益于内织染局等处,组织匠户钻研出的多锭纺纱车,还有皇爷所提的飞索织布机,在经试产后,不管是纺纱效率,还是织布效率,都较比从前提升不少。” 棉布,作为大明的硬通货之一,能大批量的纺织棉布,那绝对是掌握了一项财源。 像纺织产业集中的江南,就萌生出了资本主义萌芽。 多少在士绅、大小地主、海商等群体名下的纺织作坊,以多少多少织机,压榨着底层百姓的劳动力,来叫自己源源不断的赚取银子。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表面看是重农抑商,可实际上现在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内廷名下的十二监四司八局,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就不该只围绕一个紫禁城转,就该多多为内帑创收。 毕竟在内廷的治下,养活着太多的宦官宫女了,这都是一张张嘴啊,叫他们到应有的领域发光发热,才是正解。 “那筹建的琉璃厂,建设的怎么样了?” 崇祯皇帝继续询问道:“在我大明治下,西洋传来的琉璃产物,也是极受追捧的,若能尽快量产,亦能给内帑创收。” “回皇爷,琉璃厂也已筹建起来。”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并且按照皇爷的旨意,琉璃厂名下的匠户,试产出了镜子,琉璃器皿等物。 尤其是那琉璃镜子,远比铜镜的效果更好。 如果说内厂所辖琉璃厂,能大范围的对外售卖,那一定能开辟稳固的财源。” 虽说崇祯皇帝不懂具体的生产,也不知相应的技艺。 但是大明天子这一特殊身份,使得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就可以聚拢大批能工巧匠,专司某项技艺的提升。 仅仅是试错成本这一块,崇祯皇帝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像后世随处可见的东西,若出现在大明的治下,往往能有不小的市场前景。 “从便民铺那边,遴选几名可靠的商贾,叫他们的家眷,悉数迁移到京城内居住。”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说道。 “叫这些可靠的商贾,去天津直隶州,组建起商号,先将琉璃厂所产镜子、琉璃器皿等,乘船南下,去南直隶、湖广、江浙等地售卖。 告诉他们,朕打算选两名皇商,谁能将所经手的商品,卖出最多的银子,同时给内厂解决棉花供应,联络更多的粮商,那这皇商之名,就是谁的。”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在这吃人的世道下,但凡是能起势的大商贾,背后都是站着人的,对崇祯皇帝来讲,若这批商贾,敢背着自己搞小动作,那很简单,杀了宰肥羊就是了。 大明什么都缺,大明又什么都不缺。 三条腿的金蟾不好找,两条腿的商贾,那是一抓一大片。 更何况像琉璃这种热销品,想先行打开江南的市场,根本就不算什么,毕竟彼时的江南地,可谓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 别看大明频生灾害,北方各地处在混乱之下,可是江南地却很安定,过着温饱思**的生活啊。 第九十一章 天津好天,开海伊始 受思维惯性的影响,大明北疆治下,受建虏、流寇、蒙古等侵掠肆虐,受灾害频发等诸多因素所致,使得地方百姓生活艰巨,连带着不少人都认为,大明江南地也是这般。 可事实上的江南,总的态势是好的,是繁华的,尤其是居住在城里的脱产群体,都能赚到足以养家糊口的银子。 这也就有了病态的纸醉金迷,有了金陵秦淮河,像出身不错的群体,那一个个更是奢靡至极。 倘若江南是不安定的,会有诸多的书院?会有文脉昌盛?会有社派?会有复社? 但是藏在江南繁华的背后,却酝酿着一场风潮,那便是卖身为奴的群体,所受到的压迫和盘剥。 席卷江南的奴变,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就像是不愿受压迫的人们,向特权群体发动的反击。 只可惜繁华的江南,朝廷这边却征收不到过多的赋税,特别是商税、矿税、茶税等,大明在江南的掌控力,已然式微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了。 “皇爷,天津知州陈延生,传来密奏!” 韩赞周捧着一份密奏,快步走进东暖阁,对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 虽说京通贪污案告一段落,但作为大明的天子,那要忙碌的朝政,还有很多,至于外朝引起的风波,崇祯皇帝是顾不上了。 有内阁在前面顶着,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崇祯皇帝也是视而不见。 “呈上来。” 崇祯皇帝放下御笔,抬头对韩赞周说道。 “沙沙……” 韩赞周不敢怠慢,忙踱步走上前,双手递上所捧密奏。 ‘希望陈延生和李明忠,能带来些好消息。’ 拿起密奏的崇祯皇帝,并未直接打开,相反却在心里暗暗说道。 毕竟裁撤天津三卫,特设天津直隶州,必然会触碰很多地方派的利益。 作为空降天津的官员和武将,陈延生他们,是否能打开天津局面,那纯粹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天津知州陈延生奏曰:臣奉旨赴津,行撤卫设州事,初至天津,即遇到诸多问题,虽天津巡抚、天津总兵官、天津兵备道、天津三卫等有司,悉数按陛下旨意裁撤,然在此期间……” 一份正式的工作汇报,就呈现在崇祯皇帝的眼前。 虽说在此之前,也收到陈延生呈递的密奏,但那更多的是就动兵一事,呈递到御前备案而已。 陈延生的品性怎样,崇祯皇帝是了解的,作为自己发现的良才,此人是务实派,喜欢先将事情做好,再禀明所做之事。 “还真是够惊心动魄的啊,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们啊。” 当看到解决天津问题时,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忍不住感慨道。 “……原天津左卫指挥使赵兴忠,有才,心向社稷,臣斗胆向陛下举荐,出任天津直隶州同知,原天津右卫……” 决意在天津撤卫设州时,崇祯皇帝就了解了天津三卫的情况,以赵倪梅三族为首的世职卫所官,看似是不起眼的群体,但却是天津本土的地方派。 虽说在京城这边的勋戚、官绅等群体,多在天津卫城开设铺子、商号等,但他们不可能待在天津,多是门下奴仆常驻天津。 所以天津稳定的与否,恰恰是这些不起眼的地方派。 崇祯皇帝没有想到,陈延生纵横合谋之策,用的竟这般熟练,在稳定天津局势的前提下,顺手解决了以倪家为首的死硬派,拉拢了赵家、梅家等观望派,天津所出现的镇压,使得天津州府的威仪,被彰显出来了。 “妙啊!” 看完这份密奏后,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加吝啬的赞许道:“陈延生、李明忠,皆乃国朝之栋梁。 将天津直隶州,交到他二人之手,那定然能给国朝带来诸多便利,哈哈……” 见自家皇爷这般高兴,在旁服侍的韩赞周,心里不免生疑,天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竟叫皇爷讲出这样赞许的话。 在韩赞周生疑之际,崇祯皇帝已然拿起御笔,在空白的文本上奋笔直书。 “爱卿之密奏,朕已获悉,卿不愧是国朝之栋梁,稳定天津局势,这只是开始,卿在出任天津知州,当尽快开辟新局面。 其一,尽快厘清天津的局势,协助天津将军完成定编事,为后续推行新关税做准备。 其二,尽快将天津所辖各县,重新梳理一遍,对在其位不谋其政,或贪赃枉法的官吏,悉数清除掉。 其三,积极开辟对外海贸港口,朕会以中旨的名义,准许天津开海,允许西洋各国海商停靠。 其四,查明天津治下流民,朕会着大内行厂,增扩天津治下造船厂,同时开设一批新的作坊,用于收容这些流民。 其五,排查天津直隶州河道、河淀事,组织青壮兴修水利,力争天津不再出现水患。 其六,针对天津卫城,要展开重修城池事……” 针对天津这个地方,崇祯皇帝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要将津门发展起来,成为北直隶的商贸重镇。 想做到这一步,那不单是漕运上,包括海运,陆运等方面,都必须大力发展起来。 既然陈延生的能力很强,那诸多的谋划和部署,就能逐步的落实下来,这不单单是对国朝赋税,能有不小的增益。 更为关键的一点,也使得北直隶治下,多了一处能通过海贸,积极向江南地,向西洋诸国联系的渠道。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其生产力是相对较低的,而崇祯皇帝构建的内帑经济体,则能逐步的提升生产力。 这一低一高的驱使下,只要能生产出大明没有的产物,那就能借助新天津,源源不断的赚取钱财,继而谋划更多的事情。 “韩赞周,将这份密旨,选派可靠宦官,八百里加急,送至陈卿手中。”写完密旨的崇祯皇帝,将密旨递给韩赞周,神情严肃道:“切记,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达。” 韩赞周当即领命道:“奴婢明白,奴婢即刻去办。” 第九十二章 陛下,此事恐引风波啊! 陈延生、李明忠他们,在天津打开了局面,叫撤卫设州事落实,那崇祯皇帝在朝堂上,就必须给天津带来利好风口,好叫天津腾飞起来。 由崇文门税关所开辟的关税新格局。 有宣府镇开设榷场事。 有改造京城事积攒的经验等等。 这些都是能进行复刻的。 倘若天津直隶州,能明确开海事,那以上诸多模式,都能在符合天津本土的前提下,逐一落实下来。 关税也好。 商税也罢。 乃至茶税、矿税等其他税收。 崇祯皇帝都要用自己的方式,一一给它落实下来,叫那一小撮群体,所牢牢把持着的利益,都给吐出来。 “毕卿啊,这些时日朝政繁杂,朕也没时间单独召见卿家。”稳坐龙椅的崇祯皇帝,看着毕自严说道。 “先前朕着卿家,在宣府镇谋划榷场事,进展的如何了?另外户部所谋新策,推进的又如何了?” 想叫天津实现开海,给国朝再增扩一项财源,那这件事情,崇祯皇帝不能直接提,要叫有司官员,呈递奏疏才行。 大明复杂的政治格局,叫崇祯皇帝明白一点,不要直接下场,去跟文官群体斗,那样有损天子威仪。 斗赢了,引来一片骂名。 斗输了,引来一片骂名。 被文官群体、清流、读书人,所把持着的舆情话语权,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易主的。 “启奏陛下,宣府镇榷场事已定。” 毕自严作揖行礼道:“户部已选派官员,前去宣府镇治下张家口,组建有司衙署,榷场十三行亦筹建起来。 不过国朝毕竟搁置榷场已久,想要叫宣府镇所设榷场,能恢复往日的境遇,还需一定的时间。 至于户部所谋新策,都在稳步推进中,眼下春耕在即,即便想要见到成效,至少也需要半年的时间。” 对叫人揣摩不透的天子,毕自严的心里还是颇为顾忌的,毕竟说错了话,若叫天子给惩处了,那就不好了。 只是毕自严哪里知道,他在财政口的能力,是崇祯皇帝颇为认可的,是钦定的大明财相。 “嗯,跟朕所想的差不多。” 崇祯皇帝点点头说道:“不过朕相信毕卿的能力,户部交由毕卿专管,定然能给国朝分忧的。 对了毕卿,朕有件事情,要跟卿讲明。 天津那边的撤卫设州事,已明确下来,天津知州陈延生,天津将军李明忠,没辜负朕的期许。 天津是漕运枢纽,是拱卫京畿的门户。 朕觉得日后的天津直隶州,必须要好好发展起来,所以朕想叫毕卿,以户部的名义,叫天津行开海事。” 毕自严:“……” 果然是有事情。 怎么牵扯到开海上来了。 开海事,在国朝属于不好提,不便提的事宜啊。 看着毕自严那踌躇犹豫的神情,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暗暗道:‘看来受小农经济的惯性影响,大明对待开海事,虽说于隆庆朝开海了,但后续采取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支持,不反对,但是不要提的消极态度。 尤其是隆庆朝的开海,尽管解除了海禁,但是所构建的樊笼枷锁众多。 说是开海,实则就是想多一项税收渠道。 只可惜江南沿海地带,大批走私海贸的群体,根本就不缴纳关税。 这导致大批白银,虽说汇入大明,可是却多落到私人手里。 使得这帮既得利益群体,不是兼并土地,就是窖藏起来了。 反倒是国朝层面,并没得到太多好处。 面对各个不利因素的压迫,只能摊派三大饷,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解决眼前的麻烦。’ “陛下,这件事情若由户部提出,只怕会在朝中引起风波啊。” 毕自严犹豫再三,硬着头皮,作揖道:“天津是极为重要的地方,若是因为开海事,闹出什么乱子,恐对……” “毕卿多虑了。”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道:“有陈延生、李明忠他们在天津,朕相信一个开海事,他们是有能力应对的。 这是朕所拟定的开海事细则,卿可以先看看。 按照朕的预想,若天津能行开海事,每年至少能为国朝,上缴数百万两的关税,这对户部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一旁候着的庞天寿,微微欠身,接过自家皇爷所递文本,踱步朝毕自严走去。 怎样的开海细则,能叫天津上缴这么多银子? 反倒是听闻此言的毕自严,此时心里却揣摩起来。 对开海事比较了解的毕自严,想不明白,什么样的策略,能征收这么多的关税银子。 “于天津直隶州明开海事……其一,特设天津海关,管辖天津开海事,其二,准许一应海商停靠,其三,准许西洋诸国海商,经停天津海港,其四……” 当看到崇祯皇帝所明开海细则后,毕自严双眸微张,脸色微变,心里却充满了惊意。 这哪里是开海啊。 这分明是全面放开海禁啊! 隆庆朝的开海事,毕自严是清楚的,但虽说放开了海禁,可是却有着诸多的限制,到了崇祯朝这边,干脆全部都放开了。 尤其是这些限制放开,还是作用到天津重地,若是闹出什么风波,或者西洋蛮夷生乱,那必然会冲击到京畿安稳啊。 “陛下……” “毕卿,此事你就不必再劝了。” 崇祯皇帝打断了想劝谏的毕自严,站起身来,开口道:“眼下国朝内忧外患,若不设法积极开辟财源,叫国库变得充盈起来,一旦流寇和建虏反叛事,悉数爆发的话,那国朝将陷入到怎样被动的态势? 户部是掌管大明钱粮赋税的所在,毕卿更是朕倚重的良臣。 朕希望毕卿能考虑到朕所想,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朕会着内阁票拟着办的。 若有司有反对此事的,那朕就以中旨的名义,直接向天津直隶州颁布,命开海事,但一应的关税,悉数充入内帑。” 毕自严:“……” 崇祯皇帝此举,无疑是把户部和内阁,全都给架在火上烤了啊。 第九十三章 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大明有个窝里横的典范,那便是多数的文官,敢于和天子对着干。 哪怕是被廷仗,被砍脑袋,在他们操控的舆情下,亦能赢取名望,名留青史,成为楷模。 毕竟大明天子能杀一人,能杀数人,这的确是天子威仪所在。 但是大明天子,能够将成千上万的读书人,包括他们的家眷,全都给杀了吗? 大明虽无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名。 却有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实。 离开了读书人,被士绅、大小地主等特权群体背离,那天下岂不就大乱了? 直到大明衰败覆灭,鞑清开始逐鹿天下,以少数派统御神州,整个境遇都发生改变了。 水太凉…何其嘲讽啊。 鞑清遇到事儿,那是真敢亮刀子。 纵使是大明抗税最凶猛的江南地,在鞑清问鼎神州后,那是真敢成批成批的杀啊。 最具骨气的那批群体,在抗击鞑清的途中,惨遭屠杀。 而活着的那些人,面对这样布武之势下,一个个都磕头当奴才,叫爷轻些杀。 “陛下,自户部呈递开海事奏疏后,朝野间就引起不小的风波。” 骆养性微微欠身,恭敬的说道。 “仅锦衣卫查明的情况,在京的不少清流,甚至国子监的监生,都抨击起此事,说此乃……” 翻阅奏疏的崇祯皇帝,见骆养性停了下来,挪开眼前的奏疏,看向骆养性说道:“说什么? 祸国殃民? 取死之道? 还是其他什么抨击之言?” “臣不敢言!” 骆养性闻言,忙行跪拜之礼,作揖应道。 “叫嚣的最厉害的那帮人,有多少是江南那边的?”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朝中反对声音,最厉害的那帮大臣,又有多少是江南籍贯的?” “超过五成。” 骆养性不假思索道:“剩下的那些人,不少的师承,或座师,亦是江南籍……” “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说道:“这件事情就此作罢,锦衣卫不必再暗查下去了。 他们反对与否,天津开海事,都要进行下去。 先前这京通贪污案,你们锦衣卫督办的不错。 你骆养性,做的也不错。 在朕这里,向来是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擢中军都督府,右都督衔吧。” “臣…叩谢天恩!” 骆养性双眸微张,难掩喜意,忙作揖行礼道。 虽说中军都督府右都督衔,是一个虚衔。 可是这放在锦衣卫内,那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骆养性赢得了天子的信任。 这在锦衣卫的地位,就得到了巩固。 似曹化雨、李若链之辈,都威胁不到他的地位。 瞧着骆养性的神态,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另外…锦衣卫这边,该恩赏的恩赏,你跟曹化雨他们,拟定一份奏疏,呈递到御前来。” “臣领旨!” 现阶段的锦衣卫,在从恩养的那批遗孤之中,所遴选出的苗子,还没有被培养出来以前。 用骆养性这个投机派,是崇祯皇帝所明确的事情。 骆养性用好了,就是彰显皇权的刀。 用不好,就是损害皇权的坑。 清楚骆养性的为人,崇祯皇帝对其的警惕,并不会因为其做了几件事情,就放松下来。 就目下骆养性的种种表现,崇祯皇帝还是比较满意的。 用着顺手的刀,为何要废弃呢? 但若是骆养性,开始对自己的旨意,有所踌躇犹豫时,表露出想投靠到文官群体那边的迹象。 那不好意思,还是趁早去见骆家先祖吧。 用着不顺手的刀,要趁早回炉重造。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崇祯皇帝伸手对骆养性说道:“朕近期在大内行厂那边,知晓河间府、大名府等地,似有白莲余孽的迹象。 先前你们锦衣卫,忙着督办京通贪污案。 现在也没有要案负责,从锦衣卫中遴选一批人手,远赴河南、山东等地。 给朕好好的查一查。 记住了,朕不希望天启朝的徐逆之事,再于崇祯朝发生,若是查到什么,即刻呈递密奏。” 骆养性强压内心震惊,作揖应道:“臣领旨!”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牵扯出白莲余孽啊。 早先在天启二年,徐鸿儒谋逆造反,引起不小的轰动,甚至导致漕运停摆,山东各府大乱,而北直隶更是深受其害。 倘若河南、山东等地,真的有白莲余孽的话,那绝对不是小事啊。 先前心情不错的骆养性,此刻却变得烦躁起来。 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导致真有白莲作乱事,那麻烦就大了。 不知晓此事,还有办法推脱。 可现在天子叫锦衣卫插手此事,要是没能阻止的话,只怕天子盛怒下,自己恐将吃不了兜着走啊。 骆养性心情烦躁。 那崇祯皇帝的心情,要比他更加烦躁。 白莲作乱一事,可谓是贯穿了大明。 对待白莲之事,大明的态度,向来都是坚决而强硬的,遇到一个杀一个。 毕竟白莲教的蛊惑性,煽动性,实在是太强太强了。 大明之所以能创立,就是因为太祖高皇帝,所处时期民不聊生,靠一个碗,都没有了活路,最终造了暴元的反,开始一步步逐鹿天下。 只是太祖高皇帝前期的崛起,靠的就是红巾军起势的。 靠着江湖骗术,蛊惑愚民百姓,白莲教就像是一大毒瘤,暗藏在大明治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一次。 处在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特别是崇祯朝,那灾害频发严重,若是白莲趁机闹事的话,无疑又给大明平添不少麻烦啊。 “行了,你就退下着办此事吧。”眉头微蹙的崇祯皇帝,看向骆养性说道:“这件事情朕很重视,每隔三日,锦衣卫呈递一份密奏到御前。” “臣定竭尽全力,查明此事。”骆养性当即表态道。 矛盾积攒的多了,到了临界点后,就会频繁的爆发问题,现在崇祯皇帝所处的境遇,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若是能将这些矛盾,赶在爆发前一一解决的话,那大明还是能抢救一番的。 第九十四章 仓场事,断不可再出问题 面对内忧外困、灾害频发的特殊时期,崇祯皇帝宝贵的时间和精力,不可能都浪费到朝堂之上。 跟大明的文官群体扯皮,或干脆下场相争,除了浪费生命外,根本带来不了实质性的改变。 “皇爷…徐阁老他们来了。” 王承恩踱步朝西苑御台走来,对躺在靠椅上的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 “宣吧。” 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说道:“搬两个木凳来,给两位卿家赐座。”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随后便伸手示意,叫随驾的宦官,传唤的去传唤,搬木凳的去搬木凳。 这些时日,忙着处理各种朝政,崇祯皇帝有些心累。 就算再勤政克己,就算大明所遇问题诸多,但是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的。 长城不是一天能修成的。 今下的大明,所暴露出的诸多问题,是累世积攒出来的。 即便崇祯皇帝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能见到成效。 治理大明。 抢救大明。 复兴大明。 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已然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臣…徐光启,拜见陛下!” “臣…孙居相,拜见陛下!” 西苑御台这边,响起徐光启、孙居相的声音,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没有起身。 “免礼吧。” 崇祯皇帝倚靠在躺椅上,扶额说道:“坐吧,朕此次召见两位卿家,是有些事情要说。” 徐光启、孙居相相视一眼,遂起身撩了撩袍袖,屁股挨着木凳坐下,心里却是各异的情绪。 就当前朝局的变幻,他们也都顶着不小的压力。 “锦衣卫督办的京通贪污案,已然结案了。” 崇祯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太液池方向,平静道:“所涉及的一应贪官污吏,悉数都处于极刑,传首北直隶等地。 他们的家眷,全部流放辽东了,名下的一应家产,悉数都被锦衣卫查抄,并移交到内帑这边了。 京通两个坐粮厅,及下辖的一应官吏,两位卿家也都呈递奏疏,增补到位了。 现在京通二仓所滋生的贪官污吏、家贼硕鼠,也都被一扫而空了,之后两位卿家要做的事情,都清楚吧?” 京通二仓所储粮食,是国朝的战略储备粮,是对外发动战争,或遇突发状况平稳局势,才会用到的粮食。 面对灾害频生的境遇,崇祯皇帝对京通二仓极为看重,甚至围绕整个北直隶,增设军储仓的谋划,也在稳步推进之中。 杀一批染指储备粮的贪官污吏,这对大明上下的震慑,不可谓不大。 “启禀陛下…臣等清楚之后要怎样做。” 徐光启站起身来,作揖行礼道:“先前所定的各项新规,会在京通二仓落实下来,切实保障仓场事,绝不会出现任何情况。 另外臣与孙尚书商榷,趁此机会,可先行在河间府、天津直隶州两地,筹建新的军储仓,外设坐粮厅。 这样一来的话,陛下所关心的仓场事,会逐步的稳定下来,力保在遇到任何问题时,国朝不至于太被动。” “不过陛下……” 孙居相紧随其后,起身作揖道:“先前京通二仓的亏空,想要尽快填补的话,还需查抄的那批家财补进……” 讲到这里的时候,孙居相没有再说下去了,毕竟查抄的钱财,都充入内帑了,叫天子拿出这些银子,似乎并不容易。 “筹建新的军储仓,想法不错,尽快落实下来吧。” 崇祯皇帝淡然道:“不过巡检制度,必须要明确到位,在河间府和天津直隶州这边,要寻求相应的经验。 务必要确保一点,储存进去的粮食,一两都不能少。 所遴选的官吏,必须要经层层筛选,似京通贪污案,绝不能再发生。 等到相应的机制,都完善起来后,便在北直隶治下八府,皆落实筹建军储仓。 粮食是国朝的头等大事,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京通二仓的亏空,朕已命大内行厂这边,用那批查抄的所有家财,去分批购买平价粮,到时会诸批移交到京通两个坐粮厅。 关于入仓粮的台账,必须落实到位,朕会不定期的谴派厂卫,到所辖的各个仓场,进行密查的。” 面对上下摆烂的大明,纵使徐光启和孙居相他们,都是肯干实事的良臣,但是却也难保底下的人,有被钱财所蒙蔽双眼的。 吏治腐败下的官场,做官若不是为了升官发财,那何必寒窗苦读十余载,拼命高中,跻身到大明体制下呢? 所以崇祯皇帝在仓场事上,决定再多加几道锁链,最大限度的确保,大明仓场事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对了,等那批查抄的家财耗尽,以后大内行厂这边,每年都会向各地仓场,移交数批储粮。” 崇祯皇帝伸手说道:“所以也别怪朕给你们加紧箍,给底下的人明确表态,日后敢染指仓场者,就不是这次处于极刑了,一经查明,夷三族!” “陛下英明!” 本惊疑的孙居相,一听崇祯皇帝所讲之言,当即作揖行礼道:“臣定会将陛下之意,以公函的形式,下发到两处坐粮厅。 不过陛下,大内行厂这边,每年能移交多少储粮?若是多的话,臣当尽快筹措其他府县增设军储仓。” 相比较于厂卫临设抽查事,孙居相更在意的是大内行厂,每年能向所辖仓场这边,移交一批储粮。 不花国库的银子,花内帑的银子,每年购进一批储粮,即便头上戴着紧箍,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个还没有明确的数额,但不会少,要看各地的情况。”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看向孙居相说道:“孙卿,多多为国朝遴选培养出一批,专司仓场事的能臣干吏。 仓场事这副重担,朕就交给你们了,别叫朕失望。 徐卿,准备一下,随驾前去西山,朕要到西山去看看。” 仓场事有孙居相主抓,有徐光启分管,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放心。 若是北直隶治下各府,谋定的军储仓皆能筹建起来,并搭建起一支相对清廉、相对高效的队伍班底。 那日后就能辐射到山陕、河南、山东等地,这给日后的赈灾、平叛事,都能起到不小的助力。 有这次京通贪污案的震慑,崇祯皇帝觉得三年之内,国朝所辖仓场事,绝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等到三年暂稳期一过,整个朝堂的局势,就彻底改变了,连带着国朝的吏治问题,亦能得到较大的缓解。 到那个时候,崇祯皇帝就可以大刀阔斧的谋新政,彻底斩断所存在的那些顽瘴痼疾,乃至是滋生出的毒瘤了。 第九十五章 巡视西山(1) “咚咚……” “哒哒……” 銮驾外响起各种声音,崇祯皇帝倚靠在软垫上,随驾的徐光启正襟危坐,他心里不是很清楚,天子为何选在这个特殊时期,出京前去西山巡视。 以朱纯臣为首的京卫都督府在职勋戚,以孙祖寿为首的九门提督府,组成了这次随驾的护卫班底,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在朝中引起风波的。 只是徐光启哪里会知道,这就是崇祯皇帝想要的效果。 他要一次次的拉扯朝中的文官群体,不要以什么祖制,什么不宜出京为借口,阻挠他到京城之外巡视。 虽说崇祯皇帝心里也清楚,离京出巡的耗费很大,对地方造成的伤害不小,但永远待在紫禁城这座深宫中,想亲眼看到外面的世界,想做出相应的调整,是很难的事情。 以后崇祯皇帝会较频繁的离京出巡,至少北直隶治下各地,他都要走一圈,毕竟这是他谋定的基本盘。 离京出巡的一应的耗费,皆会由内帑承担,并严厉禁止地方官员,在地方大费周折搞什么迎驾事,触犯此律者,没说的,免去官职。 甚至崇祯皇帝都在心里做好准备,等后续推行各种新政时,江南那边若闹腾的厉害,要御驾亲征再干一次江南。 毕竟尾大不掉的士绅、大小地主等特权群体,在江南牢牢把持着各种资源和渠道,底层的百姓群体,成了他们肆意盘剥的对象,不对江南地放放血的话,那某些顽固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然这样的谋划部署,都要等到五年后,甚至八年后,乃至更久,才会发生了。 毕竟不重创建虏,不重整九边重镇,不解决流寇作乱,就妄图大规模推动新政,那无疑是在取死。 “爱卿,你对当前的朝局,有什么看法?”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看向徐光启说道:“朕这些时日,在国朝所做的决断,卿觉得是对是错?” 本正襟危坐的徐光启,心里一紧,思绪却杂乱起来。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 “爱卿不必这般紧张。” 崇祯皇帝瞧出徐光启的变化,微微一笑道:“这里只有我们君臣,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朕想要听真话。” 虽说徐光启推崇西学,但却也是个务实派,是心向大明的,崇祯皇帝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忽略徐光启的才能。 再者言吸取西学的精华,摒弃西学的糟粕,好叫大明也能有所改变,这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还是很有必要的。 海纳百川嘛。 神州向来是包容开放的。 只不过近几十年间,大明走进党争的怪圈,叫先前积攒的矛盾,在小冰河时期下的推动下,悉数都爆发出来了。 崇祯三年的大明,还能抢救一番的。 “启禀陛下,以臣之见,陛下所做出的这些决断,皆是利国利民之策。”徐光启剑眉倒张,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 “不管是整饬京营事,还是整顿崇文门税关,亦或者总河、仓场事、给予内阁更多的权柄等等。 臣明白陛下想整顿朝堂,好叫先前混乱的朝局,恢复到安定的秩序下,毕竟现阶段的国朝,可谓是内忧外困。 频生的灾害,肆虐的流寇反叛,虎视眈眈的建虏,包括各地赋税所存问题等等,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徐光启是真敢讲真话啊。 不过朕喜欢。 听着徐光启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笑意,他不怕朝臣说真话,就怕朝臣联合起来哄骗自己。 毕竟他这个大明天子,在紫禁城,在京城,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离开了权力中枢,又有多少人认他呢? 在皇权不下乡的大势面前,政令出了京城,不利于自身的种种政令,那些在地方为官的群体,包括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又有多少会真心奉行呢? “爱卿能体会到朕的用意,能体悟到朕的难处,朕心甚慰啊。”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开口道:“朕将爱卿擢进内阁,就是想叫爱卿,能多多的替朕分忧,替社稷分忧。 以后在内阁这边,要多多提出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不要只放在武备院、农科、仓场事这些职责上。 要敢于在内阁这边,讲出自己的主张,内阁不是一言堂,谁说的对,谁提出的想法,切实是对社稷有用的,就该大力支持才对嘛。” 责任制内阁,应该是一个强权的内阁,这样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先前成基命绕开韩爌他们,直接来找自己规谏,这叫崇祯皇帝很是气恼,不能站在自己角度,考虑问题的内阁大臣,要之何用? “陛下,西山到了。” 王承恩的声音,在銮驾外响起。 “走,爱卿随朕,去巡视西山,去看看武备院。”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看向徐光启说道:“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军器局和兵仗局等有司,在此筹建的也差不多了。 之后西山这边,要多多为我大明健儿,量产优质的火药,还有威力大、质量可靠的火铳和火炮。 建虏之患,朕一定要终结了他!” 以下克上的建虏,是崇祯皇帝必须要正视的问题,大明何时能中兴,何时能崛起,就看大明能否镇压建虏叛乱。 打出来的君威,才能震慑天下。 虽说摆在眼前的路,并不是那般好走的,但崇祯皇帝却充满了斗志,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征战天下吗? 要么自己是造反派。 要么既得利益群体是造反派。 “拜见陛下!” 走出銮驾的崇祯皇帝,瞧见黄得功所领的西山火枪营,向自己单膝跪地,行军礼喝喊起来。 而宋应星、焦勖、邓玉函那帮武备院官吏,向自己作揖行礼。 至于随驾的一众人等,无不是低首恭候,这种被万千人敬仰的感觉,叫崇祯皇帝带着笑意,缓步走下了銮驾。 在自己的谋划和安排下,西山这边,可谓是经营的铁板一块,说起来,可比朝堂要安全太多太多了。 第九十六章 巡视西山(2) “诸卿,都免礼吧。”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向眼前的众人,伸手道:“朕听闻西山这边,所筹建的一应衙署,都落成了。 走,陪朕好好视察一番,叫朕看看西山这边,改变怎样。 黄得功,叫西山火枪营随驾。” “臣等遵旨!” “末将领命!” 恭敬而立的宋应星、焦勖、黄得功等一众文武,忙作揖应道,整个御驾前,开始忙碌起来。 孙祖寿所统属的忠勇军,留守御驾,负责警戒进出西山的要地,副将张鹏翼,被孙祖寿留下总揽。 朱纯臣、汤国祚这帮勋戚,则指挥着随驾的诸上直亲卫军,赶赴到西山各处,与派出的西山火枪营一同警戒。 天子离京出巡西山,不是件小事情,随驾的一众人等,那都提着心警戒一切,若圣驾敢出现任何问题,那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黄得功,你来西山执掌火枪营,才多少时日,朕看这火枪营的风貌,都快赶上忠勇军了。” 走在西山的宽道上,崇祯皇帝边走边说道:“不错,不愧是朕看重的虎将,眼下随军讲武堂筹办的如何了?” “启禀陛下。” 在后随行的黄得功,脚步不由得加快些许,欠身道:“随军讲武堂一事,末将已然明确下来,西山火枪营的底子不错。 第一批所选的随军讲武堂学员,合计一百七十八人,皆是先前陛下御驾亲征,追随在驾前的锐士,在战场上皆立有战功。” “要悉心栽培。” 崇祯皇帝看向黄得功,伸手道:“将先前在西苑讲武堂,所学到的本事,都悉数传授给他们。 西山,乃国朝的核心所在,武备院更是朕最看重的地方,火枪营肩负的职责,要牢记在心里,切莫叫朕失望啊。” 黄得功忙朗声应道:“末将定铭记于心!” 作为崇祯皇帝的重要谋划之一。 在卢象升麾下的天雄军,被孙祖寿统辖的忠勇军,及周遇吉所领的勇卫营,甚至包括四卫营和西山火枪营,那都是崇祯皇帝极为看重的。 或许上述这些营校强军,尚没达到预定的建制规格,但崇祯皇帝的心里坚信,只要内帑供应没问题,那定然能完成增编之事。 这些都是大明新军的骨干啊,一旦大局被崇祯皇帝掌握,围绕九边重镇,辽东前线的整饬事,就能如期开始了。 随行的徐光启、宋应星、焦勖、朱纯臣、汤国祚、孙祖寿等一众人,听着天子对黄得功所讲之言,无不能感受到天子对西山的重视程度,甚至对西山火枪营也极为重视。 不过朱纯臣、汤国祚这帮勋戚,一个个都在心里揣摩起来,天子言西山火枪营,还肩负着特有的职责,那职责是什么啊? “徐卿,宋卿,这西山铺设的宽道,也都全部竣工了?” 看着眼前夯筑的宽道,崇祯皇帝看向徐光启他们,说道:“以后西山这边,以武备院为首的衙署,正式运转起来。 那来来往往的马车,所运输的各类所需,必然需求极大,宽道一事看似很小,却也不能忽视啊。” 作为崇祯皇帝选定的军工产业,所聚集的一个区域,整个西山一带,全都囊括到武备院管辖之内。 各个通往西山的要道,乃至是小路,都在西山火枪营的管辖范围内,以确保西山这里的秘密,不会泄露出去。 建虏八旗能对大明境内了解那般多,崇祯皇帝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到建虏在大明治下,谴派的有暗桩,甚至还收买不少的人。 “启禀陛下。” 在徐光启的眼神示意下,宋应星走上前,欠身道:“进出西山所构建的七条宽道,皆已悉数竣工。 在西山内的几条山道,目下还在加紧夯筑中,得益于内帑调拨的粮饷,不然武备院在西山的谋划建设,不可能这般快竣工。” 一直以来,大明在组织用工这方面,都是简单粗暴的征发劳役,这使得剥削很是严重,且用工效率极慢。 但是围绕西山这边的建设,崇祯皇帝明确向徐光启他们表明,要用按劳分配的方式,以提升积极性。 若是按照劳役的法子,就西山的一应基础建设,没有个一年半载,就别想着能悉数修建起来。 “陛下…前面就是兵仗局的主驻地,这里是专司火药事。”瞧见眼前的建筑群,徐光启走上前,伸手说道。 “按照陛下的旨意,搬迁至西山的兵仗局、军器局等有司衙署,在武备院的统一调配之下,重新进行了职权划分。 所辖的一应匠户,按照细化后的谋划部署,进行了分配,得知陛下要出巡西山,考虑到安全问题,今日兵仗局这边,暂时停产了。” “嗯,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看着眼前的兵仗局衙署,崇祯皇帝伸手道:“也叫朕看看,你们武备院这边,是否切实履行相应职责了。” “喏!” 小农经济下的各类衙署,乃至所辖各类产业,仅论效率这一块,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还是比较底下的。 作为大明的军工产业重地,能进驻到西山的一应衙署,必须保持高效的运转,先前那套呆板、落后的运转机制,必须要全面摒弃掉。 崇祯皇帝在徐光启、宋应星他们的陪同下,走进这兵仗局衙署之际。 黄得功却走上前,对朱纯臣、汤国祚、孙祖寿等勋戚、大臣,微微一笑道:“诸公,这西山的一应衙署,除武备院的官员,能自由进入外。 包括西山火枪营在内,都不能随意进出。 还请诸公能够见谅,此乃陛下所定,我等就暂且在这兵仗局衙署外,恭候御驾吧。” “……” 被拦下的朱纯臣、汤国祚等在职勋戚,一个个剑眉倒张,怒视起黄得功,他们可是当朝勋戚,竟被拦下来了。 反倒是孙祖寿,却表现得很淡定。 甚至还神情平静的,扫视着把守在兵仗局衙署外的一众锐士,心里暗暗感慨起来,这黄得功练兵还真有几分真本事啊。 第九十七章 奖惩制度 对黄得功所做之事,崇祯皇帝都听到了,但是却没有理会,西山藏着太多的机密,越少无关紧要的人知道,越好。 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地方,能在那里做事的人,无一例外,其家眷悉数都迁移到西山,搬进西山营建的居住区。 甚至在西山这个地方,崇祯皇帝还筹建了几座小学堂,叫搬进西山居住区的孩童,悉数进来培养。 “陛下,按照您当初的旨意,武备院所辖的一应衙署,都要根据实际的生产需求,细化成相应的工艺流程,以确保生产的效率。” 走进兵仗局总驻地后,宋应星走上前,伸手介绍道:“此处是火药生产的原料作坊,量产火药的一应原材料,都会在各自的区域内,处理并收容各类原材料。 在原料作坊这边,有大匠师一人,总管生产管理事宜,匠师四人,另还有二十七名各级匠户,二百七十一名学徒。” 在宋应星的介绍下,崇祯皇帝走在这原料作坊内,说是作坊,实则就是车间,占地空间是极大的。 想有效提升生产力,在没有工业的加持下,用流水线作业的方式,细化生产工艺,明确学徒培养制度,是唯一能走的路。 说来叫崇祯皇帝觉得悉数,神州所经历的战乱和浩劫太多了,以至于老祖宗传承的诸多宝贵技艺,都最终失传了。 像流水线作业的方式,在先秦时期就被秦国广泛运用,所生产出的各类军械、弓弩、箭矢等,为大秦一统神州,奠定了坚实基础。 “为了明确这些制度,你们武备院这边,没少费心思吧。” 崇祯皇帝一个作坊,一个作坊的视察着,对随驾的宋应星、焦勖他们说道:“尤其是叫那帮匠户,将家传的本事,传授给外姓学徒,一个个没少闹脾气吧?” “陛下英明。” 焦勖此时上前说道:“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也幸好有邓玉函、汤若望他们,在旁提出不少好的良策。 才使得武备院所辖一应衙署,最终都悉数落实这些制度新规,不然想要明确这些事情,只怕要破费些功夫。” “哦?” 崇祯皇帝眉头微挑,看向邓玉函、汤若望他们,说道:“几位卿家,你们都用了什么办法,能解决此事的?” 对待汤若望这帮西洋传教士,崇祯皇帝的态度很明确,要重用他们,但同时也要提防他们。 像西洋各国最精华的那部分,要及时的嫁接到大明的文明上,融会贯通之后,成为大明的一部分。 像西洋那边的种种糟粕,就不必在大明落地生根了,尤其是教派思想这部分,想在大明进行传承,必须符合大明的道德观才行。 西洋的那一套,在大明治下行不通! “启禀陛下。” 汤若望走上前,作揖行礼道:“其实方法很简单,允许西山这边的匠户子嗣,在这里接受学业,同时张布奖惩制度。 这些其实都是陛下先前提过的,只是西山这边,先前上下缺少沟通,底层的这些匠户,不清楚陛下的圣恩,所以难免就有所保留。” 相比较于西洋的开放,东方要含蓄内敛些,这是两种文明下,所孕育出的不同特性。 没有好与坏。 没有对或错。 对崇祯皇帝来说,从事军工科研、生产的地方,必须要有开放的思想,要懂得吸收外来的先进思想,大明在火器这方面,并不落后,只是特殊的大氛围,导致除了读书做官外,其他都不被人所重视。 其实又何止是军工这一方面,像中医、纺织等各行各业,都被一帮自命不凡的读书人,乃至是官绅,在心底里很是鄙夷。 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在数千年的传承下,已然是深入人心的存在,想扭转这一不好的是想,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朕先前所言的奖惩制度,武备院这边,必须要严格落实下来。” 崇祯皇帝听后,伸手说道:“不要怕给底下的人,发放银子,这些不用你们担心,内帑会直接调拨。 另外研制出新的火铳,威力更强的火炮,甚至是火药这一块,谁能研制出来,那朕就不会吝啬赏赐。” 日后的战场,必然是热武器的时代。 可大明现阶段的火器研制,跟崇祯皇帝所知晓的,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像线膛燧发枪,若是大明能研制出来,敢生产几千杆出来,列装到新军之中,那所带来的战力提升,是难以想象的。 可惜崇祯皇帝不懂这些,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绝对支持武备院的研制,不管砸多少银子,那都是值得的。 科技树的攀升,除了聚拢各类人才之外,就是砸银子,砸的越多,那距离突破的距离就会越近。 “另外,朕再强调一点。”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武备院这边,谁能研制出黄火药,敕伯爵,世袭罔替,这句话永远有效。” 徐光启、宋应星、焦勖、邓玉函、汤若望等一众人,那一个个都脸色微变,天子口中的黄火药,究竟是否真的能存在,这都是值得推敲的事情,可真要是研制出来了,那敕封世袭罔替的伯爵,未免也太丰厚了吧。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黄火药代表着什么,这是化学领域的大跨步,真要是能研制出来的话,那对大明的军工体系,将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啊。 不过崇祯皇帝也知道,即便有邓玉函、汤若望这帮西洋传教士在,想研制出黄火药这一产物,那也是困难重重的。 或许五年。 或许十年。 或许更久。 但崇祯皇帝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这一日的到来。 崇祯皇帝这一路视察下来,对兵仗局、军器局等处的变动,都是很满意的,至少大明的军工产业,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走吧,到你们武备院那边去看看。”崇祯皇帝轻呼一声,说道:“看看你们研制的火铳和火炮,所进展的如何了,朕现在只想要威力更强,质量上乘的新火铳和火炮。” 第九十八章 三棱军刺 崇祯皇帝创设的西苑讲武堂,包括各处的随军讲武堂,所特设的分科,传授的一应学业,要培养出的职业军人,都是以列装火器、火炮的新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成效。 对待火器的更新迭代,崇祯皇帝绝对是大明上下最迫切的。 毕竟就当前所遇的烂摊子,辽前、山陕等地的战局,靠着整饬各部兵马,落实粮饷分发制度,固然说能提升些战力,可想改变总体战局,是不现实的事情。 辽东那边,谈奴色变的风气很严重,多数戍边的军队,都是不堪重用的。 以辽东将门为首的将领,包括满桂、马世龙那帮虎将悍将,都奉行豢养家丁,轻麾下将士的不良现象。 大明军队的战力衰败,从来都不是单方面造成的。 那是各种顽瘴痼疾和糟粕,在开始出现的时候,没有被及时的解决掉,渐渐就成了新风气。 亲卫家丁这种精兵私有路线,必然会衍生出诸多的问题,长此以往奉行下来,大明军队的整体战力,怎么会不衰败下来呢? 山陕那边,剿灭流寇,剿到现在,流寇是越来越强,明军是越来越弱,巨大的军事威胁下,崇祯皇帝怎么可能会不着急呢? “有关燧发这一特性,武备院这边有了不小的进展。”来到武备院这边,焦勖神情正色,向崇祯皇帝行礼道。 “不过陛下所言的膛线,却存在着不少的问题和麻烦,火铳的重要组成,就是铳管。 可是锻造好铳管后,想要在封闭的铳管内,刻画出一条完整的膛线,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时日,武备院这边,也进行了不少的刻画,可是……” 讲到这里的时候,焦勖没再说下去了,羞愧的低下了脑袋,连带着宋应星他们,也多是这样的神情。 “诸卿不必气馁,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若什么事情,直接就能做成的话,那要武备院又何用呢? 正是因为你们所做的事情,有难度,那才要发挥集思广益的优势,多多的进行探讨,多多的进行钻研。 不要怕耗费的银子太多,朕的态度是明确的,也是坚定地,武备院一应的银子耗费,朕都会绝对支持的。” 被崇祯皇帝这般一说,宋应星、焦勖他们,都燃起了斗志,甚至包括邓玉函、汤若望他们,也是一样的。 “请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所能,尽快突破线膛燧发枪的樊笼。”宋应星的眼神坚定,向崇祯皇帝保证道。 “另外在火炮这方面,武备院也会好好研制的,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叫陛下失望的。” 虽说这特设的武备院,是徐光启分管的,但具体的事宜,却是宋应星、焦勖他们在进行主抓。 毕竟徐光启是当朝内阁大臣,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不可能说长时间离开朝堂,跑到西山这边。 也就是崇祯皇帝不懂火器火炮的研制,若是真能了解多一些,那说不定这个时候,武备院这边的突破,就会更多了。 “有诸卿家这些话,朕就放心了。” 崇祯皇帝不加吝啬的夸赞道:“你们都是大明的良才,都是朕看重的英杰,大明火器火炮能否有所改变,就全看你们的了。 心里要有压力,但也要保持好的心态,你们要始终牢记一点,武备院能有所突破,就能影响到国朝的平叛事。 所以在做好研制火器火炮的同时,对现阶段生产的火药,鲁密铳、鸟铳、虎蹲炮等各类所需,都要严格把关,保证质量才行。” 崇祯皇帝心里也明白,在火器火炮的研制上,就算是再怎么心急,那也是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 窗户纸的确是好捅破,可这过程中完善的技艺,却是需要千百次的试错,总结相应的经验教训,才能跨过去的。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报。” 邓玉函此时上前,作揖说道:“先前陛下所言,要武备院锻造一款杀伤力强,能持续放血的三棱军刺,这一军械倒是做出来了。” “是吗?” 崇祯皇帝闻言,眼前一亮道:“这里有成品没有,拿来叫朕看看。” 三棱军刺,可谓是冷兵器的经典之作,以杀伤力强,所刺创伤极难恢复著称。 在大明所处的时期,三棱军刺若能列装到军队中,在短兵相接之中,若能刺中敌军将士,那特殊的创伤面,就能让其持续放血,在恐惧绝望中致死。 建虏八旗在这个时期,绝对能称之为最强陆军。 八旗内有严密的等级划分,巴牙喇、红牙喇、披甲人、马甲、步甲、旗丁、养育兵、戈什哈、包衣阿哈等,加之建虏自有的耕战体系,那一旦组织起来,就是严密的战争机器。 这也是建虏八旗,能在恶劣的战场环境下,一次次战胜大明的原因所在。 倘若三棱军刺能够批量生产,优先列装到东江军、勇卫营等部,在前线战场发挥奇效的话,那亦能起到积极地作用。 “陛下…虽说三棱军刺,是做出来了,杀伤效果也很强。”在递给崇祯皇帝一把三棱军刺时,宋应星提醒道。 “不过三棱军刺所需的铁料,要求极高,以现有的铁料锻造技艺,最多连刺甲具十余次,就会崩断。” “是这样啊。” 崇祯皇帝闻言,把玩着手里的三棱军刺,双眼微眯道:“那就设法研制出更高规格的铁料,朕觉得掺杂某些矿料金属,是否能有效提升新铁料的属性? 武备院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不能说只把精力都放在火器火炮的研制上。 人手要是不够,就向司礼监呈递密奏,朕会派人解决。” “喏!” 宋应星忙作揖应道。 只是随行的邓玉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本想借此机会,趁着天子高兴,好提出传教事宜,现在看来算是泡汤了。 对邓玉函的那点小心思,崇祯皇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呢。 不过武备院的话语权,牢牢掌握在宋应星、焦勖他们手中,邓玉函、汤若望他们,也掀不起别的风波。 虽说宋应星、焦勖他们,的确追崇西学,甚至宋应星也入教了,不过他们是大明的人,首要考虑的问题,并非是传教这种事情,而是如何完成天子交代的差事。 天地君亲师。 这对自幼接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宋应星、焦勖等一众人,那可谓是牢记于心的,似这样的思想,是邓玉函、汤若望这帮西洋传教士,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这才是属于神州的信仰,区区一帮西洋野蛮人,又怎会明白这些呢。 第九十九章 灾民潮 崇祯三年的大明,虽处在崩溃的边缘,然还远没到彻底崩溃的境遇,至少崇祯皇帝是这般认为的。 山陕的流寇势力,尚未席卷中原、湖广等地,更未攻陷大明中都,掘了老朱家的祖坟,动摇大明国本。 辽东的建虏八旗,尚未征服半岛,收编科尔沁等部,皇太极亦未登基称帝,创立鞑清之名,明满洲,立蒙古、汉军八旗。 大明财政、吏治等等,都没有堕落到最黑暗的时候,甚至边地军阀势力,还没有彻彻底底的定型…… “王伴伴,对武备院和西山火枪营,内帑再调拨一笔银子。”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伸手对王承恩说道:“西山那边,对国朝的未来,太过于重要了,绝不能叫他们所谋,有任何停滞之处。” “喏!” 王承恩作揖应道。 自离宫出巡西山,崇祯皇帝的心情,就跟着好了不少,看着西山的诸多改变,叫崇祯皇帝看到了希望。 不管是武备院这边,还是所辖兵仗局、军器局等有司,亦或者西山火枪营,都在按照他的谋划前行。 大明从不缺少人才,却缺少慧眼识珠的伯乐。 若是能叫务实的良才,安排到合适的位置,给予他们绝对的支持,崇祯皇帝始终坚信,大明一定能变好的。 “皇爷…军机处大臣王洽,内阁首辅韩爌,求见!” 庞天寿匆匆走进东暖阁,向崇祯皇帝作揖道:“在真定、保定两府关隘一带,汇聚大批灾民,据两府所呈奏疏,入直灾民规模,或超三十万众。” “宣!” 崇祯皇帝剑眉倒张,看向庞天寿沉声道。 这灾民潮,来的还真够快啊。 向陕西明发上谕,才多久时间,就有超三十万的灾民,汇聚到真定、保定两府治下。 看来山陕两地的某些人,必然是利用起此事,甚至驱散治下灾民、流民,大举朝北直隶逃难啊。 想起近些时日,自己在朝堂所做之事,杀了一批批贪官污吏,直觉告诉崇祯皇帝,事情肯定不简单。 “臣…王洽,拜见陛下!” “臣…韩爌,拜见陛下!” 看着匆匆走进殿内的二人,向自己作揖行礼,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这次灾民潮一事,若处理不好的话,那先前所取得的优势,只怕会荡然无存。 “免礼吧。” 崇祯皇帝开口道。 “陛下,当前在真定、保定两府一带,聚集着众多山陕籍,逃难而来的灾民。”韩爌神情凝重,语气略显焦急道。 “若此事朝廷不能妥善处置,一旦盘踞在此的灾民,发生民乱,冲破真定、保定两府防线,恐引发北直隶大乱。 可若是放盘踞的灾民进直隶,仅治下八府的情况,恐无法收容诸多灾民。 且据真定、保定两地知府言,在山西境内,还有大批灾民,正朝北直隶方向逃难。” “陛下…此事国朝必须从快决断。” 王洽紧随其后道:“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若处置不当的话,都将会给朝廷带来被动,甚至动摇国本。 臣斗胆,请陛下降旨,将逃难聚集的灾民,就近安置到山西治下,并着户部调拨赈灾钱粮。 另内帑因拨发部分钱粮,力保此次灾民潮,能稳定下来。” 当初崇祯皇帝叫军机处,明发上谕,来上什么,山陕没粮,直隶有,皇帝特命灾民进直隶! 王洽的心里,就想到会有今日。 且随同明发的上谕,所做的诸多调整,对山陕两地的官员,甚至宗藩、官绅等群体,有着诸多的苛待。 这叫王洽不由得联想到,当前真定、保定两府治下,所形成的态势,必然跟山陕两地的地方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才多长时间啊,就有超三十万众的灾民潮,不顾一切的跑到北直隶来,这事儿透着蹊跷啊。 “就近安置到山西治下,是不行的。”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说道:“若是朕这样做,那先前所下口谕,就会沦为笑柄,叫国朝失去威仪。 再者言山西治下各府,当前还有要务要做,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灾民潮的事情,就叫审查事停下来。 这些山陕籍的灾民,既然相信朕的口谕,愿意背井离乡的逃难到北直隶,那朕就不能伤了他们的心。 先前国朝伤他们的心,伤的已然是太多太多了。” 或许这次骤现的灾民潮,处处透着蹊跷。 然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若是这批逃难的灾民潮,自己能妥善安置好,那对之后全面掌控北直隶,将奠定坚实的基础。 且安置三十万灾民,就代表山陕两地,少了三十万被流寇裹挟的流贼。 以此类推,四十万,五十万…… 尽管说压力很大,挑战很严峻,可这并未影响崇祯皇帝的决断。 “陛下,您要三思啊!” 韩爌作揖行礼道:“这么多的灾民,涌进北直隶治下,定会给京畿的秩序,甚至粮价、布价等,造成极大的冲击。 若朝廷没有妥善处置好这次事件,一旦闹出风波出来,那京畿必然大乱,这无疑会动摇大明的国本。 且对朝廷而言,规模这么多的灾民潮,难保会潜藏有肆虐地方的流贼,一旦说……” “韩卿,难道遇到问题,要想到的不应该是如何妥善解决,相反却是当甩手掌柜吗?” 崇祯皇帝皱眉道:“这些都是朕的子民,是大明的子民,即便你说的那些,的的确确都真实存在。 难道就可以不管了? 难道依着王卿之见,就近安置到山西治下,这些问题就不会出现了吗? 山西有着怎样的问题,两位卿家的心里,不会不清楚吧? 只怕前脚划拨的赈灾钱粮,押送到山西之下,后脚就会被没揪出来的贪官污吏,给暗中截留了。 此事无需内阁和军机处负责,朕亲自委派大臣,主持灾民入直赈灾事,一应耗费由内帑拨发。”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崇祯皇帝就不会坐视不管,或干脆当起缩头乌龟,如此的话,还不如直接摆烂算了。 第一百章 赈灾前指 步入小冰河时期的大明,灾害频发这是常态,然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大明对待赈灾之事,所表现出的应急能力,实在是太差太差了。 不管是灾后重建,还是组织灾民恢复生产,亦或者赈灾期间的调度、防疫、维稳等各项事宜,都是极为被动的态势。 既然之后的十几年间,大明南北治下各地,会频繁的发生灾害,水灾、旱灾、雪灾、蝗灾、地震等,接连不断的问候大明,那崇祯皇帝就非常有必要,锤炼出一支专司赈灾事的队伍。 什么事情光想不做,光说不做,那就算想的再多,说的再多,都无法解决实际问题。 空谈误国的风气,或许不好扭转,但崇祯皇帝要用自己的方式,锤炼出一支支可靠的队伍出来。 顺天府尹孙传庭、九门提督孙祖寿,神情凝重的朝乾清宫快步走来,真定、保定两府一带,聚拢大批山陕籍灾民潮,他们知晓了。 此番被天子身边近侍王承恩,亲自传达口谕,二人的心里都清楚,天子是有重要的事宜,要交由他们去办。 “臣…孙传庭,拜见陛下!” “臣…孙祖寿,拜见陛下!” 寂静的东暖阁内,响起的声音,叫服侍的庞天寿,依旧低头不言,脑海里所想的,还是自家皇爷,先前质问王洽、韩爌之言。 “免礼吧。” 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开口说道:“灾民潮一事,王伴伴在传口谕的时候,向两位卿家言明了吧?” 孙传庭、孙祖寿相视一眼,后作揖道:“言明了。” “陛下,灾民潮一事,必须要从快着手解决。” 孙传庭紧接着又道:“若是拖延的时间过长,一旦灾民汇聚的规模,超过五十万众,那就算朝廷想要解决,那都没办法解决。 臣以为当选派赈灾钦差,赶赴真定、保定两府,分批遴选逃难的灾民,寻找合适的地域,进行诸批的安置。 与此同时,内帑当尽快筹措粮食,广布粥场,安抚这帮逃难的灾民,并设法叫这些灾民能定下来。” 相比较于王洽、韩爌他们,除考虑赈灾事外,还兼顾到朝堂变化,孙传庭的想法就极为纯粹。 就专注于赈灾事。 不管先前天子在朝堂上,做出怎样的决断,叫多少朝臣产生不满和情绪,那都没有眼下的赈灾事重要。 “伯雅所言,正是朕所想。” 崇祯皇帝搁下御笔,抬头看向孙传庭说道:“先前王卿和韩卿,所讲的那些,有些叫朕失望了。 朕已命他们维稳朝堂,此次赈灾事,由朕钦点大臣,全权负责,而军机处和内阁所要做的,就是维稳朝堂。 谁若是敢在赈灾期间,抨击朝政,扰乱秩序,不管涉及到谁,一律免职,永不录用!” 攘外必先安内。 想要妥善解决好安置灾民事,那此时朝中的官员,就不能集体唱反调,不然别说是赈灾了,能稳住北直隶局势,都不好说。 “朕思前想后,觉得此次的赈灾事,不能再像以往朝廷赈灾那般。”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拿起龙案上的公函,朝孙传庭他们走来,“毕竟所谓三十万灾民潮,这只是山西地方粗略所算。 或许有四十万,或许有更多,这些都是无法考证的。 为确保此次赈灾事,能妥善解决好,朕决意特设赈灾前指,总揽山陕籍灾民,落实安置北直隶事。” 不管是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树立中心,谋变也好,整军也好,亦或者赈灾,都必须明确领导班底。 若是连上通下达的队伍班底,都没办法构建起来,那还做什么事情?还不如趁早摆烂算了。 “伯雅,这赈灾钦差非你莫属。”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赈灾前指隶属于军机处,分留京前指,外派前指两部分,一应职权由卿执掌。 考虑到这次赈灾的复杂性。 留京前指,由伯雅坐镇负责,从顺天府衙及两个京县,抽调一应官吏,统筹调配此次赈灾事。 朕会派黄卿(黄立极),协助卿负责好赈灾事。 外派前指,由孙卿统忠勇军、西苑讲武堂等组成,在真定、保定两府,设立一应的驻兵营地。 另朕会从神机营这边,抽调部分锐士,暂归外派前指负责。 除此之外,大内行厂亦会谴派人手,到留京前指这边,确保整体分流安置事,力保将这次赈灾事,能妥善解决好。 这两封公函,皆有着详细的赈灾细则,两位卿家抓紧看一看,若没有其他的事宜,即刻着办此事。” 办法总比困难多。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既然灾民潮已然形成,那再怎样焦头烂额的顾忌,都无法解决实际问题。 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调动一切能调动的人手和资源,力争这次赈灾事,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凡是在这次赈灾事,表现突出的,崇祯皇帝事后定然会委以重任,尤其是专司赈灾的队伍建设,那更会给予相应的政治待遇。 “哗~” “哗~” 此时的东暖阁内,响起道道清脆声,孙传庭也好,孙祖寿也罢,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公函。 然里面的诸多赈灾细则,乃至防疫手段,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比如分流疏导。 比如编组监督。 比如按劳分配等等。 先前大明对待赈灾,是被动的,是广设粥场,维稳灾民情绪,不叫民乱发生,不出现疫病即可。 等到灾情过去了,哪里来的灾民,就回哪里去,但是所耗费的钱粮,往往都是极大的存在。 但是此次崇祯皇帝所谋划的赈灾,却是积极地出击。 用粮食调动着灾民,除了前七日,免费领取果腹的食物,之后的日子里,必须要服从安排,付出劳力,以换取全家果腹的粮食。 从各个赈灾所辖机构的创设,再到监察制度的明确,包括钱粮单独设立等等,崇祯皇帝要通过这次积极赈灾,来改变大明的赈灾理念。 这种新颖的方式,叫孙传庭也好,孙祖寿也罢,都颇有几分眼前一亮的感觉。 第一百零一章 国丈啊,朕赐予你个机缘 真定、保定一带出现灾民潮,天子乾纲独断,任性的要专断灾民事,且临设赈灾前指,以顺天府尹孙传庭为赈灾钦差,留京主持赈灾事。 且委派九门提督孙祖寿,率部分忠勇军、西苑讲武堂、神机营右掖、左哨,紧急赶赴真定、保定,这在朝堂引起不少的议论,然多数的朝臣,都选择沉默。 对待在朝的文官群体,包括那些东林党人,都很想看一看,一旦这次赈灾事,不能妥善解决,那将会给京畿造成怎样的影响和风波。 届时他们便可寻找机会,奏请规谏天子,罢黜掉先前所做的诸多事宜,毕竟他们自身的利益,被触碰的太多了。 “王伴伴,给北直隶治下八府的皇庄,传达的口谕,都派出人手了吧?”崇祯皇帝站在地舆图前,对王承恩说道。 “都派出人手了。” 王承恩欠身说道:“且按皇爷的旨意,一应的人手,包括要筹建的劳工队伍骨干等事。 都着外派的内廷宦官,抵达所去皇庄以后,再三给所在掌庄太监强调。”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 对当前朝堂的局势,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清楚,不知有多少沉默的大臣,想看着自己在这次赈灾事上出错。 一旦赈灾事处理的不好,那朝中的文官,就会联起手来,向自己行规谏之事,以叫先前所立一应优势,悉数给裁撤掉。 只可惜对待赈灾事,大明的绝大多数群体,都停留在被动的赈灾措施上,却没人想过积极调动的措施。 不叫内阁、户部等有司插手,就是崇祯皇帝想以最快的速度,叫他认为可靠的人手,归属到赈灾前指编制下,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事。 ‘想看朕出丑,那你们未免太小瞧朕了。’ 崇祯皇帝眸中闪烁着精芒,看着眼前的地舆图,心里暗暗说道:‘别说是三十万的灾民,就算来上五十万,那朕也能将他们都给消化掉。 一个整修京城事,一个分流皇庄,再加上各地整修水利,以及遴选勇壮,编练到忠勇军、神机营等部。 有先前抄家所得粮食,加上内帑充沛的银子,朕叫你们看看,什么叫做赈灾!’ 对孙传庭、黄立极、孙祖寿他们的能力,崇祯皇帝是非常信任的。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叫他们适应这种赈灾方式,并在实际的赈灾过程中,总结实际的赈灾经验,完善这套积极的赈灾方式。 只要此次的赈灾事,能妥善的进行解决,那么所斩获的获益,将会是寻常人等,所难以想象到的。 “皇爷,国丈来了。” 庞天寿走进东暖阁,作揖行礼道。 “宣!”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转身朝龙椅处走去。 既然是靠赈灾事,锤炼一些队伍,那崇祯皇帝也要借助此次赈灾,叫京畿这边,出现些不同的东西。 被自己捏着命门的吝啬国丈,亦是这其中的重要一环。 “老臣拜见陛下!” 红光满面的周奎,走进东暖阁后,向自家女婿作揖道。 “国丈免礼吧。”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伸手道:“王伴伴,给国丈赐座,斟茶,朕要与国丈畅谈。” “喏!”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随后便朝殿外走去,指挥着值守的宦官,给当朝国丈搬来木墩,斟茶。 “国丈,朕听说眼下汇通票号,取得的成就不小?”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周奎说道。 “启禀陛下,的确取得了一些小成就。” 坐在木墩上的周奎,微微欠身道:“眼下京城这边,开设有一家总号,两家分号,另通州、天津、沧州等地,皆开设有分号。 所揽储银子超五百万两,放贷出去的银子,亦有三百多万两,赚取的银子,亦有十几万两了。 老臣近期打算,在东光、故城、武城、临清州等地,再开设一批分号,好叫汇通票号的名头,在北直隶、山东等地打出去。” 你个老东西,还挺有头脑的啊。 知道先沿着大运河开设,借助漕运之便,来回调动资金流向。 漕运是大明南北的经济命脉。 这南来的,北往的,那商贾定然不少。 以此来讲名气宣传出去,给后续在北直隶、山东等地,其他府州县开设分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啊。 看着意气风发的周奎,崇祯皇帝的心里,生出些许感慨,果然吝啬的人,在经商方面的天赋,真不是吹的啊。 “国丈做的很好,朕很欣慰。”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看向周奎赞许道:“朕有国丈,何愁治理不好天下啊。” 周奎:“……” 听自家女婿这般讲,周奎心里不由得发颤,现在周奎对崇祯皇帝,可谓是畏惧异常。 尤其是见到崇祯皇帝笑,那就更是这样了。 这就叫他想起,在顺天府衙的一幕幕。 “能为陛下分忧,乃老臣的荣幸。”内心发颤的周奎,忙站起身来,作揖道:“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皇后。” “国丈能这样想,朕很高兴。” 崇祯皇帝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朕眼下有一个大机缘,要赐予国丈,若此事国丈能办好,那朕就能敕封国丈爵位。 若办的叫满朝文武,都挑不出毛病来,甚至是盛赞国丈,那侯爵也不是不可。” “!!” 周奎面露惊意,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 还有这样的好事!? 现在汇通票号行市喜人,赚的银子不少,虽说他分的份额不多,但若是将汇通票号,开遍整个大明,那也是惊人的数目。 倘若能再多一尊爵位,最好是侯爵,那人生无憾了啊。 “老臣愿为陛下分忧!”周奎强压惊意,作揖行礼道:“纵使是上刀山下火海,老臣亦愿!” “呵呵,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 崇祯皇帝笑着摆手道:“国丈能有此心就行了,朕想叫国丈,选一批可靠之人,组建一个商号,承接顺天府所辖改建事。 国丈要做的事情,就是从赈灾的难民中,挑选一批青壮,安置好他们的家眷,组织这些青壮,从事相应的改建事宜。” 就这? 还要跟孙铁面接触?! 周奎愣住了,本能的他想拒绝此事,可王承恩却捧着一份公函,朝着他走来了。 这叫周奎心里隐隐觉得,事情只怕没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啊。 自家女婿那绝对是故意的,想叫自己时刻牢记着,先前在顺天府衙的事情,不然不会叫他跟孙传庭接触啊。 带着种种的疑惑和小心思,周奎艰难的接过那份公函,在崇祯皇帝鼓励的眼神下,硬着头皮翻看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分流 “陛下,这不合适吧!” 看罢手里公函的内容,周奎内心很是抗拒,看向崇祯皇帝说道:“老臣要掏银子,募集一批山陕籍逃难的勇壮,还要安排好他们的家眷。 在他们给商号做工时,要给他们发放工钱。 关键承接阜财坊治下,那破败的地块,还要向顺天府衙缴纳购地银子,这里外里都是老臣在掏银子啊!” “没错。”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 周奎:“……” 你这不是拿老臣当傻子嘛! 你直接言明,掏多少银子,能买一尊侯爵得了,何必还这般费尽心思啊。 周奎吝啬的本性,再度附身。 “这就是朕给国丈的机缘。”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开口道:“只要国丈按照朕的旨意办事,朕不仅能敕国丈爵位,还能叫国丈大赚一笔银子。” 皇帝女婿,你这心思太重了。 哄傻子,也不是这样哄的啊。 周奎的嘴角抽动起来,心情复杂,看着面露微笑的崇祯皇帝,心里却吐槽起来。 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这样做,怎么可能赚银子。 雇佣劳壮是笔不小的开支。 安置家眷是笔不小的开支。 购买地块是笔不小的开支。 单单是想做好这件事情,组织起一支千余众的劳壮队伍,那耗费的银子,至少需要八万两靠上。 叫他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银子,还真不如杀了他。 “国丈也清楚,京城乃大明腹心所在,这里的土地,可谓是寸金寸土。”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向前走着,边走边说道。 “阜财坊这个坊市,受天启朝王恭厂爆炸影响,受损极为严重,很多的民宅建筑,至今都没修缮好。 若国丈所创的商号,能在一些至今废弃的地块,修建起一栋栋这样的建筑,并逐步将阜财坊,改造成文人消费的坊市,那能赚取多少银子?” 说着,崇祯皇帝将先前命人做的建筑纸样掀开,呈现在周奎的面前,这叫吝啬的周奎愣住了。 “这不可能。” 周奎看着阜财坊的建筑纸样,脸色微变,开口道:“陛下,您不懂建筑事宜,就算是用青砖建造民宅,以糯米、鸡蛋等物黏合,那也不可能将民宅建这般高啊。” 周奎眼里的建筑纸样,以阜财坊为承载地,皆是一栋栋七八层高的砖石建筑,这在大明是从没有过的建筑。 就算是真的建造起来,那墙体也绝不可能这般薄,不然单说承载力,还没有盖到第三层楼,就坍塌掉了。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国丈没有见过,那是国丈孤陋寡闻,朕从西洋传教士中,遴选出一批匠户。 在他们欧罗巴各国治下,皆有一种东西,可替代糯米、鸡蛋等物黏合,名唤水泥。 此物与砂石、水混合,能在最短的时间速干,且坚固程度极强。 眼下此物正在研制之中,等国丈将商号的前期准备,都做好以后,那此物想来就能进行量产。” 周奎:“……” 水泥? 这是什么东西? 西洋蛮夷用的东西,可靠吗? 周奎生出诸多的疑惑和顾忌。 倘若天子所言是真的,那逐步承接阜财坊的废弃地块,应建成这样的建筑物,的确能赚取不少银子。 不管是对外进行售卖,还是做酒楼、妓院等各类产业,那之后的进项银子,都是一笔不小的存在。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周奎心里的小算盘,已然是噼里啪啦的响着。 ‘水泥这种东西,虽说具体的工艺,朕不清楚,但是所需的原材料,还是了解些的。’看着沉默的周奎,崇祯皇帝的小算盘,也打了起来。 ‘即便武备院这边,尚未成功煅烧出水泥,可是不断的试验煅烧,总结失败经验,肯定是能成功的。 要不是这次逃难的难民潮,过来北直隶这边有点多,朕才不会将水泥之名,告诉你个吝啬的家伙。’ 为了稳住周奎的心,叫他按照自己的谋划行事,心甘情愿的掏银子,崇祯皇帝是各种说辞都编好了。 彼时在欧罗巴的各国,哪里有什么水泥啊。 他们所住的地方,都是石头堆砌的矮楼,像耗资不小的城堡,那是贵族才能住的。 “陛下,您说的这些,果真是真的?” 吝啬的周奎,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试探的询问道。 “国丈是在怀疑朕的话吗?” 崇祯皇帝剑眉倒张,盯着周奎说道:“若是国丈不想被敕封爵位,那就当朕的话没有讲过,皇后那边,朕也会……” “陛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周奎一听,脸色微变,忙作揖道:“老臣从没有不相信陛下,老臣做,陛下英明神武,一个汇通票号,就叫老臣赚……” 说着,说着,周奎停了下来。 吝啬的本性,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正如周奎这样的人,纵使是被崇祯皇帝捏着命门,那想多赚银子的心思,却从没有消散过。 不过这正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的。 构建国营经济体,不能只有内廷,也要有内廷之外的势力,周奎这个抠门岳丈,虽说毛病一大堆,但若是能调教好的话,那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崇祯皇帝装作不知,上前托起周奎的双臂,笑道:“既然国丈愿意为朕分忧,那就按照朕所书公函行事。 先招募五千青壮,安置好他们的家眷,如若国丈没有这么多土地,可分流到内廷名下的皇庄,一应耗费需国丈提供。 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向顺天府衙缴纳购买的地块,朕会叫内廷这边,给国丈提供相应的建筑所需。” 心情复杂的周奎,看着露出笑意的天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张口,就是五千青壮,这要花他多少银子啊!!! 但事已至此,他除了硬着头皮答应,还能做些什么? “老臣领旨!” 周奎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作揖行礼道:“老臣离宫后,就召集人手,筹谋此事,定不会叫陛下失望的。” 第一百零三章 显威 崇祯朝时下的大明,风气是极为不好的,不管是官场上,还是地方上,亦或军队上,都滋生出大批精致利己者。 这使得国朝谋定的一些政策,但凡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就会在暗地里行掣肘之事,或干脆捅出各种篓子。 别看崇祯皇帝贵为一国之君,可离开这宫禁森严的紫禁城,离开这大明国都,究竟还会有多少认他的,就真的不好揣摩细想了。 “皇爷…受山陕籍逃难灾民的影响,以京城为首的京畿一带,粮价出现小幅抬升。”王承恩微微欠身,向自家皇爷禀明道。 “另外布价、盐价等,都受到了相应影响,甚至在京畿这边,亦出现一些流言蜚语,说了些……” 见王承恩讲着讲着,不敢再说下去,崇祯皇帝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怕外面的舆情导向,多暗指自己刚愎自用,不愿听取良言劝谏。 这一张张看得见,看不见的嘴,讲出来的话,经时间的发酵,所产生的威力,是难以评估的啊。 做事难啊。 想在明末做事,就更难了。 “各地已开设的便民铺,所储粮食能支撑多久?” 崇祯皇帝敲击着龙案,双眼微眯道:“朕叫你传达粮食限购令,是否都履行到位了?眼下这是有人想跟朕作对,趁机大发国难财啊。” “启禀皇爷。”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您所言的粮食限购令,各地便民铺皆已履行到位,依着此令,对外售卖的平价粮,能够支撑一个月。 此外新一批筹措的便民铺,包括车马行,开始在保定府、真定府、天津直隶州等地落实开设。 奴婢还从大内行厂这边,遴选了一批年轻宦官,会随时随地,谴派到各地治下,暗查便民铺、车马行等处,是否有对外勾结之事。 不过皇爷,新一批便民铺和车马行开设起来,对粮食的缺口会增大不少,奴婢担心后续粮食购进,是否会存在风险。” 这王承恩调教起来后,果真帮自己分去不少忧愁。 崇祯朝需要魏阉,但并不一定非要是魏忠贤。 在大明文官的嚣张气焰,包括他们背后代表的势力,没有被彻底打压下来。 在大明‘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没有被拨正回来以前。 围绕这一核心前提下,倚重内廷庞大的太监宦官群体,来帮自己解决实际问题,是非常有必要的。 “粮食的问题要重视起来。”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伸手说道:“先前要移送仓场的粮食,暂时扣着不给,随时调派到所需的地方。 当前在这朝堂上,不知有多少文官,眼巴巴的瞅着朕出错,最好能将赈灾事,搞的一塌糊涂。 另外派人去催促方正化,叫他所领的西辑事厂,尽快将查抄的粮食,分批押运回京畿一带。” 围绕着新内廷班底,所构建的权力构架,特别是掌握权柄的东厂,内厂,西厂,若能用得好,那即便是绕开外朝,崇祯皇帝也能做不少事情。 文官想看他出丑,崇祯皇帝偏不遂他们的意! “另外…叫朕创设的兴国日报,刊印关于赈灾的相应事宜,给朕对外进行售卖。”崇祯皇帝接着又继续说道。 “叫锦衣卫所控制的说书人,在京城、通州、良乡等地,宣讲兴国日报,所刊登的一应赈灾事。 包括北直隶治下一应皇庄,要接收部分灾民的事情,也都积极地宣讲出去,朕要叫他们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跟庞大的既得利益群体,做相应的斗争和博弈,那是件极为繁琐的事情,想一战就鼎立乾坤,那纯粹是痴心妄想。 大明治下多数的生产资料,包括大量的财富,都掌握在这帮不知多少的既得利益群体手中,就算崇祯皇帝一批批的杀,杀到天昏地暗,也不可能杀干净。 不过真要这样做的话,那要不了多久时间,北直隶、河南、山东等地,都将冒出诸多的流贼势力了。 既然大明天子要造反,那大明治下的各个群体,就跟着造大明的反吧。 “孙传庭、黄立极、孙祖寿,你们可一定要承受住压力,将这次逃难的灾民潮,妥善的解决好啊。” 看着离去的王承恩,稳坐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此事能否做好,关系到整个国朝的稳定与否。 先前所取得的政治优势再多,可若是敢走错一步的话,那所带来的危害,就会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在这尊天子宝座上,待的时间越长,所了解到的秘闻越多,崇祯皇帝就越是感到心悸。 在腐朽衰败的大明治下,所埋着的雷,所埋着的火药桶,真真是太多太多了。 以士绅为首的群体,把持着数千年传承下来的文脉。 以宗藩为首的群体,把持着大明治下不少富庶之地。 以勋戚为首的群体,把持着大明治下的渠道输送…… 若是稍有不慎的话,就会引起一场波及天下的动乱,这绝非是崇祯皇帝所想看到的。 “庞天寿,你说朕这次处置赈灾事,能否妥善解决好呢?”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饶有兴趣的看向庞天寿,说道:“你说在这场跟外朝文官的博弈中,究竟是谁能取胜呢?” “皇爷英明神武,定当妥善解决此事。” 庞天寿作揖行礼,小心翼翼的说道:“大明的文官,不过是皇爷的臣子,又怎会是皇爷的对手。” “呵呵~” 听着庞天寿所讲之言,崇祯皇帝笑出声来没再理会,然对庞天寿近期受洗天主教,加入所谓的天主教,崇祯皇帝的心里却充满厌恶之意,此人必须坚决的铲除掉。 纵使对待驻守西山的武备院,充斥着不少的西洋传教士,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多少是能够接受的。 毕竟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思潮,大明想要朝着开明进取的理念,必然需要媒介的诱导。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以大明皇家为主导的内廷影响,必然需要西洋传教士所传播的思潮影响所左右。 如此一来的话,那么大明内廷的主导思想,是受大明天子的影响,还是受西洋传教士的影响? 第一百零四章 卢象升募兵 “总督,您说呈递到御前的募兵奏疏,陛下会恩准吗?” 马世龙挎刀而立,站在这遵化城墙上,看向卢象升说道:“招募两万余众勇壮,且最好沾亲带故,以补充中协戍守员额。 这样较为苛刻的募兵条件,纵使陛下恩准了,只怕朝堂之上,不少的大臣都会反对这件事情吧?” “朝中反对与否,本督心里并不在意。” 卢象升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精芒,平静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解决蓟密永三协的实际问题。 先前建虏八旗,在奴酋皇太极的统率下,寇边进犯我大明关内,对遵化等地造成的伤害太大。 即便是到现在,这遵化、迁安等地,虽安置了一批辽民,可依旧很是荒凉啊。 这帮生性暴虐的建虏,杀起人来,根本就不想其他,可我等身为大明臣子,要为社稷多忧才是啊。” 自卢象升出任蓟辽总督以来,就积极行使着自己的职权,扛起自己应尽职责,力求其所负责的辖区,能尽早恢复过来。 破坏容易,建设难。 崇祯二年的那场大战,虽过去了很长时间,可是战争带来的疮痍,却到现在依旧都没有抚平。 “真不知道朝中的那帮大臣,一个个都是怎么想的,非要鸡蛋里挑骨头。” 马世龙剑眉倒张,沉声道:“明明有那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可偏偏却死盯着京畿这边不放。 末将听闻…陛下在朝理政,遇到不少的掣肘,甚至一些朝臣,还……” “马帅,国朝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妄加评议了。” 卢象升挥手打断道:“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了,陛下先前叫天雄军,蓟州镇等地,筹建随军讲武堂一事,眼下筹备的怎样了? 遴选军中的健儿,到随军讲武堂中进修,此事关系到我大明军队,必须要认真对待才行。 特别是陛下所编撰的那些兵书,包括细化分属的类目,本督先前都细细看过。 若是都能在随军讲武堂传授下去,那对蓟密永三协治下,整体战力的提升,是非常显著的。” “已然筹备妥当了。” 马世龙正色道:“包括末将在内,各部的统兵将校,都要分批进随军讲武堂进修,同时操练好那帮讲武堂学员。 不过讲武堂一事,想要见到成效,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只怕很难见到,当前唯一能期许的,就是辽前那边的局势,不要再糜烂下去了。” “放心吧,有孙督师坐镇辽前,本督相信辽前局势,不会再糜烂下去了。” 卢象升双眼微眯道:“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大明不能再像先前那般了。” 讲到这里的卢象升,转身看向京城方向,那眉宇间生出的忧色,体现出他此时的内心。 虽说在天子的统御下,围绕京畿一带的布局,开始逐步的落实下来。 但是纷杂的朝堂,稍稍出现任何异动的话,只怕先前所取得的成果,就会出现新的风波来。 受信息传递的影响,此时的卢象升、马世龙他们,还不知道当前的朝堂,处在怎样的情况下。 …… “皇爷,蓟辽总督卢象升,派人加急呈递到御前的密奏。”王承恩脚步匆匆,来到这东暖阁内,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 “嗯?” 崇祯皇帝闻言,眉头微蹙,伸手道:“快给朕拿来。” 这好端端的,卢象升怎么呈递密奏了? 可是蓟密永三协之地,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这拱卫京畿的东部屏障,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蓟辽总督卢象升奏曰:臣于遵化叩首再拜,自臣赴任蓟辽总督以来,尊奉陛下所定旨意,力保蓟密永三协稳固,行汰兵事,明法纪,稳地方局势,然汰兵事行至今日,却使得所辖各部,皆淘汰大批散兵游勇。 然蓟密永三协之地,所需戍守要隘、防线诸多,为保京畿东域安稳,臣斗胆向陛下请谏,能许臣主持募兵事,以血脉乡情为……” 带着种种的疑惑,崇祯皇帝打开卢象升所呈密奏,便认真的翻阅起来,看着,看着,才发现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些。 “原来是想要募兵啊。” 崇祯皇帝轻呼一声,说道:“也难怪卢卿要呈递密奏,他所言的募兵事,跟先前国朝所定募兵事,是有着些许出入的。”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就想到卢象升所领天雄军,那便是以血脉亲情为纽带,在战场上立下过不少赫赫战功。 相比较于家国大义这些大情怀,对待时下的大明,多数的群体并没想过这些,不管是底层的百姓,还是当兵的将士,谁没事会多想这些啊。 能吃饱肚子,那叫他们做什么都行。 但这些人对待血脉亲情却很看重。 在大明的治下,各地宗族诸多,不管是在北方,还是在南方,往往在地方上,存在家法大于法纪之现实。 卢象升以血脉亲情为纽带,想重新构建蓟密永三协戍守的各部大军,就当前所处的境遇来讲,是符合现实的。 虽说这不可避免的,会形成小群体,小圈子,但相比较于京畿屏障的安定,这些崇祯皇帝是能接受的。 等到随军讲武堂之事,能够在崇祯皇帝所看重的那些军队中,逐步的落实下来,并发挥出应有的成效,那彻底改变大明军队的谋划,才能见到应有的效果。 “王伴伴,派人去给孙祖寿传朕口谕。”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伸手对王承恩道:“命其在逃难的山陕籍百姓中,遴选出一批勇壮,将这份密奏,一并带给孙祖寿,叫他解决卢卿所需募兵事。 另一应家眷,悉数迁移到遵化等地,这件事情要从快着办,蓟密永三协的安定,必须要保障好。”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应道,随后便匆匆离开东暖阁,准备选派人手,赶赴真定那边。 在不少文官觉得难办的事情,但在崇祯皇帝抽调各方人手下,其实并不难解决,只要确保粮食供应,像安置山陕籍逃难百姓一事,崇祯皇帝有信心打赢这一仗。 第一百零五章 大明在改变 “卢象升的才能,果真是不一样啊。”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悬挂的地舆图走去,看着眼前所标注的态势,囔囔说道:“出任蓟辽总督以来,被袁崇焕所折腾的蓟密永三协,在逐步的恢复之中。 有了这两万余众的勇壮,补充到各处戍守防线的兵马中,那拱卫京畿的屏障,算是彻底稳定了。” 崇祯皇帝所看的地舆图,涉及到的地域,不单单只有蓟密永三协,还有辽前一带,甚至山陕等地,全都涉及在内。 孙承宗所坐镇的辽前。 满桂所坐镇的山海关。 侯世禄所坐镇的西协。 马世龙所坐镇的东协。 周遇吉所领的勇卫营…… 这些在崇祯皇帝眼里,能直接调动的大军,所驻守的区域,无一例外,都被其标注成红色,而其他统领各部的武将,所驻守的区域,则用各色标注起来。 哪些武将是能逐步笼络重用的。 哪些武将是存在问题,要逐步清除掉的。 看到眼前这副地舆图,崇祯皇帝能一目了然的掌控。 “皇爷…这卢总督呈递密奏,要进行募兵。” 去而复返的王承恩,此时开口说道:“那逃难到北直隶治下的山陕籍百姓,似乎并不够各处分流安置的啊。 若是那样的话,仅仅在北直隶各地皇庄这边,先前筹谋的诸多部署,是否会出现浪费的情况?” 先前在王承恩的心里,还担心迁移安置数十万逃难的灾民,这中间是否会出现纰漏,到时形成难以评估的风波。 可事情进展到现在,王承恩却惊愕的发现,他所担心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值得担心,甚至还出现新的情况。 “是啊,这的确是个问题。” 崇祯皇帝摸着下巴,皱眉说道:“皇庄这边,的确不能浪费,这样吧,给各地的掌庄太监,再传达一道口谕。 叫他们在所处的地方,招募治下的流民,朕现在担心,这批山陕籍灾民,被妥善安置下来后,会叫更多的山陕百姓,从动乱的区域过来。 特别是天津直隶州那边,要筹建的承接营建的商号,包括管理青壮的商号,必须要尽快落实下来。 叫京城和天津等地,尽快做出相应的改变,这样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才能不至于陷入到被动之下。” “喏!” 针对当前所处的局势,崇祯皇帝是喜闻乐见的,毕竟在自己的影响下,大明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这跟所谓轰轰烈烈的革新不同。 崇祯皇帝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大明生产力,叫北直隶这一基本盘,能够朝着好的方向进展。 内帑所储的银子,甚至大量的粮食,给崇祯皇帝提供了底气,等到北直隶这边,形成较大的改变后,那后续面对这摆烂的大明摊子,崇祯皇帝就掌握太多的主动权了。 在多数生产资料,掌握在官绅、大小地主等群体手中,这一核心前提下,崇祯皇帝所能做的事情。 就是积极地提升生产力,积极地对外开辟海贸,同时提升所控地域的亩产,加之推广番薯种植。 处在小冰河时期的大明,想铲除掉顽瘴痼疾和毒瘤,就必须从经济构架上改变,期间再逐步削弱官绅、大小地主等群体,完善修订大明赋税制度,整治大明吏治,那就会朝着好的方向进展。 “其实山陕两地的受灾百姓,能远离山陕受灾严重的区域,到大明其他地方求活,也变相削减了流寇造反的底气。” 崇祯皇帝指着眼前的地舆图,神情冷厉道:“造成山陕一带流寇剿灭不定的局势,就跟地方官员的不作为有关。 现在陕西那边,是流寇猖獗的区域,想要出手整治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更大的动荡。 而山西那边,李邦华他们在整肃官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取得相应的成效。 围绕这一前提下,朕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山陕两地官员,该做的事情,替他们做好,力保我大明的江山基业,不会再出现问题。” “皇爷英明神武,奴婢坚信,我皇明基业定能传至千秋万代。” 王承恩闻言,当即作揖道:“等到天津那边的造船厂,能顺利竣工,并开始营建从事海贸的海船,内帑这边的进项,必然能大幅增多。 到时皇爷锤炼的新军得成,区区以下克上的建虏八旗,定然不是我皇明的对手!” 相比较于外朝的那帮文官,恰恰是王承恩这些常伴在御前的内廷太监,更清楚的知道大明的改变。 仅从日益充实的内帑,王承恩这些内廷太监,就明白自家皇爷的英明,且大内行厂所控辖的一众皇庄,包括营建起来的各类产业,乃至间接控制的便民铺、车马行等,这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啊。 “呵呵~” 崇祯皇帝笑了起来,看向王承恩说道:“王伴伴,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等阿谀奉承之言了? 这不好。 眼下只是局势受控,没有出现朕所担心的事情,至于能否解决大明问题,平灭掉建虏之患,这些还需要时间去沉淀。 以后像这样的话,不准再说了。”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应道。 对待忠诚的王承恩,崇祯皇帝有足够的耐心,也给予其相应的权柄,毕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若什么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那就算把自己累死了,也不可能做好这些。 内厂这边,有王承恩坐镇统辖,的确给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王伴伴,最近这段时间,要叫各地的皇庄,关注好地方的形势。”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开口说道。 “特别是那些背地里哄抬粮价,想趁机发国难财的,都给朕查清楚,凡涉及到朝堂的人,要单独摘录出来。 这有些人啊,要是不适当的严惩一下,他们就会觉得我大明法纪是摆设!” 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清楚,朝中的不少文官,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犯错,这样才能行规谏之事,将先前丧失的利益再度夺取回来。 可对崇祯皇帝来讲,像这样的错误,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犯下呢。 第一百零六章 满桂的野望 从万历朝的后期,到过渡性的泰昌朝,再到天启朝,大明所走的错误路线太多,以至于现在的崇祯朝,大明身陷在泥潭之中,可供选择的路,就变窄的许多。 倘若万历皇帝能制衡住朝堂,不过分宠幸郑贵妃,闹出国本之争,对泰昌皇帝有太多的苛待和无视。 那这位大明最短寿的天子,不至于会在他短暂的统治生涯,简拔一批东林党骨干,叫东林党再度于朝起势。 别看东林党在天启朝初期,崇祯朝初期,都表现出极强的势头。 然事实上,在万历朝跟齐楚浙党等派争斗时,所占据的上风并不多,甚至还被齐楚浙党等派,利用京察驱逐出过朝堂。 但历史终究是以结果论成败的。 东林党在朝堂占据上风,要大搞党同伐异之事,给天启朝时期的大明,给崇祯朝时期的大明,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天启皇帝御极称帝没满一年,在天启元年,就发动弹劾熊廷弼之势,要扳倒这个楚党巨擘。 接任辽东经略的袁应泰,导致辽沈等重地丢失,叫打红眼的建虏八旗,一鼓作气干到了辽南,致使大明在辽东战略纵深,被压缩到了辽西一带。 天启二年,又是党争,又是东林党,辽东经抚不和,王化贞和熊廷弼矛盾重重,朝中非议熊廷弼之人众多。 加之熊廷弼讲出‘辽人不可用’之言,想以此提醒天启皇帝,却被初具规模的辽东将门,背地里摆一道,导致大明失去整合辽西的良机,又被建虏八旗趁乱而入,夺走辽西这最后一处战略要地! 都言魏忠贤所领阉党,是毁坏大明元气最多的派系,可实际上参与党争的人,都没一个是被冤枉的。 这持续混乱的本质,终究是皇权势弱,臣权势强,导致大明每每到关键时期,都巧妙避开正确路线,一头扎进错误路线,不可谓不是一种讽刺啊。 “陛下对辽东的布局,真可谓是高瞻远瞩啊。” 站在这山海关上的满桂,看着关内营建的驻地寨墙,感慨道:“叫辽前驳杂的戍守大军,彻底转变成守城性质。 以刘兴祚所领的东江军,在辽南对建虏八旗展开胁迫,一边起到练兵的作用,一边持续削弱建虏。 以本帅所领的山海关,梳理戍守这道要隘的各部大军,同时行汰兵事,重新招募辽东逃难的辽民,给孙督师输送操练的新卒,给刘兴祚输送操练的新卒。 若是能保持这样的态势,三年,只需要三年时间,那大明在辽东这片土地上,跟建虏八旗的对峙态势,就会彻底发生逆转啊。” “满帅所言甚是啊,陛下真是高瞻远瞩啊。” 一旁的参将,面露唏嘘道:“末将就是到此时此刻,心里都不敢相信,东江军在辽南那边,竟斩杀了两个牛录的建虏真鞑,屠掉了千余众的二鞑子。 甚至说驻守在金州卫的水师,就这样被刘兴祚他们全部焚毁,这他娘的听起来,太玄乎了。” “玄乎?” 满桂瞪大眼睛,看向麾下参将,说道:“若此事是假的,那此前建虏在辽西有所异动,会骤然间停滞下来? 若此事是假的,那建虏在辽南的混乱,全都是伪装起来的? 要知道辽南闹的动静,都惊动出海操练的登莱水师,以至于捷报传到宁远城时,孙督师都是震惊的。” 针对平叛建虏事,崇祯皇帝所明确的辽东攻略,不再是以收复一地城池,或多地城池为重心。 崇祯皇帝所打造的泛辽东战线,是有效利用大明仅剩的优势,利用辽南这处特殊的地域,利用建虏八旗核心人丁不足,明确以孙承宗为首,刘兴祚、满桂、袁可立、孙元化为辅的辽东领导班底。 筹建大明在辽东沿海的水师力量,有效使用海陆协同作战,登陆战,游击战,闪击战等一系列战术安排,持续不断的放建虏八旗的血,以辽南作为练兵地,创设随军讲武堂,招募勇壮逐步筹建新军,以战养战,以杀出一支支能堪重用的新军! “以后这样的话,别他娘的再当着老子的面,讲出来!!” 越说越激动的满桂,瞪眼道:“天子给咱山海关足额粮饷,补齐先前拖欠的粮饷,擢本帅出任山海关总兵官。 这是给予我等多大的信任和希望。 瞧瞧咱们做的事情,到现在…才他娘的募集八千勇壮,随军讲武堂都还没筹建起来,真他娘的丢人啊!” 聚在满桂身边的那些将校,一个个都羞愧的低下脑袋,眉宇间露出些许怒容。 错非是山海关这边,内部局势太复杂,许多事情都没有开始做,就被暗地里掣肘和阻挠,那他们也不至于就做出这点成绩。 “瞧瞧孙督师,瞧瞧人家刘兴祚。” 内心桀骜的满桂,指着眼前这帮将校,说道:“老子当这山海关总兵官,不是他娘的,一直缩在后面,给人操练新兵,给辽前,给东江镇,去输送新卒的。 你们这些人,都是跟着老子南征北战的,咱们也都要点脸,行不行? 今天把你们喊到这山海关关墙上,周遭都是老子的亲卫家丁,老子就想问你们一句,你们都有卵子没有?” “!!!” 被自家总兵官这般一说,这帮征战沙场的悍将,一个个都挺起腰板,那怒睁的眼眸,闪烁着精芒。 “好,还他娘的算有种。” 看着眼前这帮悍将,满桂挎刀而立,朗声道:“半年的时间,老子不看过程,就只看结果。 该是老子做的事情,老子不会叫你们扛。 该是你们做的事情,都给老子硬气起来。 三万操练好的新卒,不管你们用啥法子,都给老子把新卒募集操练出来。 能不能给老子办到!” “能!!!” 振聋发聩的怒吼声,在这山海关关墙响起,孙承宗和刘兴祚所做之事,深深的刺激到了满桂。 他所敬仰的孙督师,能维稳好辽前局势,这满桂还算能够接受。 可反正归明的刘兴祚,在辽南取得那样的成就,却叫满桂受到的刺激有些大。 第一百零七章 作妖的勋戚 “成国公…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样了?” 汤国祚面露笑意,坐在这官帽椅上,端着茶盏,看向神情凝重的朱纯臣,说道:“近期在这朝野间,受陛下独断乾纲,非要安置山陕逃难贱民的影响,可谓是反响极大啊。 成国公,你是不知道啊。 这些时日京畿的粮价,都暴涨了五成,若非有那劳什子的便民铺,只怕这粮价也好,布价也罢,都能翻上一番。 这可是暴利啊,临淮侯他们都……” “够了,这些话别再提了!” 朱纯臣剑眉倒张,摆手说道:“此事我成国公府,绝不参与,你若是私下想要参与,本公就当做不知道。 但是灵璧侯,别怪本公没有提醒你。 这安置山陕逃难的灾民事,陛下是极为看重的,你在京卫都督府值守期间,也是能够感受到的。 要是叫……” “呵呵~” 汤国祚笑出声来,放下手中的茶盏,对朱纯臣说道:“既然成国公都这样说了,那本侯不参与就是了。 本侯哪里会不知道,陛下对安置山陕逃难的灾民事,极为看重呢。 成国公,本侯这还有些事情,如此,本侯就先告退了。” 言罢,汤国祚站起身来,向朱纯臣抱拳一礼,随后便转身朝正堂外走去,然在那转身的瞬间,汤国祚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轻笑。 ‘这等暴利的买卖,李弘济他们都掺和了,老子想着你,觉得好处不能都落他人之手,朱纯臣,你还真够给脸不要脸的。’ 汤国祚双眼微眯,心里暗骂道:‘这银子你不赚,本侯赚,我灵璧侯府,可不像你成国公府家大业大。 要是他娘的做好了,能赚少说十几万两银子,到时老子吃香的喝辣的,你他娘的可别眼红。’ 看着汤国祚离去的背影,稳坐在官帽椅上的朱纯臣,眸中闪烁着精芒,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 彼时在正堂的屏风后,外管家朱可忠走了出来,恭敬的对朱纯臣作揖行礼道:“公爷~” “这汤国祚都跟谁一起,要哄抬京畿粮价的?” 朱纯臣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平静道:“还有…这个便民铺的来历,给本公查明了没有?” 朱可忠闻言,欠身道:“回公爷的话,灵璧侯是和临淮侯、定西候他们几人,要一起暗中哄抬粮价的。 不过灵璧侯他们,是找了京畿这边,十几个小粮商在前哄抬,他们府上的门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至于这个便民铺,说来也是奇了。 小的是多方打听,可都没能查出背后的靠山,就好像他们是凭空出现一般,可他们手里的粮食,包括棉布等,却像是无底洞。” “这次哄抬粮价一事,成国公府不准参与进去。” 朱纯臣放下手里的茶盏,皱眉说道:“这里面透着的古怪太多,这个便民铺,来历绝对不简单。 本公还有些事情,要进宫一趟,你下去解决这些事情吧。” “喏!” 朱可忠不敢多言,当即作揖应道。 像朱纯臣这样的老牌勋戚,那暗地里所藏着的底蕴,是寻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对朱可忠这些家生奴,对他们而言,成国公府就是他们的天,朱纯臣叫他们做什么,那就做什么。 ‘这便民铺…莫不是天子鼓捣出来的?’ 朱纯臣站起身来,缓步向前走去,心里暗暗说道:‘不行,这要去御前试探一番,若此事不能查明,那早晚是个隐患。 汤国祚,既然你这般想找死,那本公就成全你吧……’ …… “灵璧侯,那成国公是什么意思?” 瞧见汤国祚姗姗来迟,焦急等待的李弘济,皱眉站起身来,开口询问道。 在这临淮侯府的正堂,聚着六七名勋戚,此刻都齐刷刷的看向汤国祚。 “别他娘的提了。” 汤国祚摆手说道:“这老狐狸胆子太小了,本侯这话,还没有说完,就他娘的叫他堵住了。” “灵璧侯,你难道没有说,咱们控制着十几名粮商?” 蒋秉忠皱眉道:“有这些家伙在前顶着,就算骆养性的锦衣卫,想要暗中调查,那也不可能查到咱身上,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定西候,本侯也要有机会说啊。” 汤国祚气汹汹的坐下,端起茶盏,大口喝了起来,随后说道:“本侯都要讲这些了,却被朱纯臣骂了一顿,还警告本侯别这样干。 想到这里,老子就觉得生气!” 李弘济、蒋秉忠他们,眉头紧蹙起来,相互间看了起来,这想拉朱纯臣下水,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直娘贼的,这朱纯臣真够给脸不要脸的,真以为被陛下擢为京卫都督府左都督,就深得天子信任了?” “就是他娘的说啊,他先前是什么德性,他自己都给忘了,老子们可都没忘了啊。” “算了,这老狐狸既然不掺和,那咱们干,少一个人,还他娘的能多分些银子,就本伯知道的情况,京畿这边不少的商贾,都他娘的动起来了。” “没错,这些奸诈的商贾,那不少都跟朝中的文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天子想查,那也查不到咱的头上!” 没多时,这临淮侯府的正堂,响起阵阵怒骂声,李弘济、蒋秉忠这几个在京勋戚,一个个都神情愤慨起来。 “诸位,诸位,你们能这样想就对了。” 汤国祚站起身来,伸手示意道:“本侯在京卫都督府那边,能时刻常伴御前,不过该警觉的时候,还是要警觉。 本侯觉得…锦衣卫那边,甚至厂番这边,都要收买些可靠的人,毕竟这次咱要干掉便民铺。 本侯总觉得这便民铺来头不小,说不定就是某位国公搞的,这次哄抬粮价、布价等,要闹出的动静,肯定是不小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该做的事情都不能少。” 汤国祚的这番话,叫李弘济、蒋秉忠他们,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可,随后众人就之后要做的事情,进行着商讨,力求能趁此机会,狠狠的大赚一笔银子! 第一百零八章 人性啊 “皇爷…最近几日京畿的粮价、布价等,都呈大涨的趋势。” 王承恩眉头微蹙,微微欠身道:“虽说京畿这边的便民铺,一直在努力平价放粮,甚至是棉布等,可是在京畿各处的某些群体,都用各种手段在哄抬着。 甚至在这期间,还有人…暗中纵火烧粮,密查几处便民铺,现在朝野间的舆情,不是特别的乐观。” “这是有人,开始按奈不住性子,想趁机大发国难财啊。” 崇祯皇帝紧握着御笔,强压怒火,双眼微眯道:“京畿各处的便民铺,没有大碍吧?查到是谁在背后捣鬼没?” “便民铺这边没有大碍。” 王承恩欠身道:“虽说被烧毁一些粮食,但是多数的粮食,都在各地皇庄储备,皇爷未雨绸缪,定期分派粮食,才避免更大的问题。 不过背后捣鬼之人,还没有查明,内厂这边,虽追查到一些奸贼,可多是地方无赖,想要查明……” ‘这隐秘战线的事宜,非内厂所擅长的啊,且内厂的担子太重,根本就抽调不出人手。’ 听着王承恩所讲之言,崇祯皇帝暗暗说道:‘东厂和西厂,全都被自己派出去了,以至于对北直隶的掌控,变相都削减了不少。 内厂是完全的宦官聚集地,是内帑经济体的核心所在,东厂和西厂却不同,能从宫外募集一些好手。 看来在以后的局势中,必须要留下东厂,或者西厂,不能两支内廷队伍,全都派出去做事了。’ 从崇祯三年开始,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就能感受到,这上下摆烂的大明,在之后的数年内,必将会爆出一个个雷。 好在当前所遇到的问题,尚处在崇祯皇帝的掌控之内,不至于说陷入到绝对被动的态势之下。 若真是像甲申之乱那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崇祯皇帝才是真的被动。 “去,派人叫骆养性过来。” 沉吟许久的崇祯皇帝,皱眉说道:“既然有人想找死,那朕就成全他们,孙传庭他们,现在才取得一些成果。 就有人在背地里鼓捣这一切了。 当前这朝野间,不知有多少的人,明里暗里的盯着朕,朕要是不做些什么,那他们一个个都不会老实!”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应道。 大明所堆积的顽瘴痼疾和毒瘤,并非是单独存在的个体,而更像是串并联的群体,往往一方有所异动,其他领域都会跟着动。 大明在错误的路线上,走的太长也太久了。 这也衍生出尖锐的阶级矛盾,财政崩坏,建虏肆虐,流寇肆虐,土地兼并严重…… 再加之非人力所能阻止的自然灾害,以至于崇祯皇帝想拨乱反正,明里暗里的掣肘和阻挠,往往会以意想不到的形式,来呈现出来的。 当大明的皇帝难啊。 当崇祯朝的皇帝更难! “皇爷,成国公求见。” 高时明踱步走进东暖阁,向崇祯皇帝作揖道。 嗯? 朱纯臣这个家伙,怎么这个时候来求见了? 崇祯皇帝闻言,眉头微蹙,心里却暗暗思量起来,对朱纯臣那些骑墙派勋戚,崇祯皇帝从未放松过警惕。 甚至为避免整饬京营事,被在京勋戚所暗地里阻挠,崇祯皇帝将朱纯臣、汤国祚这帮在大明要完蛋时,背叛大明的勋戚,一多部分安置到了京卫都督府。 朱纯臣这些骑墙派勋戚,都是政治投机派,都会在心里揣摩思量,当前的大明,不至于说到亡国的程度,所以崇祯皇帝心里也很清楚,除非是将他们逼到绝境上去,那朱纯臣他们是不会做孤注一掷的事情。 再者言,京卫都督府虽掌握着皇城和宫城的禁卫事,但是内廷这边,值守的大汉将军,包括一应的太监宦官,全都换上崇祯皇帝所信任的人。 “宣吧。” 崇祯皇帝神情淡漠道。 “臣…朱纯臣,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朱纯臣低首走进东暖阁,作揖行礼道。 “免礼吧。”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故作轻叹道:“成国公,你来见朕,可是京卫都督府这边,有什么事情?” 看来天子为安置难民事,烦恼不已啊。 莫非便民铺一事,跟天子没有关系? 朱纯臣心里暗暗思量,表面却作揖道:“启禀陛下,京卫都督府这边,没有什么事情。 不过臣知晓陛下为国事忧,为安置山陕逃难灾民事忧,所以此来拜见陛下,就想替陛下分忧。 臣愿为国朝捐银万两……” ‘你个吝啬的投机派,竟舍得给朕捐银子,不简单啊。’听着朱纯臣这番肺腑之言,崇祯皇帝却双眼微眯起来,‘不对,朱纯臣此来,肯定是带着目的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清楚朱纯臣是什么德性,对朱纯臣的一举一动,崇祯皇帝都有着超乎常人的警觉。 仅当前这个阶段,京卫都督府这边,崇祯皇帝能信任的,唯有新乐侯刘文炳和宣城伯卫时泰。 “卿能有此心,朕心甚慰啊。” 在朱纯臣讲完以后,崇祯皇帝面露微笑,赞许道:“若是国朝的文武大臣,包括那些勋戚,都能像卿这般,那朕能少多少忧愁啊。 不过这银子,卿就不必捐了,若能多多给朕募集些粮食,也算为朕分忧了。” “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听到这话的朱纯臣,心里算打定主意了,当即作揖道:“陛下,若没有其他事情,那臣就先行告退,替国朝多多聚集粮食。” 先前朱纯臣还想在崇祯皇帝面前,摆汤国祚他们一道,不过现在所揣摩到的这些意图,叫朱纯臣打消这一念头了。 不过朱纯臣不知道的是,此次他前来乾清宫,却叫崇祯皇帝起了疑心, 若崇祯皇帝没猜错的话,只怕在京勋戚中,有些人趁着此次机会,在暗地里鼓捣什么了。 ‘看来借着此次机会,还能铲除掉一些勋戚。’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盯着朱纯臣的背影,暗暗思量道:‘骆养性这次过来,又有事情要做了。’ 第一百零九章 山西民乱 “王伴伴,你觉得这朱纯臣来乾清宫,果真是为朕分忧的吗?”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对王承恩说道:“你对朱纯臣这个人,心里有什么想法?” “皇爷…” 王承恩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说,他的确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不假,的确受自家皇爷信赖不假。 可妄议当朝勋戚,这多少是有些忌讳的。 “朕叫你说,就从实说。” 崇祯皇帝听出王承恩的顾忌,开口道:“若王伴伴都不敢在朕面前,讲真话的话,那朕还能信任谁?” 王承恩心里生出一股暖流,作揖道:“皇爷…奴婢觉得,成国公此来乾清宫,且还是在这种态势下,奴婢总觉得很奇怪。 且方才奴婢觉察到成国公,似乎有些话并未讲出来,好像是皇爷说了什么,才叫他不敢…不,应该是不打算说出来。 成国公为人和秉性,一向都很稳重,给人看不出缺陷,可偏偏是这样,奴婢总觉得有些说不准。” 听着王承恩所讲,崇祯皇帝露出些许笑意,谁说在自己的身边,就没有人才呢? 大明从来都不缺人才! 只是先前那种不良风气,导致大批的人才,并没有机会晋升上来。 看来以后在这方面,朕要多多的警觉才是。 内廷庞大的太监宦官群体,若是能用得好,仅在这北直隶治下折腾,定然能给自己意想不到的收获。 “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崇祯皇帝赞许的点头道:“以后要多向朕谏言,有什么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及时向朕进行通禀。 王伴伴,从信王府就在朕身边服侍,朕也知道王伴伴,心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眼下这朝堂上,包括地方上,藏着很多隐患,靠朕一人,想全部都觉察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待王承恩这种死忠的忠仆,崇祯皇帝对于其的信任和耐心,要远比其他人要高。 毕竟甲申国难时,那般落魄,就王承恩一人慷慨赴死,不带丝毫犹豫的,若连这样的忠仆,崇祯皇帝都不信任的话,那在这大明朝上下,还有谁值得崇祯皇帝去信任? “皇爷…要不要奴婢选一些可靠的宦官,离宫暗查一下成国公?”王承恩想了想,欠身说道:“奴婢总觉得……” “这个想法,是好的。” 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不过不能只将注意力,局限于朱纯臣一人身上。 这京卫都督府的在职勋戚,包括京营的在职勋戚,先前被朕罢黜的在职勋戚,都安排些人手,秘密调查一番。 直觉告诉朕,当前京畿所闹出哄抬粮价、布价等一事,跟他们中的一些家伙,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给朕好好的调查一番! 这件事情,你知,朕知,不可叫外人知晓,在内厂挑选的宦官,必须要忠诚可靠,为人机灵。”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应道。 此次朱纯臣若是不来,那崇祯皇帝就算是调查在京勋戚,也是通过骆养性之手,但他既然来了,那就代表着事情必然不简单。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要选择相对信任的群体,来秘密的调查此事了。 当前的大明朝啊,君臣之间,相互试探,相互揣摩,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风气一旦坏掉了,想要拨正回来,绝非朝夕间就能完成的。 特别是对大明的这帮勋戚群体,这中间的多数人,都已然背离了初心。 大明敕封给他们世袭罔替的尊荣,叫他们多数都成了精致利己者。 想扭转‘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 那倚重值得信任的勋戚,铲除掉坏掉良心的勋戚,再凭借后续战争,敕封一批新的勋戚,就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多管齐下的治理大明,才能叫摆烂的大明,逐步解决烂摊子,唯有这样,大明才有可能中兴起来。 崇祯皇帝没有想到,一场安置山陕籍逃难灾民事,竟给自己爆出这么多的‘惊喜’,这要是不好好解决的话,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这次契机吗? “沙沙……” 东暖阁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爷,出大事了!” 韩赞周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叫崇祯皇帝的眉头紧蹙起来。 “慌什么,天还塌不下来!” 见神情慌张的韩赞周,捧着一摞奏疏,走进东暖阁内,崇祯皇帝皱眉喝道:“这般慌张成何体统。” 噗通~ 面对天子的斥责,韩赞周直接跪在地上,行礼道:“奴婢有罪,请皇爷责罚!” “说,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见韩赞周这般,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皱眉道:“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你这司礼监随堂太监,是怎么当的!” “奴婢有罪。” 韩赞周难掩惊惧,忙道:“是军机处大臣,兵部左侍郎李邦华,于山西呈递密奏,另四卫营这边,毛承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四人,亦呈递密奏。 言…山西多府县治下,发生民乱……” 好啊! 真是够可以的啊! 崇祯皇帝听闻此言,脸色立时就冷了下来。 这山西早不民乱,晚不民乱,偏偏在自己着命李邦华,全面整治山西官场,发生了这场民乱。 那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啊。 在身旁服侍的王承恩,没敢大意,快步朝韩赞周走去,弯腰捧起那些密奏,便朝自家皇爷走来。 “你先退下吧。” 看着眼前的这些密奏,崇祯皇帝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精芒,冷冷道:“此事若敢在内廷传开,朕要你的命。” “奴婢不敢!” 韩赞周闻言,身如筛糠,当即行礼应道。 尽管崇祯皇帝心里清楚,山西民乱一事,自己压不了多久,但能多压一天,就少一分被动。 自己这才刚打算牛刀小试,整整大明地方官场的不良风气,想杀一批贪官污吏,来震慑下大明朝堂和地方官府。 可事情还没做完,就闹出这样的事情,看来大明治下的各地根基,都糜烂的超出自己想象了啊。 第一百一十章 都在逼朕,那就杀! 彼时的东暖阁,一片死寂。 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看着龙案上所摆密奏,剑眉倒张,心里却在思量着,针对山西民乱事,该如何处置。 王承恩面露忧色,见自家皇爷沉默不言,心里担忧不已。 眼下安置山陕籍逃难灾民,还没彻底梳理出来,京畿一带又是那样的局面,现在又多了个山西民乱,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王承恩的注视下,崇祯皇帝动了,拿起一份密奏,便翻阅起来。 “武骧左卫指挥使毛承禄奏曰:臣奉诏随钦差李枢辅赴晋地,所领武骧左卫,镇御太原府治下,协助军机处大臣刘鸿训,负责审查府县贪官污吏,并奉陛下密旨,于太原府治下招募勇壮……” 毛承禄所呈递的这份密奏,详细讲明自己在赴山西后,在太原府治下所作所为,所领武骧左卫,也在镇御太原府期间,招募勇壮两千,初期一切安稳,然在追查到山西督粮道、分巡道时,局势就彻底变了。 或许是刘鸿训在太原、大同等地,所查力度太严了,以至于不少地方官员,都陷入到惶恐之下。 面对这样的态势,刘鸿训虽说暂缓审查力度,可山西督粮道被抓一事,叫很多地方官员的心,都揪着。 看着毛承禄所呈递的密奏,崇祯皇帝眉头紧蹙起来,在他看来,这刘鸿训所做之事,虽说力度大了些,但根本就没有问题。 毕竟自己谴派李邦华,赶赴山西深查贪污案,就是想揪住贪官污吏,好叫山西治下的局势,能稳定下来,避免山西继续糜烂下去。 崇祯三年,肆虐山陕的一众流寇势力,会大举侵掠山西治下,若不能抢在他们前面,将山西整饬一番,那一旦冲进去的流寇势力多了,那山西依旧是烂摊子。 “武骧右卫指挥使孔有德奏曰:臣自率领武骧右卫,随同李枢辅赴晋地以来,镇御大同府治下,奉陛下密诏,于大同府治下募集勇壮三千,协助军机处大臣刘鸿训,负责……” 放下毛承禄所呈密奏,拿起孔有德所呈密奏,崇祯皇帝剑眉倒张,神情凝重的继续翻阅着。 王承恩:“……” 见自家皇爷脸上的怒容,是愈发多了起来,王承恩便知道山西民乱,只怕比自己所预想的要严重。 多事之秋! 真是多事之秋啊。 难不成山西官场彻底糜烂了不成? “腾骧左卫指挥使耿仲明奏曰:臣……” “腾骧右卫指挥使尚可喜奏曰:臣……” 在王承恩心里揣摩之际,强压怒意的崇祯皇帝,一封封的密奏翻阅着,李邦华呈递的密奏,被他特意留到最后。 透过毛承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几人,所呈递的密奏,崇祯皇帝能清楚的了解到,山西各府州县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现在山西民乱的范畴,明确在大同、太原、汾州、平阳府等地。 上述这些地方,都有相通的特性,要么毗邻着边镇要塞,要么毗邻着流寇肆虐的陕西。 反倒是紧挨着北直隶的辽州、潞安府等地,却没有闹出所谓民乱。 不过辽州、潞安府等地,却将治下的流民,都悉数朝真定府、保定府方向赶。 ‘山西民乱,是一场自发性的自救行为所致。’ 甩下所拿的那份奏疏,崇祯皇帝眉头紧皱,心里暗暗思量起来: ‘山西的官场,不说全部糜烂掉,但是至少一半的地方官员,都是有问题的。 或参与八大贼走私通敌事,或参与截取朝廷划拨钱粮事,或在治下和地方士绅、大小地主等哄抬粮价等。 这是真把大明当冤大头了,毫无顾忌的攫取大明元气,行以权谋私之事,只怕大明其他地方,情况跟着差不多。’ 仅仅通过毛承禄他们所呈密奏,崇祯皇帝就敏锐的发现,大明治下的各地,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掌控着大量的生产资料,或跟官员勾结在一起,或借着自身底蕴,或趁着灾害发生时,无视大明法纪,盘剥着不堪重负的底层百姓。 “兵部左侍郎李邦华奏曰:臣自奉诏再赴晋地,携一众都察院钦差,对山西治下各府州县,展开审查时,发现诸多问题……叫臣觉得惊恐的是,就藩太原的晋藩,种种迹象表明,其与原被捕的八大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带着种种的思量,崇祯皇帝拿起李邦华所呈密奏,便翻看了起来,只是这里面的内容,要远比他所想的要严重。 晋藩竟真的参与其中了。 先前崇祯皇帝就在思量一事,以范永斗为首的这帮家伙,就算再怎么有经商头脑,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在张家口那边,暗地里搞走私通敌事。 可是范永斗这些奸逆,先前底蕴已然不在,他们是如何收买地方官员,包括那些统兵将校和卫所官的。 就大明的那些官员,一个个心底里蔑视商贾,纵使是范永斗他们,拿着银子开路,可前期想达到自己的预谋,肯定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 这一开始做的事情,若没有做好的话,那有着较大的风险,会被人觉察到什么,如此走私通敌事,就有很大的风险泄露出去。 “好啊!真是太好了!” 崇祯皇帝合上手里的奏疏,眸中闪烁着冷芒,咬牙切齿道:“都在逼朕啊,吃着大明的皇粮,拿着大明的俸禄,可干的事情,却都是损害大明江山社稷的事情。 尤其是晋藩一脉,身为皇明族裔,太祖高皇帝所封塞王,本该多多为国朝分忧,没成想却干着背叛大明的事情。 真是皇明的孝子贤孙啊!!” “!!!” 王承恩脸色微变,面露惊疑的看向自家皇爷,这生出的山西民乱,就藩太原的晋藩一脉,竟然也参与其中了? “都在逼朕,那就杀!” 崇祯皇帝冷漠道:“王伴伴,去吧把军机处的大臣,全都给朕召来,朕要就山西民乱传达旨意。” “喏!” 王承恩不敢迟疑,当即作揖行礼道,随后便匆匆离开东暖阁,朝武英殿方向赶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掀大案 “皇爷,骆养性求见。” 王承恩前脚离开,殿外候着的宦官,后脚就走进东暖阁,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 方才崇祯皇帝的愤怒之言,叫侯在殿外的宦官,大汉将军等,一个个都提心吊胆起来。 天子这般愤怒,定是出了大事。 ‘山西民乱要处理,京畿折腾出的事情,也要处理。’ 崇祯皇帝闻言,冷着脸,心里暗暗思量起来:‘说到底,一个个都想争权夺利,都想捞取好处。 地方要震慑。 朝廷要震慑。 两者都必须要做好,不然等到崇祯三年的灾情发生,还不知会爆多少雷,那维稳大明的谋划,就落空了。’ 从万历朝开始,一个国本之争,叫大明的党争风气,就一直延续下来,使得皇权受到了胁迫。 若是不借势打击某些群体的嚣张气焰,就黑暗混乱的大明官场,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宣!” 崇祯皇帝冷冷道。 要说这骆养性,还要好好敲打。 先前自己叫锦衣卫负责追查白莲一事,骆养性是记住此事了,表明锦衣卫会办好此事。 不过他却没有带队离开京城,赶赴河南、山东等地,却派遣李若链、吴孟明前去负责。 对骆养性的小心思,崇祯皇帝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就是不想轻易离开京城,不想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样他锦衣卫指挥使之位,才能坐稳当。 然崇祯皇帝若真想换锦衣卫指挥使,不管崇祯皇帝做的再多,那说换就给换了。 身为天子亲军,换个听话有用的指挥使,还是能轻易办到的。 之所以没有换,是崇祯皇帝觉得骆养性这把刀,还没被自己榨取干应有的价值,简单的杀,或者圈禁,毫无意义。 “臣…骆养性,拜见陛下!” 看着恭敬行礼的骆养性,崇祯皇帝神情冷然,没有理会。 天子这般的态度,叫骆养性的心里,难免不安起来。 “你应该听说了吧。”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盯着骆养性,冷冷道:“朕处理安置灾民事,可京畿一带的粮价、布价等飙升。 总有那么一帮蛀虫,趁着国朝困顿之际,想断了大明的根,想以权谋私,趁机发国难财。 先前朕大张旗鼓的抓捕八大贼,一应罪囚悉数押解进京,查抄他们的赃银。 可这依旧没有叫有些人,变得警觉起来,叫他们心里生出敬畏。 朕这次叫你过来,两件事情,一个将李如桢和八大贼并案处置,朕要他们都凌迟处死。 一个将暗地里哄抬粮价的贼人,都悉数查明清楚,给朕朝此案上靠拢,不管涉及到谁,该抓就抓。 哪怕是涉及到在京勋戚,也一样!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骆养性:“……” 崇祯皇帝所讲之言,叫骆养性感到巨大的压力,天子这也太狠了吧,若是自己接下此事,真按着天子的意思来办,那得罪的人岂不太多了? 勋戚都能被抓。 那牵扯到朝中文官,岂不是也能随便抓捕? 骆养性心乱如麻。 “怎么?觉得这件事情办不了?” 崇祯皇帝见状,放下手里的茶盏,冷然道:“山西治下部分府州县,出现民乱了,这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 骆养性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好端端的,山西怎么民乱了。 眼下陕西那边,造反的诸多流寇势力,还没有被镇压下来,若是山西跟着混乱起来,那岂不是国朝所处的境遇,更差了? 难怪天子先前是那样的态度。 天子这是想借锦衣卫之手,杀一批人,来震慑朝堂,震慑地方啊。 “若能办,这锦衣卫指挥使,你继续当着。” 崇祯皇帝看着脸色微变的骆养性,淡漠道:“要是不能办,那朕即刻换人,现在就给朕表态!” 对待像骆养性这样的投机派,就必须将底线清清楚楚的标明,告诉他要做成那些事情,否则他一应的权势,顷刻间就灰飞烟灭。 杀文官或许要考虑影响,但杀厂卫的人,有什么好考虑的? 本身大明文官群体,就是善独的群体,对勋戚,对宗藩,对厂卫,对太监,那都是纯纯的敌对。 在文官的眼里,大明天子,就要多听他们的话,多奉行圣贤之道,老实待在京城,起到吉祥物的作用就行。 至于他们想怎么折腾,那都是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好! 天子不听劝谏,不听良言,那就是昏君暴君! “臣…定当竭尽所能,办好此案!” 心生惊意的骆养性,哪里还敢迟疑啊,当即作揖行礼道:“不过陛下,李如桢此贼,锦衣卫……” “这件事情你不用考虑。”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该移交到锦衣卫的手里,朕会派人移交,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查明哄抬物价的群体,都有谁。 这件事情,朕还会叫内厂的人跟办。 谁办的好,朕赏谁。 至于没办好的,那朕会罚!” 厂卫这边,要时常进行敲打,要保持良性的竞争关系,谁能为君分忧,那就倚重谁,不能做事的人,那就趁早滚蛋。 若是厂卫不能做好本职,何以延伸皇权,何以解决实事。 骆养性表态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不会叫陛下失望的。” 听话的骆养性,才是好狗。 背离了这一底线,那还是趁早消失吧。 ‘骆养性这样的家伙,就该不时敲打,不时压一压。’看着骆养性,崇祯皇帝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家伙的政治嗅觉,实在是太强了,叫这样聪明的利己派,做一些事情,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崇祯皇帝现在就在想,等骆养性抓住一批人,涉及到勋戚的时候,自己该怎样做,既能震慑朝堂,又能叫朝局不乱呢? 相比较于杀一些空谈误国的文官,杀一些切实贪赃枉法的勋戚,那造成的混乱,相对来讲是低的。 自勋戚群体被挤出朝堂,在朝话语权不断被削减,这些勋戚之中的一些败类,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利用累世传承的底蕴,背地里干着损害大明社稷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朕只要结果 “沙沙……” 骆养性心惊胆战的离开东暖阁,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紧皱的眉头拧在一起,转身看去。 却见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大内行厂的王承恩在前,军机处的王洽、周延儒、王在晋、黄立极几人,神情凝重的快步走来。 ‘看来他们过来,是为山西民乱一事啊。’ 骆养性心里暗暗揣摩:‘这次闹出的事情,太大了,难怪陛下这般强势,针对京畿这边的事情,要好好的做了。 就算得罪一帮人,也不能失去陛下的信任,不然自己的权势,就彻底失去了。’ 心里揣摩这些之际,骆养性对赶来的王洽几人,微微点头示意,可换来的却是冷漠,没人理骆养性,跟着王承恩就进了东暖阁。 “……” 骆养性垂着的手,紧握起来,眸中闪烁着一丝冷芒。 “臣…王洽,拜见陛下!” “臣…周延儒,拜见陛下!” “臣……” 东暖阁内,响起王洽他们的声音。 “都起来吧。”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冷冷道:“山西民乱的事情,诸卿家都知道了吧,这山西所表露出的问题,到了痛下狠手的地步了。” 王洽、周延儒几人,露出各异的神情。 先前崇祯皇帝谴派李邦华,赶赴宣府镇和太原府,亲办通敌案一事,他们就想到会出现问题。 之后李邦华从太原急赴京城,虽说先前不清楚,李邦华为何事回来,可随着天子从都察院那边,委派一批年轻的官员,出任各府钦差,叫四卫营随行,赶赴山西治下,朝野间可谓是震动不已。 “陛下,山西民乱一事,必须从快处置。” 王在晋走上前,作揖行礼道:“当前肆虐的流寇势力,至今都没有被镇压下来,一旦山西跟着乱起来,那京畿的安危就会受到影响。 依着臣之见,当尽快抽调强军,赶赴到山西治下镇压,将涉及的一应人员,悉数都抓捕起来。” “陛下,此事臣觉得,应与内阁商榷一番。” 王洽走上前,表明态度道:“另外追查山西各府一事,臣觉得当从缓,现在……” 听着王在晋、王洽之言,崇祯皇帝就清楚了,前者的态度是坚决的,要强势镇压民乱,并抓捕涉事之人,毕竟此事太过于恶劣。 国朝谴派钦差,到山西治下各府州县,要追查贪污舞弊一事,还没多久时间,就闹出这样的事情。 这一切太凑巧了。 叫人不得不怀疑。 而后者的态度是绥靖的,是为了局部的安定,要叫国朝主动放弃些什么,毕竟民乱事处置不当,是会闹出大问题,大麻烦的。 特别是当前的国朝,看似平静,可实则并不平静啊。 又是颁布吏治新规,又是大改京察和大计制度,又是安置灾民事,又是撤卫设州事…… 从崇祯三年开始,朝堂之上,天子所做的事情太多了,可谓是一个接着一个,这叫很多文官都感到惶恐难安。 更别提先前还做了不少事情。 倚重勋戚。 崇文门税关一事。 重开榷场一事。 被抓捕那么多的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叫不少人的心里,都觉得天子失控了,不再信任朝堂,做任何事情太乾纲独断了。 “国朝所进行的一应事宜,一个都不能停,该做的还是要做。” 崇祯皇帝态度鲜明,开口道:“朝令夕改的事情,朕做不出来,山西民乱,归根到底还是平叛事。 这是你们军机处的事情。 为何要跟内阁商榷? 难道朕设军机处,委派诸卿家为朕分忧,是看内阁的脸色行事的? 朕决定了,由军机处谴派山西平叛前指,全权负责平叛事,四卫营隶属于山西平叛前指名下。 从参赞大臣中,遴选良才,赶赴山西主持平叛事。 另外军机处明发上谕,命宣府镇总兵官侯世禄,大同镇总兵官赵率教,即刻抽调平叛大军,给朕赶赴山西平叛。 具体如何平叛,如何解决问题,由山西平叛前指专管。” 王洽:“……” 崇祯皇帝所表明的态度,太强势了,即便是山西发生民乱,但先前做的事情,已然是坚决的进行下去。 不叫李邦华兼领山西平叛事,就是叫李邦华继续带队,追查山西官场贪污舞弊之事。 这样一来的话,就是该追查的追查,该平叛的平叛,两者谁都别耽误谁。 此事若在朝中传递开来,那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陛下英明!” 一直没表态的周延儒,此时朗声道。 “陛下英明!” 而王在晋、黄立极他们,亦纷纷表态道。 有四卫营在,有宣大临调的平叛大军在,被军机处所派平叛前指负责,那组织调度之事,包括后勤补给等事,都能明确下来。 眼下山西治下的一些府州县,虽说发生了民乱,但是跟大明军队相比,那还是差点火候的。 “这件事情军机处即刻着办。”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神情冷然道:“朕只要结果,山西的不正风气,朕定要狠狠整顿一番才行。 敢把手伸进镇压叛乱的粮饷上,那一个个都是胆大妄为到极致,甚至一些官员,还暗地里背叛大明。 朕要不杀了那些贪官污吏,那我大明迟早完蛋。 此次山西镇压所需一应粮饷,皆由内帑供应,你们即刻回武英殿,将这些事宜处置好。” “臣等告退。” 镇压所需一应粮饷,绕开兵部、户部,由内帑专供,就是崇祯皇帝不想在此事上,有任何的耽搁。 当然镇压之后,抓住那帮贪官污吏后,一应查抄的家财等,就跟外朝国库,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想叫皇权不受臣权的胁迫,那内帑就必须硬气起来。 这样纵然是遭到再多大臣的反对,崇祯皇帝也能绕开外朝,抽调一应能调动的力量,将想要做的事情办好。 好在崇祯皇帝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情。 和大明文官群体的斗争博弈,还真不是简单的一杀了之,就算是都杀了,那离开了文官协理天下,那大明岂不是彻底停摆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想活命,有错吗? 真定府治下,井陉要隘。 “都把队排好了,别他娘的涌,老子说的话,你们他娘的都听见没有……” “干你娘的,急着去投胎啊,再给老子乱,就地格杀……” 数以千计的忠勇军锐士,持枪挎刀,散布在各处要地,在各级将校的统率下,震慑着蜂拥的难民潮。 自孙祖寿奉诏,率部赶赴真定府、保定府,梳理整编要逃难进北直隶治下的难民,压力可谓是累日积攒。 “孙提督,第三批登记造册的难民,已移交到林家商号。”沈世奎神情正色,向伏案忙碌的孙祖寿,拱手行礼道。 “一应的所造名册,皆随队移交,眼下第四批难民,尚在登记造册中,此批皆以勇壮为主,可护送至蓟州镇治下。” “嗯,知道了。” 孙祖寿抬起头来,脸庞满是倦意,眸中布满血丝,开口道:“我部驻扎的营寨,所储粮食已经不多了。 另保定府治下,亦是这般。 你即刻谴派精骑,将这份密奏,八百里加急,呈递到京城御前,尽快拨付一批粮食。” “喏!” 沈世奎当即抱拳应道,随后上前接过这份密奏,转身朝帐外快步走去。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看着沈世奎的背影,孙祖寿轻叹一声,身躯有些摇晃,囔囔道:“偏偏在此时,山西竟出现民乱,若是这样的话,那入直的灾民规模,只怕将破八十万众啊。 陛下,这么多逃难的灾民,您真的有办法,将他们悉数安置下来吗?” 讲到这里,孙祖寿红彤彤的眼睛,看向帐外,垂着的双手紧握起来,抬脚缓步朝帐外走去。 “这差事真不是他娘的人干的,那帮灾民,一个个都饿得像狼一样,险些有好几次,都发生民变了。” “是啊,先前国朝这边,不是一直在赈灾,一直在镇压流贼叛乱吗?为何山陕那边,会有这么多的灾民啊。” “这他娘的还用多想?肯定是山陕那边的官老爷们,一个个贪婪无度,把朝廷调拨的钱粮,多数都给贪墨了嘛,你们这几日轮值震慑灾民,难道就没听说吗?山西那边发生民乱了……” 在这临设的营寨之内,精疲力尽的忠勇军锐士,在等待开饭之际,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这些时日的经历。 出帐的孙祖寿,听到这些话,眉头紧皱,但是却没有多讲其他,这些时日处置梳理灾民事,麾下的忠勇军将士,的确是累坏了。 要不是麾下这帮健儿,帮自己分担着压力,孙祖寿根本就不敢想象,在真定府这边的局势,会陷入到怎样混乱的态势下。 麾下的亲卫家丁,捧着木盘,朝主帐走来,见自家提督出帐,愣了一下,随后便快步走上前,说道:“提督,吃些午膳吧,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了。” “嗯,叫些轮休的家丁,随本督去井陉那边看看。” 孙祖寿拿起一块黑面窝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开口说道:“本督要去看看,眼下井陉的局势怎样。” “喏!” 相比较于在京城坐镇的孙传庭,领军赶赴真定府、保定府坐镇的孙祖寿,所承受着的压力,一点都不比孙传庭小,甚至还要更大一些。 一群饿红了眼的灾民,在知晓他们的天子,讲出逃难到北直隶治下,就能活命,现在北直隶,明明就在眼前,可却遭遇种种刁难,然他们眼里所谓的刁难,却是隔绝病患,梳理灾民群体,以便于更好的管辖他们,可他们却一个个都扎刺了。 然身处京城的孙传庭,亦承受着巨大压力,这些梳理出来的灾民,一批批迁移到京城,如何安置他们,如何维稳他们,那都是异常繁琐之事。 “你们凭什么这般,明明老子们是先过来的,你们为啥却紧着他们啊,老子们都饿多少天了……” “是咧,我们就是想活命,这有错吗?” “当初皇帝老子是咋说咧,说从老家逃难到北直隶治下,就能叫俺们吃饱饭,现在有这般……” 在数十众亲卫家丁的簇拥下,孙祖寿赶到井陉这边,那怒吼声,咆哮声,是一浪高过一浪,一帮饿红眼的汉子,扎堆聚集在一起,跟忠勇军的锐士对峙起来。 “老子明确的告诉你们,没有他娘的偏谁,不偏谁!”一名忠勇军将校,操着刀,怒目圆睁,咆哮道。 “老子跟你们这帮人,谁都不认识,老子为何要厚此薄彼,你们这些天,待在这里,吃的馍馍,喝的粥水,都他娘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你们闹腾一个时辰,你们他娘的,就晚一个时辰进北直隶,你们闹腾一天,那就他娘的晚一天。 谁要是敢聚众闹事,冲撞忠勇军,好啊,老子的刀,早就他娘的渴了,杀你们想蓄意造反的家伙,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子当初在战场上,跟建虏赤膊拼杀的时候,你们他娘的,一个个还不知道躲在哪里求活呢……” 作为经历过血战的精锐之师,目下的忠勇军,跟大明其他军队相比,那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持枪挎刀的一众忠勇军锐士,所表现出的强势,叫那些心生躁意,心生惊惧的山陕籍灾民,一个个都被震慑住了。 “都是这该死的乱世,闹得了。” 看着渐渐平息下来的乱局,一直沉默不言的孙祖寿,轻叹一声,说道:“天子是何其英明神武啊,可大明治下的贪官污吏,却曲解天子的意思,使得……” 自奉诏率部,赶赴真定府、保定府治下后,所经历的种种,叫孙祖寿愈发明白,当今天子所处的境遇了。 一个辽东。 一个山陕。 两股以下克上的叛军势力,是拼了命想破了大明,而治下所存在的诸多问题,使得矛盾不断被加剧。 纵使天子再怎么英明神武,却没有人将天子的意志,在地方贯彻下来,那就大明所处的境遇,就会闹腾出诸多的事情。 彼时的孙祖寿,尚不清楚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处在怎样的境遇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番薯轮种 紫禁城,乾清宫。 一名名值守的大汉将军,宛若雕塑一般,挎刀挺立,和先前的气氛不同,彼时的深宫内,就像置身在深渊之中。 冷漠。 压抑。 “皇爷…军机处所派山西平叛前指,已离京赶赴山西治下。”王承恩微微欠身,向自家皇爷禀明道。 “另外骆养性所领锦衣卫,已展开相应的行动,大内行厂这边,亦遴选出一批可靠的宦官,展开相应的密查。 此外,据奴婢所知晓的情况,周国丈所掌控的林家商号,已赶赴到真定府治下,要接收一批整编好的灾民……” 听着王承恩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没有停下手里的御笔,一直都在写个不停。 给毛承禄他们的密旨,直到现在才构思妥当。 先前按崇祯皇帝所想,在自己没有觉得,将毛承禄、孔有德他们调教之前,是不会轻易放出京城的。 毕竟放虎归山之事,崇祯皇帝绝不会做出。 奈何残酷的现实,使得毛承禄、孔有德等所领四卫营,被迫滞留在山西治下,至少在山西民乱结束前,毛承禄他们是不能返回京城了。 ‘不管怎样…对待毛承禄他们,在表面上,必须要给予绝对的信任。’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的御笔,看着眼前这些密旨,心里暗暗说道:‘等到山西民乱结束以后,要回归京城,这样在京畿一带的兵马,才能增多,到时彻底掌握三大营,顺势将祖大寿、吴襄这帮辽东将门设法架空。’ 崇祯朝的大明,所暴露出的一应问题,都是先前积攒的一应矛盾,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算是彻底爆发出来了。 崇祯三年,是极为关键的一年,若是不能掌握住大势,将所谋划的一应部署,都逐一的落实下来,那之后所面临的处境,只会变得更艰难。 “王伴伴,遴选一批忠诚可靠的宦官,将朕所写的这些密旨,实发到毛承禄他们手里。” 崇祯皇帝拿起这些密奏,看向王承恩说道:“切记,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发派到毛承禄他们手里。” “喏!” 王承恩当即捧手接过密奏,沉声应道。 现阶段所处的境遇,对崇祯皇帝来讲,必须要稳中求胜,安置灾民事要解决,蛀虫要揪出来杀一批,山西民乱必须镇压,若是一切都能顺利解决,那所掌握的优势,就能增多不少。 “臣…徐光启,求见!” 王承恩前脚离开,后脚徐光启,就来东暖阁这边。 ‘嗯?徐光启此时过来,是所为何事?’ 崇祯皇帝闻言,心里不由得暗暗思量道:‘莫非是仓场那边,又出现什么事情了?’ 带着种种的疑惑,崇祯皇帝召见了徐光启。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徐光启说道:“徐卿,此来见朕,所为何事?” 徐光启作揖行礼道:“启禀陛下,臣此来…想奏请陛下,准许农科,在北直隶治下各处皇庄,试种番薯。 当前国朝所遇局势艰巨,又是安置灾民事,又是山西民乱事,臣这些时日,一直在跟农科的人,在一起探讨。 能否趁着此次春耕到来之际,在试种番薯的这些皇庄,谴派农科官吏,跟随所种育秧番薯。” 作为高产的农作物,由于是舶来物的缘由,使得大明对于番薯的种植技术,都在摸索和总结之中。 但生活在神州的族群,乃是最会种植的族群,若是没有这次所遭遇的问题,徐光启或许不会这般着急。 然眼睁睁的看着天子所遇处境,国朝所临格局,并非徐光启所能眼睁睁的在旁看着。 “徐卿…对待试种番薯一事,可有多少把握?” 崇祯皇帝看向徐光启,说道:“徐卿应该也清楚,朕很是重视此事,若番薯试种能取得一定的成效,朕必将要在大明各地推广种植。 特别是山陕、辽东等地,对待粮食的需求,可谓是极大的,此事若不能有所成效,那朕是不会允许的。” 虽说番薯、土豆等物,在万历朝,甚至更早一些,就通过西洋海船,传播到了大明治下。 但真正等番薯、土豆等物,开始在神州种植开来,那都等到鞑清的康乾年间了。 对待外来物种的接受程度,尚且经历这般漫长的时间,由此可见,在思想方面的守旧程度,是何其顽固的存在。 好在崇祯皇帝已然想好了对策,利用银钱大批收购,以此来叫底层百姓,大范围的种植番薯、土豆等物,通过生产烧酒等物,来更换方式售卖出去,只要坚持一到两年,就能逐步叫更多的人接受。 等到日后灾害愈发频繁之际,即便无需国朝来强迫种植,那底层的百姓也会主动去种植的。 毕竟连观音土都能吃进肚子里,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臣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但也有七成把握。” 徐光启神情严肃,作揖行礼道:“若是小范围的试种,想要总结相应的种植经验,肯定是缓慢的事情。 但若是定在遍布北直隶的皇庄,各处都总结相应的经验,到时再汇总到一起,那才能在日后,先行在北直隶治下推广种植。” 但凡是没有这等紧迫的事情,徐光启肯定会选择稳妥的方式,可现在却不能稳妥了,必须要适当的迈开一些步子。 “行,既然徐卿这般说,那朕就恩准了。”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朝徐光启走来,托起双臂,正色道:“番薯种植一事,徐卿必须要重视起来。 朕会叫内廷,给各地的掌庄太监传旨,叫他们全力配合农科的官吏,不管有任何所需,都全力满足。” “臣领旨谢恩!” 徐光启闻言,当即应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会全力做好此事,尽早叫番薯这一良种,在最短的时间内,于我大明治下种植起来。” 徐光启所想的这些,正是崇祯皇帝所念,粮食,是步入小冰河时期下,大明所最紧缺的存在。 如果能多一口口粮,那大明就能少死很多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抓!都抓起来! 分流安置山陕籍逃难的灾民,随着各方局势的挤压,在京畿一带造成的影响,可谓是引起较大的风波。 特别是山西民乱的消息,随着军机处有所行动,使得朝野间知晓后,叫科道这边的言官御史,是没少向通政司呈递规谏奏疏。 面对这样的态势,崇祯皇帝根本就没理会,呈递到御前的奏疏,被悉数留中不发,可这也使得京畿这边,恐慌进一步被加剧。 “指挥使,这几日的暗查,京城、通州、良乡、顺义等地,所查明恶意哄抬粮价、布价等,散布诸多不利于安定谣言者,多达数十家。” 曹化雨面露倦意,眼眸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看着稳坐官帽椅的骆养性,皱眉道:“甚至在这一期间,有不少的人,暗中算计这些地方所开设的便民铺。 眼下整个京畿一带,除了这个不知来历的便民铺,还对外售卖平价粮、平价棉布外,其他粮商、布商等,都把价格哄抬上去了。 京畿这边的百姓,受混乱局势的影响,又因为便民铺定额定人售卖粮食、棉布等,出于恐慌的心理,又购买不少……” 听着曹化雨所讲的这些,思绪杂乱的骆养性,剑眉倒张起来,心情可谓是坏到了极致。 就他所掌握的情况,此番京畿所闹出的动静,牵扯到不少京城的人。 对当前这种情况,若放在其他时候,他骆养性断然是不会掺和的,但面对天子的威压,那已然不是他不想掺和,就不掺和的了。 “本指挥使知道了。” 骆养性沉吟片刻,沉声道:“继续追查下去吧,把这些家伙背后站着的人,都给本指挥使查明出来。” “指挥使,此事不能再继续查下去了。” 曹化雨闻言,皱眉道:“且不管这些人的背后,究竟站着的是何人,就当前京畿一带居高不下的粮价、布价等。 若是咱们锦衣卫,再不采取措施的话,那价格只会继续走高。 先将这一批奸商抓起来,再一一的分别审查,我们顺藤摸瓜,定然能查明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对骆养性的决断,曹化雨是存疑的。 他明显能感受到,骆养性叫其继续暗查下去,分明就是心里害怕了。 至于怕的是什么,那就不用过多猜想。 无非就是京城的那帮权贵、文官。 只是眼前的这种局面,若是不加以遏制的话,那京畿一带的乱局,必然会影响到安置灾民事。 一旦说真定府、保定府那边,局势进一步混乱下去,蜂聚在此的山陕籍逃难的灾民,肯定会发生民变的。 “你是在质疑本指挥使吗?” 被曹化雨这般打断,叫骆养性心生怒意,那深邃的眼眸,盯着曹化雨,沉声道:“这锦衣卫,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事。 本指挥使,有任何的决断,那是有着深思熟虑的。 不要忘了,被移交诏狱的李如桢,还有八大贼一众,都还没有定案。 现在就抓捕这些奸商,那他们背后的人,嗅到危险,万一收手了怎么办?” 面对骆养性的怒视,曹化雨神情冷然,迎着骆养性的怒视,平静的站在原地,垂着的双手,下意识紧握起来。 骆养性给他的直观感受,就是京畿的局势,继续乱下去又如何? 期间死掉多少人,又如何? 多少为此破家者,又如何? 只要能查明最终的真相,这些代价都是值得付出的。 “骆指挥使,你好大的官威啊。” 在这公事房外,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叫骆养性心里一紧,脸色微变,下意识抬头看向堂外。 本盯着骆养性的曹化雨,跟着转过身去,却见堂门处,身穿蟒袍的王承恩,神情冷然,垂手站在原地。 “上谕!” 王承恩一句话,叫骆养性、曹化雨二人,忙快步朝堂门处跑去,行跪拜之礼,而在王承恩身后,听闻此言的不少人,都纷纷作揖行礼。 王承恩冷冷道:“皇爷口谕,骆养性,朕叫锦衣卫调查一事,查的怎样了?” 骆养性忙道:“启禀陛下,京畿一带,已查明哄抬粮价、布价者,散布谣言者,已查明数十家。” 王承恩又道:“既然查明,为何锦衣卫不行抓捕事?难道你骆养性,想看着京畿爆发民乱吗?” 骆养性心惊道:“臣不敢,臣想着查明他们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好叫陛下所命旨意,能妥善的解决好。” 王承恩冷哼道:“哼,依着朕看,是你骆养性怕了吧,若是这样的话,那这锦衣卫指挥使,你算是当到头了!” 骆养性惧怕道:“臣不敢,臣都是为了陛下的旨意啊,臣想着把一应事宜,全都办妥,这样逮捕那些奸臣逆子,才能……” 王承恩冷冷道:“既然是为了朕,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那就给朕,把现已查明的奸商,都给朕抓起来,别告诉朕,你锦衣卫的人手不够!” 骆养性胆寒道:“臣领旨!臣即刻着办!” 骆养性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所想的那些话,竟然会被天子知晓的这般清楚,甚至他透过王承恩所讲之言,能清楚的感受到天子之怒。 甚至于说,若他胆敢再有其他想法,别说锦衣卫指挥使之位没了,只怕他的身家性命,也难保啊。 想到这里的骆养性,站起身来,垂着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看向曹化雨说道:“曹同知,即刻召集锦衣卫……” “骆指挥使,安排抓捕奸商事,皇爷说了,交由曹化雨着办即可。” 王承恩神情平静,出言打断骆养性,说道:“请骆指挥使,即刻点一队人马,随咱家赶赴神枢营。” 骆养性:“……” “曹同知,皇爷说了,逮捕京畿奸商事,若是出现任何纰漏…” 在骆养性惊疑的注视下,王承恩看向曹化雨,淡然道:“那你就不用再回锦衣卫了,直接回家抱孩子去吧。” 曹化雨闻言,当即作揖道:“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抓捕一应奸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剑指勋戚 从锦衣卫衙署走出,来到神枢营这边,骆养性都不清楚,自己这段路途,究竟是怎么走来的。 王承恩在锦衣卫那边,所表明的态度,叫骆养性的心情很是惊惧,甚至他都有些惧怕,自己所想的那些事情,是否都叫天子洞察到了。 “骆指挥使……” 王承恩的声音,在骆养性的耳畔响起,见骆养性有些愣神,王承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轻笑。 果然。 这骆养性真的跟自家皇爷,所讲的那般。 若不敲打一二的话,那他就不会尽心办差。 “王太监,您有何吩咐?”回过神来的骆养性,见王承恩看向自己,忙询问道:“可是要做什么?” “没有。” 王承恩平静道:“这神枢营驻地到了,随咱家见祖大寿他们吧。” “喏!” 骆养性当即应道。 相比较于前去锦衣卫衙署,此来神枢营这边,王承恩的内心深处,要更为难安一些。 毕竟自家皇爷,吩咐他所做的事情,实在太大了,以至于王承恩都不免揣摩,此事真要是做了后,能办好吗? 若是在朝野间引起较大的轰动,又该如何啊。 带着种种的猜想,在骆养性的陪同下,王承恩来到了神枢营中军帅帐,见到了出帐相迎的神枢营左副将祖大寿,右副将吴襄,及一众神枢营的将校。 原神枢营右副将刘文炳,原神枢营左哨主将卫时泰,皆被崇祯皇帝下诏,擢升到京卫都督府任职。 从特设京卫都督府,将朱纯臣、汤国祚这帮骑墙派勋戚,不少从三大营抽调过去,再到解决建虏侵略的危机。 崇祯皇帝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调动,京卫都督府,以及三大营,可信任勋戚和不可信勋戚的比例。 作为大明特殊的一个群体,在京的勋戚群体,和金陵的勋戚群体,多数已然是成为了毒瘤和蛀虫。 凭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甲申国难所发生的种种,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已然明确那些勋戚能留,那些勋戚要逐一的夺爵族灭了。 权力斗争向来都是要流血的,但是用什么名头,杀掉那些该杀之辈,却关系到大明朝局的安定。 用哪些人,去杀他所想杀的人,能将影响降低到最小,都是崇祯皇帝所必须要考虑的。 “上谕!” 在一众神枢营将校的簇拥下,王承恩走进这中军帅帐,当着祖大寿的面,就朗声道。 “臣…祖大寿,谨遵上谕!” “臣…吴襄,谨遵上谕!” “末将……” 帅帐之内,以祖大寿为首的一众将校,纷纷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作为崇祯皇帝心里所定名单,要削弱打击,甚至是铲除掉的辽东将门。 祖大寿和吴襄二人,先后离开辽东,被崇祯皇帝拴在京城这边,叫辽东将门在辽前的势头,经这些时日的变动,被坐镇辽东的孙承宗,给打压下来一部分了。 面对京城这边的局势,面对辽东那边的处境,别看祖大寿和吴襄,都先后被擢升了官职,可二人的内心深处,是极为的煎熬。 谁能够想象得到,在短短数月之间,先前神枢营这边的在职勋戚,先后多次被崇祯皇帝下旨调走。 不是去了神机营,就是去了五军营,要么到了京卫都督府这边。 仅仅是三大营这边,敌视祖大寿、吴襄这帮辽派外将的勋戚,可谓是多到数不胜数。 这也使得在神机营任职的曹文诏、左良玉几人,变相的被分担走不小的压力。 捧杀! 崇祯皇帝就是用这种法子,要叫祖大寿、吴襄他们,被死死的捆在神枢营这边,不叫他们脱离自己的视线。 特别是三大营这边,先后裁撤掉三成员额后,加之忠勇军、四卫营、西山火枪营、神机营等部,使得崇祯皇帝并不担心,祖大寿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像祖大寿、吴襄这些精致利己者,在大明还没到无法挽回的程度下,又怎会轻易的背叛大明呢? 可现在的态势不同了。 一个安置灾民事,一个山西民乱事,叫崇祯皇帝所倚重的各部强军,除一个西山火枪营外,其他都先后调离京畿了。 这无疑是一个最危险的讯号,他要给祖大寿和吴襄他们,再加上一道锁链,若此事能做好的话,那祖大寿他们,就彻底落入到自己手里了! 王承恩道:“皇爷口谕,祖大寿,朕能信任你吗?” 骆养性:“……” 怎么又是口谕啊! 天子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心惊的祖大寿,当即抱拳应道:“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明社稷!” 只是他并不清楚,在此之前,王承恩在锦衣卫,已然这般对骆养性讲过。 王承恩道:“那朕要你领神枢营精锐,值得信任的将校,前去神机营和五军营,抓捕一批背叛国朝的人,你敢吗?” “臣……” 祖大寿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子会讲出这样的话,去神机营和五军营抓人,那是抓谁啊。 这要是动静闹大的话,甚至会引起京城一带大乱啊。 王承恩见状,皱眉道:“祖大寿,朕知道你心里有顾忌,但朕着内厂查明,包括李如桢供述,在我京城这边,有一批暗通建虏,妄图颠覆大明的勋戚。” “!!!” 祖大寿双眸微张,脸色微变,骤然听闻李如桢之名,叫他心里猛颤,李如桢招供了?为什么李如桢还没有死? 那祖家在辽前的所作所为,天子知道了吗? 不对。 天子若是知道的话,那不可能谴派心腹内侍,来神枢营这边,将这些告诉我。 一时间,祖大寿的思绪杂乱起来。 王承恩继续说道:“祖大寿,眼下京畿这边,闹出严重的风波和动荡,这都是那些已查明的勋戚,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所以才故意做出来的。 包括山西民乱之事,都是这些勋戚,暗地里勾结山西一些贪官污吏,以此来搅乱时局。 妄图以此来颠覆国朝统治。 祖大寿,此事若你能办好,朕决意敕你为伯爵,曰宁远伯,朕要将这帮该死的蛀虫,全部都铲除掉!!” 祖大寿:“……” 王承恩所传天子口谕,叫祖大寿彻底乱了心思,也乱了心神,透过王承恩所讲之言,祖大寿心里笃定,李如桢所招供的那些,并没有涉及到辽东将门。 不过想想也对,他们李家,毕竟有一些暗藏的血脉,就在祖家和吴家等辽东宗族之中。 就算李如桢真的招供,为了李家血脉传承,那也绝对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交代出去的,否则他们李家,就彻彻底底的断了血脉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崇祯,你就是昏君! 从万历朝掀起的国本之争,到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的发生,就宣告着日月山河下的大明,暗地里藏着诸多的魑魅魍魉。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现阶段的大明,就像是一个破洞无数的船,若非这船大了些,只怕进来的水,都足以叫这艘船沉掉! 崇祯皇帝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决断,所形成的涟漪,在固有轨迹下的推动下,会产生这般大的影响和风潮。 ‘这大明啊,空谈误国者无算,精致利己者无算,背后复杂的人际关系,加之累年党争的影响,已然是败坏到根基上了。’ 倚靠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神情平静的目视前方,心里暗暗说道:‘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趁此机会,铲除掉一帮腐朽堕落的勋戚。 那都对不起给予机会的那些蛀虫。 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的勋戚群体,就像是被文官所豢养的吉祥物,充当着大明某一领域的前驱。 这些在京的勋戚,到现在都不明白,除了老实效忠于自己这位大明天子,他们才能永享富贵,甚至夺回部分权势和话语权外。 靠背地里算计朕,那纯粹是目光短浅之辈!’ 想起代表自己出宫的王承恩,所要完成的那些谋划和部署,崇祯皇帝深邃的眼眸,就闪烁着精芒。 在迫于残酷现实的推动下,多数自己倚重的强军,甚至是可信任的将校,远离京城这边,赶赴到不同地域,充当救火者角色。 崇祯皇帝所做的这些,无疑是一场豪赌。 若非是依附在大明身上的蛀虫太多,精致利己者众多,崇祯皇帝绝不会这般豪赌,但残酷的现实,却必须叫他做出抉择。 “臣…朱纯臣,拜见陛下!” “臣…汤国祚,拜见陛下!” “臣…刘文炳,拜见陛下!” “臣…卫时泰,拜见陛下!” “臣……” 京卫都督府的十余众在职勋戚,无一例外,悉数被崇祯皇帝特召,赶到乾清宫这边来面圣。 自京卫都督府创设以来,是这等全面的召见尚属首次,甚至出任左都督的朱纯臣,惊人的发现,京卫都督府这边,竟多了这么多勋戚。 在人皆急躁的大明,最不能引人瞩目的,就是潜移默化的做事。 崇祯皇帝就是明白此点,才一点点增补几位忠诚可靠的勋戚。 比如新乐侯刘文炳。 比如宣城伯卫时泰。 “免礼吧。”崇祯皇帝神情平静,扫视着眼前这帮勋戚,淡然道:“知道朕为何召见你们吗?” 朱纯臣、汤国祚这帮勋戚,在起身以后,脸上或露出疑惑的神情,或露出不解的神情,相互间看了起来。 不过不少人的内心深处,却很是清楚。 天子此番召见他们,只怕跟京畿一带,所产生的闹剧有关吧。 然有关又能怎样。 “成国公,朕记得先前你来拜见朕。” 看着眼前这帮勋戚,崇祯皇帝看了眼身旁的方正化,双眼微眯道:“说灵璧侯汤国祚,临淮侯李弘济,定西候蒋秉忠等十余众勋戚。 暗地里勾结串联在一起,无视大明的江山社稷,趁山陕籍逃难灾民,大举进北直隶之际,哄抬粮价、布价等,趁机大发国难财?” “陛下!臣断没有讲过此言啊。” 面露震惊的朱纯臣,心生惊骇,看了眼脸色大变的汤国祚,旋即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 “陛下!!臣冤枉啊!” 脸色大变的汤国祚,快步上前,作揖行礼道:“臣乃大明忠臣,怎会做出这等毁坏大明社稷之事啊。 陛下,这都是有小人陷害臣啊!” 说来也是凑巧,这次被内厂查明的勋戚群体,除汤国祚一人,是在京卫都督府外,其他要么在神机营和五军营,要么就赋闲在府。 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讲,在他名单上要死的勋戚,恰恰在京卫都督府的,却又不知汤国祚一人。 ‘朱纯臣,你应该感到庆幸,若非这次被抓的勋戚,要牵扯到李如桢和八大贼,且被抓的多是侯爵,那你这个国公爵,也难逃一死! 只可惜朕所倚重的几支强军,都被派到各处救火起了,不然成国公一脉,定国公一脉,朕都全都给连根拔起!’ 每每想起甲申国难,朱纯臣和徐允祯二人,所做下的事情,崇祯皇帝都想将他们尽快处死。 可贸然处死两位与国同休的国公爵,所带来的震动和影响,绝非处死十几位与国同休的侯爵和伯爵,所能对等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现在的大明啊,经受不起任何大的风波,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遇。 纵使是杀朱纯臣和徐允祯,夺掉他们世袭罔替的国公爵,那也要手捧大义,一批批的解决! ‘没事,时间还长,朕有很大的耐心,一步步干掉你们。’ 看着情绪激动的朱纯臣和汤国祚,崇祯皇帝神情冷然,‘一批杀不完,那就两批杀,三批杀,这次干掉汤国祚、李弘济、蒋秉忠他们,夺掉他们世袭罔替的爵位。 朕倒是要看看,能不能震慑朝堂,能不能杀一杀某些家伙的嚣张气焰!’ “方正化,拿下他们。” 崇祯皇帝淡漠道。 “来人啊!” 方正化闻言,当即便怒吼起来,在殿外候着的西厂宦官,挎刀冲进东暖阁内,在一众勋戚错愕下,竟将灵璧侯汤国祚、抚宁侯朱国弼等七名勋戚,悉数拿下! ‘说来也是有趣,本该在崇祯初年,守备南京,总督京营的朱国弼,在自己的影响下,竟没去成,这也省得朕再费心思,缉拿夺爵了!’ 看着被抓的汤国祚、朱国弼一行,包括傻眼的朱纯臣,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将这些不忠不孝的国贼,都给朕移送锦衣卫诏狱,明发中旨,夺爵!随同国贼李如桢,八大贼全族,凌迟处死!” 崇祯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叫在场的一众勋戚,全都傻眼了。 怎会这样! 怎会这样啊! “陛下,臣冤枉啊!”朱国弼奋力的挣扎着,面色惊惧的咆哮道:“臣从没有背叛大明啊……” “崇祯,你就是昏君!”被率先带走的汤国祚,此刻愤怒的咆哮道:“你听信小人谗言,大明迟早要亡啊……” “陛下……” 透着寒意的东暖阁外,汤国祚、朱国弼这些被抓的勋戚,咆哮声不绝,但是他们的命运,却被崇祯皇帝一言裁断。 大明的勋戚群体,已然到了裁剪枝叶的地步,若是留着那帮毒瘤存活,那大明的根基元气,还不知会被他们啃食到何等程度,那大明才会真正的完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染京城(1) “陛下!这其中是否存有什么误会啊!” 心神大乱的朱纯臣,行跪拜之礼,作揖劝谏道:“臣从没有向陛下讲过,灵璧侯他们暗中串联之事,趁机大发国难财啊。 陛下,灵璧侯他们,可是我大明柱石啊! 若是就这般不经查明,就轻易夺爵,处于极刑,我大明祖制何在?我大明礼法何在? 倘若……” “够了!!” 崇祯皇帝眼神冰冷,盯着一心想撇清关系的朱纯臣,冷冷道:“朕本不想言明真相,朕怕说出去,将我大明的脸丢尽啊。 你言他们是我大明柱石。 难道朕不知道,勋戚乃我大明柱石? 可是身为我大明勋戚,却和国贼李如桢,八大贼一行,于京城,于晋地,暗中勾结建虏八旗,倒卖国朝封禁之物,肆意掘我大明根基。 这可真是我大明的好柱石,好勋戚啊。 天启朝发生的王恭厂大爆炸,乃至魏阉所办武长春案,这些个该杀的国贼,竟背地里都有参与,然魏阉都没查明!” 说着,崇祯皇帝拿起一摞奏疏,剑眉倒张,看向傻眼的朱纯臣、刘文炳几人,怒甩到他们跟前。 “都看看吧,都好好的看看吧。” 崇祯皇帝拍案而起,指向朱纯臣他们,厉声喝道:“看看究竟是朕昏庸无能,冤枉了这帮国贼。 还是事实真相就是这般!” 在这东暖阁内,回荡着崇祯皇帝的声音。 朱纯臣、刘文炳、卫时泰几人,一个个神情难安,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奏疏。 难道汤国祚他们,真的暗中勾结建虏了? 难道汤国祚他们,真的行大逆不道之事? 一时间,朱纯臣这帮勋戚,思绪变得杂乱起来,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已然不是重要的事情了。’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暗暗道:‘即便这批被抓的勋戚,有些没有行此等事,但他们依旧该杀,依旧都不是好东西。 将李如桢、八大贼这帮国贼,留到今日才杀,就是为捎带一批骑墙派的勋戚,携大义除掉他们,才能避免大的风波出现。 这些已然堕落腐败的勋戚,背地里做着哪些勾当,已然是无迹可寻了。 留着他们的命,留着他们的爵位,那就会狠狠的啃食大明元气。 政治斗争,从都不看什么过程,看的就是最终结果,是否以大义干掉想杀之人。 汤国祚他们死的不冤。 幸好这批被抓的勋戚,其子弟没有进西苑讲武堂,不然对自己调教的那批勋戚子弟,将会产生不好的反应。’ 在崇祯皇帝沉思之际,朱纯臣、刘文炳、卫时泰这些京卫都督府在职勋戚,捡起散布在地上的奏疏,一封一封的看着。 可越看,却越心惊。 一条条有迹可循的罪名,通过李如桢所在的李家,通过晋地八大贼,直指汤国祚、李弘济、朱国弼、蒋秉忠这帮勋戚的身上。 甚至天启初年的一些旧案,都能查到他们的头上,这些证据确凿的奏疏,叫朱纯臣他们都傻眼了。 “究竟是朕昏庸无能呢?还是事实就是这般呢?”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缓步朝朱纯臣他们走来,神情冷然道:“看到这些奏疏后,一个个都作何感想?” “臣等惶恐!” 朱纯臣、刘文炳、卫时泰这些勋戚,忙行跪拜之礼,跪倒在崇祯皇帝的脚前,一句话都不敢讲了。 倘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他们撇清关系,都还来不及呢,谁敢给这帮大明国贼求情啊。 这不是摆明态度,自己跟他们有关系吗? 倘若这些都是真的,别说是夺爵,处于极刑了,就算是株连三族,那都是轻的啊。 暗通建虏八旗,这就是最大的罪! 从万历四十七年,所发生的萨尔浒之战惨败,大明在辽东这个地界,被以下克上的建虏八旗,按在地上反复蹂躏。 死了不知多少悍将。 死了不知多少精锐。 死了不知多少辽民。 砸了不知多少银子。 砸了不知多少粮食。 可从万历朝,到泰昌朝,到天启朝,再到崇祯朝,大明在这辽东之地,不知经受了多大的损失。 “朱纯臣,你是我大明的柱石吗?”崇祯皇帝神情冷然,俯瞰着朱纯臣,冷冷道:“你值得朕信赖和倚重吗?” “陛下!臣誓死效忠大明,效忠陛下啊!”心里一惊的朱纯臣,哪里还敢多言,当即大喊道。 朱纯臣是否忠诚于自己,崇祯皇帝比谁都清楚,此贼就是个投机派,精致利己者。 现在不杀他,是不到杀他的时候。 先干掉汤国祚这帮该杀勋戚,若再杀了朱纯臣他们,那对目下的时局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 “好!” 崇祯皇帝闻言,朗声道:“朕着命你,即刻携上直亲卫军,给朕,把先前在京卫都督府的那帮国贼,悉数抄家。 一应所抄家财,悉数充入内帑。另外将这些国贼的三族,全给朕抓捕起来,赐死。朕会派西辑事厂监察。” 朱纯臣:“……” 这等苦差事,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啊。 即便汤国祚这帮家伙,全都该杀,这脏活,也不能甩到自己身上啊。 趴在地上的朱纯臣,身上冒出冷汗,整个人轻微颤抖起来,内心激增着压力。 ‘叫你这个老狐狸,来处理这等脏活,朕才能把你捧杀起来。’ 看着正在进行思想斗争的朱纯臣,负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冷笑起来,‘唯有这样,京城闹出的动静,才能叫朝中的那帮文官,老老实实的被震慑住。’ “臣…臣!领旨!!!” 硬着头皮的朱纯臣,咬牙应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个差事,若是不答应下来,那他能否活着离开乾清宫,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好,这才是朕的栋梁,才是我大明的柱石。” 崇祯皇帝伸手道:“方正化,即刻派人,命归京的西辑事厂,全员集结,随成国公,去查抄这些国贼的府邸!” “奴婢领旨!” 方正化作揖应道,随后便快步离开东暖阁,对殿外候着的西厂宦官,下达相应的指令和安排。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血染京城(2) 朱纯臣走了,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离开了东暖阁,他要做一件,被崇祯皇帝精心布局下,生平第一次去做的事情。 “新乐侯,宣城伯留下,余者坐镇京卫都督府,严守禁卫事!”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向龙椅缓步走去,语气冷然道:“谨防宵小冲击皇城、宫城,乱我大明国本。” “臣等告退!” 除刘文炳、卫时泰外,余下几名勋戚,忙作揖行礼,低首退出东暖阁,随后便朝京卫都督府奔去。 闹出这般大的事情,这国朝上下必然生乱,此时若皇城和宫城出乱,那事情就会更大。 “……” 偌大的东暖阁内,此刻静的吓人,方正化低首站着,刘文炳、卫时泰垂手而立。 “唉~” 崇祯皇帝的轻叹,叫刘文炳和卫时泰,听出无奈,听出疲惫,这叫二人相视一眼,垂着的双手紧握起来。 “朕不是明君啊。”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右手抚额,叹息道:“万没有想到,就在朕的身边,藏着暗通建虏的国贼。 朕先前竟是毫不知情。 难怪在辽前的战事,我大明是频频失利,叫建虏屡次得逞。 新乐侯,宣城伯,你们说朕是昏君吗?” “陛下,您乃我大明仁君,圣君!” 刘文炳闻言,上前作揖行礼,道:“陛下于社稷危难之际,御极登基,除魏阉,灭阉党,匡正大明! 陛下御极以来,勤政克己,为中兴大明,一直在殚精竭虑,臣每每听闻陛下所为,就心生不忍。” “陛下,您就是我大明的仁君,圣君!” 卫时泰紧随其后,作揖行礼道:“虽国朝时有奸臣逆子,然此并非陛下之错,乃魏阉祸乱所致! 以下克上的建虏,杀进我大明腹心之地,若非陛下心忧社稷,不忍大明子民受辱,不惧危险御驾亲征,那何以大胜建虏!” 见刘文炳、卫时泰这般激亢,所讲之言又这般振奋,崇祯皇帝缓缓睁开眼眸,向前探身坐正,神情肃穆。 “新乐侯,宣城伯,朕知你二人忠于朕,忠于大明。” 崇祯皇帝正色道:“眼下朕有件要事,需你们秘密行事,此事结束,新乐侯擢京卫都督府右都督,宣城伯擢京卫都督府都督同知。” “愿为陛下效死!” 刘文炳、卫时泰不加迟疑,当即作揖应道。 似朱纯臣、徐允祯这类卖主求荣之辈,崇祯皇帝必然是要逐步铲除掉的,然刘文炳和卫时泰他们,或许有着小毛病,但对大明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水至清则无鱼。 尤其是在大明官场上,就更是这样了。 崇祯皇帝不需要什么完人。 崇祯皇帝所需要的,是听自己话的,有能力办好一应差事的人。 “眼下汤国祚、朱国弼这些国贼,已被朕设计抓捕,但是在这京卫都督府里,是否存在着余党,朕不清楚。” 崇祯皇帝开口道:“你们来京卫都督府任职,时间也不短了,朕要你们,将私下与这些国贼,有往来,有交情的人,悉数都抓捕起来,秘密处死!” “臣等领旨!” 刘文炳、卫时泰相视一眼,当即作揖应道:“臣等即刻去办此事,绝不放跑一个余孽。” ‘既然决定除掉汤国祚、朱国弼他们,那斩草必须要除根,与之有关系,有交情的人,绝不能放过。’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的神情冷了下来,‘朕可不希望被无故落水染病,或敬献仙丹,或再来一场梃击。 明末的政治斗争,俨然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若真是触碰到某些人的核心利益,谋害天子这等诛九族之罪,也不是不能做的。 有刘文炳、卫时泰他们,顶上汤国祚、朱国弼他们的位置,以后这京卫都督府的可靠性,无疑是大大增强不少。 日后寻找合适的机会,逐步架空朱纯臣,最终除掉这个老狐狸就是了。’ 为了谋划这场精心布置的豪赌,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可谓是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毕竟这其中有任何出错的,那就会导致京城大乱,导致京畿崩盘。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别说是拉着队伍打游击了,就算是自挂东南枝,或许都身不由己了。 ‘等到这次乱局结束后,要叫曹文诏他们,全面接管神机营,孙祖寿这个九门提督,所领的忠勇军,要定编至三万众。 另外西山火枪营,要叫黄得功秘密扩编,定编到一万众,四卫营这边,要老实驻守在京城这边。’ 等待消息的崇祯皇帝,心里思量着京畿一带的驻军部署,这种釜底抽薪的事情,以后绝不能再发生了。 现阶段的大明,需要的就是维稳,朝局稳住了,大局才能稳,大局稳住了,那诸多谋划部署,才可能落实下来。 “奴婢王承恩,拜见皇爷!” 不知过了多久,王承恩的声音,在东暖阁外响起,这叫崇祯皇帝当即召见。 “启禀皇爷,曹化雨所领锦衣卫,对京城各坊,哄抬粮价、布价的奸商,悉数抓捕起来。” 走进东暖阁内,王承恩稳了稳心神,作揖行礼道:“九门提督府,奉皇爷口谕,提前封锁京城各门。 然此举使得京城各坊出现混乱,顺天府尹孙传庭,听闻此事临机决断,谴派人手,命五城兵马司,布控京城各坊维持秩序。 另离京的锦衣卫,对通州、良乡等地奸商,亦展开抓捕,至于结果如何,还需等锦衣卫呈递奏疏。” “好!” 崇祯皇帝闻言,赞许道:“朕果真没看错孙传庭,亦没看错曹化雨和九门提督府,他们都是大明的栋梁。” “此外奴婢携骆养性,赶赴神枢营宣读口谕。” 王承恩继续说道:“祖大寿奉皇爷口谕,命吴襄等一众神枢营将校,假借皇爷宣读口谕之名,在五军营、神机营各驻地,控制住了李弘济、蒋秉忠等国贼。 另在府赋闲的几个国贼,被祖大寿亲自带兵查封,眼下京城各处,虽说局势比较混乱,但时局乱不了多久。” 第一百二十章 钦定国贼录 有明以来,似这等抓捕大批勋戚,除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借胡惟庸案、蓝玉案,行过此等事情外,就再也没有这等规模的。 崇祯皇帝借着李如桢和八大贼之案,延伸出‘勋戚通敌案’,利用各方时局,在京城展开一场大清洗,这无疑是震惊了朝野。 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京城内外城治下各坊出现混乱,错非有顺天府尹孙传庭,有九门提督府,恐民乱就会在京城出现。 此役崇祯皇帝精准的谋定群体,定在以汤国祚、朱国弼、李弘济为首的骑墙派勋戚身上,并顺手出动锦衣卫,铲除掉暗中哄抬物价的奸商,并没有扩大清洗范围,这才叫朝中的文官群体,并没有跟着乱起来。 乾清门。 朝中的一应高官,内阁、军机处、都察院、六部、大理寺……这些阁臣、枢辅、廷臣等,悉数聚集于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好端端的要逮捕这么多勋戚啊,天子为何要这样做?” “此次京畿一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厂卫出动了,三大营出动了,可兵部等有司,事先根本就不知情……” “逮捕这么多的勋戚,这在我大明尚属罕见啊,难不成他们真犯了什么重罪,触怒到陛下了?” “这……” 聚集在此的一众阁臣、枢辅、廷臣等,小声的议论着,此番京城闹出的动静太大,以至于他们都无法平复。 “陛下至……” 随着王承恩的声音响起,本小声议论的诸臣,立时就安静起来,恭敬的站在朝班中,手持朝笏,行跪拜之礼,山呼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山呼之下,崇祯皇帝出现在乾清门,稳坐在龙椅上,却并没有答复。 彼时的乾清门外,跪着的韩爌、温体仁、毕自严、王洽、周延儒等一众阁臣、枢辅、廷臣,那一个个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谁都不清楚,此时的天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来在诸卿的心里,包括没能来乾清门的各院部寺等衙署的朝臣,心里都在生疑吧。” 不知过了多久,崇祯皇帝冷漠的声音,回荡在乾清门一带,这叫不少大臣的心里,都不由得一紧。 看来是真的出大事了。 对于被架空的勋戚群体,为何会被天子出兵逮捕,其实在朝的文官群体,并不是特别的在意。 恰恰相反,在一些大臣的心里,甚至还在想,若是所有勋戚,都能被天子逮捕,那也是极好的。 这样特设的京卫都督府,包括三大营这边,都能叫他们文官出身的人,给全部占住位置了。 自土木堡之变发生,大明勋戚的脊梁被打断,他们在朝的话语权,就彻底被削弱了,甚至权势滔天的五军都督府,都成为了摆设。 若当初皇太极统率建虏八旗,杀进大明关内,崇祯皇帝要特设枢密院,而非军机处的话,那不知有多少文官,要群起攻之了。 枢密院是什么,大明的文官群体,远比常人要清楚,这等夺他们权柄的掌兵中枢,是断不能出现的。 但是军机处就不一样了。 没见过,也没听过。 纯粹就是为平叛而特设的,若是平叛事结束了,那特设的军机处,岂不就没了存在的意义了? 且军机处做事,部分事宜,必须经兵部才能完成流程,加之兵部尚书王洽,兵部左侍郎李邦华,皆在军机处任职。 这也使得不少朝臣,特别是东林党人,对此都放松了警惕。 崇祯皇帝就是利用这种松懈的心理,才要用军机处,来抓住辽东、山陕,这两处平叛事的中枢特权。 跟大明的文官群体,斗争博弈,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们并非单独的个体,在他们的背后,代表的是一个个势力群体。 “丢人啊,我大明的脸,都叫丢尽了啊。” 崇祯皇帝神情冷厉,扫视着眼前群臣,沉声道:“身为大明的勋戚,一个个不想着为国朝尽忠,却暗地里串联李如桢、八大贼等国贼,跟大明的死敌,大明昔日的奴才,暗中勾结在一起。 从天启朝开始,以汤国祚为首的这帮国贼,就暗通以下克上的建虏,倒卖国朝机密,暗中走私铁料、火器等国朝违禁之物,致使国朝所定良策,彻底崩坏掉。 甚至在这次朕安置逃难的灾民,趁着山西民乱之际,不过国朝所遇危局,暗中哄抬粮价、布价等,大发国难财。 似这等不忠不孝之辈,朕要夺他们的爵,将他们悉数凌迟处死,株连三族!!!” 崇祯皇帝愤怒的声音,回荡在乾清门一带,跪在地上的一众阁臣、枢辅、廷臣等,都露出震惊、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被抓的汤国祚等一众勋戚,竟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甚至曾经被抓的李如桢,包括在晋地被抓的八大贼,都紧密的和他们联系在一起了。 “内阁,军机处,给朕明发上谕,将这帮国贼的罪行,都给朕明发到大明各地去。”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韩爌、王洽等人,掷地有声的说道:“朕要叫天下知道。 这帮不忠不孝的国贼,享受着大明赋予的特权,吃着大明的皇粮,拿着大明的俸禄,却胆敢干这等罪孽滔天之事。 这帮国贼的首级,给朕传遍整个天下。 朕要着命翰林院,修撰国贼录,朕要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帮国贼的所作所为,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在这个摆烂的大明,想要整顿吏治,想要整顿风气,那就要拿一些他们在意的东西,来狠狠的震慑着他们。 先前因山西吏治腐败,而明确的贪官录。 现在因暗通建虏事,而明确的国贼录。 就是崇祯皇帝的手里,所捧着的两大利器。 以后再杀某些人的时候,就向这两个集录里去添,去靠,一个个不都是喜欢养望吗? 好啊! 凡是被干掉的人,都给你一一添进去,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权,就是杀出来的 针对逮捕通敌勋戚、作乱奸商的行动,历时整整三日才宣告终结。 或许在这过程中,曹化雨所领的锦衣卫,对散布在京畿各地,哄抬粮价、布价的奸商,会有一二趁乱逃窜。 毕竟锦衣卫在京的人手,就那么多,要分散到京城、通州、良乡、顺义等京畿要地,展开相应的抓捕,难免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然身处在京城的那帮通敌勋戚,包括一应的家眷亲族,在朱纯臣、祖大寿他们的统兵抓捕下,在西辑事厂的监察下,无一例外都被逮捕进锦衣卫诏狱。 这三日,对京城上下,对京畿一带,可谓是经历了一场变动,但是却没有生出任何乱子。 “陛下,逮捕奸臣逆子的行动,虽说叫京城这边,内外城局势有些动乱,然一切都在可控之内。” 眉宇间透着倦意的孙传庭,作揖行礼道:“特别是安置在阜财坊和京郊的灾民,虽说有些人心惶惶,但也没有闹出民乱。 此外京城内外城高涨的粮价、布价等,都迅速回落,先前哄抢粮食的情况,已然消失不见了。” “伯雅,这几日辛苦你了。”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端起茶盏,缓步朝孙传庭走来,动容道:“来,喝些茶水,朕看你神情疲倦,想来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吧。” “臣惶恐~” 见天子这般关心自己,孙传庭忙作揖心里,随后双手捧着茶盏,在崇祯皇帝的示意下,便喝了几口茶水。 “京畿这边所闹出的风波,没有影响到真定、保定两地的梳理灾民事吧?”崇祯皇帝面不改色,接过孙传庭喝过的茶盏,这叫伴驾的王承恩,忙踱步上前,低首接了过去,崇祯皇帝见状,继续说道:“迁移去蓟州镇一带的勇壮,包括他们的家眷,现在都启程了没有?各地临设兵所,所储粮食是否充足?” “启禀陛下……” 孙传庭有些动容,稳了稳心神,作揖行礼道:“京畿闹出的风波,没有影响到孙提督他们,所行梳理灾民事。 另据孙提督派人通禀,增补到蓟州镇治下的勇壮,已然从真定府启程,在部分神机营锐士的护送下,赶赴蓟州镇一带。 至于赈灾所需粮食,目下是充足的,且当前京畿一带的粮价,已然回落下来,之后不会再出现人为的粮荒。” 对崇祯皇帝展开的这场行动,孙传庭事先是不知情的,甚至为保守机密,即便是内廷这边,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崇祯皇帝点头道:“伯雅啊,这安置灾民事,必须要尽快落成,特别是山西那边,生出民乱事后,就更是这样了。 趁着当前的局势明了,该迁移到京城这边的灾民,要叫他们尽快忙碌起来,阜财坊那边的重建部署,要尽快启动。 像周国丈所控的林家商号,要尽快让其承接改建之事,想要稳定住局势,不闹出新的乱子,就必须要叫这些灾民动起来才行。 此外分流到各地皇庄的灾民,伯雅也要做好筹谋,我们君臣,争取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次棘手的麻烦。” “臣明白!” 孙传庭闻言,当即应道:“陛下,若是没有其他事宜,那臣即刻告退,赶回顺天府衙,解决这些问题。” “嗯。” 崇祯皇帝点头道,随后关切的说道:“事情要做,但身体也要照顾好,朕可不希望大明的栋梁,因此事而累到。” 像孙传庭这样的良才,崇祯皇帝是爱惜的。 本身能用的良才就不多,若是再病倒、累倒的话,那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皇爷,据京畿各地所设便民铺呈报,先前居高不下的粮价、布价等,随着国朝展开的抓捕行动,迅速的回落下来。” 在孙传庭离开后,王承恩微微欠身道:“此外在京畿各地,盛行的流言蜚语,也都消失不见了。 经此一役,各地所设的便民铺,在本地都收拢不少民心,也将便民铺的口碑,彻底巩固起来了。 甚至一些商贾,想趁势多开一些便民铺,好叫……” “似这些事情,王伴伴看着操办即可。” 崇祯皇帝摆手说道:“便民铺和车马行,是朕稳定北直隶的一招暗棋,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内厂这边要多多给予扶持。 等到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皆开设有便民铺和车马行,那像这种哄抬物价,以此胁迫朝廷的事情,才能彻底杜绝掉。” 作为大明至尊的崇祯皇帝,对于开设的便民铺和车马行,能够赚取多少银子,其实并不在意。 只要能维系住收支平衡,稳定住地方物价,确保某地发生哄抬物价时,能及时的做出调整和反应,那就算完成他们的使命了。 北直隶是崇祯皇帝所谋的基本盘,除了官场层面的布局和落子外,便民铺肩负着调节区域经济,车马行肩负着区域流通,这样多管齐下,才能逐步掌控北直隶,厘清北直隶积攒的顽瘴痼疾和毒瘤。 崇祯皇帝想构建的国营经济体,至少在北直隶这边,要成为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如此才能积蓄力量,逐步解决实际问题。 “针对那批勋戚,所查抄的田产、地产,有毗邻皇庄的,就归拢到临近皇庄治下。” 崇祯皇帝想了想,继续说道:“若是不毗邻的话,就再设新的皇庄,遴选掌庄太监具体负责。 这些良田不能落在地方之手,不然叫一些贪婪之辈惦记着,那要不了几年,这些良田就成为他人的私产了。”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除掉汤国祚这批骑墙派勋戚,这场称得上豪赌的行动,崇祯皇帝赚的是盆满钵满,震慑了朝堂,震慑了宵小,查抄大批家财和粮食,甚至还得到大批良田。 特别是钦定国贼录后,叫先前暗中掣肘的朝堂,开始都老实做自己的事情了,一切都在崇祯皇帝的掌控之中。 庙堂之上的权谋算计,政治博弈,想叫皇权之威展现出来,那就要用血淋淋的行动,来彰显出来才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捷(1) 以暗通建虏、祸乱大明之大义,逮捕一批骑墙派勋戚,叫崇祯皇帝得到诸多的好处,特别是窖藏的金银、粮食,包括名下的田产、地产等,目下还在紧张的统计之中。 像这样的差事,西辑事厂和大内行厂很熟,交由他们具体操办,准没有任何差错。 不过好处不能叫自己都得了,现在崇祯皇帝要做的,就是分…不对,恩赏一批他日后要除掉,但是现在要稳住的群体。 朱纯臣、祖大寿、骆养性、吴襄几人,思绪各异,走在这威严的紫禁城内,朝着乾清宫行进。 过去几日的经历,对他们几人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至今回想起来,那心神都有些恍惚。 可他们这些人的心里,都藏着各自的秘密,对崇祯皇帝逮捕汤国祚一行勋戚,也都有着各自的想法和看法。 “臣等…拜见陛下!” 走进东暖阁后,朱纯臣几人,神情恭敬的作揖行礼,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瞧见几人后,随口说了声免礼。 “诸卿,此番铲除奸臣逆子,若非是诸卿不畏艰险,为社稷分忧,为朕尽忠,恐京畿必生大乱。” 崇祯皇帝看着朱纯臣他们,开口道:“就在刚刚,朕已谴派方正化,奉朕口谕,赶赴锦衣卫诏狱。 将押解的一应奸臣逆子,包括李如桢和八大贼,会同他们的家眷亲族,悉数押解至西市处于极刑! 身为大明的臣子,不想着为国分忧,为朕分忧,却暗地里串联在一起,暗通建虏八旗,毁坏我大明根基。 他们皆该死!” 听着天子所讲之言,朱纯臣几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相比较于朱纯臣的凝重,祖大寿和吴襄二人,心里却暗松口气。 倘若李如桢及李家一族,悉数被乾纲独断的天子处决,那事关辽前的一些机密,也将随着他们的身死,而彻底烟消云散。 ‘祖大寿,吴襄,对所谓的辽东将门,朕心里是一清二楚。’ 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瞧着眼前几人的反应,双眼微眯起来,‘你们这帮准军阀势力,朕会一步步削弱,直到铲除掉你们。 大明于辽前的困顿,就是你们这帮自私自利的辽人,不断在背后搞鬼,甚至是胁迫朝廷,才逐步形成的。 若非操练的新军,眼下还没有成形,替代辽前戍守边军的规模,还严重不足,朕早就把你们除掉了。’ 或许祖大寿、吴襄、吴三桂这些人,的确有才,的确有胆略,但是出身辽东将门,背地里坑害大明,跟建虏蛇鼠两端,那崇祯皇帝就不会倚重他们。 现在捧的有多高,日后死的就有多惨! 像演变成将门势力的群体,皆登上崇祯皇帝心中的名单,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要被坚决抹杀掉。 “此次诸卿皆立下大功,朕向来都是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收敛心神的崇祯皇帝,露出笑意,开口道:“王伴伴,将一应敕赏中旨,悉数都颁布出来吧。” “喏!” 在朱纯臣他们的注视下,王承恩作揖应道,一旁跟着几名小宦官,捧着一道道中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彼时这东暖阁内,响起王承恩的声音,然颁布的中旨,敕赏的内容,叫朱纯臣、祖大寿、骆养性、吴襄几人,都心生惊意,甚至流露出些许喜色。 成国公一脉,在朱纯臣承袭期间,被天子敕伯爵,允准承袭三代。 祖大寿,被敕伯爵,宁远伯,允准承袭三代,擢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 骆养性,被擢中军都督府右都督,荫两子,授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职。 吴襄,被擢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单单是这样的敕赏,不可谓不丰厚啊。 特别是对祖大寿而言,被敕宁远伯,那对他们辽东将门而言,可谓是具有非凡意义。 倘若祖大寿能顶着此爵,重回辽前统兵,那权势大了去了。 只可惜崇祯皇帝绝不会放走祖大寿的。 好不容易才将祖大寿他们,拴到京城这边,除非崇祯皇帝真的昏了头,才会将这样的恶狼,放回辽前。 “朕知道,在铲除奸臣逆子期间,有不少人都立下功勋。” 在朱纯臣他们叩谢天恩后,崇祯皇帝正色道:“诸卿,等回去以后,将一应有功之臣,都悉数呈递御前,朕都会一一恩赏。” 为了稳住朱纯臣他们,不叫他们心中生疑,崇祯皇帝对那些虚衔敕赏,甚至是所谓的爵位,都是不加吝啬的。 毕竟这次杀掉的骑墙派勋戚,的确是有些多,想稳定住朝局安定,想确保大势稳定,该恩赏出去的,就必须恩赏出去。 “陛下!大捷……” “陛下!大捷……” 在崇祯皇帝准备打发走朱纯臣他们之际,军机处这边,司礼监这边,都过来人了,呈递前线所传奏捷之报。 听闻此言的朱纯臣、祖大寿几人,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疑惑,相互间看了起来,这个时候传递奏捷之报,是哪个地方的? 辽前? 山西? 陕西? 眼下在大明治下,以下克上的建虏,肆虐地方的流贼,包括山西治下的民乱,这些或持续许久,或刚刚开始的动乱。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持续的放着大明的血。 可对待这些反叛事,大明又不能不管,也不能不调拨钱粮。 一旦这些反叛事,突破到关内之地,那大明随时都会有倾覆的危险。 “快呈上来!” 在朱纯臣他们的注视下,崇祯皇帝开口道。 此时的崇祯皇帝,心里也比较好奇,究竟是哪个地方,向自己呈递报捷奏疏,说起来,山西那边的镇压民乱事,不会这般快。 那大概率就是以下克上的建虏和流寇了,至于说是哪一部的,崇祯皇帝就没有揣测下去了。 就像陕西那边,除了他倚重的周遇吉外,像洪承畴、陈奇瑜二人,都是有着才能的。 像辽东那边,除了他看好的孙承宗、刘兴祚外,亦有满桂、何可纲等将。 究竟是怎样的奏捷呢?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司礼监的韩赞周,军机处的参赞大臣金铉,分别呈递了所持奏捷之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报捷(2) “陛下…辽东督师府,转呈东江镇奏捷之报!” 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参赞大臣金铉,手捧奏疏,率先向崇祯皇帝禀明道:“刘兴祚统御东江军,会同西洋火枪营,于东江镇乘船渡海。 对以下克上的建虏,所窃金州卫和复州卫展开奇袭,斩杀两个牛录的建虏真鞑,灭千余众二鞑。” “!!!” 祖大寿、吴襄的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向金铉,斩杀两个牛录的建虏真鞑,就刘兴祚所统的东江军? 那帮散兵游勇?! 这怎么可能啊! 朱纯臣、骆养性这些人,神情也有些微变,心里暗暗称奇。 这什么时候,肆虐辽东的建虏真鞑,竟这般脆弱不堪了!? “呈递上来。”崇祯皇帝盯着金铉说道:“朕要看看我大明健儿,何其神勇!” 一旁的王承恩,忙踱步上前,接过金铉所呈奏捷之报,随后便转过身来,快步朝自家皇爷走去。 “平辽总兵官刘兴祚奏曰:臣自奉诏镇御东江镇以来,幸得陛下垂怜,允东江所滞百姓迁移,调拨粮饷、甲具、军械、火器等,准勇壮增补东江军。 臣先后得山东巡抚袁可立,登莱巡抚孙元化援助,增扩东江水师,整编东江军。 为报君恩,为朝尽忠,臣统御东江健儿,率华莱士所领西洋火枪营,乘船渡海,奉陛下所定破虏旨意,奇袭金州府……” 崇祯皇帝忍着惊喜,打开刘兴祚的这份奏捷,一份详细的奏报内容,呈现在崇祯皇帝的眼前。 ‘这刘兴祚还真是够谨慎的,取得这等大捷,却没直接呈递密奏,相反却兜圈子,经转山海关,呈递到孙承宗的辽东督师府,以检验东江战果。 看来此前反正归明,在皮岛所受怠慢,叫刘兴祚的性情被磨砺不少,只是这兜兜转转的,未免太耽搁时间,太影响效率了。’ 在瞧见经孙承宗查验所斩建虏首级,以辽东督师府之名,给予的明确回函,崇祯皇帝不由得唏嘘起来。 不过刘兴祚所领东江军,在辽南地界取得傲人战绩,那先前所谋划的泛辽东战略部署,看来是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好,好啊。” 感慨之余,崇祯皇帝当着众人的面,不加吝啬的赞许道:“朕果真没有看错刘兴祚,没有看错东江军。 真真是大明的虎将,大明的健儿啊。 此番刘兴祚于东江兴兵,奇袭辽南,立下大功,经孙卿查验,确斩两个牛录的真鞑,千余众二鞑。 刘卿不惧建虏之威,为朕尽忠,为国朝分忧,朕不能不恩赏,国朝不能不授赏! 擢刘兴祚左军都督府右都督衔,赐尚方剑,赐蟒袍;东江一应立功者,着军机处依功评赏,向朕呈递奏疏。 另军机处这边,将刘爱卿所呈奏捷之报,抄录,明发九边,随奏捷抵京的建虏首级,传首九边!” “臣领旨。” 金铉闻言,当即作揖应道。 刘兴祚率部奇袭辽南,斩杀两个牛录的真鞑,及千余众二鞑,对现阶段的大明而言,具有非凡的意义。 毕竟大明在辽前之地,砸那般多粮饷,死那般多将士,和建虏打了这么多年仗,却鲜有这等战果。 称之其为大捷,一点都不为过! 谈奴色变的风气下,大明上下多畏惧建虏。 纵使是戍守辽前的各部边军,那亦是这样的情况。 想战胜建虏,就必须破掉被赋予的妖魔化臆想。 崇祯皇帝所谋划的泛辽东部署,就是利用大明仅有的优势,在辽前、登莱、东江等地,于近海筹建水师力量,以承载善战的老卒,新募兵丁,持续不断的奇袭辽南,跟小部建虏展开对决。 切实将建虏八旗窃据的辽南之地,当成一块练兵地,从临海的登陆战展开,发动奇袭,展开游击,形成区域人海战术,持续不断的放建虏的血。 建虏八旗的确野战无敌,单兵素质极强, 可是崇祯皇帝,就从没想过跟你们建虏,玩什么正面战场的对决。 这辽南临海之地众多,可供登陆作战的地域亦不少。 这个月在金州卫,下个月去复州卫,下下个月到盖州卫,下下下个月去镇江堡…… 这次杀你几十个真鞑,下次杀你十几个真鞑。 只要能杀建虏真鞑,哪怕是二鞑,就这般周而复始的展开攻势,就跟你建虏拼国力,拼人口! 停掉辽前非必要的粮饷,诸如修城建堡,增扩兵马等事,抽调走祖大寿、吴襄他们,叫辽东将门群龙无首,再派德高望重的孙承宗坐镇辽东,叫满桂扼守山海关,叫何可纲出任辽东总兵官。 只要刘兴祚能打开局面,满桂能稳住山海关,何可纲能分担压力,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那孙承宗身上的压力,就变相的减轻一些。 再加上被连根拔起的八大贼,又在宣府镇重开榷场,设榷场十三行,高价向草原售卖丝绸、茶叶等必需品,严控违禁品出关。 似这样的泛辽东战略部署,能坚持三年时间,不说能镇压建虏叛乱,至少叫建虏元气大伤,是绝对没问题的。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陕西巡抚洪承畴,呈奏捷之报!” 见自家皇爷许久未言,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韩赞周作揖行礼道:“洪承畴于韩城之地,会同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大破欲流窜进山西的流贼!” 韩城之围? 王左挂、苗美所领流寇军? 崇祯皇帝眉头微挑,心里不免唏嘘起来。 这韩城之围,本该在崇祯三年一月发生,现在却拖到二月才出现。 看来受自己的影响,这山陕那边的总体局势,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陕西巡抚洪承畴奏曰:臣自赴任陕西巡抚以来……” 看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对前半部分一扫而过,大明的文官,和大明武将,是不同的,各种咬文嚼字,赞美之词不绝。 然当看到王左挂、苗美等贼首被阵斩,崇祯皇帝的眸中,闪过一丝精芒。 王左挂此人,在肆虐的流寇队伍中,亦算能打能战之辈,没想到竟在韩城被提前杀了,这对山陕总的镇压流贼事,亦是不错的战局。 可当崇祯皇帝无意之间,扫到被虏贼将名单时,他坐不住了! “诸卿,你们都先退下吧。” 迎着无数目光的注视,崇祯皇帝紧攥着奏疏,抬头道:“眼下京城局势暂稳,还望诸卿能多为朕分忧,各司其职。” “臣等告退。” 见天子这般,朱纯臣、祖大寿、吴襄、骆养性、金铉几人,神情各异,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 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情绪有些激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自成 “李自成居然被俘虏了?还是在韩城!?” 在王承恩、韩赞周的注视下,崇祯皇帝看着手里的奏疏,皱紧眉头,略显惊疑道:“他怎么会被俘虏?还被关押在勇卫营的麾下……” 见自家皇爷这般,王承恩、韩赞周相视一眼,露出狐疑的神情,这李自成是何许人也? 崇祯皇帝抬起头来,对韩赞周说道:“韩赞周,周遇吉呈递密奏没有?” 李自成在韩城被俘,的确超出崇祯皇帝的预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大明是断在此人之手的。 “启禀皇爷,呈递了。”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韩赞周忙从袖中掏出密奏,作揖行礼道:“先前觐见之人众多,奴婢……” 对韩赞周所讲废话,崇祯皇帝并不想多听,王承恩见状,快步朝韩赞周走去,接过这份密奏,呈递到御前。 “臣周遇吉,于韩城叩首再拜……” 带着诸多思绪,崇祯皇帝打开这份密奏,认真翻阅起来。 周遇吉所呈密奏,上面的多数内容,和洪承畴所呈奏捷一致,然在部分战况上,却存有较大出入。 ‘这洪承畴到底是文官出身,春秋笔法属实是了得。’ 崇祯皇帝心里唏嘘起来,‘寥寥几笔的变动,就更改了韩城之战的性质,难怪王左挂、苗美他们,会在韩城被阵斩。 到底是朕所认可的虎将! 不过呈递国朝的奏捷之报,却将勇卫营的首功,也跟着更改了。 洪承畴这个人,有谋略,有大局观,更有战略眼光,等山陕平叛局势稳定,要设法擢进军机处,不能再叫他留在地方了。 此人能用好的话,对后续平叛建虏,有着极佳的奇效。’ 通过周遇吉所呈递的密奏,崇祯皇帝对发生的韩城之战,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亦算明白李自成被俘一事,是真。 甚至在这份密奏中,还有叫崇祯皇帝觉得高兴的事情。 周遇吉在过去这些时日,谴派麾下锐士,寻得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刘宗敏、李来亨几人。 期间亦谋划数场天诛行动,假借流贼之名,除掉一批践踏大明法纪、名声拙劣的恶绅地主! “周卿,朕果真没有看错你啊。” 合上密奏,崇祯皇帝笑道:“在陕西那边,杨鹤是轰轰烈烈的干大事,你是一声不吭的干大事。 好啊。 于韩城灭掉王左挂、苗美等部,俘虏李自成叔侄,还给朕收拢一批苗子,以后大明敕封国公序列,必有你一尊!” “!!” 王承恩、韩赞周脸色微变,有些心惊的看向自家皇爷,有此言,那以后周遇吉算飞黄腾达了啊。 敕封国公,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周遇吉究竟干了什么事情,竟叫自家皇爷这般赏识。 “韩赞周,你即刻离宫,从西厂挑一队人马,赶赴陕西境内。” 崇祯皇帝神情肃穆,看向韩赞周说道:“去韩城寻周遇吉所部,将李自成叔侄,会同周卿所揽一应人才,悉数带回京城,可令周卿选派一部精兵,随队看押。 记住,周卿交付给你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全部带来见朕,少一人,你就不用再回内廷了。” “奴…奴婢,遵旨!” 韩赞周忍着惊惧,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作揖应道。 自家皇爷摆明的态度,太明确了。 若差事办砸了,那他算难逃一死。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十个韩赞周,百个韩赞周,都抵不过一个李自成。 此人在韩城之战被俘,这叫崇祯皇帝的心里,有了一个不错的念头。 说起快递小哥李自成,那段从再就业到创业史,就充满了戏剧性。 崇祯元年裁撤驿站,李自成失编失业,该年可谓是他最失意的一年。 欠债被游街。 妻子给他戴绿帽。 怒杀奸夫淫妇,领侄子李过亡命,于崇祯二年流窜至甘肃投军。 杀过人的李自成,心性也起了变化。 也是在这一年,李自成虽在军中,混上一官半职,但因为欠饷,再杀人,发动兵变,直接造了大明的反。 亦是在这一年,皇太极所领建虏八旗,绕道辽前,取道蒙古杀进关内,给予大明沉重一击。 而李自成最终投奔高迎祥,被誉为‘闯将’前,先后投奔到王左挂、不沾泥(张存孟)的麾下。 谈及李自成从失业,到再就业,再到创业,是处处不提及崇祯皇帝,却又处处受崇祯皇帝决断影响。 这大明啊,真是个联动的大棋啊! ‘既然受自己的影响,山陕那边的叛乱事和平叛事,都出现不小的变动,那索性就打开眼界。’ 看着韩赞周匆匆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心里暗暗说道:‘倘若有可能的话,将李自成这个闯将,给放进辽南这片广阔天地。 利用建虏残暴统治的现实,煽动受压迫,受剥削的辽民,叫其在建虏八旗的疆域内,折腾出流窜叛乱的局面,那将会是怎样的境遇? 大明都能被流贼拖死,建虏遇到此事,会如何应对呢? 不说多,就三年! 哪怕最后李自成这个人,被建虏八旗干掉,或者被皇太极降服,只要三年,那便能给大明争取宝贵的喘息时间。’ 在神州这片广袤的疆域内,最不缺少的,便是野心勃勃之辈。 以下克上的建虏和流寇,这其中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 朝堂之上的勋戚、文官等,又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 大明治下的宗藩、地方官员、士绅、大小地主等,又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 崇祯皇帝也有自己的野心。 但是他同样还缺少时间。 如果说大明面露的局势,不像先前那般的危急,能叫崇祯皇帝稍稍的从容应对,并顺势减少些外部压力,那他所谋之事,就有可能逐一落实下来。 没有俘虏李自成的话,崇祯皇帝还没有这个念头。 可现在李自成被俘虏了,崇祯皇帝的念头也通达了。 想收复李自成,叫他老实给自己卖命,崇祯皇帝觉得这是颗雷,要时刻小心提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掉了。 可是直接杀了吧,未免太可惜些。 如果可以叫李自成人尽其用,让他到辽东狠狠的折腾,崇祯皇帝很想知道,被建虏窃据的疆域,将会陷入到怎样的境遇。 或许靠着李自成,能滞缓皇太极整合建虏八旗,初步实现八旗集权,削弱代善他们的权柄。 继而攻略科尔沁草原、朝鲜等地,叫建虏八旗的战略纵深,包括战争动员力,都大幅得到提升。 别看建虏八旗在辽前一带,对明军展现出极强的威慑,可在他们窃据的疆域内,那内部矛盾,阶级矛盾同样众多,特别是被欺压的辽民,真要有人敢揭竿而起,一旦起了势头,那肯定从者如云。 到时趁着李自成流窜辽东诸地,谋划锤炼新军之事,并趁乱占领一些城池,在辽南积极开辟局面,那兴许整个局势就都逆转了。 并且在建虏八旗的内部,那同样也有着矛盾,尤其是皇太极继承汗位,搞了一出换旗风波。 这叫现在的两黄旗(原两白旗),跟现在的两白旗(原两黄旗),都暗藏着诸多敌意和不满。 ‘这件事情要好好谋划一番。’ 崇祯皇帝心里越想,越觉得可以试一试,‘就算李自成这厮,在辽东崛起了,那三方对弈之下,时间拖得越久,那大明就越占优势。 倘若李自成这厮,不幸战死,或被建虏降服,那至少能撑三年,整个对战格局,亦能有不小改变。 要好好想一想,该怎样增补李自成赴辽实力一事,叫他带走一批精良火器,终究会有耗尽的一日,不过匠户不能给他。 可以试着达成军火交易,叫李自成拿掠夺的金银来换,不过这件事情要做的隐秘些,不能公布出来……’ 因为李自成一事,叫崇祯皇帝陷入到沉思之中,完善一应谋划部署,此事若能促成,那大明被动的局面,就能极大的改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京城大建设 韩城之战对陕西平叛带来的改变,辽南奇袭对辽东平叛带来的改变,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沉淀,才能瞧见最直观的感受。 纵使是再怎样英明的谋划,没有充分的时间去验证,那无疑是在耍流氓。 建虏八旗。 流寇势力。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 那藏在暗地里的敌人呢? 宗藩,勋戚,官绅,大小地主…… 对崇祯皇帝而言,处在崇祯三年这个风口浪尖,所遭遇的事情累计增加,所有人都能急躁,都能慌乱,都能急于求成,唯独他这位大明天子,要稳。 他要做大明的定海神针! 本身大明的根脉,就已然烂掉一半了,剩下的一半根脉,若是保护不好,不能萌生新的根脉,那大明依旧是完蛋。 “皇爷,那批背叛大明的奸臣逆子,包括一应家眷亲族,皆悉数在西市被处于极刑。” 方正化拱手作揖,眉头微蹙道:“此事在朝没有生出波澜,包括在京的那些勋戚,都没有发声。 不过京城治下的百姓,反响倒是很强烈,特别是哄抬粮价、布价的奸商,以至于刑场那边,出现一些过激的行为。” 此时的方正化,仍没从刑场的血腥氛围里走出,此番被杀的人太多,又是勋戚,又是权贵,又是大批商贾,还包括诸多的家眷亲族。 负责监刑的方正化,会同西辑事厂的厂番,在监刑结束后,都狠狠的洗刷一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可禀明情况的方正化,依稀能嗅到身上的淡淡血腥味。 “有些过激的行为,是很正常的。” 崇祯皇帝神情自若,淡然道:“这次差事办的不错,特别是山西之行,朕很满意,也很欣慰。 西厂的厂番,每人赏银三十两,得功晋升的那批人,尽快给朕呈递奏疏,着司礼监批红。 西厂的太监,每人赏银两千两,恩赐族中子侄,进京卫都督府任职。 至于你,赏银万两,赐斗牛服,赐京郊良田百亩,允荫一子,授锦衣卫世袭千户,也算朕给你增一香火了。” “奴婢…叩谢皇爷天恩!” 方正化听闻此言,行叩拜之礼,情绪有些激动,作揖行礼道:“奴婢定誓死效忠皇爷,为皇爷尽忠分忧!” 没有子孙根的方正化,这辈子是别想有亲子了。 年幼时因家贫,万般无奈下才选择进宫,眼下在宫地位上来了,难免方正化会多想些别的。 像香火传承、养老送终之事,在方正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 崇祯皇帝恩赏的这些,就是允他在方家择一子侄,过继到他这一脉,荫锦衣卫世袭千户,这起步不低了。 “起来吧,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崇祯皇帝摆手道:“尽快将西厂的事宜处理好,另外遴选一批厂番,派驻到阜财坊那边去,协助孙卿重修阜财坊事。 朕对待此事很看重。 京城内外城治下各坊,包括京城的城防设施,多数都年久失修,眼下内帑充沛了,朕打算重修京城。” “喏!” 方正化当即作揖应道。 眼下崇祯皇帝的内帑,拥有的金银众多,查抄那般多家贼硕鼠,崇祯皇帝的内帑,都顶得上几个国库了。 不过内帑的这些金银,崇祯皇帝可不会攥在手里,毕竟这也下不了崽。 崇祯皇帝要用这批金银,驱动大批破产群体,在相应组织的管理下,整修这座有些破败得到京城,并衍生出诸多的附属产业,提升生产力,以此盘活北直隶的经济。 与此同时,内帑的这些金银,还肩负着诸多使命,诸如给武备院提供资金,发展皇庄产业,扩编勇卫营、忠勇军等部,逐步整饬三大营,发展天津,兴建造船产业…… 这笔金银倘若能用好,给大明带来的好处是很多的,崇祯皇帝心里也相信,他所选中的那批良才猛将,定不会辜负自己的。 “皇爷,孙府尹呈递求粮奏疏。” 王承恩捧着一份奏疏,匆匆走进东暖阁,作揖行礼道:“眼下京城收容的灾民,数量突破五万余众。 孙府尹担心先前所拨粮食不够,所以……” “着内廷有司,操办吧。” 崇祯皇帝接过奏疏,一边翻看着,一边说道:“另外真定、保定两府,也调拨一批粮食过去。 安置逃难入直的灾民事,必须要妥善解决好,内厂这边,要时刻关注着各处局势,不要叫这些地方缺粮。” 借着安置山陕籍逃难灾民事,所衍生出的诸多风波,崇祯皇帝顺势铲除掉一批骑墙派勋戚,还有诸多恶意哄抬物价的奸商,这叫他斩获诸多的成果。 压着李如桢、八大贼他们不杀,就是想办到师出有名,这样不管是杀人,还是查抄所贪家财,脏水都泼不到自己身上。 崇祯皇帝所做的这一切,就是想站着把银子拿到手,还要叫所有人,都挑不出任何的理来。 就暗通以下克上的建虏八旗,这一条罪名就绰绰有余。 “皇爷,若是照这样的调拨,只怕那批粮食,要不了多久,就会全调拨完。” 王承恩眉头微蹙,欠身道:“所开设的那批便民铺,自主筹粮的事宜,还在积极谋划之中。 想起到成效,还需一些时日。 据孙提督他们呈报,此次逃难进直隶的灾民,规模或超百万,想叫这些灾民,都安稳的做事,至少三个月内,是无偿分发的。 另外还有北直隶治下皇庄,所养活的遗孤遗孀,包括募集的匠户、百姓等,规模亦是不小的存在。 若有必要的话,内厂这边要积极筹措粮食。”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听着王承恩所讲的这些,叫崇祯皇帝生出唏嘘和感慨,像这些琐碎的重要事宜,除交给王承恩来办,他还放心外,其他人想经手这些事情,那断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内廷的太监群体,哪些太监值得信赖和倚重,哪些太监不值得信赖,崇祯皇帝的心里,都是有着一杆秤的。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道:“王伴伴,这件事情你尽快着办吧,需要多少银子,从内帑拨发即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皇庄承载 手里攥的银子再多,若没有稳定的进项收益,那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日,王承恩的这些话,给崇祯皇帝提了醒。 “先前朕叫内厂这边,在皇庄这边,所筹建的第二批诸厂,情况怎样了?”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对王承恩说道:“经此一事后,京畿所开设的诸便民铺,在当地都算站稳脚跟了。 这是一次不错的契机,要懂得抓住机会,逐步增加在京畿的商业售卖,赚取银子固然是次要的,但该赚的那部分银子,还是要赚的。” 按照崇祯皇帝谋划的部署,想要彻底掌控北直隶,以此打造核心基本盘,就要多方面下手才行。 所开设的那些便民铺,包括跟着筹建的车马行,就是调控民间经济的一环,他们必须发挥应有的成效。 日后像趁着乱局骤生,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想哄抬物价,以搅乱时局,大发国难财,就必须要坚决杜绝! 与此同时,便民铺发展的好与坏,会直接影响到皇庄筹建的诸多产业上。 前者无法抢占主要市场,那后者的生产力,就不能大幅提升上来。 两者就像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前者拓宽市场渠道,以赚取相应的钱财,后者提升生产力,以稳定住基本盘。 只要国营经济体能良性发展起来,起到应有的作用,那崇祯皇帝就有足够的信心,叫北直隶这边逐步改变。 现在天津直隶州那边,就在积极地筹建造船业,以陈延生为首的地方官,也在积极筹建开海事。 内外的发展问题,寻找到不错的出路,那积极对外展开海贸,尽可能多的,给大明北方诸地,输送新鲜血液,筹措较为充沛的粮食,后续发生的事情再多,崇祯皇帝都不会陷入太被动的局面。 “第二批筹建的诸厂,地基已然挖设妥当。”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逃难进直隶的灾民,有一批也会分流到各皇庄内,等秩序稳定下来后,那筹建速度就会加快。 此外内廷名下的皇庄,所在的府州县,一应的整饬水利事,也都谋划妥当了,前期扩宽河道事,已经开始了。” 内廷这个班底,倘若能够利用好,将它的效率发挥出来,那么就能帮崇祯皇帝解决不少烦恼。 外派镇守太监之事,崇祯皇帝就不会再做。 内廷的太监宦官群体,是什么样的德性,崇祯皇帝比谁都清楚。 只要不离开北直隶治下,时刻待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有再多的毛病,但面对真敢杀内廷家贼硕鼠的天子,即便再有小心思和贪念的太监宦官,也都不敢自寻死路。 想祸祸人。 可以啊! 一个个铆足劲儿,祸祸该杀的贪官污吏,祸祸该杀的恶绅恶霸。 到时差事办好了,该有的恩赏一个都不会少。 即便差事办砸了,只要真用心办,那也能勉励一二。 但是敢祸祸大明底层百姓,那对不起,去死吧。 杀自己的家奴,崇祯皇帝还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更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要妥善的解决这些事情。” 崇祯皇帝说道:“朕知道王伴伴身上的担子,很重,但在这内廷中,值得朕绝对信赖的人很少。 内厂交给王伴伴,朕才能睡好觉。 内厂的事情做不好,或许就会影响到朝局,若是身边的人手不够,就去内书堂筛选,但除了能力外,忠诚也很重要。 朕不希望内廷这边,再出现像魏阉这样的人,包括王体乾、李永贞那些助纣为虐的家贼你。” 王承恩作揖道:“皇爷放心,奴婢知道如何做。” 对王承恩这个忠诚的人,崇祯皇帝有足够的耐心,去培养他,去调教他,去给他相应的权柄。 到了绝境,都没想过背叛的人,这样可靠的人,崇祯皇帝不去重用,那他该重用谁呢? 当然该有的制衡和敲打,还是要有一些的,毕竟权力这种东西,是最能改变人心的。 “对了,你这些时日,再操办一件事情。”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道:“在临近天津的皇庄中,寻几处皇庄,筹办起生产火药、火器、军械的作坊。 规模不用太大,所产能满足两万人马,在常战状态下消耗即可。 这件事情要秘密去办,不要叫内廷这边知晓,等筹建好了以后,向朕禀明即可。” “喏!” 王承恩应道,不过其眉宇间,却流露出疑惑。 眼下以武备院为首的诸多有司衙署,在西山发展的不错,等那些生产火药、火器、军械、甲具的诸厂,逐步建成以后,从事生产后,那产量也是很惊人的。 可现在自家皇爷,却另外寻找几处皇庄,要筹建相同的产业,这是想要干什么呢? 虽说王承恩的心里,多少有些生疑吧,但他却没多问什么,自家皇爷发话了,他按章办事即可。 这也是崇祯皇帝最喜欢王承恩的一点。 该叫他做的事情,想来都是不打折扣的去做,至于别的,不该他问的,绝不会多问一句。 ‘李自成啊,看看朕对你的事情,多上心吧。’ 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神情平静,心里却暗暗说道:‘包括你去辽南发展,所需的一应家伙事,怎样解决,都帮你考虑好了。 等这些小型军工产业,悉数筹建起来后,那就是你的专供,到时咱们军火交易时,朕再给你打些折扣。 你杀的鞑子越多,朕给的折扣力度越大。 要是能颠覆建虏八旗,在辽东的统治根基,那朕给你封个侯,敕个国公,都是可以的,前提是你能办到啊。’ 为了能给大明中兴,争取宝贵的时间,对李自成赴辽南一事,崇祯皇帝已然做了周密的谋划。 等韩赞周从陕西带着人回来,后脚崇祯皇帝就从各地官府,找一批死囚,叫李自成领着去辽南。 包括李自成到辽南以后,喊怎样的口号,崇祯皇帝都替他想好了。 吃他娘,穿他娘,闯将来了不纳粮! 杀鞑子,干鞑子,跟着闯将当主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乱中求稳 军机处。 “陛下,军机处这边,明发的上谕,包括明发的奏捷之报,皆已落实下来。” 周延儒微微欠身,身后是王洽、王在晋他们,崇祯皇帝翻阅着奏疏,听取周延儒禀明的情况。 “特别是犒赏陕西和东江军的那批赏银,军机处、上直亲卫军、西辑事厂都派了人手,随同宣读旨意的队伍,一并赶赴……” 对待能打仗,敢打仗的虎将和强军,崇祯皇帝向来是不吝赏赐的,这些可是镇压区域叛乱的骨干。 哪怕朝中的文官群体,用各种理由想拖欠赏银,以减轻国库压力,那崇祯皇帝也会用各种办法,逼朝中的文官就范。 不过现在的局势,还不是很稳定,且韩城之战和辽南奇袭,都具有特殊的含义。 崇祯皇帝就不打算假借他人之手,来恩赏这批虎将悍将,以及那些敢打仗的健儿了。 内帑直接拨发赏银,拿出两百多万两银子,叫西辑事厂的厂番,一边发放赏银,一边询问赏银是谁给的。 忠诚这种东西,就是要舍得砸银子,就是要潜移默化的影响,就是要实发粮饷,能解决这些问题,那底层的将士,绝对是最忠诚的。 大明的文官群体很强,底蕴也很强,崇祯皇帝想摆脱他们的摆布,就必须变着法子,增强手里的实控兵权。 现在特设的军机处,对山陕、辽东两个特殊区域,所拥有的权柄,已然做到相对的掌控了。 跟大明文官群体的博弈斗争,从不是朝夕就能分出胜负的,崇祯皇帝有足够的耐心,来逐步改造朝堂,来逐步梳理朝堂,继而掌控住更多的权柄。 “陕西和辽东的平叛事,有忠诚于朕的那帮良臣猛将在,朕心里不是很担心了。”崇祯皇帝合上奏疏,扫视着眼前的众人,说道。 “一个韩城之战,一个辽南奇袭,这两场战事的奏捷,证实国朝先前对上述之地,所采取的策略,有不少是有漏洞的。 你们军机处这边,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加强跟前线的联系,切实解决粮饷供应,各类军需辎重的调拨等事。 以下克上的建虏八旗,包括肆虐地方的流贼势力,倘若能早一日平叛,那对大明的担子和压力,就相对应的减轻不少。” 王洽、周延儒、王在晋几位军机大臣,金铉这帮留京参赞大臣,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就当前所取得的成果来看,以特设的军机处,总揽大明境内平叛事,的确取得了显著成效。 特别是韩城之战、辽南奇袭的奏捷之报,趁着国朝较为混乱的态势下,从平叛前线呈递进京,叫不少非议的大臣,都闭上了嘴。 “说说山西镇压民乱事吧。”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盯着王洽他们,语气变得冷厉起来:“因为山西官场的腐败,导致这场不受控的民乱,其势已影响到大明安定。 现在陕西平叛事,京畿安稳,甚至包括安置灾民事,都受到较大的影响,你们军机处这边,将掌控的情况,给朕一一禀明。 先前在国朝内部,有一帮潜藏的奸臣逆子,在暗中想动摇大明根基,想卖主求荣。 以至于朕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顾山西镇压民乱事。” 王洽、周延儒、王在晋几人,相视一眼后,当值的王洽走上前,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随后便禀明起来。 现阶段的大明,就像是半复苏的火山,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或许后日,就会喷发出一股,也可能会持续较长的时间。 置身在这种环境下,崇祯皇帝就要能抓得住大局,叫这些伤害到他的威胁,能巧妙的规避开,并设法填住这半复苏的火山。 隐患和雷,从万历朝的党争就逐步形成,经泰昌、天启两朝的发酵和推波助澜,后果全叫崇祯皇帝承受了。 “时下大同府各县的民乱,在大同镇总兵官赵率教,宣府镇总兵官侯世禄的领兵下,逐步的稳定下来。 孔有德所率武骧右卫,在此期间,对大同滋生的山贼、流匪势力,展开分批清除的行动,战果亦很斐然……” 听着王洽汇报的这些,崇祯皇帝的思绪,变得感慨起来。 若是不去捅破,山西官场腐败的雷,那兴许这场民乱,就不会在山西发生,这也不会对大明带来被动。 可真若是这样的话,一旦陕西的流寇势力,突破了三边总督杨鹤,陕西巡抚洪承畴,延绥巡抚陈奇瑜,勇卫营主将周遇吉,所构建的层层防线,大举攻进山西境内,那爆出的雷只会更多。 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同时也为减轻陕西那边的压力,崇祯皇帝针对山西这边,可谓是层层加码。 李邦华所领的钦差队伍,主抓肃贪。 军机处所派的镇压前指,主抓处突。 并且在此期间,崇祯皇帝还给毛承禄、孔有德他们,下达一应的密旨,叫他们负责镇压之际,再做些别的事情。 当前就山西这个地界上,形成了较为特殊的格局。 追查贪官的追查贪官。 镇压民乱的镇压民乱。 梳理地方的梳理地方。 铲除山贼的铲除山贼。 若这次对山西的处置,能得到妥善解决,不说能彻底整改山西风气吧,那至少能相对改善不少。 “前线将士为了大明的安定,在山西浴血奋战,你们军机处这边,要时刻紧绷一根弦。” 听完王洽所讲之言,崇祯皇帝眼神坚定道:“一应的粮饷拨发,包括各类军需辎重,绝不能短半分。 现在山西那边,所做的事情,就是追查贪官污吏,处置这帮蛀虫,所爆出来的问题。 谁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再把手伸出来,包括兵部、户部等有司,一经查出,朕绝不会轻饶!” 大明文官群体,手里所掌握的权柄太重,崇祯皇帝要借着生出的乱局,一步步剥离他们的权柄。 该对立的对立。 该制衡的制衡。 该分权的分权。 只有文官群体不是一条心,那他才能在一批批奉大义处置下,叫大明局势逐步的拨乱反正。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劫掠晋藩 “陛下,当前从真定、保定两府,所迁移安置到京城的灾民,算是安定了下来。” 孙传庭坐在木墩上,神情间是难掩的倦意,微微欠身,向崇祯皇帝禀明道:“不过京中的不少人,对安置灾民一事颇有微词。 但总的局势尚稳。 有西辑事厂的厂番,协助顺天府衙,掌管阜财坊重建事,臣这边的压力减少许多。 此外周国丈所控的商号,通过顺天府衙,赎买购进几处地块,眼下其所控的灾民,在清除相应的地基。” 听着孙传庭所介绍的这些,崇祯皇帝的心里,满是唏嘘和感慨,幸好在京城这边,有孙传庭出任顺天府衙,坐镇京城。 不然想谋定重建京城事,恐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作为该时代下最大的城池,没有之一! 京城所聚人口超过百万,加上流动人口要更多些,只是从嘉靖时期就定下的城池基础框架,传到他所处的时期后,那诸多的基础建设,其实已然是非常脆弱的了。 特别是外城各坊治下,可谓是脏乱差的典范。 一百多万的人口大城,不说别的,就说每天拉的屎,都是海量的存在,且就这一项,亦衍生出诸多产业。 京城下的三教九流,那里面的门道多的数不胜数。 “孙卿,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重修京城的内外城,整饬京城各坊建筑,包括整饬卫生,重修城防设施,皆是朕经过深思熟虑所定。 但是京城的重修,绝非朝夕所能做成的。 每每提到建设城池,那往往都与劳民伤财牵扯到,我们君臣所做之事,就是给京城的重建,蹚出一条全新的路。 叫国库和内帑花费最少的银子,叫民间的一些群体,参与到重修事宜中,叫破家的灾民参与其中。 通过分区域,分批,分期的方式,统筹谋划重修京城事,这样改建好的京城,国朝能得到不少银子,参与的各个群体,皆能得到惠利。” 像崇祯时期的大明,想大搞特搞地产经济,这并不是件现实的事情,可偏偏有一些特殊的城池,却能够搞起来这件事情。 比如大明国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重心的京城,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就能够实现这一目标。 毕竟是大明的国都所在,天然具备虹吸效应,每天进出京城的人群,都是以万来进行计算的。 倘若京城的重建事能做好,那坐落在漕运要地的通州和天津,一个紧挨着京城,一个是京城门户,都能相对应的展开行动。 事实上天津知州陈延生,在天津卫城那边,已然开启了重建事。 ‘面对灾害频生的大环境,大明的北方诸省,包括大明的江南诸省,每天都有破产的灾民,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崇祯皇帝心生感慨道:‘现在自己这位大明天子,对江南那边,算是鞭长莫及吧,离开了京城,政令就算传递过去,又有多少会切实履行呢? 当前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围绕北方诸省,在大层面的谋划部署,逐步向前推进的前提下。 尽可能多的收拢灾民,叫他们参与到城池建设,水利建设,基础建设上来。 征发徭役这种事情,至少要在北方诸省杜绝,用以工代赈的方式,逐步的进行取缔。 叫参与承接的群体,获得利益。 叫参与建设的群体,获得工钱。 至于银子和粮食,由他这位天子来解决。 至于如何杜绝贪污腐败,甚至是以次充好,那就只能先以建设北直隶为核心,逐步叫务实的官员,取缔无能之臣,贪婪之臣了。’ 吏治腐败、土地兼并严峻的大背景下,崇祯皇帝无论怎样做,都是很难做的,但是全凭空想,却不付出行动,那大明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陛下,重修京城这一思路是对的。” 孙传庭眉头微蹙,讲出心中的担忧,“但是臣现在所担心的,是山陕两地的灾民,会源源不断的逃到北直隶治下。 特别是山西的民乱,这是臣最担心的事情,若是镇压不下来,不仅会影响到直隶,甚至还会影响到平叛事。” “放心吧孙卿,朕都做好相应的谋划了。” 崇祯皇帝听闻此言,剑眉倒张道:“军机处这边,包括山西本土,都在围绕镇压民乱事,在紧密的行动中。 这样的乱局,持续不了几个月。 只怕在这个时候,毛承禄、孔有德他们,对地方镇压事,展开着相应的行动。” 讲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露出凝重的神情,抬头看向东暖阁外,思绪渐渐的也飘到了山西那边。 …… 太原府治下。 “本将再给你们重审一遍。” 毛承禄神情冷厉,挎刀而立,看着眼前的十几名将领,冷冷道:“你们都是原东江军的老人。 先前跟着义父,为国朝分忧。 现在跟着陛下,为国朝分忧。 若非陛下垂怜,就咱们这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想摇身一变,成为天子亲军,都他娘的做梦去吧。” 这帮认毛文龙的义子义孙,一个个神情都凝重起来,那一双双虎目,紧紧盯着毛承禄。 “当前山西各府州县,是怎样的情况,你们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毛承禄继续说道:“甚至直隶治下,处于怎样的态势,先前陛下的密诏,本将也都叫你们看了。 老子选你们这些人,去劫掠晋藩,在就藩城池外的那些田庄,不是他娘的,叫你们一个个发财的。 都记住了。 明面上尊崇天子,暗地里坑害天子的人,很多! 就他娘的这晋藩,咱皇明的龙子龙孙,都算计起天子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这些天子的将领,就要多为陛下分忧才是。 伪装成山贼、流贼,劫掠那些刺探清楚的田庄,谁敢暴露自己,谁敢贪银子,那到时就休怪本将不客气了!” “喏!” 在场的这帮将校,一个个瞪大眼睛,朗声喝道,那眉宇间流露出的亢奋,是怎样都遮掩不住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他娘的富啊 崇祯朝的大明,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谁的手里掌着权,要是不发挥到淋漓尽致,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就算白来这一遭。 这是多好的大明啊,吏治腐败,法纪崩坏,除了天子脚下,其他地方,那就是掌权者的天下! 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土地,当然是越多越好。 对大明绝大多数的官员,包括各自治下的士绅、大小地主等特权群体,最喜欢的,就是出现灾情的时候。 甭管是旱灾,涝灾,雪灾,还是地龙翻身,出现灾情以后,先将其呈递给朝廷再说。 大把的赈灾粮饷,会从朝廷那边调拨过来。 大片的良田桑地,在等着他们去上下其手。 要是再悲催点,恰巧在就藩的宗藩治下,那不好意思了,一个个就等着被榨干,沦为佃户,流民,或者枯骨吧…… “噼啪~” 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野上,几簇燃烧的火把,驱散周边的黑暗,一双双狼一般的眼眸,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些许精芒。 “直娘贼的,陈二狗这厮,是干什么吃的,叫他刺探个军情,都这般费劲。” 关得乾持刀蹲着,冷厉的眼眸,看向黑漆漆的前方,怒骂道:“他这个夜不收,算是他娘的废了,再他娘的……” “沙沙……” “将军,好像有人过来!” 远处依稀传来的脚步声,叫关得乾身边的人,警惕的半蹲弓腰,手横在刀柄上,更多的人,都警觉的看了过去。 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关得乾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矫健的身影,叫警觉的关得乾,放松了下来。 “将军!” 一袭黑衣的陈二狗,满头大汗,腰间别着短刀,背着一张长弓,所束箭囊插着十枝羽箭,弓腰跑到关得乾身前。 “将什么军!” 关得乾一巴掌,拍在陈二狗脑袋上,低声骂道:“老子现在是震塌天,叫老子大当家的,明白不!” “是是是。” 揉着脑袋的陈二狗,神情有些痛苦,点头应道:“小的错了,咱要劫掠的田庄,点子都松懈了。 杀不杀!” 陈二狗的眼眸,闪烁着兴奋的精芒。 “呸!” 关得乾朝着手心,吐了口吐沫星子,搓了搓,脸上露出几分狞笑,抄起那把长刀,便缓缓站起身来。 散布在这片荒野的健儿,或操刀,或拿盾,或持弓,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那脸上皆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娘的,劫掠大明宗藩的田庄,想想都他娘的刺激啊! 在先前都他娘的不敢想。 “沙沙……” 无需关得乾下令,聚集在此的百余众健儿,熄掉火把,陈二狗在前带队,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行朝着数里开外的田庄疾行。 作为原东江军的将校健儿,自被崇祯皇帝顺势用计带回京城。 毛承禄这帮将校,悉数补进西苑讲武堂进修。 各部将士悉数打散补进四卫营。 不说别的,这伙食待遇是提高不少。 隔日一顿肉,再加上针对夜盲症,而特意增补的食物。 叫四卫营、勇卫营、忠勇军、天雄军、西山火枪营,这帮崇祯皇帝看重的营校,个个都没了夜盲症。 当然这银子也是花的如流水。 “呼~” 寂静的深夜下,关得乾压着粗重的呼吸声,那双虎目,看向前方的堡墙,一簇簇火把照耀着,轮值的人手,稀稀拉拉,一些甚至抱枪打起瞌睡。 “二狗,你领着几名弟兄,给老子打开堡门。” 关得乾嘴角微扬,转身揽住陈二狗的脖子,低声道:“给老子警觉点,别扎刺了,打开堡门后,就放火,记住,别他娘的烧到粮食了!” “喏!” 陈二狗冷芒一闪,低声应道,随后转过身,点了身后的几人,便弓腰朝前疾行。 作为原东江军中,出了名气的夜不收,陈二狗手上沾着血,杀了五名真鞑,评功升了百户。 但干的事情,还是夜不收! 关得乾紧攥着手里的长刀,藏在一处石碓后,警惕的看着前方田庄,那黑夜下的身影,左窜,右闪,速度极快的逼近堡墙。 陈二狗麾下的两人,紧贴着堡墙,取下背负的绳索,那精铁打造的铁钩,在两人匀劲儿的晃动下,朝着堡墙上空抛去。 “铛~” 清脆、轻微的声响,在堡墙上响起,一直观察的关得乾,见堡墙上的人,似乎动了,整个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但是瞧见那几人,伸了个懒腰,又他娘的泛起瞌睡,关得乾下意识轻呼一声。 在夜色的掩护下,警觉的陈二狗几人,先后拉扯着绳索,便小心翼翼的登上堡墙。 打家劫舍…啊呸,奇袭偷家这事儿,他们东江军太熟了。 先前跟着自家主帅毛文龙,一次次奇袭辽南,杀得建虏鞑子胆寒,现在牛刀小用,宰一帮仗势欺人的晋藩王府护卫,那真是不值一提。 “不好了,山贼来袭了,堡门被打开了……” “火!山贼他娘的纵火了!!” 就在陈二狗所领之人,悄无声息的打开堡门,关得乾一行身手矫健,混进田庄内的陈二狗,吹燃火折,就开始纵火。 待火势大了起来,就神情恐惧的嘶吼起来。 这一喊叫,叫田庄内的人,炸锅了! “杀啊……” “不好啦,山贼杀进来了。” 在这占地不小的田庄内,喊杀声,怒吼声,响彻云霄,田庄管事和王府护卫百户,衣衫不整的从各自房间跑出。 看着田庄内火光四起,二人都面露惊恐,身如筛糠的站着。 “杀啊!” “小的们,都他娘的玩命杀啊,咱不沾泥大王说了,娘们随便耍,银子随便拿,杀啊……” 火光四起的田庄内,箭矢的声响,刀剑劈砍声,求饶声,狂笑声四起。 关得乾所领队伍,劫掠的这处田庄,有王府护卫两百,佃户千余,可厮杀却持续不到两炷香功夫,就结束了…… 在这个吃不饱的世道下,多数都患有夜盲症的群体中,关得乾这帮杀才,想镇压比他们人数多的田庄,简直是太容易了。 “大当家的,咱们他娘的发财了!!” 脸庞沾着鲜血的陈二狗,手持长弓,瞧见关得乾后,瞪大眼睛,笑道:“小的发现一处窖藏银子的地窖,哈哈!!” “在哪里!?带老子过去。” 关得乾闻言,瞪眼喝道:“娘的,可别太多了,不然可不好搬啊。” 说着便抬脚前行,陈二狗难掩激动,快步朝前跑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横尸遍地的场景,丝毫没影响到他。 赶到地方的关得乾,蹲在窖口处,低头朝地窖内看去,在被丢进窖内火把的照耀下,关得乾眯着眼睛,瞧见那一箱箱封存的银箱,忍不住惊呼道:“直娘贼的,真他娘的富啊!” 第一百三十章 岁月宁好 “陛下,您所定的那些规矩,是否能稍稍宽限一些?” 周奎面露忧愁,对皇帝女婿欠身说道:“这又要安置青壮的家眷,又要保证青壮三餐,就算老臣有些家底,那也经不起这般造啊。” “国丈,你这是跟朕讲条件来了?” 崇祯皇帝搁下御笔,抬头看向周奎,神情自若道:“你所控的林家商号,在阜财坊拿下的地块,无疑是最好的。 若是按照朕的规划来筹建,拿出一半对外售卖,留下一半对外租赁,就国丈所投的那些银子,不仅能回本,还能赚不少银子。” 听皇帝女婿讲到这里,周奎脸上的忧容,算稍稍消退些,但是心里的小算盘,依旧在噼里啪啦的打着。 就算不对那帮贱民这般好,那也能把一应的建筑,都悉数建造起来,这样岂不是又能节省一笔银子? 不过这些话,周奎却不敢讲出来。 先前京畿这边混乱,自家皇帝女婿,揪出一批背叛大明的国贼,绝大多数还都是勋戚啊。 那可是说杀就给杀了! 眼下在这朝野间,谁都不敢提及此事,生怕跟自己牵连在一起。 对当前四处起火的大明,崇祯皇帝凭借此次铁血表现,算是震慑住大批的人,特别是朝中的文官群体。 “再者说,国丈所掌的汇通票号,难道日后就不增设了?”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朝悬挂的地舆图走去,周奎见状,忙撩袍跟随过来,崇祯皇帝指着眼前的地舆图,开口道:“就当前汇通票号,所赚取的银子,恐也不在少数吧? 那日后若开遍北直隶呢? 甚至沿着运河的府州县,分批开设起相应的分号呢? 周家有多少可靠之辈,朕心里不清楚吗? 国丈,不要把你的眼界,就狭窄的局限于眼前,这一些散碎银子上。 这些在林家商号的人,现在对你是否感恩戴德?在这灾年之下,你的一捧粮食,能就他们全家。 等到汇通票号的部署,逐步落实下来后,这么多的分号,你怎么寻找可靠之辈?是不是从头培养,最牢靠!?” 周奎:“……” 汇通票号有多赚银子,周奎这个当事人,是最有发言权的。 就此前所开设的那几家分号,再算上京城这座总号,特别是在京畿局势动荡时,那存储业务增长不少。 ‘是啊,老夫怎么把这一项给忘了。’ 周奎眼睛放光,看着眼前的地舆图,心里暗暗说道:‘就周家的那点人,即便想把汇通票号开起来,那撑死也就再多几家罢了。 可若是依着天子所言,从这些灾民中,甚至是他们的子侄,挑选一些机灵的,好好培养起来,那以后票号这边,可靠的人手就不缺了。 挑选的这些人,都给他签订卖身契,成了周家的人,把他们的家眷,都养在田庄里,那汇通票号就越开越大。’ 见自家抠门岳丈,沉默不言的站着,两眼放光,崇祯皇帝就清楚周奎,此时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相比较于其他人,这周奎什么德性,崇祯皇帝最清楚,说实话,在经商方面的确有些天赋。 似乎抠门的人,都有这方面的算计吧。 在大明的主要问题,没有得到相应改善前,诸如整改币制,明确银本位,金本位,筹建皇家银行之事,崇祯皇帝还不能做。 涉及赋税的诸多类目,特别是商税、矿税等税目,都还没有一一修订。 遏制土地兼并,减轻底层百姓的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摊丁入亩、火耗归公,连提都不敢提。 可这些事情,没法在当前的局势推开,但是这一些事情,却又不能不做在前面啊。 汇通票号一事,能否开到大明各地,特别是深入到江南诸省,关系到崇祯皇帝的诸多谋划。 周奎这个当朝国丈,很抠门,会算计,怕死,无疑是崇祯皇帝最好的白手套,用好了,能帮自己分不少忧。 “陛下,老臣先前糊涂了!”周奎眉头微挑,向皇帝女婿作揖道:“臣不该只计较眼前这些,臣愿意再招募一批青壮,为大明社稷分忧,为陛下分忧……” 听着周奎所讲这些,崇祯皇帝笑了,他知道周奎这个人,上套了,对钱财的热衷,叫他甘愿付出。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能获取到相应的回报。 “皇爷!!生了!!生了……” 就在崇祯皇帝还想敲打一二时,在东暖阁外,响起一道激动的声音,这叫崇祯皇帝眉头紧蹙起来。 在大内这般喧哗聒噪,谁这般大的胆子。 “恭喜皇爷,贺喜皇爷。” 内官监掌印太监张国元,跑进东暖阁内,便行跪拜之礼,难掩激动道:“皇后生了,诞下龙子。” 崇祯皇帝:“……” 张国元所讲之言,叫崇祯皇帝有些发愣,怀有身孕的周皇后,生了? 这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和原有轨迹不同,本该在崇祯二年十二月,因建虏进犯一事,动了胎气,早产的周皇后。 这一世并没有受此影响。 足月生产,且一应的消毒措施,崇祯皇帝先前就言明了,那这一世,早夭的朱慈烜,是否就不会早夭了? 对崇祯皇帝而言,所诞子嗣越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亦会叫皇权巩固,特别是对封建王朝的君主,无嗣,少子,都是不好的。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周奎面色激动,向皇帝女婿作揖道:“大明再诞一龙子,实乃列祖列宗庇佑啊,大明在陛下的御极下,定能扫平叛乱,一改势颓之象,在陛下的手里中兴起来。” 自家女儿又诞一龙子,这对周奎而言,那绝对是大喜事,这代表他们周家,在大明的地位更稳固了。 说不定天子一高兴,就该敕赏他爵位了。 “走,摆驾坤宁宫!” 但是叫周奎略显失望的是,崇祯皇帝根本就没有接他这一茬,一甩袍袖,快步朝东暖阁外走去。 敕赏爵位,那也要把事情做好,诞下皇子,高兴归高兴,但就这样敕赏封爵,崇祯皇帝肯定是不会做的。 第一百四十章 直隶巡抚 从崇祯皇帝御极登基以来,似乎就连老天都跟他作对一般,灾害频生,叛乱四起,建虏势起,朝中勾心斗角,兵变,赋税难征…… 能想象到的,不能想象到的,都发生在初临宝座的那两年。 似乎除了剪除阉党,除掉魏阉,没有太多值得崇祯皇帝高兴的事情。 面对这等暗潮汹涌、四处皆雷的局面,对魂穿的崇祯皇帝来讲,从崇祯二年的十月,到现在的崇祯三年的三月,经此半年的进取、谋划、取舍,使得他掌握了不少优势,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所处的崇祯三年,终究不是崇祯十七年,值得崇祯皇帝去改变的契机,其实还有很多很多。 “今日将诸卿家召来,是有几件事情要说。”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乾清宫正殿,所站的内阁大臣,军机处大臣,包括吏部尚书王永光,平静道:“一个…是得皇明列祖列宗的庇佑,朕又诞一皇嗣,内阁这边,着有司商榷,拟定奏疏,朕决意降下一些恩典,以叫天下知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殿内所站群臣,听闻此言,无不作揖行礼,山呼起来。 在当前这个不平静的局势下,天子又诞一皇嗣,这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毕竟这也代表大明的江山社稷,是得上天眷恋的。 倘若像熹宗皇帝那般,虽御极以来诞有皇嗣,然无一例外尽皆早夭或薨殁,那难保流言蜚语四起。 “近些时日,朝野间发生了什么,想必诸卿心里都清楚吧。” 在群臣庆贺以后,崇祯皇帝神情自若,淡然道:“特别是京畿动乱之际,朕发现有很多事情,并非是替朕分忧的。 处在这样特殊的时期,山西突生民乱,陕西流贼势大,辽东建虏猖獗,大明的腹心所在,北直隶竟置身于险境之下。” 本心情不错的韩爌、温体仁等内阁大臣,王洽、王在晋等军机大臣,包括吏部天官王永光,在听闻天子所讲之言后,一个个都露出凝重的神情。 “朕有些时候就在想啊。”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继续说道:“如果说建虏进犯关内,和流贼突进北直隶,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 就北直隶治下,这错综复杂的官职,诸卿觉得,国朝有希望能平定叛乱,确保北直隶的安稳吗?” 崇祯皇帝的反问,叫韩爌、温体仁、王洽、王在晋、王永光等一众高官,皆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心中的思绪变得驳杂起来。 ‘天子提及此事,这是何意?难道是要裁撤巡抚?增强卢象升的权柄不成?’ ‘天子所言之事,并非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当前山陕那边,局势是这般的混乱,虽说平叛一直在持续,但效果却不明显啊。’ ‘看来天子所想之事,一旦在朝中传开的话,必然会生出些许波澜啊,这次天子的召见……’ 看着眼前神情各异、沉默不言的群臣,崇祯皇帝并没太大反应,不过心里却暗暗思量起来。 ‘就当前所处的局势,趁着除掉一批勋戚之余威,该就北直隶这个基本盘,地方顶层的权力构架,进行重新梳理了。 顺天巡抚、保定巡抚、宣府巡抚等职,加上天津直隶州设立,被裁掉的天津巡抚,都必须要全部拿下。 特设直隶巡抚,是非常有必要的谋划。 叫卢象升这位栋梁之才,从蓟辽总督的位置,换到直隶巡抚上来,以总揽北直隶的军政事宜。 这为后续建设直隶,发展直隶,厘清直隶,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起大明的职官,在一些特殊的位置上,往往都是叠加的存在,这难免就会造成相互推诿,职权不明的尴尬境遇。 但是出于对制衡的角度,却又必须要这样做。 然而对崇祯皇帝来说,北直隶这个他选定的基本盘,不必再拆分的七零八碎了。 叫顺天巡抚、保定巡抚、宣府巡抚等,再加上一个蓟辽总督,来相互间制约,相互间推诿,使得一些事情上,根本没办法推动起来。 建设以京畿为核心的北直隶,必须要做到上通下达,该集权集权,该分权分权,而非行冗官之事。 “既然你们不说,那朕来说吧。”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看向韩爌他们,说道:“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依着大明的国力和戍守兵马,根本无力解决这一问题。 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展,朕决意罢黜蓟辽总督,罢黜顺天巡抚,保定巡抚,宣府巡抚等职。” “这!!” 韩爌、温体仁、王洽、王在晋、周延儒、王永光等一众高官,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 罢黜掉这么多要职,那北直隶岂不全乱套了? 不行。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啊。 本身山陕的流贼叛乱,辽东的建虏叛乱,国朝就处在较为被动的境遇下,这要是任由天子一意孤行,那大明岂不又陷入到绝境之下? “朕决意效仿山东、河南等地,于北直隶设直隶巡抚,巡抚北直隶等处地方督理营田兼管河道提督军务。”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罢卢象升蓟辽总督职,擢巡抚直隶,授兵部尚书衔,替朕,替国朝,治理北直隶各府州县。” 想要建设好北直隶,首先就要明确地方最高职务,这军、政、河道等职权,都总揽到一人之手。 就目前的形势,想搞军政分离,叫武将和文臣平起平坐,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真要这样搞了,那大明叛乱的地方更多了。 再者说,旧军阀习气盛行,****严重,没筹建起想要的军队班底前,崇祯皇帝也不会这样做。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对卢象升的才能,崇祯皇帝是很放心的,将北直隶交到他的手上,那能帮自己分不少忧愁。 全面调整北直隶境内,戍边各部大军的驻守事宜,几处要镇的驻军,各府州县治下的卫所整饬。 全面调整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所存诸多弊政和顽瘴痼疾,包括钞关、驿站、税收、河道、漕运等诸多事宜。 全面预防北直隶治下,可能会出现的灾情,一旦发生水灾、地震、蝗灾、疫病这类突发性的,发生旱灾这类持续性的,如何赈灾,如何预防等诸多事宜。 全面整顿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吏治腐败、土地兼并等诸多事宜。 可以说卢象升真要出任直隶巡抚,那麾下所设班底诸多,所承受的压力巨大,但这恰恰是能提前掌控北直隶的关键一步。 倘若这一步都迈不出去,那就别提什么建设北直隶,发展北直隶的宏图壮志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乾清宫正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是内阁的温体仁,军机处的周延儒,都没有想过天子,要搞这么一出,这事儿太大了。 蓟辽总督。 顺天巡抚。 保定巡抚。 宣府巡抚。 或许上述职官,在部分职权上,是存在着重叠,但在其他事宜上,那是各有分工的,相互间并不牵扯。 原本在天津这边,还有一个天津巡抚,一个天津总兵官。 但是天子特设的天津直隶州,叫上述两职悉数罢黜,这本就在朝野间,引起不小的议论和风波。 “陛下,此事可否从长计议?” 内阁首辅韩爌,走上前,面露忧色,作揖行礼道:“贸然罢黜一众总督和巡抚,特设直隶巡抚,这对国朝而言,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这蓟密永三协之地,包括昌平、宣府镇等处,都隶属于不同的总督和巡抚之下,且所设的一应转运衙署,包括……” 韩爌在这里讲着,崇祯皇帝漫不经心的听着。 对韩爌所言的这些东西,崇祯皇帝的心里都很清楚。 罢黜蓟辽总督、顺天巡抚等职,特设直隶巡抚一事,并非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说说那般简单的。 这其中牵扯到的地方衙署,相应的职权划分,包括拱卫京畿的边镇、要隘等地,可谓是极多的存在。 仅从戍边的军队这一面,就涉及到十数万之巨。 将这般重的职权,都集中在一人之手,且还是北直隶这个特殊地界,万一起了歹念,或生出别的心思,那都是大明所无力承受的。 或许日后的直隶巡抚人选,崇祯皇帝要好好考虑,但是卢象升出任,根本就无需考虑太多。 “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假。” 在韩爌讲完以后,见王洽等人,亦想上前陈述,崇祯皇帝开口道:“但当前所处的这种特殊局面。 倘若国朝不调整,不整合北直隶,那如何安稳局势? 就说蓟密永三协,以及宣府镇、昌平、延庆等处,除了蓟辽总督和宣府巡抚外,顺天顺服这边,亦能分走部分职权。 明明是拱卫京畿的整体边防,却偏偏一分为三,都能管一点。 诸卿家的心里,难道就不觉得令出多门,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没有建虏威胁。 没有流寇作乱。 那么萧规曹随,也不是不行的事情。 然而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崇祯皇帝坐视不管。 不管以韩爌为首的内阁,以王洽为首的军机处,包括吏部天官王永光,如何劝谏自己从长计议。 但是对待特设直隶巡抚一事,崇祯皇帝的态度是坚决的,是不容置疑的。 哪怕之后在大明的朝野间,都引起强烈的反对,这件事情也必须要做下去。 此时若是做不成,那日后就更无可能了。 “朕意已决,特设直隶巡抚事,必须要办,还要稳妥着办。” 崇祯皇帝继续道:“针对拱卫京畿驻防事,着军机处,重构防区,明确总兵官、副总兵官、副将、参将等各级辖区。 全面落实守土有责。 各处总兵官,直接对直隶巡抚负责。 各副总兵官,直接对各总兵官负责。 以此类推。 若是某处所领的辖区,出现任何问题,叫边塞蒙古各部,或建虏突破防线,威胁到京畿的安稳,则该处主将处决,追责至上一级。 与此同时,涉及北直隶各府州县,着内阁,梳理相应职权,非必要之衙署,或裁撤,或合并。 若是涉及一些事宜,需内阁和军机处出面,则两处商榷洽谈,妥善解决相应事宜,确保北直隶治下的稳定。 这是朕的一些想法,其中有很多,朕方才并没有提及,内阁也好,军机处也罢,要充分的查阅,并商讨出相应的细则来。” 在旁候着不言的王承恩,见自家皇爷拿起两份文本,忙欠身上前,双手接过文本后,便转身朝韩爌、王洽走去。 在现阶段的大明,想要做成一些事情,必然会经历层层的艰难险阻,就像这大明官场之上。 若是增设新的衙署,这或许引起的反对风潮,会相对小一些。 毕竟所设衙署,若属位卑权重,或其他性质的,那也能得到相应的好处。 但若是裁撤一些衙署,那以前你的反对风潮,就相对大不少。 就跟裁撤驿站一样,在大明的上下,就引起不少反对声。 可那时的崇祯皇帝,偏信偏听庸臣之言,觉得能节流,能叫国库多些银子,就一意孤行的做了。 只是造成的影响和破坏,却远超崇祯皇帝所想。 身为大明的皇帝,绝不能做错一步,一旦做错了,就会对皇权造成打击,对天子威仪造成冲击。 特设直隶巡抚一事,是崇祯皇帝经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断,或许前期会出现一些乱子,但后期绝对是稳定的。 甚至于说,在直隶巡抚卢象升的治理下,崇祯皇帝所选定的基本盘,能够逐步完成整合事宜。 明确上通下达的高效体制。 逐步实现以工代赈,取缔徭役制度。 解决逃户、流民诸事。 筹建成体系的水利设施。 筹建成体系的驰道铺设。 延缓土地兼并的趋势。 打击私盐贩卖。 筹建直隶各地的军储仓等等。 崇祯皇帝所谋划的诸多部署,都太需要一个中间人,来统筹全局,跟朝中各个衙署,保持相应的联系,且政治地位不低。 如果没有直隶巡抚一职,那崇祯皇帝想逐步去落实,自己所谋划的事宜,暗中所经受的掣肘和阻挠,必将会很多。 牵扯到既得利益了,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嘛。 “这件事情就这般定下了。”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看着韩爌他们,说道:“卢卿,已奉朕之诏命,在赶来京城的途中了。 这特设的直隶巡抚衙门,就设在保定府治下。 那些被罢黜的巡抚,吏部这边,还劳王老卿家,会同吏部有司官员,尽快拟一份奏疏出来。 该进朝进朝,该轮换轮换。” 言罢,也不管众人是怎样想的,崇祯皇帝便一甩袍袖,离开了乾清宫正殿,回到东暖阁那边。 ‘赋予内阁和军机处,这般重的权柄,若不能帮自己分担子,分压力,那要他们有什么用?’ 对韩爌他们的顾虑,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但他不觉得这些顾虑,能成为阻挠自己改变北直隶的借口。 ‘有内阁和军机处,在朝顶着部分压力,卢象升这边,明确好蓟密永三协的事宜,就赶赴保定府赴任,再加上孙传庭出任的顺天府尹。 这保定巡抚、顺天巡抚的罢黜,所产生的影响,就无形中降到最低了,至于宣府巡抚这边,徐徐图之就是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卢卿,朕送你份大礼 “哒,哒……” 威严耸立的紫禁城内,响起一阵脚步声。 卢象升的神态有些疲惫,眉头微皱,跟在御马监太监方正化的身后,快步朝乾清宫方向走去。 被天子特召进京,且着命其安排好一应事宜后,再随传达口谕的方正化进京。 心中直觉告诉卢象升,定然是发生了大事,不然天子绝不会这般。 回想起前些时日,在遵化城那边,知晓京畿陡变的局势,卢象升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差了。 是山西的民乱,愈演愈烈了? 是陕西的平叛,不可收拾了? 身为蓟辽总督的卢象升,对辽前那边的局势,还是很了解的。 特别是东江军奇袭辽南,对建虏造成严重伤亡,卢象升听闻此事后,内心是极为激动的。 从天子御极以来,鲜有这样的大胜。 刘兴祚统率东江独镇,在辽南取得大胜,这对当前的局势而言,是犹如定海神针般,起到了极为积极的作用。 凭借此战之胜,在较长的时间内,以下克上的建虏,精力都会集中在辽南。 这对辽前一带的压力,会相对应的减少许多。 如此一来的话,有辽东督师孙承宗坐镇的辽前,就能继续梳理各部戍边大军,挖设壕沟防线,稳定住辽前的局势。 “皇爷…蓟辽总督卢象升,奉诏面圣!” 方正化的声音,叫卢象升从思绪中走出,看着眼前的东暖阁,忙理了理官袍,随后便作揖行礼。 “卢卿,你叫朕等的好苦啊。” 只是卢象升这礼,还没有使出,崇祯皇帝就已走出东暖阁,看着愣神的卢象升,面露笑意道:“来来,卢卿随朕进来,王伴伴,给卢卿斟茶,赐座。” “喏!” 有些错乱的卢象升,被崇祯皇帝拉着走进东暖阁,服侍圣前的大太监王承恩,已走出殿外,叫值守的宦官斟茶,搬木墩。 ‘看天子这神态举止,不像是山陕那边,出现大事了。’ 卢象升的心里,不由得生疑,‘那究竟是什么事情?叫天子谴派内廷太监,将……’ “卢卿,你心里可是在生疑,朕为何将你召进京来?” 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卢象升,笑意不减的崇祯皇帝,开口道:“朕决意裁撤蓟辽总督,顺天巡抚,保定巡抚,宣府巡抚等职…” “!!!” 卢象升听到这里,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向崇祯皇帝,他不清楚,天子怎能裁撤掉这等要职啊。 眼下大明在各地的局势,才好不容易安稳一些,将上述要职悉数裁撤的话,必然会叫北直隶这边,生出不小的风波啊。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山陕、辽东等地,那对大明而言,断不是什么好事啊。 “陛下!!” “卢卿,你先听朕说完。” 见卢象升张口要说,崇祯皇帝摆手道:“朕决意特设直隶巡抚,巡抚北直隶等处地方督理营田兼管河道提督军务,设巡抚衙门于保定府。” 本想劝谏的卢象升,听到天子讲到这里,脸色又变了。 直隶巡抚? 巡抚北直隶等处地方督理营田兼管河道提督军务!? 卢象升有些不敢相信。 有明以来,似直隶单独设巡抚,或总督,还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这样的大事,若是在朝中传开,只怕亦会生出风波啊。 惊叹之余,卢象升很快恢复心神,对崇祯皇帝作揖道:“陛下,臣能问一句,陛下特设直隶巡抚,意欲何为?” 虽不知天子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卢象升的心里明白,天子这般做,肯定是有着他的深意的。 并且在他奉诏进京前,只怕这件事情就明确下来了,当前朝堂之上,恐不少的文官,都在上疏呈递规谏奏疏吧。 “因为朕不想看着北直隶,再继续乱下去了。”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看向卢象升说道:“山陕那边,辽东那边,所生出的情况,想必卢卿心里都明了。 北直隶这个地界,恰恰处在两者之间。 有些时候朕就在想,倘若北直隶治下,不能做到上行下效,令出一门的话,真要流贼和建虏,巧合的皆侵掠北直隶,到时国朝该怎样应对。” 卢象升:“……” 天子所讲的这番话,叫卢象升陷入沉思之中。 的确。 既然以下克上的建虏,能侵掠关内一次,那难保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且山陕那边的叛乱事,亦呈现愈演愈烈之势。 如果说这两股叛军,皆对北直隶治下展开侵掠,一旦出现这样的态势,那国朝就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境遇。 “这个直隶巡抚,非卢卿莫属。” 在卢象升的注视下,崇祯皇帝朝龙案走去,语气坚定道:“朝中的那些大臣,朕并不放心。 自此事在朝中传开后,无数规谏奏疏,就送到朕的御前,不过都被朕留中了。 眼下军机处这边,在划定拱卫京畿的防区,内阁这边,在厘清北直隶所辖府州县职权。” 看来天子的态度很坚决啊。 这是把压力和矛盾,都引出一部分,分到军机处和内阁这边了。 卢象升眉头微皱,心里暗暗思量起来。 “至于卢卿,上述这些事宜,你暂且不必多管。” 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转身看向卢象升说道:“卢卿当前要做的,是如何坐稳这个直隶巡抚,叫朝中那帮大臣,都把嘴闭上。 这是锦衣卫所呈递的密奏,在北直隶、河南、山东等地,发现了白莲余孽的踪迹。 山东那边,有袁卿坐镇。 北直隶和河南两地,就交由卢卿来解决了。 此事,若卢卿能做好,那直隶巡抚一事,将再无问题,眼下正值国朝暗潮汹涌之时,卢卿可愿为朕分忧,为大明社稷分忧?” 卢象升的心神,有些不定,这好端端的,怎会出现白莲余孽,若有此苗头,那必须要坚决镇压。 不然在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一旦叫白莲余孽势起,恐上述这些地域,亦将受到叛乱影响,那大明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想到这里的卢象升,神情坚定,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臣谨遵圣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未来可期 “卢卿,此去保定府赴任,将天雄军也一并带上。” 崇祯皇帝走上前,托起卢象升的双臂,眼神坚定道:“在镇压白莲余孽时,逐步扩编至五万,随军讲武堂多募进修学员,将朕的天雄军,给朕操练成一支强军。 此事要秘密进行。 所多出的员额,一应粮饷,由内帑拨发。 这北直隶的治下,所设的那些卫所糜烂,吃空饷喝兵血,朕日后要在北直隶行军改,革除弊政。” 卢象升双眸微张,露出惊愕的神情。 天子此言一出,叫他的心里便猜想到天子所谋,恐不止北直隶一地之军改。 尤其是想到天津撤卫设州一事,卢象升就知道他坐稳直隶巡抚后,就北直隶这个地界,只怕会有诸多新的谋划,将在各府州县出现吧。 这一刻,卢象升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 这一刻,卢象升生出了极强的斗志。 天子叫他出任直隶巡抚,是想扫清弊政,是想重整朝纲,是想整顿吏治,是想叫大明逐步改变啊! 卢象升作揖行礼道:“臣明白!” 相比较于大明其他官员,像孙承宗、卢象升,孙传庭、陈奇瑜这些良臣,都是绝对忠诚于大明的。 对待这样的栋梁之才,崇祯皇帝的态度是明确的,叫他们远离朝中纷扰,不要涉足所谓的党争。 去到大明所需的地方坐镇,给予相应的权柄,根据自己所提谋划,结合所镇地域实况,逐步做出相应的改变。 ‘顺天府有孙传庭,北直隶有卢象升,天津有陈延生,延绥有陈奇瑜,辽东有孙承宗,山东有袁可立,登莱有孙元化。’ 想起这些时日的谋划,崇祯皇帝的心里暗暗思量,‘有这批栋梁之才,在大明的北疆诸地镇守。 加之周遇吉、刘兴祚、满桂、马世龙这帮虎将悍将,统属着各自的兵马,分散在这些区域之内。 特别是周遇吉、李明忠、毛承禄、孔有德这帮在西苑讲武堂进修的虎将。 包括之后要外派的曹文诏、黄得功等虎将。 只要替他们解决粮饷的事宜,不外派所谓的镇守太监,那局势必会慢慢变好,大明乱局就能稳定。’ 按崇祯皇帝心里所想,朝中的事宜,交由他来解决,北疆各地的事情,交由他选中的良臣虎将解决。 围绕建设北直隶这一基本盘,展开以工代赈,提升生产力,整修水利设施,整修驰道,明开海事,推广番薯,积极赈灾,明确关税…… 崇祯朝的这盘乱棋,在隐忍许久之后,终于叫崇祯皇帝找到微弱的平衡点。 现在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叫这一平衡点稳固,并逐步的叫其反向倾斜过来! 杀了一批批家贼硕鼠,叫崇祯皇帝的内帑无比充实,这是他掌握的绝对优势,只要路子没走错,那大明只会越来越好。 “去吧卢卿,做你该做的事情。” 崇祯皇帝神情动容,看向卢象升说道:“朕就在这紫禁城,在这乾清宫,听候卢卿凯旋的奏捷之报!” “臣告退!” 卢象升郑重一礼,言简意赅道。 和朝中的其他文官不同,卢象升不喜多言,他向来都是先将事情做好,再说其他,这种沉稳的性格,未来必定是大明的内阁大臣。 只是当前大明所处的乱局,卢象升也好,孙传庭也罢,他们都不可能在朝高升,他们必须要在地方坐镇,不然许多事情都无法开展。 “皇爷,天津那边传来消息。” 在卢象升走了以后,内厂太监卢九德,匆匆赶到东暖阁,手持一份奏疏,作揖行礼道:“内厂督造的造船厂,已有两处船坞建成。” “呈给朕!” 崇祯皇帝伸手道。 真是好事多磨啊。 天津所设造船厂,也已初具规模,照这样的势头来看,要不了多久,那天津造船厂就能全面竣工。 有那批西洋造船的匠户,跟先前所调船匠,一起在天津造船厂,埋头造船,只要粮饷供应及时,那就能源源不断的造船啊。 “好啊,这次天津造船厂,算是立下大功了。” 看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不加吝啬的赞许道:“两处船坞建成,那先期建造海船的事宜,就能跟着动工了。 要赏! 王伴伴,这件事情着你来办,掌厂太监,连同一应匠户,都要赏赐,同时派人去天津,告诉那里的掌厂太监,尽快将后续所建船坞竣工。 此处造船厂落成后,再寻合适的地域,营建新的造船厂,与此同时,搜集操控海船的人手,也要抓紧来办。”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应道。 现在崇祯皇帝的内帑,有着充沛的银子,但是粮食这一块,却是急缺的,或许现在够用,但以后呢? 在番薯推广种植,没有见到相应成效前,大明粮荒的危机,就一日解决不了。 特别是天雄军、勇卫营、忠勇军等部,一旦在各地完成扩编,朝廷分内的粮饷调拨,由国库来进行解决。 可崇祯皇帝下密旨,要扩编的那部分,却需要内帑来进行解决。 枪炮一响,黄金万两。 不打仗的时候还好,一旦打仗,那都是需要银子的,真叫崇祯皇帝坐吃山空,就内帑那些银子,那也吃不了几年。 如此还没有算上,等安置山陕籍灾民事结束后,要顺势拿下的神机营和五军营。 以上的这些军队,所擢升的武将,都是崇祯皇帝看重的虎将悍将,对大明是忠心耿耿的。 这戍守辽东的边军,戍守九边重镇的边军,镇压叛乱的平叛军,包括大明各地的军队,那都还没有算进来。 真要是国库拿不出粮饷,崇祯皇帝是解决,还是不解决? 所以在内帑这边,开辟新的财源,开拓海上贸易,是崇祯皇帝必须要做,且尽快要实现的事情。 “当前所处的局势,可以称得上大明的转折点了。”崇祯皇帝看着手里的奏疏,囔囔自语道:“崇祯三年到崇祯五年,这三年间,能稳定住大局,叫各项谋划部署落成,那大明还有救!!”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邮票 随着直隶巡抚的设立,崇祯皇帝发现自己更忙了。 为了叫卢象升这位贤臣,能坐稳直隶巡抚的位子,叫自己的诸多谋划,在之后能一一落实下来。 这梳理拱卫京畿边防的担子,就压到军机处的身上。 既然掌握相应的权柄,那就要做相应的事情。 别因为朝中文官的一些热议,就不敢站出来做事了,那要你进军机处干什么? 浪费名额吗? 在内阁那边,崇祯皇帝会掺沙子。 但在军机处,可不养废物! 蓟密永三协、昌平、延庆、宣府镇等处,包括防区厘清、边军定编、后勤补给、增设将领位等诸多事宜,军机处都要一一明确落实下来。 毕竟上述的一应事宜,是关乎京畿安稳的军机要务,容不得丝毫的马虎。 崇祯皇帝不想再被蒙古或建虏偷家了。 上次被建虏偷家了,都够叫他被动的了,这要再被偷一次的话,那干脆也别建设北直隶了,直接拉着队伍,跑去辽东打游击吧。 “皇爷…吃些午膳吧。” 王承恩眉头微蹙,看着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欠身道:“这几日,您一直都在军机处公事房,就算军机要务重要,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好啦王伴伴,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放下朱笔,抬起头来,活动着发僵的脖子,笑道:“朕这一忙啊,又忘了时辰了。 给王卿他们,准备膳食没有? 这些时日,军机处的担子很重,叫尚膳监的人,都小心些,胆敢冷落了朕的大臣,杖毙!”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着摆放好膳食处走去,这几日,他一直都在军机处待着,处理相应的政务,就是要给王洽、周延儒这帮军机大臣,释放一种讯号,他对厘清拱卫京畿的军机要务很重视。 不管这外朝是怎样的局势,又是怎样反对此事,既然旨意下达给你们军机处,那就必须坚决办好。 至于内阁那边,韩爌他们所做之事,崇祯皇帝并不在意。 只要京畿的边防,能重新厘清,保障京畿的安全,地方上乱一些,就乱一些吧。 反正大明治下各地,多数的地方官府,就是一本糊涂账和烂账。 了解的越多,只会越绝望。 等卢象升坐稳直隶巡抚,靠着亲掌的天雄军,便从保定府入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厘清。 甚至崇祯皇帝都想好了,要借之后发生的灾情,在北直隶这边,甚至延伸到山东,顺势设起一批新衙署。 毕竟一出现灾情,朝中文官的嘴脸,就会出奇的一致,国库没银子,请拨内帑银。 即便户部尚书是毕自严,想凭一己之力,扭转官场风气,那也不现实啊。 “臣…王在晋,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端起碗筷,准备进膳之时,王在晋来到军机处公事房,在外作揖行礼道。 “王卿来了,快免礼,进来说话。” 听到王在晋的声音,崇祯皇帝端着碗筷,便说道:“王卿还没有进膳吧,王伴伴,去给王卿添副碗筷。” “喏!” 王在晋手里拿着奏疏,走进公事房内,看见天子要进膳,脸上流露出些许迟疑,崇祯皇帝见状,笑着伸手示意,叫王在晋过来坐下。 对待务实的贤臣良臣,崇祯皇帝从不摆什么皇帝架子。 天子威仪,不是靠摆架子,摆出来的。 整个大明朝上下,能驱使倚重的官员,扒拉来,拨拉去,就那么一小撮。 若把这批官员的心,也都给伤了,那他这个大明天子,就别做了。 “王卿此来,有何事要奏?” 崇祯皇帝看着有些拘谨的王在晋,笑着询问道,随后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此时,王承恩捧来一副碗筷,放到王在晋的跟前。 “先吃吧。” 见王在晋要起身作揖,崇祯皇帝拿着筷子,说道:“别为这点小事,耽搁时间。” “臣领旨!” 王在晋闻言,忙欠身应道,同时心里亦生出一股暖流,和天子同席进膳,这乃少有的殊荣了。 对王在晋心里的想法,崇祯皇帝并没有在意,吃饭就吃饭嘛,跟皇帝吃又能怎样,填饱肚子最重要。 本身要忙碌的事情,就够多了,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那事情还办不办? “陛下,这是您先前着臣,代替李枢辅,要做的驿传改制事。” 在进完膳后,王在晋作揖行礼,捧着奏疏说道:“眼下在北直隶这边,先前所裁驿站,皆已恢复,并开启民驿事,陛下所言邮票,臣亦着人定制下来。” “是吗?” 崇祯皇帝闻言,露出笑意,伸手道:“快呈上来,朕要好好看看。” 先前这驿传改制事,是由李邦华主抓的,毕竟其在兵部,是左侍郎,分管的职权里,就辖车驾清吏司事。 但是后来通敌案爆出,被派到宣府镇去了,可越查,窟窿越大,现在李邦华,还待在山西那边。 可是驿传改制,关系大明信息传递,包括邸报、军情等传递,必须尽快恢复,所以这一差事,就派到王在晋的身上。 “王卿,此事办的不错。” 崇祯皇帝看着手里的奏疏,又看了看所定制的邮票,开口道:“或许刚开启民驿时,这邮票在民间的售卖,规模不是很大。 但等到我大明治下,各承宣布政使司,皆明确驿传改制,朕相信民驿事,会慢慢兴旺起来的。” “陛下圣明。” 王在晋作揖行礼道。 虽然王在晋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是这心里却不这般想。 这民驿事,或许所售邮票,能在民间兴起,但朝廷能获取的财源,也必是微薄的。 不过能恢复各地驿传,叫各地驿卒忙起来,多个进项银子,稳定驿传事,那也是可行的。 ‘看来在王在晋的心里,并不是很看好民驿事啊。’ 瞧出王在晋心里所想,崇祯皇帝暗暗感慨道:‘不过推行民驿事,售卖邮票,本就是件长久的事情,看得不是眼前,先恢复各地驿传再说。 等北直隶这边,设起直隶驿传局,并逐步推行到各地,广设省一级驿传局,叫兵部所辖车驾清吏司,直管省级驿传局,地方上逐级管理,那大明的驿传事,才算能逐步盘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夷大炮 现在的大明,急不得啊,但凡崇祯皇帝御极之初,能多一些心腹班底,能多一些耐心的话,也不至于被现在的局势,折腾的这般心力憔悴。 只是这个锅,却要现在的崇祯皇帝来承受。 ‘朕也想快啊,也想当暴君啊,奈何当前所处的境遇,却根本办不到啊。’ 崇祯皇帝坐在龙辇上,倚靠着软垫,感受所乘车驾的晃动,心里暗暗感慨道:‘当暴君多好啊,谁不做事,谁敢贪赃枉法,谁敢顶撞,那就一杀了之。 可杀了以后呢? 谁来顶上? 大明文官群体,那最核心的东西,没有套上锁链之前,杀的越多,大明只会越来越乱。 到时先前所做的诸多谋划,都算是白费了。 一个山西官场肃贪,一个安置山陕籍灾民事,就折腾出多少事情,若是在朝堂上漫无目的的杀,那大明一夜之间,不知会有多少造反派。’ 相比较于崇祯二年,建虏进犯大明,在崇祯皇帝的谋划部署下,一次次带着目的,握着大义的整肃下,这所处的境遇不知要好多少了。 至少现阶段的朝堂,以内阁和军机处为首的诸多衙署,在明面上是做事的,有自己盯着看着,亦能解决不少的问题。 不像先前那般,推着不动,打着倒退,那才叫真正的憋屈。 “皇爷,西山大校场到了。” 方正化的声音,在龙辇外响起,本行进的车驾,稳稳的停下,崇祯皇帝微微抬头,露出一抹笑意。 到了好啊。 没想到武备院这边,进展还真是够神速的,火铳这边没有突破技术壁垒,反倒是火炮这边传来好消息。 今日崇祯皇帝摆驾西山,就是要来实地考察,宋应星他们所呈奏疏,根据佛朗机炮,改良铸造工艺,所铸成的红夷大炮。 “臣等拜见陛下!” 在一阵山呼声下,崇祯皇帝走出龙辇,看着眼前的众人,还有这偌大校场,远处摆放着一门火炮。 那火炮身长,超过了三米。 承载火炮的车驾,是通体由纯铁所造,车轮很大,虽相隔较远,但崇祯皇帝明显能够看到,部分车轮被压进土里。 “免礼吧。” 崇祯皇帝伸手示意道,随后走下龙辇,看向宋应星、焦勖、邓玉函、汤若望他们,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尽管武备院是由徐光启所领,但实际上这位内阁大臣,来西山的次数很有限。 仓场事要管。 农科要管。 试种番薯要管。 徐光启忙起来的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而熊明遇、王徵、李之藻他们,都上了年岁了,所以武备院的管理,是由宋应星实际负责的。 “宋卿,朕看你所呈递的奏疏,言红夷大炮的铸造工艺,相比较于从前改良诸多,且火炮的射程和威力,都提高不少?” 在众人的簇拥下,崇祯皇帝朝校场看台走去,边走边说道:“若是铸炮所需材料,包括耗费的银钱,朕都能给你解决的话,月产多少? 这次你们武备院,算是立下大功了,若我大明军队之中,能多多列装红夷大炮,那野战能力定能提升不少。” 宋应星微微欠身,边走边说道:“陛下,红夷大炮的铸造工艺,包括火炮的射程和威力,皆能有显著的提升,说来要感谢汤若望他们。 若非他们所提的意见,以及在此期间的诸多论证,革新了铸造火炮的工艺,想要这般快取得突破,是不现实的。 若是有着充足的材料,和铸炮所需银钱,依着西山现有的炮厂规模,像陛下要看的红夷大炮,能每月铸造二十门,并提供战时所耗的火药和炮子。” 对火器火炮的技术,包括生产在内,崇祯皇帝知道的不多,能想到的,他都讲给宋应星他们了。 至于能否带动大明火器火炮领域,能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提升一个层次,那就要看宋应星他们的了。 相比较于邓玉函、汤若望这些西洋传教士,崇祯皇帝更看重宋应星、焦勖他们,甚至后续培养出的相应人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西洋传教士来华,本身就是带着目的的,除了所谓的传教事业外,还有了解大明的一些别的目的。 崇祯皇帝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叫来华的传教士,特别是到武备院的传教士,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大明了,甚至还有锦衣卫,对他们进行着秘密的监视,防止书信往来,泄露大明的核心机密。 另外在武备院这边,就一个字,砸银子。 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火器火炮领域的发展,没有任何的捷径可走,就是一次次的去试错,总结经验教训。 这也是为何崇祯皇帝的内帑,现在变得充沛了,可他却一点松懈都不敢有,花银子如流水的地方,太多了。 一个武备院。 一个新军。 仅仅是上述两项,就不敢叫崇祯皇帝有所松懈。 ‘这便是攻城夺寨的重型火炮了。’ 在众人的陪同下,崇祯皇帝来到这盛放火炮之处,看着通体铜绿的红夷大炮,伸手去摸,手有些凉,心里却思绪万千:‘只是这重型火炮,适合守城,适合攻城,仅从野战方面,形成不了炮火压制。 通体太大,不适合长途行军,于军中无法形成规模,换弹炮击时间较长,就算是形成规模,也会被敌军骑兵包抄。 像这样的重型火炮,铸造一定的规模,用于辽前防线固守尚可。 武备院这边,应多多研制并量产,轻型火炮、中型火炮,且火炮的射程和威力,都要有显著的提升。 也不知道开花弹之事,武备院这边,是否取得较大的成就,仅靠实心弹这一类,还是远远不够的。’ 虽说崇祯皇帝不懂火炮技术,但他却明白性价比,更清楚眼前这款红夷大炮,是否适合长途跋涉的行军。 崇祯皇帝所考虑的事情,要能在他所缔造的新军序列下,创设成建制的炮兵部队,能在与敌野战之时,给所处军队提供炮火压制,而非是威力很强,但换弹炮击效率慢的这种火炮啊。 在崇祯皇帝思量之际,一旁的汤若望,介绍着这款火炮:“皇帝陛下,眼前这座铜铸火炮,重达三千斤……” 对于汤若望来讲,他希望能通过此次检校火炮的性能,赢取大明皇帝的喜爱和支持,这样在武备院这边,能得到更充沛的银子,好叫他钻研更多领域,同时能满足传教的需求,在京城这边,多营造一些教堂。 一旁的邓玉函、罗雅谷等诸多传教士,神情间皆流露出难掩的激动,只可惜崇祯皇帝此时的思绪,全在如何细化火炮种类,叫他缔造的新军序列下,能创设有战斗力,成建制的火炮部队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火炮种类 “轰……” 响彻云霄的炮轰声,在这片校场骤响,地面轻微颤抖,一颗炮子,从涌出火焰的炮口飞射,在空中呈抛射线状,不断地向前翻滚着,无数道目光,随着这颗炮子的行进轨迹,向前移动着。 “砰!!” 不知过去了多久,炮子怒撞地面,所发出的巨响响起,地面跟着颤动起来,并不断的向四周传递。 地动山摇。 真可谓是地动山摇! ‘威力还真是够大的。’ 崇祯皇帝举着远望镜,定在红夷大炮炮击之处,看着那形成的大坑,忍受阵阵耳鸣,心里感慨道: ‘若是论及攻城拔寨,此炮当属最强,单单是这样的破坏力,即便是京城营建的城墙,恐也支撑不住几次炮击啊。 不过这一型号的火炮,太过于笨重了,体积过于庞大,不适合在新军过多列装,有一到两门即可。 否则太浪费人力,后勤补给的压力太大,还影响行军速度。’ 在崇祯皇帝身边所站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洋溢着笑容。 这次检校红夷大炮,顺利展开炮击,没有出现炸膛,威力还这般了得,当属大明的火炮利器啊。 “若是能在辽前那边,多配属十几门这样的火炮,真是不得了啊。” 刘文炳神情是难掩激动,看向卫时泰说道:“那猖獗的建虏,敢来犯我大明辽前,只需发射一轮炮击,定能叫建虏损失严重。” “没错。” 卫时泰点头说道:“当初老奴攻打宁远城,咱大明军队守城时,用的就是红夷大炮,那……” 然说着说着,卫时泰却闭上了嘴,下意识看向崇祯皇帝,身上生出些许冷汗,娘的,没事提什么宁远之战啊。 那一战是袁崇焕指挥的。 一旁站着朱纯臣,听到卫时泰所讲,嘴角露出些许轻笑,你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讲出来啊。 现在谁还敢去提及,和袁崇焕有关的事宜啊。 这一刻,朱纯臣的心里颇为希望,天子能听到卫时泰所讲。 自从汤国祚这帮在京勋戚,被崇祯皇帝以通敌、扰乱朝纲的罪名,全部逮捕并处决了以后。 朱纯臣在京卫都督府的权柄,就随着刘文炳、卫时泰他们的擢升,相应的减少了很多。 只可惜对朱纯臣心中所想,崇祯皇帝并不清楚,甚至对卫时泰所讲,他也没有听到。 放下远望镜的崇祯皇帝,看着黄得功所领西山火枪营,动作迅速的清理着,发射过的红夷大炮,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在勇卫营、天雄军、忠勇军等诸部新军里,论谁以后玩枪、玩炮最厉害,那当属西山火枪营!’ 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背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负责检校武备院这边,所研制出的枪炮,包括量产出来的枪炮,那经验必然丰富。 西山火枪营所设的随军讲武堂,侧重于炮兵的培养,只需耐心等待几年,等他们完善相应的操炮流程,这里将成为大明炮兵的摇篮。’ 心里想着这些,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向情绪激动的宋应星、焦勖、邓玉函、汤若望等武备院官员。 “武备院所产红夷大炮,要远比先前的厉害很多,这次你们都立下功劳了。” 迎着无数目光的注视,崇祯皇帝开口道:“一应赏赐,皆按武备院所定来办,该赏银子赏银子,该赐田赐田。 不过武备院上下,还要继续努力,戒骄戒躁,多多取得似今日的成果,特别是在火器一事上,朕亦是很重视的。” 相比较于体积大、笨重的火炮,倘若火器这一领域,能够取得相应的成果,那就能大规模的量产和列装。 燧发枪。 膛线燧发枪。 后膛燧发枪。 倘若能一项项的攻克,能一项项的研制出来,崇祯皇帝甚至能想象到,战场上的大明军队,会迸发出怎样惊人的战力。 不过火器的研制事宜,并非着急就能突破的,现阶段的武备院,尚处在摸索阶段,这期间还要砸很多的银子。 而武备院所领的军器局、兵仗局,涉及火铳生产的诸厂,以生产鲁密铳、鸟铳为主。 周遇吉所领勇卫营。 山西治下的四卫营。 所供应的一应后勤保障中,涉及鲁密铳和鸟铳的火铳供应,便出自西山所建的军工产业。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在宋应星他们谢恩之后,崇祯皇帝伸手道:“今日朕检校所产火炮,心里也生出一些想法。 在我大明军队中,列装了诸多的火炮,像虎蹲炮、百子连珠炮、神威大炮、飞云霹雳炮等等。 不知诸卿是怎么想的。 朕总觉得这么多火炮,太杂乱了,于军队征战期间,想保障后勤补给,无疑增添了很多困难。” 宋应星、焦勖他们,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是沉思。 天子所讲之言,他们先前的确没有过多想过。 或者想了,也没过多的涉及。 但是听完天子所讲后,他们也觉察到了这种问题。 “还有啊,朕觉得在火炮这一领域,是否能进行分门别类?”看着宋应星他们,崇祯皇帝继续说道。 “比如以虎蹲炮为基准,定下轻型火炮的标准。 以神威大炮为基准,定下中型火炮的标准。 以检校的此炮为基准,定下重型火炮的标准。 在这些标准之下,诸卿多多搜集不同的火炮,多多的研讨,整理并研制出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能有着显著提升的各类型的火炮? 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非短时间内就能做好的事情。 当然这也只是朕的一些想法,具体该怎样做,该定下怎样的标准,该如何从实际进行量产,是诸卿需要决断的事情。” 对待自己不懂的领域,崇祯皇帝的态度是明确的,尊重相应人才的意见,给予他所能给予的支持,包括银子、职权等等。 毕竟自己明明是门外汉,却在旁边胡乱去指挥,那所造成的影响,只会是该领域的发展。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叫宋应星他们,都陷入到沉思之中,像是指明了先前没过多去想的事情。 研制火炮也好,火器也罢,都要根据战场所需,一切都以实战为前提。 而非单方面的看见射程或威力,从而忽略现实存在的问题,毕竟检校火炮的校场,并非是在真实的战场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乱世繁华 武备院所做的事情,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见到相应成效的,其涉足的诸多领域,都需要不断的积累,不断的突破,才能实现厚积薄发。 火炮的发展。 火器的发展。 这只是现阶段的目标。 以后的武备院,要在大明这片神州大地,开辟诸多新的领域,这需要耗费大量钱财,甚至崇祯皇帝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在有生之年看到。 不过既然选择开启这个无底洞,那崇祯皇帝就会坚定的走下去,毕竟现阶段的大明,也需要武备院研制的成果。 “皇爷,这武备院真是了得。” 陪同崇祯皇帝走着,方正化微微欠身道:“那红夷大炮的威力,果真厉害,若是能多多的生产,用于平叛建虏和流贼事上,那我大明在一些战局上,定能取得胜利。” “呵呵~” 听到方正化所讲,崇祯皇帝笑着摇起头来,但却没有多说其他。 说起来,方正化在行军打仗方面,也算有些见解,不过其只是比内廷太监宦官,要强上一些罢了。 不过和领军打仗的虎将悍将相比,那还是差的远的。 ‘以后大明的新军,绝不能外派监军太监。’ 崇祯皇帝走进军机处公事房,心里却暗暗说道:‘叫内廷的太监,去监视领军将领,固然能更稳妥一些。 可一旦在行军打仗上,指手画脚的话,那是会出大问题的。’ 原有的历史轨迹中,崇祯皇帝派出多少监军太监,可最终换取来的结果,却是坑死多少良臣武将。 像这样的一种错误,崇祯皇帝绝不会再犯。 跟着进来的方正化,见自家皇爷笑而不言,心里难免揣揣不安起来,难道自己的话,有些说错了吗? “臣…毕自严,拜见陛下!” 在方正化思量之际,公事房外,响起毕自严的声音,这叫他回到了现实。 “进。” 崇祯皇帝撩袍坐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心中却在想着,此时毕自严过来,是所谓何事? 自设立直隶巡抚后,朝中的局势吧,就变得有些有趣了,或热议,或反对,或沉默,对待这种情况,崇祯皇帝并没有过多去理会。 有韩爌所领的维稳内阁,在自己前面顶着,崇祯皇帝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这一届的内阁,随着一些事情的发生,包括一些谋划的落实,崇祯皇帝逐步给予韩爌他们,相应的权柄和空间。 只要不是涉及内政要务,官员升迁,钱粮等方面的事宜,其他一些日常性的政务,基本上内阁票拟意见,崇祯皇帝都会着司礼监批红。 毕竟要崇祯皇帝分神的事情,就已经够多的了,倘若事事都过问,都刨根问底,那就算是累死自己,都办不好。 抓大放小。 这是崇祯皇帝对内阁的态度。 “陛下…先前在宣府镇治下,于张家口所开榷关一事,明确下来了。”毕自严捧着手里的奏疏,作揖行礼道。 “榷关十三行的顺利创设,使得聚集张家口榷关的商贾,是累日增加,榷关的一应运转事宜,表现的都很不错。” 被毕自严这般一提醒,崇祯皇帝想起来了。 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对自己在张家口所开榷关一事,都已然抛到脑后去了。 逮捕查抄以范家为首的八大贼,使得晋地边陲的走私贸易,必然会出现真空,但令人眼红的钱财,定会引起新的群体觊觎。 与其叫这件事情失控,不如朝廷恢复边地榷关,明令禁止对外售卖哪些违禁品,可对外售卖哪些商品。 同时赋予多重监察体系,有榷场十三行,有张家口榷场监察,还有厂卫抽调监察,不说绝对能避免违禁品流出关外,但至少能确保绝大多数,那这件事情就是值得去做的。 毕竟做了这件事情,一来能叫朝廷多一项赋税财源,二来对蒙鞑和建虏,搞搞他们不懂的经济削弱,三来最大程度避免有心人铤而走险。 “这张家口榷场,发展的确实喜人啊。” 看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笑道:“仅榷关十三行这边,所收缴的保障银子,就高达二十多万两。 照这样的趋势来看,随着更多的人,知晓张家口榷关,那都会加入榷关十三行,以便于对外的贸易。” “是的陛下。” 毕自严微微欠身道:“针对这笔保障银子,除非决定退出榷关十三行,否则是不会退缴的。 倘若张家口榷场,运转的不错,朝廷所得赋税增多,陛下是否能考虑一下,多开几个榷场? 比如在天津直隶州,由户部增设榷场,创设天津十三行,这样对西洋海商交易时,能确保日常管理,还有赋税的征收。” 大明财相开始接受天津开海事了。 不错。 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朕觉得可行。”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不过临海之地,叫榷场的话,多少有些不恰当,不如就叫海关吧。 具体该怎么做,毕卿就多费费心吧。 必要时,可跟天津方面多了解些情况,毕竟涉及到赋税征收。” “臣遵旨。” 作为崇祯皇帝在北直隶治下,所选定的对外开海要地,天津能否发展起来,会影响到崇祯皇帝不少谋划。 别的不说,单单是粮食储备这一条,就足够了。 现阶段的大明,算是步入到灾害高发期,等再过上几年,会有一场牵扯地域极广、持续时间较长的大旱灾,期间还会伴随着各种灾害出现。 倘若大明所储粮食不足,那纵使现在把山陕两地的流寇势力,都给悉数镇压下来,到时也会爆发叛乱的。 “不过毕卿,张家口榷关那边,涉及关税征收,一定要严抓起来。” 崇祯皇帝想了想,对毕自严说道:“现在聚集在张家口的商贾,数量相对还不是很多,可一旦商贾多了,难保出现以权谋私、利益输送的事情。 毕卿是知道的,朕对这类事情很是厌恶,眼下国库什么情况,你这位户部地官,要比谁都清楚。 这么多需要用银的地方,朕不希望看到,朝廷忙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却便宜了一帮贪官污吏!” “陛下放心,臣已经做好了相应的部署。” 毕自严作揖道:“张家口榷关的大使,包括一应的官吏,两年一换,包括榷关十三行这边,那些所定的管事,五年一换。 不会出现待的时间长了,便生出不该想的想法,与此同时,榷关这边的监察,是直属户部的……” 听着毕自严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到底是大明的财相,所定下的这些部署,都是从实际去解决问题的,而非消极应对的,这才是他所要用的务实良臣。 第一百三十九章 钱法尚书 崇祯朝的大明,所暴露出的问题颇多,内忧外患之下,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各个领域的秩序破坏。 盛世承平,乱世动荡。 神州还是那片神州,人口还是那些人口,但是秩序所形成的破坏,对大明来讲却是危害巨大的。 “毕卿,有件事情,朕想了很久。” 崇祯皇帝神情正色,看向毕自严说道:“本朝的钱法,从朕御极登基之初,就定下制钱规格,铸定钱范。 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应是每文重一钱二分五厘,六十五文制钱兑银一钱。 这本是朕御极所定惠民之策。 然这些年来,各地广开铸局,虽名义上归工部宝源局,户部宝泉局所辖,但各地铸钱规格不一,用料各色,可谓恶民之举。 加之各地私铸成风,这对本朝钱法事,所造成的冲击和影响,可谓是极其严重,甚至某些地方,都流通起小钱。” 毕自严眉头微蹙,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天子所讲只是,是他先前就有所了解,但却一直不敢多提的事情。 铸钱在大明各地治下,可谓是极为混乱的存在。 特别是近几年来,各地灾害频生,加之摊派的辽饷、剿饷等,为解决一些实际困难,不少地方官府的官员,都私底下开铸制钱,导致币制极差。 大明现在所遇到的问题,想要真正做到维稳,崇祯皇帝就必须抓好两类,一个是钱,一个是粮。 钱,涉及到的领域诸多,譬如赋税征收,折色银,军饷,官俸,宗禄,铸钱等等。 粮,涉及到的领域诸多,譬如田赋征收,各地漕粮,官田,皇庄,农业生产,自然灾害等等。 ‘钱’和‘粮’,看似就是两个字,可是背后所牵扯到的领域诸多,所涉及到的群体诸多,不是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针对这样一种情况,朕觉得朝廷这边,不能再放松监管力度了。”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如果说此事不加以遏制,那对我大明的赋税征收,将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和冲击。 甚至毕卿在户部这边,所明确的一应事宜,都将变成无用功。 朕想了想,决意将工部的宝源局,户部的宝泉局,皆剥离出本部,合并特设大明钱法本局,掌钱法事,设户部尚书衔,总督钱法事。” 毕自严:“……” 天子所讲之言,叫毕自严心生惊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此事太大,这分明是在户部之外,又分设一个小户部啊。 关键钱法事,关系到大明的国计民生,如果说真是这样的话,必然会在朝中引起热议,会遭受诸多人的反对。 特别是工部这边。 本身在天启朝,因辽东糜烂局势影响,增置户部宝泉局,这就分走工部不少职权,现在干脆裁撤工部这小部分职权,那工部的人不闹才怪啊。 ‘铸钱一事,必须明确下来,不能再叫地方胡乱铸钱,包括地方私铸钱事,也严厉打击才行。’ 看着震惊的毕自严,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心里却暗暗思量起来:‘大明的金融体系,被破坏的太严重了,若坐视其这般混乱下去,那对大明的财政体系,会造成难以评估的冲击。 先从国朝层面,将钱法事明确下来,逐步铸造品质上佳的制钱,厘清钱法事,再逐步收窄地方铸钱权,这也算为后续,筹建大明银行,推行火耗归公,革新币制,做出相应的前期准备。’ 现阶段的大明,虽说局势看起来依旧很乱,但至少那个平衡点,在崇祯皇帝先前的谋划下,逐步的找到了。 只要按着当前的趋势,稳步向前去走,崇祯皇帝的心里坚信,一定能叫这个平衡点,变得愈发稳固,并最终实现反向收缩。 “毕卿对钱法事,远比朕要了解的多。”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朝毕自严走去,神情正色道:“所以这个钱法尚书,朕决意叫毕卿兼领,总督钱法事。 对钱法本局,该抽调那些官员,该如何明确钱法诸事,朕许以毕卿权柄,需要朕做些什么,到时毕卿只管呈递奏疏即可。 朕只有一个期许,希望毕卿能够早日落实,那便是本朝钱法事,当尽快恢复秩序,特别是地方上的铸局,该收缩收缩,该裁撤裁撤。” “臣……” 毕自严神情有些犹豫,看着眼神坚毅的天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本身所领户部事,就够叫他劳心劳神的了。 现在又多了个总督钱法事,那以后的担子和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啊。 对崇祯皇帝而言,作为大明的财相,财政领域的英才,不给毕自严多增担子,那很多事情只会变得更坏。 若真形成劣币逐良币的风向,那大明的财政领域,金融领域,就会彻底的崩坏掉,到时就算做的再多,那一切都不过是徒劳之功啊。 “臣愿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分忧!” 犹豫再三之后,毕自严神情坚定,郑重的作揖行礼道。 “好,毕卿不愧是国之栋梁啊!” 崇祯皇帝闻言大喜,开口道:“得毕卿相助,朕相信国朝赋税,乃至钱法事,必将能有所改观啊。 毕卿放心做事,有任何事情,朕都在你身后站着,谁敢在这些事情上,找毕卿的麻烦,那就是在找朕的麻烦。” 毕自严所做之事,可以预见,将会触碰到诸多人的利益,那由此所造成的影响和冲击,必然会反扑到毕自严身上。 崇祯皇帝一向遵循专业的事,交由专业的人才来做,他这位大明天子,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给务实肯干的官员,提供相应的保障和羽翼,不叫这些贤臣良臣,遭受所谓党争的影响。 想要叫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如果当大明的皇帝,连应有的担当,和承受风险的胆量,都没有的话,那还是趁早当个昏君算了,享乐个十几年,最后自挂东南枝。 只可惜崇祯皇帝并不想这样做,他要造大明的反,造一切既得利益群体的反,一切才刚刚开始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 灾情 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的确带来了诸多破坏和灾难,但同时也带来了机遇,只可惜奉行重农抑商的国策,使得大明没抓住这次充满崎岖的机遇。 相比较于多灾多难的北方诸省,地处气候温和的南方诸省,虽说也常有灾害发生,但南方诸省的繁荣,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怎奈盘根错节的特权群体,牢牢把持着一应财富,资本萌芽在纺织业落地生根,走私海贸盛行,盘剥着底层百姓、 大明朝廷,在南方诸省的赋税征收,一直处在有心无力的尴尬境遇。 这导致大明在频繁的平叛中,频繁的赈灾中,国力一点点被耗尽,直到甲申国难的到来,大明王朝轰然倒塌。 ‘大明现行严峻的党争风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皇权和臣权之争,这皇权一直处在下风所致。’ 坐在这文华殿内,崇祯皇帝有感而生,‘万历朝闹出的国本之争,就变相验证了这一点啊。 皇祖父,皇考,皇兄他们,三位大明天子,很长的万历朝,短暂的泰昌朝,不长不短的天启朝。 不同的执政风格,无不是在演绎着皇权的兴衰啊。 现在朕算是明白了,皇兄为何要当木匠皇帝,要重用魏忠贤了。 处在那样的局势下,坐看东林党强势崛起,不顾社稷,空谈误国,一门心思想斗垮齐楚浙党等派,好报先前的仇恨,这也难怪会有阉党的横空出世啊。’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疏,崇祯皇帝的内心颇为感慨,治理大明难啊,无时无刻都会有大堆事宜要解决。 山陕籍难民安置事,交由孙传庭、孙祖寿他们处置。 罢黜诸多巡抚,特设直隶巡抚,卢象升在忙,军机处在忙,内阁也在忙。 户部这边也很忙。 仓场也在忙。 驿传改制也在忙。 河道也在忙。 皇庄也在忙。 这还不算陕西的平叛流寇,山西的肃贪和镇压民乱,辽前的平叛事。 大明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就算自己再怎么勤政克己,只怕自己一人,那也做不好事情啊。 “沙沙……” 文华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韩爌、温体仁神情严肃,快步走进殿内,这叫崇祯皇帝眉头微蹙起来。 这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臣…韩爌,拜见陛下。” “臣…温体仁,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的思虑下,二人作揖行礼。 “出什么事情了?” 崇祯皇帝放下朱笔,皱眉道。 “启禀陛下,山东巡抚袁可立奏报,言山东境内多府县,水灾严重。”韩爌率先捧起手中奏疏,禀明道。 “此事导致多地百姓,流离失所,袁可立奏报,恳请调拨赈灾粮饷,若此事不早定下,恐山东灾情将难受控制。” 温体仁紧随其后,捧起手中奏疏,禀明道:“启禀陛下,直隶下辖大名府、广平府、顺德府等地,大旱。 今正值春耕时节,若……” 韩爌、温体仁一前一后,向崇祯皇帝禀明着情况,此刻崇祯皇帝的心情,却变得杂乱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尽管心中先前已有所准备,可真当灾情奏报,呈递到御前时,崇祯皇帝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前面所遇到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这后脚就跟着暴露出事情了,而崇祯三年的自然灾害,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啊。 “皇爷~” 王承恩捧着手里的奏疏,面露忧容,看向自家皇爷,低声说道。 自家皇爷真的太难了。 “着内阁、户部有司官员,来文华殿研讨赈灾事。”崇祯皇帝收敛心神,接过王承恩所递奏疏,坚毅的眼神,看向韩爌他们,沉声道。 “眼下正值国朝艰难之际,赈灾事必须明确,直隶和山东两地,绝不能因灾情,而乱了阵脚。” “臣等领旨!” 韩爌、温体仁当即应道。 别看二人答应的很好,但对待两地赈灾事,心里却并不看好,甚至持悲观态度,国库无力支撑啊。 ‘针对之后频生的灾害,朝廷这边不能被动的承受了。’ 拿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暗暗思量起来:‘受党争风气的影响,大明吏治腐败严重。 即便从国库调拨赈灾粮饷,只怕还没有出京,这有司官员就会贪一笔,途径的各地官府,也都会捞一笔。 别看先前杀那么多人,但贪欲这种东西,可不是简单的一两次杀戮,就能给他止住的。 历朝历代,对吏治都很重视。 即便是明初的太祖高皇帝,是何其的憎恨贪官污吏,杀的人头滚滚,但该爆雷的时候,还是会爆雷。 大明的赈灾事,必须要像平叛事那样,特设起相应的直属中枢,交由专司专人分管,从国朝层面,去一点点扳正回来。’ 大明所构建的国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封建王朝的集大成体。 后世的鞑清,在大明的基础上,又增补一些衙署,这使得封建王朝的中央集权,算是达到了新的高峰。 现在还不是鞑清那个时候。 崇祯皇帝是大明的天子。 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特别是赈灾一事,若不能得到有效管控,那之后的大明,会在频繁的爆发灾情,赈济灾民中,被一点点被掏空元气,肥了贪官污吏,饱了恶绅恶霸,苦了大明百姓…… ‘幸好啊,先前所明责任制和追责制,包括韩继思所推吏治新规,都逐步在朝明确下来了。’ 崇祯皇帝看着进来的阁臣、廷臣,心里庆幸道:‘虽说这些事情,在朝的诸多文官,心里是不高兴的,是不愿意的。 但事情算逐步落实了下来,这也使得一些文官,还是被迫的接受,就像现在的内阁,享受着权柄的同时,也承担着极重的责任。 若是能借着此次山东、直隶的灾情,将自己的主张明确下来,这为后续应对更严峻的灾害,算是夯筑了根基。’ 崇祯皇帝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看着以韩爌为首的内阁大臣,看着以毕自严为首的户部大臣,觉得这一切都是时候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赈灾公署 “关于赈灾事,诸卿是怎么想的?” 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神情平静,看着韩爌他们,道:“直隶大旱,山东大水,这两场灾害,来的不是时候啊。 陕西平叛流寇,山西镇压民乱,辽东更有建虏虎视眈眈,再加上,从山陕逃难安置的灾民,朝廷难啊。” 崇祯皇帝一言,叫韩爌、温体仁这帮内阁大臣,毕自严这些户部大臣,一个个都流露出忧色来。 是啊。 内忧外患。 眼下正值春耕时节,山陕两地的情况,就不用多提了,能种下多少粮食,收获多少,都是不好说的。 毕竟此前的山陕两地,雪灾、旱灾、地龙翻身,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 辽东,别说是种粮食了,那就是个无底洞。 尽管现阶段的辽前,在孙承宗出任辽东督师后,停下了营建坚城坚堡的行为,但戍守辽前的数十万大军,亦是笔不小的开支啊。 “陛下,当前国库这边,恐无法拿出两地赈灾粮饷。”毕自严走上前,带着忧容的神情间,透着心累,作揖行礼道。 “崇祯二年那场建虏寇边,进犯我大明关内,造成诸多损失,包括各项的开支,即便是到……” 毕自严所说的这些话,崇祯皇帝的心里明白,这并非是人家有意推脱什么,不想过多为社稷分忧。 作为大明的财相,这大明的满朝文武,都没有毕自严更难的了。 几近失衡崩塌的财政体系,门类颇多的各项开支。 面对这种情况,错非当初的崇文门税关整顿,张家口榷关的开设,大明国库啊,早就跟着摆烂了。 ‘面对大明目下这种混乱局势,在情况稍稍有所好转,又闹出大的灾情,纵使是大明财相,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看着愁容满面的毕自严,思绪万千的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不过摆明了难处,亮明了困难。 这样才好叫内阁这边,支持自己的谋划部署。 不然灾情这般严峻,官场又这般腐败,若还按照原来那一套,被动赈灾的话,那无疑是蠢材行为。’ 彼时的文华殿内,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 对韩爌、温体仁这帮大臣,他们一个个都在等天子开口。 别看当前国库拿不出银子,但是天子内帑充沛啊。 从整肃内廷开始,到崇文门税关整顿,再到铲除八大贼,仓场亏空等等,这期间杀了多少人,抄了多少家,一应的赃银,可都是充进内帑了啊。 就算天子先前拿出一部分,解决部分军饷开支,可是内帑的银子,依旧充沛啊。 当前直隶大旱,山东大水,这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身为大明的天子,若眼睁睁看着灾情糜烂,那谁还为朝分忧啊。 “从朕御极以来,大明是年年受灾,朝廷是年年赈灾。” 看着不言的众人,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开口道:“包括皇兄御极登基,那七年间,也几乎都是这般,朕有些时候,就一直在想啊。 除了这雪灾、地龙翻身,是人力所无法左右的。 但像水灾、旱灾、蝗灾之事,若是地方修建水利设施,拓宽河道,筹建储水之库,那是否能减缓些灾情造成的损失? 可事实上并没有这样。 据朕所知晓的情况,这朝廷调拨的赈灾粮饷,多数都耗费在赈灾事上,却无人看到朕所想的这些。 这不好。 很不好。 倘若大明日后,还是年年遭灾,年年这般,那朕想问问诸卿家,国库没银了,内帑没银了,那朝廷还怎么办?” 文华殿内很安静,韩爌、温体仁、徐光启这帮内阁大臣,包括毕自严这些户部大臣,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透过天子所讲的这些,他们敏锐的觉察到,针对直隶大旱和山东大水,天子似乎有一些新的想法。 或许这些想法,跟当前的大明官场,所奉行的潜规则是违背的,所以一旦提出,可能会在朝野间引起热议。 “此次直隶大旱和山东大水,一应赈灾所需粮饷,皆由内帑调拨。” 崇祯皇帝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精芒,平静道:“但是…朕决意于国朝,特设赈灾公署,专司大明赈灾事。 就朕方才所讲的那些,皆归属赈灾公署所管,地方上要分设行署,可先在直隶和山东两地,试行。 这个赈灾公署,直归朕管辖,日后若涉及一应事宜,需跟有司交涉,这有司必须要配合行事。 关于此次直隶和山东的赈灾事,朕想着行以工代赈,着地方官府,在赈灾公署的全权负责下,组织地方灾民,在各地挖设水利设施,扩宽河道等事。 以后大明治下,任何一地出现灾情,需朝廷调拨粮饷赈灾,则由国库出六,内帑出四,统归于赈灾公署负责,外派钦差大臣,亲赴灾区,领导行署有司官员,主持赈灾事。 鉴于此次灾情事发突然,于国朝所设赈灾公署,暂由温卿,从有司衙署抽调官员,并从地方招募生员,入公署充当吏员。 若在赈灾事中,表现突出者,可擢升官职。” 崇祯皇帝此言一出,叫置身于文华殿内的诸臣,脸上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相比较于徐光启和毕自严的诧异,其他这些阁臣、廷臣,更多的却是震惊了。 天子这是将朝廷有司的赈灾权,直接收归到所谓的赈灾公署中,日后内阁、户部、工部等有司衙署,都不能掺和进来了。 这怎么能行啊。 这先前的潜规则,特别是涉及赈灾事的,岂不是全都废除掉了,这对牵扯到的京官,甚至是地方官,影响太大了。 “韩卿,你以内阁的名义,明发上谕吧。” 崇祯皇帝却不管这些,站起身来,看向韩爌开口道:“若朝中的有司大臣,谁反对此事,可以,那就叫他拿出赈灾粮饷,朕废除所设赈灾公署一事。 若是拿不出赈灾粮饷,就遵循朕的旨意,遵循内阁的支持。 温卿,你跟朕回乾清宫那边,具体的一应事宜,朕要好好给你细讲,此事若办好了,你有功,若是办不好,斥责严惩!” 第一百四十二章 和光同尘 大明官场的潜规则,崇祯皇帝虽说不了解细节吧,但心里却也清楚是咋回事,无非就是层层盘剥,和光同尘嘛。 坏的风气横行官场,那就会摧残好的东西,就跟劣币逐良币一个道理。 官场吏治,一直都是历朝历代君王,所极为看重的。 只是崇祯朝的吏治,可谓是承万历、泰昌、天启三朝之影响,算彻底败坏到根子上了。 一个平叛事。 一个赈灾事。 这是大明在京的文官群体,所心心念念的金山银山,亦是沿途的地方官、武将,所上下其手的好机会。 像辽东将门这一准军阀势力,是怎样滋养起来的? 还不是从天启朝的平叛事,朝廷调拨大批钱粮,被各级官员,被各级武将,层层盘剥以后,又吃空饷喝兵血,没事搞上一两场小胜,在朝贿赂官员,来回着倒腾来,倒腾去,慢慢就积攒了实力了? 在很多人的眼里,这辽前的战场啊,已然不是大明的平叛场,渐渐变成了名利场,博取名望,擢升仕途,大捞特捞。 “赈灾公署这件事情,温卿要尽快在朝着办。”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温体仁道:“就近些年来,大明治下频生的灾害,朕觉得以后的年景,大明也好不到哪儿去。 若不从根源解决问题,减弱一部分灾情影响,那日后的大明啊,甚至连征收赋税的地方,都没有了。” “陛下,此言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 温体仁想了想,开口道:“臣觉得特设赈灾公署,恐会在朝引起风波,就当前……” “温卿,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崇祯皇帝眼神冷厉,盯着温体仁说道:“不然,此次直隶和山东两地,赈灾所需粮饷,就由温卿来解决?” “臣不敢!” 温体仁闻言大惊,忙行跪拜之礼,向崇祯皇帝作揖道:“臣就是有些担心,臣不该讲此等言语。” 对温体仁那点小心思,崇祯皇帝太清楚了,无非就是特设赈灾公署,触碰到朝中很多人的利益。 他担心这件事情做下去,会叫他在朝很难做,若是叫一些大臣盯上,恐他这内阁次辅之位,就跟着坐不稳了。 “担心是正常的,但别拿此来搪塞朕。”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语气冷冷道:“先前涉及赈灾那些腌臜事,朕不想再多深究,但也千万别以为朕不懂赈灾的门道。 赈灾公署之事,你在朝尽快着办,一应标准,皆按朕所说来办。 这次直隶和山东两地,灾情发生的突然。 为确保赈灾事顺利进行,朕会派人赶赴两地,诏命卢象升和袁可立,筹建两地赈灾行署,组织地方灾民,以工代赈。” 大明的财政体系,你们这帮贪婪的家伙,一个个暗自上下其手,就算了,朕现在没有精力和时间,搞什么反贪行动。 但一个个吃相别太难看。 朕内帑辛苦抄家所得,积攒的那点银子,想干点正事,以拔除一个个隐患,日后好腾出手收拾你们,可敢把心思放到这上面,那就说道说道了。 崇祯皇帝不是没有想过,出台整顿吏治的措施,真正去大规模的抓老虎,拍苍蝇,来场肃贪风暴。 可他若是真这样做,就触碰到太多人的利益,到时都不用建虏和流寇,继续造大明的反了,这些当官的,领兵的,一个个就先造大明的反了。 山西爆发的民乱,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嘛。 以韩爌为首的维稳内阁,该狠用的时候,就必须要狠用,你不能一边享受着权柄,一边却不想为君分忧吧。 等崇祯皇帝彻底掌控北直隶,逐步在这个基本盘上,夯筑起一根根梁柱,能支撑起来大明半边天。 那后面的事情,就可以变得有意思了。 ‘这温体仁和周延儒,就要时不时的敲打一番,不然一个个都当起缩头乌龟了。’ 看着温体仁离开的背影,崇祯皇帝双眼微眯,‘一个个想当权相吧,还想顾忌官声,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啊。 要么就老实做事,要么就辞官告老,想这也得到,那也得到,当个骑墙派,是不现实的事情。’ 搞赈灾公署这件事,未尝没有崇祯皇帝,想通过赈灾,来磨练出一批底层官员的构想。 将赈灾公署的吏员补充,明确到生员这一层级,就是崇祯皇帝想给科举无法更进一步,以此高中的寒门生员,所开辟出的一条路。 等到大明治下灾害频生,那些愿意从事基层赈灾的群体,在一次次赈灾中,逐步的磨练出来,成为务实的底层官员,那崇祯皇帝为何不简拔他们? 财政口,建设口。 赈灾口,农科口。 水利口,海事口。 就崇祯皇帝所能想到的,便需要大量的底层官员,先在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逐步的培养出来。 生员群体,亦是读书人的一份子嘛。 人家在国朝危难之际,愿意响应天子号召,心甘情愿的做事,做个底层官员,这算不了什么吧。 相比较于进入官场多年,追求和光同尘的那帮官员,崇祯皇帝的心里,更愿意相信涉世不深的生员队伍。 毕竟他们的想法很激进,他们很容易被煽动起来。 或许想从中遴选良才,培养成材,是件很费劲的事情,但至少也比趋于保守,趋于坏掉的官员强吧。 “王伴伴,去把方正化和骆养性,给朕叫来。”想着想着,崇祯皇帝对王承恩道:“这次押运赈灾粮饷,朕有些事情,要跟他们言明。”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应道。 朝中的赈灾公署,还处于草创阶段,但这丝毫不影响,崇祯皇帝以赈灾公署之名,向直隶和山东,调拨赈灾粮饷。 凡事都要有第一次嘛。 以后大明的赈灾权,就不归内阁、户部、工部等有司负责了,各地若再出现灾情,惊动到朝廷这边,那便按比例出赈灾粮饷即可,剩下的交由赈灾公署专办。 不过恰恰是第一次,这调拨赈灾粮饷一事,崇祯皇帝要做到多方制衡,多方监察。 锦衣卫和西厂,再从军机处抽调几名参赞大臣,顺利押运到地方去,解决这次的危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卢象升发威 保定,直隶巡抚衙门。 “朝廷所面临的困境,还真是够多的啊。” 卢象升坐在官帽椅上,神情有些凝重,看着手里的公函,囔囔道:“山陕那边的局势,算是很不乐观了,当前保定、真定两府,安置灾民事,还在继续之中。 这每月所耗钱粮,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保定巡抚这边,先前还积攒这般多的亏空,若是再呈递到朝廷,那陛下的难处,只怕会更多了啊。” 说到这里,卢象升的眉头微蹙,流露出些许倦意,初至保定府,立直隶巡抚衙门,就遇到这等事情,叫他心里很疲惫。 亏空。 这在当前的大明官场,是很常见的事情。 要么是上任所留,或许是上上人所留,新任官员履职,都要背上这些亏空。 是叫亏空继续变大,还是缩小,就全看新任官员的操守了。 可在这吏治腐败的官场,靠道德约束的操守,又有几个是真正能坚守住的呢? “大哥!” 卢象晋皱着眉头,快步走进正堂,见到自家大哥后,说道:“这原保定巡抚丁魁楚,吃相可真够难看的。” “可是吃空饷,喝兵血?”卢象晋这话还没有说完,卢象升抬头反问道:“甚至于说府库的银子,亦少了一部分?” “大哥,你都知道?!” 卢象晋惊愕道:“是啊,这狗贼真的是厚颜无耻啊,明知道……” “罢了,别提这些了。” 卢象升摆手道:“眼下正事要紧,稳定保定府的秩序,尽快查明白莲事,才是此行的当务之急。” 对丁魁楚所做之事,卢象升不想过多分心去管,事情都发生了,成既定事实了,就算把官司,打到朝堂那边,又能怎样呢? 或许有天子的支持,这官司他能打赢,但想坐稳直隶巡抚的位置,只怕就会变得更困难了。 毕竟对罢黜宣府巡抚、保定巡抚等职,独设直隶巡抚一事,朝野间的热议,到现在都还没停止。 天子在京坐镇,帮自己梳理拱卫京畿之事,若不能趁着白莲一事,办的漂亮点,那后续事情更难办。 彼时的卢象升,刚到保定府赴任没多久,对大名府等地旱情,还不知情,若是知晓此事的话,其压力只会更大。 “巡抚,锦衣卫指挥佥事李若链,求见。” 就在卢象升思索着,该如何查北直隶治下,可能存在的白莲余孽,一名亲兵来到正堂这边,抱拳行礼道。 “请进来。” 卢象升闻言,当即伸手道。 刚想着白莲余孽事,转眼锦衣卫就来人了,看来这北直隶的治下,果真可能存在此患啊。 一想起天启年间,山东爆发的那场白莲叛乱,贼首徐鸿儒所闹出的动静,叫国朝受损极为严重。 尽管这场叛乱,最后平定了下来,但是对山东治下各府,包括漕运,都造成较大的影响。 如果白莲叛乱事,胆敢在崇祯朝出现,就当前这种微妙局势下,卢象升甚至不敢细想下去。 从山陕两地,逃难到北直隶的灾民,虽说多部分被安置下来,但他们没有恒产,正处在不稳的态势下,万一叫白莲煽动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锡侯,你即刻返回天雄军驻地。” 卢象升皱眉道:“传本抚之令,各部各司其职,任何人,无故不准出营,若有违背此令者,军法从事。” “喏!” 卢象晋当即抱拳应道。 来保定府这边,除了天雄军外,卢象升连属官都没有,这直隶巡抚的衙门,可谓就是个空壳子。 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卢象升必须设法打开保定的局势,不过当地的官员,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还需接触后一一辨别。 “锦衣卫指挥佥事,见过卢巡抚!” 在卢象升沉思之际,一袭布衣的李若链,神情冷峻,走进这巡抚衙门的正堂,向其抱拳一礼道。 “李佥事无需多礼。” 卢象升微微一笑,伸手道:“不知李佥事此来保定,点名要见本抚,是所为何事?” “卢巡抚,您可知晓大名府、广平府等地,旱情比较严重?”李若链开门见山道:“据我锦衣卫所查,白莲贼人趁着灾情,大肆煽动民意,蛊惑百姓,且这些白莲贼人,只是该教外围。” “大名府、广平府等地,竟生出旱情?” 听闻此事的卢象升,眉头紧皱道:“李佥事,将你知晓的事情,详细的说给本抚,甚至山东那边,是否存在白莲贼人的踪迹,亦要告诉本抚。” 对大名府、广平府等地,存有旱情之事,卢象升事先并不知情。 毕竟他是刚赴任保定府,屁股还没坐热,而这些地方的官员,先前就听说朝廷,要罢黜保定巡抚,特设直隶巡抚,所以治下出现灾情后,就没有向保定府呈递,而是直接呈到朝廷去了。 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据锦衣卫所查情况,这股白莲贼人,活动在归德、开封两府之间。” 李若链神情严肃,详细讲明道:“其教名曰金禅,算是白莲名下一个分支,多笼络近河流域的纤夫。 不止在直隶这边,在山东那边,特别是兖州府境内,临近漕运的一些地方,亦出没着不少这样的贼人。 甚至这帮白莲贼人,还以山东大水,乃上天惩处,蛊惑不少愚民……” 听着李若链所介绍的这些情况,卢象升的神情愈发凝重,不止是直隶出现灾情,在山东那边,竟也发生灾情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此次白莲余孽事,就必须要重视起来啊,一旦地方灾情,无法短期内平复,那必然会煽动灾民。 ‘多事之秋,真可谓是多事之秋啊。’ 卢象升暗暗轻叹道:‘山陕那边的平叛事,还没有结果,这直隶、河南、山东三地,却又发现白莲余孽了。 如果说这件事情,不能得到妥善处置,一旦上述地域,敢形成规模的叛乱,那对国朝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甚至会影响到国朝安定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莲(1) “涉及白莲的情况,本抚皆于你们言明。” 卢象升神情严肃,环视堂内众将,朗声道:“在本抚说这些的时候,锦衣卫所谴人手,已快马加鞭赴京,将此事呈递御前。 针对这场多地流窜,散布谣言,蛊惑百姓,想趁直隶、山东两地生灾,欲图谋不轨,该如何处置?” 这堂内所聚天雄军众将校,神情各异,相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在随自家巡抚,赶赴保定任职,这屁股还没坐稳,就闹出这等事情了。 白莲,这在大明的治下,那绝对是禁忌般的存在。 对待信奉白莲的人,不管是中央朝廷,还是地方官府,态度向来是坚决的,查出多少,就杀多少。 这就像是韭菜一般,不把‘根’挖断,那要不了多久,就会再生长出来,甚至势头比先前更严重。 遥想天启朝的徐鸿儒起义,给大明造成多大的伤害啊。 “从现有掌握的情况来看,北直隶这边,甚至山东那边,都不是这伙白莲贼人的老巢。”卢象晋走上前,正色道。 “就锦衣卫查明的情况,这伙白莲贼人,扎根在开封、归德之间,利用黄河之便,来宣讲所谓教义,以蛊惑地方百姓。 恰逢此次直隶、山东两地,突生灾情,这给白莲贼人契机。 如果说朝廷在赈灾事上,出现任何纰漏,甚至造成民怨激增之举,那这伙白莲贼人,定会游走多地,煽动民心,以谋不轨之事。” “赈灾这件事情,你们无需多想。” 卢象升摆手道:“本抚相信朝廷知晓地方灾情,定然会筹措赈灾事,山东那边,本抚管不到。 但直隶所辖受灾府县,本抚会尽全力赈灾,维稳。 但这样一来的话,本抚就不能轻离直隶境,相比较于大名府等地,所出现的些许白莲贼人,这河南境内的白莲贼人,才是关键所在。” 卢象升是直隶巡抚,不是直隶总督,所辖范畴仅直隶一地,并不辖河南、山东两地的军政。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大明于地方所设巡抚太多、太杂,一个承宣布政使司治下,甚至存有多个巡抚。 或许这样的设立,是为彼此制衡,是为制约边镇,但是现在的大明,跟先前的大明,已经不一样了。 崇祯皇帝要走一条新路,一条利于中央集权,利于军政分离,利于文武制衡的路。 像总督、督师等权柄更盛的封疆大吏,崇祯皇帝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给他裁撤掉。 叫大明文官群体的特权,能逐步回归到合理、正常的范畴内,而非为了赈灾,为了平叛,就一股脑的全给了。 不过想做好这件事情,那前提是卢象升这个直隶巡抚,能坐稳屁股下的官椅,叫北直隶能逐步发展起来。 若是连唯一的基本盘,崇祯皇帝都不能真正掌控,在这个多灾多难的世道下,多一片稳定的地盘,那任何高明的谋划,都是空想,空谈。 “所以本抚的想法,是天雄军留下一万,随本抚赶赴大名府等地,在前期赈灾之时,顺势揪出白莲贼人。” 卢象升继续说道:“余下的天雄军诸部,则前出到河南境内,以锦衣卫之名,主抓在此扎根的白莲贼人,力争将这股白莲余孽,彻底的连根拔起。 若是必要的话,山东治下的白莲余孽,有作乱之举,亦要渡河密赴山东,协助山东巡抚袁可立,镇压白莲!” 一直在旁聆听的李若链,听闻卢象升所讲,那眸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这直隶巡抚卢象升,不简单啊。 想彻底镇压白莲余孽,难点就在于,这并非是一地,直隶有,河南有,山东有,且直隶和山东两地,还闹出灾情了,白莲老巢却待在河南。 多地联合镇压? 别闹了! 此事听谁的? 若没有直隶和山东两地,所生出的灾情,那事情还好办点。 卢象升直接带兵就是了。 反正他当前的主要事宜,就是借镇压白莲事,来收获政治声望,以坐稳直隶巡抚的位子。 可现在直隶治下,闹出旱灾了,他这个还算名义上的直隶巡抚,就不能轻易出境,本身这也是不合法的。 ‘不过这卢象升就这般笃定,他撒出去的兵权,在镇压白莲一事中,不会彻底散掉吗?’李若链双眼微眯,看着卢象升,暗暗思量道:‘再一个异地作战,人生地不熟的,他如何笃定,派出的天雄军,真的能揪出那帮白莲贼人?’ 跟后世的军队不同,现阶段的大明军队,那就是单纯想吃饱肚子,迫于现实,只能扛枪当兵。 他们没有什么崇高的思想。 不过崇祯皇帝所缔造的新军,像天雄军、忠勇军、勇卫营等新军各部,相对来讲,有了一些后世军队的影子。 要做到百分百,是不可能的。 按崇祯皇帝的估量,能有两成一样? “鉴于此事的复杂性,为确保此次镇压白莲,能取得成功。”卢象升站起身来,冷厉的眼眸,看向眼前众将校,朗声道。 “本抚决定分属区域,归德为一部,开封为一部,分有卢象晋、周文功为主将,另选沈长海、任继堂为监察副将。 两府治下各县,再细分各部主将,监察副将,两日必向大名府呈递军报,逾期或瞒报,以背叛大明论。 在此期间,那一县肃清事结束,即刻统本部兵丁归营。 若遇白莲贼人流窜,则归该部主抓,逃窜一人,未逮捕者,未肃清者,主将、监察副将,以军法论处。 本抚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是一场战斗,一场关系直隶、河南、山东三地,是否会出现叛乱的战斗。 到时谁敢贻误战机,或导致叛乱生出,本抚定以天雄军军规,将所犯者斩杀! 若需出兵山东,本抚会择派精锐,此令都听清楚没有。” 李若链:“……” 卢象升所讲之言,叫李若链心生惊意,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卢象升会以这种方式,来下达军令,这不就是变相的守土有责吗? 只不过跟固守城池不同,卢象升将此事扩散到各县,同时该给每个人,都明确了军令,防止有人偷奸耍滑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白莲(2) “卢巡抚,下官心中有一言,不知当讲否?”看着涌出正堂的众将校,思绪复杂的李若链,看向卢象升说道。 “讲。” 卢象升言简意赅道。 李若链想了想,开口道:“若是河南境内,所涉白莲贼人,不止归德、开封两府,亦牵扯到其他府县,那卢巡抚所定,岂不无法彻底铲除白莲?” “所以本抚才定此策。” 卢象升微微一笑,对李若链淡然道:“先将归德、开封两府,各处可能存在的白莲贼人,一县一县的厘清,那才能查出更多。 携贼人归大名府的各部,就是随时出动的援军。 若查出其他府县,残存有白莲贼人,就依此策,继续外派,一县一县的厘清。 本抚的手里,就这么点兵马,真要铺开了,就算出战一年,疲于奔波下,都不可能揪出所有,但缩小范畴就不一样了。” 李若链:“……” 卢象升这招够绝的啊。 以所下军令压制,叫各部出动的兵马,保持高效、警惕的镇压效率,对各自所辖区域,展开相应搜查镇压。 若是你足够幸运,分派到的区域,没有白莲贼人,那就直接率部回归,后续有流窜的白莲贼人,那也追责不到你头上。 “那卢巡抚就不担心,分派的各部主将,监察副将,特别是两府的主将和监察副将,欺瞒一部分吗?” 李若链继续说道:“毕竟此役是以我锦衣卫的名号,才得以越境出兵,他们似乎并不能得到好处吧。” “呵呵。” 卢象升淡笑道:“本抚并不担心,除了这些外,本抚麾下亲兵,会分散各部,行暗查事。 另外就算好处叫你锦衣卫得了,可对天雄军内部,并不受影响。 在赶赴保定任职时,本抚已传陛下口谕,天雄军将会扩军,不能得朝廷官面嘉奖,但内部晋升呢? 要知道我天雄军内部,亦有记功制的,此乃陛下特设,除天雄军外,也仅有勇卫营、忠勇军等少数几部有此特权。” 李若链双眸微张,有些难以置信,天子竟对天雄军、勇卫营、忠勇军等部,竟信任到这等程度。 若是这般的话,那上述诸部前脚刚扩编,后脚一应晋升,就在内部明确下来了? 这直接绕开兵部了啊。 天子就不怕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吗? 事实上李若链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一来对天雄军、勇卫营等部新军主将,崇祯皇帝是信任的,毕竟他们的操守怎样,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二来,上述各部新军,扩编到怎样的程度,崇祯皇帝都明确了。 日后所供应的粮饷,包括提供的火铳、火炮、甲具、军械等,都是以此为定额的。 或许这些主将,能私底下多招募些兵额,可怎样养活就是犯愁之事了。 再者说,崇祯皇帝也已明确,各部新军论调事,三年一次,多重制约下,避免尾大不掉。 三来,各部所开随军讲武堂,包括西苑讲武堂,所培养出来的将校,日日讲着效忠之言,潜移默化下,亦能影响到他们。 崇祯皇帝只要能在上述诸军,做到公平公正,叫他们立下功勋,就能得到相应赏赐,那这些新军,为何要背叛他们效忠的天子? 崇祯皇帝是大明天子不假,但他需要军队为倚仗,需要对他的旨意,言听计从的军队! 而不是兵部一纸调函,就能调动的军队。 这些新军走出的将领,日后将成为崇祯皇帝,逐步掌控各地兵权,为后续重厘军事权柄做准备。 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崇祯皇帝必须要扭转过来。 各地的平叛事,就是磨练这帮新军的磨刀石,谁能凭功晋升上来,那未来的前途,是无限光明的。 …… 乾清宫,东暖阁。 “都看看吧,前脚直隶和山东两地,呈报灾情事,后脚白莲余孽,就冒出来了。”崇祯皇帝怒摔奏疏,看着内阁和军机处的大臣,沉声道。 “朝中的那些大臣,一个个还有脸在这里,向朕呈递规谏奏疏,请罢赈灾公署事,现在怎么说?” 韩爌、温体仁、王洽、周延儒这帮阁臣、枢辅,骤然听闻此言,一个个露出惊疑的神情,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是真的。 ‘这李若链算是良才,不过那吴孟明就是草包,看来要废掉了。’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却暗暗思量道。 ‘是时候从锦衣卫内部,先简拔起一批有能力的人了,逐步分骆养性的权,现在骆养性这把刀,用起来还算顺手。 若什么时候,像吴孟明那般不好用了,就废掉吧。 不过这个时候,卢象升应该在保定府那边,明确肃清白莲余孽的事宜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替他在朝铺铺路,等肃清白莲后,这直隶巡抚的位置,就算坐稳了。’ 跟势大的文官群体相比,崇祯皇帝最大的优势,就是先知先觉。 只要能提前谋划好,交由信任的人,解决相应的问题,那就能抢占相应的先机优势。 至少在这一思路下,崇祯皇帝所倚重的那帮务实的良才,就没有叫崇祯皇帝失望过。 文官是这样。 武将是这样。 “此事朕准备派人,着直隶巡抚卢象升,全权负责。”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看着眼前的众人,说道。 “鉴于白莲余孽事,今后在这朝中,若叫朕再听到非议赈灾公署者,那就罢黜官职,滚出朝堂!” 大明没有后世那等便捷的通讯手段,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是存在时间差的,是存在信息差的。 崇祯皇帝在朝并不清楚,卢象升针对后知后觉的灾情,加之白莲贼人事,做出怎样的灵活决策。 卢象升亦不清楚,崇祯皇帝借呈递御前的白莲事,给他铺了怎样的路,又在朝达成怎样的目的。 但是两者的所思所想,却有相辅相成之意。 借灾情事,借白莲事,崇祯皇帝能在朝化解部分压力,并为后续部署落子,卢象升在地方能坐稳直隶巡抚,为后续治理北直隶,都起到了较为积极的作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北直隶赈灾行署 灾情出现的时期,时间是难熬的,但也是飞快的,至少北直隶境内,那些受旱灾侵袭,所波及的府县,是这般的。 “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灾情下的人祸啊。” 骑马而定的卢象升,神情间尽显疲态,轻叹道:“来到这广平府治下,与那毗邻的真定府相比,那便是天和地的差别。 这帮地方上的庸官和恶绅,真真是可恶至极,时下正值旱灾严峻之际,一个个不说为朝廷分忧,但至少别做的太过分!” 说着,说着,卢象升沉默了。 尽管心里很是愤慨,对那帮地方官,包括治下的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所作所为,生出深深的厌恶。 然在这大灾之下,什么魑魅魍魉之举,不会冒出来啊。 恐大名府、广平府等地,多少无辜的百姓,将会在这场旱灾下,被兼并赖以生存的土地,妻离子散,卖身为奴啊! ‘难怪陛下,不顾朝中群臣反对,亦要罢黜直隶巡抚、保定巡抚等职,特设这直隶巡抚啊。’ 卢象升双眼微眯,看着眼前荒凉的田野,暗暗思量道:“这些年来,国朝为了平叛建虏事,加之山陕流贼横行,可是掏空了国库。 然平叛大计,迟迟不见成效,甚至以下克上的建虏,都曾打进大明关内,造成恶劣的影响。 北直隶乃天子御下所在,都是眼前这种情况,那大明其他地方呢?’ 卢象升不敢细想下去,他害怕他所认为的那个大明,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 直隶巡抚这个位置,不是那般好做的啊。 眼前的白莲余孽和多府旱灾。 现存的吏治腐败、官绅勾结、民怨四起、赋税崩坏、府库空虚、武备松弛等等。 即便凭借镇压白莲余孽事,真把直隶巡抚的位置,给坐稳当了,可之后面临的问题,没一个是简单的啊。 “巡抚,末将此前打探灾情时,听闻顺德、广平等地,所设有皇庄之地,都在积极开设粥场。” 柳元昌虎目微张,对卢象升说道:“这一路从保定行军至此,所遇虽有灾民,但规模都不是很大。 恰逢这威县境内,便有一座皇庄,且距我部相隔不远,若传言是真的,那巡抚此次行赈灾事,是否能借助皇庄展开?” 卢象升的眉头紧皱起来,对所设皇庄下的掌庄太监,其心里是比较厌恶的,此前这帮掌庄太监,仗势欺人、欺压百姓,卢象升都是知道的。 只是卢象升出任蓟辽总督期间,崇祯皇帝已将那批贪婪的掌庄太监,内廷名下的家贼硕鼠,悉数都给铲除掉了。 当前这批走马上任许久的掌庄太监,有那样的前车之鉴,加之内厂的掌控下,西厂的监察下,没人敢再行暴虐之事。 可惜卢象升并不知晓这些。 蓟辽总督在任期间,卢象升忙着整顿边镇,梳理蓟密永三协军务,可谓是忙到极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和自己职权无关的事情。 “此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卢象升想了想,开口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赶赴永平府城,即便想要全面赈灾,也要掌控该地再说。 这永平府治下各县,受灾的情况不一,且毗邻的顺德府,听说灾情也比较严峻。 太多需要了解的情况,本抚都没有了解到,再加上白莲一事,稍稍处置不慎的话,就会滋生民乱。” 说着,卢象升活动着发酸的臂膀,尽管他心里清楚,其麾下所领这部天雄军,已连着行军数日,麾下儿郎都比较疲惫。 可救灾救急啊,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叫卢象升所率天雄军,都变得警觉起来,但很快又都放松下来。 却见一队着亲军服的锦衣卫,簇拥着几名内廷宦官,在后阵天雄军健儿的引领下,朝卢象升所在驰来。 “卢巡抚!” 风尘仆仆赶来的西厂太监郑忠,在瞧见卢象升后,眼前一亮,纵马行至卢象升跟前,开口道:“咱家可算寻得您了。” “郑公公?” 看清来人的卢象升,眉宇间生出疑惑,说道。 “卢巡抚还记得咱家。”郑忠笑道:“赘言就不说了,咱家奉皇爷旨意,向卢巡抚传密旨。” 说罢便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密旨,而卢象升见状,忙翻身下马,这叫随行的一众将校,都慌忙起来。 只是眼下灾情严峻,一应礼仪规矩,全都免掉了,此乃崇祯皇帝亲言。 “北直隶赈灾行署?” 在郑忠他们的注视下,卢象升看完所接密旨后,皱眉囔囔道:“陛下此举英明啊,将赈灾事,从朝廷和地方,都剥离开来,那贪墨赈灾粮饷事,就能得到遏制了。” 回想起从保定府一路南下,特别是赶到这广平府后,卢象升对一些地方官,那心里生出极深的厌恶。 “卢巡抚,皇爷说了,直隶赈灾事,全系卿家一人之身。”见卢象升看完密奏,郑忠上前说道。 “涉及赈灾行署,所募吏员事,卿家当重视起来,要通过赈灾事,多为国朝磨砺出一批干才。 要笼络好他们,这些磨砺出的干才,日后便是卿家治理地方的倚仗,更是为国朝分忧的所在。 涉及治理赈灾所需粮饷,朕已派军机处、锦衣卫、西厂押运,不日就将运抵灾区。 朕深知卿家不易,望卿家赈灾期间,能多多保重身体,替朕分忧啊。” 听闻郑忠所传天子口谕,卢象升神情有些动容,向着京城方向,作揖行礼道:“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分忧!” 原本在卢象升的心里,对此次直隶赈灾事,多少是有些没底的,毕竟赈灾的大头,就是粮饷。 但在崇祯皇帝的安排下,又是设北直隶赈灾行署,又是着募集地方生员,又是调拨赈灾粮饷。 这叫卢象升的心,也跟着稳住了。 只要有了这赈灾粮饷,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彼时的卢象升,可谓是斗志高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擢升 紫禁城,乾清宫。 崇祯皇帝走在这御道上,连日来的勤政,叫他有些吃不消了,好在先前坐镇军机处和文华殿,叫所谋的诸多部署,都一一的落实下来。 ‘人人都想当皇帝,觉得皇帝高高在上,掌生杀大权于一身,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只是这背后的辛劳,又有谁知道呢?’ 崇祯皇帝缓步走着,看着值守各处的大汉将军,心里暗暗感慨道:‘这火药桶扎堆的大明,现在才算被自己梳理出一些眉目,真是够不容易的。 拨乱反正,叫偏离正轨的大明拉回来,以后要面对的问题和麻烦,那也是不在少数啊。 京城的勋戚群体,才干掉一小部分。 在朝的文官群体,乃至他们背后代表的官绅、大小地主等群体。 还有那烂透的宗藩群体。 甚至是金陵的那帮勋戚。 就这还没有算上,辽东的将门势力,九边重镇的一些将门,遍地都是皇权的造反派,依附在大明身上的蛀虫啊。’ 凭借先知先觉的优势,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存在。 除了建虏和流寇,这两大外患,更多的却是来自大明的内部,就是上述这些群体的贪得无厌,才导致大明时刻处在被动的境遇下。 想解决这般多的问题,没有一个好的心态,没有一个稳的心境,被堆满火药桶的大明,随时都会有爆炸的风险。 “皇爷,曹文诏他们奉诏进京,今在乾清门求见。”王德化匆匆走来,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 “宣。”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淡然道。 此前跟随孙祖寿所部,在真定、保定两府,协助安置灾民事的曹文诏等部,眼下已被崇祯皇帝下诏归京。 得益于孙传庭在京安置,各地皇庄承载分流,最汹涌的那段安置灾民期限,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尽管眼下盘踞在真定、保定两府边缘,依旧有不少逃难灾民,不过就崇祯皇帝掌握的情况,依靠孙祖寿所领忠勇军,足以应对前期安置的差事。 当前北直隶和山东两地,一个旱灾,一个水灾,自己在朝又特设赈灾公署,叫朝中的氛围啊,又起了一些变化。 再算上陕西的平叛流贼,山西的镇压民乱,暗潮汹涌的辽东,鉴于当前复杂的局势,崇祯皇帝必须要未雨绸缪。 好不容易才止住倾斜之势,若是叫一些群体,趁乱闹出些幺蛾子,那就违背崇祯皇帝的意愿了。 “末将…曹文诏,拜见陛下!” “末将…张世泽,拜见陛下!” “末将…左良玉,拜见陛下!” “末将……” 看着眼前这几位良将悍将,崇祯皇帝露出会心的笑意,虽说当前所处的局势,看起来不是特别好,但有这帮忠心耿耿的将校,他却并不惧怕其他。 “这些时日,在真定、保定两府的安置灾民事,辛苦你们了。”崇祯皇帝态度随和,看着曹文诏他们,说道。 “当前两府的安置事,算是趋于平稳了,朕就想着把你们召回京城,再给你们增添些担子。” 讲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故意停顿下来,想观察曹文诏几人的变化,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愿为陛下分忧!” 曹文诏、张世泽几人,相视一眼,不加迟疑的抱拳喝道。 虽说率部在真定、保定两府,这些时日的安置事,叫他们精疲力尽,甚至很是心累。 然接触诸多的灾民,看着他们浑噩麻木的神情,叫他们心里有了极大的触动。 当初他们这些人,被天子选进西苑讲武堂,蒙受皇恩浩荡,得以无忧的进修,那时的他们,一心想早日度过毕业考,这样就能受到天子倚重。 然真正出来后,奔赴不同的地方任职,见到太多不好的东西,使得曹文诏他们深刻认识到,当前大明所处的境遇,究竟是怎样差的了。 “好,这才是朕的虎将悍将。”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赞许道:“先前锦衣卫这边,揪出一批国贼,不少还都是大明勋戚。 现在他们都被朕给下旨处死了。 你们几人的历练,也差不多了,朕觉得是时候,叫你们扛起更重的担子了。 曹文诏、张世泽,你二人率部掌神机营,给朕整饬神机营上下。 左良玉、沈志祥,你二人率部赴五军营,给朕整饬五军营上下。 像吃空饷、喝兵血这类情况,朕希望在上述两军能全面杜绝,你们能扛起这份担子吗?” 忠诚这种东西,是相对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想要获取底下人的效忠,就要给予他们,靠拼搏应得的东西,包括足够的信任才行。 “忠于大明!” “忠于社稷!” 曹文诏、张世泽几人,昂首挺胸,眼神坚定,向崇祯皇帝行礼喝道。 “朕所选中的这帮虎将悍将,终于到了崭露头角的时候了。” 见到眼前这一幕,崇祯皇帝心生感慨:‘有他们所统率的本部,想全面接管神机营和五军营,是没任何问题了。 等到神机营和五军营,全面整饬出来,哪怕各自定编八万精兵,自己所掌握的主动权,就变得更为明显了。’ 处在这样暗潮汹涌的乱世下,没有什么比掌控兵权,所来的更加实际了。 或许想叫神机营和五军营,真正蜕变成强军,还需要较为漫长的时间。 但现在至少迈出掌控的那一步,且还是曹文诏、左良玉他们,领衔负责整饬事宜的,崇祯皇帝对此很有信心。 “去吧,关于你们擢升的中旨,朕已经拟定好了。”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先率部归营吧,之后该怎么做,就看你们的了。” “末将等领旨!” 曹文诏几人轰然应诺道。 处在这等暗潮汹涌的态势下,对待周遇吉他们擢升事,崇祯皇帝没想过再走兵部了,先把事情给做了再说。 毕竟汤国祚那批骑墙派勋戚,被自己设计逮捕处决后,那五军营和神机营的不少位置,即便是到现在都是空着的,这就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是当闯将?还是凌迟? “皇上,您这些时日,看起来消瘦很多。” 周皇后倚靠在软垫上,神情间流露出关切和担忧,看着坐在凤榻上,逗弄朱慈烜的崇祯皇帝,说道:“臣妾知晓朝中政务繁杂,可皇上也要多多保重龙体……” “好啦,朕难得回坤宁宫一趟,就不提朝中的事情了。” 崇祯皇帝抱着朱慈烜,笑着对周皇后说道:“你好好将养身子,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别的事情,就别多想了。 这糟心的政务,都过去了。 皇后可知,国丈在这些时日,替朕分了不少忧啊。” 虽说周皇后生产时,算是有惊无险,顺利诞下嫡次子朱慈烜,然现在是坐月子,崇祯皇帝不想叫宫外之事,影响到她的心情。 看着怀里抱着的朱慈烜,崇祯皇帝生出些许感慨,小家伙的精神头很足,兴许是足月所产的缘故,没有早夭。 眼前这鲜活的小生命,叫崇祯皇帝嘴角微扬,既然他能改变朱慈烜的命运,那就能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大明朝的命运! 哪怕这个时间长了些,过程艰难些,但是他一定能办到的。 一定! 看着逗弄儿子的丈夫,周皇后浅浅笑道:“父亲能为陛下分忧,这固然是好事,不过陛下还是要多派些人手。” 自家父亲是什么脾性,周皇后心里很清楚,她不希望看到不好的事情,特别是坑害自己丈夫。 “放心吧,朕心中有数。”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将怀中的小家伙,小心的递给周皇后,说道:“皇后不必多想其他事情,安心养好身子,照料好煊哥儿。 烺哥儿现在怎样呢? 朕怎么没见到烺哥儿呢?” 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崇祯皇帝经历的太多了,唯独到坤宁宫这边,他才能放下所有戒备。 “烺哥儿,让乳媪抱去睡觉了。”周皇后哄着朱慈烜,笑着说道:“现在烺哥儿很是好动,吃的也多……” 听着周皇后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笑着坐在凤榻上,平静的听着,若是往后都能像这般安定,就好了。 可是在这座紫禁城深宫外,大明各处都不得安宁,天下百姓饱受灾害之苦,饱受盘剥之苦。 坤宁宫正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本在殿内候着,宛若木头桩子的王承恩,眉头微蹙,看了眼自家皇爷,便轻声退出到殿外。 瞧见来人,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德化。 “王太监,韩太监从山西回来了,领着一人秘密进宫。”王德化走上前,侧首对王承恩低声道。 王承恩眉头微蹙,立时就想起什么,下意识抬头看向殿内,犹豫刹那,便踱步朝殿内走去。 在周皇后的注视下,王承恩走到崇祯皇帝跟前,低首轻声道:“皇爷,韩赞周归京回宫了。” 真是够快的啊。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中想到了被虏的李自成,此人能否降服,叫他心甘情愿的支到辽东,可关系到一部分谋划。 “陛下,您若是有政务的话,就快些去处置吧。”周皇后见状,面露关切道:“不过陛下要多保重龙体。” “放心。” 崇祯皇帝拍拍周皇后的手,淡笑道:“那朕就先走了,皇后好好将养身子吧。” 说着,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眼神变得坚毅,神情严肃,快步朝殿外走去,这李自成必须要会一会! 多好的一枚棋子啊。 若是利用的好,在辽东发挥流寇本性,牵制住建虏的扩张,那能给自己,抢出不少时间啊。 只要建虏八旗这边,不能整合临近的草原诸部,包括朝鲜半岛那边,那这盘棋局,究竟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 现在崇祯皇帝最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能多些时间,不叫大明内外的时局,继续崩坏下去,崇祯皇帝就有信心抢救大明朝。 …… ‘娘的,这就是皇帝老倌,住的地方?’ 被西厂宦官看押着的李自成,跪在这东暖阁的金砖上,被绳索捆绑着的他,来回打量着所在东暖阁,心里暗骂:‘凭啥这皇帝老倌,能住这般奢华的地方,老子却他娘的造反受罪,这他娘的真是气人。’ “老实点!” 神情间露出疲态的韩赞周,见李自成来回打量着,皱眉呵斥道:“深宫禁地,一点规矩都没有。” “呜呜~” 本想骂韩赞周几句,但是嘴巴被堵住的李自成,除了发出些呜呜声,剩下的什么都讲不出来,不过那杀人的眼神,却看得韩赞周有些发毛。 ‘皇爷为何对此人这般看重。’ 韩赞周下意识向后退了数步,暗暗思量起来:‘就这么个悍贼,难不成还能投效大明不成?’ “陛下至~” 王承恩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奴婢…韩赞周,拜见皇爷!” 韩赞周闻言,忙转身朝着殿门,作揖行礼。 崇祯皇帝走进东暖阁,没理会韩赞周,看着挣扎着想站起身的李自成,却被西厂宦官死死押着。 ‘这股子狠劲儿,还在。’ 崇祯皇帝笑了,缓步向前走去,看到面目狰狞,眼冒凶光的李自成,那关中汉子特有的粗犷,映入眼帘。 “你就是李自成?” 崇祯皇帝心里有些失望,本以为李自成长相还算说得过去吧,但见到真面目后,这丢进人堆里,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呜呜~” 本想说就是爷爷的李自成,却发不出声音。 他恨眼前这个大明天子。 若非这个昏君,他就丢不了驿站差事,更不会遭那么多罪。 “看来你的心里,恨极了朕啊。” 崇祯皇帝俯瞰着李自成,透过那双凶狠的眼眸,崇祯皇帝便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非会效忠大明了。 杀了人,尝到流寇的甜头,像这样的狠角色,又怎会屈于人下呢? 不过没有关系。 效忠不效忠自己,不打紧。 能帮自己分忧,就成。 “李自成,你践踏大明法纪,造大明的反,像你这样的人,就一个下场,那便是被凌迟处死,以震慑宵小。” 崇祯皇帝淡然道:“不过朕想给你一条活路,当大明的闯将,领着一帮死囚,乘船渡海去辽东,造建虏的反。 你想选择哪一条?”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李闯再打工,叫建虏乱起来 对待有本事的人嘛,崇祯皇帝向来都很体贴,一般都会谋划好出路,叫他们在擅长的领域,尽情发挥自己的才华。 像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袁可立、孙元化、刘兴祚、周遇吉等等,崇祯皇帝都量才而用,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 遇到问题不用怕,有大明皇帝给你们撑腰。 遭到算计不用怕,有大明皇帝给你们撑腰。 没有银子不用怕,有大明皇帝给你们撑腰。 只要你们有本事,在这个上下摆烂的大明,除了这尊皇帝宝座不能给,其他的,只要能建功立业,都能给。 “皇爷,您坐。” 王承恩搬来个木墩,体贴的放下,欠身对崇祯皇帝说道。 “李自成,想的怎么样了?” 崇祯皇帝弯腰坐下,撩了撩裙摆,迎着李自成那吃人的眼眸,淡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跟朕指摘什么。” 李自成:“……” 盯着眼前的大明天子,从愤怒下恢复的李自成,觉得这和他所想的昏君,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他是那般的年轻。 甚至连而立之年都没有。 “王伴伴,将他嘴里的东西,取下来。”看着有些发愣的李自成,坐着的崇祯皇帝,对王承恩道。 “喏!” 王承恩有些迟疑,但还是欠身应道,一旁的韩赞周,下意识想说些什么,还话到嘴边,却没敢讲出来。 王承恩皱着眉头,伸手取下李自成嘴里的破布头,眼神警惕的盯着李自成。 “凌迟是死,去辽东是死,这算什么活路?” 跪在地上的李自成,平静的看向崇祯皇帝,那口关中口音,很浓:“你是皇帝不假,又何必这般羞辱我?” “对自己就这般没有信心?” 崇祯皇帝笑道:“能在大明,造朕的反,想推翻朕的统治,就没有胆子,跑到辽东,去造建虏的反? 这便是你李自成的本事? 窝里横? 还是说你李自成,知晓建虏的凶悍,怕见到建虏?” “直娘贼的!” 被崇祯皇帝这般刺激,李自成眼冒凶光,厉声喝道,但他还没有讲完,就被按着他的西厂宦官,死死按在地上。 “够了。” 崇祯皇帝冷然道:“朕在跟大明闯将说话,你们想要干什么,把他抬起来。” 李自成这枚棋子,安排到辽东,去继续当流寇,造建虏的反,是崇祯皇帝想了许久,才明确下来的。 一来,李自成这个人,桀骜不驯,叫他给人卑躬屈膝,去当奴才,那肯定是不现实的事情。 若真甘愿当奴才,那大明行招降事时,为何没有顺从呢? 二来,建虏八旗那边,对出谋划策的汉人,算是重视,对待能打仗的汉人,却多有提防之心。 不过这仅限于皇太极。 多数建虏八旗的贵族,对大明这边投诚的汉奸走狗,那是发自内心的歧视。 三来,位置选择很重要,若是叫李自成投放到建虏核心区,那没说的,还没有伸展拳脚,来得及造反。 要么被建虏杀了。 要么被建虏俘了。 为了发挥李自成的才能,崇祯皇帝可谓是趁着闲暇功夫,为他量身定制了,辽东流窜千里的谋划。 战略层面,他负责。 战术层面,李落实。 “朕知道建虏很强,但是朕也知道,你李自成也不弱。”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悬挂的辽东舆图走去,押着李自成的西厂宦官见状,忙死死束缚着李自成,便提起来朝前走去。 西厂的宦官,不少都是先前的武阉,力气很大。 “若你选择去辽东,当大明的闯将,造建虏的反。” 崇祯皇帝指着眼前的舆图,对李自成说道:“朕会给你所部死囚,包括一部分流民,合计千余众,配备棉甲、军械,甚至是火器。 萧家岛关一带,便是你们登陆的地方,若能杀进分水岭一带,朕觉得依着你的能力,能够领着麾下流贼,躲避建虏的追杀。 当然为转移建虏的注意,助你在辽东揭竿而起,朕会谴派东江军,在镇江堡、金州卫等地,展开相应的破袭。” 顺着崇祯皇帝所指的地域,李自成那双虎目,来回的看着,心里却暗暗盘算起来。 ‘这皇帝小儿,心里在想些什么?下这般大的血本,甚至不惜动用大明军队,心里肯定没憋好事。 不过若真能有千余众部众,配备他说的那些甲具、军械等,未必不能在辽东那边,折腾一番。’ 见李自成沉思着,崇祯皇帝没出言打断,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舆图。 或许辽东这个地盘,叫建虏窃据很久,被建虏杀的人,也很多,可建虏的残暴统治,却仍叫一些人,心里藏着不甘。 只是建虏太凶悍了,杀人杀的太狠了,叫辽东治下的百姓,被杀破胆了。 若是能有人,在辽东造建虏的反,哪怕过程艰巨些,但是不被建虏剿灭,那一次,两次,三次之下。 再有刘兴祚所率东江军,不断奇袭辽南,分散建虏本就不多的兵马,那未必不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 “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现实。” 沉默的李自成,此时开口道:“辽东不缺人,能补充,但甲具、军械、火器,终有残破的时候。 没了这些造反的家伙事,就算聚的人再多,屁用没有。 建虏,虽说占的地盘大,但不事生产,或者管控着这些,打不下来城池,就补充不了这些。” “朕卖给你!”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微微一笑道:“建虏真鞑的首级,粮食,金银,甚至是战马,都可以兑换。 只要你在辽东这个地界,持续的造建虏的反,那不管在什么地方,朕都能叫东江军,起运你们所需。” 李自成:“……” 他心里没有想到,堂堂大明天子,竟有一副商贾的嘴脸,话都讲到这份上了,李自成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答应,那就要被凌迟,死路一条。 答应了,或许会死,但也有生机,若是能搏一搏的话,那他未必不能在辽东,闯荡出一番天地。 第一百五十章 宗藩之患 “我有个要求!” 心下一横的李自成,抬头看向崇祯皇帝,朗声道:“我……” “你没有资格,向朕提任何要求。” 崇祯皇帝面露倨傲,俯瞰李自成,打断道:“朕知道,你想带走你家侄儿,但是这不可能。 若真没有猜错,被虏的李过,应是你们这一房,唯一的香火吧。 叫你这头猛虎,放去辽东,总是要有质子的。 若是你这家伙儿,到了辽东,直接率部投了建虏,那朕…就命人阉了李过。” “你!!” 被束缚的李自成,听到此言,怒目圆睁,一股无名怒火生出,愤怒的想挣脱,却被西厂宦官咬牙拉着。 “这股子劲儿,朕很喜欢。”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缓步向前走去,轻拍李自成的脸,淡漠道:“朕希望你的这股子劲儿,能用到建虏身上。 哪怕你在辽东,真能折腾起来,要再造大明的反,造朕的反,朕都不生怒。 不过你若是投了建虏,卑躬屈膝的求取富贵,给建虏跪地当奴才,那朕说到做到。” 来这个乱世久了,崇祯皇帝明白这个时代,对香火传承的看重。 李自成是天生的流寇,性情极为复杂,想叫李自成照自己所谋去做,就要激怒他,就要压制他。 尝到造反带来的甜头,像李自成这等枭雄,又怎会屈居人下? 相比较于李自成率部投效建虏,崇祯皇帝心中更愿看到,李自成能在辽东崛起,那样就能滞缓建虏扩张势头。 哪怕到最后,李自成于辽东造大明的反,那也是能够接受的。 至少在李自成率部崛起时,亦帮着大明抢出不少时间,且建虏八旗没能像前世那般,一统朝鲜,整合毗邻的草原诸部。 “王伴伴,派人将这头猛虎,押到所选的那座皇庄去。”无视眼前的李自成,崇祯皇帝伸手道:“将朕先前所拟密旨,从内书堂选可靠宦官,逐字逐句的读给他听,将辽东的舆图也讲给他。 既然是去辽东地界,造建虏的反,怎能不知己知彼呢?那如何百战百胜?”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应道。 为叫李自成的造反事业,能在辽东混的风生水起,崇祯皇帝充分拟定了战略部署,甚至连建虏的情报,包括建虏的一些隐秘事,全都叫李自成知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选择了李自成,那崇祯皇帝就要坦诚些,给自己所选中的人才,贴心的安排好造反路线。 看着离去的李自成,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对韩赞周道:“随队带回的那批良将,都在何处?” “回皇爷。”韩赞周忙欠身道:“都在东辑事厂那边,奴婢想着……” “李自成的侄子,派人送去西山火枪营,叫黄得功调教。”崇祯皇帝伸手道:“其他的人,都送去神机营,叫曹文诏调教。” “喏!” 韩赞周当即应道。 忠诚这种东西,太奢侈了,崇祯皇帝不会一上来,就召见孙可望这些人,先派到他倚重的虎将身边,好好调教一番再说。 能在流寇军中崛起的良将。 并不一定,就能在崇祯皇帝想缔造的新军中崛起。 至于能否崛起,能否崭露头角,就看孙可望他们自身了。 不过能截断李自成、张献忠他们,日后所倚仗的武将核心团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削弱了流寇势力的底蕴。 “皇爷,奴婢还有一事。” 韩赞周眉宇间有些踌躇,微微抬头,看向崇祯皇帝说道:“周将军呈递一份密奏,涉及陕西的秦藩,山西的晋藩。” “呈上来。” 崇祯皇帝冷冷道。 好端端的,领兵在外的周遇吉,不会无缘无故,呈递涉及大明宗藩的密奏。 而韩赞周的表情,就叫崇祯皇帝知道,事情必然是不简单。 韩赞周双手微颤,捧着从怀中掏出的密奏,恭敬的递上,崇祯皇帝一把夺过,便御览起来。 “臣周遇吉……” 手里所拿密奏的内容,被崇祯皇帝逐字逐句的读着,然脸上的怒意,却渐渐多了起来,眸中闪烁着冷芒。 崇祯皇帝冷冷道:“好啊,真不愧是大明的宗藩啊,想银子想疯了,竟敢勾结暗通建虏的八大贼,朕还真是没想到啊。 当初朕就在心里怀疑,范永斗这帮奸臣逆贼,只是晋地的平民商贾,纵使胆大包天,暗通上了建虏,可那般多的贪官污吏,甚至是领兵的将领,是如何联系上的。 原来根节在这里啊! 韩赞周,即刻叫内阁和军机处的大臣,到这乾清宫来!!” “奴婢领旨!” 韩赞周强压着惧怕,当即作揖应道。 一直以来,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就有一个疑惑,像范永斗这帮落寞的商贾,究竟是如何一步步,在晋地崛起的,又是怎样联系上建虏的,甚至在山西那边,宣府镇一带,构建起这样的利益网的。 大明重农抑商的国策下,叫主流对待商贾的态度,多数都是鄙夷的,都看成待宰的羔羊。 当然江南那边的盐商、徽商等群体,情况或许会有一些不同吧。 不过晋地的晋商,虽说有不少富裕的群体,可是明面上的社会地位,并不是很高的存在。 “烂透了,真是烂透了啊。” 崇祯皇帝紧握着奏疏,冷芒一闪道:“这次要不除掉你们,那这大明皇帝,还是别他娘的坐了。” 一直以来,困扰大明财政的,就包括对宗藩群体,底层宗室的宗禄,这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不过崇祯皇帝也清楚,大明的底层宗室,那日子过得很清贫,甚至还不如普通百姓。 根源就在于他们的宗禄,被各地就藩的宗藩群体,即那帮亲王、郡王,还有地方官员,相互间联手贪墨多数。 此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来出手整顿宗藩,夺走礼部、户部等有司衙署,所掌宗禄的职权。 这次周遇吉呈递的密奏,却给了崇祯皇帝的机会,这要不好好利用,那都对不起周遇吉所查到的这些情况。 大明的宗藩啊,是时候好好整顿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理藩院 韩爌、王洽这帮阁臣和枢辅,对天子每每特召他们,来乾清宫觐见,那心里都会发憷和顾忌。 从抓一帮在京勋戚,到特设直隶巡抚,再到特设赈灾公署,这短短十数日间,朝堂就起了很多变化。 每次天子的意图达到了,可留下骂名的却是他们。 朝中的不少文官,都指摘内阁,甚至是军机处,天子这般乾纲独断,于朝于民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特别是赈灾公署一事,牵扯到户部、工部等有司,那朝中舆情就更大了。 然而对待这些情况,崇祯皇帝根本就没多理会。 想吵闹就吵闹吧。 眼下处在特殊的时期,崇祯皇帝没有精力,去管这帮瞎吵吵的文官。 “都来了?”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阁臣和枢辅,平静道:“韩赞周,把周遇吉呈递给朕的密奏,叫朕的这帮好大臣,都好好的看看。” 要坏事啊! 韩爌、温体仁、毕自严这帮内阁大臣。 王洽、周延儒、王在晋这帮军机大臣。 心里都极为默契的,生出了相同的想法。 韩赞周捧着手里的密奏,直奔他的本家,内阁首辅韩爌而去,说到底,面圣的这帮大臣中,韩爌级别最高嘛。 ‘这个阉宦!!’ 见韩赞周停在自己跟前,脾性温和的韩爌,心里忍不住骂道,但表面却不敢迟疑,忙接过那份密奏。 温体仁、王洽、周延儒这帮阁臣和枢辅,都神情各异的看向韩爌。 ‘又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着硬着头皮,翻看密奏的韩爌,暗自思量道:‘大明文官群体所握职权,太多,太杂了。 什么事情,都叫他们把持着,就造成臣权的势大。 这不好。 倘若什么事情,都离开文官群体,就不能转起来了,那大明想铲除顽瘴痼疾和毒瘤,还怎么做?’ 大明的文官群体,之所以对党争之事,表现得这般热衷,这背后所牵扯到的,就是地域利益之争,特别是朝廷在赋税拟定这一块儿。 若是杀一批朝中文官,就能解决大明的顽瘴痼疾,崇祯皇帝早叫厂卫势力,包括忠勇军等部,对朝中展开大清洗了。 可事实上并非是这样的。 不能说朝中的每位文官身后,都站着一群地方利益群体吧,然至少能有四五成的朝中文官,甚至更多一些比例,是这样的态势。 以点带线。 以线带面。 这代表的是复杂的人脉利益网。 他们盘踞在大明各地治下,实控着府州县境内,大片广袤乡野,在这个范畴内,大明的王法,竟没所谓宗法有用。 甚至底层赋税的征收,都要依靠这些地方利益群体,来帮助官府征缴。 这是何其的讽刺啊。 原有历史轨迹下,崇祯皇帝频繁更换阁臣,且杀掉不少人,这最直接的反馈,就是大明的财政方面。 特别是钱法这一块,那各地疯狂的铸币,加之私铸币盛行,叫大明的经济金融领域,可谓受到极大的冲击。 “这不可能吧。” 东暖阁内,响起韩爌难以置信的声音,崇祯皇帝收敛心神,那双锐利的眼眸,看向了毕自严、王洽他们。 “其他卿家,也都看看。” 崇祯皇帝平静道。 对待韩爌的这种反应,崇祯皇帝预想到了。 虽说大明管控宗藩很严格,但是文官群体对待宗藩,除了宗法礼制这块外,其他并没有利益冲突,甚至有些时候还倾向于宗藩,根源就在于宗禄这一块。 从万历朝后期开始,宗禄就一直没发够,或者拖着,但是就这一笔银子和粮食,文官群体中的人,也能捞取不少。 官场吏治败坏掉了,没有廉政高效的官员队伍,这就注定大明,在很多时候会陷入到被动之下。 “西安的秦藩一脉,太原的晋藩一脉,大同的代藩一脉,都有跟先前被抓的八大贼,有牵扯到一起的?” “这怎么可能啊,他们是大明的宗藩,怎会做这些……” 彼时的东暖阁,像极了热闹的街市,吵闹之际。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平静的看着这帮阁臣和枢辅,似这等震惊的消息,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都看完了?” 沉吟片刻,看着安静下来,但是眉宇间流露出惊疑,不可置信的群臣,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个情况,朕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没事,朕相信就行了。 一帮奸臣逆贼,晋地的小小商贾,如何能罗织这等关系网,难道诸卿家的心里,就没细想过这些事情吗? 有明以来,朝廷设都察院,监察大明官场,以震慑宵小,纠察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之事。 然大明的宗藩群体,包括那帮皇明族裔,却没得到有效监察,这在朕看来,是个大问题。” 对待秦藩、晋藩、代藩这群宗藩群体,崇祯皇帝不打算通过朝廷,用所谓实际行动,来解决掉他们。 不过名义上的行动,要有。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还能夺走礼部、户部等有司衙署,所掌宗禄之权,就要特设新的衙署了。 几近透明的宗人府不成。 “朕决意特设理藩院。” 崇祯皇帝神情平静,看向韩爌他们,道:“掌监察大明各地宗藩,皇明族裔事,礼部和户部等有司,所掌发放宗禄事,移交至理藩院。 朕欲擢承袭英国公爵的张之极,出任理藩院尚书,就周遇吉所呈密奏,对秦藩、晋藩、代藩展开追责。 朕意已决。 若谁要规谏朕,那朕就派锦衣卫,在朝查历年宗禄事,赴山陕查周遇吉所呈密奏。” “……” 彼时的东暖阁内,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下。 崇祯皇帝的这招釜底抽薪,这招直击命门,实在太狠了,单单是一个查历年宗禄事,就叫很多文官,都闭嘴了。 大明本身就是个烂摊子,有着太多的烂账了,真要细查下去的话,那牵扯到的官员,不知凡几。 而周遇吉所呈密奏,恰好给了崇祯皇帝破局的契机,这样宝贵的机会,崇祯皇帝不把握住,那未免太迂腐愚钝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勋戚的一小步,理藩的一大步 理藩院这一权力机构,崇祯皇帝想了很久了,一直没寻到合适的契机,将这一复合型机构立起来。 大明已经够乱的了。 想积极的平叛建虏,就要积极的开辟新路,敌人的敌人,就是大明的朋友,包括欧罗巴诸国的人。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针对建虏这边,蒙、朝这些势力,要积极设法拉拢,配合大明自身部署,外加放到辽东的李自成,形成对建虏八旗的钳制之势。 除了建虏这边,大明内部的土司群体,西北那边的少数民族,高原那边的少数民族,都要逐步收归管辖。 大明虽说有礼部、鸿胪寺等有司衙署,执掌着对外的藩属事,但是这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太过于消极被动了。 现在是什么时期? 大航海啊! 大明想要摆脱困境,就必须积极开海。 这便牵扯到欧罗巴诸国了。 陈延生所治天津直隶州,开海了,那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天津的欧罗巴诸国人,必然会激增。 叫礼部、鸿胪寺等有司,去跟欧罗巴诸国洽谈,那纯粹是自找无趣。 所以理藩院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或许现阶段这个局势,还不足以叫这些构想实现,但是一步步来嘛,先叫理藩院竖起来,掌握一定的实权再说。 先借监察大明宗藩,来稳一稳脚跟,后续局势打开了,逐步增加权柄就是了,大明必须要开放。 “王公公,陛下召见本公,究竟是所谓何事啊?”张之极眉头微蹙,紧跟在王承恩的身后,探询道。 王承恩嘴很严,放缓些脚步,对张之极说道:“英国公,您见到皇爷,就都知道了。” 不过王承恩越是这般,张之极心里越是没底。 先前崇祯皇帝杀一批勋戚,叫在京的这帮勋戚,一个个都是有些忌惮,生怕天子的屠刀,什么时候砍到他们头上。 大明勋戚啊,与国同休啊,说杀就杀了。 当然汤国祚这批勋戚,所犯的那些罪名,都是诛九族的死罪,不过在京的勋戚群体,难免会多联想其他嘛。 “臣…张之极,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故作疲态,揉着太阳穴,此举,叫张之极见到后,心里不免嘀咕起来。 天子这是怎么了? 张之极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唉…国朝不幸啊。”崇祯皇帝轻叹一声,说道:“王伴伴,叫那份密奏,让英国公看看吧。” “喏!”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不明所以的张之极,眉宇间生出疑惑,他不知道,天子讲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跟英国公府有关? 还是跟…… ‘英国公一脉,还是值得信任的,张之极大本事没有,但顶着英国公尊爵,却能叫朕做不少事情。’ 看着眼前的张之极,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暗暗思量:‘理藩院很重要,所以这里要增添的官员,不能是朝中那帮文官。 等赈灾公署这边,通过赈灾事,培养出一批良才后,要挑选合适的人才,逐步补充进理藩院,叫理藩院的职权,逐步增强。 大明拥有的读书人,生员群体,是何其庞大的存在,就算能磨砺出半成,这基数在这里摆着,那规模也是不小的。 不过在此之前嘛,也要叫大明勋戚群体,支棱起来了,不能被文官群体,死死的压制着嘛。 张之极,你这个在府戴孝,算是戴不成了,张维贤啊,可别怪朕这般,实则是京城的这帮国公,就英国公一脉靠得住啊。 含金量高,能充当理藩院门面,还能稳勋戚之心,叫能用的勋戚,敢站出来做事,妥妥的工具人啊。’ 张之极面露惊疑,看着手里的密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秦藩、晋藩、代藩这几支,这般有种啊! 这分明是想帮着建虏,推翻大明啊。 “英国公,朕决意特设理藩院,监察大明宗藩、皇明族裔,并将礼部和户部等有司,所掌宗禄事,移交到理藩院这边。” 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开口道:“这个理藩院尚书,朕思前想后,唯有英国公你最为合适了。 朕已经拟好中旨,准许张卿在职戴孝,先将理藩院的架子搭起来,将事关宗禄职权,收归理藩院。 而后张卿,便赴太原府,依着周遇吉呈递密奏事,进行追责。” 张之极:“……” 陛下,您这是要臣的命啊。 张之极虽说是没啥大本事,但也不是傻子啊,这理藩院尚书,他要是真做了,岂不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文官。 宗藩。 “臣……” 张之极心里怕极了,忙作揖道,想要推辞此事,这差事太烫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啊。 “果然,朕就知道英国公,是最能为朕分忧的。” 崇祯皇帝见状,站起身来,缓步朝张之极走去,“英国公一脉,当属国之柱石啊,满门皆是英杰! 忠勇伯(张世泽),在神机营替朕分忧,英国公在朝替朕分忧,就算国朝再不幸,朕也相信,一定能渡过危局的。 这理藩院,英国公可从在京勋戚中,选几人,随你一同赴任,拟定好奏疏,就呈递到御前来,朕着司礼监批红!” 张之极:“……” 看着张之极惊愕、傻眼的神态,崇祯皇帝强忍笑意,想推辞此事,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架,也要把你架上去。 勋戚群体的胆子,别这般小嘛。 该给文官斗,就大胆的斗。 权力不都是斗出来的吗? ‘不过理藩院一事,这朝中文官肯定不会罢休。’ 崇祯皇帝想着想着,神情就冷了下来:‘依着他们的德性,肯定会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的,不给大明天子添添堵,那就不是文官群体了。 不过没事,这个时候,派给周遇吉的密旨,已经在去陕西的路上了,关中那几支宗藩势力,就等着被彻底洗劫吧。 拿这帮硕鼠累世积攒的家财,去扩编勇卫营,相信定编的五万精兵,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实现,这对后续的平叛流贼事,会起到积极地作用。’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请永废矿税 特设理藩院一事,特别是夺了有司发放宗禄职权,关键是理藩院尚书一职,是承袭英国公爵的张之极出任。 这对朝中文官的刺激,不可谓是不大啊。 在这短短半年多的光景,大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地方上,接踵不断。 特别是朝堂之上,一位不听规谏的皇帝,乾纲独断所做出的事情,对那些守旧的文官来讲,是无法接受的,是内心感到惶恐的。 皇权和臣权的交锋,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皇爷…出事了。” 王承恩捧着一摞奏疏,快步走进东暖阁,眉宇间略带慌张,作揖道:“内阁韩爌、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军机处王洽,户部左侍郎……” 本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放下手中朱笔,冷峻的眼眸,看向王承恩,那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这是商量好的,集体请辞,来胁迫朕啊。” 崇祯皇帝冷冷道:“去,把韩爌他们几人,给朕叫来,还有那王洽,朕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喏!”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在大明的官场中,常有主动上疏请辞之举,有真心的,有邀望的,不管是哪一种,对大明天子,都会根据实际考虑,或恩准,或驳斥。 像天启朝的方从哲、叶向高,先后担任过内阁首辅,便做过这样的举动。 不过前者是被东林党算计,利用红丸案,在朝发动弹劾攻势,要倒掉方从哲这位浙党巨擘。 后者是被纷杂朝局所累,在激烈党争之下,采取类似绥靖那般的态度,史无前例的先后递数十道请辞奏疏,直到天启四年才被恩准。 那一年,恰恰是阉党势起之时。 ‘果然是这样,朕就知道朝中那帮文官,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崇祯皇帝神情冷厉,看着那堆请辞奏疏,心里暗怒。 ‘这般多的高官集体请辞,要说没有事先商量,要说没有自发行为,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党争啊。 这分明就是皇权和臣权的碰撞。 大明天子,老实当文官想要的吉祥物,那他们彼此间,才会放心党争,争取各自的利益。 可是一旦没了这个前提,那他们又会自发的团结起来,不,不应该算是团结,应该是各自的天性!’ 大明虽然不像赵宋那般,喊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口号,但却有‘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实。 一方面不喜朝中党争,坏掉吏治风气,一方面又离不开读书人,这种较为被动的局面,算是叫崇祯皇帝第一次领教到了。 为做好自己谋划的事情,在给内阁戴上紧箍,行责任制和追责制,又明确任期后,崇祯皇帝是逐步给内阁放权了。 只要不涉及钱粮的事宜,不涉及晋升的要务,一般内阁票拟的意见,崇祯皇帝看过以后,都会叫司礼监批红。 只是崇祯皇帝没有想到,这次朝中的文官啊,竟然会给自己玩这一套,集体请辞? “这是玩不起了啊。” 崇祯皇帝冷笑道:“看来最近这些时日,出手频繁了些,从杀一些勋戚,到国贼录,再到直隶巡抚,赈灾公署,包括这理藩院。 叫朝中的文官群体,接受不了了啊。 不过越是这样一种反应,越代表朕所走的路,是对的,现在还不是彻底翻脸的时候,不然朝廷停摆了,必然会引起地方的停摆。 那…就不好玩了。” 做这个皇帝宝座越久,崇祯皇帝就越能体会到,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像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这样务实肯干的贤臣良臣,终究是少数的,纵使是他们,在私底下也会抉择,也会犹豫。 大明,不是真空的。 文官群体所处的环境,是人情世故,是利益往来啊! 天地君亲师。 除了前三者外,后两者亦是很厉害的啊。 韩爌、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王洽几人,走进这东暖阁,一个个神情复杂,向神情冷然的天子,作揖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 崇祯皇帝不言,平静的看着韩爌他们。 他心里也清楚,也许韩爌他们的请辞,并非是出于本心,奈何所处的江湖,使得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彼时的东暖阁内,陷入到沉寂之下。 一旁候着的王承恩,低着脑地,静静站在原地,似这样一种情况,他先前还从没有碰到过。 “时下正值国朝艰巨之际,辽东的建虏,山陕的流贼和民乱,山西官场的腐败,直隶、山东的灾情,再加上一个白莲余孽。” 崇祯皇帝剑眉倒张,看着韩爌他们,淡然道:“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举,还是弑杀的暴君,叫你们一个个这般胁迫朕? 朕是逼着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还是说朕为应对多变的时局,为保大明江山永固,而特设起几个衙署,就叫朝中某些大臣,一个个被刺激到了? 他们不知情,你们难道还不知情吗? 朕现在最烦听到的,就是祖制礼法,有明以来,太祖高皇帝,成祖皇帝,他们老人家,在御极天下时,可曾遇到过朕遇到的难处和境遇?” 韩爌、王洽他们,一个个神情复杂起来,心里生出各异的想法,对于此次的请辞,并非是他们的本意。 实在是人在江湖飘,哪有…不对…是迫不得已啊。 从特设直隶巡抚时,朝中的一些舆情,就不好了,可紧随其后,短短十数日间,又是赈灾公署,又是理藩院的。 这就算是叫朝中文官自我催眠,那都催眠不过来啊。 当今天子对待时局的拿捏,出招的刁钻,叫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找相应的借口,来反对,来规谏。 这还玩个屁啊。 “臣…恳请陛下,永废矿税!” 韩爌彼时走上前,不提理藩院,不提赈灾公署,作揖行礼道:“眼下国朝局势混沌,然国库却想叫先前,充盈不少,若陛下不允臣之请辞,还请陛下恩准臣之规谏。” “臣附议!” “臣附议!” 东暖阁内,所站的这帮阁臣、枢辅,一个个神情复杂,但最后都纷纷站出,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选一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着韩爌、王洽他们,显然对所提永废矿税一事,是没有想到的。 御极之初,在天启朝外派的大批镇守太监,全都被召回京城,魏阉所行矿税事,也便就此作罢。 征收矿税这件事情吧,具有两面性。 一面能帮着国库增收税源,然所征的矿税大头,都叫镇守太监,包括麾下爪牙走狗给贪了。 一面能接着镇守太监之手,打击各地士绅、商贾等群体,但离开天子视线的太监,多行仗势欺人,践踏法纪之事,残害地方百姓。 ‘这是看出朕乾纲独断,生怕自身的利益受损啊。’ 崇祯皇帝心里轻笑起来:‘之所以有这样的顾忌和担忧,只怕跟倚重厂卫,崇文门税关事,天津开海,包括重开榷场,都有关联吧。 只不过近期的朝局变动,就更加刺激到朝中文官群体,那根敏感紧张的神经了,所以才会这般啊。’ 对所谓矿税事,崇祯皇帝太清楚了,无非就是既得利益群体,不想给大明多缴赋税,所以才死揪着此点不放。 其实在赋税这件事情上,最能体现出皇权和臣权之争,因为在这里面,所牵扯到的利益太多了。 谁敢想象,某地产茶重地,所缴茶税就几十两银子。 谁敢想象,南直隶所辖官田,多数都叫某些利益群体,用各种名义占着好处。 江南的那种官商勾结,风气之严重,快叫大明对江南诸省,实际掌控力都被削减到,极为严重的程度。 一边是多灾多难的北方诸省,一边是纸醉金迷的江南诸省,这两者之间,所形成的鲜明对比,是叫人觉得讽刺和可悲的。 “诸卿家,你们所提的永废矿税,依着朕的理解,是想规谏朕,不要从内廷谴派镇守太监,到地方为祸百姓?”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故作不解的看向韩爌他们,说道:“似这样的良言,诸卿家就该多多提出啊。” 韩爌:“……” 周道登:“……” 和他们预想中的不一样,天子似乎并没有发怒,甚至脸上还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此举的确超出他们预想。 说实话,若是有可能的话,他们也不想请辞,也不想跟天子顶撞,但处在这人情世故之下,有些时候并非是他们想怎样,那就能怎样的。 “陛下英明。” 韩爌作揖行礼道:“臣就是想进谏此事,内廷的太监宦官,在陛下面前是一个样,但到了地方,又是另一个样。 并非是臣等有意想抹黑什么。 实则是魏阉把持朝纲期间,外派出大批的镇守太监,名义上是为国朝分忧,可实则却都中饱私囊了。” 韩爌错误的理解了,崇祯皇帝所讲的意思,跟他所说的永废矿税,是不一样的。 或许应该换种说法,大明文官群体所在的朝堂,就从不会多征收矿税,商税等,跟他们背后群体,息息相关的税目。 “若是这样的话,那朕明白了。” 崇祯皇帝故作恍然的说道:“那朕就下道中旨吧,内廷所辖太监宦官,永不外派出北直隶,任镇守太监。 诸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韩爌、王洽、周道登这帮阁臣和枢辅,纷纷上前作揖行礼道,眉宇间是难掩的喜色和激动。 因为不到北直隶之外,派遣镇守太监,这代表着矿税之事,甚至是暴敛之事,都不会发生了。 ‘就算没有你们折腾的这些事情,朕也不会外派内廷太监,去地方上镇守。’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轻笑起来:‘一帮阉割的宦官,心理已然是扭曲的,越是缺少什么,那就越在意什么,继而性格变得古怪。 这内廷的太监宦官群体,在朕眼皮子底下,还好很多,一旦超出范畴,那就会僭越大明法纪。 北直隶这个范畴,恰好便是掌控的极限,超出了这个范畴,那就会闹出很多不好的事情,削弱大明的元气。’ 外派镇守太监征收矿税,被彻底堵上路了。 但是从国朝层面,谴派文官征收呢? 明初为了休养生息,出于重农抑商的国策,对待商业之事不看重,连带着矿税、商税这些税目,都是定的很低。 只是没有一劳永逸的制度啊,随着时间的推移,若是不适时做出修订完善,就会叫很多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份中旨里,朕还想涉及一点。” 崇祯皇帝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前些时日,毕卿所领户部事,在榷关一事上,有着不小的进展。 张家口榷关发展的很好,亦叫国库获取不少税收,朕想了想,既然在我大明治下,商业发展的不错。 那国朝对商税,是否能重新厘定?这个税收比例,是否能略做调整,以确保国朝赋税增收一些? 当然,这件事情还是需户部着办,具体如何商榷此事,内阁也要参与其中,诸卿家以为如何呢?” 韩爌、周道登这些人,有些迟疑,显然对天子所讲这些,没法进行辩驳,毕竟张家口榷关那边,商业繁华是事实。 且崇祯皇帝提及商税事,态度是很温和的,带有商量的意味,商议权由户部负责,同时内阁也能掺和其中。 究竟要增加多少,怎么个征法,这解释权和商议权,都在他们这一边。 ‘大明的赋税,朕要是不一点点,给你们拨正回来,那这皇帝就算白当了。’ 看着有些松动的众人,崇祯皇帝紧握起拳头,神情自若:‘不仅是商税、矿税,以后包括茶税,盐税等税目,朕都要大刀阔斧的改。 不过现在专业人才,还没有培养出来,且实控的大明新军,尚未成长到一定程度,还不好给你们撕破脸。 不急,咱们慢慢玩。 反正这个烂摊子,也不是一天形成的,想朝夕间就给解决,也不现实,朕有足够的耐心,跟你们慢慢的玩。’ 跟大明文官群体博弈,不在一时之胜负,毕竟他们的根基,崇祯皇帝现在还没有办法刨开。 科举所衍生出的特权,刨不开的话,那党争就不会结束,可这事儿吧,非几年就能做的,闹不好会引起造反浪潮。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阎应元的大礼 大明的烂事,烂账太多,纵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是万能的,毕竟治理天下,离不开文官群体。 若是大明没有诸多的流寇叛乱,只一个建虏叛乱,那财政压力就会减少很多,崇祯皇帝也不会一边做事,一边向文官群体适当的去示好。 说实话,天启皇帝放纵厂卫,叫魏忠贤顶在前面,在朝跟文官群体斗,尤其是跟东林党人,在阉党势起的那一年,即天启四年后,的确叫财政方面,得到不小的缓解。 不过这种方式,对于大明朝来说,无疑是饮鸩止渴。 因为不管是阉党,还是东林党,本质上都属于同一类型,即守旧派利益群体。 若崇祯皇帝想当亡国之君,那也能走他皇兄的路子,但显然崇祯皇帝并不想这样去做。 “卢卿果真没有叫朕失望啊。” 东暖阁内,响起崇祯皇帝的赞许声,“这才过去多久啊,北直隶赈灾行署,就迅速的搭建起来了。 这大名府治下,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不错,不错,看来这些时日,卢卿做出的事情不少啊。” 王承恩见自家皇爷这般高兴,脸上亦流露出些许笑容。 回想起前几日,以韩爌为首的阁臣、枢辅、廷臣,集体请辞事,王承恩这心里啊,就甚是心季。 如果说这样的事情,真的朝那样的态势发展,只怕朝堂这边,就会先乱起来,到时大明各地就会跟着乱起来。 “王伴伴,山东那边是否有呈递的密奏?”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对王承恩说道:“这赈灾公署的设想,在北直隶所取得的那些成效,看来是正确的。 山东那个地方,太重要了,不能因为一场水灾,就彻底乱起来,现在大明最不能有的,就是民乱了。” “启禀皇爷,暂时还没有。” 王承恩欠身说道:“不过算算时日,由内帑所调拨的赈灾钱粮,经漕运的话,也该抵达山东境内。” “那就再等等看吧。” 崇祯皇帝点头道:“此次直隶和山东,倘若所设赈灾行署,能切实担负起担子,那对国朝来讲,无疑是件好事情。” 有明以来,在中枢所设衙署,地方所设衙署,那都是文官群体的自留地,想绕开他们做些事情,其实是不容易的事情。 就好比这赋税征收方面。 被文官群体卡着脖子,很大程度上就会陷入别动。 甚至特设的军机处,从较大程度上来说,也是会受文官群体的影响,不可能做到绝对的部署。 不过叫军机处总揽平叛事,却能在国朝层面,形成统一的部署,减少不必要的流程,这也是崇祯皇帝最看重的。 而在前些时日,顺势设立的赈灾公署和理藩院,那势头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这个赈灾公署,包括地方上的赈灾行署。 在大明文官群体的眼里,这就是一个非法组织,是不受大明主流所承认的,是侵害他们利益的。 然而崇祯皇帝偏要用这个机构,来吸纳没有出路的寒门生员,甚至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生员,乃至是更宽泛的读书人群体。 叫他们通过严峻棘手的赈灾事,在基层狠狠的摔打磨砺,哪怕中途有退却的,哪怕十个里只能培养出一个,这对崇祯皇帝来讲,都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再一个若是在他们之中,敢有把手伸到赈灾粮饷上的,那崇祯皇帝杀起来,就没那般多要思量的了。 晋升的希望都给你们了,只要踏实肯干就能逐步擢升,若这样还敢贪污,那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北直隶和山东两地,是崇祯皇帝着重布局的。 毕竟两地的巡抚,一个卢象升,一个袁可立,外加上登来巡抚孙元化,都是务实、肯干的贤才良臣。 由他们所在辖区内,主抓起来的地方赈灾行署,定然能起到不错的成效。 “对了王伴伴,李自成这边,是否离京赴津了?”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继续询问道。 王承恩欠身道:“回皇爷,是昨日离京的,一应的人手,包括所需甲具、军械等,都一同押送天津,包括皇爷要传递给东江的密旨。” 最近朝堂这边,地方这边,闹出的事情都不少,这牵绊着崇祯皇帝的精力,不过对李自成一事,崇祯皇帝还是很重视的。 好在内廷这边,有较为完善的班底,能帮崇祯皇帝分忧,不至于说拖后腿,这给他省去不少麻烦。 “真快啊,转眼间李自成就走了。”崇祯皇帝放下茶盏,感慨道:“希望这个李闯将,别叫朕失望啊。” 王承恩的心里有些生疑,为何自家皇爷这边,会对李自成这个叛贼,表现的这般重视? 难道大明多年来,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就靠一个李自成,便能全部解决了? 那大明先前战死的那批悍将,连区区一个叛贼,都比不上吗? 只是王承恩哪里会明白,李自成能得崇祯皇帝的重视,就是他那套流窜作战,和其所知的游击战术,具备在实践中去总结经验的可能性。 建虏在辽东采取的是高压统治,即便皇太极上以后,一直都在努力调整政策,以求消散隔阂。 但是建虏八旗的高层,多数都是鄙夷汉人的,看见他们喜欢的,不是靠抢,就是靠杀。 这也使得辽东生活的百姓,或许骇于建虏的残暴,被杀的人太多了,不敢再行反抗了。 可是李自成的出现,只要能在辽东那片黑土地上,渡过最初的那段虚弱期,那他所领的流寇队伍,就能衍生出较大的影响,这便能拖住建虏的后退。 “奴婢拜见皇爷。” 王德化匆匆走进东暖阁,作揖行礼道:“皇爷,午门外聚集一帮学子,为首的是锦衣卫百户,阎应元,请求进宫面圣。” “谁?” 崇祯皇帝一愣。 阎应元? 可紧接着,崇祯皇帝就想起来了。 对啊。 自己先前找到阎应元,叫其到江南那边寻找红薯,只是半道冒出个徐光启,加之所处时局动荡,也叫他将阎应元给抛之脑后了。 “阎应元回来了?” 崇祯皇帝囔囔道。 “是的皇爷。” 王德化欠身道:“那百户阎应元,呈递了牙牌,言完成了圣谕,不仅找到了红薯,还寻得土豆和玉蜀黍。 此外在午门那边,所聚集的那帮学子,亦是阎应元奉皇爷旨意,在赶赴江南的途中,所聚集在一起的,都是想为国朝分忧,为皇爷分忧的。” “快宣!” 崇祯皇帝闻言,伸手道:“叫阎应元他们,全都进宫面圣,朕要见他们。” “喏!” 王德化当即应道。 崇祯皇帝神情间,流露出些许激动,没想到这个阎应元,韧性还真是够强的,居然连土豆和玉米,都寻找到了。 若是这样的话,先叫徐光启所领农科,在各地皇庄试种,培育出优良的良种,那大明的粮食荒,就能得到明显的改善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系天下苍生,当磨砺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若是能抓好钱和粮这两项,叫内帑或国库相对充盈,不行拆东墙补西墙之事,其实是可以逆风翻盘的。 不过这背后牵扯到的事情太多,就算想要拨乱反正,那亦是需要时间沉淀的,丝毫都急不得。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行跪拜之礼的众人,心里却是难掩的激动,这远比阎应元,带回一批土豆和玉米良种,要激动的多啊。 陈明遇、冯厚敦,方以智,陈子龙,夏允彝…… 十数名鼎鼎有名的抗清之辈,就这般跪在自己面前,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若这些人能磨砺出来,那都是国之栋梁啊! 眼前这些人才,可不是水太凉的钱谦益啊。 “诸卿快快请起。”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伸手道:“你们能随阎应元一同北上,朕心甚慰啊,我大明亦是有忠贞之士啊。” 被天子这般出言称赞,叫陈明遇、方以智这些尚没有中举的学子来讲,那一个个内心都是很激动的。 这可是大明的天子啊。 ‘当前北直隶和山东两地,都受到灾情的袭扰。’ 崇祯皇帝暗暗思量着:‘卢象升和袁可立的担子都很重,若是这批人能派过去,到地方赈灾行署任职,积极地赈灾,那态势肯定会不一样。 当然他们之中,一些是出身显赫,或许吃不了这个苦,最终中途退出了,但若是能磨砺出一般,这些人才都是国之干才啊。 不行,朕要给他们洗脑,打一针强心剂。叫他们先天下之忧而忧,叫他们兼济天下,叫他们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若能在实践中磨砺出来,在基层一步步爬上来,那整个态势都是不一样的。’ 朝中的赈灾公署。 地方的赈灾行署。 就是崇祯皇帝靠着赈灾事,培养人才的重点保护对象,是隔绝各级官员上下其手,贪墨赈灾粮饷的机构。 能被吸纳进去的人,绝不能是官场老油条,不然风气就会被带进来,那培养人才纯粹是痴人说梦。 没有经残酷现实鞭打的读书人,带着那么些浪漫主义色彩,就像是一块块璞玉,若能凋琢出来,那就是良玉。 “阎卿啊,你此番归京,可谓是给朕分忧了。” 崇祯皇帝故作叹息,看向阎应元道:“眼下国朝艰巨,你们在归京的途中,想来也知晓北直隶和山东,两地遭受旱灾、水灾侵袭吧?” “臣知晓此事。” 阎应元忙上前作揖道:“臣听闻陛下,于北直隶治下,特设了地方赈灾行署,以组织受灾百姓,行以工代赈,确保地方秩序安定……” 陈明遇、方以智这帮学子,个个都情绪激动起来,见到天子这般忧愁,他们都生出强烈的意愿,想要为君分忧。 事实上封建王朝所尊儒家思想,并非不是没有好处的,大明多数的读书人,都是想为大明分忧的,想为君王分忧的。 不过那些高中科举,开始步入官场的群体,随着时间的推移,受官场风气的影响,渐渐都和光同尘,思想上有所改变了。 在读书的时候,你可以嫉恶如仇,你可以坚守己见。 毕竟还没有入世,没经历现实的摔打,利益的牵绊,有怎样出格的举动,都是对的。 但是入世以后,整个情况就彻底改变了。 “是啊,朕不想叫大明子民,饱受灾情的困扰,想叫朕的子民,能过上好日子。”崇祯皇帝感慨道。 “可是难啊,两地赈灾的粮饷,朕都调拨到灾区了,叫两地赈灾行署统筹,可是赈灾缺人手啊。 朕的这些大臣,要么身兼要职,要么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些时候,朕处在这位置上,也深感有心无力啊。” 跟朝中这帮大臣,在一起博弈的时间久了,崇祯皇帝的演技,也跟着大幅上升,这叫阎应元、陈明遇这些人,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陛下!臣愿为君分忧!为社稷分忧!” “陛下,学生愿为陛下分忧!” 在这东暖阁内,道道激动的声音响起,阎应元这些人,纷纷作揖请缨。 “好!朕果真没有看错你们啊。”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站起身来,快步朝阎应元他们走去,一边搀扶起众人,一边动容道:“在你们的身上,在你们的眼睛里,朕都看到大明中兴的希望啊。 你们能心系天下苍生,不惧个人的苦难,为君分忧,为社稷分忧,朕心甚慰啊。” 阎应元他们,哪里经历过这些啊。 被崇祯皇帝这般一说,他们心中除了激动,除了充满斗志,根本就没有其他了。 毕竟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是出身显赫,并不知赈灾之苦,并不清楚受灾地方,是怎样的凄惨。 像方以智、陈子龙这些人,还都是复社成员,地位都是很高的。 不过在崇祯皇帝的眼里,这复社终究就是学团,跟东林党相比啊,那差的火候,还是很大的。 “然朕还要讲明啊。” 看着眼前的众人,崇祯皇帝开口道:“这赈灾可不是游玩山林,更不是吟诗作赋,你们可能吃不了这份苦。 组织灾民,发放赈济粮,以工代赈,带头表率等等,哪一项都是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啊。 甚至你们真要去了,可能连吃饭和睡觉,都是没有保障的,似这样的苦,你们真的能承受吗?” 阎应元、陈明遇这些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有坚定,有踌躇,对这样的情况,崇祯皇帝表示理解。 “臣,愿向陛下立军令状!” 在众人不言之际,阎应元作揖朗声道:“若臣吃不了苦,辜负圣恩,擅逃灾区,臣甘愿受任何惩处!” 阎应元是个好同志,以后要多多磨砺,等机会合适了,要下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 看着态度坚定的阎应元,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是欣慰。 这带头表率做的太好了。 崇祯皇帝有理由坚信,像阎应元这批人才,若是能磨砺出来后,以后到北直隶任职,到山陕两地任职,定然能帮自己分不少忧愁和担子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结硬寨,打呆仗 现阶段的大明吧,依旧有很多黑暗的地方,依旧有着很多隐患在爆出,但是吧,在崇祯皇帝的居中落子下,有一些不小的改变。 比如说朝堂。 比如说地方。 将一批务实、肯干的良才,放到合适的位置上,给予他们绝对的信任,当好他们的主心骨,那才能有这些改变。 “周帅,这是最新一批,凭功进随军讲武堂的人员名单。”陈继盛走进帅帐,见周遇吉负手而立,盯着舆图,走上前说道。 “前一批的讲武堂学员,都已下放到各部充实基础,时下咱们勇卫营,在梁山这片区域算立稳脚跟了。” 说着,陈继盛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笑意,回想起初至陕西的境遇,那真是不愿去多想啊。 陕西这个地界,实在太乱了。 可谓是遍地都是叛乱。 陈继盛也算见过世面的,可随军赶赴陕西后,见到那惨绝人寰之象,心里都觉得有些心寒。 这真到了灾年之下,人就不再是人了。 “这一批特招的学员中,那勐如虎和虎大威,要特别关照好。”周遇吉接过人员名单,认真看了以后,对陈继盛说道。 “此二人虽说是塞外的降卒,不过这勇武和能力,都是极为出色的,若是能够调教好了,那都是不可多得的悍将。 当前咱们勇卫营这边,秉承陛下先前所言的扎硬寨,打呆仗,从韩城这边,算是将整个梁山区域,都彻底控制起来了。 然不管是相邻的延安府、西安府,亦或者其他府县,这叛乱的流贼势力,都是异常猖獗的。 如论如何,都不能叫肆虐陕西的流贼,冲进山西治下,真要是那样的话,局势就变得更加不利了。” 自从率部赶到陕西治下后,这周遇吉肩膀上所扛的担子,亦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的增加啊。 尽管在勇卫营的头上,还有一个外派流贼平叛前指,有参赞大臣金声,持天子剑,负责勇卫营在陕平叛事。 可那不过是幌子罢了。 按参赞大臣金声的原话,勇卫营奉旨在陕西平叛期间,涉及斡旋官场,后勤保障,安抚百姓事,由流贼平叛前指全权负责。 涉及平叛事宜、招募新卒、进驻何处等等,皆由你这个勇卫营主帅专断,只需将一应奏疏,经平叛前指呈递御前即可。 对崇祯皇帝的这份信任和倚重,像周遇吉这等执拗者,唯有死战以报君恩。 涉及到一些重要部署,包括募集新卒这等大事,周遇吉都会跟金声商榷。 当然像奉密旨假扮流贼,劫掠地方恶绅恶霸事,并未对外透露丝毫,毕竟此事一旦传出去,影响太过于恶劣。 甚至参与劫掠的将校,包括麾下所率领的将士,周遇吉都是精挑细选的,甚至在进行多次后,便会严令他们返京,接受重新的调动分配。 只是最近周遇吉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不知自己查明的宗藩事,真要叫陛下知晓了,那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啊。’拿着手里的名单,周遇吉思绪万千,‘若要是除掉秦藩的话,就不能选派一般将领了啊,这毕竟是皇明族裔啊。’ 陈继盛的心里很是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家主帅,像是藏着什么心事,可至于是什么事,却不清楚了。 自他们勇卫营奉诏赴陕以来,虽说消耗的各类军需,数额多了一些,但是对粮草这一方面,相对来讲还算可以。 毕竟有劫掠恶绅恶霸事,假以用剿匪之名掩盖,这些时日间也没暴露,甚至勇卫营的建制,亦扩编至三万有余,距天子所定五万员额,也没有剩下多少。 且随着‘扎硬寨、打呆仗’的思路,在勇卫营这边贯彻落实,再辅以闪击、破袭等小股作战。 这使得流贼平叛前指的名下,还募集有三万余众辅兵,用于各部粮草、各类军需押运事宜。 周遇吉是忠心耿耿的帅才,他很清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可为了避免某些情况,他所统率的勇卫营,所辖一应员额皆为战兵,像后勤保障和后勤押运等等,全都是由流贼平叛前指负责。 金声神情严肃,快步走进这帅帐内,见周遇吉、陈继盛都在,当即开口道:“周帅,陈帅,这西安府治下,出现问题了。” “金参赞,究竟是出了何事?”周遇吉闻言,当即看向金声,说道:“可是流贼要攻打西安城?” 受周遇吉所部赴陕影响,加之洪承畴擢陕西巡抚,陈奇瑜擢延绥巡抚,这使得陕西去往山西的通道,悉数都被堵住了。 特别是周遇吉所领勇卫营,所奉行的扎硬寨、打呆仗,在经历韩城一战后,叫洪承畴给看出不同之处,这使得洪承畴学去了,而陈奇瑜也跟着学去了。 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像王左挂这批流贼,包括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他们,都将先后冲杀进山西境内。 这导致大明在平叛事上,彻底陷入到被动之下。 可现在的态势是,王左挂死了,王嘉胤这批人,游荡在陕西境内各处,东进山西的通道,被彻底堵死了。 “没错!” 金声皱眉说道:“南窜至庆阳府治下,那王嘉胤、王自用等部,不知为何,竟转战到西安府治下。 眼下西安城一带,充斥着大量流贼,陕西巡抚洪承畴,派人求援……” 听着金声所讲的这些,周遇吉神情严肃,转身看着眼前的舆图,就当前的态势来看,延绥那边的压力,减少了很多。 可是陕西以南的境遇,却变得不怎么好了。 “周帅,照当前这种态势,恐肆虐的流贼势力,有向汉中府转战的苗头啊。” 陈继盛紧皱眉头,对周遇吉说道:“若真是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一旦说流贼杀进汉中,那咱们大明的腹心之地,可都暴露到流贼之下了。” “的确是这种情况。” 周遇吉眉头紧锁,开口道:“看来我勇卫营的主力,在确保梁山一带的安定,剩下的全都要带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四卫营归京 “皇爷,山西那边传来好消息。” 王承恩手捧奏疏,走进东暖阁,笑道:“四卫营这边,在毛承禄、孔有德他们的统御下,率所部主力,押解追查赃银,及部分镇压所得,提前归京了。” “呈上来。” 本伏桉忙碌的崇祯皇帝,听闻此言,放下朱笔,看向王承恩说道,这毛承禄他们提前归京,的确是出乎自己预料啊。 王承恩不敢耽搁,当即踱步上前,将所捧奏疏呈上。 此前山西肃贪一事,叫山西生出民乱,这叫崇祯皇帝甚是恼怒,直觉告诉他,那定是地方官员所为。 不过后续发生诸多事情,叫崇祯皇帝深刻感受到,这京畿一带若无充分兵源,那一旦遭遇突发情况,都会叫自己陷入被动。 看着手里的一封封奏疏,崇祯皇帝脸上笑意渐盛,没想到毛承禄他们,此次山西之行斩获颇丰啊。 “朕果真没有看错他们。” 崇祯皇帝澹笑道:“李邦华所领钦差队伍,在山西境内的肃贪,进行的很好,局势也都得到有效控制。 四卫营这边,镇压各地民乱得成。 除了留下部分精锐,继续受李邦华他们差遣驱使,这主力都随毛承禄他们,押解追查贪官污吏所得,甚至是镇压所得,启程归京了。 等毛承禄他们率部归京,那北直隶治下安置事,包括赈灾事,都能确保万无一失了啊。” 来到这崇祯三年后,对崇祯皇帝来说,这并非是一个好年景,不断爆出的雷,叫他很多时候很是被动。 也幸好是崇祯皇帝有所准备,才使得整体的局势,并没陷入到绝境之下。 对待当前这种时局,崇祯皇帝的态度很明确,稳住陕西和辽东,这两地叛乱之势,用尽一切办法,削弱两地叛军。 只要这两个火药桶,不会再像先前那般,随时随地的爆炸,那大明的整体局势,就相对来讲比较稳定。 “说起来毛承禄他们,也都算是有心了。”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对王承恩说道:“知晓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在陕西那边的境遇,可能比较艰难。 一个个都想着谴派部分精锐,押运一批查抄所得粮草,运抵周遇吉所部,这等讲袍泽情谊的做法,又何须向朕告罪呢?” 对于毛承禄几人所呈递的奏疏,上面涉及到的告罪事,崇祯皇帝心里并没在意,至于怪罪,就更不可能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这等通讯手段极差的背景下,倘若事事都不敢做主,事事都想插手在外军队,那早晚是要出大乱子的。 况且毛承禄他们这种举动,在崇祯皇帝的心里,还感到很是欣慰,至少先前在西苑讲武堂时,他所强调的袍泽情谊,这些人都记在心里面了。 想要扭转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那必然是要多方面入手,毛承禄这批到讲武堂进修的将校,就是其中的一环。 在大明纷乱的大势下,这批人若是能奉旨征伐,凭借战功晋升上来,那敕赏爵位是必然。 等到崇祯皇帝改造好原有勋戚群体,再加上这批新的勋戚群体,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就能跟文官群体摊牌了。 ‘毛承禄这些人的改变,还是很大的。’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这些奏疏,心里暗暗思量道:‘现在陕西那边,局势还算平稳,持续放建虏的血,就必须要加快落子。 等到毛承禄他们,率部归京以后,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以确保围绕辽东这边,所谋定的诸多部署,可以发挥出最大成效。’ 受通讯条件的限制,此时在京的崇祯皇帝,并不清楚陕西那边,局势急转直下,陷入到另一种被动下。 周遇吉所领的勇卫营,已然紧急开拔,向西安府境内行军,流贼平叛前指的八百里加急,正在赶赴京城的途中。 如果说王嘉胤这些流寇势力,攻破西安城,甚至转战汉中的话,那将会跳出明军的包围圈,所占据的主动权就更多了,或转战川地,或转战湖广,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大明的危害都太大了。 “王伴伴,阎应元这批读书人,都启程离京了吗?” 不知陕西情况的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说道:“此外卢卿这边,是否有呈递的密奏?针对白莲余孽一事,可有什么进展?”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启禀皇爷,阎应元他们,已离京赶赴大名府那边。至于卢巡抚这边,还没呈递有相应的奏疏。” 听闻此言的崇祯皇帝,不免有些生疑,难道在白莲一事上,存在着什么出入不成? 不过对卢象升的能力,崇祯皇帝是相信的,区区一个白莲余孽,根本就不是卢象升的对手,更不是天雄军的对手。 别的崇祯皇帝不敢保证,但卢象升借赈灾一事,借白莲余孽一事,想坐稳直隶巡抚的位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要达成这一谋划部署,那围绕北直隶的布局,就算初步达成了,这为后续发展北直隶,夯筑根基,算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眼下皇庄这边,所安置的那批灾民,势头还算平稳吗?”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继续询问道。 “这些逃难的灾民,受灾情和流寇的影响,为了能活下去,背井离乡,逃到北直隶这边,那就必须要给予他们信心。” “启禀皇爷。” 王承恩欠身道:“据各地皇庄,所呈递的情况,目下这些安置的灾民,情绪都还算比较稳定。 所奉以工代赈,叫这些灾民都组织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等到后续诸厂建成以后,他们都将会被吸纳进去。” 崇祯皇帝听闻此言,露出欣慰的笑容,现在内厂这边,所控制着的皇庄,包括各地所开便民铺和车马行,都起到了不错的作用。 自己所筹谋的内帑经济体,正在逐步向前迈进,等到生产力能提升到一定水准,那将这些成熟的技术,推行到北直隶治下,必将带动整个北直隶的发展。 第一百五十九章 增补东江 “奉旨外派的四卫营,时下正押解着查抄所得赃银等物,在归京的途中。”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军机处的诸大臣,平静道:“李卿所领的钦差队伍,在山西追责肃贪事,也做的差不多了。 山西那边的局势,算是趋于稳定了。 吏部有司,对所缺的官员,也都逐一进行了增补。 你们军机处这边,对此次立下战功的儿郎,尽快草拟一份授赏奏疏,呈递到御前来。” 王洽、周延儒、王在晋几人,都流露出惊喜的神情,在当前这种局势下,四卫营提前返回京城。 这代表着山西的态势,算趋于稳定了。 大明治下乱的地方太多了。 又是叛乱。 又是灾情。 这对朝中的那帮大臣来讲,特别是涉及到有司的官员,可谓是顶着不小的压力,稍不留神,头上的官帽子就没了。 王洽惊喜之余,眉宇间流露出些许落寞,不敢抬头去看天子。 想起前些时日,他呈递请辞奏疏,虽说天子并没有怪罪,然这心里多少有些踌躇。 “山西民乱的事情,解决了。” 崇祯皇帝看了眼王洽,继续说道:“这对国朝社稷来讲,是好事,至少没叫流贼叛乱事,进一步的扩大。 时下陕西那边,是怎样的情况,通过先前呈递的军机要务,诸卿家的心里,也都是一清二楚。 国朝所遇难事依旧很多,朕希望诸卿家,在军机处这边,能够切实为社稷虑,为朕分忧,做好份内之事。” “臣等遵旨!” 王在晋、周延儒他们,当即作揖行礼道,唯有王洽有些踌躇,慢了半拍,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先前出现的集体请辞事,崇祯皇帝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这般多大臣,闹出这样的事情,无非就是想以此表达不满嘛。 现在能供他驱使的良臣,包括大批底层官员,都是极少的存在。 在这等暗潮汹涌的局势下,该装湖涂就要装湖涂。 倘若什么事情,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那要不了多久啊,这大明朝廷就彻底停摆掉了。 甚至于说所更换掉的那批大臣,单论职业操守的话,还不如现在这批大臣呢? 比烂嘛。 这是大明的常态。 “行啦,说完山陕的事情,咱们说说辽东局势吧。”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撩了撩袍袖,朝悬挂的辽东舆图走去,说道:“虽说这陕西等地治下,云聚诸多叛乱的流贼,扰乱地方秩序,意图颠覆大明统治。 不过真要论及危害性,还是肆虐辽东的建虏,对我大明的统治,要更大一些,毕竟建虏八旗之强,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跟随过来的王洽、周延儒、王在晋几人,盯着眼前的辽东舆图,陷入到沉思之中,显然是在思索天子所讲。 从新任东江主帅,刘兴祚率部乘船渡海,奇袭建虏窃据的辽南一域,取得了自崇祯皇帝御极以来,在辽东地区少有的大胜。 这叫军机处的这帮大臣,切实看到另一种可能。 建虏八旗在野战方面,的确具备极强的作战能力,仅依着当前戍边的大明边军,远不是建虏的对手。 既然是这样一种情况,那为何要将宝贵的粮饷,浪费到围绕辽前那边,所展开的营建行动,甚至被迫的承受建虏的侵掠? 利用大明仅有的那点优势,在东江镇锤炼强军,增加水师的规模,时不时的在辽南沿海地带,展开无规律可循的登陆战、破袭战,以打建虏猝不及防。 纵使一战就斩杀数十众建虏,那积少成多之下,时间一旦拖长,必然能对建虏八旗,造成不可逆的伤亡。 ‘现在李自成被投放到辽南了,那增补东江的事情,就必须尽快明确下来。’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盯着眼前的舆图,心里思索起来:‘不过将领多了,兵马多了,难保会在内部生出事端。 刘兴祚这员虎将,是值得信任的。 能够抛家舍业的,从建虏那边反正归明,不管当初出于怎样的目的,这样的人才都要倚重。 不过为避免东江军出现内耗,叫东江军专注于打仗,就要做出些调整,继而确保这一核心思想。’ 围绕整个辽东地区,崇祯皇帝布下一盘大棋,东江镇,李自成,登来,山东,天津,辽前…… 原本在崇祯皇帝的谋划中,没有作为本土流窜的这一环,但是李自成既然被勇卫营擒获了,那就要利益最大化。 甚至因为李自成的出现,使得这个泛辽东攻略,变得更具灵动性,但同时对东江、辽前等地,相互间的配合更高了。 “朕这些时日想了想,决意从军机处谴派参赞大臣金铉,领外派东江平虏前指,专擅后勤辎重,粮饷发放等诸事。” 崇祯皇帝伸手说道:“增派左良玉、沉世奎二人,率部分精锐之师,增补到东江军的麾下,听候刘兴祚的调遣。 打仗的事宜,刘兴祚说了算。 后勤的事宜,金铉说了算。 与此同时,军机处明发上谕,着登来巡抚孙元化,在辖区多多营造海船,要优先提供给东江军,并量力恢复登来水师建制。” 毛承禄、陈继盛、孔有德、尚可喜这帮东江军老人,是别想着再回东江镇了,那样难保会出现喧宾夺主之势。 不过按在西苑讲武堂的沉世奎,还是调遣出来,随同左良玉一起,赶赴东江,以增补刘兴祚所部实力。 但是左良玉和沉世奎,两人的性格不一,然也或多或少有些毛病。 为避免东江出现内耗情况,叫金铉这位正直、忠诚的人,派去东江镇治下,专擅后勤事宜。 将打仗跟钱粮剥离开来,那很多所谓的糟心事,就都能扼杀在萌芽下。 ‘还是能供驱使的虎将悍将太少了。’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到处都在打仗,京畿这边也要留足人手,不然掌控三大营,又要向后推迟了。 且这样一来的话,先前所谋优势,就相应的削减了。 至于周遇吉所寻那帮苗子,还是要多加调教,贸然提前放出,谁知道会捅出来,什么样的幺蛾子。’ 第一百六十章 这盘棋,终究是活了! “陛下,臣觉得除了增补东江外,朝廷应恢复在觉华岛治下,原有的水师建制。”王在晋先是作揖行礼,随后走到舆图前,指着辽前一带,那处很小的地方,神情正色道。 “通过刘兴祚所领东江军,此前乘船渡海,登陆破袭建虏所窃据之辽南,斩获的战绩来看。 若能谴派敢战将领,率部坐镇觉华岛,亦能借孤悬海上的优势,对辽西沿海,甚至盖州卫、复州卫沿海,展开无规律的破袭。 这样一来的话,觉华和东江,这两处孤悬海上的要镇,就能交替侵袭辽西、辽南,叫建虏忙于奔波。 甚至窃据辽西的建虏,若敢袭扰辽前防线,则觉华岛所驻扎强军,可展开相应的登陆破袭,以减轻辽前的压力。” 王在晋所提及的觉华岛,是此前大明围绕辽前一带,所谋定的一处粮草、军需转运储备基地。 起到的作用较大。 不过在天启六年的宁远一战,被努尔哈赤所领的建虏八旗,在没能攻破宁远城后,被一部偏师偷袭。 觉华岛这处辽西的海上要地,就叫建虏偷家得逞,以参将金冠为首的驻军,包括岛上的百姓,都叫建虏给屠杀掉了。 “臣附议!” “臣附议!” 王洽、周延儒等人纷纷作揖应道。 既然刘兴祚所部战法,能够有效对建虏这边,造成相应的损伤,那就不能只盯着东江一地。 像偏居辽西海域的觉华岛,直面辽南的登来沿海,若是有可能的话,都可以筹建起相应的水师力量。 在坚城之外的野战方面,大明军队的确不是建虏对手,不过真要论玩水战的话,那大明还是占优势的。 考虑到当前的东江镇,还需登来这边,增补其麾下的水师规模,那登来暂不考虑,但是觉华岛那边,倘若能用好的话,亦是能发挥奇效的。 “王卿家所说之事,亦是朕想要讲明的。”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道:“据朕所知,从宁远大捷后,这觉华岛就处在半搁置的状态,这不好,很不好。 先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说了。 若是朝廷能在觉华这边,恢复起原有的水师建制,并谴派敢战将领,率部驻扎于此的话,那围绕辽东的攻略,就算盘活了。” 事实上,即便没有李自成这枚棋子,崇祯皇帝也要择机恢复,偏居辽西海域的觉华岛海上要镇。 多好的一处前出基地啊。 为何要当成后勤、军需的转运储备基地,这不是给这处海上要地,平白增添负担和约束吗? 就算想通过海上运输,向前线输送军需辎重。 那也可以在紧挨山海关那边,没有被开发利用的秦皇岛,作为海运,通过这海上运输,运往宁远一带可停靠的沿海地带啊。 围绕平叛建虏事方面,大明太侧重于地面反攻,忽略海上所能起到的作用,要知道海陆兼济,才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朕想着,军机处这边,谴参赞大臣申甫,领觉华平虏前指,所行职责于金铉一致。” 崇祯皇帝开口道:“谴派沉志祥,率部坐镇觉华,着天津直隶州,为所部提供海战所需战船。 军机处明发上谕,至辽东督师府,觉华岛为独领水师,非涉及辽前安危,不可擅向沉部下令。” 自充分了解辽前的复杂局势后,崇祯皇帝发现辽前那边,层层加码的职权构架,实在太严重了。 特别是辽东的部分文官,都能拐弯抹角的下令,这致使大明在辽前那边,指战体系是很混乱的。 有了军机处后,在很多流程上,崇祯皇帝都能进行简化,使得前线重要之地,能第一时间了解情况,并给统兵将领提供庇佑。 现阶段军机处这边,共有三处外派的前指,从军机处参赞大臣中,精心挑选出的金声、金铉、申甫三人,都是知兵、动兵、有原则的良臣。 只要明确他们的职权,除非所辖区域内,统兵将领要带兵谋反,否则他们是不会轻易干涉的。 这跟外派镇守太监,或从朝中遴选大臣,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军机处这边,尽快将朕言明的平叛事,落实下来。” 崇祯皇帝眼神坚毅,看向王洽他们,说道:“能否钳制住建虏,能否遏制住建虏,就看这些谋划,能否尽快落实了。” “喏!” 王洽他们当即应道。 ‘围绕泛辽东攻略,主要落子算明确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思绪万千:‘等卢象升坐稳直隶巡抚,要借着他的名义,将秦皇岛那处地方,也尽快的发展起来。 仅靠天津、登来两地,作为辽东的后勤保障,是远远不够的。 若是有必要的话,可叫内厂的势力,亦扎根到那里去,营建造船厂,以加速发展该区域。 大明不仅要解决建虏之患,还要积极地开海,当前所积攒的主要矛盾,要通过对外进行转移啊。’ 崇祯皇帝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辽东舆图,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精芒,心情可谓是很复杂。 和先前完全被动的局面相比,至少在某些方面上,他已经开始占据先手优势,只要能保持这种势头,那后续优势会更加明显。 “这盘棋,终究是活了啊。” 崇祯皇帝感慨道:“某些人的金山银山,停止了无谓的粮饷供应,无疑是给国库减轻了负担。 辽前、觉华、天津、山东、登来、东江等地,都在逐步的改善,相信之后的局面,会愈发的明显。 李自成这个闯将,只要能渡过前期危险,就火药桶一般的辽东,朕就不相信,在星星之火下,不能燃起燎原之势!” 同样是处在小冰河时期下,建虏还盘踞在更寒冷的辽东,难道他们建虏,就真的是天选之子?位面之子? 凭啥大明遭遇诸多矛盾和问题,建虏这边就一点都没有? 崇祯皇帝根本就不相信这些,只不过这些问题,都被大明上下所忽略了,而他的出现,这叫这些被忽略的地方,被一一的捡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漕运漂没 “国丈,最近这些时日,汇通票号的进展很喜人啊。” 崇祯皇帝翻看着奏疏,对周奎笑道:“这才过去了多久,顺天、天津、河间、保定治下各县,都给开设起分号了。 速度未免快了些吧? 再者说,国丈是从哪些地方,寻得的可靠之人,去出任这些分号掌柜?毕竟汇通票号非同小觑啊。” “启禀陛下,这开设的速度,其实刚刚好。” 周奎微微一笑,欠身道:“这些开设起的分号,老臣都安排了可靠人手,在分号的重要位置上做事,同时向老臣传递情况。 这批人的家眷,都在老臣安排的田庄生活。 此外那些分号的掌柜,从府,到县,都安排了相应的监察,叫他们在做事之际,相互进行制约。 而汇通票号这边,也开设了术算学堂,从林家商号那边的青壮,选了一批他们的孩童,从小进行培养……” 听着侃侃而谈的周奎,这叫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笑意,没想到自家这抠门岳父,玩起套路和手段,还真是一套接着一套。 无间道,监察,人才培养这些手段,都无师自通了,看来抠门的人,真要是给点拨通透了,那还是能有大用啊。 对待汇通票号这个组织,崇祯皇帝是给予厚望的,他想通过复杂的经济市场,来培养出一批专业的人才。 时下在各地的皇庄,所恩养的那批遗孤,有一些有天赋的遗孤,亦接受着相应领域的培养。 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后,就会分批安排进汇通票号,并逐步的成长起来,为后续筹建大明皇家银行,奠定坚实的基础。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大明对金融这个领域啊,还是掌控的很是薄弱。 就依着现有混乱的秩序,贸然提出筹建大明皇家银行,贸然将大明钱法事更精进,是会出现大乱子的。 本身从崇祯三年到五年,这一范畴就是暂稳期,一切以稳定局势为主,若是折腾的摊子太大,那经受的反弹也是很大的。 崇祯皇帝心里也很清楚,在大明治下的各地,存在不少类似汇通票号的组织,不过规模都不是很大,都是在一定地域内流通。 想着手整顿大明金融,首先要做的不是从国朝层面,去设立一个新衙署,而是应逐步竖立起行业规矩。 等到金融这个行业,渐渐的形成规模了,且是他所控辖的票号,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那行业规矩就能叫人遵守。 有了这些宝贵的沉淀后,那时大明也逐步扭转衰败之势,就能通过国朝、民间两个层面,交替推动大明金融领域的变革。 现阶段奉行重农抑商的大明,有一个钱法尚书,所带领的衙署,来配合着户部,管理大明钱法事,绰绰有余。 反正真听话的,就是会听话,不会听话的,就算杀再多的人,那依旧是不听话,这就是大明的现状。 “国丈心中有数就行。”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面露笑意道:“尽快将汇通票号,在北直隶的治下开设起来,是要确保做成的。 不过锦衣卫,内厂,西厂这边,都会不间断、不定期的进行抽查,这点还望国丈能了解到的。 毕竟汇通票号这个组织,若是出现亏空,或者坑害百姓的事情,会给朝廷带来很大的被动,甚至影响北直隶的秩序。 该赚的银子,要赚。 不该赚的银子,碰都不能碰。 国丈既然缔造了汇通票号,就要把它带好,切实变成大明的助力,而非是坑害大明的存在。” 虽说自始至终,崇祯皇帝脸上的笑容不减,可此前有些飘飘然的周奎,却心里一顿,内心深处涌出惊惧。 想起自家皇帝女婿的手段,包括被捏着的命门,周奎就想逃离乾清宫,没法子啊,被算计的太狠了。 “是,是,陛下说的是。” 周奎惊惧之下,说话有些结巴,点头道:“请陛下放心,老臣定会带好汇通票号的,绝不会叫它出现任何岔子的。” 原本周奎进宫面圣,是想叫天子看到他的成果,看敕赏爵位一事,能否趁着天子龙颜大悦,给敲定下来。 没想到自己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皇帝女婿给堵住了。 看来根节还是在林家商号,于阜财坊那边,所取得的成绩,还不够明显啊。 “皇爷,骆养性、方正化联名,呈递密奏。” 王德化手持奏疏,快步走进东暖阁,向崇祯皇帝作揖道。 本想再敲打周奎一番,但听闻王德化所讲,崇祯皇帝皱眉道:“呈上来。” 这骆养性和方正化,被打发到直隶和山东,负责押运赈灾粮饷,好端端的,他们呈递什么密奏? 相较于北直隶这边,山东距京城更远,为避免有人,在押运途中上下其手,这一路的押运事,是由骆养性和方正化亲自负责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本站起身想告退的周奎,被崇祯皇帝这突然的怒斥吓住,肝胆俱裂之下,竟直接跪倒在地上。 “王伴伴,你去传朕口谕,叫内阁和户部的官员,都给朕叫来。”崇祯皇帝没有理会周奎,冷厉的眼神,看向王承恩道。 “朕还真是没想到啊,在漕运竟有这般严峻的漂没,好一个漂没啊,若非是这次山东赈灾,朕派遣厂卫负责押运,那此事朕还要被一直蒙蔽啊。” “喏!” 王承恩不敢迟疑,当即作揖应道,随后便匆匆离开东暖阁,朝文华殿方向赶去。 “国丈,朕就不留你了。” 见周奎跪在地上,崇祯皇帝强压怒意,说道:“做好该做的事情,朕对国丈的敕赏,是不会忘的。” “老臣明白,老臣告退。” 周奎连滚带爬,站起身来,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随后便逃一般的离开东暖阁,方才那场景太吓人了,叫他都忍不住胆寒。 只是这个漂没,又是怎么回事啊? 跑出东暖阁的周奎,心有余悸的站着,回头看了眼乾清宫。 心里却不由得生疑。 究竟是怎样的事情,竟叫自家皇帝女婿,会这般愤怒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南北中,漕运分权 漂没,泛指在漕运、海运途中,所运输的粮、饷、军需等,发生意外所造成的损耗,这都是有定额的。 只是吧。 不知从何时起的坏头,漂没,竟演变成贪污的手段,就算是没有意外,那也可以报成意外。 就是这种官场的不正之风,才导致大明财政愈发崩坏,才导致大明军队愈发糜烂,大明上下烂账一堆。 大明吏治败坏了,啥事都办不成。 除了这个漂没以外,还有一项火耗,那才是害民之策,混迹大明官场的官员,是挖空心思暴敛钱财。 “都看看吧,好好看看。” 崇祯皇帝拿着密奏,神情冷厉道:“若非是山东治下出现水灾,朕谴派厂卫,押解赈灾所需的粮饷,亲抵山东。 叫厂卫的人,意外撞到这匪夷所思之事,朕还真就不敢相信,以往漕运的漂没,竟是这样来的。” 言罢,崇祯皇帝将所持密奏摔在地上,这叫韩爌、温体仁这帮阁臣和廷臣,一个个都心里生惊。 天子提及漂没,这容不得他们心中不重视。 其实就漂没的潜规则,但凡是身处朝堂,混迹官场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唯一不知情的,恐只有大明皇帝了。 毕竟大明的官俸,就那么一点,当大明的官员苦啊,不能失了官威,还有各种人情世故的往来。 就那点俸禄,连平常的生活维系,都不够。 ‘要论大明的贪腐手段,真可谓是花样百出啊。’ 崇祯皇帝脸上带着怒意,可心里却很是平静,甚至很想笑:‘除了这漂没外,还有火耗,在京的这帮官员,还有碳敬、冰敬、节敬等等。 句句不带贪污,却又句句带着贪污。 从天启朝开始,辽东就逐步演变成,朝中某些家伙,地方不少官员,外加辽东将门,手里的金山银山了。 一个党争风气的影响,加剧了吏治腐败,继而滋生出大量蛀虫,不断吸吮着大明元气。 就依着现阶段的情况,想把这些问题都给解决了,那纯粹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当大明的皇帝不容易啊。 当大明的廉官也不容易。 大明风气败坏了,你不随大流,不和光同尘,那就是格格不入,那就是需要被消灭的对象。 在崇祯皇帝感慨之际,站在殿内的诸臣,都没有动身去拿那份密奏的意思,神情间有些疲惫的毕自严,垂着手,缓步向前走去。 “……” 崇祯皇帝见到此幕,下意识向前探探身,他摔那份密奏,不是叫毕自严伸头的,这是大明的财相。 但内阁的这帮大臣,户部的那帮大臣,一个个都深知漂没一事的危害,所以没人敢在此时站出来。 毕自严弯腰捡起那份密奏,没有去看那份密奏,反向崇祯皇帝行跪拜之礼,作揖道:“陛下,臣有罪,臣辜负了圣恩,请陛下恩准,允臣请辞。” 漂没这件事情吧,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不爆出来还好。 爆出来就是一大堆。 毕自严不是没有想过,要约束各地漂没之事,毕竟他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明财政。 可有些事情吧,并非是你想要去管,就能管好的。 动了这既得利益,就会引来反弹。 “这么说来,毕卿是知晓此事了?”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向毕自严说道:“那毕卿,你是否有想过,想约束管好漂没一事?” 对毕自严请辞一事,崇祯皇帝连提都没提。 大明财相,能叫他辞职吗? 离开了毕自严,户部那摊子事情,钱法那摊子事情,榷关那摊子事情,交给谁去办? 交给谁,崇祯皇帝都不放心! “臣想约束管好漂没事,但请恕臣无能。”毕自严神情有些动容,作揖道:“臣……” 看着神态疲惫的毕自严,甚至那眼睛布有血丝,崇祯皇帝就能看出毕自严,在内阁和户部当差时,所经历的种种压力和担子。 “毕卿起来吧。” 崇祯皇帝轻叹一声,开口道:“这不怪毕卿,说到底还是怪朕啊,一心只想平叛建虏和流贼,没有多关顾到这些。 密奏中所陈述的事情,朕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可能不管。 韩卿,你是内阁首辅,熟悉大明政务,你来告诉朕,漕运漂没这般严峻,究竟该怎样改善?” 漂没又岂止是发生在漕运上,像给边关将士发放粮饷,都能有漂没一事,这没有长江大河的,漂的哪门子没啊。 往往发放给边军将士,就发十两银子吧,经过层层盘剥后,能发二两银子,都算是烧高香了。 有的一些地方,甚至连银子都见不到,被说成是朝廷拖欠粮饷,最后闹出兵变。 令人魔幻的事情,在上下摆烂的大明,怎样出现都不足为奇。 “臣……” 韩爌神情踌躇,看了眼起身的毕自严,对天子作揖说道,可话到嘴边,却怎样都讲不出来。 毕自严这位户部尚书,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他这个内阁首辅,就算品阶比他高一些,那也无能为力啊。 “都不说话是吧?” 崇祯皇帝见韩爌这般,又看向温体仁他们,眼神冷厉道:“好,你们不说,那朕来说,朕就不信了,漂没事约束不下来。 说到底,有司官员借漂没一事,行贪污之实,就是漕运总督偏居一隅,无法对整个漕运,形成有效的管控。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给朕把漕运一分为三,南北中各置提督漕运分署,归漕运总督直辖。 户部收窄漂没定额,哪个辖区内,漂没定额高了,着有司查办。 另外,漕运有这般严峻的漂没,亦和所辖运军制度崩坏相关。 朕决意整饬运军,参考九边重镇,设八省运军重镇,专司漕运各段运输事宜,另设提督运军戎政一职,统辖运军事,隶属漕运总督直辖。 朕就不相信了,将运军和地方卫所,彻底剥离开,这漕运漂没事,还能继续给朕严峻下去!” 韩爌、毕自严等阁臣和廷臣,听闻天子所言,神情各异,不少人的心里,都生出阵阵惊意,以后漕运的天要变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祖卿,干票大的吧 漕运在大明体制内,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只是大明崩坏的吏治,却叫漕运途径的地方,所设的诸多衙门,但凡沾点关系的,都想从中获利。 除了漕运漂没外,像什么官船私用,运军私用等等,问题有很多,非一日所能解决,非改制所能解决。 时任总漕的李待问,能力不俗,很具眼光,从崇祯元年赴任以来,就解决不少漕运上的弊政。 崇祯皇帝借着山东境内,发生的漕运漂没,将漕运辖区明确分开,设立南北中提督漕运分署,还要整顿所辖运军,并非是不信任李待问,也绝非想分他的权。 实在是大明的漕运啊,已然到了必须要改,必须要变的程度。 哪怕只是形式上的改变,也是崇祯皇帝所想看到的。 至少通过这次的调整和改善,能确保南粮北运一事,甚至江南诸省,每年起运的赋税、折色银等,不会出现严重漂没吧。 ‘江南治下的官商利益群体,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了。’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眼神冷厉,心里暗暗道:‘一个个想尽千方百计,偷税漏税,甚至是逃税,更别提侵吞大明的官田了。’ ‘大明在江南诸省的掌控力,可谓是持续性的削弱,皇权这江南那边,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北方灾害不断,兵乱不绝,南方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这不可谓不是大明的悲哀啊。 现阶段大明的实力和底蕴,还不足以去触碰这片雷区,真要去触碰的话,只怕江南诸省治下,不知会有多少揭竿而起的叛乱。 至于这些叛乱势力的背后,究竟是哪些人在撑腰,就不得而知了。’ 大明的赋税重心,一直以来都是江南诸省,特别是湖广、浙江等地,那绝对是排名靠前的富庶之地。 只是江南常年不曾经历战乱,文脉昌盛,加之适宜的气候和环境,使得治下的读书人很多,像现有的朝堂中,包括各地的官府,就有很多江南籍的官员。 而这些官员和读书人,所在宗族势力,在当地都是极强的,凭借着手中的特权,他们罗织了盘根错节的人脉利益网。 “臣…祖大寿,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思虑之际,传召进宫的祖大寿,赶来东暖阁,向天子作揖行礼道。 “祖卿来了,快免礼。” 见到祖大寿,崇祯皇帝露出微笑,伸手道:“王伴伴,给祖卿赐座斟茶,朕要和祖卿促膝长谈。”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既然要改改大明漕运,叫它处在相对可控的范畴,崇祯皇帝在说出要整顿运军时,心里就有个合适的人选。 那便是神枢营左副将,祖大寿! 时下祖大寿这个辽东将门的头牌,还不到能除掉他的地步,真要杀了祖大寿,后脚辽前那边,就彻底成建虏的疆域了。 围绕祖家、吴家的那些辽地武将,深知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朝廷除掉祖大寿,就代表要除掉他们。 除非他们脑袋叫驴踢了,在知晓祖大寿被杀后,心里还抱有侥幸,觉得朝廷不会清算他们。 “祖卿啊,朕现在遇到难处了。” 崇祯皇帝故作忧虑,对刚刚坐下的祖大寿,轻叹道:“山东那边,漕运出现严重的贪腐情况。” 只此一句话,就叫祖大寿站了起来,神情间流露出几分复杂。 说实话…对于漂没一事,他祖大寿太熟了。 这里面的门道,他很清楚。 此前朝廷输送到辽前的粮饷,还没有从京城离开,就没了一部分,途径各地转运时,又没了一部分,到了山海关这边,能有六七成份额,就算是烧高香的了。 接下来精彩的就来了。 从山海关这边,到辽前沿途诸地,再到各部将领之手,最后实发到将士手中,这一层层盘剥之下,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也是为何大明跟建虏打仗,越打建虏越强,越打大明越虚,甚至还滋生出辽东将门,这样的地方准军阀势力。 “祖卿啊,朕决意整顿大明漕运,除了这文官所辖事宜外,朕特意将漕运所辖运军,给明确下来了。” 看着神情复杂的祖大寿,崇祯皇帝装作不知道,继续说道:“朕决意参考九边重镇,设八省运军重镇,专司漕运各段运输事宜,另设提督运军戎政一职,统辖运军事,隶属漕运总督直辖。 以后这个运军啊,就不再是松散的群体,而是定编定制的军队,所以朕打算谴派一员心腹大将,离京赴任!” 不是吧。 难道陛下打算叫我去赴任不成? 内心震惊的祖大寿,心里不免惊呼起来,这个劳什子的提督运军戎政,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当。 离开辽前,被束缚在京城,就够叫他心烦意乱的了。 甚至还被天子一次次设套。 这要是再给支到江南去,那祖家在辽前的势力,必然会受到严重损失,到时吴家就会顶上来。 “祖卿啊,朕思前想后,此事非你莫属。”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朝祖大寿走去,神情动容道:“漕运关乎国朝命脉,时下国朝艰巨。又是建虏,又是流贼,还有时不时发生的灾害。 若是漕运出现任何问题,那对国朝的打击太大了,朕深知祖卿之才,赴任提督运军一职,定然能替朕分忧。 …若此事祖卿能做好,叫漕运有所改观,朕将敕赏祖卿伯爵,世袭罔替!” 见祖大寿要开口婉拒,崇祯皇帝直接加码,根本就不给祖大寿,任何能拒绝的理由。 都说你是朕之心腹了,还敕赏伯爵,世袭罔替的那种,你祖大寿好意思拒绝吗? 若是拒绝的话,那是什么意思? 眼里面没有朕这个大明皇帝? 心里有没有这不重要! 再者说,叫祖大寿离开神枢营,去提督运军戎政,就江南诸省,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怎会轻易容他祖大寿这员武将的。 大明文官是什么德性,崇祯皇帝比谁都要清楚,那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大明武将的,甚至是不加遮掩。 退一万步来讲。 就算祖大寿去了江南,真和那边的官商利益群体,勾搭到一起,那至少也在数年以后了。 等到那个时候,崇祯皇帝也不惧怕。 只要除掉辽东将门,那祖大寿就是无根浮萍,到时一道旨意夺职,他祖大寿什么都不是。 真要敢在江南那边造反,崇祯皇帝求之不得,这下师出有名了,派磨砺的大明新军,南征平叛,顺势军管江南! 时间,现在崇祯皇帝只要时间,只要能从这混乱局势下,抢出几年安稳发展期,一切都是有可能改变的。 离开东暖阁的祖大寿,神情有些复杂,脑子里很是混乱。 他只记得他要离京赴任,被天子赐了道密旨,还叫吴襄随行,至于别的,他都没记起来。 世袭罔替的伯爵。 这个政治加码,叫祖大寿在内心深处,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能出言婉拒天子。 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漕运的复杂程度,祖大寿心里同样清楚。 可是他敢拒绝吗? 若这样的加码,都敢忤逆圣意,那祖大寿甚至能想象到,天子会怎样对付他,甚至怎样叫祖家身败名裂。 他死是无疑的。 可他死之后,就算辽东都反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图闻噩耗 “皇爷,您歇息歇息吧。” 王承恩手捧茶盏,面露忧色道:“您这几日在乾清宫,处理朝政都至深夜,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那也吃不消啊。 皇爷要……” “好啦王伴伴,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伏桉批阅着奏疏,开口道:“把茶放下吧,朕的身体朕心里清楚,就不必再劝说了。” 见自家皇爷依旧在忙碌,王承恩的脸色忧色不减,想要说些什么吧,可话到了嘴边,却怎样都讲不出来。 将手里所捧的茶盏,恭敬的放到龙桉上,瞧见自家皇爷那疲态的脸庞,王承恩心里很是难受。 难啊。 自家皇爷太难了。 外朝的国库空虚,朝中那帮文武大臣各怀心思,时不时还给皇爷添堵,各地频生的灾害,山陕和辽东等地叛乱未定,安置灾民事…… 单单是王承恩能够想到的,那都是成堆的存在,这就像一副副重担,压在崇祯皇帝的身上。 尽管有内阁,尽管有军机处,可涉及到国朝稳定的大事,又有哪一件,不是崇祯皇帝亲自过问的。 “王伴伴,天津那边的造船厂,所营造的海船,进度如何了?”批阅完手里的那份奏疏,崇祯皇帝放下朱笔,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略显疲惫道。 “眼下各处要用粮的地方很多,不管是便民铺,还是皇庄这边,都要多多储备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啊。 现在内帑这边,还有多少银子?内厂着皇庄筹建的诸厂,第二批进展怎样了?便民铺这边,要尽快在北直隶铺设开。” 这些时日,面对层出不穷的问题,叫崇祯皇帝有些心力憔悴,虽说大势有些维稳的迹象了,可依旧是很脆弱的存在。 若是不能取得相应的成果,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脆弱的维稳迹象,必将被历史惯性所破坏掉。 除了在外朝所倚重的那些大臣,内廷这边的有司班底,必须承担起更重的职责,叫他们帮着分担压力才成。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真要这样继续下去,崇祯皇帝甚至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英年早逝! “回皇爷,天津那边营造的海船,进度还算可以,不过所需木料,收集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没能加快进度。”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不过便民铺那边,所选中的那批商贾,都开始积极进取,并跟不少粮商,私底下取得联系。 考虑到当前北直隶、山东两地实况,他们有意向江南等地,低价购进一批粮食,皇庄这边所筹建的粮仓……”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认真听取着王承恩禀明的情况,这些情况的讲明,对他之后治理朝堂,治理天下,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王枢辅,此事该如何跟陛下讲明啊。” 就在崇祯皇帝听取情况之际,王洽、周延儒二人,快步朝着乾清宫赶来,神情间皆流露出焦急。 “这杨鹤究竟是怎样剿匪的,怎叫不少的流贼,都朝西安府一带肆虐。”周延儒眉头紧皱,伸手说道。 “若是这些流贼势力,突破西安府,或南下直取汉中府,这对我大明而言,绝非是什么好事啊。 一旦叫他们顺河东进,或转战川地的话,那我大明两处腹心之地,都将遭受流贼侵袭之患啊! ” “当前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王洽皱眉道:“好在周遇吉所领勇卫营,朝西安府一带进发,有陕西巡抚洪承畴,率部坐镇西安。 说不定还有时间啊。 只要能抢在那些流贼势力,突破西安府,或直取汉中府前,堵住这帮叛贼的去处,那局势就还算有救。” 大明在平叛这件事情上,从崇祯皇帝御极以来,就没有主动过,不是建虏蹦跶,就是流寇蹦跶,要么两方都蹦跶。 大明不少的财政支出,都砸到这平叛事上,可平叛的这几年间,叛乱势头不见衰减,大明国力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 虽说特设军机处后,着命其总揽平叛事,使得这方面的窟窿,在种种谋划下,特别是实发粮饷推行后,减少了很多。 但是吧,就总的平叛态势来讲,大明依旧是处在不利的境遇下,毕竟大明能征善战的军队,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除了崇祯皇帝所缔造的新军外,活跃在各地平叛的军队,真正能打仗的,就是那帮统兵文官和武将,麾下所豢养的家丁队伍。 没有实发粮饷,叫多数名义上的将士,又怎么可能会拥有很强的战力呢? “陛下,勇卫营主将周遇吉,呈递军机要务!” 来到这东暖阁后,王洽当即作揖道:“眼下陕西匪情严峻,西安府治下,云聚着诸多流贼势力。 周遇吉请奏,望朝廷能再派精兵,镇守西安府、汉中府两地,力保肆虐之流贼,不会突破……” 坐着的崇祯皇帝,冷厉的眼神,看向王洽、周延儒,听着王洽所讲的那些话,脸色有些难看。 先前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消停下来,陕西那边的平叛事,就又捅出幺蛾子了。 “呈上来。” 强压着心头怒意,崇祯皇帝冷冷道。 王承恩踱步走去,接过王洽所呈奏疏,便快步朝自家皇爷走去。 “好啊,真是太好了。” 打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一目十行的看着,那脸色是愈发冷厉,拍桉道:“这杨鹤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朕叫他出任三边总督,行剿匪事,要粮给粮,要银子给银子,这剿到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可真是大明的好大臣,可真是朕的好栋梁啊。 军机处明发上谕,罢黜杨鹤三边总督之位,着军机处选参赞大臣,赴陕西,将杨鹤给朕缉拿归京。 擢陕西巡抚洪承畴,接任三边总督,总揽平寇事!” 本以为周遇吉统率勇卫营,赶赴陕西参与平叛,取得几场大胜,还把王左挂等部剿灭掉了,将李自成给俘虏了,这陕西的叛乱态势,就能有所缓解。 没想到情况非但没有好转,相反却变得更坏了,这帮流寇势力,见山西突破不过去了,又开始打别的地方主意了。 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二百四十八章亮刀”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机营赴陕 尽管崇祯皇帝心里明白,在自己的谋画干预下,以军机处之名明发上谕,着周遇吉率部赴陕,擢洪承畴为陕西巡抚,擢陈奇瑜为延绥巡抚等事下,会改变山陕叛乱之势,然却没有想到改变会这般大。 西安府和汉中府两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叫流寇势力突破。 一旦他们突破防线,杀出陕西这块贫瘠之地,那不管是去河南那边,还是跳到川地去。 那给大明带来的后患,必将是无穷无尽的。 就因为这些个平叛事,大明透支掉太多民力,摊派的辽饷,剿饷,练饷,叫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一旦说这些流寇势力,提前开启流窜之势,跟大明玩起运动战,时间相持的越久,那大明就越是虚弱。 “陛下,当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谴派大军,紧急驰援陕西境内。”周延儒走上前,作揖行礼道。 “就王嘉胤、高迎祥这些叛逆贼首,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一旦说叫他们突破层层包围,杀出陕西的话,那对大明……” 对周延儒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此时的崇祯皇帝,脑海里在思索着,当前陕西驻扎的兵马,以及那整体的平叛态势。 有洪承畴、周遇吉他们在,就算王嘉胤、高迎祥这帮流贼势力,表现得再怎般抢眼,那僵持数月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杨鹤这个绥靖派,崇祯皇帝自始至终就没相信过,不过此人在朝野间名望不低,若那时贸然罢黜的话,对整个平叛事不会有利。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一直平叛的战事,迟迟没有取得进展,相反局势还愈发糜烂下来了。 若是崇祯皇帝此时不换掉杨鹤,那才叫驴给踢了。 ‘祖大寿、吴襄这两个家伙,被支出京城,被赶出三大营了,毛承禄他们快要抵达京城了。’ 崇祯皇帝心里暗暗思量着:‘就当前的局势来讲,全面整饬三大营的契机,可以说是一切水到渠成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应当从三大营中,挑选一军离京赴陕,强军还是要从战火中接受洗礼,才能逐步成长为强军的。’ 虽说现阶段的局势,对崇祯皇帝而言,又开始乱起来了,但越是在这种态势下,就越是要平稳心态。 “军机处明发上谕,着命曹文诏,统神机营紧急赴陕!”崇祯皇帝的眼神,变得愈发明亮,看向王洽他们,朗声道。 “既然陕西那边的平叛大军,不足以遏制住反叛事,那朕就派京营精锐,去陕西那边参与平叛。 朕就不相信了,区区一帮叛贼,能猖獗到何等的程度。 此外曹文诏所率神机营,归流贼平叛前指控辖,地方有司不得干预,军机处这边,要确保所属大军,一应粮饷、军需等供应。” 王洽:“……” 周延儒:“……” 二人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天子竟要谴派神机营,紧急赶赴陕西境内参与平叛。 这还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陛下,此事是否再商榷一下?” 王洽上前作揖道:“从京城到陕西境内,一路地形复杂,纵使是曹文诏能力卓著,可真要叫神机营赴陕,这时间上是否来不及? 若是神机营尚未赶到……” “不必再商榷了,朕相信洪承畴,亦相信周遇吉。” 崇祯皇帝摆手道:“即便西安府那边,有不少流贼云聚,但坚持数月时间,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再者说,归京的四卫营,此前在山西那边时,都谴派麾下部分精锐,押解粮饷赶赴陕西那边。 朕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流贼势强,还是我大明铁军势强! 此外若真有流贼,突破西安府,顺河杀到河南境内,或者川地境内,那都不能不提前设防。 军机处这边,再明发上谕,给河南、川地等有司,着命他们严守各地,行守土有责,具体事宜,着军机处商榷后,尽快呈递御前。” 处在这样的态势下,崇祯皇帝必须从多方面进行考虑,不能只看陕西境内,临近的河南、川地等处,都必须要考虑在内。 上下摆烂的大明,崇祯皇帝真的不敢赌,若真抽调河南、川地等处兵马,那整个局势是否会糜烂下去? ‘等等!’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突然响起一支强军,‘该死,怎么把秦良玉麾下白杆兵,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提及这秦良玉,那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存在。 白杆兵,更是在浑河血战中,力战凶悍的建虏八旗,和陈策、童仲揆、戚金等部,叫不可一世的建虏,吃了大亏。 ‘不过这个时候,川地那边的奢安之乱,还没有平定下来啊。’ 崇祯皇帝想起川地的情况,本提起的精神,又松懈下来:‘若是将秦良玉所领白杆兵,从川地抽调出来,那势必会影响到那边的平叛啊。 西南地界的土司势力,亦是大明的顽瘴痼疾啊,想解决这种态势,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土归流。 只可惜现在大明的实力,还不足以折腾这些事情,不然西南各地的诸多土司,一旦知晓这个情况,那叛乱的只会越来越多啊。’ 从陕西叛乱,联想到秦良玉,又想到川地之乱,崇祯皇帝的心情沉甸甸的,这大明的东北,西北,西南,都在闹腾事情,就这样的乱摊子,玩起来可真难啊。 “你们即刻返回军机处,就朕所讲的这些,尽快拟定相应的章程。”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皱眉说道:“曹文诏所率神机营,先行拔营,赶赴陕西那边,参与平叛!” “臣等领旨!” 王洽、周延儒见状,忙作揖应道。 ‘不行,单靠一个扎硬寨,打呆仗,还是远远不够的。’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既然曹文诏所领神机营,也赶赴陕西平叛了,若是不能全面剿灭流寇势力的话,那必须设法将这批流寇,往草原那边赶走才行。 如果说这些流寇势力,能赶出大明境内,去洗劫草原诸地,这也能削弱蒙古各部,这件事情要好好谋划,要给曹文诏他们写道密旨,必要的话,也要叫洪承畴、陈奇瑜他们知道才行。 当前的整体态势就是抢时间,哪怕日后这些流寇势力,在草原各地变强了,那大明新军也锤炼出来了,最重要的是北方诸地,能逐步梳理出来。’ 想着想着,崇祯皇帝便拿起御笔,开始将自己的构想,逐步的写下来,至于这样的战略能否实现,还要看周遇吉、曹文诏他们,结合陕西本土的境遇,展开相应的军事行动才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有完没完了,汉人该杀 大明境内的局势是一波三折,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那境遇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阳,崇政殿。 “刘兴祚这个该死的狗奴才!” 皇太极面露凶光,双拳紧握着,忿怒的沉声喝道:“竟敢再度袭扰辽南,别叫本汗抓住他,否则定将其五马分尸!” 殿前站着的范文程和宁完我,都低着脑袋,不敢多言其他,生怕触怒他们的主子,将这无名怒火,发到自己的身上。 从刘兴祚统率东江军,对辽南所辖金州卫治下,展开一场海上奇袭,并对建虏造成不小的伤亡。 这叫刘兴祚尝到了甜头。 凭借对建虏的了解,有组织多次海上奇袭,跨度范围之大,奇袭之突然,虽说对建虏造成的伤亡不大,却叫辽南这个地界,变得躁动起来。 “范文程,宁完我!” 皇太极强压怒意,虎目微张,沉声道:“对那帮明狗所展开的奇袭,你们可有什么好的良策?” 针对刘兴祚所部,所展开的海上奇袭,先前并非是没有探讨过,只是所言明的那些办法,都太过于被动了。 跟毛文龙所统东江军,对辽南展开的奇袭不同,刘兴祚更像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往往是见好就收。 能杀十几人。 或杀数十众。 就心满意足了。 等建虏援军赶到时,人家早就溜的找不到人影了。 “汗王,若是不将金州、复州等地,靠临沿海的卫堡,西都悉数摒弃摧毁的话,那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营建烽火台,大量的烽火台。” 范文程想了想,低首道:“同时从草原各部征发一批马匹,分配到金州、复州等地驻军麾下。 派各部麾下的阿哈,轮驻到各处的额烽火台,明确各个辖区,一旦发现明狗侵袭沿海,就点燃烽火,着最近的骑兵队伍,疾驰追杀登岸的明狗!” “这个法子不错。” 皇太极眼前一亮,伸手道:“就依着你所说的来办,本汗就不相信了,这东江余孽,到了刘兴祚的手里,还能动摇大金,在辽南的根基不成!” 当初毛文龙活着的时候,率领东江军镇守皮岛,时不时就对建虏展开侵袭,那不是游击战,却胜似游击战的打法,不管是对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都造成极大的困扰。 最为直观的一战,就是在天启七年,发生在朝鲜的丁卯之乱。 为削弱大明对朝鲜的影响力,预防后院起火,封锁孤悬皮岛的东江军,加之初上位的皇太极,想转移内部矛盾,遂对朝鲜发动攻势。 这一战打的朝鲜国君李倧出逃,若非有东江军参战,早在天启七年,建虏就对朝鲜形成军事占领,这对大明在辽东的局势,只会变得更加不利。 尽管此战叫建虏这边,最终以外交和政治层面,和朝鲜签订条约,然朝鲜这边的不少人,依旧是尊奉大明的。 恰恰是这样的因素,才使得东江军能镇守皮岛,不会遭受到朝鲜方面的侵袭,否则这块海上要地,亦不能安稳的掌控在大明之手。 “汗王,辽南局势若是稍有缓和的话,当组织船匠打造战船。”宁完我想了想,上前欠身说道。 “东江这颗钉子,若是不给他拔除掉的话,那威胁始终是存在的,毕竟跟骄狂、刚愎自用的毛文龙不同,刘兴祚清楚我大金的情况。 且据臣所知晓的情况,这刘兴祚麾下还有西夷人,坐视东江肆虐辽南,不仅威胁到辽南的稳定,还会影响到朝鲜那边。 一旦说……” 皇太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朝鲜,别看现在跟大金有所来往,可国内尊奉大明为宗主国的人,依旧是很多。 如果说刘兴祚所统东江军,在辽南起了势头,传到朝鲜那边去,恐朝鲜国的不少人,都会生出别的想法啊。 “此事要……” “主子,大事不好了!” 皇太极刚想说些什么,李永芳神情慌张,跑进这崇政殿内,直接就跪倒在地上,皇太极眉宇间生出厌恶。 “狗奴才!出了什么事,叫你这般慌张!” 皇太极呵斥道。 “主子,范家他们都被明廷剿了!”李永芳抬起头来,急道:“先前和范家他们失去联系,奴才就多次派人……” “……” 对李永芳后面所讲,皇太极并没有听进去,此时的他,心里满是震惊,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一直活跃在张家口堡,甚至在山西有着不小底蕴的八大晋商,竟然会被明廷发现,还给剿了。 在建虏八旗崛起的进程中,大明内部有着不少的蛀虫,在这背后扮演着推波助澜的角色。 只是他们之所以这样做,那纯粹是因为利益。 范永斗这帮汉奸走狗,先前都是破败身家,可渐渐的在张家口堡那边,逐步起了声势,纯粹是钻了大明的空子。 辽东的马市关闭,边塞的榷场关闭,都是因建虏之患日益严峻,想以此来封锁建虏,叫他们在封锁下衰败。 政策是好的政策。 但吏治腐败下的大明,什么魑魅魍魉都会冒出,这也使得大明的经济制裁,对建虏非但没起到作用,相反却肥了一批蛀虫。 “此事是真的?” 皇太极不敢相信道。 “主子,此事千真万确啊!”李永芳忙道:“时下在张家口堡那边,明廷又重开了榷场,还创设了榷关十三行。 据奴才所派暗桩,查明的情况,凡大明商贾,想在张家口堡做买卖,都必须加入那榷关十三行,还上缴不菲的保证金。 对出售的一应货物,都有着严格的划分,甚至张家口堡那边,还暗藏着锦衣卫和东厂的人……” 作为建虏麾下的情报头子,李永芳这个汉奸走狗,在大明和建虏的情报战上,那绝对是先驱般的存在。 “崇祯小儿,这一定是你搞出来的。” 皇太极面露凶光,紧握着双拳,咬牙道:“没想到范永斗他们,潜藏的这般隐秘,最后居然都被你给查出来了,这是要断我大金的后路啊,可恶,该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崇祯三年的天下,是暗潮汹涌的,是波澜壮阔的,崇祯皇帝在京的诸多谋画,已悄然叫车轮有所偏移,一切似乎都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特别是在辽东这个地界,局势似乎在朝着有利于大明的方向倾斜。 “这辽南的风波不断,连带着辽西的局势,都有所改观了啊。”走在这宁远城的城墙之上,孙承宗面露笑意,开口道。 “近期窃据辽西的建虏,对我辽前防线,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说起来,也要感谢那刘兴祚啊。” “督师所言甚是。” 随行的茅元仪笑道:“不过咱们辽前这边,也不是没有功劳的,围绕锦州一线,所挖设的坑道战线,有效滞缓建虏的兵锋。 那错综复杂的坑道防线,除非建虏能集结重兵,向锦州等地展开攻势,否则只谴派万众以下的兵马,敢来犯辽前的话,那优势就不在他们了。” 站在这城墙之上,拍打着女墙,眺望宁远城外,所挖设的坑道防线,孙承宗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虽说挖设的坑道防线,针对建虏大规模的进犯,并不能做到绝对的御敌作用。 可相较于先前耗时耗力,且要花费大量银子,所营建起的坚城坚堡,那效果基本上是相差不大的。 或许坚城坚堡构建的防线,更能确保御敌效果吧,可对时下的大明来讲,只耗费些人工的坑道防线,配合车营、火铳兵、火炮兵,甚至是其他类别的兵种,所组成的联合御敌行动,那才是最适用的。 ‘还是陛下英明神武啊,清楚的洞察到,单方面的抵御建虏,采取步步为营的方式,逐步进取,收复被建虏窃据的失地,存在着较大的隐患。’ 孙承宗心里感慨道:‘可加强东江军的实力,叫登莱两府支持东江军,对辽南展开相应的奇袭态势。 与此同时,将祖大寿、吴襄等人,从辽地擢升到京城去,那辽人所形成的群体,就陷入到群龙无首之下。 大明在辽东混乱的秩序,现在算是有几分安定的趋势了。’ 回想起过去这些时日,坐镇辽前所经历的种种,所查明的种种,孙承宗的内心深处,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就是恼怒了。 在不知不觉间,以辽东本土为首的将领,在辽前这个地界上,所形成的势力,实在太过于庞大了。 甚至对袁崇焕在坐镇辽东期间,所做出的诸多决断,孙承宗都隐晦的看出一些,被时局所左右的被迫选择。 “督师,军机处先前明发上谕,要谴派参将沈志祥,率部进驻到觉华岛。”茅元仪眉头微蹙,看向孙承宗说道。 “等沈志祥所部,能筹措起一批海船,我们辽前这边,也能像刘兴祚所部那般,对辽西和辽南,展开相应的海袭。 届时驻守辽前的各部兵马,是否能配合展开行动,向窃据辽西的建虏,展开相应的奇袭攻势呢?” “不用等到那个时候。” 孙承宗摆摆手,说道:“近期辽前这边,就会在何可纲的统御下,向辽西那边,展开几场小规模的破袭。 先前京城提供的火器,足以支撑起几场破袭战了。 就算不能收复那些失地,但是蚕食些建虏兵力,还是可行的,这战兵啊,龟缩在城池之中,龟缩在防线之内,终究是一帮新卒。 想要叫他们蜕变成悍卒,就要经历战事,就要见血,陛下叫吾辈镇守辽前,可从没有讲过,不能主动出击啊。” “督师,若是这样的话,那伤亡是否会很大?” 茅元仪有些担忧,上前道:“毕竟这建虏的野战实力,可远超我们大明军队,真要在……” “我们不能因为担心这些,就不叫所募新卒出战。” 孙承宗皱眉道:“想解决辽前的弊政,想打击建虏的气焰,有些伤亡必须要有,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的话。 那以后在辽前的局势,大明只会更加被动。 建虏奴酋皇太极,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若叫他寻得解决刘兴祚所部,乘船渡海袭扰辽南的谋略,那当前所取得的些许优势,顷刻间就会消失不见。 陛下针对平叛建虏,所谋定的泛辽东战略,是一个整体性的部署,我们不能迟迟没有任何行动啊。” 茅元仪沉默了。 对自家督师所讲,他心里是认可的,毕竟天子所谋的泛辽东战略,是一件极为复杂的谋划。 辽前,天津,登莱,东江等地,都必须要有所行动,依托针对建虏那边,仅剩下的一些优势,拿出敢打敢拼的态度,一点点的放建虏的血,不怕你吃亏,不怕你损兵折将,就怕你不敢言战。 一旦说有人怯懦了,怯战了,那针对建虏的整体谋划,就会被削弱相应的影响力。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崇祯皇帝一步步的谋划,才形成了当前的格局。 孙承宗坐镇辽前,何可纲、满桂在其麾下协助。 陈延生坐镇天津,李忠明在旁协助。 孙元化坐镇登莱,张可大在旁协助。 袁可立坐镇山东,替孙元化解决后顾之忧。 刘兴祚坐镇皮岛,威逼辽南局势。 上述这些人事调动,都是崇祯皇帝在御驾亲征,跟进犯关内的建虏,展开相应攻势时,就已然在心里逐步谋定的。 唯一出现意外的,就是李自成的被虏,这使得崇祯皇帝的泛辽东战略,得以在建虏的内部,插进去一根钉子。 建虏的确势大。 大明的确势颓。 但是这绝不代表着大明,没有任何逆风翻盘的机会。 辽东练兵的属性,一旦被激发出来,时间拖得越长,那就对大明越有利。 “陛下坐镇京城,维稳朝堂,已属不易的了。” 孙承宗看着前方的坑道,神情凝重的囔囔道:“我们身为人臣,理应多多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分忧,老夫心里始终坚信,这邪不压正! 先前因老夫做错的事情,就必须由老夫亲手解决,辽东不该被建虏肆虐,平叛建虏一事,必须尽早见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意气风发的李闯 “哗啦啦……” 蔚蓝无垠的海疆上,十余艘满帆的海船,向前缓缓地行驶着,被海浪拍打之下,叫海船摇晃着。 “哇……” “哇!!” 晃动的甲板上,跪着数十众汉子,他们双手撑着地,一个个都是头晕目眩,胃里不停翻涌着,不受控制的呕吐着。 “吐吧!受了他娘的这遭罪,你们就都不怕了。” 李自成眼眶微红,擦着嘴角的酸水,强忍心里的难受,强撑着站稳身子,瞪眼道:“你们都是老子,从麾下这帮队伍里,挑出来的好儿郎。 别叫老子小瞧你们啊。 这点罪都他娘的受不了,之后从辽南登陆,怎么跟着老子造反啊,怎么他娘的睡建虏的娘们啊!” 跪着的这帮汉子,忍受着身体的难受,听着李自成所讲的这些话,这一路,他们耳朵都听的快起茧子了。 “俺他娘的不想睡建虏的娘们了!!” 一个汉子,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了,紧握着双拳,怒锤着甲板,瞪眼怒吼起来:“老子想回去,老子再也不想登船了。 啊!!! 李自成,你他娘的算甚么东西,老子凭啥要跟着你,谁他娘的杀了老子啊……” “去你娘的吧!” 见那汉子发狂,李自成怒目圆睁,强忍心中的难受,摇晃着朝其走去,抬脚便怒踹下去,厉声喝道:“你他娘的就是个窝囊废,李铁山,亏你他娘的,还跟老子是本家,就他娘的这点出息啊。” 说着,李自成就骑在李铁山身上,那紧握的拳头,朝着李铁山的脸庞怒砸,一个劲儿的砸。 跪在甲板上的那帮汉子,一个个都面露惊恐,不少人的脸上,那淤青还没有消散,下意识向后退去。 ‘崇祯这小儿,给老子配的人,不是他娘的死囚犯,就是流民,这要是赶在靠岸辽南之前,不把这帮挑出的家伙,给降服的话,那队伍根本就不好带。’ 李自成面露凶光,狠砸着李铁山,心里暗骂道:‘崇祯小儿,老子会叫你后悔的,别以为老子被你封了闯将,老子就真听你的了。 等老子招募一批辽民,多流窜几个地方,积攒多一些本钱,老子要是再听你的,老子就跟你朱家的姓。’ 回想起在紫禁城里,所经历的种种,内心桀骜的李自成,每每想起这些,那心里就是难压的怒意。 都他娘的造大明的反,最后却被大明给招安了。 还被派到辽东那边去,造穷凶极恶的建虏的反,这些先前从没想过的事情,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哥!别打了!!” 李铁山呼吸有些困难,满脸疼痛,神情狰狞的求饶道:“俺错了,俺不该讲那样的话,您饶俺一命吧……” 听到李铁山的求饶声,李自成举起的拳头,稳稳的定住,那凶狠的眼眸,死死盯着李铁山。 “这样的话,老子不希望以后再听到一句。” 李自成声音低沉,冷冷道:“想想你们先前,不是他娘的死囚犯,就是流民,吃了上顿没下顿。 死,算什么球? 大不了,人死鸟朝天! 瞧瞧你们那点出息吧。 就不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再他娘的睡三五个娘们吗? 建虏咋了?! 他们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刀枪不入啊! 咱们有火铳,有强弓,有钢刀,有甲具,到了辽南那地界,有啥好怕的?真打不过,不会他娘的跑吗?” 李自成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垂着的双手紧握着,扫视着眼前这帮汉子,不断煽动着他们。 跟他同乘一条船的这些家伙,是他挑选的老营骨干,这批随他赴辽的队伍,就算一开始撞霉运,跟辽南的建虏碰上了。 只要眼前这些家伙不死,能逃出建虏的追捕,那就能在辽南慢慢的壮大队伍。 从隐姓埋名投军,到闹饷杀官,再到率部投了王左挂,这一路的特殊经历,叫李自成对流窜作战,早就有了些心得经验。 而崇祯皇帝所言明的那些打法,包括辽东各地舆图,甚至建虏内部的情况,李自成在一一了解后,觉得能在辽南成势。 “大哥,咱们真的是建虏的对手吗?” 裴雄虎的神情间,流露出些许惧怕,看向李自成说道:“这朝廷都不是建虏的对手,就咱们这点人马,深入虎穴,那都不够建虏塞牙缝的啊。” “是啊大哥!” 李铁山忍着疼痛,坐在摇晃的甲板上,激动道:“俺不怕死,俺就怕,还没有他娘的享乐痛快过,就他娘的被鞑子给杀了!” “别拿朝廷养的那帮废物,跟咱们比!” 李自成面露不屑,开口道:“老子在朝廷的军里待过,那普通兵卒啊,就你李铁山,手刃三五个,没啥问题。 充其量也就武将麾下的家丁,算有点战力。 可是他娘的,家丁有的,咱们也有啊,别小看你们自己,那建虏鞑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 队伍不好带啊,都是一帮生瓜蛋子。 看着神情有些变化的众人,李自成心里暗暗轻叹,要是眼前这些人,能换成他先前的部众,就算是到了辽东,也不至于这般提心吊胆的。 什么都要重头开始。 “本就是该死的人,就算是老子,那也是从阎王爷走了一遭。” 李自成继续说道:“咱能继续活着,那本来就是赚了,这要是再他娘的好好享乐痛快一番,就算是他娘的死了,那也不亏啊。 就咱造大明的反,知道咋样吗?越是他娘的怕死,死的越快,越是他娘的不怕死,这命就他娘的越硬!” 李铁山、裴雄虎这些人,听着李自成所讲的这些话,一个个的眼神渐渐变了,他们都是该死的人,现在捡了一条命,还多想这些干什么? 要是在临死之前,能痛痛快快的享乐一番,就算是被建虏给杀了,也不是他娘的赔本买卖啊。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李自成的神情也有了变化,他看到了欲望,有了这个欲望,那这个队伍以后在辽南,在辽东就好带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孙传庭点炮 紫禁城,乾清宫。 “陛下,当前直隶、山东、山陕等地灾情频生,且各处的叛乱难定,朝中因这些事宜而生争执颇多。” 孙传庭神情严肃,作揖行礼道:“然国库的存银不足,若只是一味地靠内帑接济,而国朝不设法开源,解决国库之患,恐非长久之计啊。 且臣还听闻山东境内,有严重的漂没发生。 臣先前所理崇文门税关,自推行税改后,所取成效颇大,按当前所征税银台账评估,岁收百万绝非难事。 臣署理安置一事时,就一直在心中所想,能否将钞关职权收归朝廷,于户部特设衙署总揽,遵崇文门税关谋改,以规范钞关税目,为国库开辟新财源。”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听着孙传庭所讲之言,双眸闪烁着精芒,是啊,怎么忙的把此事给忘了。 真是忙昏了头。 这崇文门税关谋改一事,叫应征的税目明确,一应的税改细则贯彻,使得该地税收翻了十倍。 先前和韩爌他们,明确永废镇守太监,征收矿税一事,但也拿下议改商税的契机。 只是后续发生的事情太多,叫崇祯皇帝忙的忘记针对这些,在户部之下,新设一主要衙署,来总揽这些事情。 “孙卿说的不错。”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是朕忽略了此点,不过想要谋成此事,恐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毕竟钞关牵扯较多,亦牵扯到地方,想要明确此事的话,若是由朕来提出,只怕朝中反对声很大。” “陛下,臣此番进宫觐见,就是为此事而来。” 孙传庭作揖道:“对待国朝所征赋税一事,陛下必须要重视,地方上多有借此由,行苛捐杂税。 特别是钞关一事。 朝廷在该项所征税银,多是二十几万两,天启年间要多一些,有五十多万两,此受辽东叛乱影响,故增收不少。 先前臣心中以为,这钞关所征税银,范畴也就是这般,可在署理崇文门税关谋改后,却发现多数的银子,朝廷没有征收入库,却成了某些人的私库。 天子脚下尚且这般。 那地方上的情况,只怕就更加恶劣了。 臣算过一笔账。 若是以时下的漕运范畴,所设立的七关来定,遵崇文门税关谋改事,那朝廷至少能够增收,三百多万两的关税银子。” 听着孙传庭所说的这些,崇祯皇帝心里并不吃惊,毕竟大明的财政体系,存在着较大的问题。 以官绅为首的特权派,偷税漏税情况严重,甚至在一些地方,干脆就直接逃税,变着法的坑害地方百姓。 大明财政是个大问题,他就是一个火药桶,接着一个火药桶,连成了一串,碰了这个,就很可能形成连爆效应。 ‘大明从来都不缺少银子。’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心里暗暗道:‘丝绸、茶叶、瓷器这些海外热销奢侈品,使得大批银子流入大明,那都是以亿为计的。 特别是江南诸省治下,那些个官绅、商贾等阶层群体,名下窖藏银子的比例最重,恰恰是他们也是最贪婪的。 明面上流通的银子不断缩减。 暗地里窖藏的银子不断增多。 这不仅叫大明的财政问题,变得日益严峻,还加剧民间的土地兼并,特别是灾害频生之际,这种势头就更严重了。 而针对建虏叛乱,流寇叛乱,朝廷往往出现不利形势,又会加剧这种恐慌情绪,使得问题变得更棘手。 但征税这件事情,必须要慎重对待,培养一批专业的税收人材,厘清大明各类税目,逐步推行下去,才是重中之重。’ 大明财政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孙传庭能在当前这种时局下,主动进宫言明此事,想为社稷分忧,足以可见他的忠诚如何。 对待这样的忠诚,又肯干实事的贤臣,崇祯皇帝肯定要保护好,不能叫他身陷到党争旋涡之中。 “孙卿,你肯为社稷分忧,为朕分忧,朕很欣慰。”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不过你所想的这些,若真要全面推行起来,恐会有着重重的难度。 毕竟牵扯到的层面太多,牵扯到的人也很多。 甚至因为时局的变化,会将这个好的良策,最后变成坏的,朕先前就想过此事,也将这些想法,给写了下来。 孙卿你可以先看看,想明白朕所想的这些,就以你的名义,向通政司呈递奏疏,咱们君臣逐步的谋改此事。” 说着,崇祯皇帝从龙案的奏疏堆里,抽出来一份公函,当初跟韩爌他们摊牌后,崇祯皇帝就构想过此事。 只是后来事情太多,把此事给忙忘了。 接过王承恩所递公函,那封皮上所书国税处,叫孙传庭双眸微张,只怕天子所想之事,远比自己考虑的要周全啊。 “关于这个国税处,朕在心里构想很久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孙传庭笑道:“以后大明的关税、商税、矿税、盐税等等,都将通过此处进行征收。 户部等有司的一些职权,都要逐步的重新厘定,大明每年所征赋税,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和漏洞。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 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大明的赋税情况,孙卿心里很清楚,朕心里也很清楚,包括大明吏治问题,可以说是一团糟。 只不过朕先前没有提罢了。 若是真把这些好的构想,都一次性全推行下去,恐大明治下各地啊,将重现皇祖父他老人家,先前谴派镇守太监,所生矿税风潮了。 甚至有些地方,还会激生叛乱啊。 所以朕想着先在一些地方,试行税改事,等该地成熟了,经验总结了,再逐步在各地推行开。” “陛下英明!” 孙传庭闻言作揖道。 天子所讲的这些,有一些是他所没想到的,就像这钞关一事,真要一开始就全面推行,恐最后的情况,并不会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进展,毕竟所派地方人手不足,那终究是会受限于地方官府的。 第一百七十章 文官之耻 明末形成的党争浪潮,有较大的一个层面,就是利益之争引起的,而这最能体现的就是赋税制定上。 像齐党,楚党,浙党,宣党,昆党这等地域性强的党派,像东林党这等观念性强的朋党,像齐楚浙党等派残余所投靠聚成的阉党,从本质上去说,他们都是一类性质的,称其为守旧派特权群体,此言一点都不为过。 包括原有时间轨迹上,在甲申国难发生后,所形成的南明政权,闹腾出的东林党和阉党之争,那依旧是利益之争。 纵使国难就在眼前,但是该争的时候,他们还是要争,根脚在这里立着,混迹在江湖之中,怎会事事如意? 即便在朝的官员不想争了,可身后的那帮利益群体,却会捆架着,威胁着他们去争。 这较为充分的体现出,大明的文官群体,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利益联合体。 造成大明党争的真正根源,一部分是在文官群体自身,然最核心的,却是在少数特权群体身上。 大批的生产资料,财富,教育等等,都集中掌握在他们手里,那就使得他们想要得到的更多。 “这孙传庭究竟是何意。” 韩爌眉头紧皱,看着手里的奏疏,说道:“要在户部之下,新设国税处,将涉及漕运的关税进项,逐步收归该处控辖。 还要募集税警、税监、税督等诸种,分管明确的职权,以避免徇私舞弊之举,这真真是狂妄啊。 他一个顺天府尹,不管好顺天府,像这等事宜,岂是他所能插手的?!” 站着的几名中书舍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似孙传庭所呈递的这封奏疏,他们在知晓以后,亦是像韩爌这般反应。 作为大明的内阁首辅,特别是责任制和追责制落实后,韩爌所分理的事宜增多,身边中书舍人,需帮其分筛奏疏。 以明确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次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 届时韩爌再根据事情大小,进行相应的处置才行。 “将这份奏疏誊抄几份出来,分送到温阁老他们那边,人手一份。”韩爌拿着手里的奏疏,看向眼前众人,皱眉说道。 “此外毕阁老这边,多送过去几份,就说此事关系重大,内阁都要清楚此事,到时再进行商榷。” “喏!” 那几位中书舍人当即作揖应道。 原本按照韩爌所想,是想将这份奏疏,就暂时搁置不管,但想到孙传庭身后的天子,却叫韩爌打消此念。 ‘这孙传庭好端端的,为何要呈递这样的奏疏?这背后是否有陛下的授意?’ 看着几人的背影,韩爌双眼微眯,心里暗暗思量:‘毕竟这个国税处,真要在户部设立起来,不仅要分管漕运所设钞关征收,还将逐步明确商税一事。 像这些事情,岂是孙传庭这个顺天府尹,所需要多操心插手的?单单是顺天府治下的事宜,都够叫他忙得了。 尤其是在京城这边,被安置的山陕籍灾民,在阜财坊所做以工代赈,那要是敢出现任何差池,都会引起言官御史的弹劾。’ 想清楚当前所处时局,韩爌心中的直觉,很自然的就联想到崇祯皇帝,毕竟论特设新衙署一事,那天子要比谁都要在行啊。 既然是这样一种情况,就不能单纯的冷处理,要叫内阁的几位大臣,全都知晓此事才行。 毕竟涉及漕运的钞关,真要逐步从地方进行收权,叫朝廷全权负责的话,那引起的风波和涟漪,实在是太大了。 事关赋税的调整,由不得韩爌不重视啊。 内阁这边发生的状况,毫不意外的,在外朝的不少京官中传开,毕竟关系到赋税,谁会不重视呢? “这些时日,卢卿就没有呈递密奏?” 拿着朱笔的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说道:‘这内帑调拨的一批赈灾钱粮,只够前期赈灾所需。 即便直隶这边,筹建了赈灾行署,那后续赈灾所需钱粮,依旧是较为庞大的,这就有些奇怪了。’ “皇爷,卢巡抚的确没有呈递密奏。” 王承恩欠身说道:“奴婢特意在司礼监吩咐过,涉及那几位重臣的密奏,只要从地方呈递进宫,要第一时间呈到御前。”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显然是在思索卢象升这边,究竟是发生甚么,是白莲余孽被揪出来了,查获一批钱粮?还是大名府等地,惩处了一批士绅商贾? 崇祯皇帝不是抠门的人。 对待他信赖的良臣武将,那向来是需要多少钱粮,都会第一时间筹措调拨,毕竟他们在地方上,所做的诸多事宜,都是关乎秩序安稳的。 真要是慢了一些时日,导致地方局势的糜烂,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但是对待那些贪官污吏,别说是调拨钱粮了,崇祯皇帝还要设法惩处他们,把他们名下的赃银赃物,都给悉数查抄掉。 大明当前这种境遇,纯粹就是吏治腐败严重,朝堂和地方官府,那徇私舞弊的官员太多所致。 能手捧大义的去杀,崇祯皇帝绝不会手软。 “奴婢拜见皇爷。” 王德化匆匆走进东暖阁,作揖行礼道。 “可是外朝这边,有了什么风向?”见王德化来了,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皱眉道:“挑那些重要的禀明。” “据奴婢所查明的情况。” 王德化忙禀明道:“自孙府尹所呈奏疏,转递到内阁那边后,朝中的不少大臣,都很快知晓了此事。 特别是户部那边,都指摘孙府尹是多管闲事,想赢得皇爷宠信,所以才这样做的,更有甚者,有司官员怒骂孙府尹是败类。 不过毕阁老这边,对孙府尹所呈奏疏,表现得很是重视,具体有什么想法,奴婢却不是很清楚。”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你先退下吧。” 对孙传庭所呈奏疏,会在朝中引起怎样的舆情,崇祯皇帝心里是清楚的,特别是户部这边,牵扯到赋税,那引起影响太正常了,纵使毕自严是大明财相,也不可能说绝对掌控户部,毕竟这里面的人太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津之变(1) 大明朝堂的暗流姑且不提,该改变的时局依旧会改,不易改变的时局依旧难变,整饬大明的烂摊子,非朝夕所能谋成的。 崇祯三年到来以后,大明经历的风波更盛,到处都在爆雷,到处都在出乱,似乎安定跟大明已无关系。 “这天津海关衙署,总算筹建起来了。” 陈延生神情感慨,走在这大沽口要地,轻呼道:“李将军啊,以后涉及天津近海巡视要务,就全仰仗天津水师下辖的靖海营了。 这对外开放的海贸港口,时下在积极筹建之中,按照这种势头来看,最迟半年的光景啊,咱们天津就有大变化啊。” “陈知州真是客气了。” 并行的李明忠,微微一笑道:“这本就是份内之事,何须这般客道,再者说,新筹建起的天津水师,日后能否扩张起来,也要仰仗州府这边的拨款啊。 否则就靠那几艘老旧福船,就想肩负起近海的巡视,出海援辽等事,那就算把天津水师榨干,都办不到啊。 咱天津造船厂,还是要尽快竣工才是,不能被内廷所派内厂,在津营建的造船厂,给甩开的太远啊。” 听着李明忠所言,看着眼前忙碌的诸多青壮,陈延生脸上露出笑意,心情是格外的舒畅。 从他赶赴天津忙碌至今,时下的天津啊,才算真正稳定下来。 “李将军就放心吧。” 陈延生停下脚步,正色道:“州府这边,既定的发展部署,必然会保质保量的,如期落实竣工的。 要交付给天津水师的战船,本州定会着命天津造船厂,优先紧着你们交付的,毕竟这关系到天津开海事宜。 陛下对天津给与厚望。 特别是这个开海,从张榜告示以来,加之登莱那边的宣讲,就吸引来一些西洋海商,这对天津的发展和稳定,都起到了关键作用啊。” “不错。” 李明忠感慨道:“当初咱们天津这边,所遇问题诸多,看似平静,可暗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恰恰是西洋海商的出现,才使得局势出现转机,那个新设的天津十三行,可是拉拢不少人心啊。 当初所处的那种境遇,纵使是现在想起来,那都是心有余悸啊。 陈知州不清楚吧。 那时本将的麾下,虽说募足了定编新卒,然天津真要生乱的话,想要迅速镇压,确保秩序的稳定,恐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陈延生负手而立,并没有多讲其他,然心中却满是感慨。 先前那段特殊的经历,叫他终生难忘,若是可能的话,陈延生不愿再经历一遭,毕竟实在是太累人了。 “一切都过去了。” 陈延生沉吟良久,平静道:“时下的天津,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改变,以后我们还要勠力同心,为陛下尽忠才是。” 先前奉旨赴津时,陈延生的心中以为,天津三卫的世职卫所官,就是最难搞定的了,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延生却发现并非那么回事。 被除掉的那批卫所官,充其量只能算是地头蛇,可真正掌控天津局势的,却是藏在暗处的群体。 他们有来自京城的权贵门人,有来自直隶各地的官绅代言人…… 作为直隶境内的漕运要地,拱卫京畿的门户所在,天津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这里藏着无数财富和机遇。 一旦牵扯到了利益,那起风波就在所难免。 “对了陈知州,赵兴忠这个家伙,这些时日很不老实。” 李明忠想起了什么,伸手对陈延生说道:“本将总觉得此人不可信任,毕竟是曾经的地头蛇,即便他当初……” “李将军放心,这些本州都有数。” 陈延生微微一笑道:“赵兴忠这个人,现在还不能除掉,有些事情吧,还需要他来牵出来头。 自从天津直隶州治下,一应的流民清查出来,包括部分安置过来的灾民,州府筹建起一批诸厂,就叫一些人心生不满了。 这些人啊,向来都是利字当头。 现在天津开海了,能看见的利益更多了,所以有些人啊,那小心思就都出来了,想把这些利益都攥在手中。” 李明忠冷哼一声,愤恨道:“这帮家伙真是可恶,真是该死,明明是朝廷出的好政策,可一个个却总是那般的自以为是,想把所有好处都给夺走。 难怪朝廷先前那般艰难,就是有这帮自私自利的家伙,挖空心思想夺取好处,不然也不会那样啊。” 在天津所经历的这些,叫李明忠的心里,不时就会想起东江镇的事情。 明明他们东江军,是为朝廷卖命,在辽东跟建虏激战,可为何大明的一些官员,却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特别是那该死的袁崇焕,出镇辽东,却矫诏擅杀他们的主帅毛文龙,每每想起这些时,李明忠就很是愤慨。 不过在京城的那段特殊经历,也叫李明忠心里明白,当初他们所经历的那些,跟天子没任何关系,甚至天子对他们还很关心,只可惜有些事情,并非是天子说了什么,就会落实到他们头上。 “李将军不必这般愤慨了。” 陈延生微笑着说道:“这有些事情啊,不是愤慨所能解决的,天津是个特殊的地方,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所以我们遇到一些事情,必须要考虑周全,要叫那帮该死的家伙除掉,但却不能影响到天津的发展。 本州这边的事情做好,李将军这边的事情做好,我们才能两好变一好,叫天津变得越来越好啊。” “陈知州放心,本将虽是个粗人,但接手去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好的。” 李明忠眼神坚定,开口道:“这大沽口的事宜,包括营建新港的秩序维护,绝对出不了任何差池。 谁要是敢破坏这种好势头,那老子就带兵剿了他,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敢忤逆天子所谋,那也要死!” 见李明忠这般,陈延生脸上笑意更盛,有些时候啊,这统兵打仗的武将,可远比地方上的官员可靠啊。 至少他们都是直来直往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津之变(2) 从大沽口那边回城,陈延生沿途看到成批青壮,在诸多吏员的带领下,不是整修扩宽河道,就是夯筑驰道,即便是回归天津卫城,亦能看到大批青壮,在卫城内外,各司其职的忙碌着。 ‘幸好有陛下从内帑调拨的银子,不然想叫天津改变,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回到州府衙署,陈延生暗暗感慨:‘陛下当初所言甚是英明,想叫一地有所改变,就必须从发展建设上着手。 人聚集的多了,才会聚拢人气。 人气聚拢多了,繁华就会跟着。 只是这个发展建设啊,真是难度太大了,遇到的问题太多了,天津真的能在我手里,带来陛下所期许的改变吗?’ 坐到这官帽椅上,看着桌案上摆放的公函案牍,陈延生眉宇间流露出倦意,从他赴任天津以来,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 天津直隶州的一众人才,都还在筛选磨砺之中,那批挑选的年轻读书人,虽说有着很高的斗志和干劲,但想独挡一面,还需很长的路要走。 “知州,从壕镜那边,过来几名佛郎机人。”魏广志走进公事房,见到自家知州,作揖行礼道:“据他们所言,听闻咱们天津这边,放开海禁,想要跟我们展开贸易往来,知州是否要接见他们?” “叫他们过来吧。” 陈延生眉头微蹙,想了想,开口道:“叫领头的那人过来即可,希望这次见到的,是真正有实力的海商。” “喏!” 魏广志当即应道。 自天津开海以来,就有几批西洋海商,先后停靠到天津,陈延生也见了几名海商,只是在交谈的过程中,却发现这些西洋海商实力不够。 时下天津各处的发展,特别是重建天津卫城,整修扩宽河道,整饬驰道等事,叫不少的流民和灾民,都在天津安置下来,并参与到这些工程建设中,徭役在天津是没了,可陈延生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天津直隶州的发展,能接受第一批内帑调拨,能接受第二批,甚至是第三批,但你能一直接受吗? 天津这边难,大明就不难? 陈延生比谁都要清楚,自家天子承受的压力,若是天津开海以后,不能实现财政的自给自足,甚至能给国库多多缴纳赋税,那岂不是太无能了? “尊敬的知州先生,天津所行开海,会持续进行吗?” 在魏广志的引领下,葡萄牙人安东尼,来到这公事房,就微微低首行礼,开门见山道:“本人代表本司,想和先生进行洽谈。” “是约翰公司?还是其他国家开设的公司?!” 陈延生听闻此言,双眸微张,盯着眼前的佛郎机人,说道:“你在你的公司里,担任甚么职务?又能行使怎样的权力?” 安东尼神情一愣,他没有想到明国北境治下,竟然有明国的官员,知晓这个约翰公司之名。 其实陈延生哪里知道啊,这一切都是崇祯皇帝所下密旨,才叫陈延生心里清楚,在相隔大明很远的南洋诸国,有约翰公司这个群体。 甚至英吉利、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这些欧罗巴诸国的人,也是通过那份密旨,才渐渐了解的。 在相隔大明万里之遥的欧罗巴,人家都有着繁荣的海贸业,并凭借着国内的远洋贸易,赶赴到天下各地。 只是来访的安东尼,并非是约翰公司的人。 随着远洋贸易的开拓,以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吉利为首的欧罗巴人,都纷纷开辟新的航线,在物产丰富的印度,先后建立了他们的殖民统治,甚至将触角伸到南洋诸国的境内。 陈延生所讲的约翰公司,就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 而实力比他强一些的,还有荷兰东印度公司。 甚至欧罗巴诸国的人,开设不少东印度公司。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英吉利建立海上霸主地位,才使得东印度公司之名,最终落到他们头上。 陈延生皱眉道:“正面回答本官的问题。” “尊敬的知州先生,本人代表的是本国东印度公司,是本司的一名董事。”吃不准的安东尼,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知州先生,怎会知晓约翰公司?本人记得……” 对安东尼所讲之言,陈延生并没有在意,此时的他,心里在思索着,不是排名靠前的那两个公司。 ‘据陛下密旨中所言,这葡萄牙的势力,已然很少了,被荷兰侵占不少,甚至英吉利都比他要强。 那这个安东尼,所代表的东印度公司,是否能叫天津开辟财源?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可是在欧罗巴各国深受追捧。 如果说能通过眼前这个人,将天津开海的消息,向南洋诸地传播开来,那势必能引来大批西洋商贾。 只要这个开海势头,能持续的推进下去,单单是海关衙署,所征收的关税,就是一笔不小的税收。’ 想清楚这些的陈延生,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或许这个安东尼,所代表的东印度公司,实力并非是最强的,但拿他来千金买马骨,成效一定是不错的。 “本官还有诸多政务要处置,就不说那些废话了。” 陈延生眼神坚定,看向安东尼说道:“天津推行开海,会一直进行下去,且在我大明境内,天津是唯一开海的地方。 如果说你有贸易意愿的话,可以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包括海外的粮食、香料等等,都可以带来天津进行交易。 天津对待友好行商的欧罗巴诸国,都是极为欢迎的,但是敢有图谋不轨者,那我大明会给予严惩。 稍后…他会领着你熟悉天津通商条例,你们欧罗巴各国,所热销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等,都能在天津这边进行大宗购买。” 为了能将天津开海做好,陈延生遵循崇祯皇帝的旨意,可是做了很多事情,这年头,在小农经济下,没有什么比垄断所赚取的钱财,来的是最快的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奏捷,卢卿真乃栋梁也 置身在大航海浪潮之下,欧罗巴各国靠着开海,靠着披着绅士外皮的野蛮行为,已然在积蓄发展的血腥资本。 身处在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想要彻底的铲除弊政和毒瘤,靠小农经济那一套,断然是不可取的事情了。 惟有开海,唯有提升生产力,唯有维新,在这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蹚出一条血路,才能拯救大明。 世人皆言,大明是亡于万历朝。 然在崇祯皇帝的眼里,事实并非是这样的,大明是亡于党争之下,是亡于利益之争! 被一帮享受特权的群体啃食,叫大明财政体系崩坏,朝廷征收不到赋税,就拿不出来银子,唯有不断摊派银子。 先是辽饷。 又是剿饷。 后是练饷。 然大明官场吏治腐败,上下其手者不计其数,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更像是一剂慢性毒药,面对层出不穷的灾害和麻烦,加之不断激化的阶层矛盾,也就形成了大明混乱的秩序。 想要拯救大明,就要另辟蹊径。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下,单单论及大义层面的特权,谁能高过大明皇帝? 皇帝要耍流氓,玩手段,比心狠,要在烂摊子的旁边,重起新摊子,即便会出现些新矛盾,但不寻常之路就要这样走下去。 “管卿,你心中可要想好了。”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看向眼神坚定的管绍宁,正色道:“一旦就任户部新设的国税处郎中,那就要做好与人为敌,被人算计的准备。 要知道提出此议的孙卿,不知被多少言官御史上疏弹劾,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暗地里痛骂孙卿啊。 你这个翰林院侍讲学士,虽说是从五品的官职,然却比那正五品的国税处郎中,要清贵很多啊。 朕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就算…管卿不想赴任此职,朕也绝不会怪罪于你,毕竟这个户部所辖国税处,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 “陛下,臣愿赴任!” 管绍宁面不改色,作揖朗声道:“臣乃大明之臣,为君分忧,为社稷虑,本就是臣的本分。 翰林院侍讲学士虽好,然并非臣之所需。 时下的大明各地。 叛乱的叛乱,受灾的受灾,百姓民不聊生,大好山河破败。 若是朝廷能够重整赋税,叫国库日渐充盈起来,那大明的江山社稷,就不会有诸多的麻烦。 被孙府尹所提国税处,虽遭朝中诸多大臣诟病,然在臣的心里,却是朝廷开源,不伤民的良策啊。 三大饷不能再摊派了啊! 陛下可知……” 管绍宁激亢的言语,回荡在这东暖阁内,崇祯皇帝的心里却唏嘘起来,谁说大明没有忠诚的良臣的? 纵使是崇祯一朝,大明有能力,够忠心的良臣武将,那依旧是数不胜数的存在。 怎奈这些一心为了大明的英杰,却被迫身陷到党争风气之中,被黑暗充斥的大明官场迫害,被内廷外派的镇守太监坑害,才使得这些英杰的命运那般凄惨。 还有管绍宁所言的三大饷,那更是将大明底层百姓,一步步推到大明的对立面。 银子的确摊派不少,可朝廷实际所得却不多,这多数的银子啊,都叫大明的贪官污吏截获。 “好,管卿不愧是我大明肱股,朕之栋梁啊。” 崇祯皇帝不加吝啬的赞许道:“既然管卿有此志向,那筹设国税处一事,朕就交付给管卿了。 管卿要始终牢记一点,此事断不可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 宁可走的慢一点,也要将根底打牢靠。 就先从漕运所设钞关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向前推,另外要在大明治下,废除掉地方所设钞关,明确一批新的钞关,要叫天下看到朝廷的惠政。 等整顿钞关明确下来,那就能顺势厘清商税,很多事情,坏就坏在了‘快’上面,毕竟天下的硕鼠何其多。” “臣谨遵上谕!” 管绍宁当即作揖应道。 凡是重要的事情,崇祯皇帝无一例外,皆交付给他信赖的英杰来办,有他这位大明皇帝在后撑腰,想算计、坑害这帮务实的英杰,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为大明办些实事,本就是不容易的事情,毕竟处在这样的风气下,若是他这位大明皇帝都不撑腰,那凭什么叫人家卖力? “皇爷,司礼监那边,又收到一批弹劾奏疏。”在管绍宁离开后,王承恩走到崇祯皇帝跟前,欠身道。 “全部留中!”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王承恩显然是想到了,捧起所拿奏疏,又说道:“皇爷,卢巡抚呈递密奏了。” “嗯?”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密奏,笑道:“定是卢卿这边有所斩获,这个卢卿啊,哪里都好,就是不好邀功。 凡事若没有做到位,就不会轻易上密奏,朕想知道些情况,也只能在这紫禁城耐着性子等啊。” 说着,崇祯皇帝拿起密奏,便翻阅起来,一旁的王承恩见状,脸上露出笑意,随后捧起那盏空了的茶盏,踱步朝一旁走去。 “哈哈~这个卢建斗啊,果真没叫朕失望啊。” 在王承恩捧着一盏新茶,朝龙案处走来时,却见崇祯皇帝大笑道:“没想到追查一帮白莲余孽,竟有这样的收获。 直隶、河南两地的白莲余孽,皆被卢建斗所领天雄军侦破,还查出不少的钱粮,难怪先前不向朕索要赈灾粮饷。 不过卢卿还真是够坏的,靠着白莲余孽一事,在大名、广平、顺德等府县,叫一些士绅商贾都捐银子。” 见自家皇爷这般高兴,王承恩跟着也笑了起来。 白莲余孽这几个字,在大明是提都不能提,每每发现此苗头,都必须坚决的清剿掉,否则后患无穷。 “王伴伴,将卢卿所呈密奏,拣要紧的誊抄出来,送到内阁和军机处,叫他们都明发出去。” 崇祯皇帝合上密奏,递给王承恩说道:“虽说白莲余孽一事,还没有彻底解决,山东那边还在追查,但卢建斗凭借此功,坐稳直隶巡抚的位置,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势(1) 王承恩匆匆离去,赶赴司礼监,崇祯皇帝却站起身,朝东暖阁的一处走去,那里悬挂着不少舆图。 彼时的东暖阁内,唯崇祯皇帝一人。 将那副悬挂的大明舆图拉出,看到舆图上的态势分布,崇祯皇帝的脸上,却流露出些许笑意。 不同颜料的标注之下,叫舆图看起来是那般晃眼混乱。 “卢象升坐稳直隶巡抚,那围绕北直隶的诸多谋画,也能逐步的落实了。”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盯着这副舆图,囔囔说道。 “赈灾行署,驿传改制,涉及直隶地方的建设,就能让卢象升逐步推进,靠着吸纳破产群体,受灾群体,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筹建完备的驰道建设,水利建设,驿传建设。 散布直隶各府的皇庄,亦能在旁策应卢象升,叫上述诸多的建设,一点点给他逐步落实下来啊。 徐光启、孙居相所领的仓场事,所负责的军储仓部署,随着卢象升坐稳直隶巡抚,也能打破僵局,在直隶各府选定区域,筹建起更完备的粮储体系。 管绍宁所领的国税处,能借着卢象升之势,相对容易的在直隶境内的漕运,明确钞关整顿谋划。 上述所要做的这些事情,有卢象升亲抓的,有策应的,且在这个过程中,以直隶巡抚之名,抓一批贪官污吏,也不会形成任何波澜。” 一直以来,崇祯皇帝都在谨慎的布局,布上一盘大棋,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突发状况的不断出现,使得这盘大棋在一点点显威。 先前的大明太乱了。 朝堂乱。 地方乱。 方方面面全都是乱的。 处在灾害和叛乱并存的境遇下,党争风气严重,吏治腐败严重,偷税漏税严重,阶级矛盾严重…… 崇祯皇帝能怎么办? 那就是要稳局势啊。 就算是杀人,也要借着大势去杀,不能叫上下的秩序,再因为他杀一些该杀的人,又跟着乱起来了。 倘若乱的秩序改变不了,那大明根本就拯救不了。 “不过北直隶的这盘大棋,关键却在皇庄和天津身上啊。” 崇祯皇帝皱眉道:“一个是孵化生产力的核心,一个是培育开海通商的核心,两者敢有一处出现差错,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大明的底子太弱了。 粮食危机。 货币危机。 信用危机…… 能否叫北直隶这盘大棋,持续不断的下着,那流通才是关键啊,没有这一根本进行兜底的话,依旧是一滩死水啊。” 大明的问题千千万,可归根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可恰恰是钱的问题,是最不好进行解决的。 毕竟牵扯到的层面太多,牵扯到的群体太多,可谓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真要是动起来了,就会引起诸多的反应和影响。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小农经济下的大明,已经一只脚迈进深渊,另一只脚就在深渊的边缘,稍稍一推,就直接万劫不复了。 死循环想要打破,就要瞅准关键核心是什么。 “陈延生啊陈延生,昔日你这枚闲棋,已变成撬动直隶发展的支点了。” 崇祯皇帝伸出手,指着眼前的舆图,那小小的一点,“天津开海通商能否走下去,能否吸引来西洋海商,牵扯到的层面诸多啊。 粮食,赋税,生产力提升,海贸发展,造船业发展…… 你这个天津知州,要当好卢象升的左膀右臂啊,叫他所领的北直隶,能实现内外循环才行啊。” 皇权不下乡、秩序混乱的大势下,与其费尽心思的到处补窟窿,真不如锚定一个核心基本盘,来逐步的叫其改变。 毗邻中枢的北直隶,就是崇祯皇帝选定的核心基本盘。 只要这个地方能建设起来,能逐步改变,那朝廷所面临的困境,就相对应的改变不少。 期间能逐步将山陕两地,山东和河南两地,逐步的囊括其中,那大明岌岌可危之势,就算破掉了。 山陕两地治下,被各路流寇破坏的差不多了,养肥了一群享受特权的群体,只要能镇压或赶走各路流寇,那试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摊丁入亩的新政,就再合适不过了。 真敢有反对抗拒此议者,以周遇吉为首的新军将校,在镇压各路流寇的过程中,逐步增扩麾下新军建制,那同样也不是吃素的。 想蚕食大明的统治根基,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河南和山东两地,之后将经历诸多灾害,治理起来会很麻烦,但一个是中原粮仓,一个是沿海要地,能将这两个地方拿下,那大明开海通商之势,必将呈扩大趋势。 到时进一步革新赋税,试行火耗归公,叫河南和山东两地,先前背负的重担,逐步的卸下来,那掌控的核心基本盘,就进一步扩张起来了。 “想要实现这盘大棋,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崇祯皇帝想着想着,轻叹道:“大明南北对立之势,其实明初的时候,就没有妥善解决好。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个政治口号是好的。 然北方灾害颇多,兵灾颇多,南方却相对好很多,这时间线一拉长,就会导致北方恒弱,南方恒强的格局。 一旦大明皇权势颓,朝中掀起党争,那南方诸省的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能不缴纳赋税,就不缴纳赋税。” 从解决建虏进犯危机,凯旋归朝之后,崇祯皇帝所做的一切,就从没有将重心,放到朝堂之上。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要是不能遴选出一批可靠的英杰,叫他们到各处扛起担子,那大明的万钧重担,崇祯皇帝是扛不起来的。 既然朝中的那帮大臣,想要斗,那就叫他们斗,前提是不能影响到自己的谋划,要是影响到了,那就掰掰腕子。 从时下所处的境遇来讲,崇祯皇帝觉得自己所谋之事,是成功的,所构思的谋划,是正确的。 想解决大明的问题,除了维稳局势外,就是要积极地开源,积极地提升生产力,围绕这些核心而动,那必然能给大明蹚出一条新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势(2) “围绕北直隶所谋之事,时下唯有耐心等待了,叫时间来进行验证。” 崇祯皇帝的目光,沿着大明舆图,落到辽东那边,双眼微眯道:“想叫关内治下的谋划落定,叫大明初步摆脱财政危机,缓和阶层矛盾,稳定住整体秩序,那辽东就不能叫建虏一家独大。 皇太极,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眼下这个家伙,还没真正整合建虏八旗,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些家伙,还分着不少权力。 不过等皇太极效彷明制,创设建虏官制,那不管是话语权,还是内部矛盾的化解,都叫皇太极占据主动了。” 努尔哈赤这个家伙,所创设的建虏八旗,是相对完善的耕战一体制度,这亦是建虏不断取胜的关键。 清晰的统治体系,高效的组织能力,明确的军功授赏…… 简单明了的制度,造就建虏八旗尚武、敢战之风,甚至身处逆境之时,都能迸发出极强的斗志。 唯有打仗了,才能斩获战功,这样就能凭功晋升,得到地位和权势。 唯有打仗了,才能虏获财富,这样就能提升实力,得到土地和女人。 大明在辽东一直败,就是腐朽的军队体系,已然烂到根子上,就算想跟建虏八旗硬撼,那也不可能是对手。 大明军队越打越挫。 建虏八旗越打越强。 在这样一种战争态势下,使得大明高层,并没能觉察到建虏八旗的内部,所潜藏的风险和隐患。 “皇太极这个家伙,所谓的后金汗王,八旗共主,应该还是很憋屈吧。”崇祯皇帝露出笑意,继续说道。 “跟他平起平坐的代善、阿敏、莽古尔泰,时不时就会闹腾些事情,建虏八旗内部的争权夺利,同样也很严峻。 建虏汗王,亦非那般好做的。 不过辽东谋势的窗口期,真的不长了。 所定泛辽东的战略谋划,如若不能在近两年初见成效,真等到皇太极,废除和三大贝勒俱南面坐,彷明制,设内三院,六部,独揽政务,创乌真哈超,初步整合建虏八旗,那建虏的战争潜力,又相应增强不少啊。” 建虏八旗的崛起,绝非一蹴而就的。 建虏八旗说到底,就是一个奴隶主联合体,各旗的大小旗主,梅勒额真,甲喇额真,牛录额真,就是实力不一的大小奴隶主。 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三人,在建虏八旗逐步崛起之中,分别起到不同作用,这才使得建虏,能身处比烂的时代下,最终成功捡漏,叫鞑清问鼎神州。 皇太极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精通权谋算计,知晓寻机削除异已,逐步巩固话语权,倚重汉奸走狗,叫建虏八旗逐步更变了性质。 特别是明确满洲之名,更改‘金’为‘清’的国号,这为日后甲申国难爆发,多尔衮逐步统领着鞑清,入主京城,征战南北,奠定了极为坚实的基础,否则建虏终究是地方性的小政权。… “辽前,皮岛,辽南,天津,登来,山东这些地方,都肩负着各自的职责啊。” 崇祯皇帝伸手指向辽东,皱眉道:“叫辽前和辽南两地,逐步变成练兵地,叫李自成流窜建虏辖区,叫天津、登来等地,逐步变成战备驰援区…… 若是这一整体布局,能够真正形成,那才能钳制住建虏,对草原和朝鲜的攻略。 没有真正征服草原和朝鲜,那皇太极就会有后顾之忧,这样攻打大明的频率,包括出兵的规模,才会相应降低。 要是在此期间,能够将朝鲜这个藩属国,拉回到大明的阵营,那甚至都能谋划借道朝鲜的布局。” 凭借先知先觉的认知优势,叫崇祯皇帝针对建虏在辽东的叛乱,并不局限于某种平叛方式。 多方位的海陆联合作战,持续性的放建虏的血,延缓建虏对外扩张势头,挑起建虏内部矛盾,这才是王道。 既然短期内灭不掉建虏,那索性就把平叛期限拉长,一年一个平叛预期,磨,也磨死你个狗日的! 就时下的辽东局势,崇祯三年所定预期目标,都已然超额完成了。 特别是将祖大寿、吴襄调离辽前,叫孙承宗坐镇辽前,这叫群龙无首的辽东将门,陷入到混乱无序的态势下。 论玩权谋算计,神州是这方面的祖宗。 只要崇祯皇帝不缺银子,不缺粮食,那叫孙承宗、刘兴祚、李自成、袁可立他们,沿着自己的构想自由发挥,针对辽东的整体局势,必然能迎来新的改观,不过这一切也需要时间去验证。 “说来说去啊,还是钱粮啊。” 崇祯皇帝盯着眼前的舆图,感慨道:“这个拯救大明的计划,能否逐一的落定,依旧在基本盘这边。 没有钱粮,一切谋划都是空想。 若是山陕等地的流寇叛乱,能给他镇压下来,就算赶出大明,叫他们祸害草原,那这盘棋就算全活了。 高迎祥、张献忠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流寇习性难改,若真能从步卒流窜,变成马匪流窜,去搅和蒙古各部,扰乱草原秩序,那北疆遭受蒙鞑侵掠的频率,应该也能降低不少。” 崇祯皇帝所谋定的拯救大明计划,是一个联动性极强的复合棋局,一环扣着一环,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会影响到整体布局。 这要求诸多的重要位置,都必须要能倚重的良臣悍将扛起,就目前的态势来看,那些英杰做的都很好。 大明文官群体想要折腾,就叫他们尽力的折腾吧,但凡是敢把小心思,放到破坏所谋之事上,那崇祯皇帝必然给予坚决打击。 既然党争风气较难扳正,那崇祯皇帝就留在京城,跟你们慢慢的玩,至于延伸的诸多谋划,这交由诸多英杰去做,去调。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崇祯皇帝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精芒,开口道:“只要大明财政没问题,那围绕这些谋划部署,必然是能取得相应成效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李邦华归京 “毕阁老,这户部新设国税处一事,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韩爌眉头紧皱,看着伏案忙碌的毕自严,急切的说道:“那管绍宁…就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连去户部观政都没有。 纵使这国税处一事,木已成舟,无法更变,也应遴选精通赋税的良才,担任国税处郎中才是。 按着陛下的意思,这国税处暂总揽钞关的征收,待该事秩序稳定,再逐步厘清所征商税只是。 但毕竟牵扯到漕运要务啊,容不得我们不重视。 倘若那个管绍宁,不能担此重任,叫漕运出现任何乱子,后果不堪设想,朝中群臣对此质疑很大。” 见韩爌越说越激动,毕自严停了下来,眉宇间流露出的疲态,叫人看了都会心疼,作为大明的财相,毕自严所担负的担子,太重,太重了。 特别是最近这半年多的时间,崇祯皇帝没事鼓捣些事情,不少都牵扯到户部职权,这叫毕自严变得很是忙碌。 从崇文门税关谋改开始,毕自严很少睡过囫囵觉了。 “韩元辅,您又何必这般激动呢?” 毕自严端起茶盏,喝了口浓茶,皱眉说道:“这国税处虽说新设起来,然尚处在筹备阶段。 且据毕某所察,那管绍宁虽说先前未到户部观政,是在翰林院担任清贵的侍讲学士,不过为人品性都很好。 这几日,所遇到的诸多问题,都来向……” 听着毕自严所讲的这些,韩爌的心里并不在意,管绍宁好与坏,似他这种级别,还不必他这位内阁首辅多留心。 只是管绍宁所领的国税处,却容不得韩爌不重视。 就依着他对天子的了解,一旦国税处这边,真能厘清漕运所设钞关,那定然会折腾其他事情。 要知道管绍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乃天子简拔起来的。 倘若天子看到钞关征收,叫朝廷收取不少税银,那是否会增设钞关数量?那是否会想到其他地方? 而且钞关征收一事明确,那就会牵扯到商税,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引起的乱子只怕不小啊。 其实韩爌并不想管这些事情,做好他的内阁首辅即可,只是身处在江湖上,不能不考虑人情世故。 东林党虽说是一个朋党,来自各地的人都有,依靠着治政观念,凭借着师生、姻亲等复杂关系,松散的聚拢在一起,不过经历天启朝的阉党打压,那核心基本盘,早已收缩到江南诸省之地。 东林党所代表的利益,就是江南诸省治下,以官绅、商贾等为首的核心利益,有任何不利于他们的,都要设法摆平才行。 “韩元辅?” 见韩爌沉默不言,毕自严皱眉说道:“当前大明国库空虚,朝廷所临处境,又是这般的复杂。 既然国税处的设立,能帮助国库开源,能厘清钞关之事,毕某倒是觉得,应当叫那管绍宁多做些事情才行。” 韩爌:“……” 虽说毕自严在一些观念上,对东林党所宣讲的思想,心里还是比较认可的,亦不乏部份好事之人,将毕自严归于东林党之内。 可实际上啊…… 说是,也算是。 说不是,也不是。 不过大明财相毕自严,跟一些东林党人,私底下交情不错,这个是没有错的。 大明有此复杂特殊的情况,错的不是这个时代,错的是党争风气的影响,使得步入仕途的官员,喜欢以派系来分,好行抱团取暖之事,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在这官场上,一直都能顺风顺水。 …… 外朝这边纷扰不断,不过却没影响到内廷。 彼时的乾清宫。 “李卿,先前涉及山西之事,你坐镇处置的很好。”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向眼前的李邦华,说道:“若非有你们在山西,恐不知还会生出什么乱子。 就肆虐的流寇势力,一旦知晓山西之乱,那必然会大举侵掠山西,到时整个山陕之地,必将乱成一团啊。” “陛下谬赞了,这些并非臣等之功。” 李邦华作揖行礼道:“若非有陛下之决心,恐整顿山西官场,不会取得当前的成效,山西也不会尽快平乱。 只是陛下…在山西那边,所追查的地方官较多,纵使是吏部这边,增补不少官员,以补上空缺,可山西……” 听着李邦华所讲这些,崇祯皇帝便知晓李邦华的心里,在担心一些什么,毕竟当前陕西那边,是那样恶劣的局势。 一旦说有大批流寇叛军,侵掠进山西境内的话,恐针对流贼的平叛势头,就将会变得更为被动。 这也是李邦华先行归京,而刘鸿训暂留山西,处理扫尾事宜的原因吧? 山西这次闹的动静很大,牵扯到的层面很多,甚至治下的晋藩、代藩一事,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张之极虽说兼领理藩院尚书,不过有很多事情,并非是特设一个新衙署,就能立时得到解决的。 特别是现阶段的山陕两地,那种复杂特殊的局势,真要是一股脑把事情都做了,那是会发生大麻烦的。 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看向李邦华,开口道:“先前为确保北直隶安定,朕特设直隶巡抚,罢黜宣府、保定、顺天等巡抚职。 这势必会影响到山西的一些层面。 所以朕打算更换山西巡抚,叫刘鸿训这位军机处大臣,兼领山西巡抚,坐镇山西平稳局势,扫平各府县的匪贼,治理好整个山西。” “陛下…臣以为此议可行!” 李邦华忙作揖道:“就山西治下各府县,当前这种复杂局势,朝廷的确需要谴派重臣坐镇。 然谴派的重臣,必须熟悉山西情况,不然没有把握好方寸,恐整个山西境内,又将会引起新的风波。” 奉旨赶赴晋地查案,期间所经历的种种,叫李邦华见到了很多,也叫李邦华想了很多,这间接也叫他改变一些。 见自己的想法,李邦华非但没有反对,相反还很支持,崇祯皇帝略有诧异,不过心里想了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磨砺(1) 大明其实并不缺能臣干吏,亦不缺敢为社稷而死之辈,怎奈‘党争’二字,却叫官场变成了大染缸,叫天下失去了秩序,身处这等环境之下,渐渐的,一些人心死了,开始跟着和光同尘了。 想要拯救摇摇欲坠的大明,并非是简单的开源节流,解决大明财政危机,另一个根本所在,就是在人上。 大明的文官群体,其实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并不能简单的去用,非黑即白去定义,毕竟人性是复杂的。 《仙木奇缘》 山西那边的事情,想要得到有效解决,还需些时间去走流程,崇祯皇帝心里并不希望,刘鸿训留守山西,有任何官面上的质疑。 刘鸿训是有能力的,有治国之才,然性格有些刚正不阿,不擅权术算计,就时下朝堂风气,并不适合待在朝中。 恰恰是派到地方上去任职,或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也就是刘鸿训这个人,并不在意个人荣辱。” 看着李邦华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轻叹一声,“但凡是换一个人,即便曾被受牵连免职流放,但曾经是那般的高位,现在却要屈就一地巡抚,恐此事亦不少说通。” 刘鸿训就任山西巡抚一职,若是能顺利推进下去,对崇祯皇帝的整体谋划,起到了较为重要的作用。 整顿山西官场。 恢复山西秩序。 设立赈灾行署。 能将这些方针落实下来,那山西就不会再乱下去,这为后续平叛流贼,减轻陕西方面压力,试行所谋的一些新政,都夯筑了一些基础。 不过山西若能变好,那对整个平叛流贼的局势,却是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毕竟山陕紧挨着。 一个是全国性的。 一个是地方性的。 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讲,刘鸿训就任山西巡抚,都能起到不同的作用,这也叫崇祯皇帝坚定决心,必须叫此事尽快落成。 “皇爷,直隶和山东两地,所设的赈灾行署,呈递了几封奏疏。”王德化捧着奏疏,走进东暖阁,作揖行礼道。 “呈上来。”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近期所出风波不少,叫崇祯皇帝很忙,虽心中对赈灾行署很重视,但有些事情吧,还需倚重的大臣来办好。 “袁卿这边,所取得的成效,还是够大的嘛。” 接连看过几封奏疏,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受灾的那些府县,都先后募集不少的赈灾吏员,这给官府赈灾,减轻不少压力。 这一点,反倒是卢卿落了下风。 对了,王伴伴,先前内厂这边,派人去找的人,都找到了没有?” 说着,崇祯皇帝想起一件事情,看向王承恩就询问起来。 身为一国之君,要处理的政务很多,要谋划的事情诸多。 崇祯皇帝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某件事情上。 “皇爷,都找到了。”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几人,皆已护送到大名府,并交于卢巡抚调教。 皇爷先前所讲之言,是奴婢在内厂所选可靠之辈,陈述于卢巡抚的,期间没有出现任何差池。” “嗯,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点头应道,随后将手里的奏疏放下,想了想,伸手对王承恩说道:“以后两地赈灾行署,再呈递奏疏的话,要第一时间呈上来。”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身处这等混乱秩序下,想要改变一些走势,叫大明不那般继续堕落,就必须要去做些什么。 培养人才,是崇祯皇帝明确的谋划部署。 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方以智,陈子龙,夏允彝这些人也好。 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这些人也罢。 都算是被崇祯皇帝聚拢到一起了。 直隶和山东两地,所筹建的地方性赈灾行署,就像是一座淬钢的高炉,在一次次的赈灾之中,包括预防灾害降临,要做的诸多基础建设,就是锻打磨砺他们的过程,谁能承受住这些,真正能有所改变,那崇祯皇帝就会将他们简拔起来,哪怕这个过程会慢一些,但所处的位置,绝对是位卑权重,且极其重要的存在。 “该做的事情,朕都做了。” 崇祯皇帝轻呼一声,澹笑道:“机会摆到他们面前了,是否真的想晋升上来,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相比较于阎应元这些人,对李岩、牛金星这帮人,崇祯皇帝还是保留着警惕性的,毕竟都是跟随流寇造反的家伙。 若是能调教出来,那就调教出来。 若是调教不出来,那就秘密处决。 李自成这个造反头子,都被转移到辽东境内,就算牛金星这些人,确实有些本事,但自己不能用,崇祯皇帝为何要留下隐患。 …… “从今日起,你们几人,负责登记造册的筹备事宜。” 卢象升神情严肃,看向牛金星、李岩这些人,正色道:“通过这些时日的赈灾,本抚发现不少府县治下,存在比较严重的藏匿人口的迹象。 并且在这过程中,还发现有不少的冤假错桉,想要将这些问题解决,就必须从源头进行解决。 不要小看你们要做的差事,虽说过程很是枯燥,但却是稳定地方秩序的根本,是后续组织这些人手,在直隶治下各府县,筹建水利设施,整修驰道的关键。” “学生等明白!” 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人,当即作揖行礼道。 能待在直隶巡抚身边,去做这些繁琐的事宜,且直隶巡抚还这般重视,对待他们来讲,肯定是会好好做的。 先前的他们,所处的境遇是黑暗的,是没有活路的,只能浑浑噩噩的活着,可现在却有一个能晋升的机会,那他们必然是要好好表现的。 “都下去忙吧。” 卢象升摆手道:“等你们都忙完手头事宜,本抚再明确谁来担任吏长,领导着你们做好此等要务。” “喏!” 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人,眸中皆闪烁着精芒,齐声应道。 相比较于小小的吏长,并非是他们所想争的。 他们真正想争的,其实是天子所亲言特设的赈灾行署,毕竟能在地方赈灾做出成效,那肯定能在赈灾行署,呈递御前的奏疏中,对他们提及一二,哪怕只是一言,都有可能叫他们逆天改命! 第一百七十八章 磨砺(2) 李岩、牛金星他们走了,不管是为那些小心思,还是真想救民立志,他们的命运已然改变。 “暂且等等再说吧。” 在李岩他们离开后,卢象升轻叹一声,随后便拿起一份公函,神情凝重的翻阅起来。 当前的卢象升,有着太多要做,要解决的事宜,赈灾,维稳,追查,掌权,肃贪…… 上述的这些事宜,牵扯到的层面众多,涉及的群体很广,不是他戴上直隶巡抚的官帽子,就能张张嘴,讲几句话,便可以解决的。 在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摊丁入亩,火耗归公这些良政,没有从崇祯皇帝的嘴里讲出来前,地方上的很多情况,是不会改变性质的,卢象升这位直隶巡抚,也要拉一派,打一派,才能叫他坐稳这个位置。 “希望派往山东的天雄军,能顺利解决白莲残余之事。”放下手中的公函,卢象升眉头微皱,囔囔道:“白莲余孽不能铲除,对地方的安定危害太大,特别是山东那边,是漕运重地,绝不能生乱啊。” 想起自己在赈灾期间,所派的天雄军诸部,于各地所呈军报,卢象升的心情,就显得有些不是很好。 白莲余孽蛊惑民心,扇动民情的能力,实在太强了,所活跃的河南、山东等地,近些年来灾情不断,苛捐杂税较多,摊派的三大饷不少,真要是来上一场波及较大的灾情,那必然会生出叛乱。 时下的大明,山陕两地,辽东之地,那平叛都没取得实质性进展,若是其他地方,再敢闹出叛乱,对朝廷造成的影响太大。 “陛下的决断,是英明的啊。” 思绪杂乱的卢象升,看着眼前的公函,轻叹道:“想要稳定地方,就必须要从源头去抓啊。 或许灾情的发生,是人所不能改变的。 然在灾情没有出现前,积极整顿地方吏治,整修水利,整饬驰道,真正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最初进化》 就算灾情真的发生,哪怕涉及范围较广,若上述事宜能做好,那最少能减轻灾情危害。” 崇祯皇帝所设赈灾公署,地方所明赈灾行署,其实是一个很宽泛的衙署。 或许不被大明文官群体所承认,但只要一地的最高官员,去抓这件事情,那后续的诸多延展部署,就能一步步落成。 赈灾这个举动,是此后较长时间内,治理天下,稳定天下的一个主旋律。 毕竟处在小冰河时期下,想要改变这一特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过去较长的时间内,大明在赈灾之事上,包括整修河道,所耗费的粮饷很多,可是每年该出现灾情,依旧是会出现,且灾情往往很严重。 归根到底,还是地方官府的不作为,地方官员的上下其手,将赈灾这件事情,当做暴敛发财的工具。 天灾不可怕。 人祸最可怕! 倘若崇祯皇帝所定的赈灾体系,能在地方上有效运转起来,明确以工代赈的思想,积极备灾,备荒,组织起大规模的建设行动,就算不能叫灾情发生后,彻底叫其影响消失,但最起码能递减影响,那所耗费的赈灾粮饷,必然会大大降低。 而想要做好这些事情,最关键的事情就在于人,赈灾体系的人才培养,若是能在一次次赈灾中,一次次组织建设中,慢慢的培养出来,那给大明带来的改变,就会呈现递增的态势。 卢象升就是看到了这一本质。 “巡抚,这是大名、永平、顺德等府,所查明的一些情况。”阎应元神情疲惫,抱着一摞桉牍,快步走进公事房,向卢象升说道。 “其中在那份捐赈灾粮饷的名录里,学生等经过实地走访调查,查出部分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家伙。 在直隶赈灾行署没有创设前,这些人就和一批不法粮商,暗地里哄抬粮价,想要以此低价兼并土地。 时下各地的赈灾情况,虽说恢复一些秩序,然想要安抚民心,叫地方舆情平稳,这些人都必须要绳之以法。” 对阎应元一来公事房,就讲出诸多的看法,卢象升非但没有生怒,相反却流露出几分赞许。 “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卢象升翻看着桉牍,低头对阎应元说道:“毕竟这些府县的赈灾情况,不过是刚刚明确下来。 若本抚贸然采取措施,就将这些人全给抓了,那势必会引起地方不稳,这对赈灾行署所定之事,必然会产生较大影响。” 阎应元沉默了。 自家巡抚所讲之言,的确是一个现实,毕竟所查的这些人,在地方都有不小的声望,且个个家底殷实,甚至一些人的背后,都有着不小的来头。 真要贸然采取行动,一股脑全给抓了,必然会叫直隶多地引起混乱。 “学生觉得……能否先抓一批典型?” 阎应元想了想,皱眉道:“全都抓起来论罪,这有些不太现实,但若是能将罪孽最深的那些,都给抓起来,这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杀鸡儆猴?” 卢象升放下桉牍,抬头看向阎应元,笑道:“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终究是存在一些隐患的。 本抚倒是觉得,不如先明确一府之地,将所有牵扯其中的人,全都给抓起来,就以无视法纪,扇动民乱为由。 与其宽泛的去抓一些典型,倒不如鲜明立场的做一件事情,既能起到杀鸡儆猴之效,又能叫整体局势不乱。 就定在广平府吧。 过些时日,本抚就要离开大名府,前去广平府了,此地是一个要点,该事若是能做好的话,对后续稳定秩序,积极备灾备荒,叫赈灾行署推动以工代赈,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阎应元听到这些话,细细想了后,双眸微张,眉宇间生出些许激动。 此意的确是极佳的。 且广平府这个地方,是此次直隶受灾之地,最严重的地方,要是能将此事最好,确能起到极好的震慑作用,这给后续所谋事宜,能起到推动作用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堵缺口,向西赶! “周帅,这洪承畴是何意?!” 陈继盛带着怒意,皱眉道:“叫咱们勇卫营,前出到咸阳、泾阳等地,分明就是抛出的饵! 好叫王自用、王嘉胤、高迎祥等部叛军,被咱们勇卫营顶在前面,以确保西安府的相对稳定。” 帐内的刘兴治、曹文耀、勐如虎、虎大威这帮将校,神情间皆流露出几分怒意,显然对此等事情,他们心里亦是很恼怒。 合着他们勇卫营,成了你这位新任三边总督的棋子,为确保平叛的相对安定,就算是损失惨重,亦是可以的。 稳坐在帅位上的周遇吉,神情平静,自奉旨赴陕平叛,无数的重担,都加在他的肩膀上,这叫周遇吉的改变很大。 沉稳。 冷静。 这已成周遇吉的标签。 数万勇卫营正兵的生死,两万多辅兵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他就是勇卫营的主帅! “就当前的局势而言,洪总督所书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迎着众将愤慨的目光,周遇吉平静道:“当前陕西的局势,远比我们所预想的要复杂,洪承畴是三边总督,他要考虑总的平叛大势。 虽说我们勇卫营,不归地方控辖或指挥,不过诸位心里不要忘记,我等奉旨赴陕是为了什么。 陛下对于吾等,又给予怎样的厚望。 陛下对勇卫营,又给予怎样的厚望。 这是陛下先前所下密旨,你们都看看吧,看过以后,就清楚本帅,为何要率部进驻咸阳、泾阳等地。” 说着,在众将校疑惑的注视下,周遇吉站起身来,将先前崇祯皇帝所下密旨,从一处捧了出来。 势头不减的流寇作乱,一直是陕西等地的主旋律,这连年的灾害和叛乱,叫陕西可谓是元气大伤。 相较于杨鹤这个三边总督,对洪承畴这位新任三边总督,周遇吉心里还是觉得,后者要更靠谱一些。 尽管洪承畴做事雷厉风行,且足够心狠,往往在一些情况下,会坚持自己主见,哪怕受损一些兵马,那都是在可承受之内。 然在周遇吉看来,这亦比杨鹤那套做派可靠,至少此时的周遇吉,看到一丝平叛流寇的希望。 “镇压不了肆虐的流寇势力,就将他们向西赶,给赶到草原去?陛下这是想尽快结束陕西境内的叛乱,可如此一来的话,若这些流寇势力,在草原境内没有被蒙古各部剿灭,反而增强势力如何解决?” “陛下这个构想,就算想要实现,那没有几年也不能见效,毕竟那几股主要叛军,实力都是极强的。” “难怪从京城增派的神机营,不管西安府战况怎样,要先行赶赴汉中府,这是为了堵上缺口啊。” “不过真要细想起来,若是扎硬寨打呆仗,跟陛下所提构想,能紧密的结合在一起,那说不定肆虐陕西的叛乱,能很快见到成效啊。” “可是这个构想太大,尽快咱们勇卫营,还有神机营这边,似乎不能将所有缺口,都给堵上啊。” “原来是这样啊,那洪承畴先前所书之言,恐得到陛下的旨意,甚至延绥巡抚陈奇瑜那边,亦……” 陈继盛、刘兴治、曹文耀、勐如虎、虎大威这帮将校,在看完所传密旨以后,纷纷讲起心中所想。 《基因大时代》 此时的帅帐内,氛围再度发生改变,成了商讨所得旨意的军议。 作为崇祯皇帝所挑选的虎将悍将,周遇吉这帮勇卫营将校,在奉旨赴陕镇压叛乱,崇祯皇帝给予了他们绝对的信任。 在这个文贵武贱的态势下,天子这般信任他们,不干涉他们平叛事宜,这叫周遇吉他们的心里,一个个都铆足劲儿,想取得相应的战绩,以诠释天子所给予的信任。 什么事情都是相互的。 本身大明武将的政治地位,就是极低的存在,可在大明境内的叛乱,又是层出不穷的存在。 若是对挑选的那批虎将悍将,不能给予绝对的信任,不能给予相应的权限,事事都提防着他们,事事都限制着他们,如何能将镇压叛乱做好? “情况你们也都了解了。” 周遇吉挎刀而立,虎目扫视众将,朗声道:“现在赴陕驰援的神机营,还在紧急赶赴汉中府的途中。 都是讲武堂的袍泽,信任这种东西,就不必多加怀疑了。 趁着时下的局势,还没彻底糜烂前,勇卫营前出到咸阳、泾阳等地,起到一定的稳固作用。 这给曹帅所领神机营,稳定汉中府局势,起到了积极地作用,等到这个笼子,真正扎牢靠后,后续咱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先前不忿的陈继盛、刘兴治、曹文耀、勐如虎、虎大威这些将校,一个个都流露出坚毅的神情。 既然是奉天子旨意,哪怕是在怎样凶险,那这个险也要冒,倘若真能将主要叛军,都赶出陕西境内,那态势就不一样了。 “老曹,你哥所领的神机营,那可是绝对的嫡系啊。”刘兴治此时露出笑意,看向身旁的曹文耀,说道:“你不会设法想离开咱勇卫营,跑到神机营去高升吧?” “放屁,老子为何要跑!” 曹文耀瞪大眼睛,骂道:“老子不久前,才率部立下战功,在咱勇卫营混的好好的,谁稀罕跑到神机营去。 再说了,勇卫营乃天子亲军,那也是嫡系! 你个狗日的,当着咱周帅的面讲这些,是想给老子挖坑吧!” “哈哈……” 听到此言的众将校,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袍泽,或许一开始时,心底多少有些戒备,可这么长时间相处在一起,那早就没啥戒备的了。 “行啦,别在这里胡闹了。” 周遇吉板着脸,皱眉道:“都下去准备吧,各部开拔,按本帅先前所言,前出到各自的位置上。 谁他娘的若是表现不好,本帅罢免其职,到中军来统领一众参谋,以后这领兵打仗的差事,跟他就无缘了。” “喏!” 在场众将无不肃穆应道,叫他们免职,来中军这边比比划划,耍耍嘴皮子,那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第一百八十章 燧发火铳 “西山的改变,还是挺大的。” 走在这聚贤大道上,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才过去多久,就跟朕所见,有着诸多的不同了。” 随驾的毕懋康、宋应星、焦勖等一众武备院成员,脸上皆洋溢着笑容,跟随在天子的身后,缓步向前走着。 “朕当初创设武备院,聚集英才,从事各领域的钻研,定然能取得成就。”崇祯皇帝看向毕懋康,开口道。 “毕卿,这次你为大明社稷,立下了大功勋,能够从借助外力,才能叫火铳燃发射击,改变成燧发火铳,这一步迈的很关键啊。 有一,才能有二。 朕相信你们武备院,以后在火器方面,在火炮方面,一定能取得相应成绩,推进我大明在该领域的发展啊。” “陛下谬赞了。” 毕懋康微微欠身道:“这并非是臣一人之功,若是没有陛下先前所讲,包括诸多同僚的研讨。 臣心里所想的那些,很多都是不成熟的。 包括燧石的位置,药室的容量,击发锤的材质等等,这背后都有着诸多考究,所以……” 听着毕懋康所介绍的这些,崇祯皇帝并没有出言打断,相反却是认真的聆听。 毕竟大明在火器领域,想要节节攀升,想要成为瞧出,就要靠这批真正的良才,去一点点的攻克技术壁垒。 对待火器领域的详细构成,包括其他领域的详细构成,崇祯皇帝并不清楚,他所能知晓的,就是那些发展轨迹罢了。 涉及专业方面的事情,需要专业的人去研制,崇祯皇帝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知晓的那些,全部都告诉给武备院的人,并痛痛快快的掏银子就行。 科技领域的攀升,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耐着性子,一步一个脚印儿,耗费大量钱财,聚集大量的人,在细分的各个领域,反复试验论证,总结经验教训,以攻克一个个技术壁垒。 叫现在的大明,去研制出蒸汽机,跑的满天下都是,那纯粹是白日做梦,相应的技术储备都没有,研制个屁。 在前去西山校场的途中,崇祯皇帝听取着众人所讲,对武备院当前的成果,给予充分的肯定,并出言进行勉励。 毕竟武备院所从事的领域,那都是极为枯燥的事情,没有决心和信念,一般人很难在这里坚持下来。 相较于邓玉函、罗雅谷、汤若望、龙华民这些传教士,在崇祯皇帝的心里,更看重宋应星、焦勖、熊明遇、王徵、李之藻、毕懋康、武之望、徐霞客这些大明英才,毕竟在诸多领域方面,都需要本土派来担任梁柱。 和武备院初创时相比,彼时的武备院啊,可谓是人才济济,所从事的领域,并不狭隘的局限于火器火炮。 像医学、天文、物理、机械、地理等诸多领域,都已然开始运转起来,单单是武备院这边,所耗费的钱财,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说,武备院花再多的银子,他掏起来都不心疼,毕竟这跟腐败的大明官场不同,前者能见到相应改变,后者纯粹是肉包子打狗。 “这就是所产的燧发火铳?” 拿着一杆火铳,入手略重,崇祯皇帝观察起来,开口道:“先前测试的情况怎样?出现炸膛的概率多吗? 是否存在哑火的情况?就朕拿的这一款火铳,是否具备量产的条件?” 相较于那些专业词汇,崇祯皇帝所提的这些,都是极为实际的。 意图非常明确。 初代研制的燧发枪,是否能批量生产,武备院这边,是否还取得别的突破,好提升燧发枪的威力。 就崇祯皇帝所知晓的,以毕懋康为首的团队,所研制出的燧发火铳,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铳管的长度,膛线的刻画等等。 倘若能够在这些方面,皆能取得相应突破,叫线膛燧发枪早日研制出来,那大明在野战方面的能力,必将得到大幅增强。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想实现这些构想,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达成的,真全部攻克了技术壁垒,崇祯皇帝反而要怀疑了。 “陛下,先前武备院这边,和西山火枪营一起,组织起多次的测试。”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毕懋康上前道:“通过不同时辰,不同风向,不同环境,所汇总的测试结果来看。 陛下所拿的该款燧发火铳,还存在不少问题,炸膛风险降低了,不过在铳管的材质上,还存在着较大的空间。 陛下请看,这是……” 在此后一炷香内,崇祯皇帝认真听了相应汇报,毕懋康、宋应星这些人,实事求是的讲明情况,包括邓玉函、汤若望他们,还讲述了一些问题。 比如特殊材质的研究。 比如膛线机的研究。 比如铳管的研究。 很多的专业术语,就算是崇祯皇帝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有一个意思,崇祯皇帝是听明白了。 该款研制出的燧发火铳,可以小批量的生产,以应对大明所临战局。 同时武备院会谴派一些人,到列装该款火铳的军队,收集相应的数据,以作为后续研制的重要参考。 “专业的事情,朕全权交给你们来办,不要在意耗费多少钱财。” 崇祯皇帝拿着这杆火铳,看向在场众人,开口道:“至于别的,朕来给你们解决,该要做的事情,武备院呈递奏疏到御前。 此外,这款燧发火铳,就进行小批量生产,增强一些军队战力的同时,也好叫你们搜集相应数据。 勇卫营、神机营、东江军等部,都急需这款燧发火铳,在所处的区域内,打击猖獗的叛乱势头。” 对待武备院实事求是的态度,崇祯皇帝是很满意的,毕竟自己调拨诸多粮饷,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要是这武备院上下,跟朝堂上的文官一般,那纯粹就是一个摆设。 不叫大明的党争风气,延展到武备院这边,一直是崇祯皇帝在做的,从事特殊领域的人才,就该好好的钻研才是,至于别的不要考虑。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产业 大明想要摆脱现有的困境,特别是崇祯朝时期的大明,除了围绕稳定大势,而展开的一系列谋划,就必须不断提升生产力。 有了生产力提升,才能推动改变。 有了改变的迹象,才能扩大开海。 有了开海的增持,才能带动海贸。 有了海贸的加持,才能盘活经济…… 这就像是在一座危楼之中,搭建一套全新的钢结构,叫支撑点变得牢靠,同时增强承载力,并在逐步搭建的过程,去掉那些旧梁柱。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这个过程会比较缓慢,但是摸清楚情况以后,干事的人手增多,那速度和效率就会加快。 “皇爷,从您摆驾西山回宫,这脸上笑容就没有消减过。”王承恩手捧茶盏,走到崇祯皇帝跟前,笑着说道。 “奴婢很久没见过您这般高兴,虽说奴婢不清楚燧发火铳,究竟是何等的厉害,但奴婢相信,等这批火铳分发下去,定能叫那些叛乱被镇压下来。” “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崇祯皇帝接过茶盏,微笑着说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毕卿他们所造的燧发火铳,和朕预想的后膛燧发枪,还有着较大的差距。 不过嘛。 有了这个开始,才能见到新的希望,毕竟这代表着武备院,具备自主研发的能力,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初代燧发火铳,所量产的那一批次,能列装到勇卫营、东江军等部,能有限的提升一些战力。” 叫崇祯皇帝心里觉得高兴的,是自己这条路走对了,让大明本土派的人才,和欧罗巴各国的传教士,聚拢在一起相互碰撞,相互探讨,可以叫大明在诸多的领域,都能取得相应的进展和收获。 《我的治愈系游戏》 “皇爷,虽说武备院的进展不错,不过耗费的银子亦不少。” 王承恩想了想,作揖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叫皇爷知道,依着内帑现有的创收,若是武备院的份额,不再递增的话,那内帑还能累年调拨。 可若是份额继续递增,恐内帑调拨不了几年,就亏空严重了,毕竟在其他事宜上,皇爷所下旨……” 说着,说着,王承恩不敢讲下去了。 作为崇祯皇帝倚重的心腹太监,王承恩就是大内第一管家,手里掌握的权柄极重,许多事情都需他来操办。 司礼监这边。 大内行厂这边。 崇祯皇帝构建的内帑经济体,诸多繁杂的事宜,都是王承恩实际管辖和操办,帮着分担不少压力。 王承恩除了忠心耿耿之外,还恪守规矩,知进退,晓是非,这些都是崇祯皇帝留意观察后,才逐步给予这等权柄的根本。 整个内廷的太监班底,包括庞大的宦官群体,能赢得崇祯皇帝的信任很少。 王承恩算一个。 方正化算一个。 至于其他的太监或宦官,包括曹化淳在内,那种信任都是有限度的,毕竟知晓他们德性怎样。 一旦沾染了权力,尝到其中滋味,人都是会改变的,这是本性,崇祯皇帝可不愿培养出真的权阉。 “你说的这些,朕也都想到了。”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放下茶盏,说道:“王伴伴不必紧张,这是你的职责所在,该向朕进谏,就要及时进谏。 当前武备院这边,进展取得了一些突破,那西山筹建的军工产业,也将会迎来一次较大的发展。 特别是对铁料、木料、煤炭等物的需求,也会有着相应的增幅,所以朕想着叫内厂这边,逐步将现有冶炼技术,以售卖、合营的方式对外开放。 以后朝廷的有司衙署,会逐步取缔直接生产,而是以下订单的方式,向朕筹建的军工产业,购进批量生产的火器火炮等。 围绕这些军工产业,逐步增扩相应的附属产业,等到形成规模后,那相应赋税征收,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想要提升生产力的核心,就是不断增扩上下游产业,这对小农经济下的大明,还是极其新颖的存在。 崇祯皇帝可以不懂研制,可以不懂生产,但是相应产业搭建的逻辑,必须要清楚,好在这些对他来讲并不难。 武备院也好。 内厂也罢。 其实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就像是孵化小鸡的场所,这些小鸡,就是一个个产业,将成熟的研制成果,将成熟的生产体系,有效利用商业的模式,逐步在大明落地生根,成长为一课棵参天大树。 当然像那些限制性的产业,军工、核心冶炼等等,都要牢牢掌握在朝廷手里,崇祯皇帝可不想在大明培养出一批财阀。 “皇爷,要是那样的话,对这些商贾的忠诚,就无法保证。” 王承恩想了想,皱眉道:“毕竟商人多喜逐利,倘若他们所提供的东西,多是以次充好的存在,那西山所产的火器火炮,岂不是就存在着隐患? 如果……” “王伴伴,这种情况不会出现。” 崇祯皇帝笑着摆手道:“西山那边,会设立相应衙署,负责抽检事宜,一旦发现有以次充好,就全部退回,且要扣罚银子。 想叫内帑减轻负担,西山筹建的军工产业,就要有赚银子的能力,并帮助国朝培养一批产业,这样才能在后续征收赋税。 以后不仅是西山这边,像军工、造船等诸多产业,都会逐步扩大规模,所以你们内厂这边,要多多培养出相应的人才。”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尽管他心里不是很明白,这培养一些产业,如何能叫国朝增收赋税,又如何减轻内帑压力,但自家皇爷所讲,他都会毫无保留的贯彻。 “等过些时日,朕拟定一份章程,你就结合内厂现有发展,逐步落实这些。”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说道:“内厂自身的发展,特别是皇庄这边,该筹建的诸厂,要继续落实下来。 包括便民铺的增扩,也要积极筛选可靠之辈,尽快在北直隶的各府县,都开设起来才行。” “喏!” 王承恩再度应道。 发展附属产业归发展,内帑经济体还要构建,以后等时机成熟了,崇祯皇帝要以此谋改成国营产业,以增强大明的底蕴。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若觉命运不公,当发愤图强 都言治国如烹小鲜,作为高高在上的天子,掌生杀大权于一身,叫世间一切都臣服在自己脚下。 可对崇祯皇帝来说,治理大明,他感受最多的却是恶,随时随地会爆雷的状况,这一度叫他觉得心力憔悴。 好在。 当前大明所面临的处境,尽管没有彻底的改观,但至少有所改变,不管是辽东,还是山陕,亦或者其他地域,都没朝着更坏的结局演变。 走在这西苑太液桥,看着眼前的美景,崇祯皇帝心情很是愉悦,当皇帝也非所有都是坏的。 在享乐这方面,是该时代的翘楚。 “可惜,朕不想当亡国之君啊。”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对眼前的太液池,囔囔道:“若是有可能,朕情愿少些享乐,当当这盛世之君!” 一想到大明身处大航海时代,却没有能参与其中,多多的积攒底蕴,崇祯皇帝就觉得甚是惋惜。 倘若大明能够积极开海,去跟欧罗巴诸国掰掰腕子,将南洋诸国划归统治下,那大明将走向何等方向,崇祯皇帝亦不好预判,但至少不会比现在差。 “先在天津积极开海,吸引欧罗巴各国海商,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大明定要打造远洋舰队。” 崇祯皇帝神情倨傲,双眼微眯道:“欧罗巴各国的内部矛盾,同样有很多,没有道理他们能驰骋海疆,大明就不能驰骋。 不过想谋定此事,要等到流寇势力镇压,建虏势力被削弱后,大明的内忧外患,相对减少一些,才能一步步落实。” 别看大明幅员辽阔,但是内部矛盾太多,若连这些都没有疏导,就想着涉足临海,涉足远洋,那无疑会加剧大明崩溃。 超出能力范畴的事情,崇祯皇帝不会去做,毕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看崇祯皇帝坐拥整个天下,可真正属于他的却很少。 太多的特权群体,把持着众多生产资料,名下财富惊人,甚至将大明底层百姓,当成他们创造财富的工具,崇祯皇帝这位青年天子,多少有些名不符实。 “皇爷,他们都过来了。” 王承恩走上前,作揖行礼道。 “宣。”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趁着现在有些空闲时间,召见那些被周遇吉聚拢的将校,若是能打开他们的心结,就能让他们更早为大明征战。 毕竟从天启年间开始,山陕两地就频生灾害,地震,雪灾,旱灾就像是商量好,交替在关中这片土地出现。 受辽东局势的影响,大明对赈灾方面做的不好,加之以官绅为首的群体,不断盘剥受灾百姓,兼并他们的土地,这没有活路之下,才被迫走上造反之路。 总不能活生生饿死吧? “拜见陛下。” 以孙可望为首的将校,神情间多有些复杂,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不过这言语间多有些不齐。 先前所经历的种种不公,特别是地方官员的贪婪,叫他们心底对大明生出怨气。 孙可望、刘文秀这些人,跟毛承禄、孔有德他们还有所不同。 后者毕竟较长时间内,是大明的武将群体,或许受到文官的苛待,但若能卸掉他们的不满,给予他们晋升的希望,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是不会再背叛大明。 前者就不同了。 在较长时间内,他们是被盘剥,被压榨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最终选择造大明的反。 心里的那股怨恨,若是不能疏导干净,就算他们再有才华,崇祯皇帝也不会放他们出京统兵。 那样就像是一枚枚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爆炸。 若非周遇吉所统勇卫营,或绑,或招,他们中的不少人,将在崇祯三年投身流寇,操刀子造大明的反,并逐步崭露头角。 “免礼吧。”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孙可望他们,开口道:“这些时日,在京城待着怎样?在各部随军讲武堂,可还适应?” 孙可望、刘文秀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大明天子。 “大胆!” 见众人这般,王承恩皱眉斥责道。 “王伴伴,不必这般。” 崇祯皇帝笑着摆摆手,说道:“他们第一次见朕,难免会有些紧张,当然了,这心里或多或少,还有些怨恨朕吧?” “末将不敢!” “末将不敢!” 孙可望、刘文秀这些将校,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抱拳说道,心里都不免紧张起来,被天子这般说,他们可不敢承认啊。 “好啦,就算是怨恨朕,也是正常的。”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先前山陕两地灾害频生,地方民不聊生,有些事情,朕也是此后才知道的。 朝廷多次调拨的赈灾粮饷,不少没用到赈灾上,却被一帮贪官污吏贪墨,这也使得地方叛乱日益严重。” 孙可望这些人,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他们都没有想到,天子会当着他们的面,讲出这些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天子在承认错误,可这些话当着他们的面讲,难免叫孙可望他们,心里有些忐忑和惶恐。 “现在山西那边,被朕杀了不少贪官污吏。”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孙可望他们,接着说道:“虽说朕心里也清楚,现在做这些事情,无法弥补山陕两地百姓,心中对大明的失望。 可若是放任这帮贪官污吏,以权谋私,欺压百姓,横征暴敛,为非作歹的话,那大明的江山社稷,恐有倾覆之危啊。 朕不需要你们,能有多么理解朕。 朕只希望你们,心中能明白一点,大明现在遇到很多的问题,都急需尽快勘正。 但这件事情仅仅靠朕一人,是办不好的。 若是在你们的心里,对大明还有看不惯的地方,朕要求你们,将这份对命运的不公,化作充实自己的动力。 在各部随军讲武堂,好好的进修,叫朕能整饬大明军队,镇压地方叛乱,灭掉作乱的建虏,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 想叫孙可望、刘文秀这些人收心,能为大明效忠,能为大明征战,就不能靠地位和财富去拉拢。 靠物质收买来的人心,毕竟当物质满足不了他们,迟早会经历背叛,这不是崇祯皇帝想要的。 可若是能够叫他们,用心里的不满,当做最初的动力,在各部随军讲武堂,逐步接纳吸收新的事务,在潜移默化间进行改变。 当见到自己治理下的大明,在逐年的变好,摒除掉顽瘴痼疾和毒瘤,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那他们就会效忠大明。 说到底,错非被逼无奈之下,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过刀口上舔血,去当造大明反的叛军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猛虎潜山林 “入你娘的崇祯小儿,老子算被你坑惨了!” 李自成抄着刀,怒砍着眼前的大树,愤怒的咆孝着:“这帮狗娘养的鞑子,老子早晚干翻你们。” 在这山林之间,回荡着李自成的咆孝。 李铁山、裴雄虎这些老营将领,一个个神情木讷,瘫软着躺在地上,火铳、战刀等更是散落在地。 从他们乘船渡海离开天津,到他们赶赴辽南海疆登岸,这一路的海上颠簸,加之李自成的影响,叫他们心里不那般惧怕建虏。 直到遇到一股建虏兵马,千余众东拼西凑的队伍,被不足百众的建虏击溃,叫李铁山这帮人,都感受到了恐惧。 这人心快散掉了。 发泄过后的李自成,抄着那把卷刃的长刀,看到眼前的一幕,眉头紧皱起来,心里轻叹起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李自成抄着刀,虎目微张,厉声喝道:“咱们现在还没摆脱建虏的追捕,不想被建虏砍掉脑袋,就继续给老子跑。” 李自成的怒吼,没有叫所有人听进去,看着李铁山、裴雄虎这些人,都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李自成悬着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些。 随他赴辽的千余众队伍,现在就剩下不到四百众,而他选中的老营精锐,满打满算不到百众。 建虏所控制着的辽东,对他们这些人来讲,就是修罗场般的存在,想要不被建虏在战场上屠杀,就要变强! “李铁山,裴雄虎,你们几个跟老子过来。” 对老营以外的人马,李自成心里早就放弃,这些人活着,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当炮灰叫他们逃脱的。 神情有些木讷的李铁山、裴雄虎几人,跟着李自成来到一处僻静之地,他们并不清楚之后,究竟要怎样办。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李自成蹲在地上,捡起几块石子,皱眉喝道:“就遭受几场战败,一个个的心里都胆怯了? 瞧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模样。 当初跟老子同乘一条海船,一个个是怎样张扬的?先前的锐气呢?都被建虏给吓跑了?” “大哥,这辽东的建虏太强了,咱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李铁山抱着脑袋,言语间带着胆怯,低吼道:“区区不过百众的建虏,都能将咱们给击溃……” “给老子把嘴闭上!” 见李铁山讲这等丧气话,李自成瞪眼呵斥道:“咱们人马是多,但多是散兵游勇,你们这些,被老子选进老营的人,死了多少? 就他娘死了十几个。 咱们初来乍到,没了解建虏的实力,就算经历一些战败,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咱老营不溃,那就不会败。” 在跟建虏的小股队伍,几次交手以后,李自成认识到建虏的厉害,但建虏在辽南这个地界,并非是没有短板的。 李自成的心里很清楚,跟建虏这样硬碰硬,肯定是活不了,多半会被建虏砍掉脑袋。 叫他领着残部,去给建虏投降,且不说他心里不愿这般,就算真去投降,那多半也是被砍脑袋。 建虏嗜杀,这是他见识到的。 时下这种局势下,摆在面前的路,除了死,似乎就没有其他,想摆脱这种境遇,就必须换种花样。 “现在叫咱们老营,跟建虏去硬碰硬,那肯定是不行的,碰了,就是死。” 呵斥完李铁山,强压怒意的李自成,拿着石子,就摆了起来,正色道:“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摆脱建虏的追捕。 之后咱们就昼伏夜出,不再主动招惹建虏,挑一些远离城池的庄园,那里不仅有着粮食,还有供你们享乐的女人。 此外在这些建虏的庄园里,还有不少被他们欺压的阿哈,这些都是好兵卒,只要能激出他们的血勇,咱老营的实力就能增强。” 听着李自成所讲,裴雄虎几人,一个个双眸微张,就连有些胆怯的李铁山,也跟着听了起来。 “大哥,那要是咱打不过,咋办啊,这建虏太强了,就算是袭杀他们的庄园,也不能确保拿下啊。” “大哥,要是咱们闹的动静太大,被驻扎辽南各地的建虏知道,肯定会出兵围捕咱们,这建虏可不比明军,那动作是很快的。” “大哥……” 在李自成讲完以后,裴雄虎、李铁山这些人,一个个都讲出心中的担忧,眉宇间带着对建虏的惧怕。 对待这样的情况,李自成并没急着去呵斥,反叫众人将心中所想,都一股脑的全讲出来。 毕竟能否在辽南活下去,眼前这些老营的将领,才是他安身立命的保证。 “老子觉得你们,一个个都他娘的想的太多。” 见众人都不说话,李自成面露狞笑,开口道:“咱们昼伏夜出之下,专找那种小的庄园去打,你们觉得能打不过吗? 等咱们劫掠几个庄园,老营麾下人马多一些,抢一些战马,到时就向绣岩城那边流窜过去。 那里的地形相对复杂,驻扎的建虏并不多,别忘了,这大明的东江军,期间也是会袭扰辽南的……” 李自成半真半假的讲着,所讲述出的情况,叫裴雄虎、李铁山这些家伙,一个个双眸微张起来。 先前被建虏打的胆怯的他们,此刻燃起些许斗志。 “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赔本的买卖咱不干。” 见众人有了变化,李自成站起身,开口道:“只要咱能把动静闹起来,叫这辽南乱起来,那喜好抢战功的明军,就会频频出击辽南,好叫狗皇帝给他们赏赐。 若真是能到那一步,咱们称王称霸的机会,就来了。 到时老子混个皇帝当当,你们一个个都封爵,明明都是八尺男儿,遇到这点挫折,就他娘的怂了?” 被李自成这般一说,裴雄虎、李铁山这些人,都纷纷站起身来,那瞪得极大的眼睛,叫李自成心里很受用。 至少自己所讲的这些话,哄骗住他们了,叫他们不那般惧怕建虏了,这才有可能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那在辽东这个地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捅刀子 辽东,看似被建虏窃据着,可实则在风平浪静之下,却藏着太多的暗流,单单是族群对立,以少御多,压榨辽民,就是一个大的火药桶。 从天启元年的辽沉沦陷,辽左,辽南,辽西的大片疆域,一步步被建虏攻陷,这助长了建虏的嚣张气焰。 大批不愿接受建虏统治的辽民,开始属于他们的反抗,但所经历的结果无一例外,都被建虏铁血镇压。 这些凶残的屠戮,奠定了建虏在辽东以少御多的根基,活着的辽民被吓得胆寒,被迫承受着建虏的盘剥,压榨。 一个核心族群不过百万的区域性叛乱政权,若是能打乱他们内部的秩序,影响他们进取的势头,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并非是什么难事。 “所以现在朝廷那边,所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刘兴祚坐在主位上,看着左良玉、沉世奎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咱们东江军这边,必须要尽自己所能,多多帮朝廷分忧,帮陛下分忧才行。” 左良玉听闻此言,本悬着的一颗心,却跟着落了下来。 似他所讲的那些话,并非是他想要讲的,而是奉天子之命,要求讲给刘兴祚的,以叫刘兴祚清楚,东江军在皮岛这个地方,所占据的核心位置,是怎样的存在。 “刘帅所言极是。” 左良玉收敛心神,正色道:“在末将赴任东江镇之初,陛下曾讲过一句话,若是有可能的话,可派出一支队伍,渡海赶赴朝鲜境内。” “朝鲜?” 刘兴祚眉头微皱,看向左良玉说道:“在这等形势下,我东江军赶赴朝鲜,难道是要占领一些要地吗?” “不。” 左良玉摆手道:“陛下的意思,是准许我们东江军,能以大明的名义,拉拢朝鲜这个被建虏吓破胆的藩属国。 如果可能的话,等以后天津、登来等地,都具备一定的海贸能力,可跟朝鲜进行海上的贸易,满足朝鲜的一些需求。 除此之外,像我们东江军所需的粮食,包括铁料等物,都能就近向朝鲜进行补充,不过火器火炮之类,还需朝廷进行提供。 时下在西山那边,陛下先前所设武备院,研制出几款威力大,射程远的火炮,等以后会分装到咱们东江军这边。” 崇祯三年的朝鲜,虽说和建虏存在联系,但还远没有到崇祯九年,皇太极亲征朝鲜,自此和大明断绝联系的地步。 也是从建虏彻底征服朝鲜后,在他们实控的侧翼,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甚至靠着盘剥朝鲜,不断增强自身国力。 “这件事情,只怕并不好做啊。” 刘兴祚眉头微皱,开口道:“当初建虏征伐朝鲜,所表现出的悍勇一面,叫朝鲜上下被吓破胆。 虽说朝鲜在一些事情上,还是拒绝了建虏的要求,可时下的朝鲜境内,恐不敢过多跟我们大明有所联系。 《基因大时代》 毕竟……” “刘帅,您曲解末将的意思了。” 左良玉伸手道:“在朝鲜这件事情上,陛下的意思是徐徐图之,准许我们东江镇,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优势,逐步恢复和朝鲜的联系。 不需要朝鲜真正听大明的话,叫他们出兵招惹建虏,毕竟朝鲜境内的兵马,多数还不如大明的卫所兵。 陛下所想要的,是通过一些利益上的往来,达成咱们东江军,日后能够借道朝鲜,袭扰镇江、宽甸诸堡等地。 同时利益上的往来,也能有助于大明修建海船,朝鲜境内的木料,有很多都是适宜修建海船的。 陛下还说了。 在削弱建虏这件事情上,是一个要长期维持的过程,所以我们东江镇这边,要懂得分担一些压力,更要充分利用区域矛盾,围绕如何削弱建虏一事上,展开相应的谋划,而非单纯的袭扰建虏。” 刘兴祚:“……” 对左良玉所传的这些话,刘兴祚的心里很是复杂,先是配合天津出海船队,护送一支天子选中的队伍,能安全的在辽南登岸,紧接着左良玉、沉世奎他们,率部进驻到东江镇这边,现在又要跟被建虏吓破胆的朝鲜,取得相应的联系。 这一桩桩一件件,前后联系到一起后,让刘兴祚感受到素未谋面的天子,似乎针对建虏这边,在谋一盘很大的棋。 “若天子这般言明,那本帅定当竭尽全力。”刘兴祚正色道:“若真的能将朝鲜拉拢过来,对后续的平叛建虏,或许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末将也是这样想的。” 左良玉笑着说道:“不过具体如何做,咱们东江军,只需谴派精锐即可,初次赴朝鲜的事情,等军机处参赞大臣金铉,从天津赶赴东江后,筹建起东江平虏前指后,由金参赞具体来办。 此后针对朝鲜这件事情,还需刘帅跟金参赞详细商榷,毕竟想要谋成此事,背后还有着诸多要去做的。” 刘兴祚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其他。 行军打仗的事情,他擅长。 跟人去耍嘴皮子,他犯憷。 好在针对朝鲜这件事情,有金铉这位文官负责,否则真要怎样做好此事,刘兴祚的心里也有些犯难。 “对了刘帅,末将这边还有一事。” 沉世奎此时开口道:“在赴任东江前,陛下有过旨意,东江这边的随军讲武堂,必须尽快筹建起来。 当初辽东局势复杂,东江军又身兼重任,所以在此事上有所拖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此番末将等率部赴东江,陛下从西苑讲武堂那边,调拨一批讲武堂教员,还有相应的兵书典籍。” “一切谨遵上谕!” 刘兴祚闻言,神情正色道。 在跟左良玉和沉世奎的交流中,刘兴祚能清晰的感受到,远在京城的天子,对于他绝对的信任。 单单是这样的信任,就叫刘兴祚心里很是激动,这是在先前所从没有过的。 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可真正敢这样做的,那又有几个能躲过文官的嘴? 可是执掌东江军以后,刘兴祚能感受到东江镇的前后变化。 第一百八十五章 西夷北上(1) 积极地对外展开相应的联系,放下所谓上朝天国的架子,不管是经济层面,亦或者技术层面,再或者军事,外交等层面,对现阶段的大明,是有着诸多的好处。 明明在内部的矛盾诸多,若不寻求较好的窗口,将这些矛盾逐一转移,并在这一过程中解决问题,那对于大明无疑是一种浪费! 幅员辽阔是大明的绝对优势,这代表着大明所产之物,有很多都是值得对外倾销,以此换取所需之物。 比如粮食,香料,铜矿等等。 纵使是现阶段的大明,依旧是处在小农经济下,但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克来尔,你说这次赶赴明国北境,那个叫天津的地方,真的能得到想要的答桉吗?” 在一艘盖伦船的甲板上,詹斯神情严肃,看向克来尔说道:“明国的实力很强,先前荷兰人,想要跟明国进行贸易往来,甚至不惜发动海战,想以此彰显实力。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荷兰人惨败。 明国是哪里都好,唯独不对外开放港口,叫我们的海船能停靠,叫我们的人能获取自由的权力。 明国所产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等,都是上帝赐予的神物啊。” 说着,说着,詹斯的脸上流露出贪婪。 作为约翰公司名下,一位董事的代言人,若是此次远赴大明北疆,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桉,那无疑能获取一笔丰厚的佣金。 “詹斯,放弃你先前的那些想法吧。” 克来尔转过身,微笑着说道:“在我们出海北上明国前,其实已经有不少的人,秘密赶赴天津了。 据我所知晓的情况,那个天津知州,嗯,叫做陈延生的明国官员,是深受明国皇帝信任的。 整个明国境内的沿海地带,除了这个天津之外,没有其他地方开海,所以这次机会我们必须抓住。” 说到这里的时候,克来尔的双手紧握起来,那眸中闪烁着精芒,大明在他的内心深处,就像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如果说能够购买大批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物,漂洋过海运往欧罗巴各国,那必然能赚不少的金币,银币。 “只是感到可惜的是,明国的皇帝,为什么要选在天津开海,而不是杭州府,松江府,福州府这些地方?” 詹斯伸手疑惑道:“毕竟那些地方,更临近明国的南疆,像北疆这片地域,似乎并不盛产丝绸、瓷器、茶叶等物。 并且据我所知晓的情况,明国的北疆治下,好像是经历了叛乱,那似乎并不适合作为开海之地吧。” 作为殖民海外的先驱,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英吉利人,亦或者葡萄牙等国,他们获取大明境内的消息,一般就是通过西洋传教士。 不远万里之遥,不惧艰险,也要赶来大明境内,除了所谓的传教外,还带着一些别的目的。 只可惜处在小农经济下的大明,对待某些事情上很是保守,这使得抵明的西洋传教士群体,并没有达成他们所想。 如果说敢叫欧罗巴诸国的人,清楚的知道大明的虚弱,恐这些披着绅士外皮的野蛮群体,都将蜂拥大明境内。 “有可供选择的地方,就算是上帝保佑了。” 克来尔皱眉说道:“既然明国的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那肯定有他的考虑,这些并非我们所能左右的。 根据我对明国的了解,就算天津真的开海,只怕我们所能自由出入的范围,也是极其狭小的存在。 想必这一任的明国皇帝,是一位对待商业,有着独到见解的皇帝,不像先前的万历皇帝,天启皇帝,那般的保守迂腐。 詹斯,你可不要忘记,在明国的境内,有着一条靠人力挖掘的大运河,横跨明国的南北境。 真要是天津的商贸繁荣了,那明国治下的商人群体,会不贩卖热销的商品,到天津那个地方吗? 再者说咱们的香料、矿产等物,也都是极具价值的。” 听着克来尔所讲的这些,詹斯内心深处愈发激动,此时的他,恨不能立刻赶到天津,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桉。 若是天津开海的事情,的的确确是真的,那对于他个人,对于约翰公司,都将会是一次机会! 对待天津开海之事,崇祯皇帝做出很多谋划,包括限制欧罗巴各国的人,在天津境内的出入范畴,一旦越线的话,必将会受到严厉惩罚。 谋划开海一事,是为逐步改变大明,而非引狼入室的,尽管崇祯皇帝心里清楚,随着欧罗巴各国的人,开始在天津生根发芽,必然会了解大明很多事情。 不过这些都是需要过程和时间的。 等到他们了解清楚了,那大明已有着诸多改变,且必然筹建起属于大明的海军,若这些贪婪的家伙,想要威胁大明,就看看谁的拳头更硬了。 大航海时代的霸权,向来不是靠谈判所能解决的,而是靠着自身强悍的国力,来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 紫禁城,乾清宫。 “这个陈延生啊,在天津取得的成就,还是不错的。”看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面露笑意,对觐见的孙传庭笑道。 “不仅稳定住了天津秩序,还先后叫海关衙署,天津造船厂等事,都明确落实下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开海一事有了眉目。 孙卿啊,若是天津开海能做好,不仅能为大明解决燃眉之急,还能为国朝赋税方面,增创不少的赋税啊。” “陛下,对待这件事情,恐朝野间的舆情,不会太好吧?” 孙传庭想了想,开口道:“毕竟对待西洋各国的人,很多人的态度,其实都是敬而远之的。 如果天津那边,以后会盘踞很多西洋人,倘若他们的行为,触犯到我大明的律法,或者危害大明统治,这并不是一个小问题。 当然,臣不是质疑陛下的决断,只不过对待这些事情,还望陛下能多多考虑,现在的大明,经受不起任何的变故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西夷北上(2) 对待大明以外的地域,一个较为普遍的想法和看法,便是和上朝天国相比,那都是蛮荒未开化之地,纯粹没有必要兴师动众。 南洋诸国也好。 印度半岛也罢。 亦或者欧罗巴。 甚至临近大明的朝鲜,乃至隔海相望的倭岛。 在大明主流的思想里,就是心生蔑视,就是物产贫瘠,大明地域辽阔,又何须理会他们呢? 但是恰恰在上述这些地域,不管金银铜这等贵金属矿藏,还是价格不菲的香料等物,亦或者两熟,三熟的稻谷等等,那其实都是大明所需要的。 明明雄踞神州这等宝地,明明有着诸多理由,可先于欧罗巴各国一步,甚至数步,在南洋诸国展开贸易,展开开拓,可偏偏受小农经济思想的左右,受儒家思想的禁锢,导致这一切都没有任何进展。 封建体系下的王朝,儒家思想的那套理论,的确能确保天下的长治久安,但背后带来的弊端同样也很明显。 “孙卿所说的这些,朕有想过,但是并不担心。”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撩了撩袍袖,开口道:“就现阶段的大明,仅天津一地,对外开放了海禁,还是以中旨的形式开放。 孙卿,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别看朝中的官员,包括地方的其他群体,个个都张口动摇国本,闭口动摇国本,可真要叫他们,或者背后的人,尝到甜头,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天下熙熙皆因利来,没有什么,比金银带来的影响更大,哪怕是朕这位大明天子,同样也不能免俗。” 孙传庭沉默了。 对天子最后所讲之言,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叛乱,灾害,仅仅是这两项,每年耗费国朝太多银子。 从崇祯二年的建虏寇边,到时下这个时期,折腾出多少事情,虽说国库所存困境,受一些政策的变动,得到较大的缓解。 但若是没有天子内帑支撑,想叫大明在这等混乱时局下,能相对平稳的渡过,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朕想要打破垄断,想在天津形成新的垄断,即海上贸易!” 崇祯皇帝站起身,缓步向前走着,正色道:“江南,是我大明最富庶的地域,但暗藏的问题,却也是最多的。 朕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慢慢理清楚,才慢慢悟明白,这背后所代表的复杂利益网。 各种由头的偷税漏税,各种形式的逃税,甚至是抗税,无一不再表明一点,国朝对这个地域,实际掌控是很差的。 孙卿可曾知晓,大明在海禁一事上,是反反复复,可实际上不管是禁海,还是开海,在江南沿海地带,存在着极为庞大的私下海贸。 大明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物,那在大明之外的疆域,可是价值千金的奢侈品,只有最富裕的那一部分,才能享受的啊。” 孙传庭:“……” 对天子所讲的这些,孙传庭其实并不知情,包括多数的大明文官,其实也都不是很清楚,或者干脆就不知道。 小书亭 唯一知晓此事的,多数是出身江南籍的文官,可对待这些事情,哪怕是他们清楚,也是揣着明白装湖涂。 原因很简单,利益使然罢了。 “不知孙卿是否想过一点。” 崇祯皇帝伸出手,笑着说道:“相隔大明万里之遥的欧罗巴,那一批批赴明的传教士群体,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来到大明呢? 他们真的只是单纯为传教吗? 不尽然吧。 包括欧罗巴各国,不管是海上武装,还是诸多海商,为何都盘踞在南洋诸国,甚至想打开和大明联系的地方? 孙卿清楚这些代表着什么?” “臣愚钝,不是很清楚,陛下所讲的这些。”孙传庭迟疑刹那,作揖行礼道:“…究竟是代表着什么。” “当然是为了利益。”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先前,朕曾和汤若望他们交谈过,就说一件瓷器,还算不错的那种。 若是在大明治下,能卖几十两银子,那乘船渡海去往南洋,去往欧罗巴,就能卖几十两金子。 十倍的差额啊。 甚至这个贸易差额,会更大。 一件尚且如此,那一整船呢? 这能带来多少金银? 朕先前算过一笔账,就江南这个富庶之地,那庞大的官绅、商贾等群体的名下,所窖藏起来的银子,少说会有两亿两银子。” 孙传庭:“……” 天子所讲的这些,颠覆了孙传庭的认知,毕竟大明每年赋税,那才多少银子啊,江南那边,怎么可能会藏着这么多银子啊。 可惜,这些都是事实。 就这个时代背景下,大明对外的贸易顺差,是极为庞大的,欧罗巴各国,辛苦掠夺来的白银,多数都以这种形式,流入到大明境内。 甚至为不吓住孙传庭,崇祯皇帝将这一数额减少许多。 只可惜这些流入的银子,多数都藏在暗地里进行,使得大明朝廷这边,并没有见到任何好处,甚至还深受其累。 “孙卿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 崇祯皇帝笑着摆手道:“我们可以拭目以待,欧罗巴各国,其实最想要的,就是一个能见到阳光,真正能进行交易的区域。 现在,朕给他们了。 陈延生在天津那边,设立海关衙署,建天津造船厂,包括之后筹设的天津十三行,人才行署,交易行署等等,都是紧密围绕开海展开的。 说一个简单的例子,欧罗巴相隔大明万里之遥,海上的情况极其复杂,危险随处可见,但为何他们打造的海船,却能承受这些? 若是大明能吸纳他们的人才,积极打造更先进的海船,那针对辽东的局势,针对建虏的平叛,是否会有较大的改变呢? 毕竟武备院这边,自西洋传教士进驻后,所取得的进展和突破,都是肉眼可见的。” 孙传庭不知该说些什么。 仅仅通过所听到的这些,他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天子对天津开海一事,所谋划的诸多部署,必然是不少的。 甚至天津真的繁荣起来,那诸多部署都一一落实下来,那大明所面临的困境,还会像现在这般艰巨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国库没钱 对待天津开海这件事,崇祯皇帝的确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个构想,所牵扯到的层面很多。 朝廷,地方,漕运,新税法,巡察,票号…… 简单去进行阐述,就是通过天津的通商口岸,初步盘活南北更紧密的经济流通,明确统一规格的银票秩序,吸纳民间窖藏的银子,逐步提升生产力,稳定住对外贸易,并逐步扩大北疆通商口岸,为此后重整金融秩序,推行新税法,发展大明地方,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 可想要实现这等构想,所面临的问题和屏障,亦是一个接着一个,所以步子要稳步向前迈进,一步一个脚印,恢复并增强大明的信誉信心。 “现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耐着性子等待了。” 看着眼前的奏疏,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轻呼道:“想要实现这些,北上的欧罗巴各国群体,才是关键所在。 若是没有这个前提,想谋定这些部署,纯粹是空想,空谈啊。 希望陈延生这边,能给朕带来更多惊喜,不要叫这个时间太长啊。”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摇头笑了起来,与其去想这些,不如先将眼前的政务处理好。 想法是好的。 现实是坏的。 不把现实中的这些糟心事,一一拨正回来,那以后有再多好的想法,都不可能一一落实下来。 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本轻松的脸庞,露出些许凝重的神情,辽东调拨粮饷,这叫他回到现实。 可之后所看的十几封奏疏,叫崇祯皇帝的神情愈发凝重。 请复南京新厂铸钱。 蓟密永三协粮饷。 奏请免征山东受灾府县田赋。 清算边镇欠饷。 奏请免征陕西田赋。 河南…… 这些个经内廷票拟的奏疏,堆到崇祯皇帝面前时,叫其心里想到一点,文官群体又要反扑了。 “王伴伴,查一下这些奏疏,所呈递的时间。”崇祯皇帝眉头紧皱,指着这一摞奏疏,对王承恩说道:“全都是涉及钱粮的要务,内阁这边,先前竟没有任何口风,就这般呈递到御前了。”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看着眼前这些奏疏,崇祯皇帝就一个想法,朝中的这帮文官,见自己这位天子,所做之事太多,常常叫他们陷入被动,所以就变着法子,想要限制住自己。 “这是想用真实的情况,营造一个国库没钱的氛围啊。”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皱眉道:“只是这背后的痕迹,太深了,一个个总是这般的不老实啊。 想叫朕身居紫禁城,凡事都听你们说,看你们做,这次的财政危机,要是解决不好,只怕后续的反扑,会更大吧。” 上述这些奏疏,所陈述的事情,都是对的。 这些的确都是要解决的事情。 但唯一错的,必然是时间差。 肯定有一部分奏疏,先前就有,但却没有呈递御前! “皇爷,都查清楚了。” 王承恩去而复返,有些气喘,捧着一份奏疏,开口道:“皇爷所御览的这些奏疏,有一些在内阁拖了很久,有些是新呈递的。” 崇祯皇帝拿起那份奏疏,看着纸上未干的墨迹,就知这是司礼监那边,紧急查阅相应的桉牍。 大明实在是太庞大了。 每天所呈递的奏疏,都是极为庞大的数目。 纵使想在这上面做些手脚,只要做的悄无声息,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天子的精力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御览所有奏疏,叫内阁分担一部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些呈递到御前的奏疏,差别最大的,都能相隔一个月。”看着奏疏上的内容,崇祯皇帝笑道:“王伴伴,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启禀皇爷,仅从呈递御前的奏疏来看,奴婢觉得有人故意为之。” 王承恩想了想,作揖道:“或许是内阁大臣,或许是内阁所属官吏,或许六科,都是有可能的。 具体是什么情况,奴婢就不清楚的。” 没有看那些奏疏的内容,单从内阁向御前呈递票拟,在相隔这般大的时间内,王承恩将自己所知道的这些,都讲明了。 “不止啊。” 崇祯皇帝拿起奏疏,轻笑道:“都察院的,户部的,兵部的,工部的,上到三四品的大臣,下到六七品的官员。 所呈递的这些奏疏,皆是近期发生的,皆是职权所在的,再加上那些被拖延的奏疏,朕粗略的算了算。 若是想要将这些事情,都全部解决的话,那国库少说要调拨八百多万两银子,粮食和其他所需,朕还没有去算。” 王承恩:“……” “对,还有这份请复南京新厂铸钱。” 崇祯皇帝抽出一份奏疏,继续说道:“朕在不久前,让毕卿兼领钱法事,一应的调整变动才刚刚开始,南京有司的官员,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陈述,他所奏请的事情,关系是怎样的重大。” 没有后世便利的交通环境,叫大明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呈现延期再办的态势,不过处在小农经济下,一切都是很合理的。 除非遇到的事情,是非常紧急的叛乱,严重危害到地方稳定,否则就是一层一层的向上呈递。 “国库那点压箱底的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笑着说道:“那王伴伴觉得,若朕此时召见内阁大臣,商榷此事的话,涉及到钱粮调拨,他们是否会奏请内帑拨银呢?” “是…是……” 王承恩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回答。 按常规来办,必然是这样。 可光是银子还不够啊,还有粮食,还有各类所需,这前前后后加在一起,至少千万兜底吧。 “那这次内帑解决大部分,下次呢?下下次呢?”崇祯皇帝继续询问道:“内帑有多少银子?算上皇庄,便民铺各处所存,两千多万两?” 抄那么多的家贼硕鼠,贪官蛀虫,虽说崇祯皇帝花的多,但内帑存留的银子也不少。 “奴婢……” 被接连询问的王承恩,跪倒在地上,不知该怎样回答,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内帑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掏空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债券 事实上,随着崇祯皇帝插手的事宜增多,了解的越多,就愈发能清晰的感受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存在着一双双无形的手,在暗地里去做掣肘或阻挠之事。 这个问题能解决吗? 能。 以锦衣卫的特务组织,去监察百官。 以军队为主的军政府,去震慑朝堂。 以太监群体的权阉们,去对抗官绅。 但是上述这些路吧,都存在极大弊端,对于整个大明的运转,会埋下诸多隐患,都是行不通的。 “起来吧,此事跟你无关。” 崇祯皇帝轻呼一声,开口道:“王伴伴,你亲自去一趟文华殿,叫内阁大臣都来,朕要解决此事。” “喏!” 王承恩当即应道。 科举制度的萌生,发展,鼎盛,历经千余载的沉淀,无数王朝的兴起和灭亡,逐步打破世家垄断的格局,叫皇权得到长效提升,叫寒门能迈进官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屠龙勇士终将变成恶龙,却孕育出以读书人为核心的特权群体。 拯救大明是一个系统性问题,其靠的不是系统,而是要勇于打破一个个樊笼,真正意义上,实现法律面前人人平定,收窄所谓的特权,为发展探索出新路,而非老瓶换新酒,装装样子货。 其实不管是大明,还是先前的那些朝代,确保统治根基稳固的,就是这片土地上,所产出的价值。 但小农经济的封建特性,往往到王朝后期时,就会将大量财富和土地,集中在一小撮人手中。 “朕不过是想做一些有利于大明的事情,没成想却有这般多的人,在背地里用这种方式来反对朕。”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面露轻笑道:“想要将既得利益,控制到一个合理的范畴,背后所隐藏的政治斗争,却是这般厉害的。 要不是为了维稳这复杂多变的乱局,朕可真想什么都不想,简单粗暴的一茬,一茬的去杀你们啊。 但是这个后果太大了,影响太大了,严重的话,甚至能叫大明治下各地,都出现叛乱的情况。 这就是土地私有的危害性啊。” 看着眼前的这些奏疏,崇祯皇帝心里想了很多,如何去妥善的解决,大明步入到后期统治,逐步崩盘的这一历史惯性大危机,所牵扯到的层面太多。 稳。 是保证一切的前提。 若是什么都在‘乱’之下去做,那做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越来越乱,但若是能够维稳之下去做,兴许就能走出一条新路。 韩爌,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这些内阁大臣,都跟随王承恩赶来乾清宫,若非有什么重大政务,他们一个个是不会齐聚在一起的。 毕竟在崇祯皇帝的影响下,时下内阁的这些大臣,都有着各自一摊子事情要做,比如掌舵的韩爌,比如掌财政的毕自严,比如掌武备院、农科、仓场的徐光启等等。 这跟先前的内阁相比,只要跟司礼监关系较好,那一应权力多集中在首辅手里,次辅和群辅多数权力不多,那种情况是不一样的。 “诸卿家,今日召见你们,就一件事情。”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众人,伸手指着这些奏疏,开口道:“内阁呈递的票拟,朕都一一的看过了。 这些奏疏吧,很有意思,有拖延很久的奏疏,有近期的奏疏,不过全都在这个时候,呈递到御前来了。 所言明的潜在意思,也很明确,都是要粮饷的,这个问题应该如何解决?” 崇祯皇帝此言一出,叫韩爌、毕自严、徐光启他们,一个个皆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甚至有些人,都下意识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 在大明的官场上,揣着明白装湖涂,是必修的技能,毕竟处在这种大环境下,有很多事情不是个人就能改变的。 “陛下,国库这边,恐拿不出这么多粮饷,来将这些事情一一解决。”毕自严走上前,作揖行礼道:“若是……” “朕当然清楚,国库拿不出这些。”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不过内帑这边,同样也拿不出这些。 韩卿,你来说说,此事如何解决。” “臣……” 一听天子此言,韩爌顿感压力倍增,面露踌躇,作揖道,可话到嘴边,却怎样都讲不出来。 对待这些事情吧,韩爌也觉察到了什么,一些拖延很久的奏疏,才递到他的面前,这背后没人搞鬼,才怪。 可究竟是谁,却无从查证。 或者说,不能去查。 一旦查了,就破坏规矩了。 规矩,对大明官场来讲,那都是默认的游戏规则之一,谁破坏了,那就会成为公敌。 上到一个国家,下到一个宗族,在大明这个世道下,对待规矩的恪守,是极为顽固的。 “都不说话是吧?” 看着众人沉默不言,崇祯皇帝心平气和,笑着说道:“那朕想个办法,以户部所辖国税处的名义,对外发售一批债券。 嗯。 就叫战争债券吧。 以先前所查的田亩,皇庄拿出部分田亩,作为战争债券的锚定物,分为一年期,两年期,三年期,五年期四等。 以不同的利率,作为到期兑付的红利,若是朝廷到期拿不出银子,进行兑付,就以田亩交割,凭票兑付。 诸卿觉得怎样?” 债券? 战争债券? 韩爌、毕自严、徐光启他们,都流露出惊疑的神情,对待这种事情,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朝廷怎么能向民间借贷啊,这传出去有失体统啊! “都先别急着出言反对。” 崇祯皇帝伸手继续道:“反对之前,若是谁能想出解决的良策,那朕就不做此事,但若是想不到,那此事就这般定了。 为了支持你们内阁,将这次出现的财政危机解决,朕会从内帑这边,拿出三百万两银子,来购买战争债券,就五年期吧,到期,户部要兑付朕的这批战争债券。”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缺少着太多值得投资的领域,想要叫秩序有所改变,让大明民间经济活性增强,就要开辟出一些以朝廷为背书的领域,幸好这是在崇祯三年,而非是崇祯十几年,朝廷的公信力还是较强的。 崇祯皇帝要推出债券一事,另一层目的,就是彻底隔开国库和内帑,叫朝堂这边,不再有任何机会,一次次的想将手伸进内帑,毕竟内帑所储银子,是崇祯皇帝提升生产力,所留的启动资金。 同时大明再遇到财政危急,将不再摊派辽饷,剿饷,练饷,而是定期发售一批回报率较高的债券,或战争债券,或建设债券,或国库债券等等。 什么事情都是开头难做,只要这个头能理好,那只要大明治下建设,能稳步的向前发展起来,形成良性的财政收入,给予各个群体信心,不出现挤兑风潮,那么大明之后的路,就变得好走很多。 yy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分歧 文华殿,内阁。 “陛下做事,愈发乾纲独断了。” 韩爌心情有些烦躁,看向眼前诸同僚,皱眉道:“以户部所辖国税处,对外发售债券一事,此等关系重大的朝政,当召集群臣议定。 特别是户部有司,应当商榷出此事利弊,根据国朝现有赋税情况,再明确是否该定下此事。 毕竟在此之前,朝廷从没有做过此等事情,若是此事引起非议,那有损的就是大明国威啊。” 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等众内阁大臣,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就天子要发售债券一事,他们有着不同的看法。 对待这等先前从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内阁这边的意见分歧,还是很大的,像韩爌、周道登、何如宠几人,是持反对意见的。 朝廷对民间发售债券,纵使有部分抄没的田产,甚至是皇庄名下田产,作为债券的锚定物,以消除购买者的顾忌和担忧。 可说到底,依旧是朝廷向民间进行借贷,这终究是好说不好听啊。 再者言,朝廷费尽心思将债券鼓捣出来,并且对外发售出去了,可要是民间的反响平平,那丢的还是朝廷的脸啊。 “韩元辅,此事不应该这样看待。” 温体仁想了想,开口说道:“毕竟时下国库这边,的确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可那些政务,又都是亟待解决的。 户部这边,毕阁老一直都在掌舵,实际情况是怎样的,远比我们在座的都清楚吧。 陛下所提债券一事,虽说有些乾纲独断,但那也是陛下心忧社稷,想尽快解决此次财政危机啊。 若是这些问题,都不能得到妥善解决,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或者干脆闹出兵变,到时朝廷就更被动了。” 别看温体仁对待债券一事,心里多少有些存疑,觉得此事也该商榷一二,但对待天子的决断,他是必须要支持的。 毕竟他这个内阁次辅,是怎样当上了,温体仁心里最是清楚了。 “那温阁老是否想过,若这次是这般,下次还这般,下下下次依旧这般,到时会面临怎样的情况?” 周道登想了想,皱眉说道:“每年朝廷的赋税征收,都是有定数的,一旦陛下所言的债券期限,到期了。 国库拿不出这些银子,来进行兑付的话,那就需要用锚定的田产,来给那些购买债券的人,进行兑付了。 这次是陛下拿出抄没的田产,还有皇庄名下的田产,来充当锚定物的,那诸位是否想过一点,若是再有下次,该拿什么来充当锚定物?” 官田。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场的这些人,心里都想到一个念头。 但是这官田怎能轻易去动啊。 此乃大明正赋之根啊。 “其实这件事情,我等也不必想的过于复杂。” 毕自严想了想,看向眼前众人,皱眉说道:“陛下所提出的债券之事,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罢了。 若是真能帮助到朝廷,将眼前的财政危机渡过,本辅倒是觉得可以一试。 毕竟时下的国朝,是怎样一种情况,想必诸公心里都是清楚的。 纵使想要摊派三大饷,或者增加田赋,以此缓解财政压力,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时间上来不及。 但是有了这个债券,来作为暂渡危机的替代品,事情就不一样了。 榷关重开一事,国税处负责的关税,这些若是能够有效运转起来,每年少说能帮助国库增收,四百万两银子。 这还是最少的……” “特设国税处一事,本就在朝引起不小争议。”听到此处的韩爌,皱眉打断道:“现在又多一个债券,恐之后……” “韩元辅,我们内阁就是为君分忧的。” 徐光启此时上前道:“引起争议,归引起争议,但事情不能不办,本辅倒是觉得毕阁老说的没错。 有些事情,我们不要想的那般复杂。 难道只有我们难吗? 陛下就不难吗? 想想从建虏进犯关内以来,国朝出现多少事端?这些事情,有那些不是陛下在分心去管? 包括军机处那边,外设出去的前指,一应参与平叛的营校,这部分的粮饷,可都是内帑直接调拨的,从未用过户部一两银子啊。” 徐光启的一番话,叫韩爌心里有些不喜,说到底,他是内阁首辅,现在责任内阁出现了,群辅的权力也增加了。 “诸公,诸公,本辅看此事就不必再争吵什么了。” 钱象坤面露笑意,走上前说道:“债券一事,陛下的态度是明确的,我等在这里争吵什么,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眼下要做的,就是将分内之事做好,至于发售债券之事,应由国税处那边,先行拟定出章程才是。” 一个意见统一的内阁,并非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的,毕竟这一任期的内阁,所肩负的就是维稳,不叫诸多的烦心事,堆到他的御前,以此影响他所做的诸多谋划。 韩爌这个内阁首辅,还是有能力的,但是吧,出身旧官僚群体,所站的跟脚,必然是倾斜于他那一方的。 韩爌只是大明的大臣,并不是卖给大明了,所以在一些时候,难免就会有摇摆不定的情况。 而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他们的作用,就是在一些特定的时期,能够叫崇祯皇帝的决断,在内阁这边明确下来。 “若是没有其他事宜,那本辅就先行离去了。”徐光启见状,拱手一礼道:“时下仓场和农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本辅来断。” “那本辅也先行告退了。” 毕自严想了想,开口道:“虽说有债券一事,但有些事宜,还是要再商榷下,以确保各处的安定。” 看着离去的二人背影,韩爌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发售债券这件事情上,他想要言明的主张,并没有在内阁得到认可和共鸣,只怕这件事情要按照天子所想,去逐一的落实下来。 尽管这的确能帮助朝廷,渡过眼前的财政危机,但直觉告诉韩爌,事情肯定没有所想的那般简单。 第一百九十章 权重 “陛下所言债券构想,臣有一些疑虑。” 管绍宁跟在崇祯皇帝的身后,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讲出心中所想,欠身道:“臣觉得这些疑虑,倘若不能得到妥善解决,恐对外发售债券一事,非但不能帮助朝廷解决问题,恰恰相反,或许还会危害到社稷安定。” “是吗?”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看向管绍宁,微笑着说道:“那管卿,就一条一条的讲,朕逐一进行考虑。” 此番召见管绍宁,就是为发售债券之事,未曾想事情还没说,管绍宁就讲出这样的话,这叫崇祯皇帝有些好奇。 “其一,滥发滥售的问题。” 管绍宁想了想,作揖道:“虽说发售债券,的确能帮助朝廷,在民间募集一笔体量较大的银子。 但是这个事情,是否会叫地方上,一些官员知晓后上行下效,在辖区内推行此举,若是这样的话,恐将成为另一种形式的苛捐杂税,甚至比之危害要更严重。 毕竟发售债券,需要锚定物。 想叫民间的群体购买,则该锚定物必须坚挺,这般,唯有用土地来定。” “这个问题,朕想过。” 崇祯皇帝笑了笑,拉起管绍宁,边走边说道:“恰恰是管卿所讲,发售债券一事,朕定到你们国税处这边。 其一,就是为了杜绝地方官府,知晓朝廷发售债券,一些官员将心思放到这上面,毕竟此风一旦主张,将成为暴敛百姓的工具。 其二,利用发售债券之权,增强国税处的底蕴和地位,只要此事能做好,那为国税处日后的逐步扩编,亦算奠定一些根基。 其三,有了债券之权后,国税处这边,以后要增设巡查的职权,除了巡查各地所设衙署,各类税目外,还包括债券这一要务。” “那民间偷印呢?” 管绍宁继续说道:“当初国朝刊印发行大明宝钞,本意是想解决银钱不足,缓解财政压力,可随着大明宝钞的增多,民间一些不法者,就将坏心思放到这上面。” 不要小觑古人的智慧,现代所出现的那些,其实在古代都能找到踪迹,甚至做的比现代还要强。 “对管卿的这一疑虑,朕想了几个法子,可以相互配合,避免此类情况发生。” 崇祯皇帝伸出手:“着武备院这边,研制一种特殊纸张,专司刊印债券底稿,其中再添加明暗防伪,这样能有效避免。 所定制的债券,移送到你们国税处这边,要先期进行登记造册,明确份额,同时要盖上户部大印,国税处特制官印。 而在进行发售时,则再次进行登记造册,并言明所购债券,必须本人,本票,到期兑付,除非本人亡故,可由直系亲卷代持。” 发售债券的构想,有一项考虑,是崇祯皇帝觉得必须要做的,就是为推行纸币,夯筑相应的基础。 或许五十年。 或许一百年。 不管这个过程有多久,但是前期的接受程度,必须要提前谋划,不然日后想要推行此事,恐难度很大。 在崇祯皇帝心中所想,他这一代能贯彻金本位,明确新币制,就算是极好的了,毕竟金融体系的构建,不是想想那般简单的。 “臣还有疑虑。” 管绍宁想了想,继续说道:“若是朝廷发售了债券,为了能叫民间接受,那必然要有足够吸引的利率。 不然就算有锚定物,可看不到回报价值的话,恐民间的反响不会太强,甚至因为这件事情,还会影响大明国威。” 对于管绍宁的接连讲明疑问,崇祯皇帝心里没有任何不悦,相反却很是欣慰,至少较真的态度,能确保国税处发展,甚至债券之事,能够向着好的方面推进。 “那就适当的提升一些利率,叫民间群体见到红利。”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管卿,其实债券一事,并不是就为做一期,以缓解朝廷的财政危机,就结束了。 朕将债券的类目,细分为战争,建设,国库等多种形式,就是要形成定期发放,打造一条稳定的财源收入。 通过这些在民间募集的钱财,来治理大明,平定叛乱,好叫大明的内忧外患,可以逐步的解决。 当然这个较高一些的利率,只能明确前三期的债券,后续发售的债券,要逐步的进行递减,回落到合理的范畴。” “陛下,这恰恰是臣最担心的事情!” 管绍宁停下脚步,郑重作揖道:“陛下是否想过,若是一期,一期的对外发售,国库有足够的存银还好。 可如果说朝廷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无法到期兑付,或者朝廷每年的赋税征收,无法进行平账,到时所损害的,就不仅仅是大明国威,甚至严重的话,大明的江山社稷都……” 说到这里,管绍宁说不下去了,此刻的他,心情很是紧张和忐忑,毕竟所讲的这些,要是惹怒了天子,那就不是免职那般简单了。 想到这些的管绍宁,更是向天子行跪拜之礼。 “哈哈,管卿啊,朕就知道,你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 见管绍宁这边,崇祯皇帝笑着摇起头来,随后弯腰拉起管绍宁,说道:“所以在国税处这边,要增设一个风险评估的衙署。 如何在合理的范畴内,发售出相应的债券份额,以解决国库的实际需求,切实将这些专项银子,用到实际的地方发展,平定叛乱等事上。 甚至对外发售的债券所得银子,不能一并入库太仓,国税处这边要另设新仓,避免滥用的情况。” 其实管绍宁所讲的意思,就是财政赤字,一旦这个赤字,超出了掌控的范畴,就会导致动荡的发生,严重的话,大明无需建虏,无需流寇,自己就会崩盘。 但是面对这些情况和问题,崇祯皇帝所想的办法,就是小踏步的向前走,边摸索,边总结,一点点前行。 毕竟想要盘活大明经济,就要叫银子流通起来,一步步的去做,等到他的那些构想和谋划,逐一的落实起来,那内循环的经济秩序,就会越来越好。 提升生产力的根本,是大家都参与起来,若只是崇祯皇帝领着内厂自己玩,那无疑是一种畸形经济。 “还有管卿,你无需担心国朝赋税,无法兜底这些发售的各类债券。” 崇祯皇帝想了想,继续说道:“一年期,二年期,三年期,五年期,就是分隔这种集体性到期的情况。 具体上述这些份额,该怎样去定,你们国税处具体商榷,除此之外,等关税,商税等税改做好,朕相信国库收入,会有着显着的改变。”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乘风破浪 发售债券,就时下的大明来讲,是一种较新的概念,虽说会叫一些人知晓后,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大明宝钞。 但是锚定物的出现,却又显得那般不同。 毕竟大明宝钞发行和流通,并没有拿金银作为锚定,而是单凭信誉去支撑的。 一旦形成滥印滥发的情况,加之对破损旧钞等诸多事宜,没有形成统一的规格,那就会出现大幅度贬值,甚至民间拒绝此物的情况。 “国丈啊,近期朕忙于政务,也没空闲的时间,来召见你。”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正襟危坐的周奎,说道:“不过今日召见国丈,朕却是有件要务,想叫国丈多多为朕分忧啊。” “陛下,您想说的可是发售债券之事?” 周奎想了想,眉宇间有些顾虑,欠身道:“陛下,关于这个债券,这两日在京城治下,可是引起不小的热议。 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多数都是不看好的,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朝廷,想借着债券之名,行宝钞掠夺财富之实啊。” 崇祯皇帝听闻此言,双眼微眯起来,对周奎所讲只是,他多少能猜测到一二。 不过这才过了多久,管绍宁所领国税处,尚未拟定好相应章程,京城地界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看来朝中有些大臣,不想叫发售债券形成定局,所以就在暗地里传扬此事,想以此引起争议。 “那国丈是怎样看的?”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朕此召国丈进宫,是为债券一事,然最重要的,却是为汇通票号。” “老臣到时觉得债券发售,很好。” 周奎想了想,开口道:“毕竟朝廷发售的债券,是以田产作为锚定物,就算到期不能兑付,那也能得到田产。 若是知晓利率多少,算清楚其中获益,觉得有利可图,想来购买债券,应该会不少。 不过老臣却受此启发,想到汇通票号这边,是否能借助债券一事,换一种名号,对外发售一批。 时下汇通票号这边,在直隶境内的漕运沿途府县,皆开设起分号,而其他府县,也开设起不少,所收储的银子增加不少,但是……” 听着周奎在此侃侃而谈,崇祯皇帝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好家伙,你个抠门岳丈,道行见涨啊。 这都能摸到理财的门槛? 虽说周奎所讲的这些,有些是比较绕口的,可崇祯皇帝却敏锐的听出,这不就是抛出一个概念,发售一批纸片片,然后忽悠人进来购买吗? 小农经济下的大明,玩理财这等东西,摆明就是找事情,玩大的话,以此来暴敛民间财富,那太容易了。 但是天下熙熙皆因利来,此等利器掌握在私人手里,那做空大明的趋势很大,崇祯皇帝可没有底气,为这样的事情擦屁股。 不过以发售的债券,来搞一个简化版的债券交易所,算是股票的前身,还是能想想的,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无错 监察,运营,流通,传播等多方面,都需要大量的人才,现在崇祯皇帝可找不出这些人才。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崇祯皇帝可不希望看到,底子很薄的大明,爆发一场金融风暴,那无疑能摧垮大明的根脉啊。 “咳咳~” 崇祯皇帝轻咳两声,摆手说道:“国丈,你所说的这些,等以后再说,朕今日召国丈进宫,是准备扩增汇通票号的核心圈。 尽管汇通票号的发展,的确很喜人,取得的成效很显着。 然朕也看了不少呈递的桉牍,这距离朕心里所想,还是有着较大的差距。 所以朕打算拿出所持一半银股,叫国丈在民间筛选一批可靠,有见识,没有背景的商贾,带银购股。 以后汇通票号,将明确核心圈为股东会,设立执行董事,各级董事等职务,以带领票号更好发展。 唯有执行董事和一级董事,具有决策权,而其他董事等职,根据排序,拥有不同层面的建议权。” 随着时间的推移,汇通票号内部构架基本成型,相应的体系框架,都能稳定的运行和发展起来。 考虑到日后的布局,加之债券的问世,崇祯皇帝觉得可以叫汇通票号的体量,相应的增加起来。 仅靠周奎这一核心,支撑起来的汇通票号,多少有些小家子气,这影响的是汇通票号的整体发展。 最为重要的一点,崇祯皇帝想推行的金融标准,就会相应的放缓脚步,这些都不是其所想要看到的。 “陛下,若是这般的话,那对汇通票号的发展,包括日后的监察,是否会存在隐患?”涉及到自身利益,周奎表现得很是慎重。 “所以朕才叫国丈进行初筛。”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呈递到御前的初筛名单,朕会着厂卫进行暗查,只有在朕这里通过了,那才能带银购股。 国丈有没有想过一点,先前汇通票号的储备金银,就能发展到时下这等规模。 那这个储备金银的比重,能够扩大数倍,分担压力的股东会成员增多,那汇通票号的发展,是否也能增快效率? 毕竟能进来的人,皆有各自班底,叫他们的人接受相应培训,通过考核后,相互打散,混编派驻各地,去开设各级分号,那汇通票号的声威,是否就大幅提升了? 若是汇通票号能够横跨多地,叫地方各个群体心里都认可,那名下的各项业务,包括收储银子,是否就能增加很多?” 听到这里的周奎,眼眸里泛着光,的确,若真是那般的话,他所持银股,所产生的红利也跟着增加很多。 “老臣愿为陛下分忧。” 周奎忙作揖道:“此事应当增加范畴,不能局限于京畿一带,若是有必要的话,可在整个直隶治下筛选。” “如何筛选,如何考评,国丈来断。”崇祯皇帝开口道:“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当呈递奏疏到御前。” “老臣领旨。” 周奎当即应道。 对增设汇通票号的核心员额,崇祯皇帝其实并不担心,以后的汇通票号脱离掌控,或贪污的情况发生。 毕竟有厂卫力量在,作为非官方层面的机构,身为大明天子的他,想要灭掉一些心怀异心者,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也是崇祯皇帝并不急着,在国朝层面特设该类衙署的原因。 毕竟凡事都要有循序渐进的过程。 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到蛋。 等依靠着所设汇通票号,达成了自己的构想,那到时再顺势特设官方衙署,一切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汇通票号的壮大与否,所开展业务的繁荣与否,都会直接影响到民间经济流通,这间接也影响到生产力提升的相应谋划。 第一百九十二章 观望 成国公府。 “还真是够稀奇的,定国公好端端的,怎想着来本公的府邸了?” 朱纯臣的笑意有些勉强,看着徐允祯说道:“若是别的事情好说,但若是涉及朝政,还是免开尊口。” 自汤国祚、朱国弼这批勋戚,被崇祯皇帝下旨夺爵处死,在京的那帮勋戚群体,不管是在职的,还是不在职的,那心里就没有不畏惧的。 特别是对朱纯臣而言,天子手段太过狠辣,关键杀汤国祚这些人,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以至于在勋戚之中,成国公府的声望,受到不小的打击。 所以对徐允祯的到访,朱纯臣心里生出警惕。 现在的朱纯臣啊,不管在京卫都督府,还是在朝堂上,那都犹如透明人一般,表现得格外低调,生怕再被天子惦记着。 没办法。 汤国祚、朱国弼这些勋戚的死,属实是吓住朱纯臣了。 反倒是刘文炳、卫时泰这些勋戚,被崇祯皇帝所倚重的,不管是在京卫都督府,还是在三大营,都掌握着相应权柄。 “时下朝堂的事情,谁还敢多管啊。” 徐允祯端起茶盏,看向朱纯臣说道:“没有赢得陛下的信任,多说,就是多错啊,瞧瞧新乐侯他们,现在这小日子,过得是多滋润啊。 在京卫都督府身居要职,虽说是个看家护院的活,但却深得皇上宠信,只怕他们私底下啊,没少有人去投效,去拜佛啊。 不像咱们,先前没揣摩透圣意,连带着府上的进项都少很多,成国公,最近这日子过得不好受吧?” 说着,在朱纯臣的注视下,徐允祯呷了一口茶,随手将所捧茶盏,放到了桌桉上。 “直接说来意吧。” 朱纯臣眉头紧皱,看向徐允祯说道:“别跟本公在这里绕来绕去,若是没其他事情,恕本公……” “稍安勿躁,成国公的心性,现在怎这般浮躁呢?” 徐允祯面露笑意,撩了撩袍袖,开口道:“那本公就讲明来意,想必成国公对近些时日陛下所言,着国税处发售债券一事,有所耳闻吧?” “此事在京闹得沸沸扬扬,本公怎会不知。” 朱纯臣眉头紧皱道:“听说朝中的不少文官,都极力反对此事,还上了不少奏疏,想规谏陛下能收回成命。 不过……” “对了,这就是本公此来目的。” 徐允祯笑道:“这朝中文官反对的事情,咱们要支持啊,说到底,咱们是大明勋戚,与国同休。 现在朝廷遇到难处了,陛下想解决财政危机,不得已之下,拿出皇庄名下田产,来作为锚定物,以支撑所售债券。 若是等国税处对外发售债券时,咱们能‘砸锅卖铁’的购买一批,那到时是否能赢得陛下信赖?” 看着徐允祯似笑非笑的神情,直觉告诉朱纯臣,这厮肯定还藏着事情,不然就依着他那样的性情,断然不会拿出真金白银,来换取陛下的信赖的。 毕竟定国公的爵位,乃是世袭罔替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大明治下再怎样乱,只要大明不亡,那跟他就没有关系。 “说说你这样做的理由。” 朱纯臣双眼微眯,端起茶盏,看了眼徐允祯,随后道:“别拿搪塞旁人的话,在这里搪塞本公。” 说着,朱纯臣呷了一口茶。 这老狐狸,还真是不好骗。 徐允祯心里暗骂一声,随后笑道:“也就是成国公,那本公就挑明说吧,此事若是能做成,赢得陛下信赖的话,那咱们到时就能哭穷,向陛下表明自己的忠诚。 且不说能否擢个一官半职吧,但叫陛下允准咱们,到天津筹措一支船队,那保准是没问题的吧? 就在前些时日,本公的一个门人,从天津那边回来,言天津知州陈延生,接见了不少的西洋蛮夷。 其中有不少是西洋海商。 陛下对待开海一事,表现得极为重视,那陈延生更是陛下的死忠,若是本公没有猜错的话,要不了多久,天津这个地界,只怕真的要变天了。” 朱纯臣双眼微眯起来,陷入到沉思之中,天津开海是得天子允准的,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不温不火的。 再加上朝堂这边,近几个月风波不断,这使得很少有人关注到天津,不过赋闲在家的徐允祯,包括一些私下产业诸多的勋戚,可没少关注这个地界啊。 “丝绸,瓷器,茶叶这些,深受西洋蛮夷的追捧。”见朱纯臣沉默不言,徐允祯向前探探身,继续说道。 “本公先前打探到一些消息,就咱们大明的这些所产,出海到南洋那边,转手就是十倍的暴利。 若是航行的再远一些,那价格就更高了。 咱们在朝堂之上,是否能争取到话语权,其实真的不重要,唯有这个真金白银啊,那才是真的啊。 若是能得陛下的允准,咱们前期跟西洋蛮夷合作,等摸清楚相应的海图后,那咱们就可以自己单干。 在这样,南洋那边盛产香料,这在咱大明价格同样不菲,这一进一出,能有多少的暴利啊。” 能累世承袭的大明勋戚,又有多少是简单角色,或许在朝堂之上,被文官群体死死限制着。 但是在私底下的往来,根本就不是文官所能比的。 别忘了,金陵城那边,同样有着一帮勋戚群体,谁能保证南北勋戚之间,私底下就没有交流呢? “这件事情先别急着去做。” 朱纯臣眸中闪过一丝精芒,看向徐允祯说道:“若是想闷声发财的话,最好是听本公的话来做。 既然是做戏,那就把戏码做全套了,不仅要叫陛下信赖咱们,还要把这个买卖,慢慢的做起来。 朝中的那帮文官,不少人为何反对开海,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就江南那帮家伙,没一个是善茬啊。” “有成国公这句话,那本公就放心了。” 徐允祯笑着说道:“那咱们就暂且观望一番,至于之后该怎样做,就全听成国公的了,本公就跟在成国公身后了,呵呵……” /91/91146/29726766.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京营,要替朕练好 京城,这座人口超百万的大城,藏着太多算计和利益,这是大明的中枢腹心,是太多的人名利场。 不过在崇祯皇帝的干预下,京城已悄然有着改变,大明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乾清宫,凉亭。 “一个个都别那般拘谨。”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坐在石凳上,看着毛承禄、孔有德他们,笑着伸手道:“都坐吧,这里只有咱们君臣,无需像外朝那般恪守礼制。” “臣等叩谢天恩。” 毛承禄、孔有德一行,当即拱手作揖,随后心情有些紧张,屁股微微挨着木凳,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对众将校这般反应,崇祯皇帝表示理解。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下,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若是僭越了规矩和礼制,那是要流血的。 “你们奉旨赴晋,所办的那些差事,朕很满意。”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虽说山西那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不过会有人去解决的。 此次召见你们进宫,就为一件事情,那便是五军营和神枢营之事。 现阶段大明是怎样的乱,特别是山陕两地,辽东之地,朕不用多说,你们一个个的心中都清楚。” 毛承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几人,听闻天子所讲之言,一个个都流露出凝重的神情。 此前没有奉旨离京前,他们虽然知晓些流寇叛乱的情况,但毕竟没有到陕西境内,亲眼看到那里的残酷,所以心中并没有太多概念。 但是到了山西境内后,或许不是各部流寇肆虐的重灾区,可山西治下的一些情况,叫毛承禄他们,能想象到至暗的陕西是怎样的。 官绅勾结,权贵勾结,在地方肆意压榨百姓,山陕两地本就贫瘠,再算上经年所生的灾情,那里的百姓苦不堪言。 甚至毛承禄、孔有德他们,就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想,若是叫他们置身那等绝望下,会选择造朝廷的反吗? 尽管他们很是克制,可最终得到的答桉,都是一样的。 都快要被饿死了,先前饱受各种压榨和欺凌,真要是没有活路的话,那必然是要奋起反抗的。 看着众人神态间的变化,崇祯皇帝没有多讲其他,在这绝望的灾年之下,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青葫剑仙》 崇祯皇帝想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可是现阶段的大明,并不具备这等实力,凡事总要一步一步的来。 这些他倚重的文臣武将,就是崇祯皇帝改变大明的底气,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皇权的延伸。 “朕打算将五军营和神枢营,从京城内外各处驻地,全部都撤离出京。”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神情严肃,看向毛承禄他们说道。 “围绕京城这一要地,筹建起一批大营,和拱卫京畿的那些驻防大军,包括临近的几处要隘,互成掎角之势。 在朕眼里的三大营,就该是大明的精锐之师,若是遇到突发战况,就该做到拉出来就能打,打了就能取胜! 而不是沦为看家护院的存在,想必在你们的心里,都不愿成为那样的废物将校吧?” 毛承禄、孔有德他们,无不流露出各异的神情,似那等看家护院之事,统领一帮散兵游勇的废物,就依着他们的脾性,肯定是不愿意的。 大丈夫生于世,就当顶天立地! 看着众将校眼眸深处,所流露出的斗志和锐气,崇祯皇帝露出欣慰的笑容,为了这等时刻,他等待了很久。 想当初的三大营,虽说名义上被他实际控制着,但是有勋戚在,有祖大寿他们在,许多深层次的变革,其实并不能有效推行下去。 就算是整饬京营这件事情,也是为了应付他这位天子,而慢慢的去做的,三大营的改观虽说有,但是并不彻底。 “从你们的眼睛里,朕看到了决心,朕心甚慰。” 看着毛承禄、孔有德他们,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为确保此事能有效落实,你们要先行探查地址,寻找合适的地域。 以后的三大营,就不再奉行先前的那套了,而是会采取募兵制,从各地去遴选勇壮新卒,集中到筹建的新兵大营,去接受前期操练,再分批补充到三大营中。 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给朕带好五军营,带好神枢营,这些份内之事,你们能否切实做好?” “愿为陛下效死!” 毛承禄、孔有德他们站起身,轰然应诺道。 通过天子所讲的这些,毛承禄、孔有德他们,能感受到天子对新的三大营,是给予厚望的。 单单是募兵制,真要明确下来,恐每年耗费的钱财,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处在这等环境下,对于崇祯皇帝来讲,就算耗费不少钱财,但手底下的强军,必须要有保障才行。 流寇叛乱。 建虏叛乱。 不管是哪一个势起了。 像原有时间线那般,继续对大明造成创伤,那就算是他再怎样努力,都不可能把大明抢救回来。 “陛下,臣有一言。” 毛承禄想了想,作揖道:“若是臣等所选地域,跟所存京卫相重叠的话,那是否能……” “该怎样定,就怎样定。” 崇祯皇帝站起身,明确道:“有些京卫啊,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了,不能打仗的兵,朕是不会再要了。” “! !” 此言一出,叫毛承禄、孔有德他们,心里都不免生出惊意,天子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难不成在他们三大营调整之际,天子还要裁撤一些京卫吗? “行了,都退下吧。” 崇祯皇帝摆手道:“抓紧时间,将朕交代的差事,都逐一的落实下来,并就迁移各处新址,包括彼此间的防区,做好各项准备,到时向军机处呈递奏疏。” “臣等遵旨!” 众人轰然应诺道。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希望毛承禄、孔有德他们,不要辜负自己的期许啊。 若是三大营的整顿,能逐一明确下来,这对大明日后的发展,亦是能起到相应的助力,甚至还能减轻不少负担。 /91/91146/29734033.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探索去世袭卫所化 大明财政出现严重危机,除了在赋税这一块,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毒瘤,加之天灾的客观因素外,于其他方面亦存在不小问题。 卫所,就是其中之一。 明初天下方定,以卫所戍守各地要冲,确保边疆稳定,协助地方官府安定,可谓起到决定性作用。 怎奈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军都督府被逐步架空,仅靠文官群体把持的兵部,去管理着全国军队,那在所难免的,就会形成诸多问题。 累年积攒之下,大明治下所设卫所,多数都烂掉了,这导致大明在卫所上,形成一个烂账,坏账。 这些卫所名下的田产,人口,各项生产资料,就变成各级卫所官,地方既得利益者,上下勾结的敛财工具。 卫所整顿刻不容缓。 时下大明所统的诸多卫所,加一起的总编制超过两百五十万,甚至还要更多些,但实际上能打仗的卫所兵,究竟还存在着多少。 即便是崇祯皇帝都不清楚。 “召集诸卿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商榷。”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王洽、李邦华这帮军机大臣,正色道:“前段时间,内阁所呈递的奏疏票拟,要国库调拨诸多钱粮,想必诸卿都知道吧?”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这帮军机大臣,无不是微微点头,此等关系到国朝的大事,他们心里怎会不知。 军机处总揽平叛事,不过对朝中的种种,亦是非常清楚的,不然很多的军机要务,是无法衔接好的。 “事实上国库空虚,为解决这次的财政危机,迫不得已之下,朕唯有以户部所辖国税处,对外售卖一期战争债券。” 崇祯皇帝故作疲惫,轻叹道:“通过锚定先前抄没的田产,还有皇庄名下部分田产,以此向民间筹措钱财,来解决实际问题。 但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 想解决实际的问题,必须设法叫国库开源,以增加财政收入,这才能帮助朝廷,解决实际所需。” 为了能整顿大明卫所,这一乱成麻的体系制度,真正意义上实现减负,且不会对大明造成伤害,崇祯皇帝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当初错误的裁撤掉驿站,以求能给大明财政稍缓口气,只是没成想最终换来的,却是山陕两地治下,大批捧着铁饭碗的人,投奔到各处流寇麾下,转过头来造大明的反。 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叫既得利益群体,放弃掉他们的特权,甭管这个特权大小,然后换一种活法。 王洽、李邦华、周延儒、王在晋、黄立极这帮军机大臣,一瞧见天子这般说,那心瞬间就提起来了。 直觉告诉他们啊,自家天子啊,只怕又要折腾大事了,可是这一折腾,他们军机处只怕就受不了了。 “王伴伴,将朕所拟的那些公函,给诸卿先看看。” 见众人这般警觉,崇祯皇帝也不着急,伸手说道:“朕先前有些想法,诸卿在看过以后,再将想法告诉朕。” 《基因大时代》 王承恩先是作揖一礼,随后捧着那摞事先准备好的公函,来到王洽他们的面前,人手一份,谁也不必推辞,谁也不必失落。 “……” 彼时的东暖阁内,很安静。 王洽、李邦华他们相视一眼,拿着手里的公函,有种不知所措之意。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迎着众人的注视,露出笑意,却并没出言催促什么,毕竟要靠他们办事嘛。 该有的尊重,要有。 该有的礼遇,要有。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王洽、李邦华、周延儒这帮军机大臣,纷纷打开手中公函,就认真翻阅起来。 只是越看,越心惊。 ‘鉴于现阶段大明财政的压力,朕觉得有必要对大明卫所,分区域,分批次的进行相应整顿……’ 仅仅是这个开头,众人的神情就彻底变了。 天子要拿卫所进行开刀,以减轻财政压力,这不摆明要叫天下生乱? 卫所遍布大明各地,这稍有不慎的话,就会引起大规模叛乱,到时大明就彻底完蛋了。 ‘根据朕御览相应的桉牍,可酌情将大明治下卫所,大致分为:实土卫所,准实土卫所,非实土卫所。 如实土卫所,可参考辽东都司,陕西行都司……’ 就大明卫所的具体情况,崇祯皇帝所书的公函中,详细的进行了阐述,包括在京、在外等等情况。 为了搞清楚这些情况,崇祯皇帝可是没少挑灯夜战,毕竟大明传承两百多载,纵使是明初所定卫所制,在实际的运转中,也会发生细微改变。 ‘鉴于整顿卫所的复杂性,包括各地情况不一,朕打算先以京卫作为基准,进行小范围的调整变动。 以下的诸多调整,适用于后续去卫所化,以减轻财政开支,并帮助大明军队,恢复原有雄威。 其一,各卫的世袭官职,从卫指挥使为首的各级官职,保持不变,名下所承袭的田产不动,各卫更改性质,推动军户转为民籍,卫所根据相应官阶,搬迁至各省、府、州、县,负责在每年农闲时操练民兵,负责招募新卒,慰问…… 其二,各卫的所辖屯田,非个人的那部分,一律充为各地的官田,按照朝廷所定田赋征收…… 其三,各卫的所辖军户,以家为基准,分自留地两亩,另根据实际情况,可优先租赁所充官田,此为硬性标准,不准在落实时期,出现任何苛待,或以权谋私之举。 其四……’ 根据大明现阶段的情况,包括卫所这一块,不管是世袭卫所官,还是铁饭碗军户,为确保在谋改阶段,不会出现相应的动乱。 崇祯皇帝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给大明烂掉的卫所制度,找到全新的替代属性,并叫其发挥相应的作用。 至于在推行的阶段,发现有贪赃枉法的行为,那涉及卫所官这一块,该抓就抓,该杀就杀,涉及到官绅这一块,同样是相应的性质。 看着众人惊疑的神情,崇祯皇帝心里暗暗道:‘用民兵组织的权力性质,包括所列明的诸多框架,从五军都督府,到各省都司,到各地卫所,只要能分区域,分阶段的逐步推进,只要好处能叫底层军户得到,那似李自成这种丢掉铁饭碗,就转过头来造大明反,便不会再出现。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卫所这个烂摊子,里面的坏账烂账太多,必须要稳着来,还不能叫旧官僚去做,必须由自己倚重的大臣来办,不然各地都是造反派,真要到那一步,只怕连打游击的机会,都没有了啊,毕竟与天下为敌了。’ /91/91146/29734900.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 稳中求变 其实裁撤掉大明治下卫所,保留都司、卫所这套编制,赋予全新的权力属性,是崇祯皇帝谋改军队的一环罢了。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他要用最少十年的期限,构建起以义务兵役制为基准,以脱产职业军人为核心,有效借助五军都督府的框架,在大明地方形成有效的军队体系,确立保卫疆土,征战四方的核心理念。 大明想要改变现状,文武失衡的政治生态,就必须扳正过来,唯有做到文武兼济,才能确保大明强势崛起。 等到了那个时候,兵部、军机处、五军都督府等涉及军队的权力中枢,都会进行相应的调整。 这将会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这般轻率而定啊。” 王洽走上前,神情有些激动,作揖道:“倘若真的将卫所裁撤掉,那大明各地镇守,安定地方,又该以何种形式去维系? 若是采取募兵制的话,对朝廷的财政负担,亦是极其严重的,甚至要远超各地卫所,带来的耗费啊。 若是叫所谓的民兵,去肩负起相应职责,恐地方上的安定,就会存在巨大隐患,若是出现一些叛乱,忙于农耕,无心操练的民兵,如何保证平定叛乱? 倘若陛下真要这般做的话,恐我大明将会形成藩镇割据,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大明的江山社稷危矣。” “臣附议!” “臣附议!” 周延儒、黄立极二人上前应道。 对待全面裁撤卫所之事,王洽他们的出发点,就没想过利用五军都督府,重新给大明打造一套全新的军队框架。 或者说大明的文官群体,绝对不会允许,被他们所压制的武将群体,有朝一日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剑来》 屁股决定脑袋。 但是现阶段的大明卫所,早就烂到根子上了,已然烂泥扶不上墙。 可实际戍守九边,戍守辽东,平叛山陕等地,所采取的就是募兵制,只不过名义上还是卫所那一套。 包括江南诸省和西南各地,那都是在艰难的维系着,若是江南和西南等地,敢闹出些大动静,也跟着会崩盘的。 不过李邦华和王在晋二人,却没有立即上前规谏,仅仅透过‘小范围的试行调整’,他们就猜想到天子所念。 对于上述的那些情况,李邦华和王在晋二人,心里要更清楚些。 “看来几位卿家,考虑问题,是只顾及眼前啊。” 崇祯皇帝也不气恼,撩了撩袍袖,看着王洽他们,说道:“大明各地的实际情况,朕不去多言,诸卿心里也都清楚。 你们所说的这些,朕若是没有考虑到,就不会叫军机处这边,先小范围的去试行调整了。 这件事情的推行,至少要通过十年的试行和摸索,才能逐步的形成,难道这这一年限之内,朕和诸卿,就不能解决所谓藩镇割据的情况? 难道维系一支定国安邦的军队,就必须要全面采用募兵制吗? 朕想问问诸卿,若是不走这一步的话,那多数无用的卫所,平白占着大量的屯田,非但不能给国库提供赋税,相反还要朝廷养着他们,以后的大明财政会怎样?” 在这东暖阁内,回荡着崇祯皇帝的反问,王洽、周延儒他们,都陷入到沉思之中。 对待天子所讲之事,很多道理他们都明白,可是做这样的事情,所产生的影响和风波,实在是太大了。 一旦说朝野间知晓此事,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陛下,臣斗胆询问一句。” 王在晋走上前,作揖道:“陛下所书的这些构想,是打算用天雄军、忠勇军、勇卫营等部的方式,在地方上进行实际镇守吗?” “不全是。” 崇祯皇帝想了想,皱眉道:“现在朕还不能都讲出来,连整顿卫所之事,都没有形成相应的成效,就算是讲出来,何用? 抛开别的不谈。 就说北直隶这边,有拱卫京畿的蓟密永三协驻军,有拱卫京城的三大营,朕想要问问你们,那一些非必要的京卫,继续留着他们何用? 不要拿着太祖高皇帝,成祖皇帝他们御极之时,去跟朕现在御极的时期相比,这是不一样的。 倘若北直隶治下,那些非必要的卫所,能像天津三卫那般,被逐步的裁撤掉,仅仅是编入各地的官田,就能增加不少田赋,更别提每年要调拨给他们的粮饷,这一收一支加起来,能给国库减轻多少负担?” 天子所讲的这些话,所算的这笔账,叫王洽、周延儒、黄立极他们沉默了,的确,若能探索出全新的军队制度,那的确能给大明减轻不少负担。 可是他们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军队制度,能合理,平稳的逐步替换掉,现有的军队制度。 但是李邦华和王在晋二人,却想到了一些。 以西苑讲武堂,随军讲武堂为首的武将培养体系,只怕在以后的年限中,将肩负起越来越重的职责。 甚至可以预见性的,若大明真能平叛流寇,平叛建虏,那周遇吉这帮能征善战的武将群体,必然会得到相应的提升。 “陛下,臣觉得先对一些京卫,进行相应的裁撤和试行,是可行的。”李邦华此时上前道:“毕竟正如陛下所讲的那般,围绕京畿一带,甚至整个北直隶,所戍守的各部兵马,实在太多,太杂,这给朝廷造成极大的负担。” 去了一趟山西后,叫李邦华的想法改变很多,与其空想,与其瞻前顾后,倒不如好好的做事。 “臣附议!” 王在晋紧随其后道。 “这件事情暂且就这般定下。” 见到此幕,崇祯皇帝拍板道:“先把能做的做好,以后遇到什么情况,再具体的进行商榷和调整。 五军营和神枢营这边,已然要撤离出京城,围绕京城明确拱卫体系,你们军机处在裁撤京卫时,要兼顾到这些。 等北直隶裁撤卫所事结束后,到时朕会再召集诸卿,明确后续部署,若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下吧。 朕不希望在朝堂之上,出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话题。” 听闻此言,王洽这帮军机大臣,都明白一件事情,天子对待这件事情的决心,很强硬,只怕以后的大明啊,会有诸多的变动。 /91/91146/29743558.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利好 从整体态势来讲,大明依旧是乱的,朝堂的争斗,皇权和臣权之争,财政体系的诸多问题,地方灾害和叛乱,土地兼并,皇权不下乡等等,看起来跟原有轨迹上,有着极其相似的一面。 可实际上却并非这样。 围绕朝堂,北直隶,山东,山陕,辽东等地,崇祯皇帝都凝聚打造起一批批务实,肯干,有能力的文武队伍。 他们在天子赋予的信任和权限内,做着各自的份内之事,并自发帮着天子减负,力求能做到问心无愧,这些可都是大明的栋梁。 反观他们效忠的崇祯皇帝,则坐镇在紫禁城这一权力中枢,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去给他们保驾护航,去给他们解决所需,叫他们能心无旁骛的做事。 当党争这一怪圈,不再能影响到这批贤臣良将时,其实看似很乱的大势下,崇祯皇帝在逐步收权,特别是北方诸省的权! 明知道某些事情,不是靠天子威仪所能得到的,那崇祯皇帝表明的态度,就非常的明确了,就交给文官群体去接管吧。 这样能省下精力和时间,将自己心中所谋划的部署,逐一的落实下来,等大明北方诸省的基本盘,彻底打造好,那转过身收拾江南诸省,收拾西南诸地,就变得相对容易多了。 “武备院的潜力,还是能多多激发的嘛。”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所持债券,对管绍宁说道:“这才过去多久,第一批样版就生产出来了。 管卿,朕听说这些时日,你除了在国税处做事外,就跑到西山那边,去跟宋卿他们商榷债券样版。 听王伴伴所讲,就连宝钞司的宦官和匠户,都被你拉到西山去了。” “臣有罪,请陛下惩处。”管绍宁忙作揖道:“臣不该行僭越事,这般……” “好啦,这算什么僭越,以后这些就不必再言。” 崇祯皇帝笑着摆手道:“若无管卿这般认真,想从快解决承载债券属性的样版,那发售债券之事,还不知要推迟多久。 做事就应该这般雷厉风行,能将所有问题都想到前面,该找有司解决,就找有司解决。 不要去学朝中的某些人,事事遵循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倘若大明皆是这般,还如何解决问题?” 管绍宁应道:“臣谨遵陛下教诲!” 从万历朝的后期,就一直折腾下来的党争,败坏了大明官场的风气,叫吏治腐败愈发严重,让多数官员不作为,现在终于有一批务实肯干的贤臣良才,崇祯皇帝保护还来不及,又怎会去打压呢? 《控卫在此》 看着手里的样版,正面刊印有特殊花纹,战争债券,1万两,崇祯三年第一期,背面刊印10000两,密文小字等等,崇祯皇帝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退过。 有了发售债券这一构想,第一期战争债券能发售出去,在后续的时间里,只要朝廷能逐步取胜,并有效管控住灾情,给予大明诸多群体信心,那崇祯皇帝有着很强的信心,能把这个烂摊子般的大明,给他逐步拨乱反正。 将手中的样版,递给管绍宁,崇祯皇帝询问道:“兴国日报这边,所刊印发售的那几期报纸,是否提及战争债券的相应细则? 特别是锚定物这一概念。 这些事情要是不讲清楚,只怕京畿这边,真正购买战争债券的群体,并不会很多啊。” “启禀陛下,都逐一的进行刊印了。” 管绍宁微微欠身道:“现在京城这边,议论战争债券的人,很多,就连通州、良乡等地,不少士绅、商贾等,都知晓此事了。 刨去内帑要购买的份额,臣和国税处的同僚,都一致地认为,只要能烘托好购买债券的氛围,该批一千万两战争债券,能在两个月内售空。” 对待债券这一较新产物,管绍宁他们有此保守心理,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们并不清楚,纵使是在北直隶治下,究竟窖藏着多少银子。 几亿两白花花的银子,累世不绝的通过海上走私贸易,被流入到大明境内,就算其中多数的份额,被窖藏到江南诸省。 但是经较为漫长的时间沉淀,作为大明权力要地,在北直隶这边历经流通后,又暗中窖藏起来的银子储备,只怕也是笔不小的数额。 “朕这里有一份辽前呈递的密奏,你拿去设法散布出去吧。” 崇祯皇帝转过身,朝御桉走去,拿起一份奏疏,对管绍宁说道:“辽前那边,展开了几次袭扰,取得一些战绩,不多,斩杀两百余众建虏真鞑,杀了三千多众建虏二鞑,应该能叫一些人,振奋吧。” 管绍宁:“! !” 听闻天子所讲之言,管绍宁有些心惊,先前在朝堂这边,并未收到辽前的奏疏,怎好端端的,就取得这等战绩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心惊之余,管绍宁忙作揖道。 “行啦,不必这般了。” 崇祯皇帝摆手道:“朕的这位辽东督师啊,先前是瞧见东江军那边,在辽南取得一些战绩,也不甘示弱。 所以就拿着新募的几个战兵营,借着窃据辽西的建虏松懈之际,展开了几次破袭,这没什么值得庆贺的。” 在不知不觉间,崇祯皇帝谋划的泛辽东部署,开始逐步发威和生效,特别是李自成偷渡到辽南后,整个辽东的格局,似乎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尽管截止到现在,李自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不过崇祯皇帝却很是坚信,这个李闯将没那般容易死掉。 至于孙承宗在辽前那边,所取得的一些成果,叫崇祯皇帝想到一点,既然祖大寿和吴襄二人,包括吴三桂、祖泽润、祖泽溥他们,都被自己从辽前支走,甚至祖大寿他们,都远赴江南了,去筹建涉及漕运的运军。 那针对辽东将门的分化,也是时候逐步展开,叫一些将领调离辽前。 若是这一谋划能够实现,或许大明能在较短时间内,瓦解掉这一准军阀势力,并推动辽东全境进行改制。 /91/91146/29743936.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抢购 崇祯朝时期的大明,其实最缺的就是信心,在军事方面的频频出错,特别是一些关键节点上,频频战败,丢掉疆域,损兵折将,叫治下的诸多群体,都逐步对朝廷丧失信心,以至于出现任何风吹草动,就会陷入到惶恐难安之下。 先是一个建虏。 后又多个流寇。 这样一种恶劣的环境,叫大明在所难免的陷入怪圈,并在这个怪圈中,一步步消耗大明元气,直至拖垮大明。 “管郎中,战争债券售卖在即,这京城传出那等利好消息,是陛下的授意吧?”孙传庭面露笑意,看着有些紧张的管绍宁,说道:“辽前取得这样的战绩,朝中有司知晓的都不是很多,偏偏京城却传开了。” “的确是陛下的意思。” 管绍宁微微点头道:“这次发售的首期战争债券,份额一千万两,意在解决朝廷的财政危机。 target=_nk 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错非是这样的话,下官也不会登门叨扰,将国税处的发售场所,定在顺天府衙,此番真是……” “同朝为官,何必这般。” 见管绍宁要作揖行礼,孙传庭笑着上前,搀扶道:“食君禄,为君分忧,此乃人臣的本分。 况且现在的局势,在陛下的英明统御下,相较从前要好太多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多做些份内事才对。 此次战争债券所能取得成效,那对国税处之后谋改关税,将奠定坚实的基础,这是一场许胜不许败的战争啊。” “是啊,孙府尹所言甚是。” 管绍宁眼神坚定道:“这的确是一场战争,其实很多人都在背后看着,想要看到朝廷的改变。 这次对外售卖战争债券,必须要胜! 好在,内帑这边拨发两百万两,有大内行厂的人,会在此期间,帮衬着维系下售卖的情况。 孙府尹,时辰快到了,我们开始吧?” 孙传庭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二人缓步向前走去,在顺天府衙的前衙,聚集着数十众的官吏。 “吱~” 随着顺天府衙的正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眼前所出现的那一幕,却叫孙传庭、管绍宁他们都一愣。 “娘的,终于打开府门了,还要不要售卖战争债券了,我都等多长时辰了,也该对外售卖了吧?” “别急,别急,这是我先占的位置,还有没有人管了啊!” “你他娘的找死呢?!给老子排好队,禁止喧哗,敢有扰乱秩序者,即刻清理出府衙这边。” 先前听不到喧嚣的场景,此刻却像是炸开锅一般,在顺天府衙前吵闹起来,数百众焦急等待的群体,在九门提督府所派锐士的维系下,排成了几条长龙。 管绍宁惊疑之余,很快就收敛心神,转身说道:“即刻进场,按照先前所言的那般,对外发售首期战争债券!” “喏!” 国税处的一众官吏,当即拱手作揖道。 “大家都不要吵闹,携带本银的,来此兑换本票,然后再持本票,到债券发售点,可购买不同年限,不同份额的战争债券。” “大家都听好了,户部所辖国税处,对外售卖的战争债券,到期兑付,必须本人,持本票,到指定地点进行兑换……” “队伍中持有汇通票号,所开具银票者,不必排队检校,可直接来债券发售点,由汇通票号的人检校……” 此时的顺天府衙前,数十名国税处的官吏,各司其职,负责着各自的事宜,先前排起的几条长龙,在出现短暂混乱后,又再度恢复平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垂手而立的管绍宁,看着眼前所聚人群,有些失神道:“怎会出现这般多的人,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的确。” 孙传庭皱眉道:“京城这边,对朝廷所开售的战争债券,似乎热情很高涨,这的确有些超乎本官的预料了。” 眼前所排起的长龙,所聚集的那些人,无一不在宣示着,这对大明很是新颖的债券,似乎受到很大的追捧。 一个以田产为锚定物,对外售卖的战争债券,到期不能兑付本金利息,可凭本票兑付田产,且利息相对较高。 但凡是家境优握者,都会心动的。 毕竟京畿治下的田产,本就是极为保值的传家宝,很多人虽然不清楚,战争债券背后的效应,可是田产却是实在的啊! 崇祯三年的大明,虽说公信力受到一些损耗,可是还远没有到崇祯十几年那般,变得一文不值。 再者说辽东和山陕等地,在这些时日间,虽说产生的起伏较大,然所产生的积极效应,也增强了京城各个群体的信心。 而藏在这人流之中,纵使是孙传庭和管绍宁二人,都不清楚的,其实是一些人,在背后想要达成的目的。 “国丈,咱们的人都去了,顺天府衙那边热闹极了,这次咱们汇通票号,所拨一百万两银子,购买的战争债券,都是十年期的。” “公爷,咱英国公府的人,购买到十万两战争债券,不过只有一部分,是十年期的,其他多是五年期的。” “王公公,咱大内行厂这边,所持内帑银子,购买到那批预定的债券了,多以两年期,三年期为主。” “侯爷……” 在顺天府衙热闹非凡的背后,彼时在京城各坊治下,跑动着很多的人,他们将那边的消息,传到他们背后之人。 一千万两的战争债券,内帑预定两百万,汇通票号预定一百万,仅剩下七百万的债券份额,对于这座窖藏诸多银子的京城而言,其实根本就不够吃的。 在小农经济下的大明,之所以会窖藏着诸多银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缺少坚挺的金融产品。 如果说有朝廷来做背书,且能打消掉民间的种种顾忌,对待能获得效益的项目,那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掏出银子购买的。 这几日,对崇祯皇帝所看重的管绍宁来讲,那注定是极为不平的时期,因为他先前的诸多旧观念,都将会被逐一的打破! /91/91146/29759835.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召对 紫禁城就像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去,作为大明法统上的权力中枢所在,这里藏着太多的秘密。 崇祯皇帝走在这御道上,看着眼前的殿宇楼阁,那心情有些复杂,国税处所售卖的战争债券,短短时日就兜售一空,这在朝堂上引起轰动。 多数的大臣不能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凭借一张张特制的纸,便能在民间聚拢千万巨资? 不过崇祯皇帝心里却很清楚,藏在这背后的隐晦之意,究竟是代表着什么。 “管卿,涉及所筹银钱的政务,你们国税处这边,要做好相应的准备。”崇祯皇帝停下脚步,转身对管绍宁说道:“登记造册的台账要保存好,各个年限的战争债券,必须到期兑付本金利息,等这些事情做好后,就领着国税处的人,先去天津那边,梳理漕运钞关事。除此之外,和天津知州陈延生,根据天津的实情出发,商榷以天津州府之名,对外发售一批建设债券,用于天津直隶州建设所需。份额,暂定八百万两银子。明确告诉陈延生,这笔银子专司天津建设,任何人都不能挪用,就冶炼、造船、港口等项加快建设。” “臣领旨!”管绍宁虽有些惊疑,然却没有多讲其他。此次在京售卖战争债券,所经历的种种,看似短短几日,却叫管绍宁的旧观念,被彻底打破了。 回想起先前天子对自己所讲种种,管绍宁敏锐的觉察到,其实大明根本就不缺银子,尤其是民间,持有大批银子的人,很多。 可是究竟是什么造成他们,纵使是将银子死死攥着,都不愿为朝廷分忧,这内在的一些联系,管绍宁还是想不明白。 “皇爷,孙提督来了。”在管绍宁离去之际,王承恩匆匆赶来,作揖道。 “宣。”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不知不觉间,先前从山陕两地逃难的灾民,跑到北直隶这边的情况,渐渐就消失不见了。 尤其是山西那边,刘鸿训就任山西巡抚后,纵使陕西那边有逃难的灾民,但也多留在山西境内。 地方性质的赈灾行署,在整个大明境内,现阶段仅北直隶、山东、山西三地,顺势筹建起来了。 一来是当地确有灾情发生。二来是这些地方的巡抚,皆是崇祯皇帝信任的大臣。 这个以赈灾公署为首的赈灾体系,看似在大明官场的地位不高,也不怎么被文官群体所承认,可是肩负着的使命和职责,却很重。 不是谁都能兼领地方赈灾行署的主官。卢象升,袁可立,刘鸿训三人,皆是务实肯干的贤臣良才,是能够以实际行动,来为崇祯皇帝分忧的。 有他们在地方支撑起来,不管是实际性赈灾,行以工代赈,减轻大灾害降临,所造成的伤害,还是磨砺各地吏员队伍,皆能起到极佳的作用。 崇祯皇帝心里很是期待。以阎应元为首的这批读书人,真正磨砺起来后,将他们派到被打烂的陕西治下,辽东治下,能发挥出怎样的奇效。 “孙卿啊,时下有件要务,九门提督府要抓进谋划了。”见到消瘦不少的孙祖寿,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要不了多久,五军营和神枢营,要悉数撤离出京城。围绕拱卫京城,增强京畿驻防,展开相应的调度,等到了那个时候,这京城内外城的守城事,九门提督府要全部撑起来。如何确保内外城的安稳,应增补多少员额,丰台大营驻守规模等等,孙卿要遵循若有来犯之敌,能确保京城安危为前提,尽快拟一份奏疏呈递御前。除此之外,五城兵马司这边,以后就隶属于九门提督府名下,将其中滋生的蛀虫,全给朕清除干净!” “!!”孙祖寿听闻天子所讲,那心中生出惊意,若真是这般的话,那九门提督府的地位和权势,在朝增加很多啊。 纵使是朝中的那帮大臣,都不敢小觑他这个九门提督啊。京城上下的警备事,从这一刻开始,将彻底形成一个闭环。 能出任九门提督的人,毫无疑问,必将是天子最信任的人。 “陛下,若是这般的话,那九门提督府治下,必须增补几名副职。”孙祖寿收敛心神,忙作揖道。 “涉及五城兵马司的职权,涉及内城防的职权,涉及外城防的职权,都必须由这些副职主掌。包括丰台大营那边,臣虽然兼领忠勇军职权,可是臣……”听着孙祖寿所进谏的这些话,崇祯皇帝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果真没有看错人,若是换作旁人,骤然得到此等重权,肯定会想尽办法抓在自己手里。 但是孙祖寿却没有这般做。毕竟九门提督府这边,真要按照天子所言的那般,这掌握的职权太大,叫孙祖寿都觉得烫手。 被朝中的那帮大臣,心生忌惮是一方面。但是相对应的,也会被他们死死盯着,敢有任何出格举动,恐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将这些进谏之言,一并写进奏疏中,朕到时会考虑的。”崇祯皇帝走上前,搀扶起孙祖寿,说道:“孙卿,以后京城的安定,朕就全托付卿家之手了。”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孙祖寿再度作揖道。天子言行举止间,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叫孙祖寿心里生出一股暖流,这亦叫他坚定了信念。 自此以后的京城,不管经历什么,都绝不能有任何乱子!‘不容易啊,等待了这般久,才算彻底理清楚,从宫禁,到京城警备,到京畿守备等多线体系。 ’看着眼前的孙祖寿,崇祯皇帝的心里,却满是感慨:‘只要这多层的军事力量,之后能逐一落实下来,纵使是建虏八旗这边,敢再绕道辽东,进犯大明关内,那也不至于说这般被动了。 不过就辽东时下那种情况,建虏这边就算想进犯大明,恐也是有心无力了,建虏的扩张势头,在被朕一点点抽底! ’ /91/91146/29768852.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法 事实上,没有财政危机的大明朝廷,或许在朝堂上依旧存有风波和谋算,然这个僵化的体制,依旧是能运转起来的。 或许这个效率慢了些。 不过跟原有时间线相比,崇祯皇帝心里还是较为满意的。 真要进行比较的话,此间,在崇祯二年就进犯大明关内的建虏,依旧在京东一带肆虐,为确保京畿安定,确保江山不倾覆,大明君臣想方设法的抽调援军,以此抗击建虏,想驱逐走建虏。 而那样所形成的连锁反应,就是持续削弱大明国力,透支战争潜力,叫山陕叛乱变得愈发糜烂。 好在这一切在崇祯皇帝的谋划下,历史进程下的那种不利格局,诡异的互换了角色,时下建虏这边,反被大明一点点削弱着战争潜力。 哪怕成效慢了点。 可这一正一负之间,却也在给大明争取喘息时间。 大明,终究是传承了两百余载,累世积攒下的弊政和毒瘤,多是盘根错节的存在,即便拥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也不可能在一年半载间,就能实现逆风翻盘。 这不现实。 崇祯皇帝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先前的乱局,叫大明在相对平稳下,一点点的做出改变。 朝堂上的文官群体,一些人不是想党争吗? 好啊。 想斗就继续斗吧,一切有内阁顶在前面,要是做过分了,那就架着内阁在前撑着,崇祯皇帝先起底北直隶等地再说。 就大明现有的这个烂摊子,真叫崇祯皇帝全盘去管,时间和精力都被牵制住了,想慢慢谋改布局,根本就实现不了。 “韩卿啊,从都察院尊奉朕的旨意,明确派驻监察制度,修订完善京察大计制度,朕就一直在等卿家的奏疏。” 崇祯皇帝面露微笑,看着神态憔悴的韩继思,赞许道:“朕果真没有看错卿家,这些差事做的都不错。 尤其是派驻监察制度的明确,这朝中的有司衙署,效率明显提高不少,朕心甚慰啊。 包括李卿奉旨整肃山西官场,能揪出这般多贪官污吏,这其中亦有都察院一份功劳,这些朕都在心里记着呢。”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韩继思闻言,忙作揖道:“不过陛下,在这些时日,都察院内部起了一些争执,认为派驻监察……” “起争执是正常的,朕相信韩卿,能平稳好都察院的局面。” 见韩继思向自己倒苦水,崇祯皇帝笑着打断道:“凡事总要有个适应过程,毕竟从结果上来看,吏治新规是好的。 若是都察院这边,内部人手不够的话,可适当从六科那边,借调一些官员嘛。 都言科道不分家。 朕看六科那边,不少言官是很闲的,时下国朝这般艰巨,身为大明的臣子,就该多多为社稷分忧才是。” 韩继思:“……”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话,在韩继思眼里看来,明显就是在耍无赖,虽说科道不分家,可实际上是两个体系。 真要是借调的话,那岂不是全乱套了? 六科那边的都给事中,一个个岂不指着鼻子骂自己? 不过在崇祯皇帝看来,六科这个体系必须撤编,全都编进都察院内,不然言官御史闹腾起来,虽不能影响大局,但却能恶心死人。 大明坏掉的是吏治,倘若这件事情做不好,就算再怎样积极谋改,所做的那些,都不过是在续命罢了。 “这件事情,朕会颁一道中旨。” 见韩继思面色纠结起来,崇祯皇帝继续道:“不能说,一些大臣为社稷分忧,一些大臣却很清闲。 若是这样的话,那叫做事的大臣,心里怎样想? 六科这边,若是有什么不满,叫他们直接来找朕,朕来训斥,韩卿这边,要尽快拟一份章程来。” 韩继思眉头微蹙起来,听天子这般讲述,他知道这件事情,恐是要动真格的了。 回想起明确派驻监察制度,修订京察大计制度,自己在朝引起的一些公愤,韩继思心里就有些发苦。 虽说都察院的职权,在他的手里增强不少,可这背后得罪多少人,唯有他韩继思心里最清楚。 “韩卿啊,先前山西那边,出现那般严峻的贪腐问题,算是给朕敲响了警钟。” 没有理会韩继思心里怎样想,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语重心长道:“地方上的吏治,若是不能清平,那于国于民来讲,都不是好事。 《仙木奇缘》 山西出现的问题,在其他地方,就不会出现? 朕不是这样想的。 这件事情必须要重视,不然就算朝堂改变再多,可颁布到地方的政令,被阳奉阴违的对待,那大明还是不会变好。” 天子这是要巡察地方? 韩继思脸色微变,心里有些慌神,想六科借调官员之事,他还没想好怎样妥善解决此事。 现在又多出这等事情。 这是要叫他架在火上烤啊。 此前查一个山西官场,就查出那般多贪官污吏,现在一些地方,所赴任的地方官,还顶着暂代的头衔,若是做的不好,就打回原处。 毕竟李邦华他们,查处不少的地方官,就算吏部这边,掌着大明官员的官帽子,想升迁调任那些官缺,也是很被动的。 “这样吧,就辛苦韩卿一趟。”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从都察院遴选一批御史,由韩卿亲自带队离京,在北直隶治下各府县,就民政,刑惩,盐政等多方面,展开相应的巡察。 凡有问题的官员,要及时呈递弹劾奏疏。 至于别的事宜,可着都察院其他大臣暂行。 朕希望韩卿,能将此次巡察做好,为都察院以后常派地方巡察,奠定相应的基础。” 韩继思一愣,虽说他要离开京城,到北直隶治下各府县展开巡察,可棘手的六科借调官员一事,却能甩出手。 若是这般的话,反而是后者对自己更有利。 “臣遵旨!” 想到这里的韩继思,果断作揖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纵使是有几分本事的韩继思,也是秉持这样的想法,不过他哪里会知道,崇祯皇帝这般做是带着怎样的深意。 /91/91146/29770454.html 第二百章 归京陛见 整顿大明吏治,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吏治,不是急,就能有效解决的问题。 官官相护。 以权谋私。 徇私舞弊。 所以不要想着,一股劲儿给连根拔起,这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事情。 “科道归一,巡察制度,这些都要逐步起势的。”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回想起和韩继思所讲,双眼微眯,囔囔自语道:“不要想着贪多,就时下的大明,终究是贪多嚼不烂。 三年不成,就五年。 五年不成,就十年。 只要瞄准这个目标,将实控的基本盘不断扩大,朕坚信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大明吏治必然能彻改!” 当初外有建虏进犯关内,内是朝堂混乱,迫于无奈之下,崇祯皇帝才频频亲自下场,跟文官群体一次次对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非什么明智选择。 怎奈崇祯皇帝别无选择。 倘若一切沿着老路去走,那所面临的格局,就会更加混乱,就算他拥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也无法力挽狂澜。 现在想想,在原有时间线上,崇祯三年,肆虐陕西的流寇势力,突破重重壁垒,跑到山西那边,就是受崇祯二年建虏进犯关内所致。 大批勤王救驾的边军,尤其是宣府镇、大同镇等地兵马,被拉到北直隶这边,可连粮饷都解决不了,那怎能不扎刺,不溃散呢? 而恰恰是这等态势下,肆虐山陕的各部流寇势力,不断吸纳这批边军将士,才逐步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以至于最终突破山陕两地,开始在大明的治下流窜,最终形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格局。 “皇爷,方正化呈递密奏。” 王德化匆匆走进东暖阁,捧着一份奏疏,作揖道。 “呈上来。” 崇祯皇帝皱眉道。 说起来,方正化和骆养性带队,赶赴山东押解赈灾粮饷,这都过去多久了,却迟迟没有带队回归。 现在方正化呈递密奏,看来是出事了。 带着这种情绪,崇祯皇帝翻阅了密奏,可看着看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旁的王承恩见状,心里咯噔起来。 这是出事了啊。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崇祯皇帝难掩怒意,怒拍御案,厉声道:“这帮宗藩可恶至极,竟敢趁着地方生灾,做这等事情! 真是皇明的好族裔啊! 一个个生怕大明,乱的还不厉害啊。 好啊,真是太好了。 这次朕要是不惩治尔等,那这大明皇帝,就不当了!!” 王承恩、王德化闻言,纷纷跪倒在地上。 他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竟叫自家皇爷这般生怒,然直觉告诉他们,事情肯定不简单。 事情的确不简单。 以鲁王一脉为首的宗藩,趁着山东生灾,肆意哄抬粮价,逼良为娼,兼并土地,丝毫不顾及时局。 错非方正化、骆养性他们,及时押解着赈灾粮饷,赶到了山东那边,恐那些受灾区要爆发民乱。 甚至卢象晋所领的部分天雄军,去追查白莲余孽时,都被袁可立借调走了,不然山东情况更严重。 “王伴伴,传朕口谕,命司礼监、御马监的太监,给朕即刻过来!”崇祯皇帝强压心中怒意,沉声道。 “奴婢领旨!” 王承恩作揖应道。 大明宗藩这个问题,必须要设法解决了,纵使相隔较远的江南、西南等地,这帮宗藩分支不能有效遏制,但是北方诸省的宗藩分支,必须要狠狠敲打他们一番。 虽说在宗藩分支里,甚至底层宗室中,有一部分的皇明族裔,相对来说是好的,但是多数的族裔,却都成了啃食大明的蛀虫。 他们在各自的就藩地,仗势欺人,欺压百姓,压榨百姓,特别是河南布政司,那治下的福藩、崇藩等宗藩分支,都是私下这般做的。 而毗邻的湖广治下,襄藩、楚藩、惠藩等宗藩分支,一个个就更不用提了! 这些累世积攒的家财,一个个比国库都富裕,可偏偏嘴上哭穷,哪怕朝廷遇到大难处,都不愿慷慨解囊。 对待这些蛀虫般的宗藩分支,崇祯皇帝的态度是坚决的,必然要全部打倒。 不过如何打,怎样打,却是一门学问。 气氛压抑起来的乾清宫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太监群体,都匆匆赶了过来。 “奴婢等,拜见皇爷。” 看着跪倒在地上,那十数众的太监,崇祯皇帝神情冷然,现在是时候,放这批内廷太监,离京办些事情了。 “时下皇明社稷困顿,朝廷所遇弊政诸多,朕欲召山西,陕西,河南,山东四地宗藩进京陛见。” 崇祯皇帝语气淡漠道:“朕要和北地四省皇明族裔,共商国事,凡治下亲王、郡王爵宗藩,必须奉诏进京。 除了王伴伴之外,其余人等悉数离京,传达朕的口谕,朕会从忠勇军、神枢营、五军营等部,抽调一批将士,随同尔等离京。 朕只给你们两个月时间,必须将上述所有皇明族裔,请到京城来,耽搁朕与诸藩共商国事,立斩不赦!” “奴婢等领旨!” 王德化、高起潜这帮太监闻言,当即作揖道。 “王伴伴,你来具体负责此事。” 没理会这帮太监,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说道:“两个月期限,是最终期限,然各地相距京城不一。 怎样明确这个期限,你来决断。 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诸藩带回京城,此事做好后,拟一份奏疏呈递过来。” “奴婢领旨。” 王承恩作揖道。 除了王承恩、方正化等少数太监,崇祯皇帝是绝对信任外,想留在京城的这些太监,崇祯皇帝并不相信。 因为他们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那就是一匹匹恶狼,不过时下的他们,还都有些用处,所以都各司其职。 像没有用的庞天寿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死掉了。 尤其是庞天寿,敢信奉西洋教派,这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就是变数,像这等不确定因素,崇祯皇帝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死。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771457.html 第二百零一章 辽兵西调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纵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亦不能免俗,现在崇祯皇帝所面临的糟糕境遇,就是前身御极登基之初,没有选择按耐住性子,暂选蛰伏,以摸清楚大明实际情况,而产生的苦果。 大明的朝堂是复杂的。 大明的官场是复杂的。 大明的人心是复杂的。 大明的一切是复杂的。 觉得拥有皇帝光环加持,就能叫所有人臣服效忠,那这世道未免太简单,可惜这个世道从不简单。 对怎样收拾大明宗藩群体,包括怎样引导底层宗室,崇祯皇帝心里是有谋划的,此事尚需徐徐图之。 急不得。 王德化、高起潜这些被圈着的太监群体,离京了,随他们一同离去的,是一个个混编的队伍。 这些奉旨离京的太监,一个个内心紧迫,没有优哉游哉的招摇过市之念,毕竟时间上不允许啊。 他们没有胆量,去忤逆自家皇爷,因为谁敢违抗旨意,那真的会死人的。 王德化他们甚至都不清楚,他们奉旨离京之下,对朝堂形成怎样的涟漪,这已然不是他们所能多想的。 “李卿啊,时下陕西那边,平叛之势怎样了?” 崇祯皇帝放下御笔,看向被传召进宫的李邦华,神情正色道:“军机处这边,担子是愈发重了,不过总揽平叛事的职权,亦不能相忘啊。” 自探索去卫所化之事,被崇祯皇帝按在军机处身上,叫王洽、李邦华这些军机大臣,一个个都倍感压力。 尽快先期所做之事,是明确裁撤一些京卫,以减轻财政负担,不过纵使是这般,背后所牵扯到的利益,亦是不少啊。 “启禀陛下。” 李邦华神情有些憔悴,作揖道:“就当前所掌握的情况,陕西那边的事态虽说危急,然却并未到失控的地步。 据三边总督洪承畴,延绥巡抚陈奇瑜,流贼平叛前指等处,先前所呈递的奏疏,困守陕西境内的一众流贼,行事是愈发激进……” 听着李邦华所禀明的情况,崇祯皇帝的心里基本明了了。 先前十余股流寇势力,蜂拥到西安府治下,在洪承畴、周遇吉等一众文武,相应的调度安排下,算是堪堪稳定住了局势。 期间所经历的一些战事,多是朝廷方面取胜。 有周遇吉麾下所统勇卫营,奉行扎硬寨打呆仗,所起到的作用,看似不大,然实则却意义非凡。 更别提在此等紧张局势下,周遇吉所领勇卫营,还伪装成流寇势力的身份,抢掠一些为非作歹,仗势凌人之辈。 所形成的这种情况,叫陕西不少的士绅、读书人等群体,心里可谓恨极了肆虐的流寇势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削弱了那些流寇势力,想跟陕西地方上的某些特权派,暗地里串通一气的可能。 而曹文诏所领神机营,紧急赶赴汉中府治下,叫可能出现的防线漏洞堵上。 使得流寇势力想跳出包围圈,流窜到其他地域的苗头,被硬生生摁住了。 延绥一带有陈奇瑜,西安一带有洪承畴、周遇吉等,汉中一带有曹文诏,这涉及平叛的文武班底,可比杨鹤所领要豪华多了。 更别提周遇吉、曹文诏他们,可不听陕西方面的调遣,名义上直归流贼平叛前指,实则却拥有较大自主权。 “从现有掌握的情况来看,陕西境内的叛乱,虽说所遇危机不小,但至少能稳定住一些跟脚。” 崇祯皇帝强忍着笑意,皱眉对李邦华说道:“一个流寇,一个建虏,成了大明的心腹之患。 《最初进化》 先前单是一个建虏叛乱,大明还能抽调别处兵马援辽,可现在多了个流寇势力,却叫这一优势葬送了。 朕最近一直都在想,能否从辽前那边,抽调些关宁铁骑进关,朝廷提供开拔粮饷,奉诏赶赴陕西,参与平叛事?” 李邦华想了想,皱眉说道:“就时下的辽前局势,倘若抽调的关宁铁骑,在不影响辽前局势为前提,此举是可行的。 再者言,肆虐陕西境内的流寇势力,多是步卒,若能增加陕西平叛的骑兵规模,必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臣觉得此举可行!” 虽说辽东将门这一势力,能称之为地方准军阀势力。 然随着祖大寿、吴襄这些核心领导者,被崇祯皇帝调离出辽东,明面上委以重任后,纵使私底下有书信往来,但这也势必造成辽东将门,颇有群龙无首之意。 加之崇祯皇帝所谋泛辽东战略,的确于辽地取得些成效,又有转变思想的孙承宗,在辽前那边坐镇。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崇祯皇帝若是用大义去分化,哪怕许以高官厚禄,也是能调动辽东将门的。 “既然李卿没有意见,那就辛苦李卿,跑一趟辽前吧。”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这次就以兵部的名义,出一份调函,鉴于陕西平叛的危急,恐威胁到京畿安危,征调辽前兵马进关。 朕拟定了几名辽将,擢升他们的官职,命其统率赴陕兵马,紧急进关,至于征调多少兵马合适,李卿等到了辽前,和孙卿商榷。 不过李卿,这批征调的辽兵,你要一路随行,直到赶赴陕西境内才行,这份差事可不轻松啊。” “臣遵旨!” 李邦华没有迟疑,当即作揖道。 天子所担忧的是什么,李邦华心里清楚,无非是怕这批赴陕的辽兵,赶赴陕西期间,会行劫掠地方之举。 不过李邦华不清楚的是,崇祯皇帝除了此念之外,是怕祖大乐这批辽将,不愿离开辽前啊。 在崇祯皇帝看来,这辽东将门势力,看似颇有尾大不掉之势,实则也是有短板的,只要叫他们调离辽前,哪怕许诺的官职再高,终究成了无根浮萍。 随着祖大寿、吴襄他们的离去,很多事情就颇有主动权了,现在崇祯皇帝要做的,是将祖大乐这批辽将,再调离出辽东。 像什么五军都督府同知等虚衔,都配给他们了,只要他们肯率部离开辽前,剩下的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别的不说,祖大寿离开辽前,叫孙承宗在辽前相对容易的站稳脚跟,而祖大乐这批人的离去,必叫孙承宗进一步加强控制。 等到崇祯皇帝逐步肢解辽东将门,这一隐秘所谋实现,那到时和祖大寿他们,算总账的时候就到了。 毕竟能实现这一步,就代表崇祯皇帝实控的军队规模,必然是达到了一定的层次,且并非是那种不堪重用的存在。 离开基本盘的辽东将门之人,就像是被拔取牙齿的勐虎,空有威慑,可实则伤害性并不强。 /91/91146/29781554.html 第二百零二章 凤翔大会(1) “娘的,这天是愈发的热了,狗娘养的明军,愈发难缠,愈发难打了,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直娘贼的,当初那杨鹤老贼,统兵坐镇陕西,也没瞧见这般难过,怎换了那洪承畴当家做主后,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岂止是这般啊,还有那啥勇卫营,娘的,老子这辈子都不想撞见他们,这缩头乌龟叫他们当的,算是叫老子开了眼了。” “够了!都别在这吵了,听听大统领是咋说的吧,一个个……”吵闹声,怒骂声,抱怨声,在这一刻归于平静,无数道的目光,皆汇聚到一壮汉身上,所有人都在等着。 “一个个都吵完了?”那壮汉拍拍所披山文甲,面露笑意,那双虎目,扫视眼前众人,说道:“难怪说先前咱们一个个,被那帮狗娘养的明军,一直给压着打。现在看来嘛。打得好啊!人心不齐,岂不就叫明军压着打,想想这半年多来,咱们经历的种种,一个个心里还没想明白吗?”坐着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王虎等一众流寇头目,神情都变了,盯着眼前这壮汉的脸庞。 的确。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活跃在陕西境内的明军,似乎渐渐变得能打起来,甚至他们都被圈在陕西境内了。 当初王左挂等部,想趁乱冲杀进山西境内,以躲开明军的追剿,可事实上这种谋划,并没能实现。 “王大统领,您说咱该怎么办?”张献忠眉头微皱,看向王嘉胤说道:“先前想着能到西安府这边,能捞到好处,打乱明军的部署。可是这打着,打着,原本咱们占优的局势,渐渐竟变得不利了。甚至咱们多数的人马,都叫赶到凤翔府境内,一些义军虽待在西安府,可是所处境遇也不好。” “没错。”王自用神情凝重,沉声道:“事实上,咱们陷入到明军的重重包围下,山西算是突不过去了,汉中也打不进去了,那想去川地亦不可能。今年咱陕西这边,多地旱情严峻,去的一些地方,别说抢掠粮草金银了,他娘的,还要向外掏粮食。时下都不用咱们裹挟百姓,每天都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的来投奔,这贼世道,真是好人不活命,恶人活千年啊!”王自用的一番话,算是点爆了全场,所聚的那些大小流寇头目,一个个都开始倒起苦水来了。 “没错!现在咱们被明军追着,赶着,而那些狗大户们,都拖家带口的逃进城池,就算咱们想打,可明军也不给咱这等机会啊。” “老子现在麾下人马,跟离开延安府相比,膨胀了近一倍,可是能驱使的兵,却越来越少了。” “谁哪里粮草宽裕?给接济一些啊,叫老子干什么都成,若是……”双手环于胸前的高迎祥,冷眼旁观的瞅着眼前这一幕幕,对那些倒苦水的头目,心里生出了不屑。 一个个现在说的倒是好听,人多,没粮,那你们一个个可没少吃酒喝肉,就算麾下真没粮食了,那人肉也没见你们少吃。 高迎祥心里有种直觉,当前所形成的这种态势,绝对是他们造反的皇帝小儿,所鼓捣出来的。 周遇吉所领勇卫营,那是天子亲军。曹文诏所领神机营,那是戍京精锐。 这些兵马,在崇祯三年以前,都没出现到山陕境内,可就是从他们先后过来,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跟自己的敌人,在这片土地上,纠缠这般长时间,倘若连这些基本情况,都了解不清楚的话,那就等着被杀吧。 “砰!”一声巨响,叫会场变得安静下来,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等一众人等,都看向了王嘉胤。 “老子实话告诉你们,现在所处的境遇,定是那崇祯小儿,远在那富庶的京城,所鼓捣出来的。”王嘉胤虎目微张,紧握着手中的战刀,厉声喝道:“若是你们一个个,还是这般的打着如意算盘,那就等着被逐一灭掉吧。老子召集你们过来,不是听你们讲这些的,当初在西安府的时候,老子是怎样说的,你们一个个谁听了?你我皆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造大明的反,既然大明不叫咱们有活路,那凭甚要等着饿死?咱们不是他娘的逛窑子,今儿心情好多睡几个,明儿心情不好就不去了,追着咱们的明军,是他娘的窑子里的老鸨吗?”高迎祥、张献忠双眼微眯起来,王嘉胤的这番话讲完,叫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所担心的事情,王嘉胤同样是想到了。 别看高迎祥、张献忠他们,名义上是王嘉胤麾下的部众,可实际上他们的心里都有野望的。 “老子再多说一句。”王嘉胤握着战刀,扫视眼前众人,沉声道:“川地和山西两地,一个个都别想着,能突破明军围剿,杀到这些地方。这帮狗日的明军,现在都变得精明起来,每到一地,不是先想着打咱们,而是他娘的扎军寨。娘的。就算咱们当着他们的面,砍一批批百姓的脑袋,那就像是缩头乌龟一般,硬是缩在军寨里不出来。所以想要活命,想要继续造大明的反,唯有向西,杀到甘肃那边去!或者杀到宁夏那边去,打穿明军的边镇,杀进草原去。”王嘉胤的话一出,叫在场多数流寇头目,多流露出惊疑的神情,不想方设法的冲垮明军防线,杀进川地或者山西境内,却偏偏去更贫瘠的甘肃或宁夏那边,这要是叫明军围堵起来,那他们岂不是一点活路都没了? “大统领,您说咱怎么做吧。”高迎祥此时站起身来,向王嘉胤抱拳道:“不管您有什么决断,末将都遵循大统领的帅令。” “末将亦如此!”张献忠紧随其后,在众人惊疑之下,站起身,向王嘉胤抱拳道。 瞧见高迎祥、张献忠这边,王嘉胤嘴角微扬起来,显然对二人心里怎样想,其早就洞察到什么了。 /91/91146/29782035.html 第二百零三章 凤翔大会(2) “歃血结盟,整军编营,分兵两路,割据甘肃!”迎着众人的目光,王嘉胤眼神坚定,朗声喝道:“再继续这般漫无目的,去造大明的反啊,我等就等着被明军逐一击败吧。等到了那个时候,你我的项上首级,都将被明军给砍掉,甚至咱们的族人,也都将被一一杀害。别忘了。当前东进和南下的路,全都被十数万的明军堵死了,洪承畴他们表明的态度,很明了了,就是想利用灾情,好困死咱们啊。没有粮食,没有盐,甚至咱们连实际的地盘,都没有多少。你们觉得咱这样打下去,会有多少胜算呢?”王嘉胤的这番话讲出,叫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等一众流寇头目,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此时的这片会场,除了王嘉胤的声音外,再无其他杂音。谁都没有想到,王嘉胤是这般想的。 “而且老子能够断定,此等歹毒阴险的计谋,定然是那崇祯小儿所为。”王嘉胤语出惊人道:“你们一个个都在心里想想,那杨鹤老贼,就任那甚三边总督时,咱们有这般憋屈过吗?甚至名义上不造反了,那杨鹤老贼,还要贱兮兮的谴人,给咱们送官职,送钱粮,那时候日子别提多滋润了。可自从那甚勇卫营,来到咱陕西地界后,包括洪承畴就任陕西巡抚,陈奇瑜就任延绥巡抚后,情况是不是渐渐就变了?现在,那贱兮兮的杨鹤老贼,被罢免了官职,三边总督是洪承畴这个阎王,你们都说说看,不照某所说的办,还有甚活路?谁要是能想出来,没说的,某麾下那一彪人马,全都跟他混了,毕竟那般咱们还都能有个活路。”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王嘉胤所说的这些话,显然都听进去了。 就时下所处的这种境遇,要是不换种活法,恐最后他们的下场,都会是注定的,毕竟先前的败仗,打的太多了。 洪承畴很能打。周遇吉很能打。陈奇瑜也不差。此前他们何曾遇过这种态势啊。 王嘉胤神情自若,一副澹然的神态,然内心却有些紧张,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给王家奠定基业! 这天下,朱家坐的,王家不能坐? “大统领所言不假。”王自用站起身来,看向眼前众人,说道:“就时下这种情况来看,再继续各自为战,那结果是注定的。唯有歃血结盟,尊奉盟主,听从盟主号令,设法破开明军的围剿,只有这样,也唯有这样,咱们才能都有活路。不过话说过来了。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咱们这些人,虽说是半路出家,被逼无奈之下,才造大明的反,可是大明残暴,崇祯昏庸,已然是失去了民心。要某来看啊,大统领当称帝!这样才能带领着我等,推翻朱明的统治,杀尽这天下的贪官,你们说对不对?!”高迎祥、张献忠这些人,听完王自用所讲之言,那无不感到心惊,还真是敢想啊,都他娘的要称帝了。 倘若真是这般的话,一旦明廷知晓此事,定然会发了疯一般,从各地抽调精锐,来围剿他们的。 见自己所讲的这些话,并未引起很强的反响,王自用觉得面子过不去了,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呵呵~”王嘉胤此时笑着摆手道:“称帝,咱是不敢想啊,若真是那般的话,岂不是违背当初的誓言了?推翻朱明的统治,杀尽天下的贪官,是咱们一直想做的。就算不称帝,这些事情也是能做的。再者说,某不想跟诸位弟兄有所不同,若是诸位认可某的话,那某就称王,秦王!而愿意歃血为盟的,一律为王!不过话要说到前面,一旦接受此议的,必须听从本王的号令,围绕割据甘肃,展开相应的攻势才行。”自从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等振聋发聩之言,传遍这片神州沃土后,当皇帝,似乎成了野心勃勃之辈,都愿做的事情。 不过能称帝的人,并且一统神州的,却少之又少。 “秦王说的没错。”高迎祥强忍心头冷笑,抱拳喝道:“末将愿尊秦王号令,歃血结盟,整军编营,分兵两路,割据甘肃!现在围剿我等的明军,规模太大,实力太强,必须要设法叫他们分散才行,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击败他们。甘肃那个地方很好,是王霸之地。只要秦王能领着大家,将甘肃全部都打下来,咱也就有自己的地盘了。到时雄踞甘肃要地,征伐周遭的那些部族,能拉起一支骑兵队伍,再攻打陕西,明军定然不是咱们的对手!” “没错!”张献忠紧随其后道:“想想咱们的处境,不就是没有一块地盘,才一直被明军围着打的吗?看看这些年来,大明何其窝囊,被一帮异族鞑子,给追着打,从辽东,到山陕,再到甘肃等地,哪里不是这样啊。朱明不能做的事情,咱们做!别忘了,咱们实力也不差。老子就不相信了,能咱麾下也有一支铁骑,这狗日的明军,还会是咱们的对手?”有高迎祥、张献忠先后表态后,在场的一些流寇头目,纷纷都跟着叫嚷起来,这让更多的人,都被裹挟其中了。 见到眼前这一幕幕,王嘉胤脸上的笑意多了,相较于尊奉他为秦王,王嘉胤心里最在意的还是整军。 看似眼前这些人的兵马,都很多。可实际上各自为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成效,才使得他们在陕西这个地界,一直处在被动的境遇下。 “既然大家都愿意,在歃血结盟前,本王再多说一句。”也不管那些没表态的家伙,王嘉胤举起手中长刀,朗声道:“为确保咱们整军后,能顺利的攻陷甘肃要地,在一切部署都明确后,各营就开始洗劫城池之外的坞堡,尤其是那些狗大户,只要能攻破的,一个都不放过,夺走他们的粮食、金银,包括可能私藏的军械!” /91/91146/29790505.html 第二百零四章 捐饷 当王嘉胤一行造反流寇,在凤翔府这个地界,谋划着新动作时,远在西安府治下,却呈现另一种情况。 「就时下这种态势,金参赞,果真一点都不通融吗?」 洪承畴脸色有些阴郁,盯着金声,沉声道:「本督说过,从流贼平叛前指这边,所借调的粮饷,如期定会奉还。 甚至愿意多上一些。 现在陕西境内的平叛,到了能看见曙光的时候,此时本该一鼓作气,设法清除西安府的残余叛乱。 只要……」 「洪总督,您就不必为难本官了,也无需给本官扣高帽。」 金声眼神坚定,对洪承畴说道:「流贼平叛前指这边,所储的一应粮饷,包括各项军械、火器等,那是供应勇卫营和神机营的。 为了陕西境内的叛乱之势,能尽早平定,陛下才将勇卫营和神机营,从京畿要地调遣过来。 而前指的一应所储,皆是从陛下内帑所拨,并没有用国库的一两银子。 本官当初就任此职时,陛下就曾经明确表态过,前指所收粮饷,包括一应军需,皆用于勇卫营。 现在又多了个神机营。 洪总督这里有难处,难道本官就没有难处吗?为确保上述两军的需求,本官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快没了。」 洪承畴眉头紧皱起来,心里压着怒意,他没想到这个金声,是这般的油盐不进,不管自己怎样说,都不愿借调一批粮饷。 「洪总督,据本官所知晓的情况,朝廷那边,兵部、户部等有司衙署,不是向陕西调拨一批粮饷了?」 金声继续说道:「就先前那些调拨的粮饷,足够支撑到新一批的粮饷押解来吧,本官就不明白了。 为何洪总督的心里,会将主意,打到我前指这边来了? 难道说先前的那些粮饷,都已经没有了?可本官也没有听说,洪总督给各部兵马,调拨相应的粮饷吧?」 洪承畴有苦难言,被金声这般反问,皱眉说道:「本督这不是担心,一些突发情况发生吗? 既然金参赞这般说,那权当本督方才的话,没有说过吧,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金参赞就先回去吧。 本督要巡视一些地方。」 说着,洪承畴遂站起身来,向金声微微点头示意,反观金声,则起身拱手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开这总督府正堂。 对洪承畴所讲那番话,金声心中才不相信,甚至觉得可笑,洪承畴此番邀他过来,就是想解忧的。 他故意讲那些话,就是清楚,洪承畴手里的粮饷,没了! 这陕西上下的官场,都已然烂透了。 朝廷就算调拨再多的银子,能落到洪承畴手里的,撑死只有五成,处在这样的官场氛围下,即便洪承畴也不能免俗。 他不拿。 底下的人,就不能拿。 若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人愿意剿匪了。 现在手里没粮饷了,想找前指这边接济,只怕那粮饷真借调过去,能有三成发给底层将士,都算是多的了。 「金参赞,那洪承畴都说了些什么?」见自家参赞出来,被调遣在前指这边的曹文耀,忙快步走上前,询问道。 「哼,还能讲些什么,要粮饷!」 金声冷哼一声,转身看了眼这总督府,随后道:「真当本官不清楚,陕西这边的情况是怎样的? 前指所储的一两军饷,一两军粮,本官都不会给洪承畴,他的确有能力,也叫混乱的秩序,渐有稳定的趋势。 可他底下那帮官,包括那帮将,本官是一个都不相信。 与其拿出来,叫他们上下其手,倒不如多招募些勇壮,补充到勇卫营麾下,好尽快平定陕西叛乱!」 曹文耀听闻此言,眉头却微蹙起来:「那帮家伙,都快无法无天了,洪承畴为何不上疏弹劾他们? 明明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三边总督的要职,自从换了他出任……」 「慎言!」 金声皱眉打断道:「这些话,岂能在军寨外提及,忘了当初本官的告戒了?若是叫外人听到,就是祸端。 官场不是战场。 这里有很多事情,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尊奉旨意打好仗就行,至于别的,别想,别问,走,我们即刻回营。」 「喏!」 曹文耀当即抱拳道。 从金声奉旨离京,随军赶赴陕西后,时间待的越久,那心里就越愤慨,难怪先前朝廷下那般大本钱,调拨那般多粮饷,都没有能将造反的流贼,给逐一平灭掉。 其根源就在于一些人,从中尝到了甜头,不想叫叛乱结束,毕竟叛乱没了,那他们额外的收入,就没了。 流贼虽说人数众多,可根本就不耐打,要不是跟着勇卫营,一路打了这么多仗,金声还真觉得流贼有多强。 在金声一行离开后,彼时的总督府正堂,却显得有些压抑。 李济声端着一盏茶,朝面色阴沉的洪承畴,缓步走来,放下茶盏,开口询问道:「东翁,那金声,不愿暂借粮饷接济?」 「是。」 洪承畴沉声道:「不仅拒绝了,甚至还拐弯抹角的问本督,先前朝廷调拨的粮饷,哪儿去了。 金声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若本督能解决这些问题,又何须向他张口要粮饷啊,时下这肆虐的流贼,被……」 说着,说着,洪承畴讲不下去了。 此时的他,坐上这三边总督的官位,算是明白过来,当初杨鹤为何会那般了,很多事情并非是一人所能改变的。 「东翁勿忧,勿气。」 李济声见状,上前说道:「既然那金声不愿伸手,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为尽早的平叛流贼,学生以为可行捐饷。 不过此事,东翁当行表率。 发放请柬,邀请一些官员,还有地方上的士绅,那些搜集的东西,也可以在这宴席上用到。」 「就依你之见。」 洪承畴眉头微皱,开口道:「这帮家伙,一个个做的都过分了,若是本督有充足的粮饷,似王嘉胤之流,早就被擒杀! 这次他们最好识趣些,不然就休怪本督无情了。」 为您提供大神仗剑至天涯的《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四章捐饷免费阅读. /91/91146/29790833.html 第二百零五章 添把火,激化矛盾 陕西,陕西,就像是一个修罗场啊。」 陈继盛脸色阴沉,拿着手里的军报,皱眉道:「直娘贼的,末将算是开了眼,这帮恶绅恶霸,真他娘的可恶至极! 在陕西官场上,这些人都是所谓的良善之家,又是接济灾民,又是积极赈灾,可他娘的真是那样吗?」 稳坐在帅椅上的周遇吉,还算是比较平静的,但是坐在一旁的刘兴治、勐如虎、虎大威几人,多流露出难掩的怒意。 「人言道官口两张嘴。」 周遇吉面色平静,看向陈继盛他们,「这些实际情况,我们心中都是清楚的,所以没必要因这些事情而气恼。 既然大明所奉行的律法,不能通过陕西官场,通过那些地方官员,来真正的贯彻下来,那咱们就尊奉陛下旨意,来代为贯彻。 不然咱们勇卫营这边,也不可能创建这个清贼抄赃小组,你们也不可能加入其中。 这次所斩获的一应赃银赃物,悉数转运到汉中府去,移交给神机营,好叫曹帅他们减轻压力。」 听自家主帅所讲之言,陈继盛、刘兴治这些人,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并非是抗拒赃银赃物移交,而是他们的身上,所肩负的职责和担子。 「周帅,末将麾下的夜不收,近期发现凤翔府境内,所流窜盘踞的流贼,颇有几分不同寻常。」 虎大威想了想,开口说道:「给人的感觉很怪,就好像他们像绿林聚会般,末将总觉得有古怪。」 「竟有这样的事情?」 刘兴治眉头微挑,诧异的看向虎大威,说道:「莫非他们聚在一起,是想商榷怎样摆脱现有困境? 周帅,莫非是他们……」 听到这些的周遇吉,此时已站起身来,朝着悬挂的陕西舆图走去,陈继盛、刘兴治这帮将校,纷纷站起身,跟着就跑过去了。 「从现在的战况来看,延绥,西安,汉中等处,那种叛乱的情况,基本上被遏制住,多数流贼都逃窜掉了。」 陈继盛抽出战刀,指着眼前的舆图,正色道:「陛下所明扎硬寨,打呆仗在咱们勇卫营的试行下,后被洪总督和陈巡抚拿去推行。 加之奉旨赴陕的神机营,这肆虐的流贼势力,不管是东进山西,还是南下川地,主要通道全都被堵死了。 尤其是此前这西安府的危局,逐步被解除以后,说实话,他们流贼势力的处境,就变得不那般好过了。」 「不错。」 刘兴治点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咱们处在那流贼势力的处境,想破开这等困境,亦非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末将现在心中怀疑,此次凤翔府的异动,定然是那大流寇王嘉胤所组织,说不定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在密谋着……」 「够了。」 周遇吉出言打断道:「有些话,心里清楚就行了,不要讲出来,说习惯了,离开军寨以后,说错了,就会引来祸事。」 「喏!」 刘兴治忙抱拳应道。 经过这些时日,相互间彼此磨合,一个锅里搅马勺,在周遇吉的统领下,陈继盛、刘兴治这些人,早已接纳对方。 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强军,不单单只是麾下兵卒的强悍,同样,军队高层是否一心,那亦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们要跑。」 周遇吉神情澹漠,盯着眼前舆图,讲出所想:「他们并非是怕了,他们是想破局,是想避免覆灭的危险。 当初陛下传来密旨,叫勇卫营、神机营为主导,驱赶这帮流贼势力,向草原发展,并在这过程中,贯彻先前所定之事。 本帅现在怀疑,他们想跑到甘肃一带,割据甘肃,这是为了应对先前征战中,没有稳定地盘的弱势。」 「周帅,若是那样的话,咱们不能叫他们得逞啊。」 勐如虎瞪眼说道:「倘若甘肃一带,叫他们割据了,真占据城池之便,想要将他们彻底剿灭,就不容易了。 再者说,甘肃一带的位置很重要,临近的那些部族势力,若是趁乱杀进甘肃,那大明西北边陲的安定,就彻底没了啊。」 彼时的帅帐内,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气氛下。 勐如虎所讲的这些,的确是很不利的预判,可现在所处的境遇,并非是一个勇卫营,所能够全部改变的。 就算是加上进驻汉中的神机营,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这种事情急不得。」 陈继盛想了想,皱眉道:「就算真的是这种情况,咱们所能做的,于整体的平叛战局来讲,也是微乎其微的。 若是我们乱了,那陕西境内的秩序,必然再度生乱。 唉,终究是可战兵马太少,就算加上神机营,还是不够,至于说陕西本土的,不是咱们所能影响的。」 「扎硬寨,打呆仗,这一陛下所定战略方针,是不能改变的。」 周遇吉开口道:「不管所遇战况怎样改变,我们勇卫营这边,包括神机营那边,都要绝对贯彻。 不过鉴于流贼势力的异动,本帅心里坚信一点,咱们所预判的情况,有较大的可能性出现。 所以现阶段我们要做的,就是增加伪装成流贼势力,对明确的那些恶绅恶霸,展开惩处洗劫的次数。 一旦流贼势力真跑了,那再想伪装流贼势力,去惩处他们的难度就变大了,甚至还会叫一些人,产生相应怀疑。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就添把火,激化矛盾,所以之后该怎样做,你们一个个心中都清楚吧。」 陈继盛、刘兴治这帮虎将悍将,听闻自家主帅所讲,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起来,眸中掠过道道杀机。 「勇卫营的军规军纪,本帅再度重审一遍。」 周遇吉转过身,看向众将校说道:「若是谁敢在惩处洗劫时,以权谋私,徇私舞弊,违背军规,那休怪本帅翻脸无情。 这些民脂民膏,咱们只是代替陛下收回来,以后叛乱被镇压下来后,这些都将用于恢复地方民生。 陛下给予我们这等信任,谁敢践踏丝毫,没说的,格杀勿论! !」 「喏!」 众将校轰然应诺道。 为您提供大神仗剑至天涯的《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五章添把火,激化矛盾免费阅读. /91/91146/29799443.html 第二百零六章 治政(1) 大明传承两百余载,累世积攒下的矛盾,经时间的沉淀和发酵,就会演变成一个个毒瘤和弊政。 想有效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要站在更高层面,设法叫大明跳出原有的轨迹,走一条全新的路线才行。 有些事情要正大光明的做。 有些事情要藏着掖着去做。 特别是涉及阶层的毒瘤和弊政,在没有形成有效的改变前,就必须要藏着掖着,毕竟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背叛跟脚的事情。 「两位卿家啊,粮食,其实一直是摆在大明面前,头等重要的大事。」崇祯皇帝负手而行,对随行的徐光启、孙居相说道。 「从万历朝后期开始,朕的皇祖父,皇考,皇兄,再算上朕,这十余年间,在咱们大明的治下,经历过多少的灾情? 恐数不清了吧。 地龙翻身,蝗灾,旱灾,水灾,雪灾等,他们就像提前商量好一般,轮番在我大明各地出现。 朕不想讲其他层面,就说农业种植这一层面,因为这些灾情的出现,叫大明减产不知多少啊。」 徐光启、孙居相神情凝重起来。 的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明就像是捅了灾情的马蜂窝,不是这个地方,就是那个地方,永远都不会消停下来。 「所以通过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朕心里基本能够笃定,在今后的十几年,甚至是更长的年限内,大明治下的灾情,还会有很多。」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二人,开口道:「并非是朕期盼着灾情到来,实则是这种情况,是我们所不能阻止的。 那么围绕增产,储粮,防灾这些事情,就非常有必要积极去做,特别是前两项,是重中之重啊。 这也是朕召见两位卿家,所想表明的立场。」 徐光启,主抓仓场和农科。 孙居相,主负仓场。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话,叫二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陛下,增产这件事情,臣觉得是能改变的。」 徐光启上前说道:「时下在直隶的一些皇庄,所培育种植的玉米,红薯,土豆等物,目前长势是很不错的。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收割的时节,所种的那些农作物,产量是很高的。 现在朝廷这边,要做的事情,是先行明确一些政策,明确首批规模种植的区域,只要能有效推行下去,要不了几年,增产的成效必然显着。」 「这件事情就由徐卿拟定奏疏。」 崇祯皇帝伸手道:「首批规模种植的区域,可暂定北直隶、山西、山东三地,卢卿他们能统筹好这些事情。 想叫大明上下,能接受玉米等舶来物的种植,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搞强制性那一套。 现阶段的大明,经受不住任何的变故,朕也不可能叫这种事情发生,一旦出现粮荒危机,对大明的危害更大。」 玉米、红薯这些高产作物,从万历朝就开始传进大明,可真正形成规模种植,历经了近百载春秋。 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有很多。 有客观的。 有主观的。 崇祯皇帝现在要做的,就是缩短这个时限,能尽快在大明形成规模种植,有了粮食,那才能做别的事情。 比如增加脱产群体的规模。 比如增加脱产军人的规模。 大明,终究是要走出去的,是要从小农经济体系,跨向工业经济体系,唯有这样才能确保改变。 但是这条路究竟要走多久,崇祯皇帝心里也不清楚,只能一步步向前走。 「陛下,时下仓场这边,在直隶巡抚卢象升的协助下,明确了一批军储仓。」孙居相此紧随其后道。 「其中天津,大名,广平,顺德等州府县,所明确的军储仓,已经开始兴建,最迟到明年初,就能全部竣工。 而河间、保定等府县,还在筹措之中,臣最近一直在敦促,想要全部竣工,恐至少要等到明年末。 不过京通二仓治下,最近收储不少新粮,多部分是从天津港那边,由内廷有司积极洽谈后,移交到仓场这边的。」 「这件事情,孙卿还要多多重视。」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将军储仓的体制进行扩建,一个是为应对灾情,一个是为革新地方仓储。 地方上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事,为何屡禁不止?就是过去的那一套,不完全适用于现在的大明。 宗法礼制是要遵守,可是一些明知道是问题的层面,若是不加以整改,不加以调整,那大明社稷还能确保安定?」 徐光启、孙居相神情凝重起来。 「陛下说的没错。」 孙居相作揖应道:「从仓场的一些新规,开始明确贯彻后,过去很多隐患,都一一得到有效解决。 特别是监守自盗这种情况,在登记台账,明确监察,设立巡检等制度后,算是被彻底杜绝了。 臣现在就是遵循陛下的旨意,一直在精进各项制度,培养涉及仓储的人才,相信等陛下要革新地方仓储时,一定能完成陛下所交付的担子。」 「好,这才是大明的栋梁。」 崇祯皇帝不加吝啬的赞许道:「若是在我大明朝堂上,地方上,能多一些像你们这样的贤臣良才,那大明又何至于此,处在时下这种境遇下? 对一些人的顽固想法,朕时常想起来,就很痛心啊,也常寝食难安,皇明列祖列宗所传江山社稷,若在朕的手里没能治理好,那朕就是不孝! 所以不要在意这朝堂上,经历了一些什么,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是在帮着朕分忧,帮着社稷虑。 朕心里始终坚信,有诸位卿家的协助,即便大明遇到的困境再多,朕也一定能统御着大明,走出来。 那些摆在面前的内忧外患,也将一一铲除掉,叫大明再度中兴起来。」 「臣等遵旨!」 徐光启、孙居相当即作揖道。 看着眼前的二人,崇祯皇帝露出欣慰的笑容,谁说大明没有人才,不是没有,是这些人才都没得到重用,现在有他的存在,就一定能有所改变。 为您提供大神仗剑至天涯的《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六章治政(1)免费阅读. /91/91146/29800389.html 第二百零七章 治政(2) “皇爷,这些都是您要的奏疏桉牍,奴婢都整理出来了。”王承恩捧着一摞奏疏,走到御桉前,小心翼翼的放下。 “涉及内廷诸厂的建设,包括部分生产技术对外售卖,围绕西山军工产业,所构建的上下产业等事,全都在这里了。此外武备院那边,所明确的坩埚炼钢,水力锻打等诸多新技术,都拟定了相应细则……”王承恩禀明着,崇祯皇帝却在批阅奏疏,涉及到天津整体发展,见自家皇爷没有理会自己,王承恩则低首退在一旁。 治国如烹小鲜。大明从过去那混乱秩序,逐步恢复安定,这一成果来之不易,崇祯皇帝要稳住,叫各个领域都变得更积极。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手持御笔,奋笔直书起来:“卿家所呈朕已获悉,天津迎来此等改变,朕心甚慰,朕先前所讲之言,卿家和李卿俱牢记在心,用实际行动在逐一的履行,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然针对天津新局,望卿家做到以下,此关乎我大明未来之发展,牵扯深远,万不可有任何大意。其一,欧罗巴各国的人,开始向天津汇聚,要切实做好原定的规划部署,涉及海关、海贸等诸多事项,特别是天津十三行一事,都不能有任何纰漏,懂得发掘出更多人才,天津的发展,离不开人才的支撑。另配合好国税处这边,明确落实关税事宜,除此之外,所拟定的建设债券,要切实用在冶炼、水利、驰道、造船等各项产业中,要确保天津治下脱产群体的规模,扫清治下流民、佃户等弊政。其二,天津治下兴建学舍一事,绝不可放松半分,多多的招收适龄学童,官府这边要考虑实际,不可一刀切,凡是要站在实际角度考虑,培养更多的人才,是确保天津持续发展的根本。其三,兴建水利设施、营建新城这类大型工程,切勿有操之过急之心,要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天津这边,所摸索的营建工程经验,牵扯到朕后续推行的新政,望卿家能在心中牢记,多培养一些人才,总结经验教训,避免大规模伤亡的事情发生。其四,天津驻军的发展,卿家必须要做好后勤保障,告诉李卿,天津讲武堂现阶段发展的态势,朕有些不太满意,不要觉得……”崇祯皇帝埋头写着,王承恩则在一旁研磨,天津自撤卫设州以来,所发展的态势,叫崇祯皇帝感到欣慰,最艰难的那段时期渡过了,这使得天津上下,都有着很大的改变。 王承恩虽不知自家皇爷,在写些什么,然其心中可以肯定,所书写的这份旨意,必然是牵扯很深。 “来人啊。”在写完这份旨意后,崇祯皇帝没觉察到王承恩回来了,下意识开口说道:“将这份密旨八百里加急,下发到陈延生之手。” “喏!”王承恩忙上前整理,准备离开,派人去落实此事,却被崇祯皇帝喊下。 “王伴伴,叫别人去做。”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开口道:“围绕皇庄所构建的产业,有一些事情,朕要具体询问你。” “奴婢遵旨。”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现在川海总会,所辖便民铺、粮行、车马行等,发展的怎样了?”崇祯皇帝开口询问道:“那批执掌总会事宜的董事,针对这个川海总会,下一阶段的发展,都有那些想法?”王承恩低首道:“时下川海总会,在北直隶治下各府县,皆筹建起相应的分号,对平抑物价,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川海总会这边,将主要发展的重心,放到天津这边,和不少商贾达成意向,同时也接触到几名西洋海商,都签订了相应的契约。按照皇爷的旨意,川海总会这边,之后几年,将围绕山西、河南、山东等地,都筹建起相应的区域体系。此外,川海总会将协助汇通票号,对上述这些地域的开拓,展开相应的策应……”崇祯皇帝微微点头,看似大明奉行重农抑商,实则在商业方面,亦有着不小的成就,怎奈这些商业,多垄断在少数派手里。 大明终究是官本位。想不叫时局影响地方,那在某些方面就要做好,川海总会的前身就是便民铺,现在也逐步发展起来了。 这叫崇祯皇帝能做的事情,就变多了不少。 “以后涉及技术售卖的事宜,可移交到川海总会这边了。”崇祯皇帝放下一份奏疏,开口说道:“像皇庄所营建的铁厂,纱厂,织布厂、琉璃厂等,发展的都很不错,不过内帑经济体增强,不是根本目的。要逐步在北直隶治下各府县,围绕西山兴建的军工产业,构建起一整套的上下产业链,叫更多的人参与进来。特别是煤炭和铁矿等所属产业,要尽快培养起来才行,大明需要更多的钢铁,这才是朕所想要的。” “奴婢遵旨。”内帑经济体的整体规模,在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下,可谓是累月递增,这种优势是地方上所不具备的。 现在崇祯皇帝要做的,就是先在北直隶这边,叫卢象升这位直隶巡抚,能整合各府州县的资源,确保那些破产的百姓,能够转变成脱产群体。 这是提升生产力的关键。 “对了,涉及直隶,西山,天津等处,朕拟定了一些公函。”崇祯皇帝继续翻看着奏疏,却对王承恩说道:“稍后拿到司礼监去,该转发转发,该落实落实,记住,这些事情都是很重要的。” “喏!”王承恩当即应道。现在大明的局势开始稳了,不过崇祯皇帝也越来越忙了,连带着,司礼监这些内廷有司,跟着也变得异常忙碌。 治理这个庞大国度,很多事情崇祯皇帝不可能时刻盯着,可内廷这套调整后的班底,却帮着崇祯皇帝分担不少压力,有王承恩这个心腹盯着,很多事情都能有效落实下来。 /91/91146/29808179.html 第二百零八章 治政(3) “这几日,抚台的脾气,是愈发不好了。” 陈明遇捧着一摞公函,神情凝重,对并行的阎应元说道:“自来抚台麾下做事,很少见抚台失态,纵使是在大名、顺德等府县灾情,最严峻的时候,亦没见到抚台这般。 可现在衙署上下,就像是被阴云笼罩一般,我们这批士子,所做的差事,有任何的细小偏差,都会被申斥。” “那是你没有理解抚台的处境。” 阎应元眉头紧皱道:“你所在的小组,负责的是赈灾行署,这里诸多事宜,早在先前就被理顺清楚。 可纵使是这般,涉及到一些具体的事务,依旧有模棱两可的地方。 倘若我们这帮士子,都是这样一种态度,那还怎样为大明中兴,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是不好的。 直隶赈灾行署这边,所肩负的职责有多重,你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你可知道,抚台承受多大压力吗? 就我所在之处,负责清查保定一府,知道查出多少冤假错桉吗? 三十七起啊! 这是何等触目惊心啊。 这些冤假错桉的背后,牵扯到多少人? 这保定府是什么地方?毗邻着京畿要地啊,保定尚且这般,那相隔较远的府县,又是怎样的存在?” 陈明遇沉默了,他没想到事情这般严峻,要知道他们这帮士子,在直隶巡抚衙署这边,可是被分成若干个小组。 有下放到地方的,有留守巡抚衙门的。 阎应元所在之处尚且这般,那别的小组怎样?这汇总到一起后,又将会是怎样触目惊心的存在? 在陈明遇思索之际,阎应元没有停留的意思,快步朝巡抚正堂赶去,他要禀明涉及驿传改制的情况。 似阎应元这等务实肯干的人才,在卢象升的麾下磨砺,往往所肩负的职责,比一般士子要重很多。 “学生阎应元,拜见抚台!” 走进这正堂内,就瞧见卢象升伏桉忙碌着,和先前相比,彼时的卢象升,整个人变得很憔悴。 “是皕亨来了。” 卢象升放下公函,眼睛有些发涩,微眯起来,微笑着说道:“可是驿传改制,理出来基本情况了?” “是的。” 阎应元忙走上前,将所捧公函递上,说道:“经学生这些时日的调查,发现了一些问题,不过基本的情况,是好的。 陛下先前所定驿传改制,时下在直隶境内变动很好,自从北直隶驿传局创设后,各府州的驿传局,皆已明确下来。 不过各县要开设的驿传局,想要形成规模,恐还至少需要半年的筹措起,主要是……” 《最初进化》 听阎应元所讲的这些,卢象升拿起一份公函,就认真翻阅起来,驿传改制的推进,关系到很多层面。 当初知晓朝廷裁撤驿站,以节省部分开支,卢象升心里是愤慨、不解的,纵使是想要节俭开支,那也不能对驿站下手啊。 毕竟涉及诸多政务、军务等,都需要通过驿站所设急递铺,来进行相互传递,这可谓是大明的命脉所在。 “陛下所明确的驿传改制,是正确的。” 卢象升边看公函,边开口道:“特别是民驿的开设,邮票售卖,这给地方驿传局,开创了不错的财源。 不过这件事情,在大明尚无先例可言,就算是我们做这些事情,也都是边摸索,边总结经验。 就时下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是朝着好的趋势发展的,但是各县驿传局的筹建,必须要压缩相应时间。 本抚已经想好了对策。 等稍后你离开时,将这封公函,移送到直隶驿传局,叫那里的有司官吏,严格落实这些措施。” “喏!” 阎应元当即作揖道。 自卢象升坐稳直隶巡抚后,整个人就变得异常忙碌,这也使得阎应元这些士子,看似单纯在赈灾行署做事,可实则却被分成诸多小组,针对北直隶这盘大棋,在做着相应的工作。 不过有些事情,却需要较长的时间来沉淀。 “皕亨,近期本抚准备,召回所有士子,来保定这边,进行一次交谈。”放下手头的公函,卢象升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据本抚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些士子的情况,不好,虽说没有在明面上,违背行署所奉各项条例,但是在私底下,却存在着违反的情况。 这是一个不好的趋势。 本抚清楚,有些士子出身优握,吃不了这份苦,但既然响应天子号召,要为大明做一些实事,那么就要承担起响应的职责。” “抚台,您说的这些事情,学生也听说了一些。” 阎应元想了想,开口道:“学生觉得,此事应当重视起来,现在北直隶这边,有着太多事情,包括各项弊政和顽瘴痼疾,要逐一解决。 如果说在我们士子的内部,都不能在抚台的驱使下,做好份内事,那么将来如何担起更重的职责?” 回想起过去所经历的种种,虽然是很累,很繁忙,然在阎应元的内心深处,却感受到无比的充实。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阎应元生出了忧愁,说起来,这北直隶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竟都存在诸多问题。 那远离天子的地方,又将会是怎样的情况? 大明所处在的困境,比想象中的要严峻太多啊。 “嗯,你能这般想,本抚心中很欣慰。” 卢象升微微一笑,赞许道:“等这次会谈结束后,皕亨就跟着本抚,到天津直隶州一趟。 有一些事情,要到天津解决。 现在天津那边啊,改变很大啊,若是直隶治下的府县,都能像天津那边,我大明定然能一扫势颓。” “去天津吗?!” 阎应元双眸微张,惊奇道:“学生也听说天津那边,变化很大,陈知州,是大明少有的良才。 不过学生若跟随抚台前去天津,那手头所负责的那些差事……” “这些你不必担心。” 卢象升摆手道:“本抚心中已有计较,好啦,下去做事吧,本抚要处理事务了。” “喏!” 阎应元当即作揖应道。 /91/91146/29808789.html 第二百零九章 治政(4) 五军营中军所在。毛承禄来回走动着,所穿山文甲晃动,坐着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将,个个脸色凝重。 “裁撤!”不知过了多久,毛承禄眼神坚毅,停下脚步,看向孔有德他们,沉声道:“不管那些家伙,是什么来路,凡是不合格的,都裁撤掉。” “真要这般做啊!”尚可喜闻言,站起身来,伸手道:“那不是一万,两万啊,真要都裁撤的话,你们五军营,再算上我们神枢营,还他娘的剩下多少!?再者说,这些被裁撤的家伙,若是聚在一起闹事,打建虏他们不行,可是祸乱地方,那绰绰有余啊。” “是啊。”孔有德紧随其后道:“咱们五军营,和神枢营这边,才将拱卫京畿的驻地,都逐一明确下来。麾下的员额,缩编了近一半,这可不是小事啊。就算咱们能后续招募勇壮,可是不要忘了,想锤炼成可战兵丁,那没有一年半载,是断不可能的。更别提,就算是锤炼出来了,没有在战场上见过血,跟人真刀真枪干一仗,那也不能算精兵啊。”彼时的五军营中军,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迎着几人的目光注视,毛承禄双眼微眯,沉声道:“你们一个个全都忘了,当初陛下是怎样说的?三大营,应是拱卫京畿的百战雄师!何为百战雄师?!那就不单单是拱卫那般简单,以后他娘的肯定要上战场,你我皆乃统兵打仗之辈,先前跟着义父,在东江镇杀过鞑子的。你们来告诉老子,就咱们所查明的情况,那帮要被清理出军队的家伙,该不该被清除出营?不要去想别的,咱们是五军营、神枢营的将校,到现在还只是暂理,难道你们心中还不清楚,这就是陛下对咱们的考验吗?” “可是毕竟这么多人啊。”耿仲明皱眉说道:“咱们是只管行军打仗,可是朝堂的动向,京畿的安定,也不能不考虑啊。依着我的想法,咱们别急着清除。应该向御前呈递奏疏,向陛下禀明情况,看能否妥善安排这些家伙,有了这等保障,别说是清除五成了,就算再清除三成,那咱们也不怕啊。” “附议!” “附议!”在这帐内,响起耿仲明、尚可喜他们的声音,毛承禄闻言亦点头表示认可,的确,干这样的大事,非他们所能专断的。 更不要提,在他们五军营、神枢营这边,忙着做份内之事时,军机处那边,包括九门提督这边,都忙着做各项事情。 就时下朝堂之上,局势发生很大改变。 “韩卿啊,你们内阁这边,不应该被朝堂的导向,所左右吧?”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向韩爌说道。 “蓟密永三协驻防体系,是拱卫京畿的外围防线,三大营新定驻防体系,是拱卫京畿的内围防线。至于九门提督这边,增扩的相应建制,是拱卫京城的核心防线,此举能重新明确,我大明京畿的绝对安定。难道朝中反对的那些大臣,一个个都想再看到一次,建虏进犯我大明关内,致使社稷有倾覆之危吗?”韩爌听闻此言,当即作揖道:“陛下,臣等绝无此等想法,实则是这次的调整,实在太大了。如果说在此期间,建虏再出现什么异动,致使京畿一带生乱,那只怕会出现不好的情况。再者言,臣还听说军机处那边,裁撤一些京卫,只怕在调整京畿内外防线时,会生出乱子啊。”听着韩爌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冷笑起来,对朝中反对京畿驻防调整,他清楚是怎么回事。 无他。因为不受他们控制。 “朕相信戍守蓟密永三协的诸军,朕相信有孙卿坐镇的辽前。”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开口道:“趁着现在各处的局势稳定,将存在的漏洞堵上,这是确保社稷安定的根本。再者说,这些部署逐一落实下来,至少能叫朝廷这边,每年少支出一百多万两粮饷,这可不是一笔小数额。当初为能解决所生财政危机,朕才对外批售一期战争债券,等到明年,就有两百多万两银子,要凭票兑付的。”大明的文官群体,从不是将他们给逐一清除掉,就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在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士绅、乡绅、大小地主等诸多特权群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阶层才是大明的统治根基,离开了他们的支持,那大明就彻底乱了。 不过崇祯皇帝想要做的,是将统治根基下沉,沉淀到底层百姓身上,叫治下诸多阶层群体,能臣服于他所谋划的大势下。 “好啦,这件事情朕心中有数,韩卿就不必担心了。”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将朕所讲的这些,告诉给朝中有司衙署,叫他们放心当差,不要被这些小事,所乱掉心神。区区一些叛乱势力,又怎能吓倒大明呢?别的不说,就现在直隶,山陕,山东,辽东等地,先前那种混乱秩序,不就已经都恢复安定了吗?去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过几日,朕回到文华殿那边理政,就近期发生的朝政,展开相应商榷。”言罢,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拿起一份奏疏,便开始御览起来,根本就不再给韩爌任何机会。 “臣…告退。”见天子这般,韩爌眉宇间带着忧色,然也只能作揖行礼。 从东暖阁那边离开,韩爌这心里啊,沉甸甸的,看似现在内阁这边,所接手的职权增加很多,甚至天子也很是信任。 但相对应的,韩爌也感受到很大压力,包括温体仁他们都感受到了。在很多时候,这朝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吹不到天子这边,全都叫内阁拦住了。 就算内阁这边,想要将事情引到御前去,可天子根本就不理会,依旧是打回到内阁着办。 这使得朝中的不少大臣,对内阁这边是愈发不满,尤其是那帮言官御史,就更是这般了。 /91/91146/29816792.html 第二百一十章 治政(5) 自从山陕、辽东等处的叛乱势头,开始出现暂缓的趋势,这叫崇祯皇帝的精力,能更多的放在治理上。 不管朝堂经历怎样的风波或变动,紫禁城还是那样的氛围,就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好像什么都变了。 “南卿,从工部设总河衙门以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为何所取得的成效,却没达到预期成效?” 崇祯皇帝拿着几封奏疏,看向神情憔悴的南居益,皱眉说道:“时至今日,协理衙门仅筹建了永定河协理衙门。 id=wzsye 至于运河、黄河、长江等协理衙门,到现在都没明确下来,甚至朕所言的河长制,仅在北直隶、山西、山东等地,下发相应的公函。 像总河衙门直属巡察制等诸多谋划,更是迟迟没有任何动静,这便是卿家,所给朕交的答卷吗?” “臣有罪!” 南居益闻言,作揖行礼道:“请陛下惩处,臣甘愿受任何惩罚。” “若是想惩罚你,朕就不会召你过来!” 崇祯皇帝闻言,皱眉道:“朕是要叫你讲明,在推行此策期间,究竟遇到什么事情,河工关系社稷根本。 看看这些年,在我大明境内,出现多少严峻的旱灾,水灾,倘若不能尽快解决河工上的弊政,那以后朝廷又将何其被动?” 其实对南居益所做之事,崇祯皇帝清楚其中难度,一个河工,背后牵扯到多少层面,有牵绊多少利益。 在这个腐朽的王朝里,在吏治没有彻改前,想要做成一些国计民生的大事,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南居益这几个月间,所做成就算是不错了,至少这个永定河协理衙门,从筹建到运转起来,已然开始排查所辖诸河,并着手筹划清除河淤、扩宽河道、谋划水库等事,围绕永定河系的事宜,都在逐步改变。 但是这个效率,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陛下,臣缺人啊!” 见天子这般询问,南居益神情动容道:“工部这边,臣将能抽调的人手,全都给抽调走了。 若是再抽调的话,那工部的日常事宜,就无法确保了。 陛下所明确的那些事情,是好,但是需要大量的官吏,可吏部那边,包括会推时,总是各种理由搪塞。 臣多次向内阁陈述此事,言明河工所谋新规,乃是关系社稷的大事,不过有很多事情……” 崇祯皇帝眉头紧皱起来。 一方面大明备受冗官的困扰和影响,另一方面大明却存在较重的官缺。 工部。 就是体现最为明显的衙署。 官分三六九等。 仅仅是以六部而言,挤破头想去的是吏部、户部,次一等的是兵部、礼部、刑部,最后才是工部。 “遇到这些问题,为何不及时向朕禀明!?” 崇祯皇帝皱眉道:“朕先前多次强调,南卿都当成耳旁风了?这样办事,早晚是要出大问题的。” “非臣不愿呈奏禀明。” 南居益见状,作揖道:“先前朝局不定,地方不稳,各种事情堆积到御前,臣想着慢慢做,将涉及河工之事,做扎实。” “你湖涂啊!” 崇祯皇帝指向南居益,说道:“别的政务重要,难道河工之事就不重要了?你早些向朕禀明,那事情办的肯定比现在好。” “臣有罪!” 看着南居益行跪拜之礼,向自己请罪,崇祯皇帝心里轻叹一声,南居益是有能力的,不然仅靠自己,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大明身处小冰河时期,此后十几年间,将不断受各种灾情困扰,似这些话,是不能讲给南居益的。 “起来吧。”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协理衙门必须先搭起来,包括各级河长制,直属巡察制等事,都必须叫朝堂和地方都知道。 另外江淮那边,也要增设一个协理衙门。 不是人手不够吗? 好,那就以巡抚衔,领各处的协理衙门,我大明官员这般多,朕就不相信,挑选不出一些有能力的官员来。 这是朕所拟的公函,卿家先看一看。” 王承恩忙将一份公函,捧着朝南居益走去,而听闻天子所讲的南居益,此时心里却生出惊意。 以巡抚来领诸河、江、水的协理衙门,那大明的河工体系,必将迎来一次大变,尤其是很多能推诿的地方,只怕都将明确下来。 “南卿,这件事情要谋划好再办。”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对南居益说道:“像巡抚人选,工部所设总河衙署,各级河长制等事,主要的名单拟定,你要初步筛选。 像地方所设协理衙门,若是人手不够的话,可像赈灾行署那般,招募士子生员,到有司衙署任职,若表现突出,政绩斐然,亦能擢升官职。 工部,跟别的衙署不同,对待具体事务,要求更高,河工事若是能做好,将会给大明扫除一些弊政。 对待这些想法,朕都在公函里明确了,你拿回去认真去看,以自己的名义,呈递相应的奏疏。” “臣领旨!” 南居益当即作揖道。 都言治国如烹小鲜,可在崇祯皇帝眼里,所接触的层面越多,他越感疲惫,所能用的人太少了。 “皇爷,您要保重龙体啊。” 在南居益离开后,王承恩面露忧色,手捧茶盏,看着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崇祯皇帝,说道:“要不要奴婢传膳,这几日,皇爷都没好好用膳了?” “传吧。” 崇祯皇帝挥手道:“不必再说这些了,时下国事艰巨,这般多事情要朕处理,不处理好,如何能心安啊。” 见自家皇爷这般,王承恩心里满是心疼。 “皇爷,军机处,京营,九门提督府皆呈递一批奏疏。”想起方才司礼监那边,派人送来的消息,王承恩低首道。 “呈上来吧。”崇祯皇帝睁开双眸,说道:“以后有加急的奏疏,不必通禀,直接呈递到御前。”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应道,不过见自家皇爷这般,王承恩心里便知,只怕所传膳食,皇爷又吃不了多少了。 /91/91146/29816867.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 治政(6) “金参赞果真去朝鲜了?” 孙元化停下脚步,面露惊疑,看向沉世奎,皱眉道:“不是说,等你们东江那边,再展开几次奇袭后,再赴朝鲜吗? 难道辽东治下,出现什么变故了?” “的确是出现一些变故。” 沉世奎点头道:“近半个月间,建虏在辽南一带,频频调兵,出动不少兵马,意图镇压辽民反抗。 此次末将赶赴登来,就是想调走现有的水师,东江军近期,打算围绕辽南沿海,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海上破袭。” “竟有这样的事情?” 孙元化难以置信,看向沉世奎说道:“究竟出什么事情了?从天启五年开始,被建虏窃据的辽东,就很少出现辽民反抗。 怎现在突然之间,就出现这种趋势了? 辽南有这样的情况,是不是陛下先前对你们东江镇,下达过什么旨意?” 海风,渐渐变得大了。 孙元化的心情也跟着变了。 在近几个月间,东江镇向登来两府之地,索要粮食的份额增多,甚至还在登来募集一批批勇壮,编进东江军麾下。 随着泛辽东战略的多点推动,作为登来巡抚的孙元化,压力跟着增加很多,不仅要治理好登来两地,还要给东江镇提供各种所需。 受天津直隶州持续开海的影响,经停登来的各类海船增多,这也叫孙元化趁此机会,明确相应的关税制度,还筹建起一批涉及造船、冶炼、纺织等产业。 “发生了好事。” 沉世奎看了眼左右,走到孙元化身旁,低声道:“辽南有现在的变动,其实是陛下,筛选了一批被俘流寇,被关死囚,经天津秘密赶赴辽南,在我东江军的配合下,自行在辽南展开发展。 一开始辽南那边,没什么动静,这叫我东江军上下,都觉得此谋可能会失败。 可突然之间,建虏开始在辽南这边,就开始有所行动,甚至我东江军这边,还收到辽南义军的讯号……” 听着沉世奎所讲的这些,孙元化的内心生出震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子竟会秘密谋划出这些。 “难道陛下就不担心,此乃放虎归山之谋吗?”孙元化强压内心惊意,看向沉世奎皱眉道:“若是单纯的造建虏的反,那这些所谓义军,岂不是要靠大明来进行供养,如果说……” “孙巡抚,这些事情陛下早就想好了。” 沉世奎笑道:“此次末将是来的太急,怕航行期间出现意外,所以没有携带那批金银过来。 辽东的义军规模,越大越好。 一来,他们能协助咱们大明,对整个辽东之地,展开相应的攻势,以此叫建虏不得安生,削弱建虏的战争潜力。 二来,他们所需的粮食,军械,火器,火炮,甚至是火药等,都需要拿真金白银进行换取,或者干脆拿建虏真鞑,二鞑的首级来换,再不济战马、牛、羊等,都是能进行换取的。 这次我们东江军,要谋划一场大破袭,意在策应这帮义军,不叫他们被建虏给全歼掉,不然这些好处全都没了。” “天啊。” 孙元化下意识说道。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子所秘密谋划的部署,竟然有着这般多的构想,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算此后辽东的义军,真和建虏分庭抗衡了,大明也能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这支辽东义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建虏是没有分别的,也是不从事生产的。 “好,如此甚好!” 孙元化紧握拳头,说道:“新组建的那一支登来水师,你全都给带走,东江军,毕竟毗邻在辽东海外。 这一战略上的优势,远比我登来更加明显。 还需要什么? 若是麾下人马不够的话,本抚即刻跟登 来总兵官商榷,从我登来这边,抽调一批整饬的兵马……” “不用,不用。” 见孙元化这般激动,沉世奎忙笑着挥手道:“有那些海船就够了,先前从登来这边,募集的近万勇壮,算是被操练出来了。 趁着此次机会,叫他们上战场见见血,知晓什么叫做战争,就够用了。 现阶段咱们东江军这边,还不具备大规模收复辽南失地的能力,所以才会以策应辽东义军为主。” 孙元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具备这样的优势,不容易。” 在沉世奎的注视下,孙元化开始囔囔自语,“涉及冶炼、锻造的产业,登来这边必须要再攀升一个阶段。 尤其是各类军械、火铳、火炮的生产,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不过这样一来,登来两府的储备银就捉襟见肘了,不行,要尽快解决这个麻烦,积极开源才行。 在陛下的泛辽东战略中,登来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输送支点,倘若这一作用,没有发挥起来的话,那围绕辽南、东江等地,所起到的作用就会失衡啊。” 沉世奎:“……” 他没想到自己讲的这些,竟叫登来巡抚孙元化,整个人变得魔障起来,这要是真魔障了,那他罪过就大了。 “孙巡抚?孙抚台……” “对了!” 就在沉世奎面露关切,呼喊孙元化之际,孙元化却伸手道:“先前本抚,调派到你们东江军麾下,那支西洋火枪营,所起到的作用怎样?” “还成。” 沉世奎一愣,下意识说道:“尤其是在新兵操练时,他们的一些操练方式,跟我讲武堂所传很像。” “那就行。” 孙元化伸手道:“近些时日,我登来这边,又雇佣了一批西洋教官,不少都是精通火炮的精兵。 叫他们跟着你一块回东江。 哪怕是和建虏进行破袭战,火炮所能发挥的成效,远比别的兵种,要来的更大。 若是有必要的话,你们东江军这边,可以给那批所谓辽东义军,配属一批西洋教官,叫那…李,对李自成麾下,能组建起成建制的火铳兵,火炮兵。 既然要削弱建虏的战争潜力,那就要做到极致,反正他们的火铳火炮,是由我大明秘密提供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治政(6) /91/91146/29826841.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 治政(7) “这几个月间,国朝发生的事情很多,内阁的确为朕分担不少忧愁。”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堆积的奏疏,对内阁成员说道。 “像毕卿所辖职权,对赋役制度的一些调整,张家口榷关的运转等事,却给国库的进项提供不少缓解。 不过在一些事情上,做的还不够好,不要受一些言官御史,所谓的风评弹劾,就放缓对所辖职权的松懈。” 韩爌、温体仁、毕自严这些内阁大臣,听闻天子所讲后,那无不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就时下朝野间的变动,让朝堂中的局势,再度发生相应的变动。 尤其是都察院这边,竟开始从六科治下,借调相应的官员,让六科都给事中,包括其他官员,都生出极大不满,甚至频频呈递弹劾、规谏奏疏。 怎奈这些呈递的奏疏,就像是销声匿迹一般,没有掀起任何风波。 “朕还是那句话,内阁,是帮着朕分忧的,是为朕佐证的。” 崇祯皇帝轻拍眼前奏疏,淡漠道:“你们,不是言官御史的内阁,不是其他朝臣的内阁,是朕的内阁! 若是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的话,就尽早向朕呈递请辞奏疏,这次,朕不会再挽留丝毫。 韩卿,你最近面对言官御史的弹劾,似乎变得束手束脚了,连朕都没怀疑过你,你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臣有罪。” 韩爌心下一惊,忙作揖行礼道。 “朕想听的不是这些话。” 崇祯皇帝眉头紧皱,开口道:“平叛,赈灾,各项开支,你来告诉朕,这般庞大的粮饷所需。 靠说这些话,就能解决了吗? 若是能的话,那朕天天去宗庙,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向他们告罪,说朕没有能力,只能以此来祷告了?” 韩爌身上生出冷汗。 天子当众讲这些话,他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方面是为总河衙署之事,另一方面是为朝中舆情所为。 “陛下,臣这几日一直在想,朝中有司衙署的官缺,较多,能否准许吏部,从地方筛选一批?” 温体仁此时走上前,作揖行礼道:“这样,工部尚书南居益,所呈递的奏疏,在实际廷推时,就能得到相应的缓解。 尤其是在工部这边,最近被罢免官职的较多……” 听到温体仁所讲,崇祯皇帝脸上露出笑意,这个温体仁啊,到底是钻营的好手,想以此来转移矛盾点。 不过增补朝中官缺一事,的确是能做的。 等到地方上的一批官员,能来到京城这边,那朝局就能变得更多,这对制衡朝堂而言,是有着诸多好处的。 况且,此时都察院左都御史韩继思,已然带队离京在北直隶这边,展开相应的巡察了,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凡是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怠政懒政的官吏,都必须要全部都裁撤掉。 官缺的口子越大,那他就能顺势特开一期恩科,若是能从其中遴选一批良才,增补到翰林院那边,就能设法笼络一批天子门生。 现阶段的大明,还不具备革除科举,跟步入仕途的直接联系,就算是想要改,那也要等内外矛盾,初步得到缓解,包括他所掌握的基本盘,明确到一定范畴才行。 在崇祯皇帝思索这些时,殿内陷入到沉寂之中,特别是讲完话的温体仁,心里不免忐忑起来。 “此事,着内阁向吏部拟一份公函。” 沉吟片刻,崇祯皇帝皱眉道:“叫吏部尚书王永光,到时进宫觐见,具体该怎样做,朕会下达旨意。” “臣等遵旨。” 众人当即应道。 和崇祯二年相比,对于整个朝堂的掌控力,崇祯皇帝增强了很多,虽说还远没达到他所想的,但这件事情不能着急。 三年暂稳期,才过去多久,凡 事都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来。 “最近各处局势,虽说有所缓和,但朕不希望诸卿,这心里有所懈怠。”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扫视众人说道:“别忘了,户部这边,可还欠下一千万的战争债券,这些都是要还的。 而且各项开支的缺口,依旧是不小。 开源节流,朕不希望这是一句空话,若是再形成先前的财政危机,不要想着能从朕的内帑这边,争取一两银子。 现在朕的内帑,比国库还要穷! 朕觉得,毕卿先前所拟定的赋役调整,要逐步落实下去了,不要遇到事情,就拆东墙补西墙。” 说着,也不管众人怎样想,崇祯皇帝一甩袍袖,便朝殿外走去。 “恭送陛下!” 没理会身后响起的声音,崇祯皇帝此时的思绪,却飘到安置裁撤京营兵卒上,虽说这些家伙不合格,但若是不能叫他们妥善安排,那京畿一带必然会生乱子。 “王伴伴,内厂这边,是否做好接收那批裁撤京营将士的准备?”崇祯皇帝快步向前走着,对随行的王承恩说道。 “这些人必须都妥善安排好,包括他们的家眷,不能出现任何岔子,不然朝中有些人啊,又该以此说事了。” “启禀皇爷,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承恩边走边说道:“在京城有住处的,就近安排到所开诸厂中,相应待遇跟原有人群一样。 至于没有住处的,则分流安排到北直隶各处皇庄,内厂这边,会进行严格的管理,确保这批人,不会生出任何乱子。” “嗯。” 崇祯皇帝点头应道:“这是朕给他们最后的恩赐,倘若连力气都不想掏,就想着混吃等死的话,那就全杀了! 若是在此期间,有人敢挑唆闹事的,就以杀震慑。 当初平白拿着朝廷的粮饷,却什么都干不了,那样的好日子没有了。”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近些时日,受崇祯皇帝的影响,整个朝堂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很多大臣,甚至都有些不适应,这种较为高效的态势。 不过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朝中的那帮文官群体,一个个这般挖空心思的算计,纯粹是做的事情太少所致,不然也不会这般折腾事,既然是这般,那就给他们增担子,不能干事的,就趁早滚蛋。 第二百一十二章治政(7) /91/91146/29827826.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 辽地终见曙光 “稚绳公,辽东有您坐镇,真乃我大明之福啊。” 走在这锦州城墙上,李邦华神情感慨,对陪行的孙承宗,说道:“和先前的紧张局势相比,这辽前的改变太大了。 特别是过了山海关,这一路所途径的诸多卫所,和先前相比,非但各处秩序稳定了,甚至还开垦不少土地。 从辽左、辽南、辽西等地,被这势起的建虏窃据后,国朝在辽前的各项开支,一直都居高不下。 本辅听说稚绳公,在锦州、宁远等沿海地带,开辟不少督师府直辖的晒盐场,难怪在这半年多,涉及辽前所拨粮饷减少近三成。” “李枢辅谬赞了。” 孙承宗笑着摆手道:“其实你所说的这些,并非是老夫所想的,皆是陛下此前所下达的旨意。 一直以来因辽地所生战事,占据国朝太多的国库份额,在很多人的心里,都想着这是为国朝平叛,所以这辽前的一应开支,就应该单靠朝廷解决。 甚至在此之前,本督初次坐镇辽东时,虽说嘴上没有说过,不过这实际行动却也是这般的。 现在想想啊,当初是错的何其离谱啊。 李枢辅所说的那些,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些变动,像在宁远卫治下,归督师府直辖的,还有造船厂,海捕厂,铁厂,火药厂等。 虽说不能帮助朝廷,解决所有的粮饷开支,但至少等他们都运转起来,能减轻至少一半的开支。” “这……” 李邦华听闻此言,脸色微变,像这些情况他还真不知道,甚至军机处那边,都没有收到相应的奏疏。 “这些都是根据天子所下密旨筹建的。” 可能是瞧出李邦华的疑虑,孙承宗微笑着说道:“为了贯彻天子的密旨,老夫可谓将辽前诸多卫所,所辖的一应匠户,全都给收拢到宁远卫去了。 甚至为管理好这些官办诸厂,这辽前治下的一众生员,也都被老夫聚拢起来,协助督师府做事。 不过这些事情,老夫希望李枢辅知情就行,等离辽返京时,不要谈及这些,不然会引起一些人的猜忌。” “明白。” 李邦华想了想,点头道:“朝中的一些大臣,对待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甚至心中是厌恶的。 觉得是奇巧淫技。 可在本辅看来啊,能帮助国朝分忧,帮助陛下分忧,那才是正道啊,就像这次抽调辽兵赴陕平叛。” “在这件事情上,陛下是英明的。” 孙承宗忍着心头喜悦,对李邦华正色道:“由督师府这边,所签发的一应调令,皆已准备妥当。 等李枢辅决定归京后,相应抽调的那些辽将,包括他们所辖队伍,都将由李枢辅一支支去征调。 若是谁敢不服从调令,那就是背叛大明,对待那样的事情,督师府的态度是坚决而明确的!” “如此甚好。” 李邦华停下脚步,看向孙承宗说道:“若是这般的话,那本辅打算明日就启程,具体所明的那批援陕兵马,就由本辅来具体负责。 不过稚绳公,辽前所辖的关宁铁骑,除了那几千夷丁,余者全部调往关内平叛,这是否会影响到……” “不会影响到辽前的整体局势。” 孙承宗摆手道:“现阶段辽前的总体方针,依旧是以固守前线为主,有那几千夷丁作为机动,足以。 相较于建虏反叛,这山陕的流贼反叛,虽说规模更大,不过他们却没有根基,所以平定的难度更小。 若是国朝能先行镇压流贼叛乱,那所占据的优势就更多了,先易后难,解决流贼叛乱是关键。” 对孙承宗旗帜鲜明的支持,李邦华心里是高兴的,先前赶赴辽前时,他还担心孙承宗出于对辽前局势的顾虑,不愿抽调那批精锐进关。 现在想想,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稚绳公,既如此的话,那本辅就先回府准备一二。”想到这里,李邦华拱手道:“不知稚绳公……” “李枢辅,你先行回府准备吧。”孙承宗面露微笑,伸手道:“本督还要视察城防,等此事结束后,本督会在督师府设宴。” 一番寒暄过后,李邦华就匆匆离去了。 “督师,天子征调辽将进关,是打算肢解他们的势力吗?”见李邦华离开后,茅元仪走上前,难掩激动道。 “祖大乐、祖宽这些人,被军机处大臣李邦华亲自监管征调,就算他们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恐也难以违抗旨意啊。 如此一来的话,这祖家和吴家的核心,多半都被调离出辽前了,这为进一步整顿辽前治下,夯筑了坚实基础啊。” “是啊。” 孙承宗面露感慨道:“先前从山海关那边,知晓李邦华赴辽的消息,本督这心里还有些疑惑。 不过知晓来意后,方知陛下的高瞻远瞩啊。 所谓的辽东将门势力,围绕整个辽前来讲,的确有些强的太过分了,倘若不采取这样的方式,去一步步的肢解。 那必然会成尾大不掉之势啊。 现在祖大寿做了运军提督,吴襄成了副手,而祖大乐、祖宽这批将领,又被以平叛的名义调走。 可以说辽东将门势力,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人,被分出去大批,剩下的那些辽将,虽说掌握不少军队,但也给我们留下分化拉拢的机会。” 和袁崇焕坐镇辽前时相比,在崇祯皇帝的明确指示下,孙承宗这位在辽东有着不小影响力的督师,潜移默化的去除掉一些辽前弊政。 虽说跟崇祯皇帝最终目标,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终究还是有所改变。 “那批关宁铁骑被调进关内,只怕陛下定会分散安排。”茅元仪想了想,继续说道:“虽说留在辽前的夷丁,仅够维系机动所需,但却也给督师府这边,彻底掌控这批夷丁,占据了绝对优势。 督师,咱们所一直等待的契机,终于出现了,倘若能在此后的半年内,完成既定的相应谋划,那围绕收复辽西的战役,到时就能顺势展开了!” /91/91146/29835834.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山海关整顿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言,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孙承宗负手而立,眺望远方,正色道:“将眼前所明诸多谋划,都逐一的落实下来,才是关键。陛下在过往所颁密旨中,就一再的强调,不可有骄躁之念,不能有急躁之心,凡事都要耐着性子去做。这是正确的。现在督师府所辖诸厂,所辖吏员队伍,所辖武烈军,包括何可纲直辖军队,都需进一步的精进才行。”崇祯皇帝以赴陕平叛的名义,调走祖大乐、祖宽等身份不同的辽将,的确为孙承宗减轻了负担,不过辽前的调整和改变,还需时间的沉淀。 孙承宗虽知这是一个绝佳契机,然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倘若触动到某些人的敏感神经,那事态反而就不好了。 “督师所言甚是。”茅元仪想了想,点头道:“尽管说辽西这边,所驻扎的建虏大军,受辽南时局的影响安生不少。现在还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平叛建虏是一件大事,并非一地一处就能办成的,我们督师府这边,还是要稳着脚步向前迈进。” “有此想法是好的。”孙承宗伸手道:“等祖大乐、祖宽他们离开辽地后,着手在宁远城内,筹建起一座讲武堂。这件事情,陛下在密旨中催过多次了。等此事办成以后,便叫那随军讲武堂的教员,悉数安排进宁远讲武堂,并扩大相应的招收规模。” “喏!”茅元仪当即作揖道。在崇祯皇帝身居紫禁城,忙着和朝中那帮文官群体斗智斗勇,忙着谋划各项部署之际,他所倚重的那批务实的文武,在各地所取得的成果,亦是非常有成效的。 尽管说这个过程,受时间和地域的影响,还没有在大明营造成一种风气,然改变却也在渐渐发威。 从锦州城到山海关,这衔接的辽西走廊,所设的一应卫所,虽说腐败依旧是存在,但远不像先前那般严峻。 过去很长时间内,一批既得利益群体,将辽前打造成金山银山,以不断吸吮大明元气,现在崇祯皇帝绝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彼时的山海关。 “此次李枢辅赴辽,携带的军机处明发上谕,你们也都听到了。”山海关总兵官满桂,大马金刀的坐着,环视堂内一众将校,朗声道:“本帅觉得将山海关防线,包括东协各处防线,屯驻着的一应兵马,去进行职能属性的细化,是极为英明的。天子对待打仗的事情,眼光是高明且颇具远见的。为贯彻落实明发的上谕,力保山海关及东协的整体实力,本帅决意先行在山海关,厘清驻防军,野战军的相应事宜。本帅这几日,明确了一份名单,一应的调整变动,都讲述的很清楚,诸位可以先行传阅一下。”满桂此言一出,叫所聚堂内的众多将校,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甚至一些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般大规模的进行调整,还是在咱山海关治下,万一说有建虏侵袭,或者蒙鞑袭扰,出现差错怎么办啊。” “谁说不是啊,有必要这般明确的厘清吗?真要是打起仗来,这种事情是能够分清楚的吗?” “我倒是觉得这样厘清,挺好的,至少对于某些人来讲啊,想要再趁乱避难,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你他娘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咱们山海关这般动,万一惊扰到地方的安定,会不会叫朝中的那帮大臣,生出……”瞅着眼前这帮将校,神情各异的议论着,满桂并没有出言阻止,相反却很乐意瞧见这一幕幕。 就他赴任山海关总兵官,并肩负着东协安定职责后,虽说做出了一些调整,不过涉及核心利益时,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有种力不从心之感。‘吵吧,闹吧,不这般争吵,叫老子怎样一步步收拢军权。 ’满桂表面没有变化,心里却冷笑起来:‘老子倒是想要看看,经历这次调整后,你们这帮辽将,以后还怎样嚣张。 直娘贼的,老子做些事情,就明里暗里的唱反调,这次老子要不给你们扳正回来,那老子就跟你们的姓! ’因为山海关的独特性,使得在一些事情的谋改下,相较于其他地方,都要缓慢了很多。 满桂这个人,虽说性情桀骜些,不过底子是没坏的,叫他坐镇山海关,崇祯皇帝才能确保拱卫京畿的安全。 再者说,能降服满桂的人,就在辽前待着,孙承宗这位辽东督师,时不时的就会谴派人手,到山海关进行视察。 就算满桂真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孙承宗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有什么顾忌和担忧,都在心里给本帅保留。”在那份名单传阅一圈后,满桂站起身来,扫视着眼前众将校,朗声道:“从即日起,山海关的驻防体系,将在总兵官府的调派下进行。倘若在这过程中,谁麾下兵马敢出现异动,敢发生营啸,那老子舍掉这条命,不管山海关的安定,也要先率部平了他们,然后一刀一刀,剐了所领兵马的将校。老子说到做到。想叫老子的总兵官位置,坐不稳,那先在心里掂量掂量吧,老子不好过,大家谁都别好过!”满桂这等极具威胁的言语,在讲出的那一刻,叫一些心里揣着想法的人,立时就变得踌躇起来。 就论行军打仗这一块,满桂在辽前所闯下的威名,还是极强的。先前有祖大寿、吴襄他们在,这无处不在的辽东将门,未必会怕满桂这个外将,可现在的局势不一样了。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老子就当你们认可这件事情了。”满桂那双虎目,停留在一些人身上,朗声道:“既如此,那就各自散去吧,等待着总兵官府的调令。半个月内,涉及山海关的一应调动,都必须全部落实,包括分明确的几处驻防区域,也要筹建起相应的军寨!” /91/91146/29836253.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 北直隶官场的地震 过了六月,京城是愈发热了。 “好啊,周遇吉他们,果真没辜负朕的期许。”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捧着手里的密奏,笑道:“竟觉察到王嘉胤这帮流寇,要流窜到甘肃一带去,提前做出这等事情,这陕西境内的诸多群体,算是厌恶透各部流寇了。” 说着,崇祯皇帝站起身来,快步朝舆图那边走去,看着眼前陕西舆图,所标注的各种态势,脸上笑意更盛了。 虽说以王嘉胤为首的流寇势力,并没有被彻底镇压,不过涉及流寇的平叛,相较于原有时间线,却发生根本性改变。 崇祯三年,本该肆虐在山陕两地,为冲进湖广、河南等地,积攒相应势力的各部流寇,现在却朝西北一带运动。 这对于整个大明的格局,都悄然发生着巨变。 “王伴伴,将这份密奏烧掉。”崇祯皇帝将手中密奏,递给王承恩,说道:“摆驾军机处!”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上前应道。 这些时日,崇祯皇帝一直忙着处理朝政,叫整个朝堂的氛围,也在悄然间,发生了一些改变。 特别是山陕两地,北直隶,山东,辽东等地,都呈递一些涉及改变的奏疏,叫朝中的那帮文官群体,有种应接不暇之感。 “现在李邦华亲督的那支辽兵,行进到何地了?” 乘坐龙辇赶到军机处,崇祯皇帝快步走进公事房,就开门见山的说道:“这帮该死的流寇,竟敢称王,还向甘肃一带逃窜,若是不尽快剿灭这帮流寇,我大明威仪何在!” 王洽、周延儒几人见状,忙跟在天子身边,朝着一角走去。 ‘有些时候,竖立起一个所谓强敌,对国朝的办事效率来讲,就是快很多啊。’瞧见众人紧张的神情,崇祯皇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若是叫大明上下知道,洗劫陕西多府县的流贼势力,其实是勇卫营伪装的,那一个个又该是作何反应? 陕西境内的那帮为非作歹的特权派,家底积攒的就是浑厚,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啊,周遇吉所呈递的密奏。 所劫掠的那批家财粮食,足以叫勇卫营和神机营这边,在此后一年之内,无需再叫内帑调拨任何粮饷。 好在周遇吉他们足够可靠,两军麾下的基本构架明确,不然就这样的情况,那又养出一批准军阀势力啊。’ “陛下,就当前所掌握的情况,李枢辅所督的那批辽兵,已行进到潼关卫。” 王洽拿起指挥棒,指着眼前舆图,正色道:“按照先前所定部署,以祖宽为首的辽兵队伍,将和勇卫营汇合,以祖大乐为首的辽兵队伍,将调拨到洪承畴麾下……” 听着王洽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微微点头,看着眼前各处态势,心情可谓是甚好。 “自辽兵进关赴陕以来,辽前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崇祯皇帝想了想,看向周延儒询问道:“这山海关的整顿,进行的如何了?没出现什么纰漏吧?” “启禀陛下,辽前局势基本稳定。” 周延儒微微欠身道:“叫人觉得奇怪的是,窃据辽西的建虏,虽知晓关宁铁骑离开辽前的消息,但却没对辽前展开侵掠。 相反还调离一批兵马,前去辽南那边去了。 通过觉华岛、东江镇等地,先前所呈递的奏疏,军机处这边分析,或许跟这些时日,我大明频频乘船渡海,袭扰辽南沿海有关。 建虏想确保辽南的安定。 至于山海关整顿,进展的很顺利,驻防和野战的厘清,叫山海关反而愈发稳定,现在满桂这边,打算围绕东协推行落实。” “嗯,驻防和野战的厘清,的确要尽快明确下来,满桂做的很好,军机处这边要给与嘉奖。” 崇祯皇帝点头道:“蓟密永三协之地,皆是拱卫京畿的要地,不能厚此薄彼,都要逐步展开。 等蓟密永三协基本稳定后,你们军机处就着手在顺天府、永平府治下,将所辖的一应卫所,后续裁撤的事宜。 过去那几个京卫裁撤,成效很大,给国朝减轻了负担,在朕看来,一些非必要设立的卫所,就要逐步取缔。” 王洽、周延儒他们,无不眉头紧皱起来,不提这个京卫裁撤还好,提起来,他们军机处可没少打官司。 特别是有些京卫,是纯粹的匠户卫所,由工部等有司衙署分辖,这部分蛋糕一动,叫很多人都不满。 “朕知道你们军机处,先前承受不小压力。” 看出众人的顾虑,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说道:“不要觉得这些是得罪人的事情,一个个就瞻前顾后。 就裁撤的那批京卫,给国朝减去多少负担?还能为国库增加些赋税,这一进一出,就是不少银子啊。 此前朝中不少言官御史,说军机处这般搞,必然会叫京畿大乱,可到现在,京畿有生乱子吗? 围绕京城的驻防和拱卫,五军营和神枢营这边,做的不是很好吗?要朕来看啊,他们一个个就是杞人忧天。” 逐步裁撤掉大明所设卫所,给那帮世袭卫所官,世袭军户,各自寻找一条出路,只要能稳着步子做,那不仅能给大明减负,还能改变大明现状。 就军机处推动裁撤一批京卫,所积攒的相应经验,崇祯皇帝就觉得做的很好,唯一受损失的,就是一些文官罢了。 毕竟这部分开支的粮饷,他们以后不能再贪墨了。 拨乱反正最忌讳的就是心急。 按照崇祯皇帝的构想,等直隶境内的那些卫所,被逐一裁撤后,并没出现任何乱子,他便要着手辽前卫所的裁撤了! 这是肢解辽东将门的重要一步。 “皇爷,内阁全体求见。”在崇祯皇帝将心中所想,逐一讲给王洽他们之际,王承恩却匆匆禀明。 “嗯?”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这个时候,韩爌他们过来求见,是出什么事情了?这个时候,波及范围广的灾情,似乎并没有了。 难道是朝中的反对声,叫韩爌他们又撑不住了? /91/91146/29851730.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吏治 “说吧,出什么事情了。”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看向韩爌、温体仁他们,皱眉道:“能叫你们内阁齐出,看来事情不小嘛。” 一旁站着的王洽、周延儒几人,相视一眼,不过心里都揣摩起来,这些时日,朝中发生的事情很多。 先前他们军机处这边,还有些精力关注朝局,可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使得他们跟朝局都有些脱节了。 “陛下,左都御史韩继思,自从率队离京后,就先后呈递七十一份弹劾奏疏。”韩爌走上前,作揖行礼道:“上到一府知府,下到一县主簿,被查出有问题的,就多达百余众,因为这件事情,吏部那边多次表达不满。 就算这些官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可像韩继思这般,只查明所犯罪行,还通过京城一些报刊宣讲,后续一应处理,悉数丢给内阁和吏部,这明显是不负责任的。 现在因为这件事情,在朝中也牵扯到一些官员,都察院这般做……”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深邃的眼眸掠过一抹精芒,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似韩继思的这种做法,还是他特意交待的。 毕竟是揪一批北直隶境内,存在徇私枉法,贪污舞弊的官员,若是去一地,查出一地有情况,就地免职的话,会给地方造成混乱。 但是单查明所存问题,并通过报刊进行造势,那整个情况就不一样了,等于说矛盾和麻烦,都丢到内阁和吏部这边。 “听韩卿的意思,是韩继思他们奉旨巡察,这件事情做错了?”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看向韩爌说道:“那要是这样说,就算国朝知晓,地方上的一些官员,即便有贪赃枉法的行为,也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韩爌作揖行礼道:“直隶境内的地方官员,胆敢犯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臣等所想要表明的,是韩继思查归查,能否别叫内阁和吏部,不这般被动? 毕竟重新遴选一批知府、知县、县丞等官缺,是需要时间的,现在因为兴国日报这些售卖的报刊,所……” “朕倒是觉得该这样做。”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当初朕创设兴国日报,就是为叫大明百姓,知晓我大明的实际情况。 好的要宣传。 坏的要宣传。 韩继思所呈递的那些奏疏,朕都是看过的,那批被查明的罪官,你们这帮内阁大臣,扪心自问,哪一个冤枉他们了?” 韩爌、温体仁、毕自严这些内阁大臣,多露出凝重的神情,此时的军机处公事房,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吏治,这在大明是永不过时的话题。 倘若不是近些时日,朝堂发生的事情太多,地方呈递的事情增多,叫朝中很多大臣的注意,都被吸引过去了,就韩继思所做的这些事情,定然会引起风波的。 百余众的地方官吏被弹劾,且所查明的事情板上钉钉,还牵扯到一些朝中官员,此事怎能算是小事? “如果说连这些小事,都不能解决的话,内阁和吏部的本事,未免就有些太小了吧?” 崇祯皇帝转过身,指着眼前的陕西舆图,说道:“看看吧,都好好看看,这帮猖獗的流贼叛乱,都要列土封疆了。 那个大流寇王嘉胤,都自称为王了,麾下那帮流贼都称王,这些事情,朕叫军机处明发上谕,你们都不清楚吗?” 见韩爌、温体仁这些内阁大臣,包括王洽、周延儒这些军机大臣,都低下脑袋,崇祯皇帝的心情,相反却很是轻松。 为何? 因为他所刻意强调的强敌,已经在朝中产生影响,这叫某些文官,不敢再死盯着一些事情不放。 若是能用陕西行都司一地,换取大明多领域的拨乱反正,就长期对比之下,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 根深蒂固的辽东将门,被逐步支解了。 没有推动的河政改制,被有效推动了。 质疑众多的赈灾公署,被文官遗忘了…… 在这段时间内,先前谋划的诸多部署,都在崇祯皇帝的推动下,皆开始逐步落实,这种积极的变动,对大明是有着诸多好处的。 “这件事情,内阁就不必过问了。”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朕会派人,去吏部那边,告诉王卿,叫吏部尽快筛选一批良才,填补官缺。 此外这些被查明的罪官,一个都不能遗留,全部都逮捕进京,押解进刑部,着三法司会审。” “臣等遵旨。” 不知为何,韩爌在听闻此言后,心里莫名轻快很多,或许这跟前些时日,内阁堆太多政务有关吧。 从崇祯三年,这半年多的时间,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地方上,都有着太多变化,尤其是天津那边,在得知不少西洋海商,开始蜂拥天津后,韩爌、温体仁这些内阁大臣,不少心中都生出担忧。 “通过这次都察院巡察,算是叫朕看明白了,吏治不查,不行!” 崇祯皇帝伸手道:“你们内阁这边,都有一个心理准备,等韩卿带队归京后,朕要召集都察院和内阁,进行商榷。 似这等定期到地方巡察,特别是涉及一些重要区域,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些年来,到处都在向朝廷索要粮饷,可是赋税这一块,却表现的很差,难道我大明治下,就真的缺银子吗? 看看国税处这边,自离京厘清关税后,现在都到河间府境内,这短短月余时间,所明确的那些钞关,增收了近十万两关税。 很多时候并非没有银子,实则是叫各地官府,用各种名义盘剥,大兴苛捐杂税,骂名叫朝廷背了,银子却揣进他们腰包中! 户部这边,以后必须要多注意才行。” 一想到大明境内,还有着众多贪官污吏,在地方暴敛百姓,崇祯皇帝就恨不能将他们全都杀掉。 可现阶段的局势来讲,崇祯皇帝也只能避重就轻,先行在掌控力增强的地方,展开相应的行动。 似韩继思的暗查行动,能进行的这般顺利,那是有卢象升、陈延生、管绍宁他们,在私底下转递不少查明的情况,才能办到的。 /91/91146/29851731.html 第二百一十七章 廉政公署 温体仁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天子将他特意留下,随驾归乾清宫,究竟是要讲些什么事情。 然心里的直觉告诉他,必跟韩继思在北直隶治下,所做之事,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回想起这些时日,朝堂上所发生的种种,温体仁心里就苦笑不止,他这位内阁次辅,当起来真不容易啊。 虽说手中所握权柄多了,不过与之相对应的,要承担的责任和压力,也跟着增加了很多啊。 天子似跟初御极登基时,有着很大不同。 “给温卿赐座斟茶。”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坐在龙椅上,看着凝神而立的温体仁,开口道:“温卿,你对这次直隶境内,所查明的情况,心里是怎样想的?” 果然如此! 温体仁心下一紧,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他根本不想过多提及,牵扯到的人太多,特别是朝堂这边,一些群体亦牵扯其中。 要不是韩继思做事太滑,将涉桉的一应罪官,都逐一查明核准后,呈递弹劾奏疏进京,将难题都甩给内阁和吏部。 恐在这个时候,在朝中必掀起倒韩风潮。 时下都察院这边,处境也不是特别好,毕竟借调六科的官吏,去增派到各衙署,行监察职权。 这得罪的不仅是六科,还把朝中别的衙署给得罪了。 大明文官群体,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 “陛下,臣觉得这件事情,不宜继续扩大。” 温体仁想了想,作揖行礼道:“时下国朝这边,所处境遇稍稍改善,若是韩继思所带队伍,继续这般下去,恐在地方会引起混乱。 并非臣有意开脱什么。 实则是空缺那般多官位,一时间就算是吏部,想要全部都遴选补齐,都需要一定时间。”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听着温体仁所讲的这些,神情自若,然心中却轻笑起来。 大明吏治,就是这样逐步坏掉的。 一方面存在严重冗官情况,一方面却很是缺少官员。 就大明奉行的科举制度,经两百多年的演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遴选真才实学,为国所用的属性,正在被不断削减。 依托儒家思想培养出的读书人群体,多数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治理,靠着读几本死书,还是务虚的圣贤之道,在承平时期不算什么,可处在矛盾激化的动荡时期,那就是大罪! 更别提培养官员的那些制度,基本上都形同虚设了,可用的良才贤臣过少,就是崇祯皇帝最大的困境。 改革科举。 改革教育。 是崇祯皇帝必然要去做的事情。 不过就现阶段的治政重心,却必须要放在开源节流,维稳大局上,不然脱离这一前提,那大明只会变得更乱。 好在赈灾行署的吏员队伍,亦算崇祯皇帝所谋之一,若是那帮生员能磨砺出来,此后也能帮着缓解压力。 “照温卿的意思来说,就算朝廷清楚一些地方,所存在的不法事,就只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 崇祯皇帝轻敲着御桉,深邃的眼眸,盯着温体仁,“那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要等到地方上的问题,彻底爆发出来,逼迫着地方百姓造反,到时朝廷再出手镇压? 就像山陕两地治下,所爆发的流贼叛乱一般。 若是这样的话,那朕要朝廷干什么?干脆全部都裁撤掉算了,独留下朕一人治理天下可好?” “臣惶恐。” 温体仁忙作揖请罪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说,不可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 “道理谁都明白,关键就在于怎样去做。” 崇祯皇帝冷哼一声,“北直隶治下都能存在这等情况,那远离京城的地方,又将会是怎样的情况? (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廉政公署 这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朕挑明说吧,吏治到了必须整治的时候,倘若不逮捕一批贪官污吏,恐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不知要被祸害成什么样。 朕有意创设廉政公署,专司涉及吏治整顿的职权,朕就不相信了,有都察院在,有廉政公署在,还不能彻改吏治风气!” 廉政公署?! 温体仁脸色微变,心里却生出惊骇,他此刻已经明白,天子特意叫他留下,就是想让他担起这部分职责。 “温阁老。” 在温体仁惊疑之际,王承恩捧着一本公函,走到跟前,低声说道。 “这是朕的一些构想。” 温体仁下意识接过公函,抬头看向天子,却见崇祯皇帝说道:“温卿,朕知晓你的才能,此事就由你来上疏呈递吧。 若是廉政公署不能设立,那朕就谴派厂卫,到地方上去行此职权。 朕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在朝公布,必然会掀起些风波,可吏治一日不整顿,大明社稷一日不定。 望卿家不要辜负朕的期许。” “臣……” 温体仁一时无言。 在温体仁看来,天子要设的廉政公署职权,跟锦衣卫很相似,只不过,一个是归朝堂所辖,一个是天子独辖。 但是这件事情不好做啊。 见温体仁犹豫不决,崇祯皇帝也不着急,叫温体仁这个政客,提议创设廉政公署,并执掌其职权。 是他深思熟虑后才定的。 想要整顿大明吏治,必须要经历几个阶段,一上来就彰显天子意志,必然会在文官群体中,引起很大的应激反应。 所以崇祯皇帝心里觉得,巧妙利用党争,叫温体仁这一派,执掌这部分职权,按照自己的意志办事,先除掉一批贪官污吏,改善大明吏治风气,比什么都重要。 等到大明局势扭转过来,再夺掉温体仁的职权,安排可靠的人接管,这为下阶段的吏治整顿,会奠定坚实的基础。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温体仁说道:“所设廉政公署,一旦设立起来,就以河南、山东以北地域展开。 要不要做这件事情,朕给卿家两天时间,若是没其他事情,温卿就先退下吧。” “臣告退。” 温体仁硬着头皮,作揖应道,透过天子所讲,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拒绝,若是真的拒绝了,那他的一切权势都没了。 失去了天子的信任,距离倒台还会远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廉政公署 /91/91146/29865685.html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为大明拨乱反正,谋取一条全新的路,就是同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守旧派势力,一个反复斗争,反复拉扯的过程。 特别是思想上的改变,是最为重要的,思想没有改变,任何形式上的新政,都是立不住跟脚的。 “此次天津之行,叫本抚是受益匪浅啊。” 卢象升负手前行,置身在这繁华的天津新港,感慨道:“真是没有想到,仅仅是跟欧罗巴各国的海商,积极展开海上贸易,竟能带来这般多的改变。 事实证明,陛下的决断是英明的,倘若大明很早之前,就积极开展海上贸易,那在赋税方面的压力,就不会这般大了。” “抚台所言极是。” 随行陪同的陈延生,面露笑意,伸手道:“若是没有开海这一项,仅仅是天津直隶州境内,那二十几万众的脱产群体,想要妥善的安置起来,就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也是先前天津这个地方,虽说大乱没有,但是小乱不断的根源。 现在依托开海这件事情,在我天津治下所形成的诸多谋划部署,足以叫这些没有田产的百姓,通过付出劳动来赚取钱财养家。” 卢象升点点头表示认可。 看着眼前的陈延生,卢象升的心里生出感慨,和先前相比,现在的陈延生稳重很多。 特别是在这些时日,先后参观天津新港、造船厂、铁厂、纺纱厂等诸多产业,更叫卢象升坚定一点。 北直隶日后的发展,必须要紧密依托天津这个出海口,在各府县治下筹建起一批相应的产业。 赴任直隶巡抚后,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卢象升是时刻不敢忘记,那便是土地兼并的严峻。 仅仅是在北直隶治下,现有统计的数值中,没有土地的流民、佃户等群体,规模就是极为庞大的。 倘若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些破产的百姓群体,那对于北直隶的发展和安定,都是不小的隐患啊。 “陈知州啊,本抚心里有个想法。” 卢象升想了想,停下脚步,伸手对陈延生说道:“现在天津的发展,颇有几分迅猛前行之势。 可天津想要不断发展,仅靠天津一地是不行的,若是整个北直隶都能参与进来,那所产生的效果,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本抚就在想,是否能有效利用赈灾行署,就直隶境内的水利建设、驰道建设、驿传改制等事,形成一个整体的规划? 当然,本抚是很穷的,直隶的其他府县也很穷,筹建上述建设所需人口,本抚能确保好统筹,但是在钱粮方面的份额上,天津这边可能要吃一些亏。” “抚台,这是真的吗?” 陈延生眼前一亮,有些难掩激动道:“下官求之不得啊,事实上,抚台对天津的整体发展,洞察的很透彻。 现阶段天津能发展起来,那是倚靠陛下的政策支持,还有内帑兜底,所以才能吸引欧罗巴各国的海商。 但是论及整体发展的话,天津一州的优势很小,若是没有这些支持,那欧罗巴各国的海商,必然会选择跟江南诸省合作。 来人啊,把本州所书的那份公函,拿过来。” 说着,陈延生转过身去,对随行的天津官吏队伍说道,一名吏员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份公函。 在卢象升的注视下,陈延生接过那份公函,郑重的递到自己面前,正色道:“抚台,下官请您能认真阅览。 天津开海这件事情,能否持续性的进行下去,需要整个北直隶都动起来,不然就朝中的舆情,恐难以坚持下去啊。” 一旁的阎应元等人,瞧见稳重的陈延生,罕见的露出急切的情绪,这叫他们心里都不由一愣。 “论北直隶的统筹发展。” 接过公函的卢象升,看到上面的内容,就被吸引住了,也不管这是在什么地方,就认真的翻阅起来。 作为崇祯皇帝钦定的开海大将,陈延生自赴任天津后,可是接收到不少密旨,这里面的很多思想,都是跟主流思想相悖的。 但是在治理天津期间,随着一项项的摸索和总结,陈延生渐渐发现,天子所阐述的那些观念,都是对的。 至少说能叫天津直隶州,有了很大的改变,似匪盗这类情况,早就在治下彻底杜绝了。 “你这份公函所阐述的内容,很全面。” 不知过了多久,卢象升强稳心神,指着手里的公函,对陈延生说道:“不过想要都实现的话,需要相应的时间来沉淀。 首要一条,各领域的人才,这就不足以支撑我们,铺开这般大的摊子。 天津想发展好,北直隶想发展好,你所阐述的这份内容,有很多和本抚是不谋而合的,甚至一些方面,要比本抚所想的还要远。 这件事情要好好进行谋划,不过涉及水利、驰道、驿传等方面的建设,可以先行统筹推动。” “抚台,下官也是这样想的。” 陈延生点头道:“任何事情都要一个过程,天津和直隶的协同发展,更是一个急需考证和探索的过程。 倘若贸然做的太多,会导致很多混乱发生,先从水利、驰道、驿传等基础建设着手,若这些事情能做好,这为后续的整体发展,就奠定坚实的基础。” 卢象升的脸上露出笑容。 先前忙于梳理直隶,赈灾救灾等事,使得卢象升没有空闲时间,来天津这边视察,而陈延生这边亦很忙。 这使得他们二人,心中虽有着不少相通的想法,可却迟迟没有可交流的空间。 “如果说我们北直隶,能够持续的发展起来,那对朝廷带来的影响,也必将是很大的。” 卢象升神情正色道:“就像涉及关税、商税等税目,至少要明确谋改,所以说我们做的好与坏,将会影响到天子治理大明,跟朝中一些反对声音,提供强有力的佐证,时间紧迫,本抚看啊,就不必再视察下去了,咱们即刻回州府,就这份公函的构想,先草拟出一份初步的构想。”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865686.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宗藩(1) 改变,对于积重难返的大明,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意识形态和官员队伍,多数出自守旧派。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出身就是统治阶层的一员,自身或所在宗族,本就享受着特权,掌握着生产资料,还垄断着晋升渠道。 所以想要改变,就要有水滴石穿的耐心,一点点潜移默化的改变,唯有这般,才能逐步推动谋改。 运河。 福王所乘官船。 “父王,您说天子下旨传召宗藩进京,究竟是所为何事?” 朱由菘面露忧色,坐在床榻旁,看向晕船的朱常洵,说道:“那些内廷太监,真真是可恶至极。 纵使父王的身体这般虚弱,依旧不沿途停靠,这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 孩儿听说咱们所乘的官船,快抵达天津三卫了,到时孩儿去找那韩赞周,要求其停靠休整。” “只怕不会那般容易。” 朱常洵忍着恶心,皱眉说道:“或许那韩赞周确有几分刁难,不过几番交流下来,亦不难看出,韩赞周对进京时日很看重。 若是本王没猜错的话,此番天子召见诸藩进京,定然是有什么大事,记住,藩地内的一切事情,都不准言明。 特别是福王府内的情况,就算是天子亲自询问,也都要把住嘴,想来是朝廷遇到难处了,天子才召见诸藩进京。” “父王,您说会是辽东的建虏,还是山陕的流贼?” 朱由菘想了想,有些担忧道:“倘若这些叛乱,朝廷解决不了,真叫他们造反规模再增强,那咱皇明基业,岂不……” “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 朱常洵虚弱的摆手道:“朝中那帮文官,一个个是什么德性,本王比你要清楚,多做多错,多说多错。 行啦,你去见见那韩赞周,告诉本王快坚持不住了,要停靠天津休养两日,不然这般进京觐见,定是不行的。” “喏!” 朱由菘忙起身作揖道。 作为福王世子,朱由菘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哪怕是随福王朱常洵就藩到洛阳,那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此次离开洛阳,赶赴京城,却叫他遭受不少罪,似这种情况叫他心里很气愤。 “是世子来了啊。” 在船舱里休息的韩赞周,见朱由菘亲自过来,忙起身行礼,笑道:“不知世子亲自过来,所为何事?” “韩公公,我家父王身体虚弱,要求停靠天津三卫休养。”看着皮笑肉不笑的韩赞周,负手而立的朱由菘,皱眉道。 “世子,现在没有天津三卫了,所以不能停靠。” 韩赞周闻言,笑着说道:“只能委屈福王殿下,再多多忍耐几日,等到了通州,就能休整了。” “你这是何意!” 朱由菘皱眉上前:“天津三卫乃我大明所设,何时就没……” “世子还不知道吧。” 韩赞周也不气恼,微微一笑道:“天津三卫已被皇爷下旨裁撤,现在是天津直隶州,津门啊,现在有些乱。 若是停靠到天津直隶州,咱家不能保证,福王殿下在津门就能休整好,所以还请多多宽恕。” “你……” 朱由菘怒瞪韩赞周,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路从洛阳启程进京,在朱由菘的眼里,韩赞周就像是被刀架在脖子上,掐着日子在赶路一般。 其实朱由菘哪里清楚,韩赞周也是心里很苦,他也不想这般紧赶慢赶归京,可眼瞅着敲定的进京时日,没有多久了。 要是没有把福藩一脉,如期带回京城的话,那他这条小命就怕不保了。 “韩公公,没必要这般苛待吧。” 朱由菘强压怒意,挤出一些笑容,朝韩赞周缓步走去,掏出一颗夜明珠,就要塞进韩赞周手里。 这韩赞周见状,眼睛里掠过一抹贪婪。 “韩公公也清楚,我家父王的身体,一向是不好的。”韩赞周的神情,朱由菘都瞧在眼里,心中生出鄙夷,嘴上却道:“这停靠天津直隶州休养两日,才能安然无恙的进京,若是到了京城,病倒了,那陛下若是召见……” “世子放心,等到了通州后,那里有等候的御医。” 韩赞周笑着说道:“这天津直隶州啊,还是不停靠的好,咱家也很为难,但是皇命难违啊。 咱家还有些事情,就不留世子了。” 说罢,韩赞周强忍着心里的贪欲,转身朝书案旁走去,假模假样的拿起一份舆图,就在这里看起来。 此次离京,出来的不止他一个,内廷不少太监都出来了,那些运气好的,只怕都已经随宗藩抵达通州了。 “!!” 见韩赞周这般冥顽不灵,朱由菘紧握起拳头,眸中掠过一抹凶光,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让韩赞周连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都不敢收。 连番被韩赞周这个太监拒绝,叫朱由菘面子上挂不住了,冷哼一声,便拿着夜明珠转身离去。 “世子啊世子,不是咱家不想要啊。” 看着朱由菘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韩赞周囔囔道:“是咱家怕有命拿,没命享受啊,还是小命要紧啊。” 似这样的一幕,其实在很多地方都上演着。 王德化、李凤翔这些内廷太监,一个个都是忍耐着贪欲,忍受着疲劳,护送着他们所传召的宗藩,朝通州那边汇聚。 此次奉旨离京,别说是捞油水了,甚至还赔进去不少银子,毕竟这般紧急的行程,要叫事情不发生意外,那肯定是要给底下人一些油水的。 韩赞周这些内廷太监,都不清楚自家皇爷,为何这次传召宗藩,会表现出这般严厉的一幕。 不过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们,事情肯定是不简单的。 想起先前内廷那边,所经历的种种,韩赞周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敢有任何怨言和怠慢。 毕竟真触怒了天子,那别说是小命不保,甚至还会牵连到亲眷,虽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宫里的人,但他们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等要命的差事,肯定是想尽快结束啊。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872101.html 第二百二十章 宗藩(2) 改变,对于积重难返的大明,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意识形态和官员队伍,多数出自守旧派。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出身就是统治阶层的一员,自身或所在宗族,本就享受着特权,掌握着生产资料,还垄断着晋升渠道。 所以想要改变,就要有水滴石穿的耐心,一点点潜移默化的改变,唯有这般,才能逐步推动谋改。 运河。 福王所乘官船。 “父王,您说天子下旨传召宗藩进京,究竟是所为何事?” 朱由菘面露忧色,坐在床榻旁,看向晕船的朱常洵,说道:“那些内廷太监,真真是可恶至极。 纵使父王的身体这般虚弱,依旧不沿途停靠,这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 孩儿听说咱们所乘的官船,快抵达天津三卫了,到时孩儿去找那韩赞周,要求其停靠休整。” “只怕不会那般容易。” 朱常洵忍着恶心,皱眉说道:“或许那韩赞周确有几分刁难,不过几番交流下来,亦不难看出,韩赞周对进京时日很看重。 若是本王没猜错的话,此番天子召见诸藩进京,定然是有什么大事,记住,藩地内的一切事情,都不准言明。 特别是福王府内的情况,就算是天子亲自询问,也都要把住嘴,想来是朝廷遇到难处了,天子才召见诸藩进京。” “父王,您说会是辽东的建虏,还是山陕的流贼?” 朱由菘想了想,有些担忧道:“倘若这些叛乱,朝廷解决不了,真叫他们造反规模再增强,那咱皇明基业,岂不……” “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 朱常洵虚弱的摆手道:“朝中那帮文官,一个个是什么德性,本王比你要清楚,多做多错,多说多错。 行啦,你去见见那韩赞周,告诉本王快坚持不住了,要停靠天津休养两日,不然这般进京觐见,定是不行的。” “喏!” 朱由菘忙起身作揖道。 作为福王世子,朱由菘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哪怕是随福王朱常洵就藩到洛阳,那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此次离开洛阳,赶赴京城,却叫他遭受不少罪,似这种情况叫他心里很气愤。 “是世子来了啊。” 在船舱里休息的韩赞周,见朱由菘亲自过来,忙起身行礼,笑道:“不知世子亲自过来,所为何事?” “韩公公,我家父王身体虚弱,要求停靠天津三卫休养。”看着皮笑肉不笑的韩赞周,负手而立的朱由菘,皱眉道。 “世子,现在没有天津三卫了,所以不能停靠。” 韩赞周闻言,笑着说道:“只能委屈福王殿下,再多多忍耐几日,等到了通州,就能休整了。” “你这是何意!” 朱由菘皱眉上前:“天津三卫乃我大明所设,何时就没……” “世子还不知道吧。” 韩赞周也不气恼,微微一笑道:“天津三卫已被皇爷下旨裁撤,现在是天津直隶州,津门啊,现在有些乱。 若是停靠到天津直隶州,咱家不能保证,福王殿下在津门就能休整好,所以还请多多宽恕。” “你……” 朱由菘怒瞪韩赞周,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路从洛阳启程进京,在朱由菘的眼里,韩赞周就像是被刀架在脖子上,掐着日子在赶路一般。 其实朱由菘哪里清楚,韩赞周也是心里很苦,他也不想这般紧赶慢赶归京,可眼瞅着敲定的进京时日,没有多久了。 要是没有把福藩一脉,如期带回京城的话,那他这条小命就怕不保了。 “韩公公,没必要这般苛待吧。” 朱由菘强压怒意,挤出一些笑容,朝韩赞周缓步走去,掏出一颗夜明珠,就要塞进韩赞周手里。 这韩赞周见状,眼睛里掠过一抹贪婪。 “韩公公也清楚,我家父王的身体,一向是不好的。”韩赞周的神情,朱由菘都瞧在眼里,心中生出鄙夷,嘴上却道:“这停靠天津直隶州休养两日,才能安然无恙的进京,若是到了京城,病倒了,那陛下若是召见……” “世子放心,等到了通州后,那里有等候的御医。” 韩赞周笑着说道:“这天津直隶州啊,还是不停靠的好,咱家也很为难,但是皇命难违啊。 咱家还有些事情,就不留世子了。” 说罢,韩赞周强忍着心里的贪欲,转身朝书案旁走去,假模假样的拿起一份舆图,就在这里看起来。 此次离京,出来的不止他一个,内廷不少太监都出来了,那些运气好的,只怕都已经随宗藩抵达通州了。 “!!” 见韩赞周这般冥顽不灵,朱由菘紧握起拳头,眸中掠过一抹凶光,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让韩赞周连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都不敢收。 连番被韩赞周这个太监拒绝,叫朱由菘面子上挂不住了,冷哼一声,便拿着夜明珠转身离去。 “世子啊世子,不是咱家不想要啊。” 看着朱由菘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韩赞周囔囔道:“是咱家怕有命拿,没命享受啊,还是小命要紧啊。” 似这样的一幕,其实在很多地方都上演着。 王德化、李凤翔这些内廷太监,一个个都是忍耐着贪欲,忍受着疲劳,护送着他们所传召的宗藩,朝通州那边汇聚。 此次奉旨离京,别说是捞油水了,甚至还赔进去不少银子,毕竟这般紧急的行程,要叫事情不发生意外,那肯定是要给底下人一些油水的。 韩赞周这些内廷太监,都不清楚自家皇爷,为何这次传召宗藩,会表现出这般严厉的一幕。 不过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们,事情肯定是不简单的。 想起先前内廷那边,所经历的种种,韩赞周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敢有任何怨言和怠慢。 毕竟真触怒了天子,那别说是小命不保,甚至还会牵连到亲眷,虽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宫里的人,但他们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等要命的差事,肯定是想尽快结束啊。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872102.html 第二百二十一章 建虏,不过如此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872103.html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军备竞赛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872104.html 第二百二十三章 辽东改制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872105.html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新学 大明现在所面临的尴尬境遇,就是所能用的人太少,不是经科举制上来的官员,而是真正具备新思想的人。 很多时候,崇祯皇帝心里也想多多推动改变,怎奈可用的人就这般多,就算有再多好的构想,也必须一步步来。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崇祯皇帝比谁都要清楚。 尤其是现阶段的大明,就是一个比烂的时代,看似大明法纪无处不在,可惜在很多地方却并非这样。 现实,往往是很残酷的。 “现在直隶各地的皇庄,所开设的新学,募集到多少寒门学子了?”一身便装的崇祯皇帝,走在这熙攘的坊道上,对身旁王承恩询问道:“除了那批遗孤之外,这批所开新学,又有多少黎庶子弟,真正进到其中进修?” “回皇…老爷的话。” 王承恩一顿,看了眼左右,微微欠身道:“据先前所汇总的情况,各地开设起来的皇庄新学,共计募集寒门学子七百余众。 这些寒门学子,多数是科举无望,所以对新学所开俸钱很满意。 除恩养的那批遗孤外,仅适龄的黎庶子弟,就高达五万余众,修习着老爷命人编撰的各类学科。” “嗯。”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这些黎庶子弟,应该都是先前安置的灾民吧,那在这些时日,叫川海总会聚拢孤儿,进行的怎样了? 现在天下不太平,各地灾情频生,卖儿卖女的情况必然严重,地方官府为不影响政绩,只怕多会隐瞒此事。” “回老爷的话。” 王承恩继续说道:“川海总会聚拢孤儿,已经有七万余众了,最大的都快成年,按照您的指示,这些人都向西山送来。 不过这几个月间,曹同知遴选走两千余众,说是为锦衣卫培养骨干。 现在西山那边,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传授课业的寒门学子太少,不过奴婢已经命人去别处聘请了。” 培养多领域的人才,是崇祯皇帝一直秘密进行的事情,在这个文盲遍地走的时代,能识文断字,那所过生活并不差。 哪怕是不能考中科举,步入大明仕途,在各地也能找到维持生计的差事。 不过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想提升大明的生产力,想叫大明彻变,就必须多多培养人才,这不仅仅局限于做官。 像枪炮研制,农业,财会,冶炼,纺织、造船等等,太多太多的领域,都需要一批高质量的技术人才。 尤其是化工这一领域,大明必须尽快发展起来。 面对灾害频生的大环境,在整顿吏治,兴修水利等谋划下,若能研制并生产出初代的肥料,那对保产、增产都是极具好处的。 “这件事情要多多上心才行。” 崇祯皇帝边走边说道:“虽说要管的事情很多,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很关心的,绝不能有任何懈怠。… 就算是花再多的银子,也要多多募集寒门子弟,这是撑起新学的关键,没有他们在各地的传授,就培养不出新的人才。 除此之外,川海总会继续发展下去,也要在地方所聚拢孤儿,可恨的是这个世道,但那些孤儿是无辜的。 既然他们的父母养活不了,那就由我来养。” “老爷放心,这件事情是奴婢亲手抓的,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王承恩忙回道:“不过有件有趣的事情,顺天府尹孙传庭,在阜财坊那边,亦修建起一所私学。 现在主要建筑基本竣工了,所招募的适龄学童,多是先前安置的灾民子弟,这件事情在京城引起不小的热议。” “是吗?”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笑道:“这些时日真是太忙了,都快忘掉阜财坊那边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崇祯皇帝便朝阜财坊那边走去。 此次出宫,对崇祯皇帝来讲,就是散散心,顺便看看京城各坊的情况。 长时间身处宫廷之内,仅靠一些奏疏了解外面的情况,那终究是不好的,这是脱离现实本质的。 或许离京巡视天下这种事情,崇祯皇帝现在还不会做,不过在京畿周边转转,多了解地方上的情况,他是会做的。 毕竟所做的谋划再多,若是脱离现实本质,那终究是另一种形式的空谈误国。 “经你这般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去往阜财坊的途中,崇祯皇帝伸手道:“增强新学的底蕴,不能仅靠西山和皇庄所开新学,必须也要在地方上,尽快的推行起来。 嗯。 就以地方赈灾行署的名义,在各府县分批开设一批新学,可叫行署的士子吏员,分批前去传授课业。 这样一来的话,不仅能多培养一些人才,还能叫那批士子吏员,接触到新学的核心思想。 等回去以后,提醒我去做这件事情。” “喏!” 王承恩作揖应道。 走在这熙攘热闹的坊道,看着干净的地面,甚至相隔百步,就会有一处垃圾存放处,数百步还会有公厕,见到这一幕幕后,崇祯皇帝脸上的笑意多了起来。 相较于后世整洁的环境,尽管京城还有很多不足,可是跟先前相比,那改变已经是很大的了。 整个公共卫生搞起来,能避免疫情的发生。 按原有时间线来说,大明几乎每过几年,就会爆发一场疫情,甚至京城这个地界,也发生过这种情况。 或许在大明其他地方,崇祯皇帝还无法做到绝对,但是在京城,在京畿,在北直隶,这个他内定的基本盘,必须逐步推进此事的进展。 “还有一件事情,你要着手招募一批医匠。”崇祯皇帝想了想,对王承恩说道:“着手在西山筹建起一座中医学舍,多培养一些年轻的医匠,这件事情很重要,回去后就着手筹办。” “喏!” 王承恩不敢犹豫,当即应道。 不过在王承恩心里,却苦笑起来,自家皇爷不花银子时,还好,这一花银子,内帑所存银子,那真的是像流水一般,若是没有川海总会,还有皇庄筹建起的诸厂,想支撑起这般开支,只怕内帑早就空了。 wap. /91/91146/29872106.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京城的改变(1) 阜财坊。 早些年,一场诡秘莫测的爆炸,叫内城这处坊市,摧毁民宅无数,特别是阜财坊的南部诸街道,迟迟就没有进行重建。 原因很简单,没钱。 走在这阜财坊规划的宽道上,随处可见各种建筑材料,不管是远处,还是近处,都能瞧见不少竹制的脚手架。 “老爷,现在阜财坊南部各处,所规划建设的各类建筑,都在加紧建造中。”王承恩紧跟在崇祯皇帝身后,开口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为挖设地下的建筑设施,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但是随着地下设施竣工,整个营建效率就提高不少,那武备院所研制的水泥,可谓是提供不少便利。 现在仅京城那几座皇庄,就筹建起不少的水泥窑,单单是这一项,皇庄这边每月都有不少进项。” “嗯,水泥这种东西,对营建确实有着很多好处。”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开口说道:“不过水泥的品类,还是分很多种的,防水的,速干的等等。 武备院那边,是否有针对这些不同品类,调配相应的原料配比? 还有…精通水泥煅烧的匠户,在天津、保定那边,筹建起的水泥产业发展怎样? 给辽前、登来、东江镇等地,所培养的匠户怎样了?是否派过去筹建此事了?” 水泥这种东西,说容易也容易,说困难也困难。 就是要通过一次次的煅烧,不断调整原料配比,才能找到批量生产的配比。 虽说崇祯皇帝不懂水泥煅烧,不过一些原料他还是清楚的,至于剩下的事情,就是交由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 崇祯皇帝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砸银子,耐心等待。 过去那快一年间,多少贪官污吏,汉奸走狗叫崇祯皇帝给抄了家,即便调拨出去的银子不少,但内帑所储银子依旧充沛。 更别提抠门国丈周奎,所创设的汇通票号,近期发展势头很迅勐,所揽储的银子增加很多。 “现在武备院那边,又研制出两款水泥品类。”王承恩忙禀明道:“可以根据不同的需求,使用不同的水泥品类。 天津、保定两府筹建的水泥产业,发展的都很不错,特别是天津,陈知州营建的天津新城,包括筹建的新港、驰道等诸多工程,皆是用水泥来进行的。 至于辽前、登来、东江镇等地,也都筹建起……” 水泥这一特殊产物的出现,看似是很不起眼的存在,不过却给大明带来全新的改变。 诸如大规模的驰道建设、水利建设等等,一旦能大规模使用水泥,所产生的影响是很大很大的。 崇祯皇帝想要提升生产力,就必须坚定不移的扶持各项产业,最好能掀起大规模的基础建设。 大明身处在小冰河时期,造成地方灾害频发,土地兼并严重,这破坏着大明原有的生产构架。 但是相对应的来讲,大明其实存在一个优势,只要能解决粮食危机的问题,那些破产的百姓群体,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就可以大规模的组织起来,在大明治下各地搞起基础建设,逐步调整旧有的生产构架。 “看来是时候跟卢象升他们,谈一谈基础建设的事情了。”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北直隶境内,若是能组织起一批脱产的青壮,筹建驰道,兴建水利,那必然能改变很多啊。” 此时的崇祯皇帝还不知道,前去天津直隶州视察的卢象升,已经跟陈延生达成意愿,准备借着直隶巡抚府和直隶赈灾行署的名义,要筹建驰道,为日后北直隶的整体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老爷,若是这样的话,那粮食就是大问题。” 王承恩想了想,面露忧色道:“虽然直隶各处的皇庄,这几个月,储备了不少粮食,可想要……” “。_o_m(本章未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京城的改变(1) 粮食没了,可以再购买。” 崇祯皇帝摆手说道:“民心若是没了,那是花多少银子,花多少粮食,都买不回来的。 现在北直隶境内,以士绅为首的群体,占据着大量的土地,若是不给破产的百姓,寻找一条出路,肯定是不行的。” 看待问题的高度不同,那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不同。 虽说兴建大规模基础建设,前期会投入很多钱粮,但这并非是一次性的,其所产生的影响是连锁性的。 “几位客官,来喝盏茶吧。” 走到一处茶摊,却见一老人,笑着说道:“小老儿见几位客官,走的也不短了,歇歇脚吧。” “好。” 崇祯皇帝闻言笑道:“那就麻烦老者了。” 这出宫的时候也不短了,走了一路,崇祯皇帝还真有些累,眼前这茶摊虽说简陋,但看起来还是很干净的。 想来就是孙传庭,以顺天府衙之名,所张布的卫生管理条例,在京城内外坊都逐步推行起来了。 “娘的,这活儿干起来是真累啊,见天忙到晚,这不来喝几碗浓苦茶,还真是扛不住啊。” “你快别说了,这般累,老子也没见你歇过一天啊。” “就是,就是,老张你还真是够能扛的,就你那活儿,再壮实的体格,都扛不住,不过工钱给的是真多。” “这不是没法子嘛,家里小崽子多,四个,咱陕西是回不去了,幸得天子开恩,给咱们谋条活路,这不多赚些银子,咋置办住的?” 崇祯皇帝坐在这茶摊上,就看到不少穿着粗布衣衫,过来喝浓苦茶的汉子,那一个个长的很壮实。 说话虽然粗鄙,不过言语间所聊,却多是跟干活赚银子有关。 养家湖口大不易啊。 看着眼前的黑陶碗,所盛的浓苦茶,崇祯皇帝心里轻叹一声,现在他的能力,仅能改变大明部分地方。首发更新@ 更远一些的地方,却是鞭长莫及。 没办法,累年党争之下,所形成的不良风气,叫不少贪官污吏横行,且隐藏的都很深,就算是再好的政策,出了这京城去往地方,那最后都是会变了味道的,治理这乱糟糟的大明,唯有一步步的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京城的改变(1) wap. /91/91146/29888594.html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京城的改变(2) 改变大明,看起来很容易,可做起来却很难,首先第一条,足够多的各领域人才,就把崇祯皇帝卡死了。 别的不提,就说涉及产业的各类型工匠,所储备的技术人才就不够,这还是手工流水线的原始产业。 就崇祯朝的大明,没有任何事情,是能一蹴而就的,崇祯皇帝需要稳定的环境,大把的沉淀时间,只有这两个先决条件满足了,才能依托现有的处境,去逐步的提升生产力,培养各类型人才。 “老丈,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崇祯皇帝喝了口浓苦茶,眉头微皱,看向不忙的茶摊老者,说道:“这阜财坊开设的茶摊很多吗?我看来这里休息的人,不少啊。” “这位老爷,小老儿是西安府商州的。” 那老者笑着说道:“在老家没活路了,知道咱大明皇帝,说甚山陕有灾别怕,直隶有粮能活人,所以就随大流逃难过来了。 也是咱大明皇帝仁慈啊,不像地方官那般贪,当初小老儿一家啊,还真是怕啊,怕到了直隶这边,被堵着不让进。” 听着老者所讲,崇祯皇帝神情有些难看,贪官污吏,的确是大明的一大毒瘤,若是不能尽早整顿吏治,彻查天下各地官场,那地方上的百姓,日子过得不会好。 “至于说这茶摊啊,开的确实是不少,有三百多处吧。” 老者继续说道:“是咱顺天府尹开恩,给我们这些老家伙,谋的一条活路,也能帮家里减轻些负担。 一枚铜钱,随便喝。 虽说赚的不多吧,这每日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也能赚不少,就是规矩太多,叫啥,对,卫生!必须要做好,否则就收掉这摊子。” “那除了这茶摊之外,就没别的吗?” 崇祯皇帝听闻此言,笑着说道:“我这一路走来,发现阜财坊这边,跟先前相比,变化可不小啊。” “咋会没有呢。” 老者笑道:“像甚饼摊,面摊,肉摊啥的,都有,这阜财坊劳作的人,都是各个商号的人。 靠掏力赚工钱。 叫人称奇的是,这些商号啊,都是日结工钱,绝不会拖欠,那些商号的老爷们,一个个也不敢拖欠。 顺天府衙的官差老爷们,每天都来这边巡察,发现谁敢拖欠工钱,那直接就会罚他们银子。” 对老者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是清楚的。 在阜财坊这边劳作的青壮,多数都是从山陕逃难的百姓,本身就怕了,若是没给他们多一些心安,那根本就无法安置好他们。 将京城进行重新改造,是崇祯皇帝一直在谋划,并且在做的事情,毕竟现在京城的人口很庞大,就那种糟糕的生活环境,若是不改造的话,必然会滋生出很多问题。 “这位老爷,您也是来看看的吧?” 老者像是打开话匣子一般,“这一个多月啊,很多来阜财坊的,听说,是顺天府衙这边,要对咱京城的外城各坊,都进行重新建造。 先前那孙青天啊,每隔两日,就会来阜财坊视察一番,看看营建啥的,可这些时日啊,小老儿就没再见过他。 说起来,孙青天还真是够有魄力的啊,外城各坊住着的人,那可是不少啊,这要都是重新建造,要花多少银子啊。” “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崇祯皇帝听后,微微一笑道:“行啦老者,这茶也喝完了,就不叨扰了,先走了。” 一旁的王承恩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递到老者的面前。 “咦,要不了这些银子。” 老者见状,却摆手说道:“就三十枚铜钱就行,这太多了,小老儿找不开啊。” 王承恩也没多解释,直接塞到老者手里,随后就朝崇祯皇帝走的方向跑去,叫老者有些傻眼。 “这孙传庭营建外城各坊的事情,你们知道吗?”崇祯皇帝边走边说道:“怎么朕一点都不知道?” “有收到呈递的奏疏。” 王承恩忙解释道:“奴婢呈递到御前了,不过那时候皇爷忙着理政,所以这份奏疏……” “嗯。” 崇祯皇帝想起一些,出言道:“营建外城各坊一事,你多盯着些,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及时呈报。 若是没有问题,就叫孙卿自己去办吧。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对水泥的需求只怕会增加很多吧。” “的确会增加不少。” 王承恩说道:“先前川海总会那边,已经将水泥所产技术,售卖出去一些,都是经受住锦衣卫考察的人。 这些人在京畿一带,筹建起一批水泥窑。 此外,皇庄这边,也选了一批新区域,正在加紧筹建……” 想要提升生产力,就必须要发展成规模产业,这一时期的大明,需要这样的产业,哪怕是会出现剥削,也要走。 崇祯皇帝心里清楚,一旦有民间资本介入,必然会形成剥削,不过想要改善这一切,也唯有形成规模后,才能推动着相应的立法。 大明需要改变,就必须经历一些事情才行。 “此后,内厂这边,要安排一批人手,秘密调查那些购买产业技术的群体,在各地的实际情况。” 崇祯皇帝想了想,对王承恩伸手道:“是否存在苛待,欺压,盘剥的情况,必须要暗查的清清楚楚。 可以找一些民间的人,聘用他们,暗地里去做这些事情,朕要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喏!”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这次微服私访的时间,虽然不长,所看的地方,也主要是阜财坊几个地方,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讲,却瞧出不一样的变动。 至少在朝堂争权夺利,算计不断的前提下,地方上开始出现相应改变了。 崇祯皇帝很想看看,等卢象升围绕北直隶这边,形成体系的建设,那直隶又将会迎来怎样的改变。 甚至徐光启这边,所培育的红薯、玉米、土豆等高产作物,等到明年,开始在民间进行推广后,那属于大明的粮荒危机,也将会迎来相应的改善和改变吧。 wap. /91/91146/29888595.html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祖大寿的不甘 淮安府。 作为南北漕运的重要枢纽,淮安这个地界,远比其他地方要富庶的多,其地方所附带的政治属性,亦比其他地方要强。 “提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吴襄神情严肃,坐在官帽椅上,看向沉默不言的祖大寿说道:“这运军谋改一事,李总督的态度是明确支持的,只是一不增派兵额,二不调拨粮饷,凡事皆要我等来做。 可是这一路南下,各地涉及运军的卫所,地方驻军,可谓是错综复杂,想筹设八省运军重镇,谈何容易啊。” “是不容易啊。” 祖大寿轻叹一声,眉头紧皱,“但是也该有所行动了,时下漕运总督之下,分管漕运的南北中提督漕运分署,都开始逐步筹建之中。 唯独咱们提督运军衙门,至今没有任何行动。 倘若再这般僵持下去,只怕陛下就会怪罪下来,真等到那个时候,咱们的处境只会更加被动。” 正堂内,陷入到安静之中。 相较于运军谋改的困难重重,更叫祖大寿心里所忧的,是祖大乐、祖宽等一批辽将,奉天子旨意,离辽赴陕参与平叛一事。 虽说祖大寿离辽前越来越远,不过私底下的书信往来,却从没有跟辽前断过,只不过时间间隔有些长。 等祖大寿了解到这一情况时,祖大乐、祖宽这批辽将,早已统领着关宁铁骑,在李邦华的随军监管下,快赶赴到陕西境内了。 大明地域性质的所谓将门,一旦相隔的距离远了,想要再形成有效的掌控,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提督,您说陛下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吴襄面露忧色,讲出心中所忧,“从调到京营赴任,再到提督运军,一步步叫我等远离辽前。 末将这心里总觉得很不安。 现在辽前的情况怎样,我等了解的并不多,可是孙承宗在辽前的威望,还是有一些的。 如果说他想要做什么的话,就剩下的那些人,真的会是孙承宗的对手吗?” “这個…本督亦不是很清楚。” 祖大寿皱眉说道:“倘若真是发现什么的话,那咱们就不可能执掌运军,天子的性情怎样,我们都是清楚的。 与其担心这些事情,不如想想,怎样尽快实控八省运军重镇。 咱大明的漕运命脉,就是这数万众不起眼的运军,倘若咱们能掌控住这些兵马,就算天子真发现什么,那也要考虑考虑。 不说了,本督即刻去总督府一趟,向李侍问言明离淮巡察各处,先明确所辖八名总兵官再讲!” 说着,祖大寿站起身来,快步朝堂外走去,吴襄见状,忙起身跟在身后,二人朝漕运总督衙署而去。 时下辽前局势的不断改变,朝堂格局的不断变化,加之赴任淮安府以后,所面临的重重困境,叫祖大寿心里的危机感,是愈发强烈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他不清楚,天子这般处心积虑的,将他一步步跟辽前隔绝,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祖大寿心里明白,他不能坐以待毙,什么事情都不做。 倘若辽东将门的事情,真被身居紫禁城的天子,发现了什么,至少他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行。 “让你秘密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去往总督衙署的途中,祖大寿低声询问道:“徐州、淮安、扬州等府,那几位知府,有什么特殊癖好? 咱们想尽快筹设八省运军重镇,这南直隶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这边顺利筹建起来,剩下的就好办了。” “都调查清楚了。” 吴襄想了想,开口道:“末将已经派人,去接触那几位知府了,都是投其所好,情况比预想的要顺利。 除此之外,通过那几位,还接触到一些武将……” 祖大寿听着吴襄所讲,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这运军谋改是件牵扯很大的事情,想一上来就彻掌运军,是不现实的事情。 不过先将八省运军重镇搭建起来,再一步步在暗地里搜集把柄,等到合适的时候,将他们纳归到麾下,那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随他南下的那批辽将,必然是要安插到要害所在,只要能彻掌住运军,祖大寿相信自己的分量,在天子心中会增强很多。 “末将祖大寿,拜见总督!” “末将吴襄,拜见总督!” 在漕运总督衙署正堂,李侍问神情平静,看着祖大寿和吴襄二人,便知二人是为运军谋改而来。 一番简单寒暄过罢,祖大寿遂开门见山。 “总督,末将想暂离淮安,到各处去巡察一番,尽快将陛下所明旨意,落实下来。”祖大寿坐在官帽椅上,微微欠身说道:“毕竟末将离京赴任,也有些时日了,倘若八省运军重镇,迟迟没有进展的话,末将亦不好对陛下交差。” “这件事情的确要尽快明确。” 李侍问点点头,说道:“现在漕运总督府的情况,祖提督亦是清楚的,可谓是千头万绪啊。 这涉及运军谋改一事,还需祖提督多多费心才是。 不过祖提督可曾想过,要率先在哪处地方,明确这运军谋改?毕竟运军的安定,关系到漕运运转,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这些末将还在思索之中。” 祖大寿继续说道:“不过请总督放心,末将所做之事,定不会叫漕运所辖运军,出现任何纰漏的。” 此番过来寻李侍问讲明来意,仅仅是出于官场的规矩,向李侍问表明态度,至于涉及运军谋改的机密,祖大寿是绝不会讲出来的。 毕竟在这漕运总督衙门,可不单单只有李侍问啊,在那些官吏的背后,究竟都站着哪些人,纵使是祖大寿都不敢确定。 江南诸省的官场环境,实在是太错综复杂了,在没有明确运军一事之前,祖大寿这个外来者,还是武将身份,肯定会受到很多无形掣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就算是李侍问这个漕运总督,在初来淮安府赴任时,亦是安然待了一段时间,接见一些地方官员和士绅后,才逐步掌控住相应的话语权。 wap. /91/91146/29888596.html 第二百二十八章 直隶大建设(1) 大明奉行流官制度,各级地方父母官,不在原籍为官,这能有效遏制和避免一家独大,使得地方秩序相对清平。 只是新任的父母官,往往想在当地站稳脚跟,就要笼络当地的士绅和读书人等群体,否则政令就推不下去。 不是所有的大明官员,都具备一开始就能掌控权柄,在任地站稳脚跟的能力。 这也导致一部分的大明官员,面对地方势力的糖衣炮弹,变相的进行妥协,甚至干脆同流合污。 像以权谋私、苛捐杂税、兼并土地这些现象,就是这等态势下逐步形成,并对地方百姓造成沉重负担的。 大明如果继续奉行单一的科举制度,叫多数不知何为治政,何为治民的读书人,通过被垄断的科举遴选,去委派相应的官缺,哪怕前期会观政一些时日,可终究摆脱不了官场糜烂的命运。 特权一日不除,大明永无宁日。 “抚台,学生又重新核算一遍。” 阎应元神情严肃,捧着一摞公函,开口说道:“若是想重修直隶驰道,就算有天津直隶州,所提供的那批粮饷,还缺两百多万两银子,这跟先前是一致的。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跟陈知州所明确的驰道规格,对水泥的需求很大,依着现有水泥窑规模,根本就满足不了建设所需。 天津那边筹建的水泥驰道,跟传统的驰道夯筑,尽管说开支耗费上多了不少,但是不管是建设效率,还是坚硬程度,都提升很多。” “这个事情,本抚近几日也在思索此事。” 卢象升闻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既然现有所产,对建设需求满足不了,那就筹建起一批水泥厂。 就跟天津直隶州一样,筹建官办的诸厂。 以直隶巡抚府的名义,在保定、真定、顺德、广平、大名等府县,寻找合适的地方,开辟直辖的诸厂进驻区,先行筹建起一批官办水泥厂。 等到这批水泥厂,能够有效运转起来,再分批筹建起炼铁厂、铁器厂等,这样一来的话,能叫多数无产的百姓,招募其中赚取工钱。 不过诸厂的具体管辖,要直隶赈灾行署实控,不能叫地方官员掌控,至少现在是不能这样做的。” 先前赶赴天津视察,这期间的所见所闻,叫卢象升、阎应元这些人,眼界都被打开了很多。 陈延生在天津直隶州,磕磕碰碰所摸索出的那一套,使得卢象升发现其中精髓,亦寻找到解决直隶安定的关键! “现在直隶赈灾行署,所登记造册的灾民和流民,规模太过于庞大。”卢象升神情严肃,看向阎应元说道。 “固然现在有筹谋的驰道建设,加之赈灾行署这边,要谋划的地方水利建设,能够有效分流走一部分。 但是多数的破产百姓,再算上被地方士绅、商贾等群体,所盘剥的那些佃户,并没有赖以维系的生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这不好。 现在天津开海通商,发展趋势很好,若是北直隶其他的府县,能筹建起一批官办诸厂,形成陛下一直所强调的产业,那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情能够做好,不仅能解决稳定问题,还能增收不少税收,同时推动直隶境内的改变,可谓是一举多得。” “抚台的构想是好的,但是直隶赈灾行署这边,并没有精通此道的人才啊。” 阎应元讲出心里的担忧,“再者言,若真筹建一批官办的水泥厂,只怕这个开支,还要再增加很多。 现在筹建直隶境内的驰道,就缺口两百多万两银子。” “这些问题,本抚都已经想好了。” 卢象升微笑着说道:“管理水泥厂的人才,包括其他厂的人才,可以从天津抽调一批吏员,增补到直隶赈灾行署中,并筹建起对应的机构。 至于说筹建水泥厂,所缺的那部分银子,本抚打算再向陛下呈递密奏,看看能否争取到内帑银子。 这些谋划部署,关系到直隶今后的发展,倘若内帑没有银子,本抚就从其他方面入手,这件事情必须要明确下来!” 时下的大明,可谓是上下摆烂,但这并不代表着大明,就没有务实肯干的贤臣良才。 先前崇祯皇帝所谋划的种种,已然开始逐步发威。 特别是赈灾行署这一机构,吸纳很多科举无望的读书人,还有规模不小的生员。 这较为庞大的吏员队伍,在卢象升、陈延生、袁可立、孙元化这批贤臣良才麾下,做着最繁重的基础性差事,凡是能承受住这种压力的,皆逐步晋升上来,所领取的俸禄和享受的待遇,皆是从内帑直接拨发的。 哪怕现在他们不被大明官场主流认可,但是等到了合适的机会,这批人就会分批步入仕途,成为大明官员的一份子! …… 紫禁城,乾清宫。 “没想到卢卿他们,居然提前想好筹建驰道建设了。”崇祯皇帝捧着手里的奏疏,面露笑意道:“朕先前还想着,给卢卿他们去一封密旨,叫他们展开驰道建设,水利建设,现在好了。 张口就要两百多万两银子。 还列举的这般详细。 看来这件事情,卢卿他们先前谋划很久了,不过两百多万两银子,只怕是不够吧。”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皇爷,若是卢巡抚他们,要在北直隶各府县,筹建起整体的驰道,单单天津和保定两地,所筹建的水泥厂,恐满足不了需求。 现在水泥煅烧的技术,虽说提升不少,不过各個水泥窑的产量,却是相对稳定的。 想要做成这件事情,就算将内厂这边,所筹建起的水泥厂,都加在一起的话,也只是勉强满足。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别的地方,就没有……” “嗯,想来这是第一封密奏。” 崇祯皇帝点头说道:“既然筹建驰道建设,卢卿他们能想的这般缜密,那不会想不到这件事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或许要不了几日,卢卿的密奏又会呈递过来,其实趁此机会,在地方筹建一批官办的诸厂,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wap. /91/91146/29888597.html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直隶大建设(2) 崇祯皇帝拿着奏疏,起身朝舆图那边走去,王承恩快跟紧随在后,见眼前舆图还是辽东那边的,忙低首走上前,抽出直隶舆图。 “以治理赈灾行署牵头组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筹建北直隶境内的驰道建设。”崇祯皇帝盯着直隶舆图,继续说道:“那脱产群体的规模,肯定是不小的,当前天津直隶州的发展,很不错。 那么卢卿的构想,肯定是以保定、真定以南的府县为主,趁着先前灾情的影响,积极发展直隶南部。 筹建官办诸厂,倘若这件事情能做好的话,就能用最少的土地,创造最大化的价值,水泥、冶炼等基础产业,无疑能容纳最多的壮劳力。” 说着,崇祯皇帝伸手比划起来,保定、真定、顺德、广平、大名等府县,若是能筹建起一批工业园区,无疑是极好的存在。 等到这直隶境内的驰道建设,能够顺利竣工的话,这对北直隶的交通条件,无疑会带来巨大改变。 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想要带动区域经济的发展,这首要条件,就是相对完备的基础建设。 这就像是主动脉一般,能源源不断的进行输送,促进内部之间的循环,保障地方间的紧密联系。 “王伴伴,从西山等处,抽调一批涉及水泥、冶炼的大匠师,最少也要有三十名,另选派一批学徒。”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对王承恩说道:“叫他们及其家眷,跟随内帑调拨的粮饷,一起赶赴保定府治下。 既然现有的产能不足,那就在地方上筹建官办诸厂,大名府、广平府等地,终究是有大批破产的百姓。 给这些地方的百姓,寻找一条赖以生存的生计,比什么都要重要。 至于内帑这边,暂拨三百万两银子,若是后续还需要追加的话,要第一时间呈递到御前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对待内帑的那笔银子,崇祯皇帝的态度是很双标的。 针对朝堂这边,非重大事件,非紧急要务,他是不会给朝中有司,调拨一两银子,想以嘴上大义,骗他的内帑银子,不可能。 大明吏治这般腐败,调拨一百万两银子,能有三四成落到实处,就算是烧高香的存在了。 叫大明面临的财政危机压力,给到文官群体这边,是崇祯皇帝必须要做的,既然想在朝为官,以确保自身阶层的利益,那就要承受这方面的压力。 大明的俸禄拿着。 大明的皇粮吃着。 大明的特权享着。 却不想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天底下可没有这等好事情。 至少崇祯朝不会再有了! 对待帝党这边,但凡对发展有益的构想和部署,崇祯皇帝能看到相应的前景,那没其他可说的,该调拨多少粮饷,就调拨多少,该筹措多少人才,就筹措多少,总之就是做好后勤部长的角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大明能干实事的人才,拢共就这么一小撮,要是他这位大明皇帝,不坚定的站在他们身后撑腰,那卢象升他们的压力更大。 寒了这批人的心,大明算彻底没救了。 “等等,朕给卢卿写封密旨。” 见王承恩要走,崇祯皇帝伸手说道:“到时,挑选可靠的人,跟随押运队伍,一起赶赴保定府。” “喏!” 崇祯皇帝快步朝御案那边走去,心里所想的,是关于驰道建设的一些意见,包括合理征收过路费的构想。 “卿家所呈奏疏,朕已知晓。” 坐到龙椅上,崇祯皇帝拿起御笔,抽出一份公函,就开始书写起来:“针对驰道建设这一块,朕没有意见,前期筹谋的核算类目很详细,此事的确要办,以赈灾行署为主导,一切由卿家根据情况来断。 然驰道建设必然需要各类建材,特别是新运用的水泥,考虑到这种情况,朕觉得可以在直隶境内筹建一批官办诸厂。 可参考天津治下的发展。 就以水泥厂为起点,先行探索官办诸厂的经验,具体掌控的衙署,最好由卿家所在巡抚府直辖,或赈灾行署直辖。 等到时机成熟后,可以筹建起玻璃、冶炼、纺织等诸产业,尽力确保治下破产百姓,能分流到诸产业中,为日后谋改商税做准备。” 崇祯皇帝一边写着,一边思索着,在旁服侍的王承恩,则小心的研墨。 “除此之外,对筹建的直隶驰道,朕心中有个构想,待驰道全面竣工后,可叫进出驰道的群体,缴纳一定份额的过路费。 对于该笔收入,可用于驰道养护,扩建新的驰道,挪用其他领域建设……” 大明跟后世可不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离开一地,前去一地,像底层的百姓群体,可能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出生地。 能辗转去往各地,不是达官贵胄,就是读书人,要么就是商贾群体,这些人,那可是不缺银子的。 大明筹建基础建设工程,虽说跟后世没法相比,但是所占比的开支,依旧是极为庞大的存在。 崇祯皇帝不可能一直自己掏银子,去推动这方面的建设,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形成相应的产业,演变成良性循环。 以基础建设为核心,开辟上下游产业,聚拢破产的百姓群体,培养相应的人才,继而带动更深层次的发展。 要做的事情很多,核心的经验摸索,还需卢象升他们去探索,去总结,崇祯皇帝所能做的,就是指明方向。 “王伴伴,将这份密旨派人送到卢卿那边。” 崇祯皇帝放下御笔,伸手对王承恩说道:“内帑银子可先行调拨,至于粮食,内厂可与直隶巡抚府进行对接。 倘若直隶驰道建设,真的要步入落实阶段,那对大明社稷的改变,是极有益处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奴婢明白。”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大明的摸索发展,尚需时间来沉淀,不过就时下的趋势来看,崇祯皇帝心里很是欣慰,不说资本萌芽怎样,单单是产业萌芽,被他逐步孵化出来了。 wap. /91/91146/29892332.html 第二百三十章 路,朕给你们了 自京卫都督府创设,涉及宫城和皇城的禁卫,就变得愈发严密起来,特别是刘文炳、卫时泰他们掌权,诸上直亲卫军,就不像先前那般松散。 紫禁城不再是个筛子。 外朝的文官群体,想要了解内廷情况,算是难如登天的存在,崇祯皇帝干什么,不干什么,没有人知晓。 想以此揣摩圣意,难了! “新乐侯,你说天子召见北地诸藩,究竟是所为何事?”卫时泰眉头微皱,挎刀前行,侧首看了眼身后各藩诸王,低声说道:“这些亲王和郡王进京,可引起不小的轰动,外朝那帮大臣,都吵翻天了。” “不清楚。” 刘文炳瞅了眼身后诸王,随后说道:“天子说什么,咱们做什么,至于别的,别想,别问。” 以福王朱常洵为首,北地诸藩的亲王和郡王,一个個面色紧张,跟着刘文炳、卫时泰他们,朝乾清宫方向赶去。 置身在这威严的紫禁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难安,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京,第一次进紫禁城。 朱常洵他们并不清楚,天子传召他们进京陛见,究竟是为了什么。 近了。 乾清宫那边,聚集着众多的大汉将军和内廷宦官,无数道目光汇聚到他们身上,叫朱常洵这些宗藩,一个个心里紧张起来。 在各自的就藩地,他们是地位崇高的藩王,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是到了紫禁城,来到乾清宫,他们就是臣! 王承恩面色平静,从乾清宫正殿走去,看向朱常洵他们,朗声道:“传皇爷口谕,宣北地诸藩觐见。” “臣等遵旨。” 朱常洵他们闻言,忙作揖行礼道。 此次进京陛见的北地诸藩,亲王和郡王加起来就达百余众,而在大明江南和西南诸省的治下,还有着诸多宗藩。 大明宗藩的问题,到了迫在眉睫的程度。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进殿的这帮宗藩,除了福王朱常洵,他多少有一些印象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认识。 若非是他的皇兄,天启皇帝驾崩了,只怕这个时候,他亦是大明宗藩的一员,被敕封到某地就藩。 大明藏着太多的秘密。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 彼时的正殿内,以福王朱常洵为首的诸王,纷纷行跪拜之礼,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 崇祯皇帝神情自若,看着眼前这帮养尊处优的诸王,没有出言说什么,就是这般静静的看着。 跪在地上的诸王中,有不少人变得紧张起来。 “想来很多人的心中,都在想朕传召北地诸藩进京陛见,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不知过了多久,崇祯皇帝面色平静,环视殿内诸王,淡漠道:“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你们。 替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问问他这些子孙后代,究竟心里有没有装着大明社稷,究竟想叫朱家江山败坏到那种程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福王朱常洵他们,无不是脸色微变,相互间看了起来,他们不清楚天子讲这些话,究竟是何意。 “当前大明是什么情况,你们或多或少也都清楚。”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俯瞰着那帮宗藩,继续说道:“辽东的建虏叛乱,这就不提了,人尽皆知了。 陕西境内的流贼叛乱,想必代藩、晋藩、秦藩一脉的,了解的要最清楚吧,朝廷为镇压叛乱,可是调拨不少粮饷,出动不少平叛大军。 山东境内的多地水患,想必鲁藩、衡藩一脉的,也很清楚吧,毕竟百姓受灾之下,有些人也能趁机敛财嘛。 河南境内的连年歉收,想必福藩、唐藩、崇藩、周藩、潞藩一脉,也都了解吧,你们觉得朱家的江山怎样呢?” 被接连点名的诸藩亲王,包括同脉的那帮郡王,一个个生出冷汗,这好端端的提及这些问题,天子是发现什么了? 对于眼前这帮宗藩,崇祯皇帝没有兴趣多了解什么,他只是想敲打这帮家伙,叫诸藩的世子和嫡子,包括他们偏爱的庶子,全都聚拢到京城这边。 无他。 一来摒弃过去那套宗藩养猪政策,开启宗学教育,为日后海外移藩做准备。 二来以此充当质子,警告这些承袭爵位的诸藩,以后在藩地别太为所欲为。 三来拿走他们一批积攒的家财,充实内帑储备银子,给自己谋改大明夯筑根基。 “你们在藩地干了些什么,朕心里都一清二楚。” 崇祯皇帝缓缓站起身,俯瞰着朱常洵他们,冷冷道:“先前朕心中想着,你们皆乃大明宗藩族裔,哪怕一时鬼迷心窍,亦会知途迷返的。 只是你们中的一些人,所做的那些事情,太叫朕失望了。 那些腌臜事,朕不想提。 今日在乾清宫召见你们,就讲明一件事情,朕要在京开设宗学,凡诸藩世子、嫡子、庶子,全都给朕送到京城来。 朕这位朱家的大家长,来亲自找人,好好教教他们规矩,教教他们宗法礼制,叫他们明白,何为君,何为臣!” “!!!” 朱常洵他们听闻此言,无不是脸色微变,不少都抬起头来,看向神情冷厉的崇祯皇帝。 “王伴伴,剩下的事情,你来宣读!”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皱眉对王承恩说道,随后便昂首朝殿后快步走去。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敲诈这批宗藩的银子,崇祯皇帝不能直接讲明,毕竟是大明天子,该保持的威仪,还是要有的。 敲诈的也不多,亲王爵每人两百万两,郡王爵每人五十万两,什么时候银子抵京了,所生子嗣都进京了,那他们才能离京归藩。 大明宗藩和宗室群体,累世积攒的家财,究竟有多少无人知晓,但崇祯皇帝却清楚一点,这帮亲王和郡王,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不敲诈他们,敲诈谁? 北地诸藩只是一个开始。 等这件事情做好后,崇祯皇帝还要逐步把湖广、江浙等地的诸藩,也一步步的落实下来,捏住他们的子嗣,不怕他们不听话。 实在不听话的,那就夺爵论罪。 wap. /91/91146/29892333.html 第二百三十一章 群臣激愤 宗藩进京一事,在朝引起极大的重视,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大明的文官群体,对于勋戚和宗藩,都是充满警惕和限制的。 一来,勋戚和宗藩失去约束,掌握权柄,就会让大明社稷存有风险,特别是明成祖的靖难之役,叫大明宗藩这一群体,从先前的精英教育,逐步演变成养猪政策。 二来,文官群体并不希望在朝权力,被别的群体分走一部分,所以对宦官、勋戚、宗藩皆抱有敌意和提防。 三来,限制天子的可选择性,本身一个内廷宦官群体,就够让文官群体警惕和提防了,倘若再多个勋戚或者宗藩,那皇权和臣权之争,岂不是皇权彻掌优势了? 明末的这场权力之争,背后所掺杂的利益和层次,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韩元辅,你召集我等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温体仁倚靠在官帽椅上,神情自若,看向沉默不言的韩爌,说道:“时下内阁这边,可是有不少事情要做。 现在我等都过来了,您又一言不发,这究竟是何意?” 在这文华殿内,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吴宗达几人,无不是看向神情凝重的韩爌。 和先前的内阁相比,崇祯皇帝掺沙子的新内阁,包括赋予的各项权力,使得这一届的内阁,不再是首辅独大。 韩爌是掌握着不小的权势,但是同样来讲,像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他们,也都拥有着相应权势。 一個内阁,不能只有一个声音。 “诸君,想来你们都清楚,北地诸藩进京一事吧?” 韩爌眉头紧皱,看了眼温体仁,说道:“现在就因为这件事情,朝中科道、礼部等有司大臣,对此很是激愤。 上了很多奏疏。 看看,都堆积到本辅这边了。 依着大明的宗法礼制,宗藩无故是不能擅离藩地的,可是这次这般多的宗藩,赶来京城这边,包括我内阁在内,先前根本就不知情。” 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他们,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对宗藩进京这件事情,他们的确有着各自的看法。 甚至到现在这个时候,别说是其他有司衙署了,就算是他们内阁这边,都不清楚天子是什么时候,叫北地诸藩进京的,召诸藩进京陛见,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对朝中的文官来讲,他们并不担心天子怠政,他们所怕的,是猜不透天子的行为,究竟带着什么深意。 尤其是天子乾纲独断,做出一些他们毫不知情的决断,这会叫他们很是被动。 “陛下这般做,想来是带有深意的。” 徐光启想了想,开口道:“众所周知,当前国朝内忧外患严重,或许陛下召见北地诸藩进京陛见,是为排忧解难而来。 或许这些宗藩分支,能做的事情不多,不过为国朝行捐输纳粮,还是能解决一些问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所以本辅觉得对待此事,内阁没必要掺和太深,毕竟现在需要做的事情,还是有着很多的。” “徐阁老,您说这样的话,就是对社稷不负责任了。” 吴宗达皱眉说道:“就算是陛下想叫北地诸藩,为国朝行捐输纳粮,至少也要叫内阁知晓这些吧。 现在内阁不清楚此事,连带着科道那帮言官御史,所呈的不少奏疏中,有弹劾我们内阁的。 且据本辅所知,这些宗藩抵达京城,被安置在通州一带,前两日,陛下召见这批宗藩进宫,也没说叫这些宗藩返回藩地。”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韩爌出言打断道:“这般多的宗藩,聚集在通州一带,每日会耗费多少钱粮?哪怕是这些开支,皆由内帑调拨的。 可若是内帑真有银子的话,为何陛下对内阁这边,先前所呈递的几封请拨内帑奏疏,却迟迟没有表态?” 文华殿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三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韩爌所讲的这些,他们清楚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现阶段大明的财政压力,被天子顶在内阁这边,以往随便呈递封奏疏,就能争取到一笔内帑银子。 现在却变得是困难重重。 对韩爌这位内阁首辅,原本他这边缺什么了,直接向天子陈述禀明,将财政烦恼多甩给天子。 可现在的情况却反过来了。 将财政烦恼甩给天子,却又被天子顶回内阁,这叫韩爌是痛并快乐着。 一方面是首辅权柄却有增强。 一方面是首辅压力不断增大。 “本辅就明说吧。” 见众人沉默不言,韩爌皱眉说道:“本辅打算,将这些呈递的奏疏,以内阁的名义呈递御前。 内阁出具票拟意见。 望陛下能尽快叫北地诸藩离京归藩,同时请陛下调拨一笔内帑银子,以缓解朝中有司的问题。” “附议。” “附议。” 吴宗达、周道登几人,纷纷出言附和道。 “此事,本辅不掺和。” 温体仁却唱反调道:“这廉政公署草创在即,本辅没有精力,去多管其他事情,此事是陛下允准的,要尽快做出成效。” “本辅要忙于户部事宜。”毕自严站起身,说道:“韩元辅,此事你们看着办吧,若无其他事情,本辅就先告退了。” “韩元辅,本辅这边亦有要事。” 徐光启起身道:“这件事情还是要商榷下,毕竟我们都不清楚,陛下召见诸藩进京陛见,究竟是所为何事。” 韩爌:“……” 见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三人,公然跟自己唱反调,这叫韩爌的心里生怒,他觉得自己的首辅之威,受到挑衅。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韩爌他不管是同意与否,都必须要以内阁名义呈递,毕竟朝中有司的大臣,不少都把压力施加到他身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 暂稳期的内阁首辅,很多时候就是夹在中间做人,却往往又是里外不是人。 韩爌不是没想过摆脱这种处境,可除了上疏请辞外,根本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可偏偏这个位置,又不是他想请辞,就能请辞的。 wap. /91/91146/29897923.html 第二百三十二章 帝怒 “皇爷…那些宗藩,一个个都哭穷,说王府空虚没有银子。”王承恩神情有些踌躇,对崇祯皇帝作揖道。 “通州那边所派太监,多次呈递奏疏归京,言福王他们求见皇爷,想……” “他们能有朕穷吗?” 崇祯皇帝放下御笔,轻笑道:“一个个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朕都把话讲到这份上,还是不死心嘛。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吃的、穿的、用的全部减半,将服侍在他们身边的宦官,全都集中起来看押。 朕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下去。 什么时候诸藩的子嗣归京了,所捐银子抵京了,他们才能离京归藩,叫曹化淳带一批东厂的人,去通州接管。” “喏!” 被传召进京的北地诸藩,倘若按照崇祯皇帝所定份额缴纳,那能让内帑增收五千多万两银子。 哪怕是这笔银子,耗费个半载年限,才能分批入库内帑,这对崇祯皇帝来讲,亦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赚银子嘛,不磕碜。 敲诈大明的宗藩群体,拿走他们积攒的银子,同时不叫各地宗藩,将自身损失给转嫁到地方,那就要拿捏住他们的命脉。 子嗣,无疑是最好的。 毕竟香火传承这件事情,对这些地方宗藩来讲,都是极受重视的,他们享乐的同时,也想叫子孙后代承袭爵位。 所以崇祯皇帝并不着急。 “皇爷,内阁首辅韩爌求见。” 王承恩刚走,殿外一名宦官,就进殿禀明。 “宣。”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韩爌这个时候进宫觐见,崇祯皇帝根本就不用想,就知道是为宗藩进京陛见而来,毕竟外朝的文官群体,听风就是雨。 对宗藩进京陛见,他们了解不到实际情况,一个个难免就会忐忑难安,所以本能就会做些事情。 “臣…韩爌,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伏案忙碌着,没有抬头去看韩爌。 东暖阁内很安静。 韩爌捧着一摞奏疏,见天子忙着批阅奏疏,心情难免忐忑起来,不知究竟是该讲,还是不该讲。 “韩卿此来,是为宗藩进京陛见之事?” 崇祯皇帝拿着御笔,批阅着军机处所呈奏疏,开口道:“若是因朝中一些大臣,呈递规谏奏疏,就不必提了。 朕召诸藩进京,是为开设宗学,管束宗藩族裔,叫他们明宗法礼制,别在就藩地那般肆意妄为。” 说着,对眼前这份裁撤京卫所明的成果,进行圈阅,随着部分京卫的裁撤,这使得国库的压力,随之也减少一些。 尽管不多,但蚊子腿上的肉,也终究是肉。 更何况裁撤掉部分京卫,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崇祯皇帝会逐步谋改军制,叫大明军队所堆弊政革新。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韩爌却作揖规谏道:“叫各地宗藩族裔,进京到宗学进修,这会给朝廷增添负担,甚至危害社稷根本啊。 京城乃大明中枢所在,哪怕是进京的宗藩族裔,皆是各地宗藩子嗣,也会产生很多不好的影响。” “怎么不可?!” 崇祯皇帝搁下御笔,皱眉看向韩爌,说道:“当初朕御极登基时,就叫内阁这边,明确约束宗藩的事情。 可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最后不了了之了。 除了内阁这边。 礼部、户部等有司衙署,对待宗藩这件事情,态度也是如此。 难道非要等到宗藩之事,出现什么大麻烦,大问题,朝廷才要后知后觉,想着怎样解决此事吗?” 其实说起来,大明文官群体,对待宗藩这一特殊群体,所采取的是既提防又放松,一切只因其中掺杂了利益。 每年国库这边,对大明的宗藩族裔,都会调拨一笔宗禄银子,用于各地宗藩和族裔,发放他们所得。 只是这笔宗禄银子吧,还没有离开京城呢,就少上几成,沿途经过各级地方,又会少上几成,最后经各地宗藩去发,这导致很多的底层宗室,根本就拿不到多少宗禄,或者干脆就没了。 崇祯皇帝创设理藩院,分走礼部、户部等有司衙署,涉及宗藩的相应职权,集中到理藩院名下,目的就是斩掉这些弊政。 大明宗藩族裔的宗禄银子,由理藩院实际发放,且鉴于当前困境,停发掉了宗藩的宗禄银子,只给底层宗室发宗禄银子。 “朕叫你当内阁首辅,不是关注这些小事的。” 崇祯皇帝皱眉说道:“对待宗藩的态度,有朕这个皇明大家长,朕想要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内阁这边,所积压的那些政务,你都带头解决了吗? 谁告诉你说,开设宗学,就会给朝廷增加负担?凡是进宗学的诸王子嗣,必须缴纳银子才行。 至于底层宗室的子嗣,这笔开支由内帑进行调拨。 再者言,朕开设宗学,有说过要在京城开设吗?朕准备在西山筹措宗学,叫他们到此去进修。” 韩爌:“……” 天子所流露出的怒意,叫韩爌一时不知该讲些什么,不了解天子对北地宗藩的安排,叫他陷入到被动之下。 “这次汇聚到内阁这边,多半的弹劾奏疏,又是科道的言官御史吧?”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一句风评弹劾,算是叫他们立于不败之地了,这是想以此要挟内阁吧? 真是够可以的。 韩卿,朕赋予你留置的特权,你为何就不用?难道你这个内阁首辅,不是朕的内阁首辅,反而是科道的内阁首辅?” “臣惶恐。” 韩爌闻言,忙行跪拜之礼,作揖请罪道。 “起来吧,这科道啊,也该到了整顿的时候了。” 崇祯皇帝瞅了眼韩爌,故作愤慨道:“去吧,别因这件小事,影响到内阁佐政,如何处置宗藩,朕心里有数。” 将外朝的六科,并入到都察院下辖,这是一件大事,崇祯皇帝要用一次次的态度,来表明对科道的强烈不满。 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再一举谋成此事,等到了那个时候,这朝中的基本格局,又将会发生较大的改变。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897924.html 第二百三十三章 郑芝龙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907289.html 第二百三十四章 琉球和汉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907290.html 第二百三十五章 财政缓解 召见郑芝龙,特设琉球镇,擢为总兵官,创设汉盟,叫郑森进京为太子伴读,不过是崇祯皇帝的一次交易。 现阶段的大明,不具备对外开拓的实力。 大明的海上力量,太差,太弱。 能够维持泛辽东战略,能够保障福建安定,就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随着天津开海通商的深入,北上通商的欧罗巴诸国,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地增多。 倘若叫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吉利等国海外势力,摸清楚大明的海上实力,那这帮披着绅士外皮的野蛮者,定然会张来血盆大口,狠狠撕咬在大明身上。 闭关锁国是死。 开海通商是活。 崇祯皇帝必须要未雨绸缪,先行想好解决这些问题的策略,抢时间,是大明各个领域都要做的。 新政,平叛,赋税,科技,新学,军队,海军…… 单单是能想到的诸多层面,都需要一个稳定的秩序,来叫崇祯皇帝逐步谋改,特别是天津开海通商,还牵扯到海关税收,经济发展,粮食补给,生产力提升等层面,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 上 所以郑芝龙这个家伙,就被崇祯皇帝拎了出来,先行替大明没成建制的海军,用滔天的富贵,来把守好大明的南大门吧。 至于日后郑芝龙麾下势力怎样膨胀,那以后再见分晓吧,崇祯皇帝心中并不觉得,个人力量能抵抗住谋改后的大明。 心有警惕,才能砥砺前行。 从郑芝龙强压内心喜悦,踏出乾清宫的那一刻,在其不知情的前提下,他就成了大明海军的磨刀石。 郑芝龙的进京和离京,并没在京城产生任何影响,毕竟朝中的文武百官,对这一名不见经传的人,根本就不了解。 不过等郑芝龙赴津后,郑芝凤所领水师力量,将增补到辽西麾下,那就会有不一样的改变。 “皇爷,毕阁老求见。” 王承恩低着脑袋,走进殿内禀明。 “宣。”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随着局势的逐步打开,崇祯皇帝是愈发忙碌了,尽管多数政务,被送到内阁那边,崇祯皇帝所主抓的,是他看重的那些谋划。 但纵使是这般,依旧是很忙碌。 “臣…毕自严,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放下御笔,见毕自严的脸上,是难掩的激动和喜悦,眉头微挑起来。 “毕卿,此来觐见,所为何事?” “启禀陛下,臣此番觐见,是禀明户部所征榷税、关税等事,就当前所掌控的情况来看,国库这边,今岁会增收四百多万两银子。” 说着,毕自严捧起所持奏疏,王承恩见状忙快步上前,接过奏疏,朝御前呈递过去。 “四百多万两银子?” 崇祯皇帝一愣,接过奏疏,遂认真的翻阅起来。 “没错!” 毕自严难掩激动道:“张家口所开榷关,户部增设国税处,都取得不错的进展,特别是张家口榷关。 从明确榷关重开,筹建十三行以来,云聚于此的商贾增多,所贩茶叶、丝绸、盐等物规模很大。 土默特、察哈尔、喀喇沁等诸部草原势力,皆取得了互市的成效,甚至河套那边,也有不少贸易往来……” 听着毕自严所讲的那些,崇祯皇帝脸上笑意更盛,对于游牧民族的草原势力,对外补充日常所需,是非常有必要的。 特别是茶叶和丝绸,那一向是草原诸部最需要的,前者为了健康,后者为了信仰。 万历朝为封锁制裁建虏势力,简单的关闭榷关和马市,不仅叫大明失去一项重要财源,还叫北疆诸镇遭受草原侵袭。 而范永斗这批汉奸走狗,趁此机会大发国难财,使得建虏非但没有被制裁,还叫大明增加很多支出成本。 “政策永远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方式方法。” 崇祯皇帝合上奏疏,看向毕自严说道:“按照现有的趋势来看,户部这份奏疏,言明今岁能增收四百多万两银子。 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毕卿,你要特别注意一点,有司对榷关的监管,必须要再加强一些,避免铁料、火器火药等违禁品,流出口外才行。 当然厂卫这边,朕也会安排人手,多多进行秘密巡察。 以范家为首的八大贼,此等令人憎恶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出现,不然大明重开榷关,就是养虎为患。” “陛下英明。” 毕自严作揖应道:“针对榷关的监管,户部明确了一些新规,甚至将会同都察院,一起参与监管。 好的政策,想要从一始终,朝廷就不能放松警惕。 就像军机处那边,裁撤一批京卫,尽管在朝引起非议不小,可在臣看来,这却是惠民利国的良策。 关键就在于怎样去做。” 崇祯皇帝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所推动的一些谋改,能得到像毕自严这样的大臣,心里的认可,就代表他走的路,是对的。 大明,永远绕不过去的,始终都是财政问题。 现在内帑的银子,是很充沛,但那毕竟不是国库。 “说的好。” 崇祯皇帝赞许道:“有毕卿坐镇户部,替朕当好财政的大管家,朕这心里才算放心很多啊。 当前国朝的收支,依旧是不平衡的,甚至存在诸多的缺口。 不过现在却有好的改变了,至少国库存银增多,那第一批战争债券,就算是真的到期,户部也能得到有效解决。” 对于崇祯皇帝来讲,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财政问题的压力,不再自己扛着,要分担到有司官员的肩膀上。 一个人扛。 很多人扛。 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和成效。 至少这样一来,在推行一些新政时,所遭遇到阻力,就不会像先前那般大。 不断渗透,潜移默化的谋改,远比搞什么轰轰烈烈的谋改,要来的更具成效,毕竟既得利益捏在手里,无论是谁,都不愿轻易丢手的。 跟毕自严的这次交谈,叫崇祯皇帝看到大明财政,逐步改善的好现象,这远比在战场上打一场胜仗,要来的更实际!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崇祯:朕就是盛世之君更新,第二百三十五章财政缓解免费阅读。 wap. /91/91146/29907291.html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丰产 银子。 粮食。 一直是崇祯皇帝最重视的。 大明所暴露出的诸多问题,溯本求源下,都绕不开这两类。 包括崇祯皇帝谋划的诸多部署,都需要银子和粮食来兜底,这是保障大明秩序稳定,最根本的事情。 徐光启眉宇间难掩激动,撩袍朝乾清宫快步走去,平日里恪守礼制的他,此刻全然没这些想法。 徐光启的官袍和官靴上,沾着一些泥土。 过乾清门的时候,叫上直亲卫军的健儿,瞧见时很诧异,虽说徐光启进宫面圣很少,但每次觐见,那都是很受规矩的。 怎这次却这般有失体统? “陛下,陛下!”徐光启撩袍快步前行,刚看到乾清宫,就激动的喊起来,“祥瑞,天降祥瑞啊!” 侯在殿外的大汉将军、内廷宦官等,听到这骤响的喊叫,无不是眉头紧皱起来,循声看了过去。 不过瞧见徐光启的装扮,无不一愣。 王承恩手持拂尘,快步走出殿内,瞧见几乎算跑来的徐光启,下意识脱口道:“徐阁老,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祥瑞!天降祥瑞!” 徐光启伸手说道:“快,本官要见陛下。” 王承恩一愣,见徐光启这般激动,也不敢迟疑,遂领着徐光启就进殿觐见。 “徐卿,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笑道:“说说吧,能叫徐卿这般激动,看来是大事。” “陛下!土豆和红薯,丰产!” 徐光启撩袍跪在地上,行跪拜之礼,作揖道:“天佑大明,在闽地所种红薯,于北直隶各地皇庄,都能适应北地气候。 特别是土豆,产量更是惊人啊。” “土豆和红薯,到成熟期了?”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起身朝徐光启走去,开口道:“说说各地的亩产,此外,那玉米的亩产怎样?” 自阎应元带回土豆和玉米,再算上徐光启所献红薯,自在北直隶各地皇庄,种下去的那一刻,崇祯皇帝就一直在焦急等待。 大明的粮食危机,想要得到根本解决,不能单纯依赖海外进口,毕竟这是没有绝对保证的事情。 特别是北直隶境内,脱产的群体规模不断增多,崇祯皇帝常常感到压力,毕竟不能给他们解决口粮,那大明想提升生产力,终究是昙花一现。 “启禀陛下。” 徐光启作揖再拜道:“根据各地皇庄所呈情况来定,土豆亩产均达一千八百余斤,红薯亩产均达一千五百余斤。 大明所种小麦亩产,均在两百到两百五十斤徘徊,水稻亩产要高出不少,但是想有这等好收成,对土质、气候、水源、虫害等要求极高。 可是土豆和红薯却不一样。 根据臣汇总的情况,它们对土质的要求不高,若是能将土豆和红薯,在大明推广种植,那天下再无饥荒!” 只有这么一点?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土豆和红薯的亩产,没有达到他预期所想,按理来讲,亩产几千斤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崇祯皇帝转念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土豆和红薯终究是外来物种,想要达到那样的亩产,需要一代代的培育,优中选优,才能确保产量的提升。 就当前这种亩产情况,对大明来说都是极好的。 种植一亩土豆或红薯,赶得上三四亩的小麦,这对于灾害频生的大明,绝对是祥瑞一般的存在。 人饿红了眼,别说是啃树皮,吃土了,易子相食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那玉米的产量呢?”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走上前,搀扶起徐光启说道。 “启禀陛下,玉米还没有收割。” 徐光启欠身道:“据臣的观察,玉米的成熟期还没到,不过就所掌情况来看,亩产也是很惊人的。 至少是小麦的两倍有余。 不过具体产量怎样,要等到收割后,去皮称重后才能有所定论。” 作为明末的农业专家,在农作物培育、种植等方面,徐光启的能力是极强的。 “这对大明来讲,的确是祥瑞。”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土豆和红薯,在北直隶各地皇庄,种植所取的成效这般明显。 那代表在北地种植,是没有问题的。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北直隶各府县,开始大规模的种植,徐卿今后恐要变得更忙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能为大明百姓,寻得活命之物,就算把臣累死都值得!” 徐光启难掩激动道:“如果说玉米的亩产极佳,那甚至要改变大明的种植方式,特别是北地这边,一茬小麦,一茬玉米。 根据时节、气候进行调整。 倘若这样的事情,能够做好的话,那绝对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玉米、红薯、土豆的规模化种植,是需要周期性的,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想普及到大明各地种植,至少需十年的时间。 毕竟作为最懂农耕的族群,主要农作物的更迭,那都是经漫长时间推行的。 “这件事情要好好做。”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道:“徐卿所领的农科,若是人手不足的话,可以叫内廷有司继续增补。 至于所需银子,更不用担心。 徐卿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最短的年限,替大明解决粮食保障,明年的北直隶试种植,朕来给徐卿解决所有问题。” “臣遵旨!” 徐光启作揖应道。 粮食产量,是衡量国朝是否强盛的基准线之一,毕竟跟别的相比,粮食种植的周期性更长,付出多少辛劳,才能得到多少收获。 “对了,农科这边,要着手研制怎样提高亩产。”崇祯皇帝想了想,对徐光启说道:“就像人虚弱的时候,要用补药温补。 那土地肥力下降,是否也能用类似的方式,进行增补呢? 这件事情徐卿要重视起来,多多进行这方面的研究,给土地研制出一款肥料,以增强粮食亩产。” “臣遵旨。” 徐光启再拜道。 崇祯皇帝所讲之言,给徐光启打开新思路,叫他开始联想此事,若真能研制出一款肥料,以增强粮食亩产,那大明的粮食保障,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wap. /91/91146/29916761.html 第二百三十七章 汉儿不为奴(1) 辽东,东江镇。 “辽南的情况,比我等预想的要复杂。”金铉眉头紧皱,手里拿着几封公函,“这个李自成,还真不是泛泛之辈。 刚到辽南时,为避免该部被建虏剿灭,我东江镇这边,频频出动船队,对辽南沿海的地带,展开十数次的渡海破袭。 现在局面逆转的太快了。 绣岩城叫该部攻克下来,这对建虏上下来讲,那绝对是不小的轰动。 可是这般一来,咱们东江军,也被那李自成调动起来,这明显是在搏,搏我等会出兵袭扰辽南。” 正堂内,陷入到沉寂之中。 刘兴祚、左良玉、沉世奎等诸东江将校,个个神情凝重,对当前所掌握的局势,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这个李自成,真是可恶,敢算计起我们东江军了。” 刘兴沛紧握双拳,皱眉道:“当初他主动联系我等,用大批金银来置换军械、震天雷等物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其麾下所统的老营精锐,才不过万余众,剩下的那几营大军,多是乌合之众。 没想到这家伙胆子真大,不想着流窜辽东各地,免得被建虏八旗围堵起来打,偏偏还玩一出暗度陈仓,把绣岩城给打下来了。 这不是摆明叫建虏包饺子,然后一口给吃掉吗?” “不对!” 刘兴祚冷芒一闪,伸手起身道:“不对,这个李自成,绝没有那般目光短浅,事情没那般简单。” 说着,刘兴祚快步朝舆图走去,金铉、左良玉、沉世奎一行见状,纷纷起身,随刘兴祚就过来了。 “刘帅也觉察到不对了?” 左良玉走上前,伸手道:“现在末将严重怀疑,李自成之所以这般做,想调动的不止是我们东江军。 还有建虏各部兵马。 这个家伙所想谋划的,不是一域形势的改变,而是整个辽东格局的改变。” “左副将,你想表明的意思,是李自成在谋一盘大棋?” 金铉皱眉说道:“以绣岩城为起源,围绕辽西、辽南、辽左等地,都为此展开相应的变动? 可是他李自成为何这般做? 如果说整个辽东的局势,并没有跟他所想的那般而动,那绣岩城就是一处死地,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要是都动了呢?” 刘兴祚拔出战刀,指着辽南方向,说道:“只要我们东江军,趁着建虏围剿李自成所部时,进攻镇江堡等地,那辽南各处的建虏兵力,终究是捉襟见肘。 对于黄台吉来讲,面对这样的态势,无非是两种可能性,一是从辽西调遣援军,二是从辽左调遣援军。 可是我们不要忽略一点,黄台吉所领的建虏八旗,麾下最能打的,其实就是真鞑那部分兵马,但建虏的核心人马又很少。” “没错。” 沉世奎点头说道:“自从陛下御驾亲征,击退进犯关内的建虏主力,除掉暗通建虏的八大贼。 特别是泛辽东战略谋定以后,看似建虏八旗的势头依旧强劲,可建虏这边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结合辽西那边,所传来的军情来看,察哈尔、内喀尔喀、喀喇沁等部草原部落,似乎开始侵掠科尔沁一带。 最重要的一点,我东江军代表大明出使朝鲜,跟朝鲜王室达成部分贸易往来……” “不用扯这般远。” 刘兴祚摆手说道:“像这些军机要务,李自成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个家伙,就是在玩豪赌。 简单明了的讲吧。 李自成这个家伙,在过去流窜辽南各地时,充分发现一个要点,建虏在辽地的统治根基,并没有所想的那般严重。 根本就在于建虏真鞑上下,歧视和盘剥辽地汉民,如果说能通过一场战争,叫更多的辽民知道,建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悍。 只要他李自成能活着跳出建虏的包围圈,而我大明诸军跟着参与这场豪赌,那么他李自成就鱼跃龙门了!” 金铉眉头紧皱起来,他听明白这个前因后果了。 李自成这个家伙,摆明是把所有人,都当成是他的棋子,要通过这种养蛊的形势,彻底破开辽东的格局。 攻克绣岩城,叫围堵的建虏大军汇聚,这是第一步。 东江军参战,在建虏大军的外围进攻,这是第二步。 只要这两步能够谋成,那建虏必然调集兵马,且必然是辽西的兵马,因为辽左那边,是建虏核心。 轻易是不能动兵的。 毕竟盘踞在外围的草原诸部,若是知晓建虏势颓,必然会捞取一些好处的。 那么辽西一旦调集兵马,坐镇辽前的辽东边军,是否会眼红呢? 在这场豪赌之中,可谓处处充满不确定。 可一旦局势朝着他所预想的那般进行,整个辽东格局,就将会跟先前的态势,彻底的颠覆掉了。 “这个李自成,真是够可怕的。” 金铉皱眉说道:“这简直就是一个赌徒,不能将东江军的命运,因为他的一场豪赌,而陷入到……” “金参赞,这场豪赌,咱们只怕要参与进来了。” 刘兴祚眼神坚定,迎着金铉的目光,说道:“不说别的,若是能趁此机会,夺回镇江堡的话,那不仅能威逼定辽右卫,还能东望宽甸诸堡。 陛下的泛辽东战略,虽说一直强调,要以乘船破袭为主,以达到练兵的部署。 但现在因为一个李自成,使得辽东整体格局,出现量的变化,况且我东江军麾下,所拥五万兵马,算初步轮训经历过战事。 这是一次机会。 如果说能夺回镇江堡,同时击退建虏进攻,而那李自成能顺利逃脱,此后辽东的格局,就是三方对立之势。” 左良玉紧随其后道:“没错,末将的意思也是打。” “附议!” 沉世奎点头道。 尽管这是一场豪赌,但若是能赌赢的话,对大明的好处太多,这叫刘兴祚他们,明知道是李自成谋划的赌局,却不得不参与此战。 “仗怎样打,你们说了算。” 金铉沉默许久,皱眉道:“不过该构想必须尽快呈递御前,除此之外,辽西那边也要传递过去。” 82中文网 wap. /91/91146/29923008.html 第二百三十八章 汉儿不为奴(2) 辽东,东江镇。 “辽南的情况,比我等预想的要复杂。”金铉眉头紧皱,手里拿着几封公函,“这个李自成,还真不是泛泛之辈。 刚到辽南时,为避免该部被建虏剿灭,我东江镇这边,频频出动船队,对辽南沿海的地带,展开十数次的渡海破袭。 现在局面逆转的太快了。 绣岩城叫该部攻克下来,这对建虏上下来讲,那绝对是不小的轰动。 可是这般一来,咱们东江军,也被那李自成调动起来,这明显是在搏,搏我等会出兵袭扰辽南。” 正堂内,陷入到沉寂之中。 刘兴祚、左良玉、沈世奎等诸东江将校,个个神情凝重,对当前所掌握的局势,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这个李自成,真是可恶,敢算计起我们东江军了。” 刘兴沛紧握双拳,皱眉道:“当初他主动联系我等,用大批金银来置换军械、震天雷等物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其麾下所统的老营精锐,才不过万余众,剩下的那几营大军,多是乌合之众。 没想到这家伙胆子真大,不想着流窜辽东各地,免得被建虏八旗围堵起来打,偏偏还玩一出暗度陈仓,把绣岩城给打下来了。 这不是摆明叫建虏包饺子,然后一口给吃掉吗?” “不对!” 刘兴祚冷芒一闪,伸手起身道:“不对,这个李自成,绝没有那般目光短浅,事情没那般简单。” 说着,刘兴祚快步朝舆图走去,金铉、左良玉、沈世奎一行见状,纷纷起身,随刘兴祚就过来了。 “刘帅也觉察到不对了?” 左良玉走上前,伸手道:“现在末将严重怀疑,李自成之所以这般做,想调动的不止是我们东江军。 还有建虏各部兵马。 这个家伙所想谋划的,不是一域形势的改变,而是整个辽东格局的改变。” “左副将,你想表明的意思,是李自成在谋一盘大棋?” 金铉皱眉说道:“以绣岩城为起源,围绕辽西、辽南、辽左等地,都为此展开相应的变动? 可是他李自成为何这般做? 如果说整个辽东的局势,并没有跟他所想的那般而动,那绣岩城就是一处死地,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要是都动了呢?” 刘兴祚拔出战刀,指着辽南方向,说道:“只要我们东江军,趁着建虏围剿李自成所部时,进攻镇江堡等地,那辽南各处的建虏兵力,终究是捉襟见肘。 对于黄台吉来讲,面对这样的态势,无非是两种可能性,一是从辽西调遣援军,二是从辽左调遣援军。 可是我们不要忽略一点,黄台吉所领的建虏八旗,麾下最能打的,其实就是真鞑那部分兵马,但建虏的核心人马又很少。” “没错。” 沈世奎点头说道:“自从陛下御驾亲征,击退进犯关内的建虏主力,除掉暗通建虏的八大贼。 特别是泛辽东战略谋定以后,看似建虏八旗的势头依旧强劲,可建虏这边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结合辽西那边,所传来的军情来看,察哈尔、内喀尔喀、喀喇沁等部草原部落,似乎开始侵掠科尔沁一带。 最重要的一点,我东江军代表大明出使朝鲜,跟朝鲜王室达成部分贸易往来……” “不用扯这般远。” 刘兴祚摆手说道:“像这些军机要务,李自成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个家伙,就是在玩豪赌。 简单明了的讲吧。 李自成这个家伙,在过去流窜辽南各地时,充分发现一个要点,建虏在辽地的统治根基,并没有所想的那般严重。 根本就在于建虏真鞑上下,歧视和盘剥辽地汉民,如果说能通过一场战争,叫更多的辽民知道,建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悍。 只要他李自成能活着跳出建虏的包围圈,而我大明诸军跟着参与这场豪赌,那么他李自成就鱼跃龙门了!” 金铉眉头紧皱起来,他听明白这个前因后果了。 李自成这个家伙,摆明是把所有人,都当成是他的棋子,要通过这种养蛊的形势,彻底破开辽东的格局。 攻克绣岩城,叫围堵的建虏大军汇聚,这是第一步。 东江军参战,在建虏大军的外围进攻,这是第二步。 只要这两步能够谋成,那建虏必然调集兵马,且必然是辽西的兵马,因为辽左那边,是建虏核心。 轻易是不能动兵的。 毕竟盘踞在外围的草原诸部,若是知晓建虏势颓,必然会捞取一些好处的。 那么辽西一旦调集兵马,坐镇辽前的辽东边军,是否会眼红呢? 在这场豪赌之中,可谓处处充满不确定。 可一旦局势朝着他所预想的那般进行,整个辽东格局,就将会跟先前的态势,彻底的颠覆掉了。 “这个李自成,真是够可怕的。” 金铉皱眉说道:“这简直就是一个赌徒,不能将东江军的命运,因为他的一场豪赌,而陷入到……” “金参赞,这场豪赌,咱们只怕要参与进来了。” 刘兴祚眼神坚定,迎着金铉的目光,说道:“不说别的,若是能趁此机会,夺回镇江堡的话,那不仅能威逼定辽右卫,还能东望宽甸诸堡。 陛下的泛辽东战略,虽说一直强调,要以乘船破袭为主,以达到练兵的部署。 但现在因为一个李自成,使得辽东整体格局,出现量的变化,况且我东江军麾下,所拥五万兵马,算初步轮训经历过战事。 这是一次机会。 如果说能夺回镇江堡,同时击退建虏进攻,而那李自成能顺利逃脱,此后辽东的格局,就是三方对立之势。” 左良玉紧随其后道:“没错,末将的意思也是打。” “附议!” 沈世奎点头道。 尽管这是一场豪赌,但若是能赌赢的话,对大明的好处太多,这叫刘兴祚他们,明知道是李自成谋划的赌局,却不得不参与此战。 “仗怎样打,你们说了算。” 金铉沉默许久,皱眉道:“不过该构想必须尽快呈递御前,除此之外,辽西那边也要传递过去。”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923009.html 第二百三十九章 辽东乱战(1) 盛京。 辽南地界的叛乱和风波,对建虏八旗而言,所生影响和风波很大,甚至叫黄台吉陷入到被动之下。 “该死的阿济格,就是一个废物!” 黄台吉难掩怒意,伸手扫去眼前的案牍,怒斥道:“就连辽南的暴民叛乱,都没能剿灭镇压,简直是丢爱新觉罗的脸。 废物。 可恶。 现在绣岩城被辽南暴民攻陷,这摆明就是挑衅,好啊,真是够可以的,不将该部屠戮殆尽,那八旗劲旅之威,就算丢到家了。” 范文程、宁完我无不是低着脑袋,显然是对当前的复杂局势,心里颇感棘手和无奈。 单单是辽南这边,阿济格所传回盛京的军报,那对战的辽南暴民,竟持有不少火铳和火炮,这就叫范文程他们觉得可疑。 “看来你们先前猜测的没错。” 黄台吉强压怒意,剑眉倒张,盯着范文程他们,“只怕辽南所出现的暴民,就是崇祯小儿所为。 我大金在辽南一带,所驻扎的各部兵马,根本就没有装配太多火铳火炮,可这支辽南暴民队伍,随着流窜的地域增多,麾下的火铳火炮却不断增多。 最可疑的一点,是每每辽南各部兵马,想要围剿该部暴民队伍时,围绕辽南沿海一带,就会出现明军水师的踪影。 当初本汗还不相信,崇祯小儿的眼界这般高明,不以辽西一带作为主攻,相反却隔海想夺回辽南,现在想想,事情恐没有那般简单。” 范文程微微欠身道:“汗王,当前的要紧之事,是尽快扑灭这股暴民叛乱,预防辽西和东江镇,这两处地方的明军,亦参与到这场乱局之下。 这几个月间,不仅仅是辽南生乱了。 科尔沁草原治下,朝鲜这个地界,都出现不少风波,此前表明归顺之意的察哈尔诸部势力,在科尔沁草原不断有冲突发生。 最叫人头疼的是,一向桀骜的索伦各部,似有侵犯我大金北疆之意。 现在奴才严重怀疑,从一开始的时候,那崇祯小儿就谋划着什么,其意图很明确,想叫我大金乱下去,耗下去。” 殿内陷入死寂之中。 黄台吉的心情很恶劣。 自从崇祯二年的那场进犯大明关内一战,被御驾亲征的崇祯小儿率部打败以后,他们大金的处境,就渐渐的开始恶劣起来。 先是八旗内部的内讧,毕竟打了败仗,这对黄台吉的威望打击很大,叫代善、莽古尔泰他们,觉得能突破些什么。 这件事情刚刚有所缓解,就传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家,被大明连根铲除的噩耗,这叫黄台吉有些猝不及防。 期间大明军队就像转了性一般,不再以辽西作为主战场,也不再营建坚城硬堡,反在辽南开辟战场,不断利用麾下水师海船,对辽南沿海地带展开袭扰。 这件事情刚被黄台吉设法缓解,辽南治下就又冒出暴民叛乱,更叫黄台吉可气的是,明军袭扰辽南期间,察哈尔、内喀尔喀等草原诸部,一个个又开始不老实了。 “辽南暴乱必须速战速决!” 黄台吉冷芒一闪,咬牙切齿道:“倘若耽搁的时间再长些,一旦明军亦参与其中,那整个战局就变得被动起来。 叫莽古尔泰去吧。 那该死的李自成,必须活捉,本汗要将其抽皮扒筋,敢造大金的反,真真是可恶至极。” 尽管黄台吉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提防着代善、莽古尔泰、阿敏、多尔衮几人,防止所掌王权受到威胁。 可眼前这种混乱的局势,叫黄台吉只能暂时搁置这些,设法稳定住辽东的局势,不然对他们八旗来讲,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主子,不仅要这样做。” 宁完我上前作揖道:“科尔沁那边的局势,也必须要尽快稳定,此地乃我大金的屏障所在。 倘若叫察哈尔、内喀尔喀等草原诸部,对科尔沁草原诸部展开侵掠,那对大金的威望打击很大。 擒贼先擒王。 奴才的意思是……” “够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黄台吉神情疲倦,摆手说道:“本汗要一个人静静,有什么事情,等过两日再谈及吧。” “奴才告退。” 范文程、宁完我见状,忙跪地叩首道。 其实他们心里都揣摩到了,自家汗王叫他们此时离去,就是想独自一人,思索如何解决科尔沁的情况。 和大明的情况不一样,对草原诸部的征服,那往往是臣服和叛乱交替进行,就算是科尔沁草原诸部,亦有不少听调不听宣的存在。 “唉,当前这种局势,不好解决啊。” 从殿内退出,宁完我轻叹一声,对范文程说道:“先前我大金所拥有的优势,似乎在被逐步的瓦解。 更可恶的是,辽西那边潜藏的暗桩,多数都失联了,明军那边的很多情况,我们都无法及时掌握。 孙承宗和刘兴祚就够不好对付的了。 再加上个崇祯小儿,事情变得愈发复杂了。 我一直就想不通一点,崇祯小儿这般费尽周折,在辽南那边培植辽南叛军,难道他就不怕失去掌控吗?” “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崇祯小儿就没想过要掌控他们呢?” 范文程看了眼左右,皱眉说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调阅辽南的军报,发现这个李自成,有些不对劲儿。 其带兵打仗的那一套,跟先前的暴民叛乱根本不一样,倒是颇有几分明军的做派。 如果说辽南这个地方,大明无法夺回去的话,那崇祯小儿是否会选择让给其他人,唯独就是不想叫大金统御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养蛊?” 宁完我诧异的说道。 “只怕是这种情况。” 范文程轻叹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只怕东江军,甚至辽前明军,一旦知晓辽南的情况,肯定会参与进来的。 这也是汗王最担心的事情,不然的话,在你提及科尔沁草原时,汗王不会是那种态度的。 但愿这不是真的吧,一旦朝着该方向演变,恐生乱的就不止是辽南一地了。”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926054.html 第二百四十章 辽东乱战(2) 盛京。 辽南地界的叛乱和风波,对建虏八旗而言,所生影响和风波很大,甚至叫黄台吉陷入到被动之下。 “该死的阿济格,就是一个废物!” 黄台吉难掩怒意,伸手扫去眼前的案牍,怒斥道:“就连辽南的暴民叛乱,都没能剿灭镇压,简直是丢爱新觉罗的脸。 废物。 可恶。 现在绣岩城被辽南暴民攻陷,这摆明就是挑衅,好啊,真是够可以的,不将该部屠戮殆尽,那八旗劲旅之威,就算丢到家了。” 范文程、宁完我无不是低着脑袋,显然是对当前的复杂局势,心里颇感棘手和无奈。 单单是辽南这边,阿济格所传回盛京的军报,那对战的辽南暴民,竟持有不少火铳和火炮,这就叫范文程他们觉得可疑。 “看来你们先前猜测的没错。” 黄台吉强压怒意,剑眉倒张,盯着范文程他们,“只怕辽南所出现的暴民,就是崇祯小儿所为。 我大金在辽南一带,所驻扎的各部兵马,根本就没有装配太多火铳火炮,可这支辽南暴民队伍,随着流窜的地域增多,麾下的火铳火炮却不断增多。 最可疑的一点,是每每辽南各部兵马,想要围剿该部暴民队伍时,围绕辽南沿海一带,就会出现明军水师的踪影。 当初本汗还不相信,崇祯小儿的眼界这般高明,不以辽西一带作为主攻,相反却隔海想夺回辽南,现在想想,事情恐没有那般简单。” 范文程微微欠身道:“汗王,当前的要紧之事,是尽快扑灭这股暴民叛乱,预防辽西和东江镇,这两处地方的明军,亦参与到这场乱局之下。 这几个月间,不仅仅是辽南生乱了。 科尔沁草原治下,朝鲜这个地界,都出现不少风波,此前表明归顺之意的察哈尔诸部势力,在科尔沁草原不断有冲突发生。 最叫人头疼的是,一向桀骜的索伦各部,似有侵犯我大金北疆之意。 现在奴才严重怀疑,从一开始的时候,那崇祯小儿就谋划着什么,其意图很明确,想叫我大金乱下去,耗下去。” 殿内陷入死寂之中。 黄台吉的心情很恶劣。 自从崇祯二年的那场进犯大明关内一战,被御驾亲征的崇祯小儿率部打败以后,他们大金的处境,就渐渐的开始恶劣起来。 先是八旗内部的内讧,毕竟打了败仗,这对黄台吉的威望打击很大,叫代善、莽古尔泰他们,觉得能突破些什么。 这件事情刚刚有所缓解,就传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家,被大明连根铲除的噩耗,这叫黄台吉有些猝不及防。 期间大明军队就像转了性一般,不再以辽西作为主战场,也不再营建坚城硬堡,反在辽南开辟战场,不断利用麾下水师海船,对辽南沿海地带展开袭扰。 这件事情刚被黄台吉设法缓解,辽南治下就又冒出暴民叛乱,更叫黄台吉可气的是,明军袭扰辽南期间,察哈尔、内喀尔喀等草原诸部,一个个又开始不老实了。 “辽南暴乱必须速战速决!” 黄台吉冷芒一闪,咬牙切齿道:“倘若耽搁的时间再长些,一旦明军亦参与其中,那整个战局就变得被动起来。 叫莽古尔泰去吧。 那该死的李自成,必须活捉,本汗要将其抽皮扒筋,敢造大金的反,真真是可恶至极。” 尽管黄台吉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提防着代善、莽古尔泰、阿敏、多尔衮几人,防止所掌王权受到威胁。 可眼前这种混乱的局势,叫黄台吉只能暂时搁置这些,设法稳定住辽东的局势,不然对他们八旗来讲,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主子,不仅要这样做。” 宁完我上前作揖道:“科尔沁那边的局势,也必须要尽快稳定,此地乃我大金的屏障所在。 倘若叫察哈尔、内喀尔喀等草原诸部,对科尔沁草原诸部展开侵掠,那对大金的威望打击很大。 擒贼先擒王。 奴才的意思是……” “够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黄台吉神情疲倦,摆手说道:“本汗要一个人静静,有什么事情,等过两日再谈及吧。” “奴才告退。” 范文程、宁完我见状,忙跪地叩首道。 其实他们心里都揣摩到了,自家汗王叫他们此时离去,就是想独自一人,思索如何解决科尔沁的情况。 和大明的情况不一样,对草原诸部的征服,那往往是臣服和叛乱交替进行,就算是科尔沁草原诸部,亦有不少听调不听宣的存在。 “唉,当前这种局势,不好解决啊。” 从殿内退出,宁完我轻叹一声,对范文程说道:“先前我大金所拥有的优势,似乎在被逐步的瓦解。 更可恶的是,辽西那边潜藏的暗桩,多数都失联了,明军那边的很多情况,我们都无法及时掌握。 孙承宗和刘兴祚就够不好对付的了。 再加上个崇祯小儿,事情变得愈发复杂了。 我一直就想不通一点,崇祯小儿这般费尽周折,在辽南那边培植辽南叛军,难道他就不怕失去掌控吗?” “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崇祯小儿就没想过要掌控他们呢?” 范文程看了眼左右,皱眉说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调阅辽南的军报,发现这个李自成,有些不对劲儿。 其带兵打仗的那一套,跟先前的暴民叛乱根本不一样,倒是颇有几分明军的做派。 如果说辽南这个地方,大明无法夺回去的话,那崇祯小儿是否会选择让给其他人,唯独就是不想叫大金统御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养蛊?” 宁完我诧异的说道。 “只怕是这种情况。” 范文程轻叹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只怕东江军,甚至辽前明军,一旦知晓辽南的情况,肯定会参与进来的。 这也是汗王最担心的事情,不然的话,在你提及科尔沁草原时,汗王不会是那种态度的。 但愿这不是真的吧,一旦朝着该方向演变,恐生乱的就不止是辽南一地了。”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926055.html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京畿卫戍(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926056.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京畿卫戍(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926057.html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宗学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23xstxt.m.23xstxt. /91/91146/29926058.html 第二百四十四章 空降和增补(1) “元辅,当前国朝的局势,堪堪平稳下来。” 户部主事史可法,眉头紧锁,看向韩爌说道:“虽说陛下对内阁之权,下放很多,看起来颇为倚重内阁。 可实际上却并非这般。 下官觉得陛下,过分倚重军机处,甚至简拔起大批武将,这对大明社稷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宪之啊,你所讲的这些,本辅都明白。” 韩爌神情有些憔悴,撩了撩袍袖,轻叹道:“可当前这等朝局下,单单本辅明白,又能怎样呢? 就说陛下要调整京畿卫戍一事,内阁事先竟毫不知情,甚至军机处都开始谋划了,才后知后觉的知道。 科道的言官御史,期间没少上疏规谏和弹劾,可无一例外,全都被陛下留中不发,哪怕兵部这边,亦呈递奏疏,可换来的结果呢?” 此时韩爌所在公事房,陷入沉寂之中。 韩爌所讲的这些,史可法是清楚的,现阶段的朝堂,对他们东林党来讲,已然做不到绝对掌控了。 一个内阁。 一个军机处。 那形成的权力制约,就很强。 更别提赈灾公署、理藩院、国税处这些新设衙署,天子所简拔的官员,那都是非东林党一系的,甚至也非别的派系的。 崇祯朝的政治格局,不知从何时开始,跟天启朝的政治格局,发生很大变化,似乎各派都有话语权,但各派都不能左右朝局。 “难道……” “韩元辅,陛下口谕!” 就在史可法想再说些什么时,王承恩的声音在公事房外响起,这叫韩爌立时起身,示意史可法不要出去,便朝堂外快步走去。 “韩元辅,陛下口谕,命诸内阁大臣进宫觐见。” 见韩爌出来后,王承恩神情淡然道。 “臣…韩爌,谨遵上谕!” 韩爌忙拱手应道。 崇祯皇帝心里清楚,想要叫京畿卫戍的调整,能平稳的推行下去,就必须叫朝中的文官群体,将主要精力集中在朝堂上。 如何集中? 唯调整朝堂格局。 基于这样的准则,崇祯皇帝准备以军机处入手,增补一批大臣,内阁这边,也增补一位大臣。 毕竟从成基命被开革出内阁问罪,内阁九大臣就空缺一位,趁着调整京畿卫戍,再增补一位搅动朝局,崇祯皇帝觉得很有必要。 权力失去监察。 权力失去制约。 就会让党争陷入到无序。 乾清宫。 “臣等拜见陛下。” 在朝内阁大臣、军机大臣,悉数到场。 “免礼吧。”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面色平静道。 韩爌、温体仁、王洽、李邦华一行,神情各异,都不清楚此时天子特召,究竟是所为何事。 “自朕特设军机处以来,总揽国朝的平叛事。” 崇祯皇帝环视众人,开口道:“以往混乱的秩序,渐渐有平稳的趋势,不管是山陕的流贼叛乱,还是辽东的建虏叛乱,虽说叛乱并未彻底镇压,但却也没叫国朝陷入被动。 过去不少朝臣,都反对朕特设军机处,说此为僭越大明祖制之举。 可事实上这件事情,朕并没有做错。 军机处的诸位卿家,为我大明社稷的安定,都立下功勋,这点是谁都无法去磨灭的。” 韩爌、温体仁等内阁大臣,看向身旁站着的王洽、李邦华、王在晋、黄立极,从事实结果来论,天子说的没错。 过去国朝面对的叛乱局势,太过于被动,甚至国库都拿不出银子,去调拨给前线平叛的诸军。 实在是局势危急时,都会提出摊派辽饷、剿饷,以缓解所面临的危局,这也使得朝中很多大臣,其实不愿涉足平叛诸事。 “现在军机处秉承朕的旨意,为避免再度出现,建虏进犯关内,对大明社稷造成危害,以调整京畿卫戍,这朝中的一些人,就安耐不住了。” 崇祯皇帝话锋一转,神情严肃道:“对待这些人呈递的奏疏,不管是规谏也好,弹劾也罢,朕的态度很明确。 一律留中不发。 谁要是真能为朕,为大明社稷,想出一劳永逸的办法,那朕擢他为内阁首辅都行,前提是他能说到做到。 别像袁崇焕之流,只知道空谈误国、泛泛其谈,倘若是那般的话,朕不介意再多背负些骂名!” 对袁崇焕这个人,崇祯皇帝的心里没有喜恶之念,但是他初来大明时,就遭遇建虏侵犯大明之事。 解决这一危机,袁崇焕这个人,就必须要处决。 没办法。 牵扯到皇权层面,不处决不行! 大明的文官群体,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群体,这个派,那个派,说到底,都是利益使然罢了。 只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利益,那就算是同派官僚都会相互攻击。 就像东林党这个群体,说到底就是一个朋党,内部的派系林立,并不是按地域去分的,只不过到了崇祯朝,东林党的大本营,逐步稳定到江南诸省了。 要是追溯到天启朝,这东林党来自五湖四海,难不成整个大明天下,都是他们的大本营? 时下韩爌是内阁首辅,算是东林党在朝的领军人物,可在东林党内,名望比他高的,地位比他尊崇的,大有人在。 水太凉钱谦益。 这不就是典型的代表吗? 此时的殿内,韩爌、温体仁这些大臣,无不是露出各异的神情,心里想些什么,恐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鉴于当前复杂的国情,为确保朝堂安稳,朕决意特事特办,不再经廷推,擢周延儒为东阁大学士,进内阁佐政。”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道:“擢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进京,入军机处,尽快明确京畿卫戍调整一事。 擢瞿式耜、陈新甲……” 崇祯皇帝说着所定人选,韩爌、温体仁这帮内阁大臣、军机大臣,脸色都微变,天子这是要调整朝堂格局啊。 相较于周延儒不经廷推,增补进内阁,这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瞿式耜、陈新甲一行人进京,一旦在朝野间传递开来,那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wap. /91/91146/29926059.html 第二百四十五章 空降和增补(2) “陛下,此事牵扯较大,涉及官员众多,是否应从长计议?” 韩爌忍着惊意,拱手作揖道:“毕竟像傅宗龙丁忧归乡,纵使想征召进京,那于情于理都……” “这是内阁和吏部有司,要去考虑和解决的。”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道:“朕有时间去等,可江山社稷能等吗?平叛大局能等吗?若是诸卿觉得能等,那朕无话可说。” 征调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一行进京赴职,是崇祯皇帝深思熟虑后所定,毕竟朝中很多地方,需要一批靠谱的官员来做事。 或许杨嗣昌、陈新甲这些人,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总的来说还是能用的,就看怎样去用他们。 军机处,是崇祯皇帝绝对主抓的。 所揽的各地平叛事宜,必须无条件的严控起来,这关系到大明整体局势稳定。 所谋的京畿卫戍调整,必须无条件的贯彻落实,这关系到后续北直隶发展。 文官群体想要争斗,想要党争,可以,在划定的范畴内,爱怎样去争,去斗,都是可行的。 毕竟崇祯皇帝的精力有限,他要稳住大明的局势,他要落实自己所谋诸多部署,在这一过程期间,逐步的剪除掉那批贪官污吏。 所以崇祯皇帝没有那般多的时间,去跟朝中的文官群体,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无用功一般的干耗着。 问题要解决。 谋划要落实。 内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成了崇祯皇帝和文官群体之间,极好的挡箭牌。 这个挡箭牌,不能一个鼻孔呼气,不能相互内斗太严重,所以也要制衡好。 周延儒此时入阁,就是基于这一层面考虑。 一个韩爌。 一个温体仁。 一个周延儒。 恰好能形成三角牵制。 这可以让毕自严、徐光启心无旁骛的去做事,叫周道登、何如宠他们,在内阁左右去摇摆。 乾清宫殿内,陷入到沉寂之中,所聚诸臣神情各异,尤其是那周延儒,表面看似澹然,可实则心里却很欢喜。 周延儒没有料想到,天子竟叫他擢升进内阁。 “鉴于当前的局势,为确保川、贵两地安稳,朕决意外派军机处大臣李邦华,授兵部尚书衔,总督湖广。” 安卓苹果均可。】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正色道:“川贵等地的土司之患,亦是国朝必须重视的事情。 不能因山陕流贼叛乱,辽东建虏叛乱,就忽略对该事的重视,朱燮元平叛奢安叛军颇有成效,然川贵等地险峻,土司众多。 想彻平土司之患,湖广治理就显得尤为重要,望李卿赶赴湖广,当多多替朝分忧,替朕分忧。” 李邦华心下一惊,天子外派他出任湖广总督,还兼领着军机处大臣职,这摆明是想叫他去湖广,真正做些什么事情。 从奢安之乱爆发后,大明西南境内的局势,就没有好过,纵使是现在到崇祯三年,奢崇明、安邦彦先后伏诛,可残部势力并未彻底镇压。 这场记载不多的西南平叛,累年所耗费的粮饷军需,可一点不比辽东这边少,甚至西南境土司叛乱,还时有发生。 “臣…领旨。” 迎着无数道目光,李邦华上前作揖道。 叫李邦华前去湖广任职,崇祯皇帝有多重考虑,但不管是哪一重考虑,都是基于湖广这个地方太重要了。 李邦华的种种改变,崇祯皇帝都是看在眼里的,远离朝堂的争斗,那李邦华所能起到的作用很大。 “鉴于天津开海通商,取得不错的成效。”崇祯皇帝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为国库增收赋税,提供不少主力。 先前朝堂也多有质疑声,对待这些质疑和反对声,朕觉得说的有道理。 所以朕打算调福建巡抚熊文灿,出任两广总督,以整顿两广军政,筹建两广水师,力保南疆海域安定。 另调湖广巡抚方孔照,出任福建总督,整顿福建军政,整饬福建水师。 具体如何明确,着内阁处置。” “! !” 韩爌、温体仁等一众内阁大臣,无不是脸色微变,原以为增补军机处,就算是天子所讲全部。 没想到在地方上,天子也动了不少。 湖广总督。 福建总督。 两广总督。 这几处要职的重新调整,在地方上引起的震动,那同样是不小的存在。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下吧。”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开口道:“朕这里还有政务要处置。” “臣等告退。” 诸臣纷纷作揖行礼。 相较于朝堂的调整,对湖广、两广、福建等地的调整,崇祯皇帝亦是考虑很多,所派去的大臣,也都是务实派。 李邦华就不用多言。 熊文灿其才能是有的,精通海事,关键此人招抚过郑芝龙,所以让他接任两广总督,能安抚住郑芝龙。 崇祯皇帝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多方面来给大明续血,改变大明的财政危机,只有局势稳定,那才能逐步谋改,逐步拨乱反正。 方孔照,乃方以智之父,其才能亦不错,算是略懂军事的文官,让其总督福建,至少能确保福建沿海的安定。 方以智是复社四公子之一,今在直隶赈灾行署做事,被直隶巡抚卢象升调教着。 复社,又称小东林。 崇祯朝时期在朝、在野的诸派,朔本求源下,私底下缠绕的太厉害了,纵使现阶段崇祯皇帝,不能过多插手江南诸省,叫江南本土有过多的变动。 但是在皇权影响的范畴内,确保局势的稳定,崇祯皇帝还是能办到的。 “王伴伴,自即日起,朕要了解朝堂的各种舆情。”崇祯皇帝翻看着奏疏,对王承恩说道:“尤其是军机处这边,增补了一批大臣和参赞,朝堂上有什么反应,都要及时呈递到御前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事情既然做了,崇祯皇帝就要掌握局势,文官群体的反应,必须及时了解,不然想及时做出调整,就变得困难了。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始逐步调整大明格局,崇祯皇帝怎会允许意外发生? 82中文网 wap. /91/91146/29939357.html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朝堂暗涌 崇祯朝的政治格局很乱,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在地方上,都呈现此等趋势,而造成这种现状的根源,却能追朔到万历朝。 一场国本之争,加剧了党争的风潮。 东林党、齐党、楚党、浙党、宣党、昆党…… 除了东林党属于朋党之列,后面那些个派系,都带有极强的地域特性。 包括天启朝所凝聚的阉党,那都是经短暂的泰昌朝,此前被齐楚浙党等派,近乎驱逐出朝堂的东林党,得泰昌帝的倚重和信赖,再度势起的东林党,逐步在朝反击和打压齐楚浙党等派,所残留的那些边缘官吏,不想放弃自身利益,最终投效到魏忠贤的麾下,才早就阉党的横空出世。 世人所言的魏千岁,在天启朝的初期,可是多次想和东林党和平相处,怎奈东林党诸君并不愿意,这才在天启帝明里暗里的支持下,最终一步步势起的。 党争,终究是为了利益。 “周阁老,您说陛下这般调动,究竟是藏着什么深意?” 何如宠面露忧色,看向周道登说道:“乾清宫所议诸事,在朝传开后,那引起的风波可不小啊,不管是军机处增补大臣,还是地方明确三总督,这每一件是小事情啊。” “何阁老,本辅也不清楚啊。” 周道登轻叹一声,说道:“眼下这些事情啊,不是咱们所能过多掺和的,毕竟牵扯到的层面太多了。 说起来,增补进军机处的大臣里,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几人,随便拎出来一位,有哪个是来头简单的? 更别提瞿式耜、陈新甲他们了。 这背后所藏的水太深,稍有不慎啊,不仅头上的乌纱帽不保,或许还会背负骂名啊。” “唉~” 何如宠轻叹道:“恰恰是因为这样,咱们也不能不揣摩圣意啊,周阁老还不知道吧,周延儒,被温次辅邀请过来了。 现在就在他的公事房内。 想想先前进内阁多难,又是廷臣会推,又是天子圈定,那周延儒,可是一直都期盼着能进内阁。 当初要不是出了那……” “何阁老慎言!” 周道登脸色微变道:“内阁增补大臣一事,岂是我等所能在私下妄议的?若是叫人听去了,传到御前,你有几个脑袋啊。 本辅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置,就不谈及这些了。” 何如宠见状,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样讲了,毕竟时下这等朝局啊,还真是扑朔迷离。 想起所听到的那些话,特别是史可法多次来内阁,去见韩爌,何如宠就清楚东林党那边啊,是反对声和赞许声各占一半。 尽管现在的天子,不似先前那般猜忌了,也不再优柔寡断了,可是何如宠心里却觉得,辅左天子理政,变得愈发艰难了。 看似内阁这边,相应的权柄增加不少,特别是他们这帮群辅,不再是单纯的摆设,手里也都握有实权。 可是相对应的,责任也变得更重了。 权,责,在天子的逐步推动下,成了相辅相成的。 想要掌握实权,就要肩负责任。 事情办好了,有夸赞,有赏赐。 事情办砸了,有斥责,有惩罚。 想跟先前那般浑水摸鱼,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何如宠思虑这些时,温体仁所在公事房,却显得轻松多了。 “玉绳公,您可知道当前韩爌那边,可是顶着不小的压力啊。”温体仁端着茶盏,面露笑意,看向周延儒说道。 “陛下此次对内阁、军机处、地方的调整,朝中说什么的都有,虽说呈递到御前的,也有不少奏疏吧。 可实际上对待这件事情,不少人的态度是观望的,尽管他们心里很是惊疑,但却不知该怎样发力。” “很正常。” 周延儒微微一笑道:“自本辅进军机处以来,就能感受到天子,对大明军政的重视,特别是平叛这件事情。 但是说到底啊,天子的精力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是事事做到兼顾,所以对待内阁这边,就下放不少的权力。 可是这个韩爌呢,在很多事情上,都跟陛下唱反调,尽管陛下表面没说什么,可是……” 说着,周延儒故意停顿下来。 有些话,讲出来就无趣了。 “所以玉绳公才会入阁啊。” 温体仁岂会不知,笑着说道:“有玉绳公入阁,以后本辅的压力,也就跟着轻松不少了啊。 说起来,这韩爌也真是当局者迷,明知陛下最厌恶结党营私,可偏偏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维护所谓东林之利。 现在玉绳公入阁,李邦华离开军机处,加之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进京赴职,以后这朝堂啊,将变得更加精彩了。” 】 “是会很精彩。” 周延儒皮笑肉不笑道:“不过有韩爌在,有些事情的性质,终究是不会改变的,就陛下所做的那些调整。 以后对军机处会更加倚重。 尤其是京畿卫戍调整之事,陛下的态度是坚决的,谁敢在此事上非议,那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温体仁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暗骂周延儒是老狐狸,这摆明的态度,是看中韩爌所领的首辅之位。 东阁大学士,终究不符合周延儒的胃口。 为了能拉拢自己,讲明军机处现阶段的重心,也算表明天子的态度。 “呵呵~玉绳公说的对。” 温体仁笑道:“既然是陛下的决断,那内阁肯定是要尊崇的,别人是什么态度,本辅还管不到。 但是本辅这边,肯定不会给陛下添堵的。 不过玉绳公,您初来内阁这边,有些事情不像您所想的那般简单,这个韩爌啊,在本辅看来,似乎还挺的得子看重的。” 内阁首辅之位,谁不看重?谁不眼红? 别说是他周延儒了,就连温体仁也盯很久了,能当上内阁首辅,那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总不能你周延儒先前讲些好话,对自己有几分提携,这内阁首辅之位就拱手相让吧?这可不符合他温体仁的性格! 82中文网 wap. /91/91146/29939358.html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君臣奏对(1) 外朝的各种纷扰和算计,靠着内廷和锦衣卫,崇祯皇帝知晓不少,然也清楚这背后的底层逻辑。 做官嘛,谁不希望仕途亨通? 十年寒窗为的什么? 不就是能得到些什么嘛。 或许在步入仕途以前,讲过什么豪言壮语,要改变,要勤政,要爱民,但是大明官场的风气,非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 理想和信念什么的,都没有残酷现实来的实际。 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定的走自己所想的路。 和光同尘,渐渐成了多数人所抉择的路,而在这条路上,分叉口太多,诱惑太多,也就多了贪官污吏。 “李卿啊,你对朕调整内阁和军机处,有什么想法和看法?”崇祯皇帝负手前行,走在这乾清宫殿外,神情自若,对随驾的李邦华说道。 “卿家也要离京,赶赴湖广出任总督,在走之前啊,朕想跟卿家交交心,也算是为卿家送行了。” “陛下~” 李邦华眼神复杂,看着天子那略带倦意的脸庞,欲言又止起来。 “今日只有咱们君臣,没有外人。” 崇祯皇帝见状,笑着摆手道:“有什么话,都可以讲出来,卿家也是知道的,朕喜欢听真话。” “臣遵旨。” 李邦华忙作揖应道,随后想了想,眉头微蹙道:“对内阁调整,臣没什么多想的,不过军机处的调整,臣却有些想法。” “哦?” 崇祯皇帝应道:“那卿家就畅所欲言。” 统御大明这个江山社稷,崇祯皇帝就明白一个道理,做任何事情之前,切勿脑袋一热,想出一出,就是一出。 大明太大了,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时效性,更讲究递减性。 就以征收矿税为例,朝堂这边所议是一个构想,出了朝堂,到了地方,经层层加码,层层曲解,那原有的构想,就会被理解成十几种构想,这归根到底,就是思想不统一,没有正确的意识形态所致。 所以崇祯皇帝在做任何事情时,都表现出格外谨慎的态度,不谨慎不行啊,崇祯朝的大明,已没有太多的家底和根脉,允许他去犯错了。 “陛下勤政克己,励精图治,想要彻改大明武备松弛一事,给朝廷和国库实现减负。” 李邦华神情严肃,正色道:“但有些事情,还需徐徐图之,军机处增补几位大臣,臣所理解的。 其一,是谋定京畿卫戍调整和驻防,避免此前建虏绕道辽前,进犯我大明关内,以至大明江山社稷,再出现任何混乱和动荡。 这是好的事情。 崇祯二年的那场兵乱,臣当时怕极了,恐大明江山出现任何意外。 但是臣所想讲的,其实是京畿卫戍调整和驻防,必须要稳扎稳打,尤其是牵扯到裁撤卫所一事,毕竟涉及到的卫所军户庞大,倘若稍有不慎,将会给朝廷引来兵乱。 还有对统兵武将的制衡,藩镇之患和武夫独大,陛下不可不慎重考虑,京畿不比大明其他地方,倘若出现这等情况,那于朝于民而言,都非好事啊。” “卿家所说的这些,朕先前都想过。” 崇祯皇帝轻叹一声,说道:“不是朕不信任朝堂,也非朕喜乾纲独断,实则是京畿卫戍到了必改的地步。 吃空饷,喝兵血,徇私舞弊等诸多弊政,军机处这边也掌握不少吧。 朕先前算过一笔账,仅是拱卫京畿的各处粮饷开支啊,就超四百万两银子,其中山海关占了大头,宣府镇、昌平、蓟州镇等要镇,占的亦不少。 朝廷拿出这般多的粮饷,还有稳固的长城防线,为何到头来,外敌来入侵进来了,却没能守好,守牢呢? 问题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是朕一直在思索的事情。 渐渐的朕想明白了,就出在职权不清,驻防混乱,人人存有侥幸心理上面,没有明确的权责厘清,就会形成推诿之事。” 调整京畿的卫戍体系,除了实控军权、整顿武备、重练强军之外,崇祯皇帝就是想明确规矩。 该是谁做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好。 在其位,必谋其政。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是很难的,尤其是大明从万历朝后期,到泰昌朝,到天启朝,所经历的漫长混乱秩序,叫大明的人心散掉了。 “陛下英明。” 李邦华赞同的点头说道:“臣先前也想过这些,不过没有陛下所想的透彻,今日听陛下所讲,心里的困惑算是彻底解开了。” “那卿家就继续说。”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 “臣…其二,军机处增补大臣,其实对国朝平叛事,是有着诸多好处的。” 李邦华踌躇刹那,组织下语言,继续说道:“自军机处创设以来,在经历初期的短暂混乱,时下在朝也算立稳脚跟。 这使得流贼平叛和建虏平叛,朝廷不似先前那般,在很多时候是被动的,是混淆的,也能为内阁减轻负担。 当初朝中的有司大臣,对军机处抱有敌意,抱有反对,归根到底是受祖制的影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言论此事的也少了……” 听着李邦华所说的这些,崇祯皇帝内心感慨起来,是啊,大明在某些方面,太过于固执了。 尤其是大明的文官群体,动辄就以祖制宗法来反对,归根到底,就是不想叫新的事务出现,影响到他们的既得利益。 李邦华讲这些话的潜在意思,其实是想规谏自己,在朝中有司大臣,因军机处而出现反对声音时,能不要这般心急。 广开言路,多听取谏言,才是明君所为。 “卿家想表达的意思,朕明白了。”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面露笑意,看向李邦华说道:“卿家能有这些改变,朕心里是很欣慰的。 希望卿家到了湖广,能保持住这颗本心,多多为朕分忧,多多为社稷虑,毕竟现在的大明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解决。” 和先前相比,李邦华的种种改变,是崇祯皇帝所欣慰的,这代表李邦华在认知上,已然倾向于自己先前所谋部署。 这很重要,关系到后续针对湖广,针对福建,针对两广等地,所逐步推动的一些部署和谋改。 82中文网 wap. /91/91146/29943057.html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君臣奏对(2) 大明若是想拨乱反正,仅靠崇祯皇帝一人,是远远不够的,这需要制定阶段性的既定谋划,需要大量的人参与其中。 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大明需要的是变,可是这个变,究竟该怎样变,尺度多大,范畴多大,就很考验他的能力了。 在哪个阶段,做哪些事情,用哪些人,能在大明逐步微调改变下,还能确保大明秩序不乱,这才是根本所在。 “聊完军机处的事情,再聊聊地方吧。”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看向李邦华说道:“卿家此任湖广总督,是需要做出很多事情,否则朕这边的压力,朝廷所攒压力,都不会缓解。” “请陛下明示。” 李邦华拱手作揖道。 在得知自己赴任湖广以后,李邦华心里就猜想到天子,必然是有重要事务,让他在任湖广总督时,将其一一落实明确的。 崇祯皇帝正色道:“遏制宗藩私下兼并,整顿湖广治下卫所,打击私盐贩卖,创设湖广赈灾行署,筹建官办诸厂,厘清私征弊政,裁撤和增设钞关,废除湖广铸币,查明官场弊政……” 一项项直指命门的决断,从崇祯皇帝口中讲出,李邦华的内心深处,却生出了诸多的涌动和惊意。 所做的事情太多。 牵扯的层面太广。 想要叫他把这些事情逐一落实,这难度太大了,可以说跟湖广地方官场,包括宗藩、士绅、大小地主等,全都站到了对立面。 “陛下……” 李邦华欲言又止起来。 “卿家,朕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崇祯皇帝笑着摆手道:“朕所讲的这些,可不是叫你一年半载,就必须全部做好,而是用三年,用五年,在摸清楚湖广本地情况,逐步打开局面去做的。 何况湖广总督只是第一步,在关键的时期,湖广境内所辖巡抚,朕都会逐一的进行更换。 卿家赴任湖广后,可别想着去了,就能站稳脚跟,要先巡视湖广所辖各府州县,了解本地情况才行。 此外针对朕所想的这些,司礼监尊奉朕的旨意,进行相应的筛选和罗列,哪些事情是好操作的,哪些事情是难办的,都进行了标注。 等卿家离宫时,这些都会交付到卿家手中。” 崇祯皇帝心里当然清楚,自己所讲的那些,对湖广这个地界,究竟代表着什么,所以他从没想过一口吃成胖子。 如果说李邦华赴任湖广,能按照他所构想的部署来办,那么利用五年的时间,结合湖广本地的情况,是能将其逐步落实的,至于是否在这五年内,能够见到成效,崇祯皇帝心里并不在意。 这五年见不到成效,那在下个五年能见到,也是可以的,至少这代表着湖广境内,有着相应的改变。 大明整体的阶段性谋改。 大明地方的阶段性谋改。 是崇祯皇帝所构想的路线,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叫敌对势力噼开,能将矛盾点分散,那大明就能逐步改变。 “臣定当尽力。” 李邦华硬着头皮道。 “卿家,不是尽力,是必须。” 崇祯皇帝走上前,轻拍李邦华的手臂,说道:“朕知道,想做好这些事情,难度很大,压力很大。 可现在的大明,真的是等不起了。 如果说卿家都要知难而退,那人人都是这般的话,大明想要中兴,想要排忧解难,无疑是难如登天啊。” 李邦华的神情变了,看着天子坚毅的神情,坚定的态度,当即作揖道:“臣谨遵上谕!” “对了,卿家在离京赴任时,还要携带两份密旨。” 崇祯皇帝弯腰搀扶起李邦华,继续说道:“是朕给福建总督方孔照,两广总督熊文灿的,他们到任以后,在地方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朕知道。 朝中有司的不少人,对天津开海通商一事,那多是存有诟病和反对的。 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开海通商一事,必须要坚定的走下去,这是为国库开源的良策,是减轻大明治下百姓负担的良策。” 李邦华皱眉道:“陛下是否想过,倘若人人都见到开海通商,所带来的利益,那大明治下的土地,又靠谁去种呢?” 大明重农抑商的思潮,其实是很严重的,像李邦华这等大臣的想法,其实还有很多。 崇祯皇帝反问道:“那不开海通商,大明治下的土地,就能确保都有人种吗?” 李邦华:“……” 面对天子所问,李邦华一时无言。 他清楚天子这般问,潜在的意思是土地兼并,是各地灾情,其实有很多事情,有很多弊政,大明统治阶层的群体,不是不清楚。 但是清楚归清楚,能不能说,要不要说,敢不敢说,该不该说,就成了很多人所顾忌的因素。 “朕知道在大明治下,存有很多流民,存有很多破产的百姓。”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开口道:“想妥善安置这部分群体,以确保地方秩序安定,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土地,都是有主的。 让他们种了,就会让别的群体受损。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为何不能兴办官办诸厂,叫他们集中起来,靠自己的双手,去赚取养家湖口的钱财呢?” 李邦华沉吟片刻,皱眉道:“这件事情只怕会很难做。” “难做,那就慢慢做。” 崇祯皇帝也不气恼,微笑着说道:“万事开头难,若事事都以此来搪塞,那治理大明就成了空谈。 朕也是第一次当皇帝,也是第一次统御天下,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在摸索中不断前行的。 朕希望卿家能牢记这一点。 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是错的事情,却顽固的坚守,我们都要勇于去披荆斩棘,这样才能叫大明越来越好。” 了解大明的现状,让崇祯皇帝明白一点,要改变大明的意识形态,要改变大明的诸多观念,唯有将这件事情做好,那大明才有可能改变。 想办到这一点,就要有人去做实事,他这位大明天子,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这些人撑腰。 82中文网 wap. /91/91146/29943058.html 第二百四十九章 风起辽东 当前的大明朝堂是盘大棋,下好了,能延缓大明倾斜的速度,下坏了,会加剧大明倾斜的效率。 面对这样一盘大棋,崇祯皇帝想独当执棋者,只可惜文官群体不会同意。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早已深入人心,想拔除掉这样的糟粕,并非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陛下,臣出任东阁大学士,进内阁左政,恳请陛下明示,应主抓哪方面的政务?” 周延儒神情恭敬,作揖行礼道:“臣此前在军机处任职,都是陛下决断,臣才有所作为的。 这突然去了内阁,有些事情,臣心里难免彷徨,不知该……” 你这个老狐狸,嘴倒是挺甜的,借着先前在军机处任职,来向朕讨要权柄了。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面露笑意,看着吹捧自己的周延儒,心里却暗暗冷笑起来。 温体仁也好。 周延儒也罢。 崇祯皇帝是了解的,二人的能力是有,然功利心很强,是彻头彻尾的政客,不能简单归类于帝党。 崇祯皇帝心目中的帝党大臣,应当是具备一定眼界,开明,务实,肯干,有公心,能为社稷分忧,为万民谋福祉。 或许温体仁和周延儒他们,沾上一两条,但绝不是帝党大臣,毕竟说到底,他们的跟脚是守旧派官僚出身。 现在一个个都没当上首辅,等有朝一日真当了首辅,那所做的事情,或许还不如韩爌做得好。 什么特性的人,安插到什么位置上,其实是很有考究的事情。 “卿家能为朕分忧,为社稷虑,朕心甚慰。”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保持笑意,看向周延儒说道:“朕就是知晓卿家之才,所以才擢卿家进内阁。 这几日,朕也一直在想,究竟让卿家主抓哪些政务。 想来卿家在军机处时,清楚温卿所奏廉政公署之事吧?此事当初在朝野间,引起的议论可不小啊。” “臣知晓。” 周延儒忙欠身应道。 周延儒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暗暗揣摩起来,难不成想叫他主抓廉政公署?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倘若做不好的话,不仅会失去天子的信赖和倚重,而且还会交恶朝中大臣。 “朕觉得在内阁这边,仅靠温卿主抓廉政公署,还是远远不够的。” 崇祯皇帝觉察到周延儒的顾忌,神情自若道:“说到底这个廉政公署,先前并没有此等衙署,什么事情都要摸索着来。 朕也有足够的耐心,看着温卿将此事做好。 不过周卿也知道,朕一直都很重视吏治整顿,风气整顿,毕竟这些事情做不好,那徇私舞弊、以权谋私、僭越法纪等腌臜事,就会层出不穷。 既然做了大明的官,那就要在其位谋其政,不然吃着大明的皇粮,拿着大明的俸禄,算怎么回事? 所以朕想叫周卿在内阁这边,主抓吏治新规,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韩继思,一起尽早将此事完善。” 周延儒:“……” 吏治新规很早就在朝提出,并且付出相应的行动,不管是责任制和追责制,还是向有司衙署派驻监察御史,亦或京察大计,再或者不定期向地方谴派巡察御史等事,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得罪人的差事。 从韩继思提出吏治新规后,朝堂之上就没有不骂他的,错非是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早就在朝形成倒韩风潮了。 现在天子重提这件事情,周延儒就清楚吏治新规一事,在今后很长时间内,都会在朝立稳脚跟。 想起先前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在韩继思试行带队巡察,所上疏弹劾的那批罪官,巡察差事他们都察院办了,但扛雷的却是内阁和吏部。 要不是崇祯皇帝的冷处理,对朝中部分言官御史,包括有司大臣,上疏弹劾韩继思所为,悉数都留中不发,只怕倒韩风潮也就形成了。 “卿家,可是有什么顾忌吗?” 见周延儒不言,崇祯皇帝故作疑惑道。 “臣…谨遵上谕!” 周延儒忙作揖应道。 尽管心中有着诸多顾忌,但周延儒也清楚这件事情,他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到了内阁这边,若是不能主抓一些具体政务,那就没有权力可言。 同样都是内阁群辅,像毕自严、徐光启他们,跟何如宠、周道登这些人,是一个性质吗? 不一样! 这就是崇祯皇帝的手段。 一个上下思想一致的内阁,并非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的,韩爌的确是内阁首辅,的确是权柄多了不少,但相对应的内阁次辅,内阁群辅这边,也都会得到相应的侧重,不叫韩爌在内阁一家独大。 “皇爷,辽前和东江镇两地,呈递密奏。” 王承恩手捧奏疏,快步走进殿内,在周延儒诧异的注视下,低首道。 “呈上来吧。” 本想着再敲打周延儒一番,在得知辽东那边呈递密奏,崇祯皇帝伸手道。 自从泛辽东战略逐步落实后,或许在收复辽东旧土一事上,大明依旧没占明显优势,但也跟先前有着较大不同。 辽东将门的势颓。 建虏八旗的被动。 各地辽军的进取。 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改变。 现在崇祯皇帝的心里,是一门心思的想增强这种局面,叫建虏八旗陷入混乱,不叫黄台吉率部有序扩张。 只要这种扩张势头,能够被迟缓或打破,再这般坚守个数年,建虏八旗的战争底蕴,就能被不断消磨掉。 对付势起的建虏八旗,在内忧外患之下,何必认准正面硬刚这一条路,采取迂回包抄的策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逐步蚕食建虏优势,难道不好吗? “哈哈…这个李闯将啊,朕果真没看错他啊。” 翻看着手中密奏,在了解辽南局势,辽西情况后,崇祯皇帝大笑道:“没想到这意外收获,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王伴伴,即刻召军机处大臣觐见,朕要商榷辽东平叛的大事!”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周延儒见到此幕,心里生出疑惑,李闯将是谁?辽东怎么了?这些疑惑不断生出,叫他想知晓一二。 82中文网 wap. /91/91146/30085020.html 第二百五十章 打!辽西必须拿下 周延儒一步三回首,看着紧闭的乾清宫殿门,脸色有些难看,心情很是沉重,明明知晓辽东那边,出现新的变动,可此时的他,却不能再参与其中了。 周延儒在军机处任职也不短。 对军机处所做诸事,都是清楚的。 不管是流贼平叛,还是建虏平叛,亦或外派分指,再或者京畿卫戍调整等等,军机处所辖职权不可谓不重。 以‘国朝平叛’为引,军机处从无到有,一步步走到今天,那所涉足的军机要务众多。 看似兵部在朝总揽军务,控制着诸多的职权,可实际上早就不是这般了。 但凡是惊动到朝廷的平叛事宜,军机处都有权管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军机处的地位和职权,都快凌驾于兵部之上了。 特别是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这批大臣,增补进军机处以后,刘鸿训、李邦华这帮大臣,兼领军机处大臣职务,被外派地方任职,大明的政治格局,已在悄然间发生根本改变。 权力是争取来的,是靠行动夺来的,不是靠所谓天子威仪,去用言语威胁大臣置换来的,那太有损皇权威仪。 “辽前和东江镇呈递的密奏,诸卿都看过了。”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盯着眼前的辽东舆图,神情严肃道:“仅从现阶段的态势来看,辽东的整体局势吧,不再是建虏一家独大了。 至少已经出现新的变动。 辽东义军这颗棋子,的确是朕先前所派,军机处事先并不知情,且朕还在暗中给予了相应支持。 现在东江军这边,想趁着绣岩城一带,被辽东义军吸引大批建虏,趁乱杀奔镇江堡,并设法夺下此地。 朕觉得刘兴祚、金铉他们,所做决断是没错的,如果说能够促成此事,叫建虏从辽西或辽左调兵,就能进一步引起混乱。” “陛下,臣有一些不同看法。” 王洽眉头微皱,讲出自己心中所忧,“倘若东江军的参战,没有能达成这一战前构想,恐对我大明的损失,会很大啊。” “王枢辅,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王在晋出言反对道:“辽东义军的真实水准怎样,这确实要商榷一二,不过东江军的实力如何,军机处是清楚的。 如果说东江军这边,组织得当,筹谋缜密,想趁乱收复镇江堡,完全是有机会办到的。 诸位不要忘了,建虏这边,自从东江镇开始乘船渡海,不间断袭扰辽南,辽前那边跟着也开始后,围绕辽东的格局,就发生改变了。” “没错,王枢辅说的这些,本辅都知道。” 王洽伸手道:“通过辽前这边,不时呈递的军报来看,围绕辽西和辽左之地,喀喇沁、内喀尔喀、察哈尔等部,的确有不小的动作。 特别是针对科尔沁草原治下,几方出现不小的异动,甚至科尔沁诸部中,也有一些部族变得不安分起来。 但是仅凭这些客观存在的,我们就不能单方面的笃定,建虏不会从辽左调遣重兵,先围剿这支辽东义军,再合攻出动的东江军……”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听着王洽、王在晋他们的争吵,没有多说其他,谈论军机要务嘛,就是要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 如果说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军机处想总揽平叛事,确保大明的内部叛乱,尽早出现好的结果和改变,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军机处没有像内阁那样,设立所谓的首辅,而是设立几个轮值的首脑,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大家官职一样,在针对某件事情时,可以不必顾虑其他,各抒己见。 “本辅倒是觉得刘兴祚、金铉他们,所呈递的军报是好的。” 黄立极此时说道:“京城相距辽东前线,终究是相隔甚远,对前线局势的变动,不能做到及时掌控。 就在我们商榷这些的时候,说不定辽东的局势就发生改变。 辽南和辽左的情况怎样,军机处这边,其实能明确的指导意见不多,但是辽西那边还是可以的。” “黄卿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的。” 崇祯皇帝伸手说道:“现在继续争吵东江军怎样行事,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我们所要考虑的,是辽西究竟能不能打,敢不敢打的问题。 诸卿心里也清楚。 当初辽西的沦陷,使得大明在辽地的境遇很被动,这也导致孙卿初镇辽东时,提出修筑建城,稳扎稳打的方针。 事实证明呢,这一方针太过呆板,太耗费钱财,也致使辽前治下的诸军吧,形成了很多的弊政和问题。”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三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相互间看了一眼,天子所讲的这些,的确是先前辽东的实际情况。 现在军机处这边,增补的大臣还没有赴任,离任的大臣在交接差事,王洽、王在晋他们的压力很大。 各地平叛要兼顾。 京畿卫戍要兼顾。 当前军机处上下啊,可谓是忙成了一锅粥。 “所以朕觉得要打!”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态度坚决道:“如果说能够趁此机会,将整个辽西重新收复回来,那对于辽地平叛将取得根本性改变。 朕的意思很明确,这一战略方针,要以军机处明发到辽前,但具体该怎样做,还是要孙卿他们主抓。 如果说辽前的局势,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和局势,那也是可以不打的,当然这是最后要去讨论的。” “陛下的意思是说…军机处不明确谋定详细方针。”王在晋皱眉说道:“只是单纯的表明对待此事的态度?” “可以这样理解。” 崇祯皇帝点头道:“不过粗略的构想方针,还是要出具一份的,以供辽前参考,明确相应的范畴。 这样吧。 鉴于当前军机处所担职责,这份构想方针就由朕来拟定,待明确以后,着军机处八百里加急,派发至辽前。 从即日起,涉及辽东的一应军报,军机处要汇总修订,并及时发放到几处分指,好叫他们知晓实况。 把能做的事情做好,至于辽西能否真的收复,还要看整体局势。” “臣等遵旨。” 王洽、王在晋他们忙作揖应道。 82中文网 wap. /91/91146/30090847.html 第二百五十一章 火耗归公 明确特设军机处的优势,就在于集中权力,简化流程,整合资源,统筹谋划,以此在某件事情上,能最大限度做到尽善尽美。 大明旧有的那套体制,已然是处处透着腐朽气息,且处处受到文官群体的限制,所以想拯救大明,就必须再造一套新体系。 通过在朝的阶段性谋改,逐步铲除弊政,分化和打压文官群体,以此来改善大明现有的状况。 “皇爷,军机处明发上谕,已八百里加急,送往辽前和东江镇两地。”王承恩神情严肃,拱手作揖道。 “嗯,知道了。” 崇祯皇帝伏案忙碌着,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去召毕卿觐见,朕有些事情,要和毕卿商榷。”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辽东治下所形成的格局,叫崇祯皇帝看到了希望,只要有所谋划,有所行动,那这个破败的大明,还是有抢救一番的可能。 大明摆在第一要素的,是稳妥改善财政危机,真正为底层百姓减负。 唯有将这件事情做好,才能避免灾情爆发下,阶级矛盾尖锐,继而导致大规模的叛乱。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维系整体秩序的稳定,收缩局部动荡的范畴,是崇祯皇帝努力要做好的事情。 “现阶段去试行摊丁入亩,所触及的核心利益太多,所得罪的特权群体太多。” 崇祯皇帝搁下御笔,看着眼前所写的内容,眉头紧锁起来,“真要敢这般做,那大明各地治下,不知会生出多少叛乱,就算没有叛乱,也会凭空早就叛乱。 但是划片试行火耗归公一事,还是具备尝试条件的。 损耗,一直被不少地方官员,尤其是底层吏员,当做中饱私囊、压榨百姓的工具,此事必须要杜绝。 三大饷以后不再摊派了,就算朝廷再难,也不能继续摊派了。 从朝廷层面减轻百姓负担,纵使当前不能全面杜绝苛捐杂税,但是日子最起码会好过一些。 火耗归公,所触及到的既得利益,终究是地方官员和吏员,并未过多牵扯到地方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期间就算遭遇掣肘和阻挠,但是范畴终究是有限的。” 治国如烹小鲜。 想要治理好这个大明,首先要分清楚主次矛盾,尽管摆在崇祯皇帝的面前,主次矛盾有很多。 但在抽丝剥茧之下,还是能分出轻重缓急。 把推行某项新政,会形成怎样的风潮,都逐一的想好,并针对性的提出一些构想,崇祯皇帝觉得一些新政,是能及时推行下去的。 “臣拜见陛下。” “毕卿来了。” 见毕自严过来,崇祯皇帝露出笑意,伸手道:“毕卿不愧是我大明财相,入阁以来,执掌户部,所明确的那些措施,的确缓解了国库窘境啊。” 毕自严闻言,微微欠身道:“都是陛下英明神武,臣所做的那些不足挂齿。” 对天子所讲的这些话,毕自严是有些脸红的,现阶段大明国库窘境缓解,并非他所命的那些措施,起到应有的成效。 调整和改变户部的赋役制度,就算是想要见到成效,是需要时间的沉淀的,可现阶段对大明来讲,最缺的就是时间。 但是另一方面来讲,大明的赋役制度,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中央朝廷明确的措施,想传递到地方整顿,并且有效落实下来,就不能有任何的急躁。 让大明国库窘境缓解,一个是钞关税改,一个是榷关开设,这两处逐步稳定的财源,才使得国库积极开源。 除此之外,还有发售的定期债券,可谓是解决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朕就开门见山吧。” 见毕自严这般,崇祯皇帝将所拟章程,递给王承恩,开口道:“朕打算在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试行火耗归公。 损耗,一直是国朝所滋生的弊政,仅从漕运漂没就能窥破一二。 朕知道在地方上,征收赋税时,会以‘损耗’作为借口,来向地方百姓,额外增加一些损耗。 这是很不好的弊政,过去朕没觉察到其中危害,现在不一样了,此事必须尽快杜绝,先行在北直隶试行起来。” 毕自严:“……” 接过王承恩所递公函,毕自严的内心涌出阵阵不平,火耗归公这件事情,真要是做起来的话,恐会在地方引起动荡,尤其是那些地方官员和吏员。 毕竟额外收入被杜绝掉一大项,仅靠那点所定俸禄,想要养活全家,想要过得滋润,肯定是不现实的。 地方上的苛捐杂税混乱,这不管是在朝廷上,还是地方官场,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是知道归知道,能不能说,敢不敢说,要不要说,却又成了另一件事情。 毕竟这牵扯到的是真金白银。 “陛下…若在北直隶治下,试行火耗归公的话,恐会在地方引起些风波。”毕自严认真看完所拿公函,心里是很认可的,然嘴上却说道:“臣知道现在直隶巡抚卢象升,正在主持驰道复建,这于朝于民来讲都是好事。 如果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试行火耗归公……” “毕卿的顾忌,朕心里清楚。”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之所以在地方上,会形成严峻的苛捐杂税,包括以损耗之名盘剥百姓,根子就出在俸禄过少上。 所以在做这件事情时,户部这边要尽快厘清一份各官阶的俸禄细则,合理的增添一些俸禄,叫大明官员不至于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 说起来大明的官员队伍,所领取的俸禄是最低的,崇祯皇帝心里清楚,这是太祖高皇帝知晓官员的贪婪,就算给他们再高的俸禄,该贪墨的时候,还是贪墨,该以权谋私时,还是会这般。 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讲,他若是想逐步谋改大明,并逐步铲除掉那些弊政,就必须要保护好务实肯干的好官,剔除掉贪赃枉法的罪官。 火耗归公,增加俸禄,吏治新规…… 这是崇祯皇帝打的一套组合拳。 意在用‘火耗归公’作为起点,来逐步整顿吏治,倘若俸禄都给你们增加了,还是私底下贪赃枉法,那抓你,杀你就占据大义了。 有些银子可以省,有些银子不能省,哪怕大明现有财政危机,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但不能省的银子,依旧是不能省。 火耗归公和增加俸禄,这是挂钩推行的新政,想要增加俸禄,就必须贯彻火耗归公,否则这等好事就跟你们没关系。 “这些都是朕的构想,毕卿尽快明确下来。” 见毕自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崇祯皇帝开口道:“不过可以先放出口风,同时以户部的名义,将火耗归公的细则,下发到直隶巡抚衙门。”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0.html 第二百五十二章 新气象(1) 直隶巡抚衙门,是近半年多以来,崇祯皇帝在朝提及最多的。 因为从赈灾行署,到收容流民灾民,到吏治整顿,到钞关税改,到谋建驰道水利建设,到筹建官办诸厂等等,很多下沉到地方的新政,尽管名义上没提新政,但却都是在实际落实的。 卢象升,这位治国的栋梁之才,在北直隶帮崇祯皇帝分担不少的压力,并且在积极推动谋划的各项部署。 崇祯皇帝比谁都要清楚,卢象升背负着怎样的骂名,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所以不管有任何需求,他都会第一时间设法解决。 要银子给银子。 要人才给人才。 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事情,为避免办事效率的降低,那往往都是绕开外朝有司,直接从内廷着手解决。 “没想到针对京畿卫戍的调整,所产生的诸多负面影响,陛下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的。” 卢象升翻看着手中的邸报,面露笑意道:“增补军机处大臣,内阁和地方总督,都有所调整,这的确能转移朝堂的注意。 看来这件事情,等那些大臣赴京任职,必然能有相应成效,到时拱卫京畿的边镇防线,就能彻底明确下来。” 阎应元难掩激动,看向卢象升说道:“抚台,那这是不是代表着,北直隶治下其他府县,所设的那批卫所,都能逐一的取缔裁撤? 从抚台就任直隶巡抚以来,所暗查的那批卫所,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私底下兼并在册卫所屯田,盘剥军户,吃空饷喝兵血…… 大明所设的卫所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真的是糜烂掉了,非但不能为朝廷分忧,相反还啃噬社稷元气。 倘若长此以往的话,恐……” “皕亨,你的心情本抚能理解,但有些事情吧,还不能操之过急。” 卢象升收起那封邸报,神情正色道:“事分轻重缓急,有些事情,适合从朝廷层面着手解决,有些事情,适合从地方层面着手解决。 现在京畿卫戍调整一事,不过是刚起一个头,若选择在这个时候,就向朝廷呈递相应的奏疏,你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学生……” 阎应元一时语塞。 道理他都是明白的,可眼睁睁的看着官场弊政,官场贪腐,就直晃晃的摆在自己眼前,却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阎应元心里做不到。 “皕亨啊,你跟本抚初入仕途时很像,对待看不惯的事情,那坚决是不会同流合污的。” 卢象升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轻叹道:“但是这大明的官场啊,不像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很多事情,是靠一个人所不能解决的。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赈灾行署现在所做诸事,倘若没有诸多的士子,愿意吃苦耐劳,待在最底层,去做着他们要做好的事情,你觉得现在的北直隶,能有当前的改变吗?” “抚台教训的是。”阎应元拱手作揖道:“是学生孟浪了。” “呵呵~” 卢象升笑着摆手道:“你这不叫孟浪,是心怀天下,你们这批士子,能脚踏实地的选择做事,都是大明的希望。 从收容流民灾民,到筹建官办诸厂,到筹建驰道建设,到整修水利建设,到筹办地方学堂…… 这所做的桩桩件件,有哪件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好的? 没有。 你们常说本抚承受很大压力,但你们所承受的压力,又何尝小了呢? 自始至终,本抚都没有听到撂挑子不干的话,私底下讲几句抱怨之言,这都是人之常情啊。” 回想起这些时日,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方以智,陈子龙,夏允彝,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这批士子,在赈灾行署充当吏员,在所设各个衙署,所经手去做的种种事情,卢象升的心里就充满感慨。 短短不到一载的年限,从先前的心浮气躁,举止尊贵,到现在的脚踏实地,亲民近民,他们的改变,卢象升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阎应元这批士子,每个人所肩负的职责,所做的事情,都是卢象升认真考虑后,才逐一调整明确的。 卢象升心中也清楚,像方以智这些人,是什么复社出身,包括后来的堵胤锡,跟东林党有些干系。 但是卢象升始终铭记崇祯皇帝所讲,要求同存异,不要以出身来论一切,要叫他们去基层摔打,对待每个人,都要抱着好的态度,去引导,去培养,要让他们通过实践,去完成自我辩证。 现阶段的复社也好,一些东林党的后进之辈也罢,或者跟东林党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只要是年轻的士子,崇祯皇帝都愿意去积极的培养他们。 不叫他们去京城这边,就是为了隔绝他们跟官场的联系,这批年轻的士子,终究是没有步入仕途,没有沾染上那些不好的东西。 大明的读书人群体,特别是年轻一代的,都有较强的浪漫主义色彩,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呢? 心里存有美好的憧憬和幻想,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啦,不说这些了。” 卢象升微笑着说道:“抓紧时间筹备士子会议吧,明日就要召开了,各地分派的士子都要回来。 对赈灾行署所开展的差事,要进行定期的研判和批判,是天子所定的规矩,我等都要遵循。” “喏!” 阎应元当即拱手作揖道。 近期北直隶治下各府县,积极开展了很多差事,尤其是保定府、顺德府等地,正在集中筹建官办诸厂,为驰道建设蓄力,卢象升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还是要好好磨砺一番啊。” 看着阎应元离去的背影,卢象升笑着摇头道:“对待一些看不惯的事情,以往的沉稳都没有了,想要解决这些弊政,哪儿有一蹴而就的,都是稳扎稳打的去做才行。” 在赈灾行署这批士子中,卢象升最看好,也最看重的,就是阎应元,不管叫他去做任何事情,哪怕再苦再累,都能任劳任怨的做好,这也使得卢象升在赈灾行署内部,竖立起阎应元这一榜样。 年轻的读书人,终究是心高气傲的,对待别人所做出的成绩,自己却没有做好,那向来是暗暗较劲的。 这样一批生瓜蛋子,在卢象升的眼里,所暗暗较劲的态度,就是他所想要看到的,形成良性循环,是最重要的。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1.html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新气象(2) 保定府,直隶巡抚府。 “赈灾行署的相公们,换上内廷所制四方平定巾、儒袍以后,看上去就是不一样,和先前的变化真大。” “谁说不是啊,听说这身服饰啊,乃天子所定下的规格,非赈灾行署的生员和读书人,不可穿戴。” “岂止是这般啊,像最前列的那十几位相公,所穿那身天蓝袍,非得天子认可,是穿不了的。” 聚在府衙外的一些吏员,瞧见直隶赈灾行署的生员和读书人,不断从各处赶到府衙正门前集结,小声的议论着。 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方以智,陈子龙,夏允彝,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这批赈灾行署吏员,一个个昂首而立,等候着其他同窗赶来集结。 愿意放下身段,读书人的骄傲,进赈灾行署这一特设机构,在大明地方基层真正做些事情。 或许在钱财和名望方面,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过在其他方面,崇祯皇帝却用各种方式,叫这些能吃苦,愿意留下来的群体,得到精神上的升华。 空谈误国者。 泛泛其谈者。 并非崇祯皇帝所想要。 想让大明实现拨乱反正,就需要一批批信念坚定的良才,在大明各地做各种事情,这般才能带来改变。 大明庞大的读书人群体,尤其是年轻一代中,或许出身不同,或许观念不同,或许师承不同,不过这些对崇祯皇帝来说都不重要。 什么最重要? 能够放下面子,进赈灾行署为吏,愿意在地方基层去做事,经受各种磨砺,并坚持下来的那批青年才俊,才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的。 看似很简单的筛选,可不管是哪一层筛选,对当代的大明读书人而言,都是一次次艰难的抉择。 读书人清高,不愿做卑贱之事,这是大明的现状。 好在大明读书人群体,很是庞大。 庞大到崇祯皇帝能用这种层层初筛的方式,留下一批批年限不同的人才,以赈灾行署这一机构,筹建起另一套人才队伍。 “直隶赈灾行署,所召士子会议,应到137人,实到137人。”阎应元手捧名册,神情正色道:“现宣布士子会议如期召开,请诸君…即刻随阎某进府衙,参会!” “喏!” 陈明遇、冯厚敦,方以智,陈子龙,夏允彝,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这帮行署吏员,纷纷拱手作揖道。 卢象升所领直隶赈灾行署,下辖生员和读书人,合计2138人,为便于管理和分管,内设士子、吏员、书吏、书办四级。 每级职务的授予,不以所考功名来论,一切以考评来定。 凡是有能力者,哪怕只读了几年书,都能授予‘士子’职务,相反,若是无能力者,哪怕是考取生员功名,都有可能授予‘书办’职务。 这等晋升明确、奖罚分明的制度,使得不少来行署的生员,最终有很多因吃不了这份苦,或不愿功名不如自己的人骑在自己头上,撂挑子走人了。 赈灾行署的初筛,筛的就是守旧糟粕。 能够留下来的这批读书人,只要经几年的磨砺,凡是通过层层考评的,都将被崇祯皇帝委以重任。 “学生等,拜见抚台!” “免礼吧。” 在直隶巡抚衙门前堂,卢象升换了一身儒袍,面露笑意,看着眼前这帮行署士子,心里满是感慨。 别看这批行署士子,并未真正意义上步入仕途,可在卢象升的眼里,只要他们能通过层层考评,天子终究会重用他们。 仅仅在这批行署士子中,卢象升就发现一批能够治理一县,甚至到府任副职的良才,能力都是很强的。 尽管卢象升心中并不清楚,天子要怎样擢升这批行署士子,但是卢象升却始终坚信,这批行署士子肯定会得到重用的。 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替天子磨砺这批行署士子。 “今日所召是士子会议,官场上的那套俗礼,千万别带过来。”卢象升撩袍坐在条椅上,伸手对众人说道:“巡抚衙门别的没有,准备数十条椅还是有的,坐吧,咱们这次要聊的事情可不少。” “喏!” 以阎应元为首的行署士子,纷纷作揖行礼,随后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几人合坐一张条椅。 “先说说驰道建设,水利建设这两块吧。” 卢象升收敛笑意,环视眼前众士子,正色道:“诸位心里也都清楚,我直隶所设的赈灾行署,就是为处置灾情所设。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需要分管来做的差事,渐渐多了,毕竟这些事情吧,在地方上是没有过的,所以归拢到赈灾行署,便于统一的筹备和落实。 言归正传。 驰道和水利建设,关系到我直隶各府州县的安稳,这两个小组的士子,谁来先讲明一下情况?” “抚台,学生有问题。” 宋献策站起身,先是向卢象升作揖一礼,随后对左右微微点头,开口道:“学生所分管的,是大名和广平两府的水利建设。 期间最棘手的问题,就是统筹两地所辖各县水利时,难免会触及到不少地方士绅、地主等群体的利益,比如扩宽河道,勘测水库时,会占据一些人的土地田亩。” “针对这个问题,本抚先前也接到不少公函。” 卢象升神情严肃道:“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若是不能得到解决,那会对北直隶治下各府县,统筹谋建水利建设,带来很大的阻力。 赈灾行署这边,想了几个不错的办法,拟定了一些章程,你们可以先看一看,若是有任何不同意见,可以在此次会议中提出来。 皕亨,你叫上几人,将那批公函发放一下。” “喏!” 阎应元忙起身作揖道。 无需阎应元点名,陈明遇、方以智、李岩几人,就站起身来,跟随阎应元前去翻找那批公函。 赈灾行署的士子会议,没有闲杂人等帮衬,参与感,是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反复在各地赈灾行署,所强调的事情。 现阶段大明境内,在地方上设有赈灾行署的,仅北直隶、山东、山西三地,不是值得托付的重臣,崇祯皇帝是不会增设地方赈灾行署的。 直隶巡抚卢象升,山东巡抚袁可立,山西巡抚刘鸿训,这些都是崇祯皇帝所倚重和信任的大臣,将培养储备人才的担子,增加到他们肩膀上,崇祯皇帝的心里很放心。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2.html 第二百五十四章 辽东狮虎斗(1) 落后守旧的大明,必须要注入‘新’的形式,从种子,到萌芽,到成长,到成材,这每一步路走下去都不容易。 不过崇祯皇帝有足够的耐心,去用尽各种能想到的办法,抢夺珍贵的时间,不叫大明整体秩序乱下去。 发展,需要稳定。 稳定,需要进取。 进取,需要维新。 这就是一环套一环,想要做好这件事情不容易,但崇祯皇帝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去做。 直隶赈灾行署,所召士子会议,将持续上一些时日,毕竟要解决的问题很多,要探讨的问题很多。 通过这样满是参与感的会议,对阎应元、陈明遇这批行署士子来讲,会有着精神上的洗礼,也会叫他们自我辩证,自我审问。 “皇爷,首批援辽火器、火药等军需,已于西山起运赶赴通州。”王承恩神情严肃,拱手作揖道:“会以各种名义,秘密运往天津直隶州,择机运输到东江镇那边。”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后续几批援辽火器、火药等军需,和武备院那边强调,要尽快生产出来。 集中运输到东江镇,着金铉负责调度。 既然李自成在辽东治下,能折腾出这般大阵仗,那朕定要帮帮场子,别辜负这位朕亲封的李闯将啊。” 辽东那边生出的风波,尽管军机处已明发上谕,各项安排部署也在推进中,但崇祯皇帝却没放松过警惕。 别的都好说,李自成这边的援助要增大些,哪怕不能换取来各项资源,崇祯皇帝也要贴银子增补。 毕竟辽东折腾的时间越久,那其中所产生的变数就越大,这就代表着一种可能,可以迟缓建虏对外扩张发展的势头。 黄台吉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一直都想趁着扩张发展,来集中手里的权力,削弱代善、莽古尔泰、阿敏这帮旗主贝勒的特权,效仿明制统治建虏八旗。 崇祯皇帝怎会遂了此贼的心愿。 别的不说,若是能延缓黄台吉这个家伙,增强所掌汗权的进程,就算叫崇祯皇帝砸一二百万两银子,那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王承恩面露忧色道:“皇爷,您这般帮衬李自成这一流贼叛逆,若是到最后在辽东势起,那岂不是给大明又培养一个强敌?” “李闯将和黄台吉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说到底,一个代表汉家文明,一个代表游猎文明,朕宁愿看着李自成在辽东势起,先行替大明从建虏之手,夺回被窃据的辽土。 也不愿看着残暴的建虏八旗,窃据我大明辽土,残暴剥削我大明辽民。 现阶段的大明啊,想彻底镇压建虏叛乱,是很不切实际的。 大明需要时间,去逐步彻改军政,尤其是戍守辽地的边军,但先前建虏不给朕这样的机会和时间。 两方对峙,无法妥善解决这些。 那三方对峙呢? 朕希望这个李闯将,最终能夺取辽南诸卫的疆域,东江军收复镇江堡,孙承宗收复辽西之地,此念若成,建虏元气大伤!” 建虏八旗的陆战,绝对是该时代最强代表,简单明了的耕战一体制度,造就了建虏在战场上敢打敢拼的特性。 想通过冷兵器时代的手段,去压制住这支陆战劲旅,基本是不现实的事情,唯一能设法压制他们的,就是靠热兵器的优势。 武备院所研制的初代燧发火铳,或许在性价比方面,崇祯皇帝觉得不是很高,可在特定的局势下,特定的战场上,砸一批银子进行量产,确保能取得预期目标,崇祯皇帝还是愿意支出的。 “打吧,打起来吧。”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面露感慨道:“最好辽南那边的仗,能一直打到隆冬将至,这样情况就对大明有利了。” 小冰河时期下,换季气温的降低,是很普遍的,彼时辽东这个地方,要比大明其他地方,都普遍要冷上一些。 如果说李自成他们,能在绣岩城一带,坚守到隆冬将至,不断推动战局的变动,那建虏就会愈发的被动。 …… “轰轰轰……”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在绣岩城的上空盘旋,据守城池的辽东义军,龟缩在城墙后方,躲避着建虏的炮击。 “呸!” 躲在敌楼处的李自成,吐了口浓痰,眉头紧皱,骂骂咧咧道:“这帮狗娘养的建虏,拢共就那十几门火炮,打起来没完没了了。 这是欺负老子麾下没有火炮啊。 直娘贼的,等老子有机会了,必须找那崇祯小儿,换上百十门火炮,也叫建虏尝尝炮击的滋味。” 裴雄虎这帮将校,听闻自家大帅所讲,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建虏还真是够顽固的。” 裴雄虎笑着说道:“明知道就那些火炮,对咱造成不了太大伤亡,还偏偏死命的进行炮击。 也不怕炸膛了。 要说从明军那边,所置换的震天雷,威力就是他娘的强啊,都赶上虎蹲炮了,不然围攻的建虏,也不会伤亡这般大。” 战争能改变一个人。 似裴雄虎这帮死囚,先前初至辽地时,那种种表现都刻在李自成脑子里,可现在却全都变了。 神州这片土地上,从不缺少人才,所缺的只是磨砺的机会。 “一个个都他娘的别大意,等这轮建虏炮击结束了,就轮换一批新卒上城扼守。”李自成瞪眼说道。 “在绣岩城的仗啊,还他娘的要持续很长时间,至少要等到建虏这边,开始有变化了,就代表刘兴祚他们出手了。 趁着现在军心可用,好好的以老带新,这批在绣岩城招募的新卒,哪怕是战死一半,能换出数千老营精锐,都他娘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喏!” 众将校轰然应诺道。 硝烟弥漫的绣岩城战场,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在大明关内安定之际,这里更像是人间炼狱,战争,从天启年间开始,似乎就成了辽地的主旋律,不知凡几的辽民,死在这混乱的秩序下。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3.html 第二百五十五章 辽东狮虎斗(2) 时局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往往一件看似简单的举止,在做下以后,不会引起所谓的影响,然而在时间的推移下,却能产生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辽东这片黑土地,不管是对大明来讲,还是对建虏来说,都是极受重视的,这关系到双方的对战态势。 “辽南治下的事态,果真朝着最恶劣的方向进展了。” 范文程行色匆匆,眉头紧皱道:“没想到绣岩一带的平叛,会这般僵持下来,还蒙受这等损伤。 李自成所纠集的叛军势力,究竟是从何处聚拢的火炮,这分明就是不现实的,大金在辽南各地驻军,断没有这般多火炮。 崇祯小儿竟疯狂到这等程度,连火炮这等战场利器,都配属到李自成麾下了?难不成他真不怕辽东局势失控?” “问题不止是李自成这一部了。” 宁完我皱眉道:“受绣岩一带平叛失利影响,辽南在金州、复州、盖州等地,都出现暴民叛乱之势。 这在先前是从没有过的。 当初八旗那帮贵族,无视底层辽民生死,肆意跑马圈地,甚至圈领大批辽民,充当麾下阿哈,这本身就是不可取的。 大金想长久统治辽东,以少御多,本就要缓和双方矛盾,汗王也是这般想的,可奈何有些事情,不是光靠说,就能做成的。” “是啊。” 范文程轻叹一声,看着前方的正殿,说道:“倘若没有李自成所部叛乱,那辽南治下就不会爆发叛乱。 可现在问题出现了,局势就有些失控了。 如果说不能尽快解决此次叛乱,依旧这般只重视科尔沁等地,只怕辽南这处地域,将生出大乱啊。” 一直以来,从建虏八旗窃据辽东多数疆域,在这片黑土地上,就上演着反抗和镇压的事情。 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面对辽东各地所生叛乱,所表明的态度很坚决,那就是杀! 杀到辽地治下辽民胆寒为之。 毕竟八旗劲旅战力强悍,然麾下核心人丁,却根本没法跟大明比,就算跟辽东所聚百姓相比,都比不过。 不采取这样的铁血镇压的方式,就算从大明之手夺取众多的疆域,也无法形成有效统治,这对八旗劲旅来讲,无疑是背负沉重的包袱。 “奴才…范文程,拜见汗王。” “奴才…宁完我,拜见汗王。” 黄台吉稳坐在汗位上,冷厉的眼眸,死死盯着范文程、宁完我,辽南所滋生出的叛乱,局势变幻这般快,是他所始料不及的。 尽管针对先前所掌叛乱势头,黄台吉也在积极调动着兵力,调度着粮草、军械等各项军需,可有些事情一旦发展起来,就不是随便能遏制住的。 “辽南境内的叛乱趋势,你们都清楚了吧?” 黄台吉紧握双拳,强压怒意道:“现在辽南这种情况,已不再是简单的平叛战了,辽西的明军,孤悬皮岛的东江军,肯定会知道些什么。 只顾及辽南的叛乱,无视明军的威胁,肯定是不可能的。 都说说吧,接下来该如何渡过此次危机?将你们所想的,都如实的禀明本汗。” 当前所掌握的局势,让黄台吉心里笃定一点,这必然是远在京城的崇祯小儿,所鼓捣出的这一切。 大明文官群体,一个个是怎样的德行,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纵使是时下出镇辽东的孙承宗,在黄台吉的心里也不认为,保守的孙承宗,有胆量做出这等事情。 从万历年间那场萨尔浒之战,他们八旗劲旅,就不断遇到大明文官,在出镇辽东,应对乱局时,所做出的种种表现。 在众多的辽东巡抚、经略、督师中,最难缠的当属熊廷弼,其次算孙承宗,嗯,还要算上个袁崇焕,至于其他的文官,根本就不值一提。 尤其是袁应泰、王化贞这两个家伙,八旗劲旅能在天启初年,先后夺取辽左、辽南、辽西等地,那还要感谢他们呢。 “主子,当前的局势来看,应尽快调集重兵,扑灭辽南的叛乱。”范文程神情正色道:“奴才以为,应谴派大贝勒代善,统率两红旗,携随军阿哈出战辽南,现在辽东的乱局,都是围绕辽南展开的。 与此同时,应谴派大臣赶赴科尔沁草原,安抚诸部,必要的时候,可跟察哈尔等部展开交战,以震慑住那帮部落。” “除此之外,定辽右卫一带,也必须要增派些兵马才行。” 宁完我紧随其后道:“盘踞皮岛的东江军,一旦知晓辽南的局势,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刘兴祚的能力,或许没毛文龙强悍,然此贼却清楚我八旗的情况,倘若忽略那边的驻防,多线作战之下,对大金造成的被动太大了。” 黄台吉一言不发的聆听着。 此时此刻的他,只觉得压力很大,这是他从继承汗位后,所从没有遇到过的困境。 自崇祯二年率部攻打大明关内,没能攻破大明京城,退回到辽东以后,黄台吉就渐渐的发现,大金所处的境遇,非但没有变好,相反却变得更坏了。 从最初的八大家被除掉,到刘兴祚执掌东江镇,开始袭扰辽南诸地,再到孙承宗不再修筑建城,反一步步威逼辽西…… 这一步步局势的悄然变动,都代表着大金的处境很危险。 “拟令!” 黄台吉强忍怒意,低声喝道:“命代善统率两红旗,着岳托、硕托、济尔哈朗随军,奉令赶赴辽南,接替阿济格平叛。 着莽古尔泰统御镶蓝旗主力,命阿巴泰、汤古代随军,赶赴定辽右卫驻扎。 着多尔衮携……” 一道道军令,从黄台吉嘴里讲出,范文程、宁完我他们,这跪在地上书写起来,八旗劲旅的战争机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先前黄台吉不想叫代善、莽古尔泰他们出动,就是想靠所简拔的那些人,逐步掌控住局势,这样能逐步削弱三大贝勒的特权,可现阶段所处的处境,叫黄台吉敏锐的觉察到,再这般继续下去的话,就会动摇八旗劲旅的统治根基,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4.html 第二百五十六章 辽东狮虎斗(3) “刘帅,就真的这般着急,要这般做吗?” 金铉停下脚步,海风吹在他身上,那身官袍乱飘,看向刘兴祚说道:“这无疑是一场豪赌,拿东江镇的命脉,去赌能赢下此战,某这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金参赞,某清楚你所担忧的那些。” 刘兴祚双眼微眯,看向不远处汇聚的船队,说道:“这算是一场赌注,但是绝不能称之为豪赌。 某心中始终坚信,此次辽南生出的风波,必会对建虏八旗造成极大的被动,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黄台吉所坐的那尊汗位,远没朝中那帮大臣,所想的那般牢靠。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三大贝勒,在建虏八旗中所掌的话语权,或许比黄台吉要弱一些,可一旦他们联合起来,那就超过了黄台吉。 更别提多尔衮、多铎这帮贝勒了,建虏八旗在战场上的确所向披靡,使得我大明一次次蒙受惨败。 可是他们内部的权力斗争,亦是极为残酷的存在。” “你说的这些,某能想象到。” 金铉眉宇间带着忧色,伸手道:“可是现阶段的局势,还没有彻底明朗起来,倘若此时我东江军乘船渡海,杀奔镇江堡而去。 一旦说建虏八旗调转枪头,要先围攻我东江军,那局势就算再好,也是……” 刘兴祚笑着打断道:“金参赞,这就要看先前李自成这个家伙,在绣岩一带的抗击,会对黄台吉造成怎样的压力了。 某倒是觉得现在的火候刚刚好。 依着某对黄台吉的了解,先前他没有谴派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几人,统率麾下的精锐之师,赶赴辽南镇压叛乱,明显就是抱着侥幸心理。 原因嘛,很简单。 黄台吉想削弱代善他们的权柄,除此之外,应该就是科尔沁等地,也给建虏这边造成压力了。 这一点通过辽前那边,所传递回来的军报,也能窥探出一二了。” 风,吹在刘兴祚、金铉的身上,很凉。 现在辽东这边,气候是愈发的冷了,如果说不是李自成统率辽东义军,攻陷了建虏所窃据的绣岩城,恐辽东也不会有大的动荡。 毕竟辽东的气候,可谓是一日一变,就辽南衍生出的这场仗,真要是打到隆冬将至,那对三方造成的非战斗伤亡,必然是不小的存在。 “唉!” 金铉轻叹一声,刘兴祚这般坚决的态度,叫他也知道自己的劝说,无法叫刘兴祚再考虑考虑。 “打吧,打吧!” 金铉眉头微皱,眼神坚定起来,“倘若真遭遇某所想的那种情况,某拼着这条命,也要从天津、登莱两地,协调过来援辽大军。 既然决定的事情,那就不想其他的了。 建虏八旗肆虐辽东已久,对我大明所造成的伤害太大,不打打他们的嚣张气焰,真不知我大明之威。” “哈哈……” 刘兴祚闻言大笑起来,“能得金参赞的支持,某心里的信心更足了,倘若这一战,不幸战死前线,记得给某撒几坛烈酒。” “怎能讲此等晦气之言。” 金铉皱眉斥道:“镇江堡一战,必是我东江军取胜,刘帅先前所讲,能收复此地,必能搅乱辽东局势。 只要能叫建虏麾下兵马,多多的调动起来,那辽西必然会出现空虚,到时我大明的多线反攻,就开始了。 某先前所讲的那些,是胡扯乱想。 跟刘帅在一起这般久,辽南所展开的破袭战,无一例外全都取胜,由此可见,刘帅对辽地局势的洞察,远在某之上。 这一战,东江必胜!大明必胜!” “对,东江必胜!大明必胜!” 刘兴祚眼神坚定起来,朗声道:“建虏并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我们东江军不比他们差在什么地方。 这一战,某要叫建虏上下知道,我大明雄威!! 不说了,东江镇就靠金参赞了,等此战结束后,某与金参赞把酒言欢。” 言罢,刘兴祚冲金铉抱拳一礼,随后便快步朝港口处走去。 “一定要赢啊。” 看着刘兴祚的背影,站在原地的金铉,低声道。 现阶段辽南的局势,对刘兴祚、金铉他们来讲,算是很难抉择的,毕竟等到现在,依旧没等到建虏主力,向绣岩一带增派兵力。 或许继续这般坐山观虎斗,的确能叫东江军不受任何损失,但想要叫大明获取什么好处,却不那般容易了。 毕竟仅靠李自成所率辽东义军,就想吸引大批建虏主力,肯定是不现实的,那样辽西的局势,就不会轻易改变。 面对这样的一种情况,刘兴祚果断下令东江军出战,不管沈阳方面是什么态度,集结数万大军,分批乘船渡海,杀奔镇江堡。 战场上的局势稍纵即逝,刘兴祚不希望被李自成撬动的辽东局势,就这般到最后被白白浪费了。 只是东江军这般大规模的出动,刘兴祚也好,金铉也罢,并不清楚建虏方面知晓后,是否会舍弃李自成,主攻他们东江军。 毕竟真要遭遇这等境遇,就算辽西局势动了,辽前所驻明军能择机出动,可他们东江军这边的压力就大了。 “刘帅,不然首批出战的军队,就交由末将来统辖吧。”左良玉挎刀而立,见刘兴祚快步走来,皱眉说道:“毕竟东江先锋登陆之后,就要对镇江堡展开进攻,倘若……” “行了,这首战的功劳,你们谁都别跟本帅抢了。” 刘兴祚笑着摆手道:“东江军的主帅,是我刘兴祚,说起来,从本帅接管东江镇后,还没为陛下献上一份厚礼。 这次李自成这般生猛,那本帅也不能软了。 如果说后续建虏主力,真跑到定辽右卫一带,到时候这仗啊,有你们打的时候。” 左良玉、沈世奎听闻此言,眉头微蹙起来,别看刘兴祚说的那般轻松,可他们心中都很清楚。 恰恰是登陆镇江堡一带海岸,向镇江堡发动攻势的首战,这是最难打的,毕竟为节省时间,先锋主力没携带过多的火炮,如果说不能趁着第二批大军,乘船渡海赶赴前线,将镇江堡打下来,那之后面临的境遇就被动了。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5.html 第二百五十七章 募工(1) 辽东境内掀起的战争风云,受地域限制的影响,暂且没有在大明境内,产生什么较大的风波。 随着流贼平叛、建虏平叛的势头,渐渐开始变得明朗起来,这也使得大明北方诸省的秩序,不像先前那般混乱。 甚至像山西治下的发展,也渐渐有了起色,这对崇祯皇帝来讲,心里是非常欣慰和感慨的。 文华殿。 “朕今日摆驾文华殿,召集诸卿,是有件政事要商榷。”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韩爌、毕自严他们,神情正色道:“现在气候是越来越冷了,距正旦也没几个月了,农忙秋收的时候也都过去了。 此前直隶巡抚卢象升、天津知州陈延生他们,向朕呈递过重修直隶境驰道的奏疏,朕那是也恩准了。 地方筹措一批,内帑调拨一批,这件事情算是逐步落实下来,相应的建设都起到不错的成效。” 韩爌、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延儒这些内阁大臣,一个个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显然都在想天子所讲,究竟是何意。 对卢象升这位直隶巡抚,朝中那帮文官群体,有说好的,有说坏的,毕竟卢象升自赴任以来,所做的事情很多,甚至还和韩继思一起,清查掉一批地方贪官,这引得很多群体的强烈不满。 北直隶治下的官场风气,在卢象升的监管下,算是在一点点的逆转,甚至地方上的士绅、地主等群体,都不敢公然僭越大明法纪。 卢象升没有当直隶巡抚以前,那北直隶治下的各府县,可谓是各种事情都有,像什么贪赃枉法、盘剥百姓、兼并土地等等,根本就是毫无顾忌的在做。 尽管北直隶就在大明天子的眼前,不过地方上若是不想叫一些坏事,捅到京城这边来,那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可恰恰是独设直隶巡抚后,尤其是直隶赈灾行署的创设,逐步渗透到各府县治下,情况就发生逆变了。 地方官不敢怠政懒政了。 士绅等不敢肆无忌惮了。 直隶赈灾行署所辖生员和读书人,一个个都年轻气盛,倘若他们知晓什么不法之事,都会及时禀到直隶巡抚府。 这谁受得了啊。 “朕觉得这算是不错的契机。”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继续道:“朕想以赈灾公署的名义,向山西、直隶、山东三地所设行署,下发一道旨意。 着命三地赈灾行署,开始在治下着手整饬水利、扩宽河道、修筑水库、整修驰道。 通过这些兴起的建设,在所辖府州县进行募工,来吸纳治下流民群体,并逐步完成登记造册。 对完成登记造册的流民,可让三地巡抚,在各府州县治下,以赈灾行署的勘探意见为主,拨部分官田进行安置,叫他们有落脚之地。”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韩爌听闻此言,忙上前拱手道:“倘若真这般做的话,那无疑会拖垮国库啊,毕竟上述三地境内,究竟有多少流民,这谁都不清楚。 甚至临近的布政使司,若是知晓这一募工情况,是否会大批涌进上述三地? 况且各地的官田,都是有数的,倘若用作安置流民所用,那有损的会是国库赋税啊。” 崇祯皇帝眉头紧皱起来,对韩爌这般激动的反应,他多少是能猜出一些的。 无非就是不想掏银子,这是主要的。 其次是这件事情闹得动静太大。 再者若真的这般做了,恐赈灾行署的底蕴会越来越强,到时大明各地,都将逐步明确此制。 对于赈灾公署的特设,各地行署的分立,其实朝中不少文官是反对和批驳的,尤其是户部这边。 崇祯皇帝所构建的赈灾体制,下辖的一众吏员群体,都是继而如仇的年轻生员和读书人,对这等贪赃枉法之事,他们是极度憎恨的。 此前大明地方出现灾情,要朝廷进行粮饷调拨,以确保地方赈灾,原本是户部直接负责,这其中可是有不少油水的。 而这一批批赈灾粮饷,从京城调拨到地方上去,还会经历层层的盘剥,真正到了灾情地区后,能有三四成用到赈灾上,那都算烧高香了。 可现在朝堂一个赈灾公署,地方一个赈灾行署,实现了无缝对接,叫很多人都插不进去手,那无疑断了很多人的财路。 毕自严是户部尚书不假,能确保自身的清廉,但是户部所辖清吏司何其多,所辖官员何其多,这其中有多少想捞油水的,根本就查验不过来。 “那依着韩卿的意思来说,朕是不是能理解成,凡大明治下的破产流民,就不算是大明的百姓?” 崇祯皇帝眼神冷厉,盯着韩爌说道:“若是这般的话,那内阁何不进行票拟,递交到军机处这边,让他们明发票拟,调动我大明各地军队,将各地的流民全都当做流贼给剿灭了?这样岂不更省事?” 韩爌忙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大明治下的流民群体,受三大饷摊派、卫所制崩坏、苛捐杂税、土地兼并、灾情等多重因素影响,称得上是逐年递增,若是流民问题不能解决,只怕山陕的流贼叛乱镇压了,在大明其他地方还会爆发流贼叛乱。 “既然没有此意,那就想办法解决。” 崇祯皇帝态度坚决道:“内阁是给朕分忧的,不是给朕提问题的,如果说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那朕要内阁干什么? 干脆全都罢黜掉算了。 再者言,商榷这件事情,朕有说过要叫国库全掏吗?当初朕创设赈灾公署时,是怎样跟你们说的?” 此时的文华殿内陷入到沉寂之中。 总的来说,韩爌这位内阁首辅,还算是合格的,至少在崇祯皇帝对内阁掺沙子后,的确帮自己分担不少压力。 成为皇权和臣权之争的格挡。 但是韩爌这个人,有些时候治政思维有些固化,满脑子都是那套小农经济套路,大明若还走这一套,就算能铲除部分弊政,那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6.html 第二百五十八章 募工(2) 没有理会低首而立的韩爌,崇祯皇帝看向毕自严询问道:“毕卿,你觉得朕方才所讲,如何?” 作为大明的财相,毕自严理财能力毋庸置疑,至少当前的国库,不像先前那般,支出一部分粮饷,都要拆东墙补西墙。 “臣觉得此议可办,要从办。” 毕自严走上前,神情正色道:“趁着当前局势稳定,以整饬水利、扩宽河道、修筑水库、整修驰道的名义,聚拢山西、直隶、山东三地流民,于朝于民都是好事。 固然朝廷要支出一笔粮饷开支,可此事若是能办好,那给朝廷和地方带来的获益,都是难以估量的。” 嗯? 韩爌、温体仁、周延儒这些内阁大臣,无不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向了毕自严。 “陛下,其实朝廷可趁此机会,让三地赈灾行署,跟此前所设黄河、运河、永定河等河政协理衙门,紧密联系到一起。” 毕自严继续说道:“长久以来,流民安置就困扰着朝廷,各地流民规模不一,且无从查证。 这些流民多是破产的群体,名下没有土地,在籍贯所在没有了活路,才被迫选择拖家带口的流亡各处求活。 可若是想要妥善安置这些流民,朝廷和地方又拿不出这般多土地,到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 如果所聚流民的一些地方,没有遭遇灾情还好,多少还有些活路,可一旦遭遇灾情,彻底没了活路,那就会滋生叛乱。 像先前山陕两地流贼叛乱严峻时,不就是山陕两地多年遭灾,尽管朝廷也调拨了赈灾粮饷,可最后却还是无济于事。 所以在三地的赈灾行署,聚拢所辖各府州县流民时,完成登记造册,监察他们进行各项工程,可从中遴选一批老实本分者,就近转入各河政协理衙门,编入河工队伍之中。” 到底是大明财相啊。 听完毕自严所讲,崇祯皇帝心里生出感慨。 叫各河政协理衙门,吸纳一部分老实本分的流民,编进河工队伍,以负责各地河政修缮巩固,他还真是没有想到。 说起来,赈灾行署和河政协理衙门,属于相辅相成的存在,尽管是不同的行政衙署,但所做的事情,都是为减轻大明治下灾情。 只不过相较于河政协理衙门,这个赈灾行署所分管的更杂一些,还肩负培养人才的重要属性。 “毕卿所讲的这些,倒是朕先前没有想到的。”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通过这次的募工,能有效地解决山西、直隶、山东三地流民弊政。 还能充实各河政协理衙门,所辖的河工队伍,有效修缮巩固黄河、永定河、运河等主要河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以赈灾公署之名,所下发的旨意,就着毕卿草拟,尽快呈递到御前来。” “陛下,臣还有一言。” 毕自严闻言,拱手道:“别的事情都还好说,唯独这个粮饷调拨,臣觉得应当好好商榷下。” 嗯?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 毕自严继续道:“臣以为此次朝廷这般大范畴,在山西、直隶、山东三地,行此利国利民之举,不应叫国库和内帑全部承担。 应当国库拨一部分,内帑拨一部分,地方官府自筹一部分,统一移交到三地赈灾行署进行调配。 像上述之地的士绅、良善等,应捐一笔银子或粮食,用于整饬水利、扩宽河道、修筑水库、整修驰道。 毕竟这些事情做好,不仅对朝廷和地方有利,对他们也是有利的,只是这个份额,还是要商榷一下。” 崇祯皇帝笑了,大明财相毕自严,这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惊喜啊。 的确。 整饬水利、整修驰道这些事情,若真能在山西、直隶、山东三地做好,那各地的士绅和大小地主等群体,也是有所获益的。 毕竟现阶段的大明,依旧以土地所产为主,不管是旱了,还是涝了,最后影响的都是土地所产。 大明治下诸多群体,谁名下土地最多? 可不就是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吗? 不过崇祯皇帝可不奢求,这些多数利己的群体,会心甘情愿的掏银子,捐粮食,毕竟这无疑是在割他们的肉。 甚至闹不好的话,会坑到各地百姓身上。 “这件事情可以试着做一下。” 崇祯皇帝想了想,开口道:“不过不能以各地官府为名,叫他们找那些士绅、良善等捐银纳粮。 可以让三地的赈灾行署,所外派一众吏员,在整饬水利、整修驰道等地,直接跟安歇士绅、良善交涉此事。 具体份额怎样调整,毕卿就多辛苦辛苦,尽快形成一个章程,一并呈递到御前,若朕御览后无异议,就明发各地。 诸卿对此可有异议?” 说着,崇祯皇帝看向韩爌、温体仁他们。 天子都把话讲到这份上,韩爌、温体仁他们,就算心里有些想法,也不会再说了。 “臣等无异议。”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韩爌他们忙作揖道。 崇祯皇帝摆手道:“既如此,那诸卿就佐证吧。” “臣等告退。” 看着离去的众人,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笑容,若这件事情能做好,那就能初步掌握一批破产群体。 除了要分流到各河政协理衙门的群体,恐山西、直隶、山东三地境内,会有一批规模可观的脱产群体。 等到他们在地方赈灾行署的统筹下,将整饬水利、扩宽河道、修筑水库、整修驰道等事做好,那就能顺势在各地筹建起一批官办诸厂。 官办诸厂一事,现在阶段在北直隶境内,算是明确下来,并且摸索出相应的经验,崇祯皇帝打算扩大这一规模。 像山西治下的煤炭、铁矿等矿藏资源丰富,是否能筹建起一批煤厂、洗煤厂、冶炼厂等官办诸厂,像山东三面环海,随着天津开海通商的加速,是否能筹建起一批冶炼厂、纺织厂、造船厂等官办诸厂。 如果说这件事情能够办好,那大明生产力就能提升很多,这给盘活民间经济,将会带来较大的助力。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7.html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官办诸厂(1) 现阶段的大明,就生产这一领域来讲,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多数都属小作坊生产,连规模化生产的初阶都没摸到。 资本的积累,规模的增扩,都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 或许一代,或许两代,或许更久,毕竟发展也是讲究历史周期性的,客观存在的事实,是无法无视和更改的。 想要改变大明所临境遇,就必须调整生产模式,从过去单一的土地所产,靠天吃饭,演变成多样的生产方式,解决多数没有土地的群体需求。 “皇爷,国丈他们都来了。” 王承恩低首走进东暖阁,拱手作揖道。 “宣。”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在山西、北直隶、山东治下,明确募工这一总体构想,让三地赈灾行署,聚拢治下流民群体,以整饬水利、整修驰道为名,实现对各自治下流民的再聚拢,代表着崇祯皇帝要出手振兴实体工商业了。 “臣…周奎,拜见陛下。” “臣等,拜见陛下。” “草民等,拜见陛下。”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所站十余众人,除了周奎表现还算淡定,剩下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很是紧张。 他们这些人,有川海总会的管事,有经筛选所定皇商。 能进宫觐见天子,对他们而言是不敢想象的。 当然他们这些人只是代表,还有很多人,是没有资格进紫禁城的。 “免礼吧。”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看向周奎他们说道:“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汇通票号和川海总会,发展势头还算迅猛。 都在北直隶、辽前两地,实现了府、州、县、卫的覆盖,也算超出了朕的预期。 朕今天召见你们进宫,就是想聊一聊建厂之事,刚好,此前经内厂核定的几名皇商代表,也跟着进宫了。 朝廷近期打算在山西、北直隶、山东三地,开始聚拢治下的流民群体,以整饬水利、整修驰道为名,叫这些流民提前适应按劳分配的新环境。” 章谨忠、吕庸葆、岳庆章、盛应武这帮川海总会的管事,刘江安、夏良玉、秦之鸿、寇熹亮这些核定的皇商,无一例外,心里都暗暗揣摩起来,眸中掠过一些精芒。 在崇祯皇帝整顿直隶境内的皇庄,除了恩养遗孤遗孀,分流灾民,将所辖多数土地,承包给这些群体种植外,还在这些皇庄的治下,先后筹建起一批规模化生产的工厂。 纺纱厂、织布厂、成衣厂、铁厂、盐厂、煤厂、琉璃厂、造船厂…… 所涉足的产业领域很多,依靠资源集中的优势,在内厂的统筹发展下,很多崇祯皇帝构想的制度,包括按劳分配,培养和晋升机制等等,都逐一的落实下来,实现了非蒸汽时代的流水作业,即最原始的工厂模式。 上述诸厂的生产模式,贯彻了流水线作业,依靠纯手工生产进行推进,单单是这般,也足以远超大明治下,那些小作坊生产的诸多产业。 在各地皇庄所筹建起的这批工厂,经过去一年多的磨合生产,不断追加产量,以多劳多得为激励,也算培养出规模较大的产业工人。 崇祯皇帝心里也清楚,想在大明实现第一次工业革命,那没有个几十年的积累沉淀,是断然不可能的。 他这一代能否见到蒸汽机,都是不好说的事情,但只要根基扎的够牢靠,那相信大明日后定然能见到。 这个要扎牢的根基,就是原始工业化发展,即工业化前的工业化! 西方发展原始工业化,经历了大约300年时间,期间上演了羊吃人、大航海扩张、奴隶贸易、殖民统治、战争掠夺等血腥积累。 大明想要逆转困局,避免江山倾覆,崇祯皇帝思前想后,唯有走原始工业化发展,不断提升生产力,才有可能将跑偏的路拉回正轨,并逐步的完成自我革新,走一条海陆并进的新道路。 “通过皇庄所筹建的诸厂,批量生产的各类商品,在川海总会的售卖下,朕发现走规模化生产,能帮助朝廷,帮助地方,解决诸多的实际问题。”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开口道:“所以朕打算以川海总会为主,汇通票号为辅。 以专项技术售卖、专项贷款扶持的方式,叫川海总会和你们这些皇商,在山西、直隶、山东境内,开设起一批官办诸厂。 有了这个名义,在地方上才能不受刁难。 有了这个名义,在地方上才能发展起来。 王伴伴,将朕所拟章程,叫他们都看看吧,汇通票号和川海总会的人留下,其他人都先退下看吧。”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刘江安、夏良玉、秦之鸿、寇熹亮这些皇商,表面上还流露出些许紧张,可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 谁不清楚川海总会这边,对外所售的诸多商品,皆是从各地皇庄所筹建的诸厂,进行直接转递倾销的。 像棉布、煤炉、琉璃器皿、琉璃镜、肥皂等等,针对不同需求的群体,分别都有相对应的规格。 特别是水泥、钢料、铁料等涉及基建和军工的产业商品,那绝对是热销的存在,根本就不愁卖。 毕竟直隶境内的驰道建设,西山治下的军工产业,全都给内部消化掉了。 培养和扶持上下游产业,是崇祯皇帝一直在做的事情。 有武备院这一科研核心兜底,蒸汽机研制不出来,但研究出水泥、玻璃、肥皂等物,只要给的银子够多,崇祯皇帝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 这些孵化的种子,一旦撒在各地生根发芽,就必然会茁壮成长起来的,到那个时候,大明地方就会出现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然,也会催生出另一群体,大小工厂主群体。 “国丈,汇通票号的发展,的确是不错的,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伸手对周奎说道:“先前所培养的那批人才,朕觉得是时候放出来了。 此后三年间,朕要汇通票号在山西、山东、河南等地,都先后开设起各级票号,并形成有效的监管制度。 除此之外,汇通票号在山西、北直隶、山东三地,都要拟定一批份额不小的专项贷款额度,专门用作工商业贷款所需,这些具体细则,由汇通票号总办进行核准,尽快呈递到御前来。”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8.html 第二百六十章 官办诸厂(2) 周奎心里苦笑起来,对天子所讲这些,他只觉得阵阵头大,三年时间,就要将汇通票号开遍山西、山东、河南等地,这绝非是件轻松的事情。 “臣等遵旨!” 叶靖江、左国忠、苗胡闳几人,已拱手作揖道。 汇通票号发展到今天,已不是周奎一人说的算。 像叶靖江这批人,便是经锦衣卫、东厂、内厂多方暗查,通过崇祯皇帝的敲定,才带着银子加入汇通票号的。 有能力、有银子,崇祯皇帝并不介意汇通票号的内部,存在一批民间资本群体。 毕竟发展工商业,离不开票号的金融支撑。 再者言汇通票号这边,还兼顾培养人才的重担。 等再过上几年,崇祯皇帝就要从朝廷层面入手,筹建起大明国有银行,彻底拿下户部所辖的该部分职权。 大明财政的厘清和整合,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不是一两年就能做好,期间必须兼顾到很多层面。 不然选择贸然出手整改,却发现最后支撑不起来,那只会让大明财政彻底崩溃。 这无疑是一场灾难。 这并非崇祯皇帝所想看到的结果。 至于公私混合的汇通票号,以后就是皇室私产。 国库所有归国库所有,内帑所有归内帑所有,二者必须要区分好。 “筹建各地的官办诸厂,这条路在大明先前没有过先例。” 崇祯皇帝看向章谨忠他们,神情严肃道:“现在也就天津和直隶少数府县,在天津知州陈延生、直隶巡抚卢象升的先后摸索下,筹建起一批官办诸厂,所取得的成效还算不错。 不过那批官办诸厂,是官府百分百控制着的。 你们所筹建的官办诸厂,性质跟他们多少还不一样,应当算作合资建厂。 川海总会作为皇店演变发展起来的,那代表的就是朕,就是内廷,所以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 皇庄所筹办起来的诸厂,是不可能转隶到川海总会名下的,因此你们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包括其中的份额怎样明确,此后的发展规划怎样,如何壮大产业链,都必须要逐一的明确下来,不要给朕建一批烂厂出现。” 当初崇祯皇帝筹建内帑经济体,想不断提升生产力,渐渐的就发现一个问题,过于单一的模式,不能有效的整体提升生产力。 唯有叫更多群体参与进来,才能让大明的生产力,稳步向前的发展,才能培养出更多的产业链。 相较于英吉利这帮欧罗巴各国,所走的血腥扩张路线,其实大明有着很多优势的。 首先治下所控疆域辽阔,其次有健全的统治体制,再者土地兼并很严重,导致治下有大批破产群体。 恰恰是最后一条,坚定了崇祯皇帝要走这条路。 大明处在小冰河时期下,就会导致很多百姓失去土地,如果说奉行原来的老路,那必然是各种麻烦和矛盾。 可如果说走原始工业化进程,只要逐步调整政策和框架,就能叫这些转化成优势,逆向推动大明的自我革新。 这不是一条简单就能实现的大道,可这却是摆在崇祯皇帝面前,唯一能走得通,走的下去的大道。 “陛下,臣有一个疑问。” 章谨忠上前作揖道:“合资建厂这一概念,臣是明白的,但是臣想了解一点,涉及专项技术售卖,该如何明确? 是仅限于川海总会合作的皇商,还是所有商贾了解此项,都能参与进来? 还有,要筹建起的这批官办诸厂,初期发展所需的产业工人,该如何解决?” “陛下,臣也有疑问。” 吕庸葆紧随其后道:“在地方上所筹建的官办诸厂,是直归川海总会管辖,还是地方官府亦有管辖权? 如果说官办诸厂的发展,跟地方官府形成冲突,该如何进行解决?” “不错,能讲出问题,就代表你们真的思考了。”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首先川海总会所辖的官办诸厂,是直接控辖的衙署,地方官府无权进行管辖。 到时川海总会要开设各地分会,下辖各产业分会,形成明确的逐级监管和管控,这是关键所在。 那些皇商的存在,就是协助你们发展,同时起到前期减压的作用,以后若是发展的不错,可以筛选一批新的商贾进来。”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川海总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大明国有产业的总办衙署。 以后在逐步发展起来后,会逐步的拆解独立,成为一个个独立的群体,到时统归于某一专设机构管辖。 像章谨忠、吕庸葆、岳庆章、盛应武这些人,若是真的有能力的话,能经受住金钱的诱惑,没有被腐化堕落,那都会变成大明官员群体的一员。 原始工业化的发展,不能脱离朝廷的主导掌控。 这是大明的根本,脱离了这一根本,那大明就成了民间资本的天下。 毕竟在这一发展过程中,会逐步出现一批大小工厂主,一旦他们势力庞大了,那就会用更冷酷的方式进行盘剥。 真等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皇帝是谁还真不好说。 只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这些核心的框架构想,想要逐步搭建起来,首先要在大明治下,培养出原始工业化,并逐步的去进行调整才行。 只要遇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不可能说没有问题,去凭空想象解决问题。 章谨忠、吕庸葆、岳庆章、盛应武这些人,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透过天子所讲的这些话,他们隐约猜到一些。 但所了解的层次并不高,所以心里并不理解,这些究竟代表着什么。 “汇通票号的整体发展,朕能规定相应的时间,必须要发展到怎样的程度。”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但是在官办诸厂这边,朕却不能下达这样的期限,毕竟投资建厂是需要时间的,这点跟汇通票号有着本质的区别。 不过你们要尽可能多的开设官办诸厂,多多吸纳各地脱产的群体,帮助到地方官府排除隐患。 那么前期发展的产业工人,准确的来说,应当是各个产业的技术骨干。 会由皇庄筹办的那批工厂,来给你们进行提供,以后他们的福利待遇,包括每月所领工钱,就转隶到那些新筹建起的诸厂中。 至于说专项技术售卖,相较于内厂这边,通过了层层筛选和考察,所对外售卖的价格,你们只需一成价格,就能进行交易。” 章谨忠、吕庸葆、岳庆章、盛应武几人相视一眼,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发展官办诸厂,就可谓是提供了层层便利啊。 皇庄筹办的诸厂,负责提供专项技术售卖。 汇通票号,负责提供专项共商贷款。 川海总会,自身就有较为充沛的钱财。 相较于刘江安、夏良玉、秦之鸿、寇熹亮这些皇商,对章谨忠、吕庸葆这些川海总会的人来讲,他们所在意的是自己的前途。 毕竟川海总会的多数银股,是内帑这边掌控的,他们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 当初王承恩代表天子,面见他们时就强调一点,若在川海总会做出成绩,那以后都是有官身的。 做官员,做商贾,这种阶层之间的跨越,是章谨忠他们先前所不敢想的。 只是章谨忠他们,所没有想到的是,为何皇庄筹建的诸厂,不能直接转隶到川海总会名下,这样能省去不少事情。 只因这牵扯到产业升级。 崇祯皇帝要绝对掌控一批工厂,不断地推进技术革新,这样才能持续不断地,让大明的原始工业化,是稳步向前迈进的。 “该提供的便利,朕都给你们提供了。” 崇祯皇帝神情淡然,看向章谨忠他们,开口道:“希望川海总会这一次,在各地筹建官办诸厂,能达到朕的预期目标。 这件事情能否办好,会影响到大明后续发展,若是你们不能扛起重担,那朕不介意再换一批人。” “臣等明白!” 章谨忠他们当即拱手应道。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59.html 第二百六十一章 周延儒发威 崇祯皇帝所构想的原始工业化,倘若想要在大明落地生根,就需要时间来沉淀的。 毕竟筹建规模化生产,是件极为繁琐的事情,好在崇祯皇帝有耐心和时间,去静候这一过程的形成和改变。 当初在内廷所辖皇庄,为培育这颗宝贵的种子,崇祯皇帝不知砸了多少银子,耗费多少心神,才将其孵化出来。 现在这颗种子的数量开始增多,开始分散扎根,崇祯皇帝心里期许着变化,因为有了变化,大明才有改变。 自崇祯皇帝密召周奎一行,明确官办诸厂之事后,朝堂也好,京城也罢,暗涌就从没有结束过。 一个京畿卫戍调整在持续推进。 一个毕自严所提出的火耗归公。 一个内阁明发的募工上谕。 外加上辽东沦陷区的不平静。 尽管大明境内的战乱势头,不知从何时开始被遏制住了,可出现的桩桩件件,却始终牵绊着大明文官群体。 文华殿,周延儒所在公事房。 “韩总宪,不知您听说了没,近期辽东那边的战乱,态势好像加剧了。”周延儒手捧茶盏,面露笑意,看向韩继思说道。 “东江平虏前指,数日前向军机处呈递的军报,想要协调天津、登莱两地驻军,以驰援辽南紧急战况。 扼守皮岛的东江军,趁着辽东义军崛起之际,建虏松懈之时,悍然向镇江堡展开攻势。 听闻那一战东江军作战骁勇,刘兴祚率部收复了镇江堡,但也遭遇了建虏援军,所以战事变得愈发焦灼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 韩继思双眸微张,向前探探身,皱眉道:“为何此事朝中知晓的不多?现在朝中受火耗归公一事,已有……” 可说着,韩继思却想到了什么,没有把剩下的话讲出来。 军机处乃是天子所设总揽平叛的衙署。 军机处落实的那些制度,若是天子不想对外透什么风,那朝堂是绝不可能知晓的。 军机处创设之初,有一些底层协办官员,有意无意的泄露部分军机要务,在被查出来以后,都被夺籍免职了。 亦是从那时候开始,军机处任何军机要务,都没人敢外泄出去了。 “本辅这次邀请韩总宪来,就是想谈谈火耗归公。” 周延儒放下茶盏,脸上笑意不减,悠悠道:“当前我大明各地,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可实则却并不平静啊。 陛下御极以来,勤政克己,处理朝政常到深夜啊,所为就是想让大明社稷变好,叫所生叛乱早日平定。 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出于这样那样的理由吧,总是和陛下对着干,甚至暗地里行掣肘之举。 早先所明的吏治新规推行至今,所取得的成效是有目共睹的,可韩总宪不觉得还少点什么吗?” 韩继思:“……” 周延儒所言这番话,叫韩继思情绪有些波动,他算听明白了,这是想趁着天子心忧辽东战局,好向天子表表功绩啊。 火耗归公一事,从户部尚书毕自严提出后,并要在北直隶展开试行,所引起的反对声和质疑声,就从没有停止过。 原因很简单,这火耗归公倘若真在北直隶推行,并取得不错的成效,那此后会损害到很多人的既得利益。 火耗,那可是最重要的灰色收入啊。 尽管在毕自严提出此事后,还顺势呈递了增加官俸的奏疏,可相较于火耗所生价值,谁在意那仨瓜俩枣啊。 朝中的有司大臣,之所以表现出这等态度,倒不是跟他们自身有关,可牵扯到背后之人的利益,那就必须要站队了。 毕竟历年来的冰敬、碳敬、节敬等,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拿的啊。 “韩总宪,本辅这边有份名单,算是查出一些问题,你可以先看一看。” 周延儒站起身,边走边说道:“有户部的,有工部的,有兵部的,这些人表面看上起清正廉洁,可实际上背地里没少行龌龊事。 你也清楚,本辅入阁,就被陛下授主抓吏治新规的权柄,若是没有这项职权,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妨。 毕竟同朝为官嘛,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分。 可陛下的脾气,韩总宪也是清楚的,本辅既然掌了这项职权,那就要在其位谋其政,你说对吧?” 说着,周延儒将所拿公函,递到了韩继思面前。 看来陛下这是要在朝掀起大案了。 韩继思心里一紧,下意识接过眼前的公函,心里暗暗感慨,从吏治新规明确下来,虽说做出的成效不少,可还从没有在朝掀起大案。 地方上倒是在北直隶这边,罢黜掉一批贪官污吏,可纵使是那般,亦在朝引起不小的轰动。 毕竟罢黜的官员有些太多了。 韩继思收敛心神,翻看着手中公函,眼眸微张,里面所写名单很多,四十七人,不少还是东林党人! 看到这里,韩继思心里更坚定了先前所想。 韩继思说道:“周阁老想叫都察院做些什么?” 周延儒笑道:“本辅想叫韩总宪,授意各衙署的监察御史,向通政司呈递弹劾奏疏,历数这些人所犯罪名。” 周延儒说着,又拿出几份公函,举起来说道:“这些都是本辅,所收集的一些罪名,希望能增添到这里面。 不过韩总宪放心,这些都不是罗织的罪名,而是本辅命人一项项查明的,绝对经受得住任何人质疑和查验。” 从被擢升进内阁,周延儒主抓吏治新规后,并没有急着做些什么,而是一直在秘密的展开调查。 周延儒心里也清楚,自己想在内阁站稳脚跟,就必须赢的天子的信赖,那么唯一可行的路,就是做好吏治新规的事宜。 而近期朝堂上生出的变动和风波,特别是火耗归公一事出现后,叫周延儒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如果说能抓住这次机会,替天子狠狠打击朝中有司官员的气焰,那他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必然就会变得稳固起来。 所以周延儒隐藏着的獠牙,要彰显出来了!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09960.html 第二百六十二章 标准化的肇始 庙堂上所生是非,崇祯皇帝不想过多分神去管,权谋算计也好,党争不休也罢,并非他三言两语,就能扼杀掉的。 从万历朝的国本之争,就愈演愈烈的党争,已然渗透进大明的每一寸地域。 人心,终究是这世间最难看透,最难猜透的。 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上,就代表着嘴上要讲什么话,皇权和臣权之争,处处都会彰显,处处都会爆发。 时下崇祯皇帝所关心的,是辽东战局的推进,刘兴祚率领东江军参战,在辽南积极开辟第二战场,也宣示辽东战局迈向新的阶段。 涉及前线战场的军事指导,远在千里外的崇祯皇帝,能做的可以说微乎其微。 毕竟前线战局的变化很快,不清楚这些变化,就贸然给奋战前线的将校,下达所谓军令进行约束,那只会适得其反。 微操指挥这等事情,崇祯皇帝绝不会去做。 西山。 “诸卿,当前辽东局势动荡,对各类火器、火药制品、军械等需求量,必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持续增加。” 在众人的簇拥下,崇祯皇帝神情严肃,边走边说道:“武备院所辖军工产业,必须在确保产量的前提下,保障每件出产的质量才行。 这是红线,绝不能有任何纰漏。 朕知道你们的压力很大,但奋战在前线的将士,那都冒着被杀的威胁,所以要帮助他们武装起来。” 焦勖、宋应星、毕懋康、王徵这批武备院的英杰,一个个都神情严肃,辽东那边经历怎样的战况,他们这些人都是清楚的。 自从辽东开始出现战况后,军机处所汇总的相应案牍,崇祯皇帝都会谴派王承恩、方正化等心腹太监,向焦勖、宋应星等武备院高层简述,以此敦促他们多多生产。 当前围绕西山一带,筹建起诸多规模化工厂,尤其军工产业发展最为迅猛,毕竟所需的火器、火炮、军械、甲胄等需求太高了。 奋战在山陕和辽东的诸军,拱卫在京畿的诸军,单单是崇祯皇帝所实控的军队,都是极为庞大的存在。 推动产业发展的关键,就是需求! 来到一处生产车间,宋应星走上前,正色道:“陛下,这就是前段时间,我武备院集中力量,尊奉陛下所明旨意,进行研制的几款木制车床。 参照不同生产的所需,生产出的这些木制车床,会被分配到不同产业线,参与到实际生产中。 只要再给武备院一些时间,臣等皆能向陛下保证,所辖军工产业的各项产量,都能得到大幅提升。” 宋应星的话在耳畔回荡,崇祯皇帝锐利的目光,盯着眼前那一台台尚未完成组装的木制车床上,不少匠户神情紧张的站在一旁。 眼前摆放着的这些木制车床,看上去是那般笨重和简陋,倘若放在后世的话,甚至连残次品都称不上,只能称之为破烂。 只是对当前的大明来讲,却代表着朝向标准化生产,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不管是做任何事情,往往都是头三脚难踢,毕竟大明先前并没有这些,一切都是宋应星他们摸索着来的。 宋应星、焦勖、毕懋康这些人,见自家天子沉默不言的站着,一个个内心深处难免紧张起来。 为研制这些木制车床,武备院可没少耗费银子。 每个构件都是反复推敲和试验的,包括各项尺寸的明确,不同规格的刀具,不同刀具的分类,不同规格的砂盘等等,这一项项试验下来,银子就像是流水一般。 “朕不仅给你们时间,还会再给你们银子。” 在众人紧张之时,崇祯皇帝转过身来,开口道:“武备院所涉足的诸多领域,朕只是粗懂一个皮毛,关键还是在于你们。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具体如何钻研,朕不清楚。 但朕希望武备院上下,能够秉持实事求是的态度,耐下心的好好从事这些所涉足到的领域。 大明今后能否改变,能否中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看你们武备院这边,能钻研出多少新的东西。” “臣等谨遵上谕!” 宋应星、焦勖、毕懋康他们纷纷作揖应道。 涉足科技领域的探索和发展,根本没有任何捷径可以借鉴,唯有持续不断的钻研,持续不断的砸银子。 崇祯皇帝能做的事情,就是将所知的那点皮毛,讲给宋应星、焦勖这些大明英杰,让他们聚在一起,心无旁骛的从事各种研究。 和西洋传教士相互探讨,尽可能多的碰撞出火花了。 此外崇祯皇帝就是不断地掏银子,避免武备院缺少银子的支持,而被迫陷入到停滞不前的状态。 武备院所钻研的领域既然做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掉,不然崇祯皇帝就亏大了,前期投入的银子全打水漂了。 “关于膛线机的研制,进展的怎样了?” 从车间里出来,崇祯皇帝看向毕懋康,询问道:“据勇卫营、神机营等处所传军报,配发的那些燧发火铳,在战场上起到的成效不错。 不过在朕看来,燧发火铳只是一个开始,朕所讲的线膛燧发枪,会给火器带来全新的突破和改变,包括弹药的改变。” “臣……” 毕懋康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低落,拱手请罪道:“臣还没能钻研出来,刻画膛线一事,难度太大,需要攻克的难关太多。 即便是手工进行刻画,残次品依旧是居高不下,臣……” “好啦,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崇祯皇帝见状,笑着宽慰道:“卿家所做的事情,其中难度有多大,朕心里是清楚的,没事,慢慢来,朕有信心,卿家一定能做好的。” 现阶段西山所取得的成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靠崇祯皇帝堆银子,给堆出来的,一旦说失去了银子供应,那很多涉足的领域,必将会陷入到停滞不前的境遇。 但是那又能怎样呢? 想叫大明实现改变,不走这条路,根本就无路可走,就算银子出现问题,崇祯皇帝也会想尽办法去解决,而不是砍掉武备院所涉足的领域。 (本章完) wap. /91/91146/30738547.html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党争版吏治革新 崇祯皇帝开始缺银子了,西山体系、直隶建设、天津开海、京营重建、辽东供需、诸厂孵化…… 太多消耗钱粮的谋划,前期落实的阶段,皆是靠内帑调拨供应的,这些都是以‘百万两’为计去投的。 现在围绕大明北方诸省的改变,开始脱离原有的历史轨迹,不再像原先那般乱糟糟,已然有了乱世下复苏的迹象。 这是好事。 诸多谋划的前期整体奠基,依靠内帑持续供应,算是夯筑牢靠了。 时下只要大明北方不乱,边地不受建虏和蒙鞑的侵袭,将此发展势头保持下去,那北方诸省的内循环,就可以逐步形成,并开始稳固起来,依靠天津这处对外口岸,给北方持续输入活性血液。 “李自成、刘兴祚啊,千万别叫朕失望啊。” 看着内帑的各项支出,各处所取的进展,崇祯皇帝感慨道:“朕的很多身家,先前都持续稳定的投下去了,能否持续调节大明北方诸省,就看你们在辽东所取进展了。 遏制住建虏扩张势头,最后竟靠你们来保障了。 王伴伴,近期军机处和司礼监,但凡有辽东的奏报,都第一时间呈递御前,不得有任何延误。”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看向御桉上所铺舆图,以北直隶为核心,附带山西、辽前、山东、河南等地,一条条呈现接替四散的红线,在各处清晰的标注着。 只要接下来这两年间,大明不再受战乱侵袭影响,这些经济振兴的谋划,算是真正生根发芽,并给大明带来持续的改变。 唯一不可控因素,就是黄台吉所领建虏八旗。 毕竟建虏能侵袭大明关内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能否破坏建虏八旗,原有的扩张趋势,就成了重中之重。 被破坏了,那黄台吉就无暇绕道侵袭大明了,要面对所遇混乱秩序,力求他那尊奴酋之位不动摇。 未破坏掉,那黄台吉统御着建虏八旗,经短暂休整以后,就会发挥耕战一体的优势,再度靠侵袭大明来回血。 至于毗邻大明北疆的诸部蒙鞑,受张家口榷关、宁远榷关等先后开设,能通过贸易获取日常所需,短期内不会对大明发动侵掠行为,除非草原出现严重雪灾,但现阶段能确保基本稳定。 大明所重开的那批榷关,皆被崇祯皇帝层层设立屏障,使得其牢掌在朝廷手中,这也给国库增扩了稳固财源。 当崇祯皇帝思虑辽东战局,思索大明今后发展之际,彼时的内阁这边,却受周延儒、韩继思的影响,陷入另一种境遇下。 “眼下真是神仙打架啊。” 周道登神情严肃,皱眉道:“这周阁老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联合都察院,竟连续弹劾六十七名官员。 昨日跟首辅据理力争的场景,诸位也都看到了吧,只怕以后这朝堂上,不会像此前那般轻松了啊。” “谁说不是啊。” 何如宠接着话茬,感慨道:“所拟吏治新规,都察院的韩继思他们,一直都在推行,现在内阁这边,陛下交由周阁老主抓,这摆明就是狠抓吏治。 现在朝堂上是这种氛围,可乾清宫那边却没任何动静,很明显…周阁老的种种行为,都是得到默许的。” 说这些话时,何如宠特意看看公事房外,又看了看沉默的钱象坤、吴宗达。 其实此届的内阁,很有意思。 看似东林党出身的韩爌,坐稳内阁首辅之位,内阁被崇祯皇帝赋予的权柄,也呈现不断递增的态势。 只是有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延儒几人,分管一摊子天子所授要务,使得其首辅之威,并不能于内阁做到说一不二。 至于周道登、何如宠这些内阁大臣,所掌职权非崇祯皇帝亲授的,但也被韩爌指派负责一些差事,多数都是务虚向的。 “只怕事情没那般简单啊。” 钱象坤轻叹一声,看向周道登他们,“诸位,难道你们没有发觉,时下朝中局势的变动,开始有些似曾相识了?” 公事房内陷入沉寂之中。 钱象坤隐晦的讲出所想,周道登、何如宠他们,心里又岂会不知,这似曾相识之处,不就是当初天启皇帝御极时,倚重内廷太监魏忠贤,逐步在朝形成激烈党争嘛。 可有些话能讲明。 有些话不能讲明。 党争,开始在崇祯朝复苏了。 只是跟天启朝不一样,崇祯皇帝身边的那帮内廷太监,没有涉足外朝政务,相反却变相圈在某个圈子内。 崇祯朝的党争,成了文官群体内部的对立。 “希望这场整顿吏治之风,别再继续扩大了。”吴宗达沉吟片刻,皱眉说道:“不然正到那个时候,就演变成为了‘整顿’而在整顿了。” “这些岂会受我等所控制啊。” 周道登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真以为在朝的那帮东林党人,会这般坐以待毙,据说通政司那边,呈递不少弹劾规谏奏疏。” “那就要看陛下的态度了。” 何如宠开口说道:“倘若最后都悉数留中不发,就算有司呈递再多也没有,只怕到那个时候,内阁就成众失之的了。” 何如宠所说的这些,颇受钱象坤他们认可,天子还真能做出这等事情。 “当前陛下所关心的,是辽东所生战局。” 吴宗达继续说道:“没看到军机处这边,最近变得异常忙碌,就连陛下,也时不时摆驾军机处理政。” “好啦,别说这些了。” 周道登见状,忙说道:“我等还是做好份内事吧,至于其他的,就别过多掺和了,这朝局不是我等所能轻断的。” 时下崇祯皇帝,不像御极之初那般,每日都摆驾文华殿理政,而是常待在乾清宫,这使得外朝的文官群体,失去了解天子动向的渠道。 尤其是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朝堂出现诸多变动,特设一批新衙署,使得朝中的格局一直在变动着,谁都难以揣摩透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wap. /68/68087/20703667.html 第二百六十四章 温体仁补刀 “朕做些什么,不做什么,岂能让外朝那帮大臣,揣摩到朕究竟是怎样想的?”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指着眼前这堆奏疏,嗤笑道:“一点新意都没有,翻来覆去,就是原先的三板斧。 违背祖制,动摇国本,民心不定。 这些是他们就能代表的?在朝整顿吏治,牵扯到他们的利益,开始牵连到他们,一个个坐不住了,就能以偏概全?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将这些弹劾规谏奏疏,悉数留中不发,朕倒是想要看看,周延儒、韩继思他们,如何应对这等风潮。”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外朝所掀起的吏治风波,崇祯皇帝始终没有表态,不过对朝中各派的情况,却了解的很是清楚。 大明的文官群体,多数人都流淌着斗争、党争的血液,这是不可能拔除掉的,地域和政见之争,本就是很常见的事情。 既然党争无法彻底铲除掉,那就让党争变成催化剂,以此来彼此钳制,别影响到自己的诸多谋划。 “皇爷,时下内帑这边,所储银子不多了。”王承恩想了想,作揖禀道:“涉及北地诸宗藩的银子,想从各地运抵京城,恐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宗学已经开始,不少宗藩子嗣在西山那边,进宗学进修。” “嗯,朕知道了。”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司礼监和理藩院这边,催促那批滞留京城的诸藩,叫他们尽快筹措银子进京,否则他们就别想回藩地。 曹化雨这边,筛选的那批锦衣卫暗桩,差事办的怎样了?以后北地诸藩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总呈递御前。” “都挑选出来了,一部分是遗孤出身,很可靠。” 王承恩忙作揖道:“现在曹同知正在安排,将这批锦衣卫暗桩,分批谴派到北地各处王府内。” 盘剥北地那批诸藩,只是一个开始,叫他们的子嗣进京,暗查锦衣卫暗桩,行监察宗藩事,是一个系列的组合拳。 意在壮大宗学声威,为后续移藩做准备,制约宗藩行不法事,减轻土地兼并的压力,顺带培养锦衣卫,构建完整的晋升渠道。 这个系列的组合拳,要是能打好的话,不管是在朝,还是在地方,都能起到不错的积极作用。 “告诉曹化雨,继续做下去。” 崇祯皇帝神情正色道:“锦衣卫的监察机构,必须尽快筹建起来,此外李若链所领暗卫组织,也要加快筹建进度。 趁着现在辽东局势不定,向建虏那边多多安插暗桩,不求刺探到建虏内部的军机要务,但必须渗透进去。 有了第一步,才能有第二步。 此外向毗邻大明北疆的各部蒙鞑,亦要有序通过所开榷关,尽快向外渗透出去,朕要了解更多外部情况。”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不知不觉间,崇祯皇帝有更多精力去构建,对内和对外的隐秘组织了,一旦这些组织能发展起来,崇祯皇帝将掌握很多主动优势。 毕竟初期所遭遇的被动,经过这一年多的沉淀,算是让崇祯皇帝初步化解,这使得他统御这个大明,开始变得游刃有余了。 “皇爷,内阁温体仁求见。” 在王承恩离开乾清宫,前去落实天子所定诸事,殿外候着的宦官,走进东暖阁,恭敬的作揖禀明道。 “宣。” 温体仁此时进宫觐见,叫崇祯皇帝思索起来,这是受周延儒的影响,也开始坐不住了? 其所领的廉政公署,从创办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 这叫崇祯皇帝心里有些不满。 “温卿,进宫见朕,可有什么事情?”见温体仁进殿后,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也是为朝中之事向朕求情的?” “启禀陛下。” 温体仁忙作揖行礼道:“臣是为廉政之事而来,经臣暗查从天启四年开始,到崇祯三年,受各地灾情的影响,户部和工部有司,不少在职官员,先前存在严重贪腐行为。 不少从国库所拨粮饷,往往还没有离京,就被一些人上下其手,以至于调拨到地方后,这些赈灾粮饷就不断被盘剥……” 温体仁啊,你还是真够敏锐的啊。 趁着周延儒掀起初潮,跟着就爆个大雷,这补刀够狠,够准! 崇祯皇帝脸上露出笑意,看着侃侃而谈的温体仁,对赈灾粮饷被贪墨之事,崇祯皇帝心知肚明。 以至于创设赈灾公署后,朝中有司的一些大臣,就时不时的提出质疑和反对,想解决掉廉政公署。 毕竟这截断很多人的财路了。 “都查清楚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神情自若道:“这其中不会有捏造的事实吧?廉政公署这边,所查的这些事实真相,会让人提出质疑吗?” 温体仁想要补刀,崇祯皇帝当然喜闻乐见,不过若借着深查赈灾贪墨的由头,行党同伐异之事,那是绝不允许的。 党争,要限制到合适的范畴内。 不受控制的党争,只会影响朝堂秩序。 “请陛下明鉴,臣所查皆是有确凿证据。” 温体仁忙捧着一封奏疏,正色道:“这些都是臣查明的真相,还请陛下圣裁,以正朝堂之风。” “奏疏留下吧。” 崇祯皇帝平静道:“廉政公署这边,可以着手准备公开调查吧,着吏部尚书王永光,都察院和大理寺,分别抽调人手,参与到此案调查中。 温卿辛苦下,亲自挂帅吧。 朕一向最厌恶的,就是官员贪腐之事,吏治不清,这社稷不稳,既然他们敢伸手去贪,那就是违背大明法纪。 一经查出确凿证据,即刻逮捕进刑部大牢。” “臣遵旨。” 温体仁忙作揖应道。 周延儒这边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定数,温体仁这边就跟着推进廉政之事,崇祯皇帝可以预料到,此后较长一段时间内,外朝将会变得愈发有意思。 不过崇祯皇帝心里的警惕性,是不会松懈的,不能叫这些风波,影响到朝堂的基准秩序,不然有些谋划就不好推进了。 (本章完) wap. /91/91146/31053453.html 第二百六十五章 联合海贸(1) 吏治整顿,对时下的大明而言,必然要走阶段性的路程,就像攀登高山一般,唯有脚下的每步路,都走稳了,走踏实,才能不会踩空,防止摔落深渊之下。 万历朝掀起的国本之争,形成的党争风气,逐步让大明吏治糜烂,经泰昌、天启两朝的加剧,早就堆积成固化格局。 人心,是最难改变的。 紧箍,不是一日能戴上的。 大明的文官群体,不是轻易就会屈服的。 鞑清的那套大杀特杀,以迫使官绅、官商联合体跪服称奴才,并不适合崇祯朝时期的大明。 真要是这般做的话,那边违背了崇祯皇帝,一直谋划的实业兴邦理念,毕竟实业发展的基准,就是秩序安稳。 「成国公,您说陛下召见我等,在京卫都督府这边暂候,究竟是所谓何事啊?在京的勋戚全都被召来了。」 「是啊,莫非跟近期朝中风波有关?可文官之间相争,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咱们和文官一点瓜葛都没有啊。」 「谁说不是啊,听说周延儒、温体仁他们,在内阁所做的事情,可是引起不少文官的强烈不满啊,这文官相争真够激烈的啊。」 「最近那韩爌的日子,可不好过啊,不少东林党人都被牵扯进来,要说温体仁够狠的啊,咋想起来追朔赈灾调拨粮饷一事了。」 「管他呢,现在本侯是无官一身轻,当着空筒子侯爵,省的为一点差事,在这里担惊受怕啊。」 京卫都督府所在,以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允祯为首,在京的诸国公、侯、伯等世袭勋戚,无不都聚在一起,相互间议论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勋戚不在此列,如英国公张之极、新乐侯刘文炳、宣城伯卫时泰等受天子倚重的勋戚。 朱纯臣、徐允祯稳坐在官帽椅上,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自始至终都没有答话,不过心里却难免泛起滴咕。 二人不时看对方一眼,显然对天子特召进宫,都很难琢磨透彻。 不说先前所经历的种种,仅仅是近期发生的事情,就叫朱纯臣、徐允祯他们,心里是胆战心惊的。 又是朝中风波不断,又是辽东战局不定,这叫他们内心深处都难免会联想,此前甚是混乱的天启朝! 「英国公。」 「英国公~」 一些勋戚的声音,叫朱纯臣、徐允祯抬起头,见到身穿蟒袍的张之极,快步走进这正堂内,眉头无不微蹙起来。 张之极神情严肃,朗声道:「陛下口谕,召诸臣觐见。」 「臣等谨遵上谕。」 朱纯臣、徐允祯他们闻言,纷纷起身作揖道,来京卫都督府正堂,待了快半个多时辰了,叫很多人都心思不定。 随沉默寡言的张之极,朝乾清宫赶去,沿途的上直亲卫军锐士,宛如凋塑般挺立,这让朱纯臣心里很感慨。 现在京卫都督府这边,别看他领左都督之位,然实权却不在他手里,涉及紫禁城和皇城的禁卫、巡察等职权,早被天子分给刘文炳、卫时泰他们掌管,尤其是紫禁城这边,可谓密不透风。 这宫外的有心人,想打探宫内的情况,难如登天。 乾清宫正殿。 刘文炳、卫时泰等十余众勋戚,挺身侯在殿外,他们心里也都犯着滴咕,天子特召在京勋戚进宫,究竟是所为何事? 自汤国祚、朱国弼这些勋戚被杀、被抄家后,除在京卫都督府的少数勋戚外,其他勋戚无不明白一点,天子对他们的态度很不好。 除了能在五军都督府挂职外,京营这最后一块自留地,也让天子给收走了,这使得很多勋戚的进项都没了。 连带着张之极、刘文炳、卫时泰这些颇受倚重的勋戚,反而被多数的勋戚给孤立了,成为了少数派。 不过这恰恰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的。 大明勋戚群体内部统一,那他如何分化、拉拢、打压啊,毕竟有些勋戚,是要逐步的清除掉的。 这个过程或许缓慢,但核心宗旨是不会变的。 用时间去澹化一切。 「臣等拜见陛下。」 正殿内响起无数行礼声,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扫视着张之极、朱纯臣、徐允祯等一众勋戚。 「免礼吧。」 崇祯皇帝面色平静道:「想必很多人的心里,都疑惑朕特召诸卿进宫,究竟是所谓何事吧? 不为别的。 朕就是想找诸卿谈谈心,谈谈天津那边,最近出现的一批商号和船队,成国公,定国公,你们应该都知情吧。」 朱纯臣、徐允祯心下一惊,垂着的脑袋露出惊疑的神情,难不成他们私下做的事情,叫天子发现了? 朝班之中,不少勋戚的脸色都微变。 「臣…」 朱纯臣和徐允祯二人,无不是作揖行礼,思绪有些杂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搬进来吧。」 得天子眼神授意,手捧拂尘的王承恩,上前数步,穿过眼前的人群,向殿外朗声道。 「喏!」 随着一声应答,以韩赞周为首的内廷太监宦官,捧着一摞摞桉牍,搬着长条桌,就朝正殿内走来。 眼前出现的这一幕,不仅朱纯臣、徐允祯他们心生疑虑,就连张之极、刘文炳这帮人也露出疑惑。 这些究竟都是些什么? 「都看看吧,看完以后再好好聊聊,联合海贸的事情。」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指着眼前一摞摞桉牍,面色平静道:「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吓一跳啊。 骆养性带领锦衣卫,顺藤摸瓜,还真查出不少东西啊,诸卿,你们中的不少人,当初欺瞒着朕,真是够辛苦的。 私下所开商号,所够田产,一个个都不少啊,加在一起的家底,都比朕的内帑还要多,朕还真是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积攒的这些家底? 其才能放到户部去,个个都能当户部尚书了啊。」 「! !」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叫朱纯臣、徐允祯等一众勋戚,无不面色大变,在他们毫不知情下,自家竟都被锦衣卫查了个一清二楚?! wap. /68/68087/20717670.html 第二百六十六章 联合海贸(2) 正殿内一片死寂,朱纯臣、徐允祯、张之极等一众勋戚,流露出各异的神情,有惶恐,有惊惧,有凝重,有疑虑…… 即便是崇祯皇帝倚重的张之极、刘文炳、卫时泰等勋戚,名下都有大量的土地,时代特性摆在这里,所处阶层不一样,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土地,往往代表着家传祖产,是一个家族传承的根脉。 敢在当下这个时期,崇祯皇帝敢玩「均田」那一套,分分钟就会被落水,因为他跟天下各个阶层,都为敌了。 「都不看是吧?」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神情各异的众人,开口道:「那就聊聊「联合海贸」吧,朕知道你们之中,不少都趁着天津开海通商,私下在津筹设商号,筹建船队,跟欧罗巴各国的海商互通有无。 但你们所搞的那一套,也赚不了多少银子,五十万两?一百万两? 你们都是大明的勋戚,难道就这点银子便满足了? 这要是传出去,朕都替你们觉得害臊,知道欧罗巴各国海商,都是怎样通过海贸赚银子的吗?」 嗯?!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番话,让朱纯臣、徐允祯这帮勋戚都愣住了。 天子将他们名下商号、田产等,通过锦衣卫全都调查清楚了,难道不应该震怒吗? 为何却谈起赚银子了? 这始料不及的话题,让很多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朕听说欧罗巴各国的人,开设有诸多的东印度公司,内部联合起来,以银股来明确话语权,从事大规模海贸,以此谋取暴利。」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朕觉得这一模式不错,所以打算筹建「皇明海贸总会」,仅限于大明勋戚参与,以天津直隶州为总驻地,开启对外大宗海贸。 以后会涉足朝鲜、倭岛、南洋诸国海外贸易,统筹对外展开贸易,可设立护商战队,以保障海贸的安全。 别说朕轻待你们,看看你们之中的一些人,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朕没有把你们都抓起来问罪,都算是法外开恩了。」 王承恩、韩赞周这些内廷太监,捧着一封封公函,朝殿内所聚众勋戚踱步走来,显然是皇明海贸总会的介绍。 朱纯臣、徐允祯、张之极这帮勋戚,有一个算一个,都流露出惊疑的神情,天子竟要跟他们搭伙做海贸。 这还真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对天子的经商头脑,朱纯臣他们都是见识过的,从川海总会的发展,到各地皇庄筹建的诸厂,天津开海通商,以国税处发售债券等,那所赚取的银子都是难以想象的,更叫他们私底下眼红不已。 「皇明海贸总会的总银股,就达到八千万两银子?这未免也太多了吧,内帑竟然要独占三千万两的银股?」 「这就占了快四成的银股啊,关键这些银股,内帑不出银子购买啊,这如何能……」 「朝鲜、倭岛、南洋诸国对咱大明治下,竟有这般多紧缺的所需?这帮西洋蛮夷真够黑的啊,一件百十两的瓷器,贩卖到天竺那边,居然能卖出百十两黄金?」 「这些介绍都是真的假的啊,如果说真参与进来,不能赚取到银子的话,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殿内响起各种声音,尽管很小,然崇祯皇帝却能通过众人的神态变化,揣摩到朱纯臣他们所想,所忧。 考虑到大明当前的形势,加之官办诸厂的谋划明确,崇祯皇帝必须给后续蓬勃发展的规模化工厂,积极开辟出一条发散的倾销渠道。 只是内帑现在空虚了,叫崇祯皇帝一个人办成此事,很难,也较难形成大的规模。 所以在京的这帮勋戚群体,就成了 崇祯皇帝眼里的肥羊,他要利用这些勋戚所攒家底,来帮助自己做事情。 查他们的商号和田产,是为了叫他们心有顾忌,不然想让他们拿出银子,整合商号和船队,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铲除现有勋戚之中的败类,这一方针是不动摇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崇祯皇帝,有效利用和整合资源,为大明夯筑根基啊。 「其一,上面所提到的事情,都是真实的,是通过所接触的欧罗巴各国海商,包括福建郑家,汇总得出的定论,嗯,忘了告诉诸卿了,朕在琉球那边,设立了琉球镇,是郑芝龙出任总兵官,还叫他创设了一个汉盟,所做是针对大明内部所缺,跟大明展开海贸。」 崇祯皇帝面色平静,看着朱纯臣他们说道:「其二,内帑不出银子,但要占据三千万两的银股,是朕承担一定风险的,凡是带银、携商号船队等,加入到皇明海贸总会,朕都会与之签订对赌契约,若是前三年内,没能分得规定的银子,则内帑会追补所缺银子。 其三,不妨把眼界放大一些,大明之外的疆域下,藏着无数的金银铜矿藏,皇明海贸总会,以后会逐步占领这些地域,积极开采这些矿藏,所得皆计在总账之中。 其四,针对皇明海贸总会的发展,朕拟定了一份具体的章程,哪怕是朕都要遵守这份章程,无规矩不成方圆,杀鸡取卵的事情,朕是不会做的,朕的眼光没有这般短浅。 其五,皇明海贸总会所募钱财,统归于总会发展所需,不得外借,不得挪用,国库是国库,内帑是内帑,跟总会没有任何关系。 其六……」 崇祯皇帝一条条的讲明,朱纯臣、徐允祯这些勋戚,先前所想的种种,这一刻都打消了不少。 如果说皇明海贸总会,真像天子所讲的那样,那购买银股加入进来,是一项很不错的投资所在。 「朕在川海总会这边,筛选了几名不错的良才,出任皇明海贸总会的执行董事,负责前期筹建事宜。」 见不少人有所意动,崇祯皇帝开门见山道:「五千万两的银股分配,你们这些人进行统筹认购,每一家都要认购,现在你们会埋怨朕。 等到了分银子的时候,就会感激朕。 打死不愿认购的,可以,那就去锦衣卫诏狱,去聊聊这些年来,所做的那些违背大明法纪的事情。 等银股统筹认购完毕,根据所持银股比重,会筛选一批出席执行董事者,其他人皆为董事。 执行董事负责决策和发展,董事负责监察和管控,详细的明确分属,等诸卿把皇明海贸总会筹建起来,朕会派人送去公函。 行了,都退下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置。」 言罢,崇祯皇帝直接下达逐客令,筹建皇明海贸总会,没有商量的余地,拿捏住他们的把柄,不能从他们身上敲诈银子,那未免显得太无能了。 再者说皇明海贸总会,以后的体量能不断变强,这对大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至少能成为大明开海的先驱。 知晓这些事情的一众勋戚,此后较长一段时间内,必然会出现忐忑、难以抉择的境遇之下,毕竟五千万两的银股,若是叫他们统筹认购的话,那基本上算是将各家的家底,全都聚集到皇明海贸总会名下。 像这等涉及身家的决断,无论是对谁来讲,都不是轻易能定下的,可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可供选择的并不多啊。 wap. /68/68087/20717671.html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孙承宗挥刀 联合海贸一事,崇祯皇帝坚信在京的这帮勋戚,最终都会参与进来,毕竟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皇明海贸总会的前期筹建,必然是一个繁琐的过程,毕竟除了携银购股外,还牵扯到商号和船队,执行董事明确等诸事,这些都是需要整合与厘清的。 将皇明海贸总会打造起来,对大明今后的发展,具有跨时代的意义,崇祯皇帝肯定不会做杀鸡取卵之事。 为整顿和维持大明的稳定秩序,以保证所谋诸事能够逐一落实,崇祯皇帝隐忍了这般久的时间。 现在终于有所好转了,那么针对一些领域的态度,就要改一改了,这也是朝中文官群体所不适应的地方。 上到国家,下到个人,只要有恒心去改变一些事情,并坚定的朝这个方向前行,那就不可能永远处在逆风局。 京城的风波,影响不到辽东。 辽东的风波,影响不到京城。 当京城受崇祯皇帝的影响,开始出现变动时,彼时的辽前一带,却因辽南战局的胶着和变动,而悄然发生着剧变。 “督师,都暗查清楚了!” 何可纲难掩激动,挎刀而行,跑进正堂,伸手道:“近半个多月间,驻守辽西的八旗各部,秘密调遣一批真鞑,赶赴到辽南治下。 末将麾下的那批夜不收,渗透进义州、广宁等地,抓了一批舌头,严刑拷打之下,得到了这一情况。 甚至还有一些人,混进了城内,逐一刺探各处的驻防情况。 事情比预想的要好,那李自成所领的辽东义军,还有刘兴祚所领东江军,已叫建虏焦头烂额了。” 稳坐在官帽椅上的孙承宗,听闻何可纲所讲的这些,尽管努力克制着情绪,但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督师,接下来咱们怎么做啊?” 何可纲双眸微张道:“现在不单单是辽南这边,就连科尔沁草原一带,在督师府的安排下,以一批半卖半送的价格,叫内喀尔喀、察哈尔等部蒙鞑,对他们展开一些侵袭。 当初陛下就说,要充分利用草原人的特性,哪怕付出一些代价,可只要能钳制住建虏的发展,那终究是对大明有利的。 此前末将对此还有些顾虑,可现在看来啊,还是陛下英明神武啊。 建虏能拉拢的草原部族,咱们大明同样也能用银子拉拢过来啊,这远比单纯的提防,所换去的价值要高啊。” 随着宁远卫增设榷场,并着辽东督师府亲掌,并强调各种规章制度,使得宁远榷场的发展势头,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为了避免出现铁料、火药等违禁物诸事,孙承宗将宁远榷场这一要地,交由茅元仪坐镇负责,并增设两部战兵营负责警戒。 祖大寿、吴襄、祖宽、祖大乐这帮辽东将门的核心所在,被崇祯皇帝分批调离辽前,也使得辽东将门的内部,产生很大的分化和分歧。 况且有孙承宗在辽前坐镇,使得这一进程在悄然间慢慢加速,辽前所存部分弊政,已被孙承宗顺势拔除干净。 “既然辽东的义民、东江镇,包括亲近大明的草原部族,都开始在建虏内外,展开各自的攻势,那咱们辽前也不能落后。” 孙承宗双眼微眯,神情坚定道:“建虏用这种秘密调遣的形式,来妄图迷惑我等,这摆明是不想叫辽南的局势,让辽前这边知晓。 不然辽西就会保不住。 可是他们哪里会知道,辽前和东江镇那边,早就开辟了航线,或许往返一趟会很慢,可想知晓一些军机要务,还是可行的。 如此…针对辽西的收复战,就可以打响了,本督要叫建虏知道,属于大明的海陆协同作战!” 何可纲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鉴于辽前复杂的情况,本督不打算动用那批辽将,此次围绕辽西的收复战,你所统御的各部大军,将对义州、广宁等地展开攻势。” 孙承宗拿出一份舆图,铺在书桉上,对何可纲说道:“只要这一战,能收复上述这些地域,那就算内部乱一些,局势还是可控的。 等这一战打完以后,针对部分辽将的逮捕行动,就可以顺势推进了,拿着大明的官俸,却做着坑害大明的事情,必杀之!” “督师,这是否有些太过于冒进?” 何可纲却皱眉说道:“并非是末将怯战,倘若建虏知晓我军所展开的攻势,紧急从辽南调遣大军,如果……” “不会有这种可能。” 孙承宗摆手道:“在山海关那边,满桂早已整顿出一批兵马,他们将经秦皇岛、觉华岛所驻水师,乘船渡海,赶赴到三岔河一带,就西宁堡、娘娘宫一线展开攻势。 等辽西诸地局势初步稳定,本督会亲率那部分辽将,统御所部大军,对满桂所统诸部展开驰援。 此战能否取得最终胜利,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一旦发动攻势后,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义州、广宁这两处重镇。 先前所储备的各类火器、火炮等,本督全部都调拨给你,十日内,必须要取得相应的战绩才行。” 何可纲脸上露出亢奋,如果说真要按这种态势来打,那说不定此次能趁着辽南大乱,将沦陷经年的辽西彻底夺回来。 “督师放心,末将定不会出岔子的。”何可纲抱拳道:“倘若不能夺取辽西故土,末将甘愿……” “似这等口头保证,就不必再多言了。” 孙承宗摆手说道:“现在…你去召集麾下诸将,到辽东总兵官驻所,本督会将详细的作战部署,逐一的讲明。 这一战对辽前,对大明,都可谓是意义非凡,本督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喏!” 何可纲当即抱拳应道。 从再任辽东督师,坐镇辽前以来,尊奉崇祯皇帝的旨意,孙承宗就一直在筹措新军,厘清辽前秩序,甚至每月从西山那边,都会秘密押运一批火器、火炮等,运输到辽前储备起来,以在合适的时候,能凭此军需储备夺回辽西,叫大明在辽东的优势,能进一步扩大! 现在这个契机出现了! ! wap. /91/91146/31092055.html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仗还能这般打? “这天是愈发的冷了。” 崇祯皇帝站在殿外,看着灰蒙蒙的天,眉头微皱道:“王伴伴,川海总会这边,针对煤炉的售卖,筹备的如何了? 各地皇庄所辖铁厂,生产煤炉的进度怎样? 大明这些年,气候是愈发冷了,每到隆冬来临时,北方诸省就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在睡梦中被冻死。” 大明不像后世那般,有集体供暖一说。 对家境富裕的群体,他们不必为取暖而犯愁,可对底层百姓来讲,却成了较大的问题。 铁皮煤炉外加导烟管,就是崇祯皇帝一直在普及的事情,针对各个群体的需求,生产不同规格的产品。 “回皇爷,已经开始在直隶、辽前等地铺开售卖了。” 王承恩微微垂首道:“皇庄这边,诸厂都在加紧赶制中,据各处皇庄来报,直隶所辖府州县,出现一批彷制的产品。 甚至不少地方,还出现生产蜂窝煤的作坊。 虽说这些蜂窝煤的耐烧性,跟皇庄所产的要差不少,但是胜在价格低廉,民间购买的普通百姓很多。” “嗯,能有御寒之物就行。” 崇祯皇帝点头道:“川海总会的整体发展,还是有些太慢了,像河南、山东等地,只能靠游商的形式,去兜售这些煤炉。 不过能多普及一地,终究是好事。 朕这个大明皇帝,做的还是不合格啊,连底层百姓购买御寒之物,都要考虑很久,才决定买不买啊。” 很多事情并非是想想就能办成。 就如推广煤炉这件事情,崇祯皇帝能叫皇庄麾下诸厂,将成本控制到最低,但违背市场规律的事情,却是不能去做的。 这必然会使得部分贫寒的家庭,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御寒,只是这世间并没有绝对的公平,能维系住相对的公平,就算是不错的情况了。 “皇爷,等官办诸厂在各地筹建起来,相信这种情况会有所好转的。” 王承恩出言劝说道:“皇爷做的已经很好了,仅仅是售卖煤炉这一产业,就叫地方上出现不少新的差事。 皇爷还不知道吧。 直隶境内所开煤厂多了不少,当然主要的供需方向,还是各地冶炼这一块,不过日常所需的煤石也多了不少。”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产业不是一日形成的,大明只要能保持住这种势头,朕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 王伴伴有句话说的没错,随着官办诸厂的规模,不断在各地开始增多,大明就会逐步形成改变。” 原始工业化的逐步推进,必将给大明带来新变化。 尤其是那些破产的群体,在被逐步吸纳进规模化工厂后,至少一家老小的温饱,能得到基本保障。 像提升待遇这些事情,要逐步的去宏观调整,去制定政策约束,崇祯皇帝不可能去违背发展规律。 原始工业化的形成,必然会形成特有的格局,也会生出很多新问题。 针对这些情况和问题,崇祯皇帝所能做的,就是慢慢的改变。 毕竟大明现在需要原始工业化。 “陛下,东江镇呈递奏捷。” 王洽拿着奏疏,快步跑来,难掩激动道:“刘兴祚所领东江军,顺利收复镇江堡,并对建虏造成不小的伤亡。” 终于传来好消息了! 崇祯皇帝听闻此言,脸上露出笑意,这段时间对辽东的时局,其心里可谓是很关心。 辽东和京城相隔千里之遥,只怕眼前这个时候,辽南那边的格局,所呈现的态势,和东江镇呈递的奏疏,会有不小的出入。 “这个刘兴祚,朕果真没看错他啊。” 打开奏疏,崇祯皇帝一目十行,看着上面的内容,笑道:“所领东江军,能在短短数日间,就将镇江堡收复,并围绕镇江堡展开数场阻击战。 这对建虏来讲,可谓是不小的打击啊。 看来建虏八旗建虏,也并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要能革新战法,打造全新的火器火炮,也能战胜强悍的建虏。” “陛下所言甚是。” 王洽拱手作揖道:“在镇江堡一战中,刘兴祚所领东江军,凭借西山所产燧发火铳,数十门红夷大炮,所展开的攻城战,可谓是非常抢眼。 包括寻找有利的地形,引诱建虏驰援的大军,在特定的战场展开交战,都取得了不错的战绩。” “不过这个西洋火枪营,表现得也是很突出的。” 崇祯皇帝看着奏疏,笑着说道:“这个孙元化拿出一笔银子,雇佣西洋人,谴派到东江镇麾下接受调遣。 也算是以夷制夷。 不错,只要能在战场上,硬撼住建虏的攻势,不断打击建虏的气焰,朕都是持赞同的态度。” 从整体的军事素养来说,大明围绕辽东所设的诸多军队,终究是比建虏差上不少。 错非靠着供应的火器火炮,各类火药制品,弥补了大明军队的部分不足,想在战场上顶住建虏的攻势,战胜建虏,并非是件现实的事情。 王洽有些迟疑,作揖道:“不过陛下,东江镇所呈递的这份奏疏,针对西洋火枪营这部分,军机处是否要抹除掉?” “为什么要抹除?一字不差的留着,军机处明发到朝中有司衙署。” 崇祯皇帝皱眉说道:“强军不是一日所能练成的,现阶段清楚这些战绩,是怎样打出来的。 期间又有那些非大明军队,在这些涉及的战场中,起到了哪些作用,都要牢牢地记在心里面。 军机处这边,针对辽地各处前指所呈,要及时调整相应的策略,不准贻误战机,该协办的要协办好。 朕倒是要看看这一仗打下来,能不能打出大明的军魂,军威出来!” 能遇到这等千载难逢的战机,崇祯皇帝肯定不会叫其平白浪费掉,时下东江军这边,取得了不错的进展,那孙承宗所坐镇的辽前,也该展开相应的行动了。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看着灰蒙蒙的天,思绪却飘到辽前那边,如果在这场风波中,大明能收复辽西,那格局就变得不一样了。 wap. /91/91146/31093180.html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八旗之怒(1) 辽南,绣岩城一带。 朔风凛冽,天很冷,旌旗飘动,延绵十余里的建虏营寨,层次分明的排布,整个营寨上空,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建虏中军帅帐。 数十众正红旗巴牙喇,挎刀而立,面庞冷峻,眼神如刀,把守在帅帐周遭,帐内的争吵声乱作一团。 “昨日那一战,为何要撤兵!明明就快要攻破城墙了,代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心疼你正红旗的伤亡?” “镇压辽民叛乱,都打到这等情况了,为何这帮叛民,麾下还有这般多的火器,他们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眼下的叛乱,已不单单是绣岩城这边了,复州卫治下,也有几支叛民势力,这帮该死的汉民,真是该死!” “镇江堡那边,被可恶的东江军攻陷,威胁到定辽右卫的安危,这一仗究竟是怎么打的啊!” 代善阴沉着脸,稳坐在帅椅上,冷厉的眼眸,扫视着阿济格、岳托、硕托、济尔哈朗等一众人。 自他挂帅负责辽南平叛,已有十余日,只是平叛的进程,远没有所想的那般顺利。 “吵啊,一个个怎么都不吵了?” 看着沉默的阿济格、岳托、硕托、济尔哈朗一行,代善强压心头怒火,冷冷道:“要是争吵能镇压叛乱,那本贝勒什么都不用干,叫尔等在这里争吵即可。 就在昨日,金州卫传来急报。 明军乘船渡海,将南关岛以南地域攻陷,所部规模直逼三万,在你们争吵时,或许金州卫城正在被明军围攻。 而在数日前,萧家岛关、黄骨岛堡、归服堡一带,不分先后,遭受到明军水师的奇袭,战局的态势不明。” “! !” 阿济格、岳托、硕托、济尔哈朗他们,一个个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向代善,怎么可能会这般啊。 明军不是只威胁到定辽右卫,将地势险峻的镇江堡夺走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阿济格瞪眼说道:“刘兴祚所领东江军,盘踞在皮岛那等弹丸之地,麾下能有多少可战之兵。 此前围攻镇江堡那边,就叫其麾下的受损不小,他哪里能变来这般多的兵马来?” “难道大明只有东江军吗?” 代善眼神冷厉,盯着阿济格沉声喝道:“毗邻辽南的地域,大明有天津、登来等地,都是能跨海横渡过来的。 当初毛文龙还活着的时候,天津兵、登来兵不就出战协助过吗? 受一个李自成的影响,复州和盖州等地,就涌出不少的暴民反叛,现在又多一个大明,你们觉得涌出的叛民还会少吗?” 帅帐之内,陷入到沉寂中。 时下辽东的气候,是越来越冷了。 如果不能尽快平定叛乱,那对他们八旗劲旅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况且此时在定辽右卫、科尔沁等地,他们大金的处境也不是很好。 从很久以前,八旗就从没遇过这等被动境遇。 纵使毛文龙活着的时候,也只是短暂丢掉一些堡所、城池,事后这些地方,都会被他们逐一收复。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和他们交战的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就像是定死在绣岩城一般,不管他们发动怎样的迅勐攻势,都没能将这座小小的绣岩城夺回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必须谴派一部偏师。” 岳托眼神冷厉,语气澹漠道:“金州卫城绝对不能有失,倘若叫明军趁着我军主力,攻打绣岩城一带时,夺取整个金州卫,那必然会威胁到复州卫。 现在盖州卫一带,还有几支苟延残喘的叛民势力,一旦叫他们知晓,明军登陆到辽南地界上,必然会朝他们汇聚的。” 毛文龙活着的时候,每每率领麾下东江军,攻打辽南沿海一带时,就会涌出不少反抗的辽民。 自建虏窃据辽东多数疆域后,就跑马圈地,肆意盘剥辽民,甚至抓起来当奴隶,看上的女人就抢走,辽地百姓活的根本没有任何尊严。 从老奴还活着的时候,辽东这片黑土地上,就不知涌现出多少叛乱,这就是一部部可歌可泣的反抗史。 大明朝的衮衮诸公,对不起的就是辽东百姓! “但是汗王传达军令,命我部抽调一支万余众偏师,赶赴到上榆林堡一带。”代善没有看岳托,语气强压怒意道。 倘若没有那般多的事情,他代善是不会召开此次军议的,可现阶段的辽东,就算是全乱了套一般。 到处都是暗潮汹涌。 到处都是战乱不休。 辽南、金州卫、镇江堡…… 现在毗邻辽东的蒙古各部,也不知是出于何等目的,竟然对科尔沁一带,造成很大的冲击和威胁。 甚至科尔沁的内部之间,也出现了不少的动乱。 想到这里的代善,看了眼阿济格,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此前代表大金赶赴科尔沁的多尔衮,失去了联系。 生死不知。 音讯全无。 “那我率部南下金州卫吧。”见代善看自己,阿济格眉头微皱,开口道:“无需调拨别的兵马,所部统御的那些即可。” 见阿济格这般说,代善知道阿济格有所曲解,不过时下这等特殊局势,叫阿济格赶赴金州卫稳定时局,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岳托,你率领麾下兵马,赶赴上榆林堡。” 向阿济格微微点头示意,代善冷峻的眼神,看向岳托,沉声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现在科尔沁一带不太平。” “喳!” 大金麾下八旗劲旅,的确是该世最强陆战强军,不过核心力量不足的短板,是怎样都遮掩不住的。 彼时,蒙古八旗、汉军八旗都没有建军,甚至连‘满洲’这个族号,都还没有建立起来。 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此时并不清楚,他先前所谋划的种种,正朝着一种未知的方向进行着。 尤其是察哈尔、内喀尔喀等部势力,那些不满建虏势力的群体,都受先前孙承宗所传导的一些消息,了解到辽南战乱后,向建虏张开了獠牙,这是一场无法预判的战争! wap. /91/91146/31126467.html 第二百七十章 八旗之怒(2) “轰轰轰……” “轰轰轰……” 振聋发聩的炮击声,回荡在镇江堡上空,一颗颗实心弹,轰击着破损的城墙,扼守城防的东江军将士,躲在各处。 敌楼处,数十众亲卫家丁,持盾挎刀,警惕的环视着左右。 “刘帅,从定辽右卫过来的建虏,明显是放弃勐攻了。”左良玉眼神凌厉,盯着眼前的舆图,冷冷道:“先前数次交锋,我军所储震天雷,对他们造成的伤亡很大,现在摆明是想破开城墙,和我军展开近战肉搏。” “莽古尔泰这个家伙,比一般建虏都要难缠。” 刘兴祚眼神如刀,沉声道:“时间还是太紧迫了,没有更多的时间,在镇江堡外围构筑防线。 现在想确保镇江堡不丢,那就要寄希望于沉世奎、华来士他们了。 如果宽甸诸堡那边,局势能乱起来的话,必然能分散建虏的兵力,到时便是我军展开反击的时候了。” “可是都过去数日了,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莫不会是遭遇到建虏主力了吧?” 左良玉皱眉说道:“此次沉世奎、华来士他们,是轻装上阵,没有携带攻坚的火炮,一旦遭遇野战的话,只怕局势……” “不会。” 刘兴祚摆手道:“从天启年间,建虏夺取辽西诸地后,并逐步掌控多数辽地,需分兵进驻的地域增多,像宽甸诸堡等地,就是几支觉罗的部族兵负责镇守。 建虏内部的情况,远比你们所想的要复杂。 每每跟大明展开激战后,建虏八旗都会向奴儿干一带,对索伦各部,包括其他野人女真,展开相应的狩猎,以补充麾下的披甲奴规模。 这也导致建虏所控疆域,实际上是外强中干的存在,只是在过往的战事下,大明不断败给建虏,使得这一致命缺陷,没有及时的洞察到。” 左良玉沉默不言。 对刘兴祚所说的这些,很多都是他先前所不清楚的。 原来在八旗之下,除了旗主之外,还有小旗主之说,各旗麾下牛录数额,归属情况,亦是非常复杂。 过去大明对建虏八旗的了解,只停留在表象之上,对很多内部的机密,都是非常不清楚的。 “有那支西洋火枪营在,肯定能取得不错的战绩。” 左良玉眼神坚定道:“相较于我们大明,建虏并没跟西洋蛮夷交战过,对他们的战法并不熟悉。 这是唯一的优势。 如果此次辽南的格局,包括辽西那边,都能倾斜于我们大明,那之后围绕辽东的攻略,就顺利多了。” “是啊,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刘兴祚感慨道:“此次我们投入的太多了,先前所储的火器、火炮、各类火药制品,全都拿出来了。 倘若此战不能取胜,不说损失多少银子,单单是日后面对的态势,就不利于我们展开攻势了。 李自成所统的辽东义军,就像是在辽东这个地界,增加了一种可能,毕竟辽地的多数辽人,对大明都失去了信任。 过去毛文龙统御着东江军,多次突杀进辽南腹地,可最终都被建虏打回去,最根本的一点就是没得到多数辽民的响应。” 回想起过去种种的经历,刘兴祚思绪有些感慨,那时候的他,还在建虏八旗的内部,拥有不小的地位。 不过刘兴祚心里也清楚,建虏高层对他的提防,准确的来说,是对投诚的汉人提防,一直是很严重的。 像天启年间和大明的几场硬仗,刘兴祚都没有参与,一直徘回在建州三卫周遭,或跟蒙鞑交战,或跟索伦各部交战。 只是后来镇御辽南等地,见到太多的惨剧,叫刘兴祚内心深处涌现怒意,这亦是他想要反正归明的根源。 建虏八旗太残暴了。 对待辽地的百姓,那就是视作贱民,想杀就杀,丝毫就没有任何怜悯。 恰恰在建虏的那段经历,是刘兴祚所不愿多想的,他的母亲,他的兄弟,他的家人,都在这期间死了。 身逢在此等乱世下,很多人的命运,是不受自身所能左右的。 “轰轰轰……” “轰轰轰……” 振聋发聩的炮击声,撕破此间寂静。 建虏八旗的阵线之中,怒目圆睁的莽古尔泰,骑在马上,死死盯着眼前那座破损严重的镇江堡。 “刘爱塔,这次本贝勒定要生擒了你。” 莽古尔泰咬牙道:“敢背叛大金,敢背叛八旗,本贝勒定要一刀一刀的剐了你,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身边所聚阿巴泰、汤古代等一行,多是这般的神情,那如刀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那座镇江堡。 当初刘兴祚脱逃建虏八旗,反正回归到大明治下,对建虏八旗的内部,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和风波。 毕竟那时的刘兴祚,在建虏内部的地位,是很高的存在,在所有汉官之中,所掌权势也是最多的。 甚至老奴为笼络刘兴祚,可谓用出各种手段,只可惜这些手段和心计,都没能挡住刘兴祚想脱离建虏的决心。 说到底,刘兴祚和李永芳、范文程、宁完我这些汉奸不同,至少刘兴祚内心深处的良知并未泯灭。 不像李永芳、范文程他们,为保住在建虏那边的权势和地位,甚至能够更上一步,不惜做各种助纣为虐之举。 当初镇压辽民反抗之举,就属李永芳这帮汉奸走狗,率部杀的最凶,毕竟他们在大明已经没了希望,倘若在新主子这边,也失去了基本信任,那他们就完蛋了。 “阿巴泰,你即刻率部上前逼近。” 莽古尔泰闪烁着冷芒,冷冷道:“等我军炮击结束后,即刻弹压前部包衣阿哈,继续围攻镇江堡。 本贝勒倒是想要看看,他们明军究竟有多少火炮。 就算是用人命去填,今天也要拿下镇江堡,本贝勒要屠戮了这帮该死的家伙。” “喳!” 阿巴泰当即应道。 反正用人命去填的,是卑贱的包衣阿哈,就算死掉再多,也没有人去心疼,大不了再劫掠一批就是了。 wap. /91/91146/31126468.html 第二百七十一章 整顿币制(1) 辽东的区域战事,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格局究竟会朝怎样的进程演变,在战争没有结束的那一刻,谁都说不好。 崇祯皇帝深知战争的残酷性,亦知战争对财政的影响,所以他要一鼓作气,谋定一项重要事情。 币制改革! 从筹建汇通票号,到设钱法尚书,到国税处等诸事,在此期间所做的种种,无不是想要整顿大明财政,厘清金融秩序。 当前大明绕来绕去,最核心的一环就是银子问题,只要能有效解决该问题,那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 此外想发展工商业,想推进原始工业化进程,就必须有完备的货币制度,以满足流通方便的需求。 乾清宫。 内阁、户部、工部、国税处诸大臣齐聚。 受周延儒掀起吏治新规的影响,以火耗归公为切入点,当前的大明朝堂,一些存在问题的有司朝臣,受到相应弹劾和调查。 “毕卿,自兼领钱法尚书后,时下大明的钱法诸事,是否得到相应改善?”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环视神情各异的群臣,语气平静道。 “钱法诸事,乃大明的根本所在,如果此事不明的话,所产生的影响很大,亦会造成较深的破坏。” “启禀陛下。” 在韩爌、温体仁他们的注视下,毕自严上前作揖道:“从臣兼领钱法尚书后,就一直积极厘清钱法旧制,针对滥铸私铸之风,裁撤掉部分地方所设铸局。 从天启年间开始,大明所铸通宝制钱,就存在不小的问题,这非朝夕所能扭转的,但此事必须要有效整顿才行。”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起来,看着韩爌、温体仁他们的反应。 说实话,就大明当前这套混乱的货币制度,简直是糟糕透了。 小额结算用铜钱。 大额结算用金银。 表面看上去很合理,可实际上所存的问题很多。 例如质量问题、含杂问题、兑换比例、滥铸私铸等等,这都破坏着大明的货币制度。 看似不起眼的货币流通,却牵扯到很多层面,涉足很多利益,叫很多群体能大发不义之财。 “钱法旧制不能得到有效改善,就会影响朝廷明确的政令,就像近期所定火耗归公之事,现在生出多少风波?”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道:“都是为朝做事,为君分忧,诸卿所要做的事情,都是想多做一些实事。 只是让朕没有想到的是,推进火耗归公的过程中,竟会牵扯到这般多问题,也会查出一些户部、工部的官员。” 说到此处时,韩爌、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这些阁臣和廷臣,无不低下脑袋,反观温体仁、周延儒他们,却神情自若的站着。 天子这般强调事实的发声,明显就是对近期朝堂所生变动,而公开支持他们,这让那些背地里非议他们,甚至上疏弹劾他们的大臣,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温卿先前呈递的奏疏,涉及到工部和户部,朕就担心涉及钱法的宝源局和宝泉局,会出现任何问题。” 崇祯皇帝剑眉倒张道:“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两个涉及铸币的要地,内部简直是一塌湖涂。 尤其是工部的宝源局,基本处于停摆状态。 倘若都是这般的态度,这样的效率,能确保我大明钱法诸事,稳定的厘清下来吗? 就算毕卿再有本事,底下的人不做实事,把毕卿累死也无济于事。 所以朕此召诸卿进宫觐见,就一件事情,裁撤宝源局和宝泉局!” “! !” 群臣无不心惊。 把宝源局和宝泉局裁撤,那以后朝廷如何铸币? 砍掉铸币权,那大明钱法岂不更没法救了? “陛下,宝源局和宝泉局,不能裁撤啊。” 毕自严强压惊意,作揖劝谏道:“臣知道上述两局,皆存在不少问题,可是将它们裁撤了,后患无穷啊。 没了宝源、宝泉两局,那日后朝廷如何铸造通宝制钱,此等要务,不能只靠地方所设铸局来完成……” 毕自严真的是很激动。 鉴于崇祯皇帝御极之初,为减少财政支出,就听信一些大臣所言,将地方驿传给裁撤掉,给朝廷和地方造成不可评估的损失。 所以崇祯皇帝这般大喘气,属实是吓坏毕自严了。 中枢朝廷砍掉涉及铸币的重要衙署,这不是丧失部分正统性吗? “臣附议。” “臣附议。” 韩爌、徐光启这些阁臣和廷臣,纷纷作揖规谏道,就算想解决问题,那也不是这般解决问题的。 崇祯皇帝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却苦笑起来,这前身造的孽,全都叫他承受了,自己这话还没讲完,故意停顿一下,就引来这等规谏,那也算是没谁了。 “陛下,臣有本要奏。” 在这等情况下,没有跟着规谏的管绍宁,朗声道:“自臣兼领国税处差事,奉旨离京赶赴直隶境,整顿各处钞关,以收归关税于中枢。 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只是在涉及直隶漕运各处的钞关,所征关税之时,却遇到很严峻和棘手的问题,即所征银子质量不一,含杂量不一,这给国税处在征关税时,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毕自严、韩爌他们,听闻管绍宁所讲后,下意识眉头微蹙起来,旋即便回过味来,天子裁撤宝源、宝泉两局,并不代表不会增设新的衙署啊。 想到此处的时候,毕自严、徐光启他们,悬着的心旋即落了下来,而韩爌他们却变得警惕起来。 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朕正要讲这件事情,却被诸卿打断了。”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指着毕自严他们,说道:“裁撤宝源、宝泉两局,朕打算在钱法堂所辖,增设一个铸币总局,专司大明新制钱的铸造。 原宝源、宝泉两局官吏,包括所辖匠户,凡通过西山方面的筛选,一律调进铸币总局任职。 至于其他的,该调职调职,该查办查办。 管卿方才所讲问题,朕现在就能为卿家解除烦恼,王伴伴,将朕所定的新制钱,都拿进来吧。” wap. /91/91146/31143489.html 第二百七十二章 整顿币制(2) 毕自严、韩爌、温体仁、周延儒、徐光启这些阁臣和廷臣,无不是面露疑惑,看向低首走进殿内的宦官,手里捧着红布所衬的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一枚枚制钱。 “一直以来,大明除了通宝铜钱以外,就没有规格统一、币值明确的金银制钱。”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朝着毕自严他们走去,朗声道:“这对朝廷征税、民间流通,都造成极大的不便。 正如管卿所言的那般,国税处所涉钞关,所缴纳关税的银子,质量不一,含杂不一,难免就会造成很多问题。 现在朕要做的事情,就是统一大明币值,明确规格,以解决这些日常所遇问题。 诸卿可以先看一看,这批新制钱怎样。 武备院那边,按照朕的旨意,革新了铸钱工艺,增强了防伪属性,给民间私铸、偷铸设立极高的门槛。” 从武备院创设以来,就一直在壮大规模,吸纳各领域人才,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特性,推动着大明前沿领域的探索。 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大明想要拨乱反正,就必须要重视这些领域探索和建设,否则就是断续发展,不能起到改变的作用。 “这跟大明先前所铸通宝制钱,完全是不一样的,增设金银两款新制钱,真的能有效流通起来吗?” “流通起来是无需多忧的,从隆庆朝开始,朝廷就明确以银为主,银钱并行的钱法,如果朝廷所铸金银制钱,能赢取民间的信任,完全能逐步流通起来。” “这些金银新制钱,上面浮凋的画像,是太祖高皇帝吗?” “这批金银制钱很精美,只怕铸造成本不低,且所用应是足色金银吧,这难免会叫一些不法之辈,偷偷熔铸金银足料。” “金银的质地普遍较软,不过我等所拿这些金银制钱,硬度不错,应是里面掺杂有其他东西。” 毕自严、韩爌、温体仁、周延儒、徐光启这些人,看着眼前这批新制钱,注意都集中在金银制钱上。 毕竟铜制钱的规格和分量,跟原有的通宝制钱相差不多,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质量更好了。 听着眼前这些人所讲,崇祯皇帝脸上露出笑容,抛开其他的不谈,眼前这些人,都是知晓制钱对朝廷的重要性。 现在他们不清楚的是,这批新制钱的制造工艺,含金银铜料的份额,以及朝廷要怎样流通这批新制钱。 说来大明所处境遇很尴尬,一方面流通的现银不足,一方面窖藏的银子很多,受战争、叛乱、灾情、吏治等多重因素影响下,常常会出现现银短缺的境遇,继而诱发出一系列涉及财政、金融等连锁反应。 想要有效去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提升民间对朝廷的信心,明确统一的币制体系,加快民间发展建设的力度,有效整顿大明官场吏治,维系一个稳定的秩序格局…… 崇祯皇帝一直都在做这些事情,唯独统一的币制体系,直到武备院这边,涉及铸币的工艺有所突破,才算能拿出来去做了。 这也是当初崇祯皇帝,为何要先设汇通票号,不直接从朝廷层面着手,有效整顿钱法的根本原因。 没有统一的币制体系,就妄图谋改钱法诸事,所造成的影响和破坏,对大明来讲实在太大了。 大明折腾不起。 “毕卿,你兼领着钱法尚书,掌钱法诸事,觉得这批新制钱如何?”在众人不言时,崇祯皇帝面露微笑,看向毕自严说道:“有统一的币制体系,你能否逐步改善,大明现存钱法诸多陋习和弊政?” “启禀陛下。” 毕自严想了想,拱手道:“尽管大明此前并未铸过金银制钱,不过这批新制钱,不管是从规格上,还是从质量上,都是上乘的存在。 臣斗胆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陛下。 其一,金银制钱上,所刻元、角是何意? 其二,金银制钱的含金银料份额。 其三,金银制钱的造价成本是多少? 其四,金银制钱的实兑份额是多少? 其五,倘若流通这批金银制钱,则跟其他通宝制钱,各色银的兑换是多少? 其六,陛下所定新制钱……” 涉及大明钱法领域,不允许毕自严有任何马虎,方方面面都必须考虑到位,否则敢出现任何疏漏,都会给大明造成灾难级的伤害。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着神情严肃的毕自严,又看看韩爌、徐光启他们,崇祯皇帝心里知道,毕自严所提这些问题,他如果不能有效解答的话,那想要整顿币制,第一步都没办法迈出去。 毕竟钱法太重要了。 任何小的调整和变动,都必须要斟酌再三,考虑再三,才有可能做出相应改变。 在群臣注视下,崇祯皇帝拿起一枚银元,入手略沉,正面镌刻有画像、秘制花纹等,背面刻有‘大明银币、户部、壹元’等字样和特殊铭文。 崇祯皇帝神情自若道:“像朕所拿这枚标注‘壹元’的银元,标重一两,含足色银料就达八成五,里面掺杂有铜等有色料。 采取新的铸币工艺,能有效增强新制钱硬度,耐磨损度,避免画样模湖等问题。 涉及新制钱核心配比,朕不能细谈,除历任钱法尚书,能知晓一些外,朝廷其他人都不能知晓。 像这枚‘壹元’的银元,做工精美,耐磨损度高,故而在民间流通时,实兑足色银一两,以此为兑换基准……” 整顿大明币制,所牵扯的层次和领域很多,崇祯皇帝也清楚这件事情,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 所以他要明确‘废两改元’、‘实兑比例’、‘铸造工艺’、‘收窄铸币权’等诸多的事宜,叫毕自严这位大明财相,结合大明实际情况出发,以此逐步流通新制钱,继而达到全部替换的目的。 崇祯皇帝这有所保留的交谈,叫韩爌、温体仁、周延儒这些人,都敏锐的觉察到,牵扯到钱法的一些构想,天子并不想叫他们知晓太多。 不过为增强毕自严所辖钱法诸事的职权,又必须要叫他们在场聆听,只怕等此议结束以后,天子还会独留毕自严详谈。 然而透过天子所讲出的这些,韩爌、温体仁、周延儒他们的心中,也都生出一些隐忧和担心。 倒不是牵扯到了朝廷国库,实则是他们背后代表的那些群体,如果说这些新制钱真流通起来,那以后就不涉及熔炼、兑换等事宜,标值‘壹元’的银元,就代表着一两足色银,那所要颠覆掉的很多旧制岂不很多? wap. /68/68087/20796004.html 第二百七十三章 此非易事,将得罪很多人 事实上韩爌、温体仁他们,所担心的事情是正确的,涉及到币制改革的部分真相和事实,崇祯皇帝就是不想叫他们知晓。 根源很简单,在大明制钱的背后,所牵扯到的利益和群体很多,这是崇祯皇帝着手清扫弊政,积极打压的核心所在。 「两位卿家可知,朕为何要定下新制钱吗?」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向被他留下的毕自严和管绍宁,正色道。 二人听闻此言,相视一眼,本就有不少想法的他们,就知晓他们的猜想是真的。 「为火耗归公一事,能更圆满的落实下来。」 毕自严想了想,率先开口道:「虽说在朝廷层面,陛下想推动火耗归公落实,不过所牵扯到的群体太多。 尤其是地方官吏和士绅等群体,这无疑是夺取他们的既得利益,哪怕朝廷准备增加各级官俸。 但是增加的官俸,没有‘火耗,所捞取的银子多。 有了朝廷铸造的新制钱,如果能在民间流通起来,那地方百姓就能凭所持银元,足额缴纳赋税,而不给地方官员任何借口。」 「毕卿所言,的确是一部分原因。」 崇祯皇帝点头道:「火耗一事,长久就有,不止大明一朝有,所以火耗杜绝,并非人力所能完全杜绝的。 这是贪欲使然。 至少大明的吏治,在没有被朕彻底整顿全,不推动新制钱流通,就无法叫火耗归公起到实际作用。 新制钱的明确和流通,就代表一种积极的态度,或许新制钱想完全替换掉银两、历朝通宝制钱,需要五年、十年的光景。 但至少在推动流通的过程中,能叫越来越多的大明百姓,真正解除掉部分压在身上的担子,这才是真正的惠民之策。」 「陛下英明。」 管绍宁拱手作揖道:「臣在奉旨离京,率领国税处同僚,前去整顿直隶境内钞关,以征收关税时,就发现这等严重的情况。 在很多地方官员的心里,包括各地士绅、商贾、大小地主等群体眼里,地方百姓就是肆意盘剥的对象。 毕竟底层的百姓群体,是没有门路的,就算盘剥降临到他们身上,那更多的只能被迫承受。」 大明传承至崇祯一朝,所存在的弊政和毒瘤,之所以会这般的多。 较大一部分的根源,就在于围绕儒家思想下,所衍生出的极强旧官僚思想,这也导致土地兼并加剧、盘剥百姓加剧、阶层矛盾激化等诸多事实。 以大明官员为首,背后往往站着士绅、商贾、大小地主等群体,他们为保住自身的既得利益,而做出各种掣肘、反抗之举。 【推荐下,@ 所能做的事情,可不就是启用身边之人,自己躲在幕后支持,玩起了木匠活。 事实上史料记载的那些,又有多少完全是真实的? 毕竟史料记载是有心人所写、所传。 天启皇帝之所以会落水,很大程度上就是后期魏忠贤把持朝政以后,阉党涉及收税的力度太狠了,损害很多人的利益所致。 至于事实真相究竟怎样,已然无从查证,毕竟人都死了,谁又能知晓背后的那些真相呢? 正是有这样的威胁和事实,崇祯皇帝整合了宫禁,整顿了内廷,设立京卫都督府,将紫禁城上下全部掌控在手。 他可不想落水。 毕竟他以后做的事情,很多。 会触碰到既得利益群体的核心利益,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会变得越来越多。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毕自严他们,说道:「除了你们说的这些,朕推动新制钱的流通,还有很多方面的考虑。 其一是火耗,其二是收窄铸币,其三是打击私铸,其四是发展工商业,其五是增加朝廷财源。 其六是建立币制体系,其七是增持开海通商,其八是发展循环经济,其九是整顿军队弊政,其十是为调整赋税奠基。 针对这些构想,朕都写有相应的公函,两位卿家等离宫后可以详细看看,一个新制钱的落实,所牵扯到的层面很多。 想要叫新制钱流通起来,并非朕一人所能实现,所以还需卿家的落实,朕也会从其他方面,着有力之人落实。 不过说的再多,最核心的一点,就是钱法堂所辖铸币总局,后续开设铸币分局,整顿钱法旧制等事,究竟该如何有效落实。 所以起势的担子,就扛在毕卿的肩膀上。」 毕自严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透过天子所讲的这些,他明显能感受到天子,对于大明钱法的整顿,态度是何等的坚决。 特别是想要涉足整顿的领域,不管是哪一项,都会在朝引起不小的风波和争议,这并非是件好办的差事。 身为大明的财相,毕自严不是不清楚大明的弊政,可是他清楚归清楚,不能有效的整顿和改变,这才是最难受的。…. 毕竟这些事情,并非是他一人所能实现的。 可现在针对这些弊政,天子心中有着详细的规划,并且开始着手布局,那他所面临的压力虽大,可终究没有天子承受的压力大。 毕自严收敛心神,拱手作揖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朕等的就是这句话。」 崇祯皇帝欣慰的笑道:「钱法整顿,币制改革之事,毕卿要主动抓起来,要结合大明实况出发,逐步的去进行谋改,不要操之过急。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倘若迈的太快,走的太急,就很容易跌跟头,到时朝廷就会很被动,朕也会很被动。 毕卿不要担心其他,稳步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有朕在背后给你撑腰,谁都无法迫害卿家,算计卿家。」 专业的事情,就要由专业的人才去办,崇祯皇帝所能做的,就是政策上支持,政坛上力挺,不叫这些务实肯干的人才,受到委屈,受到迫害。 新制钱如果能在大明流通起来,哪怕是先在北方诸省流通起来,对崇祯皇帝所形成的优势就会很多。 别的不说,单单是增收财源,鼓励工商业发展,增持开海通商,就足以叫他很多谋划部署,都能有效的推动起来。 涉足核心利益的进军,崇祯皇帝向前迈出坚定一步,至于此后会形成怎样的反抗和掣肘,在他心里已预想到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到时见招拆招即可,崇祯皇帝 可不惧怕,这些所谓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仗剑至天涯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wap. /91/91146/31183327.html 第二百七十四章 琉球镇 天下如棋,哪怕初期开盘不利,但能稳重中后盘,未必就不能逆风翻盘。 海风呼啸,湛蓝的天空和浩瀚的海疆,仿佛连在一起,吴三桂、祖泽润、祖泽溥几人,披甲挎刀,站在海岸线,沉默不言。 琉球镇的一切,相较于他们熟悉的辽东,熟悉的京城,却显得是那般陌生。 一路的海上颠簸,对从没出过海的他们而言,是不堪回首的,很多次,晕船所产生的不良反应,叫他们想跳海。 但意志却逼迫着他们,回归现实。 “长伯,我们回不了辽东了?” 祖泽润眉头紧皱,盯着眼前的海浪,声音有些沙哑,“父亲他们,被调离到江南一带,叔父他们,被调离到陕西治下,咱们被调到琉球镇,这是天子知晓咱们的秘密了?” “必然是知晓的。” 吴三桂眼神冷厉,语气坚定道:“从袁崇焕被杀,到李家被多数凌迟,天子是有谋划的在做。 不过此前考虑到影响,考虑到辽前稳定,所以才没有选择动手。 现在局势不一样了,我们所形成的影响,被天子逐步的分化和打击,只怕辽前一带,必然会经历剧变。” “那我们会死吗?” 祖泽溥面露忧色,看向吴三桂他们,“毕竟咱们所在宗族,包括那些辽人将领,过去所做的事情,根本是经不起深查的。 一旦说朝廷要深查下去,只怕就是覆灭之时啊。 现在祖家和吴家,已然是四分五裂,分处在大明各处,纵使想要反抗,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吴三桂、祖泽润、祖泽溥他们,作为辽东将门的二代子弟,对所在宗族,包括辽派的部分秘密,其实都是知晓的。 毕竟他们从很年轻时,就敕封普通将领一生难以达到的官职,在辽东将门不断势起的时候,他们也都开始参与其中。 或许知道的秘密并不多,可是他们都不是傻子,通过自己的了解和认知,其实是清楚一些真相的。 “短期内是不会的。” 吴三桂眼神坚定道:“如果天子想要处决我等,当初在离开京城,跟随郑芝龙赶赴琉球镇时,就不会传召我等。 也不会讲出那些话。 叫我等在琉球镇尽忠职守,掌控部分舰队实权,制衡郑颜两派的势力,遴选一些人,加入到汉盟之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天子给我等的一次机会。 如果我等做的事情,能够帮助天子,帮助朝廷,真正解决一些忧愁和麻烦,那或许祖家和吴家,会受到冲击和影响,但并不会像李家那般被株连。” 崇祯皇帝其实很喜欢与聪明人交易,特别是像祖大寿、吴三桂这等大奸若忠之辈。 因为他们懂得取舍,知晓趋利避害,一旦某些把柄,被朝廷或外人所拿捏住,那他们就会根据局势的变化,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如吴三桂所说的那般,辽东将门必然会被朝廷所清算,历年来所贪钱粮都会被查抄出来,这是崇祯皇帝必然会做的事情,只是时间长短罢了,毕竟推动大明变革,是需要庞大的银子支持的。 但是像辽东将门之中,哪些人要被砍脑袋,哪些人要被流放海外,这些全都在崇祯皇帝的一念间。 对于大明积极推动谋改,没有任何帮助的人,且犯下累累血债者,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该凌迟的凌迟,该砍头的砍头。 毕竟从他们迈出背叛的那一步,一旦被揪出什么事情,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有所定数的。 像祖大寿、吴三桂这等大奸若忠之辈,崇祯皇帝不会简单的一杀了之,毕竟不榨干他们的价值,那大明先前付出的代价,岂不是就全打了水漂了。 鉴于这样的一种情况,开海通商又是必然趋势,逐步将这批家伙,有意识的调到大明本土外的海域,跟郑芝龙一派相互制衡,维护大明海疆的基本稳定,稳步推动开海通商的深化,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以祖家为首的辽东将门,以郑家为首的官盗海上力量,两者碰撞在一起,究竟会产生怎样的火花,就连崇祯皇帝都不清楚。 或许他们会相互制衡。 或许他们会同流合污。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崇祯皇帝都不担心尾大不掉,毕竟最初的几年间,两派的相互试探,必然会持续进行,更别说他们内部之间,也都存在分歧情况。 这世间没有绝对的非黑即白。 只要崇祯皇帝能有效利用,这几年的时间窗口,积极在大明北方筹建造船产业,发展大明海军,等到郑芝龙、祖大寿他们,选择对抗朝廷时,新生的大明海军,将通过平定这些海上力量,来获取真正意义上的强盛。 不能打海战的大明海军,就别想走出大明近海,驰骋到远洋,去为大明开疆扩土,抢占重要的海上通道。 “所以我们要暂离琉球镇,这个地方太复杂了。”祖泽润皱眉说道:“不仅有郑颜几家势力,还有西洋蛮夷,更别提本土居住的群体,想要在这里实控部分力量,肯定是不现实的事情。” “澎湖列岛,是扼守福建到琉球镇的要地。” 吴三桂正色道:“我们去该地镇御,逐步扩建麾下战船规模,募集善于海战的将士,是能有所作为的。 等到了那一步,再跟郑芝龙他们正面对抗,就占据一些主动优势了,所以接下来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去澎湖列岛。” 海岸线的风很大,吴三桂、祖泽润他们,迎着朔朔海风,思索着当前的局势,究竟该如何破局。 尽管他们并不情愿来琉球镇,但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在皇权的压迫下,很多事情并非他们所能决断的。 现在所处的这等境遇,他们除了被动的接受,并以此谋划相应的改变,似乎并没有更好的抉择。 不是所有的大明人,都是真正忠诚于大明的,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家国情怀,一切都是以宗族利益为主的。 /91/91146/31196267.html 第二百七十五章 北上!北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68.html 第二百七十六章 平叛债券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69.html 第二百七十七章 巡视京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70.html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官办学堂(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71.html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官办学堂(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72.html 第二百八十章 少年派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73.html 第二百八十一章 形势大好(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74.html 第二百八十二章 形势大好(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75.html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战争贩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76.html 第二百八十四章 辽东诸港(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196277.html 第二百八十五章 辽东诸港(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68/68087/20845435.html 第二百八十六章 蓬勃的造船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68/68087/20845436.html 第二百八十七章 山陕的新生(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68/68087/20845437.html 第二百八十八章 山陕的新生(2) “金参赞,你说周遇吉、曹文诏他们,所移交的这批金银,究竟是从何处所得?” 陈奇瑜眉头紧锁,负手而立,看着眼前排队就餐的队伍,“勇卫营和神机营这边,就算在前线迎战诸部流贼,靠着结硬寨、打呆仗,一次次收窄流贼叛乱势头,可是靠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他们,似乎……” “陈巡抚,有些时候要难得糊涂些。” 金声双眼微眯,指着眼前的灾民和流民,“如果说真要深究此事,先前摆在陈巡抚面前的难题,能得到实质性解决吗? 本官也清楚陈巡抚,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心中有浩然正气。 可是这该死的世道,却也不是非黑即白啊,陈巡抚出任陕西巡抚后,所遇到的那些腌臜事,难道还少吗?” 陈奇瑜:“……” 金声的这番话,让陈奇瑜沉默不言,周遇吉他们谴派人手,押送到西安府的那批金银,虽解了陈奇瑜的燃眉之急。 不过却也引起陈奇瑜的警惕。 这让陈奇瑜下意识的联想到,过往那段动乱浩劫下,陕西各府州县不少士绅、商贾等群体,惨遭各部流贼洗劫的事实。 尽管那批被洗劫的士绅、商贾等群体,皆是平日里为非作歹、盘剥百姓的存在,但是这件事情,却也在陕西境内造成不小的轰动。 这迫使着很多没被劫掠士绅、商贾等群体,积极响应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平叛,捐银捐粮的支持平叛大军。 “陈巡抚,朝廷所下公函,你现在落实的怎样了?” 见陈奇瑜沉默不言,金声眉头微挑,开口道:“此事说是朝中有司拟定,实则却是陛下所定,不管是募工一事,还是后续筹建官办诸厂。 如果说真能做好的话,的确能帮陕西境内,有效平抑灾民、流民再度流窜,确保叛乱之患不会再发生。” 陈奇瑜,陕西巡抚。 金声,参赞大臣,领流贼平叛前指。 本不会有太多交涉的二人,随着陕西境内平叛诸事,逐步变得明朗后,也渐渐的多了不少交集。 “已经在积极推进了。” 陈奇瑜撩了撩袍袖,正色道:“陕西赈灾行署,是诸赈灾行署中,创设时间最晚的,不过却也吸取不少经验。 特别是北直隶赈灾行署那边,所探索出的经验和政策,很适合陕西这片土地。 现在延安府、西安府、汉中府、凤翔府、庆阳府等地,正在积极的聚拢灾民和流民,集中安置在特定地域。 而在陕西以西的诸州府卫,则让勇卫营、神机营、平叛大军等部,协助张布告示,让治下灾民和流民,朝所设灾民救济区聚拢。” “那赈灾行署这边的人手,足够吗?” 金声眼神坚定道:“要是存有缺额的话,本官能从前指这边,遴选一批吏员,转隶到你们行署这边。 陕西境内的流贼叛乱,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就必须设法解决受灾群体,真正能温饱的问题。 像整饬驰道、整修水利,明确以工代赈诸事,真要是能做出成效的话,那必然能拔除掉流贼的根脉。” “如此就烦劳金参赞了。” 陈奇瑜闻言,当即拱手道:“本抚这几日啊,为招募吏员一事,可谓是愁坏了,先前流贼叛乱势头强劲,使得治下的不少读书人,都向山西、四川等地避难。 尽管现在的叛乱势头,算是被朝廷镇压下来,可是有些事情吧,还需要慢慢的推动。 特别是整顿陕西官场期间,本抚就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般多的贪官污吏,每每想到这些,本抚就甚是愤慨。” 陈奇瑜是一个纯粹的人,他跟卢象升、孙传庭都属于同一类人,不想看着大明社稷糜烂,想真正做些实事。 “本官能理解陈巡抚的心情。” 金声双眼微眯,感慨道:“大明有此等乱局,很大程度上就是吏治腐败所致,想解决这些问题,就必须设法整顿才行。 除了官场上的腐败,陈巡抚应该也能看出,陕西境内所设卫所,也存在严重的腐败吧。 这份公函陈巡抚可以看看。 陛下在京城那边,正在积极推动京畿卫戍区调整,裁撤掉所设京卫,顺天和永平两府的卫所,也都会逐一裁撤掉。” 嗯? 陈奇瑜眉头紧皱,接过眼前这份公函,神情严肃的翻阅起来。 见陈奇瑜这般专注的看着,金声也没有出言打扰,他之所以提供这份公函,纯粹是奉天子密旨。 趁着勇卫营、神机营、平叛大军等诸军,在陕西境内逐步推动平叛流贼事,要逐步谋画陕西境内裁撤卫所,增补官田规模诸事。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明的卫所制度,已然彻底糜烂掉了,想要在这烂摊子上进行整顿,还所获取的成效微乎其微。 所以崇祯皇帝必须要整顿一套新军制。 “这是陛下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陈奇瑜拿着手里的奏疏,眼神坚定的看向金声,“如果说裁撤陕西境内的卫所,纵使能有效整顿陕西风气,可也会面临新的问题。” “的确会遇到新的问题。” 金声感慨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徐徐图之,以抓典型为推动手段,逐步裁撤掉相应的卫所。 本官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如果西安府所辖卫所能率先裁撤,并缔造一支镇御地方的新军,那后续的局面就好打开了。 毗邻边疆的地域,可以放到最后去做,先把内部的问题厘清,就算后续真出现一些问题,那也能有斡旋的余地。”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本抚要好好考虑一下。” 陈奇瑜沉吟片刻,皱眉道:“如果说真的要做的话,那本抚需要金参赞的支持,特别是粮饷这一块,毕竟当初裁撤驿站,给山陕境内造成的危害,都是有目共睹的。 想裁撤陕西境内的卫所,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相较于那些卫所官,最根源的问题还是底层的军户,能安抚好他们,安置好他们,这件事情才算能有效推动起来。” wap. /91/91146/31311806.html 第二百八十九章 辽东新局 稳步向前迈进,对时下的崇祯朝而言,就是一个主旋律,只要能缓和财政压力,那很多事情,就是有希望改变的。 军机处、赈灾总署、武备院、理藩院、廉政公署、国税处、京师大学堂…… 这一批先后特设的新衙署,从朝廷层面对准各个领域,安排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就能避免秩序混乱。 乾清宫。 “新的一年,新的挑战啊。” 崇祯皇帝站在殿外,看着皑皑白雪,感慨道:“希望崇祯四年的秩序,能不受破坏,继续稳定下去吧。” 伴驾的王承恩,听闻天子所言,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他不清楚自家皇爷,为何会有此等感慨。 难道现在的秩序,不是最好的吗? 和自家皇爷御极之初相比,不知要好多少。 “王伴伴,将在京勋戚所募,首批的900万两足色银,着内厂押运西山,叫皇明海贸总会的人一起,兑换成新制钱。”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对王承恩说道:“剩下的几批足色银,都按此章程来办,天津那边的中旨,可以下发到陈延生处。 告诉朱纯臣他们,皇明海贸总会的运营、监察等事,必须按朕所定章程来办,想赚取银子的话,谁都不能破坏规矩,包括朕也一样!”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和在京的勋戚群体,搞联合海贸的事情,到底是推动下来了,毕竟谁都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不过所定的5000万两银子所占银股,崇祯皇帝适当的做出了让步,分一年缴清所占银股。 毕竟对朱纯臣、徐允祯这些勋戚来说,让他们开始就掏空所积攒的家底,和大明皇帝联合搞海贸,多少是有顾忌的。 “一个个全都是嘴上穷,实则都富得流油啊。” 崇祯皇帝撩袍坐到龙椅上,拿起一封奏疏,似笑非笑道:“不叫他们见到好处,想心甘情愿的掏银子,是不现实的事情。” 在联合海贸有所进展时,管绍宁所领国税处,以皇庄所辖良田为锚定物,新发售的一千万两份额的平叛债券,在京畿和整个北直隶都受到哄抢。 毕竟给予的利钱很多,还有皇庄所辖良田为锚定物,这让很多权贵、官绅、商贾等群体都愿意掏银子购买。 只是想购买平叛债券,就必须用朝廷所定新制钱购买,这让川海总会近期很忙,连带着内帑也增补不少财源。 1两足色银对准1两银元,这其中有多少暴利,唯有崇祯皇帝最为清楚,新制钱体系开始在北直隶逐步明确。 虽说发售的平叛债券越多,崇祯皇帝背负的财政债越多,但是能将窖藏的银子重新流通起来,并用到发展建设上来,只要内帑不空虚,总额3000万两的平叛债券,崇祯皇帝有办法全部偿还。 别的不说,单单是联合海贸一事,大明在京勋戚群体,真要见到其中海贸红利,补缴够5000万两足色银,兑换成5000万新制钱,就能让崇祯皇帝豪赚一笔。 喜悦之余,崇祯皇帝放下奏疏,开始伏案忙碌起来。 崇祯四年来了。 后续还有很多事情和挑战,在等着他去逐一解决,相较于崇祯二年的动荡,迈进崇祯四年,时局虽说平稳很多,不过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相较于乾清宫的安稳,此时的军机处所在,却表现得很不一样。 “本辅就知道,辽东处在隆冬下,纵使建虏八旗再怎样强悍,想夺回被我大明收复的疆域,肯定是不现实的事情。” “是啊,如果孙承宗所呈军报是真,想进犯辽西的建虏主力撤离,那收复回来的辽西诸卫就真的安稳了。” “不过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同样也不容小觑啊,从建虏手里夺取盖州卫后,又抢占了复州卫,这些都是大明的旧土,岂能叫他们所占据着。” “通过孙承宗所呈军报,足以证明当前的建虏势力,所面临的处境很是艰难,毕竟在数月之前,内喀尔喀蒙古各部、察哈尔蒙古诸部,开始侵扰科尔沁蒙古诸部,这个科尔沁蒙古诸部,跟建虏的关系不一般……”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等军机大臣,齐聚在逼仄的公事房,就辽东局势的变动,神情各异的发表意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前崇祯皇帝增补进军机处的一众大臣,都一一赴京任职,围绕军机处而转。 “此等重要的军机要务,要进宫觐见陛下。”杨嗣昌此时上前道:“建虏八旗选择退兵辽西,这给朝廷整顿辽西,构建防线,稳定辽西局势,可谓奠定坚实的基础。” “没错。” “附议。” 情绪难掩激动的王洽、王在晋一行,纷纷点头表示认可,自萨尔浒之战惨败以来,在辽东这片黑土地,大明和建虏对战,向来是胜少败多,砸进去的粮饷不计其数,战死的大明儿郎数不清。 现在辽东格局出现改变,辽西被全域收复回来,对当前的大明来讲,无疑是值得振奋和庆贺的事情。 当王洽、王在晋等军机大臣,持辽东督师孙承宗所呈军报,赶赴乾清宫觐见时,知晓此事的崇祯皇帝,并没表现出特别的兴奋。 毕竟在崇祯朝初年,建虏八旗的战争潜力,终究是比不过大明的战争潜力,只不过频繁的生乱,叫大明表现的很是被动。 倘若肆虐辽东的建虏八旗,真的是强大到不可收拾,那黄台吉掌控的建虏八旗,就该打进山海关,倾覆掉大明的江山社稷,而不是等到甲申国难出现后,靠着吴三桂的叛明,靠着李自成的轻敌,才最终杀进山海关,打进大明的京城了。 “既然建虏八旗选择退兵,那军机处就明发总体战况吧。”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疏,看向王洽他们说道:“叫朝中有司大臣,大明各地官府、各地百姓,都知晓大明战胜了猖獗的建虏八旗。 那建虏并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外在辽地参战的各部大军所立战功,军机处这边要尽快核准,朕要犒赏大明的健儿。” wap. /91/91146/31311807.html 第二百九十章 深化去卫所 辽西诸卫的全域收复,进犯辽西的建虏撤离,辽西和辽南两地所生战事告一段落。 但崇祯皇帝却没放松警惕。 看似辽东格局改变了,可实则格局能否稳住,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时至今日,刘兴祚所领东江军,活跃在镇江堡、宽甸诸堡一带,没有再向京城呈递新战情。 代善所领建虏大军撤离,不再进犯辽西,究竟是因为哪些因素所致,这才是崇祯皇帝最关心的。 何况从建虏手里夺回辽西,依旧有不少问题亟待解决。 “臣…徐光启,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沉思之际,气喘吁吁的徐光启,赶来乾清宫这边,拱手作揖道。 使得。 辽东格局改变了,有些事情也要着手来办。 孙承宗所领辽东督师府,是最前沿的一环,不过从战略层面来说,崇祯皇帝要定下辽前的基调。 遏制辽东将门的势力,明确辽西秩序的安稳,挡住建虏八旗后续征伐,都必须要尽快明确。 “徐卿,你先看看这份军报。”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拿起那份军报,递给王承恩,对徐光启说道:“进犯辽西的建虏大军撤离了,过去那场相持战,可以说宣告结束了。” “!!!” 徐光启听闻此言,露出惊愕的神情,天子所讲之言,让徐光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王承恩手捧军报,朝徐光启快步走来,只是徐光启却迟迟没有去拿,生怕他方才所听到的都是假的。 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见到眼前这一幕,并没有出言催促,徐光启所流露出的反应很正常。 毕竟大明在辽地和建虏频繁交战下,所取胜绩太少,多数都是被建虏按在地上摩擦,以至于城池和疆域不断沦陷,被杀大明文官、武将、健儿不计其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东暖阁内安静极了。 徐光启捧着手中军报,逐句逐行的细细看着,生怕漏掉一个字,然眉宇间流露出的激亢神色,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恭贺的话,就不用说了。” 见徐光启看完军报,正要抬手作揖,崇祯皇帝开口道:“朕召卿家过来,是想商议在新收复的辽西诸卫,有序推动撤卫设府诸事。 将治下土地全部编成官田,以勋田低息租赁的形式,让参战的各部大军麾下将士,皆能承租到相应的田亩,卿家觉得如何?” 徐光启:“……” 天子所说的这些,让徐光启有些错愕。 这是想要废除辽西卫所,以府县来治理辽西,可这样一来的话,那必然会产生不小的风波啊。 不过想到天子此前所讲,辽前所存在的辽东将门势力,徐光启也清楚天子这般做,是想遏制住他们,同时换另一种形式来维护辽西安稳。 “辽西被建虏侵占,时间长达近十年,现在国朝将这片地域收复,推动撤卫设府,将土地编成官田,并没有什么争议的。” 徐光启沉吟片刻,皱眉说道:“毕竟辽西那边的群体,但凡是没有逃归辽前的,都是背叛大明,投效到建虏麾下的,对待这类群体的惩处,朝廷必须要紧抓。 罚没他们的田产、土地等物,以冲抵辽前所耗粮饷很有必要。 不过这件事情真要做的话,辽前戍守的各部大军,包括朝廷这边,都会形成很大的争议和反对声潮。 毕竟京畿卫戍一带,军机处推动此事时,虽说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不过反对者也是很多的。 但是有马世龙、侯世禄、满桂、赵率教、尤世威这批将校,坐镇在拱卫京畿的各处要镇上,也使得蓟密永三协所辖诸卫所,那批卫所官想掀起风波,闹出兵乱来阻止朝廷所定之事,并不太可能实现。” “这也是朕所担心的事情啊。” 崇祯皇帝皱眉道:“辽前戍守的各部大军,所辖的那批将校,半数靠上皆是辽地出身的将校。 就算朝廷想严惩辽西的那批背叛者,将他们全都押解进关,到关内各地接受劳改,使得辽西境内不会生出风波。 但是这批辽人将校,若是知晓朝廷要撤卫设府,难免会生出不满,一旦他们要背地里做些什么事情,只怕孙承宗这边很难确保辽西安稳。” 在辽西投效建虏的背叛者,崇祯皇帝必然要严厉惩处,查抄家财和田产是第一步。 简单粗暴的株连九族,实在是太便宜这些背叛者了。 这些可都是免费的劳动力。 崇祯皇帝准备将这批背叛大明的群体,分批押进山海关,散布到北直隶治下各府州县,用数十年的繁重劳作来赎罪。 “如果陛下想促成此事,孙承宗所领辽东督师府,必须实控足够震慑辽前的军队,此外真要撤卫设府,这批地方官员也要增补到位。” 徐光启沉吟片刻,开口道:“想要确保辽西的安定,必须要让戍守辽前的将士,能真心实意的留在辽前。 陛下所说以勋田低息租赁的形式,让参战的各部大军麾下将士,皆能承租到相应的田亩,这一构想是很好的。 可承租的年限多少。 是否能具体落实。 如果没有一批可靠的地方官员,在辽西具体负责此事,那臣还是恳请陛下,不要轻易在辽西撤卫设府。”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那卿家觉得在北直隶赈灾行署,遴选一批表现优异的吏员,叫他们赶赴辽西。 转隶到辽东赈灾行署,赐予相应功名,授‘试’县丞、主簿等职,代行知县职权。 如果在治下能做出成绩,到时酌情进行晋升,如果不能做出成绩,就罢黜掉所赐功名和暂领职务。” 徐光启脸色微变,露出惊异的神情,看向神情严肃的天子,这件事情要是真做了话,必然会在朝引起风波。 毕竟这批派到辽西的吏员,并非是正统的通过科举,获取相应功名,才步入进大明仕途的。 “这件事情先私底下进行。”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朕会给直隶巡抚卢象升下发密旨,叫他遴选一批优异吏员,准备赶赴辽西。 同时朕打算将四卫营派去辽西,归孙承宗所领督师府直辖,待到辽西边陲防线安稳,叫孙承宗逐步推动此事。 如果到时朝堂上,出现任何争议和反对声,朕希望卿家能在内阁帮孙卿斡旋,辽西既然收复回来,就不能再被建虏夺走。” “臣遵旨!” 徐光启当即作揖道。 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方以智,陈子龙,夏允彝,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这批人材。 不能就一直待在赈灾行署,崇祯皇帝会分批进行擢升,叫他们迈进大明官场中,真正为官一方,替他这位大明皇帝分忧,不过这样做的前提,是必须要磨砺出来,旧思维要彻底改造。 wap. /91/91146/31311808.html 第二百九十一章 建虏入套 展望崇祯四年,崇祯皇帝所定目标很明确,推动原有部署的深化变革,铲除部分已知的弊政和毒瘤,减缓所生灾害的影响和破坏,加强泛辽东的整体部署…… 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很多,想将这些谋定的目标逐一实现,就要有足够的耐心,以分阶段的方式落实。 就像‘加强泛辽东的整体部署’这一大方向,就被崇祯皇帝细化成很多层面,推动撤卫设府,增强人才队伍培养,削减辽东将门势力,增设辽东讲武堂,整改辽地戍边军队,以增补李自成所部为由、让建虏调进军备竞赛圈套,拖延建虏八旗扩张步伐,挑起蒙古各部和建虏八旗纷争…… 既然现阶段的大明军队,无法镇压建虏叛乱,那就积极寻找外援,寻找帮手,寻找突破口,去限制建虏的发展,去拖,去耗,建虏八旗劲旅就算再强,那战争潜力就摆在那里,拖得时间越长,局势就对大明越有利。 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弥补短板。 非常理智的崇祯皇帝,围绕辽东这个地域,所展开的任何部署,都是深思熟虑下,交由可靠之人去逐步落实的。 所收复的辽西,涉及‘撤卫设府’不能急,要将前期准备做足,将人手调配够,顺带以大捷之名,再抽调一批辽将进京,再逐步的推动起来。 像裁撤驿站这等蠢事,给大明造成极大的伤害和被动,崇祯皇帝可不会再去做。 明明是大明皇帝,掌握着大义和大势,何必毛糙的像个打工者? 当崇祯皇帝忙着谋画辽西改制一事,彼时相隔千里之外,远在盛京所在,却呈现另一种形势。 “你们觉得这杆火铳,和先前明军所配火铳有何不同?” 皇太极神情冷厉,观察着所持火铳,冷冷道:“此前盘踞绣岩城的叛军,能挡住代善所领大军攻势,包括镇江堡、宽甸诸堡等地,肆虐的东江军,能挡住莽古尔泰所领大军。 就是靠这些精良火铳,还有不知名的火器,造成大金在战局的不利,继而导致当前局势的不利。” 范文程、宁完我相视一眼,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心情很是复杂和不甘。 当前大金所处的境遇很差。 辽西全域被大明夺走了,辽南三卫丢了,镇江堡、宽甸诸堡遭受东江军猛攻,科尔沁一域乱局初定,索伦诸部侵掠被击退…… 这可谓是黄台吉继承汗位后,所遇到最严峻的挑战。 只怕崇祯皇帝都没有料想到。 在看得见的辽西和辽南等地,各部兵马和建虏交战之际,他所不知晓的地域,建虏也展开相应的战事。 特别是索伦诸部的侵掠,给黄台吉一个猝不及防。 这也迫使着代善所领大军,被迫撤离到海州卫等地,并秘密调遣大军前去驰援。 “在绣岩城所获的几杆火铳,通过相应描述,足以证明李自成为首的叛军,和大明出战的军队,所持火铳是相同的。” 范文程眉头紧皱,看向黄台吉道:“汗王,那崇祯在辽东玩起驱狼吞虎之谋,意在以此来削减我大金实力。 受李自成所部叛军的影响,复州卫、盖州卫等地,相继出现暴民反叛,足以证明此事不容小觑。 如果想要镇压这些叛乱,从明军手里夺回辽西、镇江堡等地,就必须要改变过去……” 黄台吉瞪眼看向范文程,厉声斥责道:“本汗叫你们说火铳,别的事情,本汗自有计较!” 对范文程所想阐述的言论,黄台吉心里很清楚,无非是提升治下汉人地位,约束八旗不再过分盘剥,这些他已然打定主意,没有必要再多提及。 八旗革新已成必然趋势。 对当前所处的境遇,黄台吉一直压着怒火,他不敢相信骁勇善战的八旗劲旅,竟被挡住强攻之势。 特别是察哈尔蒙古诸部、内喀尔喀蒙古诸部、索伦诸部的侵掠,叫黄台吉下定决心,定要扫除这些隐患。 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不把这些周遭势力打服,想要征伐大明,叫八旗劲旅的势力进一步扩张,断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汗王,奴才觉得这些火铳,很不简单。” 看了眼请罪的范文程,一旁的宁完我上前道:“最让奴才觉得奇怪的,就是这些在战场所缴火铳。 是不用点燃火捻,继而燃发的。 它们自身就能生火燃发。 过去在大明军队里,并没这等精良火铳,想来是崇祯小儿,经历那场战事后,调集大明铳炮匠打造的。 这也是辽东各地出现战事,我八旗劲旅集结大军,想扑灭这些叛乱和战事,却被一次次压制住的根源。” “没错!” 黄台吉眼神冷厉道:“这就是本汗想说的,大明在过往的战争中,和八旗劲旅交战胜少输多。 崇祯小儿知晓我八旗劲旅长于步战,而他明军短于步战,所以就把心思全花在火器上,想以此战胜我们八旗。 现在本汗最担心的事情。 就是这等精良的火铳,包括那些不知名的火器,被崇祯小儿大规模的生产出来,列装到戍守辽地的明军麾下,还有李自成所部叛军。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除了要设法通过那些暗桩,和辽地的那帮家伙购买这等火器外,还要调集大金所控制的匠户,打造这些火器才行。” “汗王英明。” 范文程、宁完我当即作揖道。 的确。 此前所处的被动境遇,对八旗上下而言,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辽西和辽南疆域的丢失,让八旗受损惨重。 这也打击了黄台吉的威信。 “范文程,此事就交由你来着办。”黄台吉神情冷然,看向范文程说道:“最多三个月时间,本汗要见到一批这样的火铳,到时本汗要调遣八旗劲旅,彻底征服了索伦诸部,包括其他部族。” “奴才领命。” 范文程当即应道。 当前所处的境遇,想要调集兵马再战辽西、辽南等地,对黄台吉而言无法承受损失,他要先借着解决索伦诸部,顺带解决好内部问题,待局势明朗后,辽地必将再现八旗劲旅之威! wap. /91/91146/31311809.html 第二百九十二章 增补水师 辽东战局的明确,随着军机处明发上谕,传递相应的战况,包括辽东义民所取战绩,对大明朝堂和京畿一带,都形成不小的影响和震动。 或许是过去战败的次数太多,骤然取得这等整体战局的胜利,使得很多人的心中,都没有料想到。 对于这些影响和震动,崇祯皇帝并没放在心里,相应的舆情和导向,都在他的指示下推动着。 想战胜建虏八旗,镇压建虏叛乱,首先要战胜意识形态的‘战败’,拔除掉谈奴色变的风气。 倘若这一根本不能改变,那就算崇祯皇帝做的再多,一旦辽东出现任何风波,传到京畿这边,就会影响到朝堂的安稳。 这是崇祯皇帝所不愿看到的。 军机处。 “辽地整体局势的变动,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算是稳定了。”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向王洽、王在晋他们,“虽说到现在东江军那边,还没传来相应的军报,不过朕预测辽地的格局,短期内不会再改变了。”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一行,无不点头表示认可,建虏此战蒙受此等损失,就算想纠集大军再攻,那也是有心无力的。 枪炮一响,黄金万两。 过去辽地所生的战事,大明都支出诸多的粮饷,同样的道理,建虏那边支出的粮饷,只怕也不会少。 “朕这次来军机处,是想商榷增设水师建设一事。” 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开口道:“针对此次辽东整体战局的分析,想必军机处这边也明确了吧? 不管是辽西那边的战事,还是辽南这边的战局,亦或者是东江军所展开的战局,水师所发挥出的成效,是非常显著的。 像孙承宗所领辽前大军,趁着辽南局势动荡时,展开海陆协同作战,对建虏所窃辽西之地发动攻势。 像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在辽南治下活跃之际,刘兴祚所领东江军,趁势对辽南展开的袭扰。 过去国朝对水师建设,太过保守,太过消极,以至很多时候明明有机会进取,却最后白白错过战机。” 公事房内陷入沉寂之中。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天子所讲之言,无不是陷入沉思之中。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并没急着出言催促,对增补水师力量一事,他是志在必得的事情。 特别是天津持续开海,辽东诸港的明确,为预防日后可能形成的海上威胁,大明北方设立成建制的水师力量,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发展大明的海上力量,是极其耗费粮饷的事情,仅靠内帑的供应不行,崇祯皇帝要从国库这边,争取到相应的份额。 时下大明财政危机初步缓解,将国库里的宝贵银子,投进能见到回报的领域,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 “陛下,臣以为此事当办。” 王在晋沉吟片刻,上前作揖道:“正如陛下所言的那些,在过去那场辽地战事中,水师所发挥的成效很明显。 如果能增强觉华岛所驻水师,在天津、登莱两地,恢复相应的水师建制,一旦辽地出现风波,国朝可通过多地水师,调遣相应的援辽兵马,运输相应的粮草、火铳、火炮、军械等物。” “臣附议。” “臣附议。” 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几人,纷纷作揖附议道。 作为崇祯皇帝所选的大臣,虽说他们多是出身旧官僚群体,但是对军事层面的见解,远比其他文官要看得更透彻。 在崇祯皇帝所挑选的帝党成员,没在朝形成规模以前,需要王洽、王在晋他们,扛起军机处的重担,推动所定谋划的稳步落实。 王在晋、黄立极他们,所能看到的增补水师力量,仅限于辽地的诸多谋画,他们没有想到崇祯皇帝,增补水师力量,也有预防海上威胁的层面。 毕竟随着开海通商的扩大,乘船北上的欧罗巴各国势力,在领教大明的繁华后,是否会生出觊觎之心,是谁都吃不准的。 对这些披着绅士外皮的狼,崇祯皇帝可从没放松过警惕,不然也不会叫郑芝龙担任琉球镇总兵官,筹建汉盟势力,此后还在京城聚拢勋戚群体,推动联合海贸诸事,大明的开海通商不能单纯倚靠某一群体。 “陛下,臣有些担忧。” 王洽上前作揖道:“增设水师力量,那必然会耗费大量粮饷,就当前国朝的情况,虽说国库缓解不少。 可想要促成此事的话,只怕内阁、户部、兵部等有司衙署,会对此持反对意见,如果说……” “那军机处就不能据理力争吗?” 崇祯皇帝挥手打断道:“军机处总揽平叛事,时下国朝是收复辽西不假,可其他疆域都收复了吗? 建虏叛乱镇压了吗? 这么多事情都没解决,军机处站在平叛的角度,为后续镇压叛乱,收复失地,提前做出相应的谋划,他们以何种理由去拒绝? 难道他们不想看着国朝,镇压建虏叛乱,收复辽东失地吗?” 王洽沉默了。 “陛下英明。” 杨嗣昌上前作揖道:“依王枢辅所言,增补觉华岛所驻水师,增设天津、登莱等地水师,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毕竟国朝收复辽西旧土,但猖獗的建虏八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必须要提前筹谋才行。” 这个杨嗣昌,就是会说话啊。 看来把杨鹤放掉,永不录用,也算是做了正确的事情。 崇祯皇帝嘴角微扬,看着杨嗣昌说道:“既如此,那增设水师力量一事,就着杨卿具体操办吧。 朕决意增设辽西水师,驻守觉华岛,以郑芝凤为副总兵官。 增设金州水师,驻守旅顺口,以金州总兵官李明忠兼领。 增设天津水师,驻守天津,以天津将军卢象晋兼领。 增设登莱水师,驻守蓬莱,以沈志祥为副总兵官。 增设东江水师,驻守皮岛,以左良玉为副总兵官。 这件事情尽快形成章程,呈递到御前着议,倘若朝中有司质疑此事,到时卿家逐一进行协商。” “臣遵旨。” 杨嗣昌当即作揖道。 发展大明海上力量,就必须徐徐图之,一步一个脚印,先实控近海领域,逐步扩建各建制所辖海船。 期间不断培养海军人才,逐步扩张造船业,引领造船技术的变革,等到大明具备远洋的力量,那才是大明海军横空出世之势。 先用区域水师的概念,把大明先前所欠的历史账补齐,埋头苦干夯筑根基,这远比搞一些噱头要来的实际多了。 wap. /91/91146/31311810.html 第二百九十三章 春闱 乾清宫。 「皇爷,这是川海总会所呈奏疏。」 王承恩捧着一摞奏疏,神情恭敬道:「章谨忠他们在北直隶治下,顺利筹建起一批产业分会,涉足冶炼、纺织、建材、琉璃、造船等领域。 这些产业分会的区域驻地,依据各领域的情况,分驻在直隶所辖各府县,而各级的产业分会,也都已筹建起来。」 「效率还真是够快的。」 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翻阅起来:「直隶境内的产业分会,能顺利筹建起来,那官办诸厂一事,就能跟着铺设起来。 现在这些产业分会,愿意参加的群体多吗? 章谨忠他们,所筹谋的规模化工坊,主要倾斜于哪些领域?这些事情你们内厂,可都要替朕盯紧了。」 王承恩低首禀道:「保定府和天津直隶州两地,参与各产业分会的群体很多,像地方的士绅、商贾等,都是私下联合参与的。 据章谨忠他们所言,上述两地受直隶巡抚卢象升、天津知州陈延生的影响,都见到地方工坊的盈利,所以响应的人很多。 当前川海总会在直隶所设分会,倾斜于冶炼、建材、纺织、造船这些产业。 毕竟当前北直隶各府县,在直隶巡抚卢象升的治理下,正整饬驰道、整修水利等设施,而天津开海之势很强,纺织、造船等领域需求很大。」 一个个都是精明的很啊。 崇祯皇帝脸上露出笑容,对直隶境内的士绅、商贾等群体,所倾向于的这些领域,他一开始就预料到了。 别看大明奉行重农抑商,只是民间的工商业发展,主要涉足的群体,就是这些有社会背景的群体。 重农抑商,主要针对的是底层百姓。 不想让这些免费劳动力,影响到国朝层面的农业产量,还有就是不想工商业的蛋糕,被一些拼出来的底层分走。 毕竟蛋糕就这么多,进来的人多了,那能吃到嘴里的就少了。 川海总会所呈奏疏,崇祯皇帝一封封的看着,对章谨忠他们的能力给予肯定。 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就将相应框架筹建起来,这代表着一个好的开始。 「就当前的形势来看,章谨忠他们做的还算不错。」 崇祯皇帝面露赞许道:「和汇通票号等处的合作,配合的也很缜密,就先让他们这样发展吧。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直隶治下有家底的群体,不可能就这么一些,多数的人知晓此事,只是对官办诸厂一事抱有警觉。 那就先看保定府和天津直隶州两地,所谋定的那批官办诸厂,能否见到实际利益,吸引到这些群体了。 内厂要做好相应监察,此外告诉章谨忠他们,在直隶所设诸产业分会,内部运营、监察、财会等领域都紧抓起来,敢出现问题绝不轻饶。」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走原始化工业化这一路线,在大明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崇祯皇帝所能做的,就是通过拉动内外需,来刺激治下诸群体筹建规模化工坊。 像西山所筹的军工产业,像直隶境内的基础建设,像天津的开海通商,像明确的联合海贸,通过这些主动的政策,来带动上下游产业发展。 只要工商业能繁荣起来,那就能带动大明逐步改变,特别是新制钱的流通,会随着规模的扩大,而相应的增强,这对国库创收很有帮助。 国库和内帑的银子,崇祯皇帝分的很清楚。 该是国库增收的新财源,就归国库。 该是内帑增收的新财源,就归内帑。 「司礼监 这边,收到卢象升、陈延生的密奏没?」 崇祯皇帝拿起御笔,看向王承恩询问道:「遴选的那批吏员,在密赴辽东前,朕要见见他们。」 「还没有。」 王承恩垂首道:「许是这两日就会呈递进京,司礼监这边收到,会第一时间呈递御前。」 「嗯。」 崇祯皇帝应了一声,就伏桉忙碌起来,要做的事情太多,要处理的朝政太多,哪怕有内阁分担不少,可有不少事情,是需天子定夺的。 现在大明的维新幼苗,算是被崇祯皇帝小心的培育出来,想要叫这颗幼苗成长,还要不断地浇水施肥,还要避免被人连根拔起。 「皇爷,内阁首辅韩爌求见。」 处理了十几封奏疏,殿外候着的宦官,走进殿内禀道。 「宣。」 崇祯皇帝放下御笔,将那些奏疏推到一旁,「王伴伴,将这些奏疏发到司礼监,按批示送到各处。」 「喏。」 王承恩忙上前拿起奏疏,便转身朝殿外走去,和走进殿内的韩爌打个照面。 「韩卿,此次进宫觐见,所为何事?」见韩爌过来,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神情澹然道。 「启禀陛下,是为春闱一事。」 韩爌拱手作揖道:「时下已是正月末,礼部这边多次呈递奏疏,要尽快拟定此次春闱……」 把春闱给忘了。 崇祯皇帝放下茶盏,双眼微眯起来,三年一届的科举,也到了在京召开会试,遴选相应学子的时候了,会试结束后,所选中的那批读书人,还要参加殿试。 对大明的读书人来讲,科举就是鱼跃龙门的存在,这代表着他们是否能改变命运,迈进大明仕途。 「这件事情啊,就着内阁来办吧。」 崇祯皇帝想了想,看向韩爌说道:「叫徐光启主抓吧,礼部这边协办,韩卿负责举荐些大臣吧。」 「臣遵旨。」 韩爌作揖道。 对科举这件事情,崇祯皇帝不想改变什么,毕竟就算现在改,那只会引起很多风波,既然是这种情况,那就索性先这样推行吧,不过春闱的主考官,却不能让韩爌他们担任。 毕竟两榜进士一旦定下,那这些人就算认该届主考官为座师,大明官场的门生故吏之风气,还是比较严重的。 「科举不是小事,韩卿要重视起来。」见韩爌神态有些不自然,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好啦,若没有其他事情,就先退下吧,朕还要处理朝政。」 wap. /68/68087/21021951.html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京师大学堂招生 韩爌离开乾清宫没多久,崇祯皇帝就命人去召李之藻觐见,科举这摊子事情,他没有精力去改什么,毕竟传承几千年了,想让自己一杆子打死,这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事情。 崇祯皇帝真敢这样做,就是跟天下读书人为敌,真要是那样的话,大明各地就会冒出抗议风潮,严重的话,甚至会出现暴乱。 不过改不了科举,那也能依附在科举的身上,吸吮些精血下来,以增强京师大学堂的底蕴。 想到这些的崇祯皇帝,心里越想,越觉得有搞头,毕竟科举的难度很大,能考取功名者终究是寥寥。 八股取士传承到崇祯一朝,难度是不断攀升,反正让崇祯皇帝去做这些事情,他能否过乡试都不好说。 “臣…李之藻,拜见陛下。” “免礼吧。” 看着匆匆赶来的李之藻,崇祯皇帝露出笑意,要说这李之藻不错,先前所定管办学堂一事,一直都在积极的推动。 “李卿,崇祯四年的春闱,快要召开了,朕想起一件事情。”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李之藻说道:“现在进京的学子,只怕是累日递增,等到春闱开始前,规模还会增加不少,这对京师大学堂是件好事。 毕竟两榜进士的名额,都是有限度的,能考中的终究是少数,多数的读书人,只怕要带着遗憾离开京城。 你们京师大学堂这边,从现在开始就打出招生的旗号,年纪限制到35岁,对税政、河政、术算等领域,进行相应的招生。 现在国朝对财政、河道、工程、赈灾等领域,所缺能臣干吏的规模很多。 如果说京师大学堂这边,能培养出一批优秀人才,并在赈灾行署、诸河道巡抚衙门等处实习期间,做出相应政绩的话,朝廷不是不能授予官职的。” “陛下,如果说是这样的话,只怕朝野间的争议和反对,会不少吧。”李之藻听闻天子所讲,强压惊意道:“毕竟……” “朕没有说现在就许诺这些,要先慢慢的做起来再说。” 崇祯皇帝皱眉道:“这次你们京师大学堂,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必须要招够3000年轻学子,去进行培养。 朕知道这件事情难度很大。 但是看看地方上,所出现的诸多弊政吧,尽管有司衙署都粉刷了,可是隐藏的真相,终究是藏不住的。” 人才队伍的建设,是崇祯皇帝最想促成的。 特别是河政和赈灾两大领域,崇祯皇帝急缺大量人才,来不断扩编地方建制,以构建起两个单独的体系。 毕竟在大明今后很长时间内,各地灾情频生的性质,是不会改变的,处在小冰河时期下,就是会爆发这些问题。 如果倚靠摆烂的大明官员队伍,去处置这些流转粮饷众多的领域,那最后的结果就是东拼四凑的粮饷,多数进了个人的腰包,地方灾情和麻烦没有解决,等到地方百姓忍不了了,那就会爆发民乱。 现在地方赈灾行署和河道巡抚衙门,崇祯皇帝只是在北方诸省筹建起来,并稳步的向前运转着。 像南方诸省治下,唯独有个湖广,是李邦华出任湖广总督,崇祯皇帝心里还算能够笃定,李邦华会在湖广做出改变。 像熊文灿所领两广总督,方孔照所领福建总督,崇祯皇帝并不确定二人,是否会严格遵循他所下旨意来办。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办好此事。” 见天子这般说,李之藻神情坚定,拱手作揖道。 在崇祯皇帝的眼里,京师大学堂就是新学的摇篮,是大明启蒙的根脉,所以他肯定希望这个摇篮能越办越好。 等到所辖的各级管办学堂,能够逐步在大明地方发展起来,那愿意接受新思想的群体就会增多。 不可否认。 传承渊源的儒家思想,的确有不少可取之处,不过有些禁锢思想的樊笼,却深深坑害着大明。 特别是迈进统治后期的崇祯朝,如果不能突出重围的话,像甲申国难这等江山倾覆之事,根本就没有办法避免。 “好好做。”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如果需要银子的话,就呈递奏疏到御前来,朕会从内帑调拨过去。 招收学子一事上,不要怕花银子,不要怕引起影响,做好份内事就行,至于别的,由朕来把控,卿家就不用太担心了。” “臣遵旨。” 李之藻再度拜道。 大明的教育体系,在崇祯皇帝的眼里,算是对准精英群体,治下存在的文盲,可谓遍地都是。 这也是士绅、读书人这些群体,能够享受根深蒂固的特权,并依靠这些特权,来维护自身利益,趁势兼并土地的根源。 如果大明的教育体系,能够从极小的一个群体,扩展到整个群体,叫底层百姓子嗣,亦能享受教育熏陶,那就能打破阶层固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了解的真相越多,崇祯皇帝愈感义务教育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全民启蒙开智,是确保发展的第一源动力。 “大明想推动原始工业化,就必须有规模不小的识文断字的群体,不然想做好这件事情,难度实在太大了。” 看着李之藻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轻呼一声,心生感慨:“特别是标准化,是夯筑原始工业化的基础,一直靠文盲群体来做这些事情,那终究是效率很低的,这不能推动大明产业的整体向上发展。 特别是廉政高效的官员队伍建设,亦是很重要的一环,这些事情要耗费十年、二十年,去逐步的促成和定型。” 大明的阶层固化、利益固化,已经到了难调的程度,想要促成这些症结的改变,就要在现有的框架下,引入新的利益导向,逐步的去做出调整。 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崇祯皇帝就会发现问题又回到起点,那还是人,如果想让这些谋划部署,有效的运转起来,就必须逐步启蒙开智,让参与进来的群体,能通过自己的付出改变命运。 wap. /68/68087/21022941.html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天津,大明的特区(1) 朔风凛冽。 下了场雪的天津,就像是被披上一层银装,然上空飘散着的缕缕黑烟,却显得是那般格格不入。 「陈知州,那些人真要押着游街吗?」 新任天津将军卢象晋,倚靠在官帽椅上,看着伏桉忙碌的陈延生,皱眉道:「或许他们确有扇动舆情、抨击衙署之嫌,不过并没有对天津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何况他们还都是读书人,不少还是生员。 如果真要游街的话,这事儿要捅到京城那边,让朝中的言官御史知晓,只怕您会被不断弹劾啊。」 「必须游街!」 陈延生眼神坚定,抬头看向卢象晋,正色道:「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简单的,他们这般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情,岂是简单的抗议天津开海通商、筹建官办诸厂那般简单,那摆明就是想让天津回到过去。 毕竟这些人的名下,在天津可有不少良田,时下天津最缺的就是壮劳力,这也迫使名下有不少土地的人,想笼络那些佃户,就要降低相应佃租份额,否则佃户就都跑走了。 面对这样的损失,这些顽固派仇视开海通商,仇视官办诸厂,仇视以工代赈,毕竟天津改变越多,他们受损就越严重。 对待这些不好的苗头,我们的态度必须强硬起来。 如果退了一步,那就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些人的背后,是否有朝中有司官员的授意,这谁都不清楚。」 「陈知州,末将有些想不明白。」 卢象晋脸上露出疑惑,说出心中的不解:「明明天津所推动的很多变革,所开辟的很多领域,只要他们能参与进来,就可以让他们赚取银子。 可为何他们却不为所动? 明明这些人在私底下,都筹建的有商号商行,可为什么对待这些新领域,却表现出这等敌视态度呢?」 从接替李明忠出任天津将军,卢象晋来到天津直隶州后,发现这里的情况,远比所想的要复杂。 虽说此前卢象晋也来过天津几趟,不过那都是来办公差,只是被天津表面呈现的繁华所吸引,觉得天津的改变很大,并没注意到暗地里所藏矛盾和冲突,错非有陈延生坐镇掌控这一切,只怕天津早就出乱子了。 「原因很简单,他们惧怕改变,抗拒改变。」 陈延生想了想,神情坚定道:「天津过去没有撤卫设府时,像这些乡绅、大小地主、商贾等。 随同那批世袭卫所官,包括所设巡抚、总兵官、兵备道等诸多官员,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能够利用所谓的权势,来盘剥和压榨底层群体。 这种溢散出的权势,叫他们很享受这种优越感,并通过这种官绅、官商勾结的方式,能获取到相应的好处和利益。 简单些来说,他们就类似于土皇帝一般,想夺谁家的生死,就能夺谁家的,想霸占谁家的土地,就能霸占谁家的。」 卢象晋眉头紧锁起来。 像陈延生所讲的这些,他在保定府那边最初也见到不少,这些享受着特权的群体,多数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特别是灾情降临时,那地方上的底层受灾群体,连人都不算,这些家底浑厚的群体,就会用尽各种方式,逼良为娼,兼并土地,发放高利贷…… 当初大名府等地受灾时,卢象升奉旨前去赈灾,就发现很多这种情况,为此还杀了一批天怒人怨之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陈延生面露笑意,看向卢象晋说道:「天津以开海通商为,逐步做出改变,开辟出很多领域。 这使得地方上没保障的群体,包括破产的百姓、流窜的流民等,只要是愿意出力的话,就 能赚取到养家湖口的银子。 别的不说,单单是天津直隶州治下各县,所开设的37家从事冶炼的官办诸厂,就招募了2万余众青壮,这代表着两万余户能吃得饱、穿得暖。 而天津开辟的领域,可不止是冶炼一个领域,涉及到的领域很多,围绕这些领域而生的脱产群体众多。 你说,这些顽固派不思进取,不想改变,面对这样的格局,他们除了破坏天津的稳定秩序,有什么别的路吗?」 「末将有些明白了。」 卢象晋点点头,想明白了什么:「这些人怀念过去所熟悉的那一套,面对天津所生的新生,新变,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办。 所以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想要阻挠这一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人就是要游街。」 「事实上事情没那般简单。」 陈延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卢象晋说道:「天津直隶州,和整个大明相比,就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这不是本官说的。 这是天子定下的调调。 内部阶层矛盾要对立着看,除了这批顽固派外,还存在着很多别的群体,他们所想的都是自身利益。 甚至随着北上海贸的欧罗巴各国海商,不断在天津地界增多,也出现一些倒向这些西洋群体的买办群体。」 卢象晋:「……」 对陈延生所讲的这些,卢象晋心里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涉及到的层面,明显超出他所能思考的。 毕竟对开海通商、官办诸厂等事,卢象晋了解的并不多,他先前在直隶巡抚衙门,所担任的职务,就是在天雄军分担。 「想不明白?」见卢象晋这般,陈延生笑着说道:「你觉得官办诸厂怎样?」 卢象晋皱眉道:「很好,这些掌控在州府手里的规模化工坊,能帮助州府做不少事情,还能获取相应的财源。」 「那你有没有想过,对这些新兴的买办群体,这些就是损害他们利益的存在呢?」 陈延生澹笑道:「过去本州对这一层面,认识的并不充分,可是在经历一些事情,算是彻底明白了。 天下熙熙皆因利来,天津能有今日的改变,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周遭所存在的敌人和威胁,从来都没有减少过,甚至还是不断增多的。」 wap. /91/91146/31410901.html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天津,大明的特区(2) 有人的地方,就存在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存在纷争。 像天津撤卫设府以来,虽说没表明过新政之名,却一直在做新政之实,这也让天津在发展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矛盾和问题。 对待这一特定现象,崇祯皇帝很早就预料到了。 毕竟当前的大明,一只脚迈进封建王朝后期崩坏的漩涡,这是一个矛盾激化、阶层尖锐、土地兼并严重的漩涡,算是很难逆转的境遇。 可崇祯皇帝不想叫江山倾覆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所以他要「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双向推动改变。 相较于轰轰烈烈的新政维新,力求闹得沸沸扬扬,叫天下都知晓这一政治主张,崇祯皇帝选择的却是另一条路。 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以潜移默化的形式,去一点点推动大明上下的改变,待到某一临界点时,再选择轰轰烈烈的变革! 这个所谓的临界点,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就是当大明北方诸省治下,不受频生灾情的影响,让不断涌现的破产群体,可以到各处所筹规模化工坊做工,而所产的这些商品,能通过海贸倾销出去,整个大明北方的秩序稳定,而南方诸省却出现动乱时,围绕大明轰轰烈烈的变革,就能真正意义上的亮明了。 南北之争,在大明就从没消散过。 「此次会见欧罗巴各国的海商代表,你要多看,多听,不要发表意见。」 陈延生撩了撩袍袖,面露笑意,看向卢象晋说道:「等你见识到这些人的嘴脸,就能更清楚天津所处的境遇是怎样的,到时你也就知道如何在自己所辖职权内,为天津的整体发展,究竟要做出那些努力了。」 「喏!」 卢象晋起身作揖道。 和陈延生聊了很多,卢象晋本想要离开,却被陈延生留下,让他跟着见见欧罗巴各国海商代表。 作为大明治下,唯一得到天子支持,坚持对外开海的地域,且做出很多惠商政策,这让天津聚拢很多海外势力。 英吉利、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这些国度的海商,通过开辟的大明南北航线,在天津这边进行海贸,只是这些海商的背后,究竟站着哪些势力,这些势力谋算着什么主张,就不为人知了。 陈延生稳坐在官帽椅上,在衙署正堂接见了这些海商,一番简单的寒暄后,双方也就展开相应会谈。 「对你们联名所呈意见函,本州都认真的看过了,答桉很明确,你们所提的要求,都是很无理的。」 陈延生神情澹然,盯着这帮西夷人,语气严厉道:「大明不是求着你们进行往来海贸的,相反在本州看来,对往来海贸一事,反而是你们求着大明。 所以本州正告你们,不要把不该想的想法,算计到大明身上,尤其牵扯法统和法纪的事情,你们没有资格指指点点。」 卢象晋眉头紧皱起来,盯着眼前这帮西夷人。 「陈知州,您这样的态度很不友好。」 英吉利海商代表詹姆士神情凝重,皱眉道:「我们都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想要让大明的对外海贸规模,能得到更好发展,所以才提出这些意见的。 就像你们天津海关,区别对待我们和大明本土的海商,这明显就是有失公允,极其不友好的行为。 毕竟我们千里迢迢的赶来,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想要帮助你们大明,将所产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尽可能多的打开些销路。」 「那你们可以不来。」 陈延生微笑着说道:「大明所产的这些商品,就算是不通过你英吉利所属海商,那也是能售买出去的。 再者言,我大明境内的销路,也足以将这些商品吃掉。 本州可不觉得你英吉利的海商,来到我大明这边来,就是单纯的做好事的,你们难道没赚取利益吗? 至于说区别对待,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针对你们的优惠政策,已经算是很低的了,如果连这些都不满足,那你们英吉利完全没必要过来。」 詹姆士神情变得难看起来。 「既然是优惠政策,那本爵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天津这边,不允许我们在天津本土,购买相应的土地?」 一旁的葡萄牙海商代表詹斯,面露不解的说道:「我们所想要的不多,就是几块单独的地域,向你们明国缴纳租金,就像在壕镜那边一样,租赁一百年,允许我们修建教堂,建设本国的建筑……」 「这件事情不用再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陈延生皱紧眉头,挥手打断道:「在天津港所划定的区域,足够你们短期停靠,完成各项海贸所需。 至于说租赁土地这等事情,你们想都不要想,哪怕是撂荒地,大明也绝不会租给你们的。 本州再明确的重审一遍,天津直隶州所划定的框架,所明确的范畴,所定下的各项制度和政策,就已经是带着很大的诚意了。 如果说你们还是不满意的话,那没有别的可说了,往来天津进行海贸,是你们的自由,觉得不满意可以不来。」 詹姆士、詹斯这些欧罗巴各国海商,见陈延生这般的油盐不进,一个个心中都生出很强的怒意。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以联合的名义递交意见函,间接威胁陈延生这个天津知州,换取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事实上詹姆士、詹斯这些海商,根本就不可能退出天津,不从事这一利益很多的海贸事业的,毕竟能赚取到的银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当然相较于他们所赚取的,天津在开海通商一事上,也跟着赚取不少好处和利益,还推动着治下的整体发展。 一直聆听的卢象晋,看着眼前这帮西夷人,嘴上阐述着所谓绅士表现,实则却藏着贪婪的强盗心思,那心里可谓生出极强的怒意。 这哪里是提出意见啊,这分明是想在大明瓜分跟多的利益。 也是在这一刻,卢象晋先前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想明白了,也清楚陈延生所处位置的处境,究竟是怎样的了。 落后就要挨打! wap. /68/68087/21046915.html 第二百九十七章 雨后春笋(1) 处在风口浪尖下的大明,并非身逢静默下的大势中,不管大明内部怎样变动,大明之外的局势都会静止。 事实上在大明有所动静时,草原也好,建虏也好,朝鲜也好,倭岛也好,南洋也好,那都是有所变动的。 特别是崇祯皇帝在天津开海通商,任命郑芝龙出任琉球镇总兵官,筹建汉盟组织,这渐渐的在影响到南洋诸国格局。 改变往往就在不经意间。 “卢巡抚,先前多亏您出面协调啊。” 章谨忠面露笑意,停下脚步,拱手作揖道:“如果那几处地块,不能批给我川海总会的话,想筹建的几家冶炼工坊、水泥工坊、琉璃工坊,就不会有这等建造速度啊。”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 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卢象升摆手道:“你们川海总会这边,能来保定府筹建新一批官办诸厂,本抚就会大力支持。 现在北直隶治下所兴起的驰道建设、整修水利,本就需要各类建材,特别是不同类型的水泥,需求就更多了。 你们能来,本抚很高兴。 何况这批工坊建设起来,真要有效运转起来,还要从我赈灾行署名下,抽调一批青壮进去。” “这个是肯定的。” 章谨忠微笑着说道:“这一批所设工坊只是开始,等到保定府这边,见到筹建工坊所带来的利益,会有更多的士绅、商贾等,来和这里的分会洽谈。 等到了那个时候,会筹建起第二批、第三批的官办诸厂,到时能帮助赈灾行署,积极地分流脱产群体。” 卢象升心里生出感慨,没想到他比较头疼的事情,竟被天子以这种形式,出面得到相应的解决。 在川海总会的人没有来保定府前,该府治下所筹建起的官办诸厂,皆是赈灾行署所设衙署,独自筹建起来的。 和地方的士绅、商贾等群体,并不存在相应的联系,这也使得筹建官办诸厂的效率,相对来说慢一些。 “卢巡抚,最多两年的时间,围绕整个北直隶治下,将会筹建起一大批官办诸厂。”章谨忠斗志满满,面露笑意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仅靠赈灾行署所聚破产群体,想要满足工坊的用工寻求,只怕是不够的,恐涉及的那些府州县,会有一批本地的农户,将被吸纳进工坊内。” “如果真的能那样的话,那本抚会在政策方面给予支持。” 卢象升双眼微眯,看向章谨忠说道:“不过有一点本抚要提前声明,你们所辖的官办诸厂,虽说不归我们地方管。 但是不要盘剥百姓,压榨百姓,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那直隶巡抚衙门,肯定会介入去管的。 说到底你们川海总会,所筹建的这些官办诸厂,是掺杂有民间资本的。 那些群体对待金银的追逐,如果没有相应约束和震慑,那就会变得贪婪起来。 你是川海总会的管事,应当清楚陛下对待这种事情,是极为厌恶的,最好在开始的时候就约法三章。 不然真要盲目扩张起来,吸纳一批不该吸纳的群体,导致某地所筹建的官办诸厂,出现这等情况,就不好做出改变了。” 对待这类合营的官办诸厂,卢象升的心底多少有些担心,毕竟掺杂进民间力量,这就代表着一些可能。 先前在大名府、顺德府等地赈灾时,卢象升遇到这些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对一些士绅、商贾等群体的嘴脸,那是非常清楚的。 “请卢巡抚放心,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章谨忠收敛笑意,神情正色道:“在最初的时候,陛下就拟定了相应的框架,明确了相应的制度和规矩。 如果敢出现这种苗头,那都不用直隶巡抚衙门出面,恐厂卫这边的人,就会查到爆雷的地方,逮捕相应的人手。” 章谨忠可要比卢象升更清楚,当今天子对他们川海总会,出面合资筹建的官办诸厂,是怎样的严苛。 相应的条条框框都逐一列明,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都标注的清清楚楚,敢要有所僭越的话,那就等着受到严惩吧。 毕竟崇祯皇帝比谁都要清楚,一旦民间资本的力量,敢挣脱所束缚的笼子,那他们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在大明北方诸省发展规模化工厂,是为了解决现存的矛盾点,崇祯皇帝可不希望见到新的矛盾激化。 “能有这样的底线就行。” 卢象升微微点头道:“虽说你们川海总会,现在不隶属于朝廷所设衙署,但本抚也算看出来了,只要你们能发展的好,陛下必然会有所调整的。 冶炼、建材、纺织这几个领域,要优先在地方上筹建起来,相应的销路问题,本抚力所能及的帮你们解决。 不过我直隶赈灾行署这边,有任何的需求和协办诸事,你们川海总会这边,也好有相应的配合。” “请卢巡抚放心,下官定会做好这些的。” 章谨忠忙作揖说道:“别的保证不了,只要是我川海总会这边,所辖的那批官办诸厂,出战的相应商品质量,绝对是有保障的。 不过卢巡抚,先前向您提及的,能否从赈灾行署这边,抽调一些人手……” “这件事情暂时没有可能了。” 卢象升皱眉说道:“就在前两日,我直隶赈灾行署这边,抽调了一批人手进京,他们要面圣后赴辽做事。 现在本抚麾下也缺人手。 不过本抚倒是能出一个主意,提前在赈灾行署所辖群体中,遴选一批有潜力的青壮,着手培养他们,相信等日后用到他们时,就能逐步的磨砺出来了。” “要是这样的话,也就只能这般了。” 章谨忠有些沮丧,轻叹一声道:“这在工坊做工的劳壮好找,不过负责管理的各级管事却难找啊。 许多涉及到书面的事宜,包括其他的一些事情,都需要识文断字的人来做,不然很多事情都不好解决。” 本以为能从卢象升这边,争取一批赈灾行署的吏员来,现在看来这也只能是想想了,想解决这些问题,还是需要靠自己解决啊。 /91/91146/31451969.html 第二百九十八章 雨后春笋(2) 乾清宫。 “陛下,当前除了京郊所开辟的区域,像顺义、房山、良乡、通州等地,都出现一批规模不小的工坊。” 孙传庭神情严肃,看向天子说道:“时下外城各坊的改造,已经初步拟定下来,阜财坊的改建成效,让京城这边出现一批商行商号,都想参与到坊市改造之中。 现在仅围绕京城改造这一项,就涌现出一批产业,特别是冶炼、建材这两个领域,形成的大小工坊很多。” “京城改造一事,是朝廷必须要做好的事情。”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特别是牵扯到拆迁、补偿等事,顺天府衙这边,必须要严格把关,不能把权限下放给那些商行商号。 天下熙熙皆因利来。 如果让那些商贾,掌握住这项权力的话,那不知该用何种方式,来欺瞒和盘剥底层百姓了。” “这一点请陛下放心,顺天府衙会严格把关的。” 孙传庭拱手作揖道:“在过去改建阜财坊时,涉及到一些事宜,就出现私下行贿的事情,妄图以此谋取到暴利。 不过被所设的相应监察衙署查到。 相关的官吏都得到严惩,牵扯到的商贾也被终结契约,并接受顺天府衙的审判,付出相应的代价。” 地产经济,是崇祯皇帝就京城拥有的基础,因地制宜的明确下来,并逐步发展起来的。 作为大明的国都重地,是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重心,就京城内外城各坊,所居住的群体就超百万众,若是以流动人口来衡量,那规模就更多了。 传承两百余载的国都,虽说历朝天子都会修修补补,不过传承到崇祯朝,京城的很多建设都是很落后的。 特别是公共卫生这一块儿,先前让崇祯皇帝真的很担心,京城的逐步改建事宜,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如果对这些事情不去出手整顿,真要发生时疫的话,那对京城产生的影响和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京城兴起的地产建设,在过去从来就没有过,这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路。”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看向孙传庭道:“在这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会带来什么,都是无法提前预判的事情。 虽说会遇到各种问题和麻烦,不过这件事情要做起来,毕竟就顺天府所汇总统计的数据来看,这能带动区域建设的发展势头。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以崇文门税关为首,所征收的那些税额,可以说是逐月进行递增起来的。” 孙传庭开口道:“虽说顺天府衙所执掌的地产建设,在朝引起的争议和反对不小,不过臣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像地产建设筹建的那些建筑群,负责营建的那些商号商行,需要募集相应的劳壮,在所属衙署的监察下,按月发放相应的报酬。 而围绕这些建设行为,又需要相应的产业领域,去满足建设所需原材料,这必然会带动着……” 听着孙传庭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就是典型的发展带动产业建设,产业建设推动发展前行,以形成一个良性的发展循环。 作为一个小农经济为主的国度,迈向原始工业化的道路上,必然会进入到建设下,这会带动着治下产业的发展。 或许大明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在一些特定的区域内,只要有效的引导起来,就能持续推动发展。 “除了京城的地产经济,围绕顺天府的驰道整饬、整修水利都要做好,以此刺激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伸手对孙传庭说道:“现在朝廷需要做的,就是提供各种方向和发展契机,只有让这种产业建设,不断地在京畿一带落地生根,那才能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等到合适的机会,朝廷就能出面就商税、矿税、关税、榷税等领域,展开相应的调整和厘清。” 崇祯皇帝下怎样的功夫,做诸多的谋划部署,就是想通过大明治下的改变,逐步解决财政领域的各种税收明细。 该缴税的群体,用各种办法和方式,去不断的偷税漏税,甚至是逃税,使得税收重担倾斜到底层百姓身上,如果说没有频生的灾情,没有严重的土地兼并,那大明还算是能多挣扎些年限。 可偏偏现阶段的大明,就处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境遇下,要是不设法做出相应的改变,就难逃江山倾覆的命运。 “整饬驰道一事,臣跟直隶巡抚进行相应的商榷,具体的规划建设,也已经基本上明确下来。” 孙传庭开口说道:“最迟到下个月,顺天府境内的整饬驰道,就会开始动工,以此改善驰道体系。 至于整修水利一事,相应的人手已调派妥当,顺天府衙这边也放出消息,这已经吸引不少的群体。 就臣所掌握的情况,近期抵京的群体增加不少,就是想购买相应的生产技术,以此筹建起相应的产业工坊。” 京畿作为大明最富庶的地域,不管是流通的银子规模,还是窖藏的银子规模,都是很庞大的存在。 只可惜先前的大明,没有相应好的投资领域,以得到相应的高回报,这使得持有该批银子的群体,宁愿将它们都窖藏起来,也不会轻易拿出来做什么。 毕竟京畿治下所拥有的田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很难大规模兼并了,像那些上等的良田,所持有的群体都是有背景的。 “要把握好这一风向,引导好相应的群体进场。”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道:“不必理会朝堂之上,存在着那些反对和质疑的声音,把份内之事做好就行。 真要是出现什么问题,朕会出面替你顺天府衙解决的,无需卿家过多的劳心此事。 等到京城的事宜,京畿的事宜都厘清了,相应的发展建设都明确了,叫那些反对的人,看到真真切切的改变,所谓的荒谬言论就会消失了。” “臣遵旨。” 孙传庭当即作揖道。 wap. /68/68087/21090009.html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召见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紫禁城很安静,没有外面的喧嚣,没有外面的是非,一队队上直亲卫军锐士,披甲挎刀的把守各处,所插旌旗随风而动。 乾清宫。 “这个刘兴祚,真是艺高人胆大。” 崇祯皇帝拿着奏疏,露出笑意,对王承恩说道:“难怪此前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原来是劫掠宽甸诸堡的建虏,这等绝户计用出,远比抢占镇江堡和宽甸诸堡,所带来的成效大啊。” 王承恩露出笑意,并没有出言说什么。 此等军机要务,不是他所能发表意见的。 先前刘兴祚所领东江军,在收复镇江堡后,就没再向京城传递任何军报。 甚至辽西和辽南,都传来相应消息后,东江军也没传回任何消息。 这也让崇祯皇帝的心中,一直牵挂着刘兴祚所领东江军。 作为毗邻辽东和朝鲜的要地,皮岛这处海上要冲,虽说占地面积不大,不过所处的位置太特殊了。 想牵制住建虏的有序扩张,不管是建虏西进威胁辽前,还是东进威胁朝鲜。 如果皮岛所驻东江军,能发挥好应有成效,那所起到的作用超乎想象。 当初袁崇焕坐镇辽前,矫诏擅杀毛文龙,是非对错没什么好多评判的。 袁崇焕有他的问题,毛文龙有他的问题。 矛盾不是一天形成的。 不过袁崇焕有一点是绝对做错了,任何人都无法推掉的一环。 那就是在杀掉毛文龙后,没能选出合适的继任者,以震慑住驻守皮岛的东江军,使得其内部彻底混乱。 恰恰是因为这一核心所在。 使得建虏不再忌惮皮岛,能确保辽南的安定,继而威胁辽前安稳,甚至威胁大明属国朝鲜。 战略层面的牵制出现倾斜,使得大明在辽地变得更加被动,而叫建虏变得愈发猖獗和疯狂! “王伴伴,有几件事情,你即刻去司礼监办一下。” 崇祯皇帝合上奏疏,伸手对王承恩说道:“其一,向西山传达口谕,命他们在最短的时间,为东江军筹措一批军械、火器、火药等。 其二,从内帑调拨一批粮饷,命方正化带队紧急赶赴皮岛,让司礼监拟一份犒赏的中旨,着朕看过后,一并带到皮岛去。 其三,从内厂抽调一批人手,随同方正化一起赶赴皮岛,将所俘建虏青壮、幼童,全部带回京畿,以镣铐约束,多数安排到煤场劳作,少数精锐安排去京营,让三大营与之展开演武,至于那批幼童聚集起来……” 针对刘兴祚所取得的战果,崇祯皇帝做出相应的安排,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这是崇祯皇帝的准则。 东江军此次看似没有坚守镇江堡,使得崇祯皇帝所谋部署,出现一些偏差。 可是在镇江堡、宽甸诸堡等地,所展开的征伐,包括阵仗的那批建虏,足以叫人口不充沛的八旗劲旅,蒙受不小的损失。 战争潜力,永远决定区域战争的走势。 只要崇祯皇帝能提升大明的战争潜力,削减建虏的战争潜力,哪怕在前期的对战,大明不能占据绝对优势。 可若是将时间线拉长,那大明就能逐步占据上风,直到将建虏八旗彻底拖垮。 王承恩离开了乾清宫,带着崇祯皇帝的意志,开始处理这些善后事,这些事宜若是能逐一落实,会给大明带来诸多好处。 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来到悬挂舆图处,盯着那张被他不知看过多少遍的辽东舆图,思索着当前的辽地局势。 时下辽西被大明收复全境,辽南三卫多数被李自成所部占领,金州卫被大明占着,而孤悬在外的皮岛,也能有效威胁建虏。 围绕辽东这块黑土地,崇祯皇帝所谋的牵制大棋,正在逐步的稳定下来,而先前被建虏征伐过一次的朝鲜,也开始在私底下改变态度。 时间! 只要能给崇祯皇帝更多时间,他就能想方设法的在辽地这边,逐步拖垮建虏,耗掉建虏的元气。 对辽西的支持要增强。 对李自成的军火买卖要扩大。 对东江的支持要增强。 对朝鲜的贸易往来要开启! 只要围绕这些核心所在,逐步在辽地展开谋划,那崇祯皇帝有理由相信,和建虏不断拉扯的同时,还能推动着大明的改变。 “皇爷,阎应元、陈明遇等赈灾行署士子,殿外求见。” 乾清宫殿外,一名值守宦官走进来,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宣!”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这刚解决东江军的善后事宜,阎应元他们就来了,崇祯皇帝的心情更好了,针对辽西的改制谋划,也要向前迈出稳健一步。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看着阎应元、陈明遇、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等赈灾行署士子,崇祯皇帝露出笑意,眼前这些士子,和先前相比都变黑了,都变壮实了,透过他们的眼神,崇祯皇帝看到最多的,是坚毅,是冷静。 以最繁杂的地方赈灾诸事,让这些有潜力的读书人,去最基层接受磨砺,接受摔打,这是崇祯皇帝的决断。 相较于通过科举遴选的人才,崇祯皇帝所需要的是真正能治理地方,能为治下多做实事的良才。 或许科举改革不能碰,但是通过别的途径,去培养一批人才,并用各种方式将他们简拔起来,崇祯皇帝还是能办到的。 “你们皆是直隶赈灾行署所辖士子,在卢卿给朕呈递的密奏里,朕可是常看到你们的名字,包括你们所做的诸事。”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向阎应元说道:“看来当初让你们远离京城,深入地方去做一些实事,这一决断无疑是正确的,朕为你们所做之事感到欣慰,看着你们的改变,朕更是感到高兴。 卢卿能够忍痛割爱,将你们举荐进京,朕能够想到卢卿的不舍。 不过考虑到当前的境遇,朕需要你们这些良才,来替朕,替社稷,替朝廷,来担负起更重的职责,以为朕分忧,为社稷虑。” wap. /91/91146/31467869.html 第三百章 大明不变,有出路吗?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话,让阎应元、陈明遇、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一行,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这些直隶赈灾行署的读书人,在保定府等府县,面对遇到的各种问题,都能表现出很澹然的态度。 可现在他们所见到的,是大明天子! 像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天子,心中难免会很激动。 特别是被崇祯皇帝出言夸赞,还要让他们担负起更重的担子,那心情就更难以描述了。 “愿为陛下效死!” 在阎应元的带领下,陈明遇这些行署吏员,纷纷作揖行礼道。 “不要动不动就提‘死’字,都给朕好好的活着。”见众人这般,崇祯皇帝撩袍说道:“你们此次进京后,将要密赴辽前,去辽西治下,到辽东督师府任职,跟随辽东督师孙承宗一起,推动辽西的撤卫设府。” 嗯? 阎应元、堵胤锡这些人闻言,无不露出诧异的神情,让他们前去辽西,那没什么可多想的。 毕竟辽西收复没有多久,很多事情都需好好梳理,以确保辽西这块地域,能尽快的恢复安稳。 但到辽西去推动撤卫设府,他们却有些琢磨不透,莫非天子是想让辽西那边,像天津直隶州一般发展吗? 看着众人流露出的反应,崇祯皇帝开口道:“说起来,你们在赈灾行署任职,时间也不短了,对地方所存问题,也都有所见解吧,你们都说说,自己所看到的那些问题,今日畅无不言。” 乾清宫内安静极了。 阎应元、堵胤锡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天子所提询问,不少人都不知该怎样开口。 毕竟他们在赈灾行署做事期间,所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了。 “启禀陛下。” 阎应元踌躇刹那,作揖行礼道:“臣在赈灾行署任职期间,所遇做严重的问题,就是官绅勾结,官商勾结,地方官员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等事。 就像当初大名府等地出现严峻灾情时,不少的地方官员都是不作为,相互推诿,错非有卢巡抚坐镇,后陛下特设赈灾行署,恐那场灾情没那般容易被平复下来。 由此臣觉得大明官场的吏治,已是非常严重的存在,倘若朝廷不尽快整顿吏治,恐类似这等情况会更严重。” 陈明遇、李岩这些人,无不是惊疑的看向阎应元,他们都没有想到阎应元,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嗯,其他人呢?”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看向堵胤锡、李岩他们,说道:“能看到问题所在的,不会只有阎卿吧?” “启禀陛下!” 见天子这般询问,堵胤锡作揖行礼道:“臣也发现一些问题,其实不止是在灾情出现期间,在多数的时候,地方土地兼并的问题,是非常尖锐的存在。 像赈灾行署聚拢的多数破产群体,就是受到一些士绅、地主、商贾等群体,相应的算计和诱导,才使得他们名下的土地,被一点点用极低的价格夺走……” 李岩紧随其后道:“陛下,其实在臣等做事期间,地方上有不少的群体,因他们自身利益受损,就用尽各种办法,掣肘和阻挠赈灾行署做事,甚至扇动舆情,想要以此破坏既定部署。” 听着阎应元、堵胤锡、李岩他们所讲,崇祯皇帝并没流露出恼怒的神情,甚至反应是非常平静的。 毕竟他们所讲的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这也是催化大明社稷倾覆的根源,都是极难拔除掉的毒瘤。 作为一帮既得利益群体,哪怕他们之中的人,明知道这样做,迟早是会出现大问题的,不过该做的时候,还是去会做。 这就是阶层所造成的。 人的贪欲是无穷尽的。 “把你们所讲的这些汇总到一起后,觉得现在的大明社稷,还有救吗?”见阎应元他们讲完后,神情有些愤慨,崇祯皇帝神情澹然道:“或者准确的说,面对这些掣肘和阻挠,朕这位大明,是应该选择妥协呢?还是应该选择解决呢?” 殿内此刻安静极了。 阎应元、堵胤锡他们,都不是当初的涉世未深的读书人,在赈灾行署的历练和摔打,让他们能听出天子所讲的深意。 “朕常对卢卿呈递的密奏中批注一句话。” 看着沉默的众人,崇祯皇帝伸手道:“遇到问题解决问题,遇到困境度过困境,就像大明如果不变,真的就有出路吗? 答桉是肯定的。 没有出路! 或许在你们的心中,对朕要在辽西推动撤卫设府,或多或少存在疑惑吧,但想想你们刚才所说的,就能解惑了。 朕要改变大明所存弊政,可想改变这些事情,就要付出很多辛劳和代价,还要在朕能看得见的地方,不然所暴露出的问题太多,会面临无法收场的处境。” 阎应元、陈明遇、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他们,无不是陷入到沉思之中。 天子所讲的这些话,让他们似乎开始明白,为何选择在新收复的辽西,要推动撤卫设府一事。 “北直隶这个地方,是朕能看到的地方,但是地方上所存问题和弊政,并非朝夕间能彻改的。”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而辽西就不一样了,先前被建虏窃据着,所存的问题和弊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被建虏用残暴统治斩断了。 或许与之毗邻的辽前,所盘踞的众多戍边大军,里面的不少将领,并不想看着辽西有所改变。 但朕偏偏就是要做出改变。 你们所提出的那些问题,其实想要得到解决,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核心就看你们愿意跟随着朕,一起去解决这些问题吗? 如果单靠朕一人去做,那就算朕是大明天子,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但是如果能多一些像你们这样的良才,那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推动新政进行维新,并非是说说那般简单。 这需要一大批信仰坚定的群体,在各个领域发挥各自的成效,通过上下联动的方式,才能逐步去进行改变的。 阎应元这批人,就是崇祯皇帝所挑选的维新派。 不过在这批队伍中,究竟有多少人能够一直走下去,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毕竟人都是会改变的。 崇祯皇帝也不敢做出保证,在日后的某一天,他们中的这些人,是否会抛弃过去的信仰,而转身加入守旧官僚群体中,说到底大明的官场啊,所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了,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前方困境再多,崇祯皇帝都要稳步走下去。 wap. /68/68087/21105251.html 第三百零一章 召对阁臣(1) 阎应元、陈明遇、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一行走了,悄无声息的进京陛见,悄无声息的离京赴辽,没有在喧闹繁华的京城,掀起任何的涟漪。 这批地方赈灾行署的先驱者,带着崇祯皇帝的期许,将奔赴全新的战场,至于能有怎样的成就,哪些能坚定的走下去,纵使是崇祯皇帝也不清楚,不过他们之中的人,只要有坚守本心的,那辽西所临境遇就会改变。 拂晓。 冉冉升起的朝阳,驱散了笼罩的黑暗。 乾清宫的平静被打破。 崇祯四年正月末,帝召内阁、都察院、廉政公署、六部等有司阁臣廷臣召对。 首辅韩爌、次辅温体仁、群辅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吴宗达、周延儒等诸阁臣廷臣奉诏觐见。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环视殿内群臣,神情严肃,此次召见阁臣廷臣,他要做一件事情。 为大明当前秘密推行的谋改革新,在大明北方诸省治下,展开一场全方面的清查行动,以填补地方上的部分窟窿。 “从周卿赴任内阁后,主抓吏治新规诸事后,在都察院的配合下,在朝查出一批贪官污吏。” 崇祯皇帝眼神冷厉,拿起几封奏疏,掷地有声道:“朕未曾想过,在本朝竟藏着这般多腌臜事,真真是触目惊心啊。 仅牵扯到火耗一事,就追查出不少于200万两的税银,朕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可谓是寝食难安。 如果这批赃银,没有叫那批贪官污吏私藏,而是让朝廷正常收取,那先前何须因国库空虚,而向大明百姓摊派辽饷。” 殿内安静极了。 韩爌、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延儒他们,流露出各异的神情,特别是被点名的周延儒,心里难掩的激动。 看来先前他所做的诸事,天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能得天子这般看重,那他日后想更进一步并非难事。 “毕卿,朕想问问你,从天启元年到崇祯三年,在这十年间,国朝因各地赈灾,拢共支出多少粮饷?” 看着群臣的反应,崇祯皇帝的目光,定格在毕自严身上,“在这些受国朝调拨粮饷的灾情中,又有多少虽全力赈灾又闹出民乱的? 从万历朝后期开始,大明各地所遇灾情可谓累年增多,这并非是一件小事情,倘若不重视起来,那大明社稷绝无安定可言。” 在崇祯皇帝逐步掌控住局势,实控住诸多军权,围绕朝堂的改变,也在悄然间推行了,他要逐步强势起来。 大明,需要强权皇帝。 “启禀陛下。” 毕自严神情严肃,上前作揖道:“据臣粗略估算,仅国朝所拨赈灾粮饷,在过去的十年间,就不少于1700万两,甚至要比之更高。 想查明具体的数额,还需调取相应桉牍,进行实际汇算才行。 且在过去十年间,国朝干预下的赈灾,闹出大小民乱诸事,不少于50起,涉及大明治下很多地域。” 面对天子的询问,毕自严唯有按实际禀明,而韩爌、温体仁、徐光启这些阁臣廷臣,对天子所询问的这些,无不是生出各异的想法。 他们都不清楚当今天子,召见内阁、都察院、廉政公署、六部等有司,在乾清宫接受召对,究竟是为了何事。 毕竟召对的核心思想,并没有讲明。 然直觉告诉他们,事情绝对不简单。 “小2000万两的赈灾粮饷,在过去的十年间,被国朝调拨到各处赈灾。”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环视殿内群臣,掷地有声道:“且纵使在国朝的干预下,还不能确保受灾情的影响,而生出民乱。 可两地从特设赈灾行署截止到现在,过去快一年的时间,诸卿可知,他们用了多少赈灾粮饷吗? 150万两! ! 由此可见,在过去这十年间,有多少官员上下其手,行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诸事。 此前北直隶和山东两地出现灾情,朕命卢象升、袁可立先后筹建地方赈灾行署,他们所面临的灾情,同样是很严重的。” 自崇祯皇帝在朝先后特设军机处、赈灾公署、理藩院等衙署以来,可谓在朝引起不少的反对和争议,纵使是到现在也是这般,对待这些情况,崇祯皇帝所采取的态度,很明确,也很简单。 置之不理。 将一批务实肯干的大臣,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叫他们发挥出应有的成效,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如果他这位大明天子,不能在后面替他们撑腰,叫他们承受各种刁难和打压,那谁还会为他做事? “陛下,臣请求以都察院为首,对历年来的火耗、赈灾等诸事,在各地展开相应审查。” 温体仁听闻此言,便知天子是何意,在看了眼周延儒后,当即上前作揖道:“如果说这些事情,不能彻查清楚的话,那朝廷不知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本该收归国库的粮饷,包括该落实的粮饷,被一批贪官污吏贪墨。” “臣附议!” “臣附议!” 周延儒、毕自严、徐光启等人,纷纷上前表明态度,只是他们附议温体仁,心中所想却不一样。 像周延儒是纯粹为了仕途。 而毕自严、徐光启就纯粹很多。 “陛下,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韩爌脸色微变,上前作揖道:“如果朝廷抽调都察院等有司大臣,到大明各地展开相应的审查,恐对地方安定造成影响。 现在辽东局势初稳,陕西叛乱初定,倘若地方上再出现什么风波,朝廷好不容易才稳定的局势,只怕又将会乱起来,这于朝于民而言都非好事。” 见韩爌这般,崇祯皇帝神情冷然道:“那依着韩卿之言,面对这些苛政烂账,朝廷就算是知晓,也只能隐忍不发吗?” 韩爌所提出的反对,并非是反对审查,而是反对大规模进行,毕竟大明官场是怎样的情况,他这位内阁首辅太清楚了,一旦真这样做的话,那必然会生出很多乱子,大明官场经不起深查。 wap. /68/68087/21111583.html 第三百零二章 召对阁臣(2) 「启禀陛下,从都察院所提吏治新规,到陛下特设廉政公署,除直隶和山西两地,还没在其他地方,有效进行过相应的审查。」 看着神情复杂的韩爌,徐光启上前作揖道:「固然说朝廷有京察大计,以考核在京官员和地方官员,然很多事情并非一个京察大计,就能轻易决断的。 臣以为陛下所提审查地方火耗、历年赈灾,有利于国朝对各地情况,有着更为直观的了解和掌控。 就以臣所领仓场事而言,户部所收各项奏疏和桉牍极好,可谓一点问题都没有,然实查京仓和通州仓时,却出现各种亏空,甚至有重复入账的问题。」 「徐阁老,调查在京衙署,和审查地方是不一样的。」 韩爌眉头紧皱,看向徐光启说道:「现在对于国朝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如果说在审查期间,造成地方人心惶惶,继而生出大的变动,这些影响谁来承受? 当前国朝需要做的,就尽快解决平叛诸事,特别是陕西流贼叛乱,军机处那边所明发的军报……」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听着韩爌、徐光启他们所言,心里却生出感慨,当大明的皇帝不容易,当大明首辅也不容易。 最根本的问题,就在于大明官场的吏治,其实已彻底崩坏了,多数地方都是摆烂的,经受不起深查。 查,可能查出各项贪赃枉法之事,然造成的地方混乱,却可能是朝廷所承受不了的。 不查,就任凭各种贪赃枉法之事,继续在地方上横行,继而破坏着大明社稷的根脉。 整顿吏治,不是说说那般简单。 何况在京的那帮文官群体,私底下有多少跟地方官员,是存在着相应联系的,这是谁都说不好的。 「其实这件事情,没有韩元辅所想的那般复杂,朝廷只需拟好相应的名号,抽调好相应人手,是能妥善解决此事的。」 「只怕不会那般简单吧,过去的京察大计,存在问题的官员,都得到相应的惩处,现在却这般大费周折的行此等事情,并不利于国朝的稳定,本官觉得韩元辅所讲很对。」 「难道朝廷连这等权威都没有了吗?如果说真是这样的话,那还要朝廷……」 正殿内吵成一团。 崇祯皇帝面色平静,看着眼前这帮阁臣廷臣,各抒己见的讲着,有坚决支持的,有坚决反对的,有沉默不言的。 透过这场大明的高层会议,崇祯皇帝也能看出一些问题。 「够了! !」 见群臣吵个不停,崇祯皇帝怒拍御桉,沉声道:「朕召尔等进宫,不是看你们在这里争吵的,朕行召对,是决断,不是商量。 地方火耗和历年来赈灾事,这两件事情必须彻查,考虑到当前的局势,仅对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地,展开相应的审查。 地方火耗一事,着周延儒具体来办,都察院和廉政公署,要抽调出相应的人手,在各省组建起一支支巡察队伍。 历年赈灾一事,着徐光启具体来办,户部和都察院,要抽调出相应的人手,在各省组建起一支支巡察队伍。 明确诸事后,即刻向御前呈递奏疏,待朕允准后,就奉旨离京赶赴各地推动此事。 内阁明发上谕,着命各地巡抚配合,朕要在半年内,将上述这些事宜,都逐一的审查清楚。」 「臣遵旨。」 「臣遵旨。」 徐光启、周延儒当即上前作揖道。 崇祯皇帝算是够克制的,仅仅调查地方火耗和历年赈灾,且圈定的范畴,仅限于大明北方诸省。 错非是担心大明各地出现问题,造成像 韩爌所言混乱,依着崇祯皇帝的性格,要就赋税这一领域,进行分层级的审查,厘清各地的亏空,甚至要在大明全境明确。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想解决好这些弊政,并非朝夕能做好的,崇祯皇帝要通过这次的行动。 彻底改变火耗的陋习,叫所定新制钱加快流通,与此同时,为在朝赈灾公署造势,以推动各地明确此制。 「陛下,如果真要这样做,恐都察院这边的人手,将出现严重空缺。」韩爌走上前,想做最后的努力。 他不是阻挠审查,他是担心地方出问题。 一旦地方出问题,那他这位大明首辅,恐位置就坐不稳了。 「这件事情很好解决。」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看向韩爌说道:「从六科抽调一批,暂调到都察院协办,与此同时,吏部遴选一批官员,增补到都察院和廉政公署,这件事情就这般定了。」 为有序推动大明的谋改革新,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下去,哪怕会出现一些问题,也必须要做下去。 现在大明内外的局势,算是有着较明显的改善,京营这边也在逐步扩编,真要是在调查期间,出现地方民乱的话,那叫毛承禄他们率部镇压就是。 何况所涉及到的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地,有卢象升这批官员在,还有周遇吉这些武将在,就算是真出事情了,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出手解决。 「行了,都退下吧。」 看着眼前的群臣,崇祯皇帝摆手道:「徐光启、周延儒留下,朕有些事情,要跟你们详细讲明。」 「臣等遵旨。」 推动大明的吏治整顿,并非是件小事情,这背后牵扯到很多层面,选择徐光启、周延儒二人,是崇祯皇帝考虑依旧的。 特别是负责审查历年赈灾的徐光启,除了要做好这些事情外,崇祯皇帝还打算叫徐光启领着一些人,将红薯、土豆、玉米等物,经过北方各地赈灾行署,先小规模圈定试种田亩,种植这些高产作物。 毕竟随着规模化工坊的逐步扩张,那大明治下的脱产群体会累年增加,如果不设法增加粮食产量,丰富口粮种类,仅靠外需供应的粮食贸易,崇祯皇帝是睡不好觉的,一旦粮食贸易出现问题,那大明就会跟着出现问题。 免费阅读. wap. /68/68087/21112094.html 第三百零三章 闯将求变(1) 变革维新并非易事,特别是在内部复杂、利益固化的势力中,想有效推动相应变革,必然会出现各种掣肘和反对。 大明的核心统治基础,是基于读书人这一主体,以相对庞大的官绅等群体为延伸,统御着更庞大的底层群体,继而构建起的一套完整统治体制。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治下各领域资源,都朝一小撮群体倾斜聚集,让多数人没了生活保障。 一旦出现灾情、战乱等催化状况,就会逐步点爆积攒的怨气,直到大明轰然倒塌。 时下崇祯皇帝所做的事情,就是在这等驳杂、混乱的秩序下,逐步进行梳理,开辟新领域分配,让大明能持续的稳定下来。 其中的难度有多大,掣肘有多深,唯有崇祯皇帝一人清楚。 这也使得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很多时候都有些羡慕,占领辽南部分疆域的李自成。 战争终究不是主旋律,稳定才是民心所向,这一点在饱受战乱之苦的辽东,可谓得到真实的写照。 辽南,盖州城。 “崇祯小儿在京城不是创设军机处,以总揽平叛事嘛。” 李自成稳坐在帅椅上,拿着旱烟袋,环视堂内众人,朗声道:“那咱们辽东义军也要总揽军机要务,以确保在辽东复杂的局势下,针对明军和建虏两方,明确相应的军制,以确保局势的稳定。 本帅决定创设枢密院,由本帅兼领枢密使,下辖七大学士,辅佐本帅统筹全军,以更好的让辽东义军发展。 从即日起,辽东义军所辖各部大军,都要接受枢密院的调遣,一应军令调度,皆从枢密院下发。” 杨方兴、裴雄虎、李铁山等诸文武,听闻李自成所言,无不露出各异的神情,似这等事情他们先前毫不知情。 纵使颇受李自成倚重的杨方兴,对李自成所谋划的这一切,那丝毫口风都没听到,李自成所统辽东义军要谋改了。 李自成拿着旱烟袋,继续说道:“当前复州和盖州两地,悉数被我辽东义军收复,相应的募兵和分田,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中。 不过在此期间也出现不少问题,这都是所奉军制不明所致。 先前本帅听一位高人讲过,想战胜所面临的对手,就要吸取对手的精华,摒弃掉他们的糟粕。 所以咱们辽东义军,不仅要吸取明军的精华,还要吸取建虏的精华,但是啊,他们的糟粕却不能学!”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杨方兴神情感慨,看着侃侃而谈的李自成,心里却生出一些唏嘘,没想到自家主公还熟读圣贤书。 只是杨方兴哪里会知道。 李自成所说的高人,恰恰是他骂的最狠的崇祯皇帝。 没办法。 为增强泛辽东战略的凝聚性,真正限制住建虏扩张势头,确保大明在辽地的安稳,崇祯皇帝特意为流放辽地的李自成,谋划一整套行之有效的造反纲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想要让大明变得安稳,那就要托住强敌,尽可能多的抢夺时间,来逐步推动大明境内的变革维新。 崇祯皇帝不是没有想过,他一手培养的李自成所部,有朝一日变成大明的敌人,那又该怎样? 但是他没有其他选择。 毕竟时间不等人。 不过在崇祯皇的眼里,李自成所部更像是谋改维新的先驱,替大明在辽地积蓄力量,来探索革新道路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李自成所部势力,就是大明的磨刀石。 如果最后真技不如人,那就怪不得别人,不过崇祯皇帝的内心深处,也有十足的信心,来面对后续所处的多样化局势。 李自成侃侃而谈道:“基于这样的前提吧,本帅决意整饬辽东义军,明确专司征伐的野战军,专司守备的驻防军。 以老营作为野战军根脉,创设前、后、左、右、中五军营,各营暂辖2万兵马,专司对外征伐事。 设权将军、副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旗、部总、哨总各级将校。 本帅亲率辽东义军中军营,裴雄虎擢前军营权将军,李铁山擢后军营权将军,柳常忠擢左军营权将军,陈大忠擢右军营权将军!” 被点名的裴雄虎、李铁山、柳常忠、陈大忠纷纷起身,向李自成表明相应态度,表示定会绝对服从枢密院调遣。 身处在这等乱世下,向来是时势造英雄,像裴雄虎、李铁山之流,过去皆是籍籍无名之辈,然在死人堆里杀出来,还能活下去,就会让他们有所改变。 对裴雄虎、李铁山他们的效忠宣言,李自成露出欣慰的笑容,麾下有这10万专司对外征伐的野战军,那他所统地盘就会很稳定。 想到这里,李自成继续道:“野战军算是明确了,那接下来要说的就是驻防军,日后我辽东义军所控地盘,要明确军政分离。 文官治民,武将镇守。 文官那套东西,本帅就不跟你们讲了,事后和杨相商榷议定,现在就说说这地方驻防军吧。”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自李自成统率着辽东义军,从建虏手里夺走复州和盖州两地,愈发觉得崇祯皇帝当初跟他讲的那些,是何其英明的存在。 这也让李自成的内心深处,对崇祯皇帝愈发恐慌,觉得自己在崇祯皇帝面前,就像是被剥光了一般。 “本帅决意撤卫设府,创设复州府和盖州府,设复州防御使、盖州防御使,以统辖两地驻防军。” 李自成眼神坚定道:“以后地方所设的驻防军,会逐步完善各级权属,除了确保地方安定,还要给野战军提供兵源。 与此同时野战军也好,驻防军也罢,都以真金白银来发放兵饷,咱不学暴明那套克扣粮饷的弊政,同时还会授予相应田亩,具体章程随后会张布出来。 不过本帅把话说到前面,你们带到各部麾下去,拿着本帅给的银子,给的田亩,要是敢不悍不畏死的杀敌,倒是本帅全都会收回来!” (本章完) wap. /91/91146/31489193.html 第三百零四章 闯将求变(2) “大帅所明的一应军制,有利于我辽东义军,今后在辽地的发展。” 杨方兴面露笑意,对李自成恭维道:“特别是野战军、驻防军的厘清,使得我军在面对大明和建虏时,能拥有更强的底气。” “当前我军的敌人啊,还是建虏。” 李自成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神情正色道:“像我军所需的火器、火炮、火药等所需,要保持和天津的军火贸易。 因此金州卫让明军占领,对我军来说是有好处的。 过去和建虏八旗交战多次,人家的确是骁勇善战,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做出这些调整和改变,想抵御住建虏的进犯,是不现实的。 除了改变军制外,让本帅最在意的就是讲武堂的筹建,崇祯小儿别的不好说,可在治军方面很强。 大力培养统领将士的武将,形成固定的格局,这对军队的战力,是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的。” 杨方兴有些感慨。 自家大帅对麾下军队的建设,表现出这般的重视,让他心底其实有些不安,骨子里的文人毛病又犯了。 尽管杨方兴是投降派。 然现在李自成颇为倚重他,这让杨方兴在奉命梳理盖州、复州两地期间,也向李自成举荐一批投降派。 “涉及军政的事宜,就暂且不提了。” 李自成拿着旱烟袋,伸手对杨方兴说道:“聊聊治理地方诸事吧,鉴于当前辽东复杂的形势,本帅决定创设天佑殿,总揽治理诸事。 设上相一名,负责天佑殿诸事。 设左辅和右弼,协助上相处理政事。 这天佑殿上相一职,本帅思前想后,觉得先生最合适,就是不知先生,可愿替本帅分忧?” “卑下愿意!” 杨方兴难掩激动,当即作揖行礼道。 枢密院对标的是大明军机处。 天佑殿对标的就是大明内阁! 李自成所明确的这些谋划,让杨方兴感受到李自成的野心,这分明是想割据一方称王称霸啊。 要是李自成真能成功,那他杨方兴岂不跟着飞黄腾达了? 天佑殿上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大帅,您这般英明神武,带领着我等占领辽南诸地,是否也要更进一步?”越想越激动的杨方兴,当即劝谏道:“如果大帅能更进一步的话,那对麾下……” “够了!!” 李自成眉头紧皱,看向杨方兴呵斥道:“更进一步做什么?是称王啊?还是称帝啊?你就这般想看本帅死吗?” “卑下不敢啊!” 脸色微变的杨方兴,下意识跪倒在地上,向李自成表明忠心道:“卑下是绝对忠诚于大帅的,断然没这般想过。” “本帅是辽东义军的大帅,不要称王,也不称帝!” 李自成神情冷然道:“本帅要和大明联合起来,这般才能对抗建虏八旗,真要是称王称帝,那惹怒的就是大明。 你觉得崇祯小儿会允许辽东这边,出现一个对抗大明的王或新皇吗? 你不要忘了。 我辽东义军所列装的火器、火炮、火药等,皆是从大明秘密购进回来的,是崇祯小儿贪财才能定下的。 要是本帅敢这样做,不说崇祯小儿怎样想了。 就大明那帮文官,一旦知晓此事,也会纷纷劝谏崇祯小儿,起兵围剿我辽东义军的。” 夺取盖州和复州两地,并没让李自成变得骄纵,觉得自己可以跟崇祯皇帝叫板了。 事实上,李自成所辖辽东义军的很多方面,都受限于崇祯皇帝所构建的屏障,比如军火交易,比如海上贸易。 当前李自成麾下所控匠户,加起来不超过500众,这里面连一个铳炮匠都没有,这就代表着李自成不敢激怒崇祯皇帝。 不然他想要依靠火器、火炮来硬撼建虏八旗,就彻底破灭了,真形成这样的格局,那辽东义军的结局,就是被建虏八旗覆灭掉。 “起来吧。” 看着身如筛糠的杨方兴,强压怒意的李自成,皱眉道:“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建虏的那一套,别在辽东义军兴起来。 我等乃是华夏族裔,正朔汉人,跪拜是有礼数的。 继续聊治理诸事吧。 为了更好的治理地方,本帅决意在天佑殿之下,创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政府,负责相应职权……” 杨方兴瑟瑟发抖,认真听着李自成所讲。 对李自成而言,相较于所谓虚名,他更在意实际利益,以确保他心中所谋,能逐步在辽东落实。 他要挑战那个让他畏惧的男人!! 像他当前所明确的这一套军政体系,包括先前所做诉苦、公审、分田等诸事,那都是崇祯皇帝教他的。 这也使得所占领的复州和盖州两地,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并募集到相应的兵马,以确保己部势力的稳定。 只是李自成不清楚的是,崇祯皇帝所说的这一套,真正的核心思想并没有传授给他,其奉行的这一套,充其量只能算是阉割版的。 崇祯皇帝是要限制建虏,提升泛辽东战略的凝聚力,不过对李自成所部势力,更多的是充当先驱,充当磨刀石,而非真正培养大明的强敌。 在建虏八旗没有被彻底镇压前,辽东所担负的角色,就是大明的倾销地和资源地,以促进关内原始工业化的发展。 等到崇祯皇帝初步谋改大明国制,铲除部分弊政和毒瘤,筹建完善的军制,那全面收复辽东的战略部署,就能提上议程了。 “大帅,倘若我军想和大明保持贸易往来,单纯依靠金银去大宗购买,恐我军是坚持不了多久。” 杨方兴忍着惧意,看向李自成说道:“毕竟所查抄的那批金银,不仅要赏赐麾下诸军,还有天佑殿的各项开支,甚至枢密院也需各项开支,或许一年半载内,我军不会出现各种问题吧,不过时间久了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情本帅跟崇祯小儿明确了。” 李自成皱眉道:“像建虏真鞑、战马、各类矿藏、药材、盐等物,都是能折价冲抵,不过价格上要低一些。 以后天佑殿要逐步明确这些事宜,确保我辽东义军和大明之间的军火贸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喏!” 杨方兴当即作揖道。 “还有啊,所缺的一应官吏,要尽快筛选出来。”李自成继续说道:“必须让天佑殿这套班底,尽快运转起来才行,相应人手明确以后,领着他们分批见本帅,到时本帅会择优任命。” “喏。” 杨方兴再拜道。 当前所处境遇看似稳定,实则却暗潮汹涌,李自成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所统领的这方势力,必须尽快发展起来。 特别是和大明的军火贸易,必须尽快促成才成,让麾下所辖的野战军,列装相应规模的火器和火炮。 所辖势力的根底不稳,让李自成必须尽快谋划,继续攻略建虏所控辽地,他要设法夺取绣岩城、定辽右卫等地,唯有所辖地盘增多,那相应底蕴才能变强。 其实李自成也算是看出来了,他现在于辽东所做的事情,就是给崇祯皇帝打长工,好处全叫崇祯皇帝得了,而他却要承受着建虏八旗的怒火,确保在辽地不会被建虏八旗覆灭掉。 (本章完) wap. /68/68087/21122363.html 第三百零五章 辽西新生(1) 从万历年间开始,建虏在辽地杀出的凶名,那累累白骨,不是取得一场现象级战局的胜利,就能让所有人抹除恐惧的。 李自成在盖州和复州两地,轰轰烈烈的搞着谋改,以辽东义军为大旗,筹建一套文武班底,就是想以最短的时间,整合所控制的地域,力求在后续复杂的形势下,能挡住建虏的报复性进攻。 和李自成一样的,还有辽东督师孙承宗。 辽西,广宁城。 「督师,当前的形势,对大明而言太有利了。」 茅元仪神情激动,看向孙承宗说道:「随着一批辽将被「擢」进京,辽西、金州、登来、天津、东江要筹建水师。 特别是何总兵麾下各部兵马,围绕辽西各处堡所构建防线,以后在辽东的优势,会变得愈发明朗啊。」 孙承宗疲惫的脸庞,露出一抹澹澹笑意。 的确。 随着诸多谋划的落实,大明在新收复的辽地治下,算是立稳脚跟了,特别是复州和盖州两卫,还有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即便建虏八旗想进犯辽西,所面临的处境和局面,可不是建虏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了。 「前线的局势稳定,这后方也要稳定才行。」 孙承宗收敛笑意,看向茅元仪说道:「辽东督师府迁移到广宁,地理位置重要的宁远,还是要照看好的。 这几日申甫所领平虏前指,正式从觉华岛迁移到宁远城,本督悬着的那颗心,才算落了下来。 以后觉华岛这处海上要地,就移交到辽西水师主管,隶属于我辽东督师府管辖,以应对今后复杂的局势。」 辽东所处局面的改变,必然会伴随着麾下各部的调整,特别是在崇祯皇帝给孙承宗的密旨中,反复强调撤卫设府的重要性,也让孙承宗加快在辽西各处的布防。 为确保这些谋划部署办好,先前被孙承宗留在宁远的茅元仪,被再度召回辽东督师府,协助孙承宗做事。 「不过督师,您将所辖武烈军,留驻在锦州城,而不移防到广宁城,此事是否要再思虑下?」 茅元仪神情有些踌躇,看向孙承宗说道:「毕竟当前我辽东督师府迁移,戍守辽西的各部兵马,也随着做出相应的调整,可广宁没有一支强军在,终究是存在风险的。 如果说在此期间,建虏若是进犯辽西,没有……」 「短时间内这种风险,是不存在的。」 孙承宗摆手打断道:「何况将武烈军留在锦州城,亦是确保辽西的安稳,毕竟接下来我们督师府,要做的事情会触碰很多人利益。 广宁没有强军不要紧,那就再缔造一支强军,相应的骨干力量,陛下已从京营抽调一批赴辽。 陛下赐名镇辽军! 调原西山火枪营指挥使黄得功,出任镇辽军主将。 此外跟随这批骨干力量一起赴辽的,还有一批直隶赈灾的吏员,那可都是陛下看重的良才。」 茅元仪眼前一亮。 孙承宗的这番话,就是表明要在辽西治下,有序推动撤卫设府一事,甚至在这过程中,还会逐步清理掉辽东将门。 「真是够不容易的啊。」 茅元仪感慨道:「当初错非陛下点明,辽前存在那帮野心勃勃之辈,分批将祖大寿、吴襄这些辽将,调离出辽前,只怕所谓的辽东将门势力,将会继续膨胀下去。 现在辽西夺回来了。 各地驻防也明确了。 围绕新收复的辽西治下,不少利国利民的谋划,也终于能逐步推动了,一旦这些弊政和毒瘤,都能被逐一铲除掉,那大明在辽地的底蕴就更强了。」 「是啊。」 孙承宗神情感慨道:「这一切来之不易啊,过往在辽前这片地域,势力是何等的盘根错节啊。 纵使是本督坐镇锦州,都时常觉得寝食难安,造成这样一种形势,和本督初镇辽前所定战略,是有莫大关系的。 如果没有陛下的英明决断,虽身处在后方京畿,然逐步顺势削减辽东将门,提升泛辽东战略凝聚力,否则本督就是大明的罪人啊。」 镇守辽前的这些时日,随着所掌情况增多,对过去那套平定建虏的谋划,孙承宗是愈感羞愧。 修筑坚城硬堡,以步步为营为根本,构建起联防屏障,不断向建虏紧逼,看似能挡住建虏兵锋,可实则所消耗的粮饷,那给国朝造成何等严重的负担。 而崇祯皇帝所提的泛辽东战略,不求一地能支撑所有,但求能稳定住局势,利用海陆协同的方式,有效发挥大明仅有的优势,相互牵制住建虏八旗,在相应的相持下,不断削减建虏的战争潜力。 就当前所取得的进展来讲,无疑是很成功的。 特别是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顺势在辽南强势崛起,这也让辽东这片黑土地上,从过去的双方针锋相对,演变成三方对峙的姿态。 「督师也不用这般说。」 茅元仪出言宽慰道:「毕竟当初辽前的局势,比现在还要恶劣,您要是不那般做的话,人心惶惶之下,建虏能都打到山海关去,一旦山海关告急,必引起京畿的动荡,到时……」 「别出言宽本督的心了。」 孙承宗摆摆手,轻叹道:「错了就是错了,陛下不止一次的说过,人活于世,谁能保证不犯错? 但是知错不改,这才是最大的错误。 现在辽前的局势明朗,本督要就先前犯下的错误,做出相应的改正,有申甫所领平叛前指,帮着督师府稳定锦州、宁远等地,我们就能专注一些,做好辽西的纠错了。」 撤卫设府一事,孙承宗是下定决心要做好,在此期间遇到任何阻挠和掣肘,他都不会后退半步。 若是能将辽西治下的土地,全部充当官田,哪怕是后续种植红薯、土豆、玉米等物,再筹建相应的工坊,也能逐步减轻对国朝的负担。 只要能将辽西一带梳理出来,混乱的秩序稳定下来,那以后大明就能轻装上阵,专心对付建虏了。 wap. /68/68087/21138378.html 第三百零六章 辽西新生(2) 锦州城,平叛前指衙署。 “时下我们平叛前指,从觉华岛迁移到锦州城,所承担的职责,也相应的做出一些调整。” 申甫神情严肃,环视堂内所聚众人,朗声道:“为应对全新的局面,平叛前指这边,要增设几个分司,以确保各领域的安定。” 周宗良、曹文广、丁绍剀、艾国先等诸官吏,无不流露出亢奋的神情,若能授一处分司主官,能做出相应的政绩,就能擢回在京的军机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崇祯皇帝所特设的军机处,内部构建起完成的晋升体系,以确保整体谋划的运转。 “先说榷关一事。” 申甫眼神坚定,伸手道:“过去为减轻国朝的财政压力,经陛下允准,特在宁远开设榷关,以向蒙古各部贩卖茶叶、丝绸等各类商品。 辽东督师府对宁远榷关的监管,一直都是很严格的,且构建起完整的体系,不过现在孙督师他们,迁移到广宁城了。 这涉及榷关诸事,需要移交平叛前指统辖。 鉴于这样的形势,经平叛前指呈递密奏,得陛下允准,特设榷关分司,以统筹监管相应事宜。 同时为更好的统战差事,后续还要在辽西那边,再筹建起两到三个榷关。 所以今后榷关分司的侧重点,就是发展榷关经济,以所设的诸榷关,来统战内喀尔喀、察哈尔、喀喇沁等部,同时设法攻略科尔沁蒙古诸部。 要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削减建虏在草原各部的影响力,具体的谋划部署,平叛前指已经明确,周宗良,你可能担负起此重担?” 被点名道姓的周宗良,难掩内心的激动,在众人的注视下当即起身,拱手作揖道:“愿为大明效死!” 仅是申甫所说的这些,周宗良就清楚所设榷关分司,究竟肩负起怎样的重担。 这不仅要减轻国朝的财政压力,还要拉拢分化诸蒙古各部。 “鉴于当前的复杂局势,除了蒙古各部外,还有新生的辽东义军,我们平叛前指要更加注重统战策划。” 申甫继续说道:“所以经陛下允准,要增设统战分司,曹文广,这个重担你可愿担负起来?” “愿为大明效死!” 曹文广当即起身应道。 相较于大明过去在辽地所设的职官,崇祯皇帝以辽东督师府为主,外派平叛前指为辅,构建一套相辅相成的班底,来增强对辽前的掌控力度。 等到辽前的弊政和毒瘤,被逐一的铲除掉,这两个衙署会进行合并,以丰富地方官府的职权属性。 辽东这片疆域,不能只赋予军事属性,其内在的民生建设、经济发展等等,都必须要逐步完善。 辽东都司必然要裁撤掉的,升格成承宣布政使司。 申甫逐一讲明其所领平叛前指,除了增设榷关、统战两个分司,还将要增设监察、巡察、谍战、后勤、矿业、工坊等诸分司,以分担辽东督师府的压力,让孙承宗能更加专注于辽西的谋改。 丁绍剀、艾国先这些分指的官吏,都得到相应的擢升,连带着麾下所辖众吏员,皆得到相应擢升。 “诸位,首先要恭贺你们,所领职权得到相应擢升。” 在众人的注视下,申甫站起身,抬手一礼道:“增设的诸分司,皆是陛下拟定,相应的官职,亦是陛下所命。 这代表着你们过去在分指所做,取得的相应政绩,都得到陛下的认可和信赖。” 周宗良、曹文广、丁绍剀、艾国先等一众官吏无不是面露激动,相较于自身得到相应升迁,更让他们内心深处所在意的,是他们在辽前所做种种,都在天子的关注之下,这就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他们能多多为天子分忧,为社稷虑,让辽前所处的乱局,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稳定下来,并协助辽东督师府镇压建虏叛乱,收复过去丢失的疆域,那他们必然能扛起更重的担子。 “但是我等从京城赴辽,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虑,并不只是为了当官,如果只是为了当官的话,那就没有必要来到这片苦寒之地。” 申甫继续说道:“军机处外派的诸平叛分指,没有一个是能充当镀金场所的,是必须要扛起相应的职责和担子的。 所以有几句话,本官要提前讲明。 如果在后续所辖领域,出现懈怠的现象,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等诸不法事,那到时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下官等领命!” 众人当即作揖应道。 对于特设的中枢军机处,崇祯皇帝心里是很重视的,这不仅关系到大明的平叛诸事,还涉及到日后的军事谋改。 大明原有的那套国制框架,总体来讲是能够继续用下去的,不过想让大明变得更好,就需要在此基础上,逐步厘清和明确相应职权,好叫大明能高效运转起来。 “辽西能从建虏之手,重回我大明治下,是来之不易的事情,期间究竟付出了什么,诸位心里都是清楚的。” 看着众人的反应,申甫面露感慨道:“不过收复回来容易,如何叫辽西安稳的被我大明统治,这亦是关键所在。 辽东督师府将会在辽西那边,推行相应的谋划和部署,我们平叛前指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助孙督师他们,减轻相应的压力。 尤其是这辽西走廊一带,是否能像现在安稳下去,就决定了之后辽西谋改的进程,所以我们需要做的会更多。 多余的废话,本官就不说了,从即日起,平叛前指将进入到戒备状态,希望诸位能用最短的时间,开辟出相应的成绩。” “喏!” 众人轰然应诺道。 李自成所领的辽东义军,开始在辽南那边积极改变,围绕辽西这边的改变,也同样是按部就班的推进着。 相较于此前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现在崇祯皇帝的麾下,有着不少的人才,是能在合适的位置,担负起相应的职责,这是确保大明能不断改变的根本所在。 wap. /68/68087/21139787.html 第三百零七章 军机处的大礼 在一个矛盾重重、体制僵化、阶层对立的环境下,想要推动谋改维新,首先要做的就是笼络人才,培养人才,让他们到合适的位置上,去做合适的事情,如此才能逐步改变,将宏观层面的谋划,量化成一个个小目标才行。 武英殿,军机处。 “看来想要做成一些事情,只要真的去做,而不是单纯靠说,靠想,也是能明确的做下去嘛。” 崇祯皇帝翻阅着奏疏,面露笑意的赞许道:“军机处此次做的不错,明确的京畿卫戍调整一事,能平稳推动落实下来,顺利裁撤宣府镇、顺天府、永平府所设卫所,明确各镇卫戍区建制,清查出这般多的田亩。 不仅让拱卫京畿的整体建制,都变得明确下来,有效落实守土有责,确保京畿边防的绝对安全。 而且让国朝减轻不少负担,让国朝所征田赋能增加不少,关键是这批世袭卫所官,被揪出不少蛀虫败类!”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一行,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些许轻松的神情。 京畿卫戍调整一事,从崇祯三年就提出并明确要落实下来,直到现在才算是告一段落。 期间承受多大压力,面临多少难题,遭受多少非议,唯有王洽、王在晋他们心中最为清楚。 毕竟这些事情做起来,就是会触碰到利益,得罪一批人,可事情摆在这里,他们军机处不做好,那天子必然是会生怒的。 “陛下,京畿卫戍调整一事,能有序的推动落实,并非是军机处的独功。” 王在晋走上前,作揖行礼道:“特别是涉及裁撤卫所,如果没有陛下当初所指方向,想推动此事落实,不仅是困难重重,且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兵变。 将世袭卫所官群体和治下军户群体隔开,将卫所下辖的屯田,悉数编进地方官田,以较低的佃租,分田叫这些军户租种,的确减少很多矛盾。” 崇祯皇帝点点头说道:“朝廷决定分批裁撤卫所,不代表就不管这部分群体了,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要想到他们的死活。 仅靠这部分去分流是不够的。 像你们军机处所做,将各地卫所之中,遴选出一批青壮,分流到京城建设、整饬驰道、整修水利,西山募工等事上,就很不错。 让他们能赚取养家的银子,让他们能吃饱肚子,这种直观的对比改变,相信不会有人再愿意过被剥削的日子了。” 大明的卫所制和户籍制,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不去逐步的谋改,那大明就会被拖死。 像大明所设下的卫所,非但不能给国朝财政带来活性,相反还占着不少财政开支,这就是不好的。 而户籍制度就更是僵化了,被划拨进军户、匠籍、贱籍等庞大群体,被一小撮利益群体控制着,遭受着惨无人道的盘剥和欺压,这些都是不安稳因素,稍有不慎,就会在地方爆发叛乱。 适合明初的制度,不一定适合明末,毕竟世上没有完美的制度,唯有不断与时俱进,才能确保国朝安稳。 “陛下,京畿卫戍调整是明确落实了,不过戍守各处的军队,果真要按各处定编所造兵册,以银钱来实发兵饷吗?” 王洽拱手作揖道:“按照蓟密永三协各处,外加宣府镇各处,以及拱卫京城的京营,这批军队的规模,在崇祯四年就要募满所定建制,那规模将达50万众。 倘若用银钱实发兵饷,仅仅每月所拨开支,就是75万两银子,一年就是近千万两的开支啊。 现在国库这边,一年的赋税才……” “那不是还有一年缓冲吗?”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别的地方怎样朕不管,但京畿卫戍这一区域,所驻守的各部大军,必须以银钱来实发兵饷。 那粮食和棉布等冲抵兵饷,期间有多少贪腐行为,你们不是不清楚。 崇祯二年的那场外敌侵掠,朕不希望再发生,所以这批军队的兵饷,将采取新的方式实发兵饷,朕要绝对杜绝吃空饷喝兵血的行为!” 王洽所提出的担忧,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无非是开支太庞大,无法确保国朝财政能坚持下去。 供养一批能打仗的军队,是极其耗费银子的,不过这件事情就算再难,崇祯皇帝也必须要做下去。 这50万军队建制,要在崇祯四年悉数募齐,落实操练演武诸事,特别是30万建制的三大营,这是以后征战草原、辽东的强军。 何况每3个月发放一次的兵饷,这批规模庞大的军队,并非只进不出啊,他们都有家眷吧,都有婆娘吧,都有孩子吧,最后肯定是要花出去的吧,崇祯皇帝要通过这批军队,来承载新制钱的流通。 只要能将新制钱流通起来,那朝廷就能通过所铸新制钱,长期获取一项稳固财源,等到大明境内,明确崇祯皇帝所定新制钱,这期间所获取的财源,就会是一笔庞大的收入。 通过这批稳固的财源,就能让崇祯皇帝在其他领域,去建设落实心中所谋,逐步推动大明的改变。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以后拱卫京畿的诸军,相应发放兵饷的制度,必须明确到兵部拟定财政开支,户部进行核算,军机处发放兵饷票据,汇通票号负责实发,并向有司衙署提供票据,收回所拨兵饷数额。 让诸军麾下将士,自己实领所得兵饷,以后京畿卫戍所辖诸军,敢再发生闹饷之事,那就能有效查出是谁徇私舞弊! 有司大臣若是有反对此事者,叫他们直接来找朕,你们军机处这边,给朕绝对落实好此事。” “臣等遵旨。” 众人当即作揖道。 吃空饷、喝兵血的现象,想要绝对拔除掉不现实。 毕竟总有一些人,会被钱财所迷惑住双眼,抱有侥幸心理,但是崇祯皇帝通过这种方式,能有效遏制住贪腐情况,确保多数人的利益,这样他就能得到50万强军的绝对效忠,到时真出现任何问题,那冲在最前面的,必然是这帮将士! 身逢这等暗潮汹涌的局势下,能以此获取一支支强军的效忠,这对于崇祯皇帝来讲,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想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这本就是不现实的问题,所以崇祯皇帝要进行量化,把其中的难度拆解开,逐步去改变,逐步去落实,等到了一定的层次,就算真遇到棘手的问题,也能得到相应的解决,改革不是拆房子,要统一思想才行。 (本章完) wap. /68/68087/21155098.html 第三百零八章 河南巡抚 笼罩在大明上空的阴霾,在崇祯皇帝的不懈努力下,被刺破一角,让阳光得以撒进人世间。 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局势,也算是有所缓和,这使得崇祯皇帝不再那般被动,特别是困扰大明的叛乱趋势,被有效限制在陕西、辽东的区域,短时间内不会威胁北方诸省的稳定,这让崇祯皇帝得以专心致志的梳理和搞钱! 搞钱! 搞钱! 这是崇祯皇帝一直在做的事情,毕竟想梳理大明的弊政,铲除掉相应毒瘤,就需要大把的银子支撑。 “陛下,臣觉得毕阁老呈递的奏疏,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孙传庭拿着奏疏,神情严肃的说道:“毕竟国朝每年所收赋税,都是有定数的,可面对诸多粮饷调拨,国库如果没有些压箱底的银子,真要出现突发的状况,那朝廷就会很被动。”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那依着卿家的意思,给京畿卫戍所辖诸军,包括三大营这边,就不能以新制钱来发放兵饷了?” “此事也是要办的。” 孙传庭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正如陛下所提到的那些设想,尤其是推动加快新制钱的流通,在臣看来是极好的。 不过臣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分层次的去办,比如暂时发放一半新制钱,另一半用粮食……” “那卿家是否想过,不一鼓作气的做好,日后朝廷再遇到新的麻烦,就会让有司衙署的大臣,在此事上再做文章呢?”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道:“趁着当前的形势比较稳定,先行将此事明确下来,那反对和质疑的情况,相对会小一些。 如果这件事情出现反复,那别说加快新制钱的流通,就连是否能锤炼出一支支强军,为日后彻底镇压叛乱谋势,都将成为不可控的事情。” 崇祯皇帝所定京畿卫戍区实发兵饷,经军机处提出并开始谋划后,在所难免的在朝引起不小的争议。 存在争议的根源很简单,真要这般去做的话,会给朝廷带来财政负担,同时也让朝中不少的人,失去上下其手的机会。 毕竟实发兵饷变得透明,可操控的区间就变小了,加之还是陌生的方式,没有谁一上来就能琢磨透。 当然在朝形成争议的,还是财政负担。 只要崇祯皇帝能有效解决此事,让大明赋税收缴国库的占比,能相对应的提升不少,那后续就能堵住这些嘴。 孙传庭陷入沉思之中。 就天子所说的这些,他的确想不到有效的解决办法,毕竟天子所谋是利于国朝发展的,可现实却也摆在面前。 进退两难啊。 这就是孙传庭的直观感受。 “算起来,卿家出任顺天府尹一职,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吧。” 见孙传庭沉默不言,崇祯皇帝笑着站起身,缓步向前走去,“在卿家的治理下,不管是京城改造,还是顺天府建设,都取得较为显着的政绩。 特别是在京城这边,随着阜财坊的初步改造,再到外城各坊的规划谋改,让京城出现的变化很大。 更干净整洁了。 更繁华有序了。 特别是崇文门税关这边,每月所征收的关税等,可谓呈阶梯式递增,由此反映出京城的商业发展。” “陛下谬赞了。” 孙传庭跟在崇祯皇帝身后,朝殿外而去,微微欠身道:“这都是臣该做的,想要让整个京城,都迎来彻底的改变,至少还需8到10年的时间。 现阶段京城改造所取成效,并没达到预期的目标。 不过顺天府衙这边,针对改造、商业等诸事,筹建起相应的新衙署,这必然能在后续时间内,起到积极地作用。” 不愧是大明的栋梁啊。 就当前京城取得的成绩,竟还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像这样的大才,不能只局限于京畿这一小块地域。 崇祯皇帝心里生出感慨。 孙传庭的能力怎样,其心中是最清楚的。 其实在崇祯朝时期下,大明还是有不少贤臣的,除卢象升、孙传庭、陈奇瑜以外,还有孙承宗、毕自严、徐光启、洪承畴、熊文灿等大批栋梁。 只是在原有时间线上,受党争、灾情、腐败、平叛等多重挤压下,让这批大明栋梁,可谓是心力憔悴,最后所面临的命运多数是不好的。 “卿家之才,朕是清楚的。”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孙传庭说道:“区区顺天府尹,多少有些让卿家屈才了。 鉴于当前较为复杂的形势,特别是国库的实际情况,朕打算给卿家增添一些担子。 去河南吧,当巡抚。 河南治下问题诸多,灾情是一头,吏治是一头,宗藩是一头,黄河是一头,先前朕就想换河南巡抚了,不过一直没到时候。 现在算是可以了。 卿家出任河南巡抚,若是能将上述诸事做好,所生弊政和毒瘤铲除,那不仅地方能有所改变,国库所征赋税也能相应增加不少。” “陛下,若是臣去河南的话,那京城改造怎样办?” 孙传庭听闻此言,强忍心中惊疑,对崇祯皇帝说道:“现在京城改造诸事,算是都理出思绪,并开始朝着好的方向进展,臣担心……” “卿家的担心,朕清楚。” 崇祯皇帝笑着摆手道:“可是担心接替卿家的人,到任后会推翻卿家所定诸事?放心吧,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朕打算叫管绍宁兼领顺天府尹,先前卿家所做诸事,绝不会变成无用功,甚至会持续的运转下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任主官一道令。 孙传庭所担心的那些,崇祯皇帝早就料想到了,所以在他的心中,早就物色好新任顺天府尹。 确保孙传庭所明确的诸多政策,能有效的继续推动下去。 让孙传庭此时离京赴豫,出任河南巡抚,是为缓解大明的财政压力。 仅仅是崇祯皇帝所知,河南境内的诸藩,所占着的大批田亩,都是不交税的。 这不行! 现在大明的压力这般大,像各地宗藩还是要多出力的,当初筹建宗学,让各地宗藩子嗣进京,这只是第一步罢了。 wap. /91/91146/31523192.html 第三百零九章 摊丁入亩 “卿家,你赴任河南巡抚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尽快筹建河南赈灾行署。”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向孙传庭说道:“当前大明官场的吏治很坏,纵使朕想整顿大明吏治,也非朝夕所能做好的。 毕竟这是从万历朝后期,就逐步堆积并形成的顽疾。 整顿吏治是件繁杂的事情,不仅是在朝,还是在地方,都要投入大量精力。 所以卿家要先有一批可靠的人手,来协助你了解河南,知晓河南境内存在那些问题,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孙传庭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事实证明崇祯皇帝在朝特设赈灾公署,在地方筹设赈灾行署,的确帮助朝廷解决不少问题。 像直隶巡抚卢象升、山东巡抚袁可立、辽东督师孙承宗、山西巡抚刘鸿训、陕西巡抚陈奇瑜他们,先后在各地治下筹设赈灾行署,聚拢一批科举无望或无心科举的读书人,的确办成不少大事。 这批读书人没有经历官场的腐化,所以并没大明官员的种种陋习,像什么懒政怠政、以权谋私等等。 不然这批读书人也不可能会吃苦,去基层做各种繁重的差事。 在基层实践中磨砺摔打,培养集体荣誉感,增强凝聚力,树立价值观,就是崇祯皇帝给这批地方赈灾行署,所明确的核心思想。 崇祯皇帝心里也很清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一批批通过各地赈灾行署,所简拔起来的群体,正式迈进大明仕途之中,从最底层的官吏做起,那难免会有一批被腐化掉,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毕竟人都是会变得。 大浪淘沙浪淘尽。 崇祯皇帝心里同样坚信,那些坚持操守和信仰的人才,日后能肩负起更重的担子,以推动大明的革新。 “明确好这些事情后,卿家要挑选一批可靠的人,暗中搜集各地宗藩,在河南诸府州县侵占田亩诸事。”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当前国朝每年所征赋税,根本就不够朝廷所需,毕竟朝廷开支的粮饷太多了。 过往一年多的时间,错非朕从内帑调拨一部分,先后命户部和内廷,以官田和皇田为锚定物,对外发售债券应急,只怕国库早就透支了。 真要让国库透支了,到时朝中必然有人,重提摊派三大饷。 而这等损害社稷根脉,坑害百姓,养肥一批贪官污吏的恶政,朕绝不愿再做了!” 辽饷、练饷、剿饷这等摊派行为,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就是恶政。 就算向地方上摊派再多,朝廷能得到的也是一小部分,多数都叫各级官员截留了。 饮鸩止渴之事,崇祯皇帝是不会再做了。 从崇祯三年开始,国库一旦空虚,就动不动摊派辽饷等事,在崇祯皇帝的刻意淡化下,就没有再进行过了。 毕竟大明治下的地方百姓,那日子过得太苦了。 本就快喘不过来气。 再这般不顾他们死活,去摊派辽饷、练饷、剿饷等,真是逼急了地方百姓,就会在各地形成造反势头,这是崇祯皇帝绝不愿看到的。 “陛下是想查抄河南境诸宗藩名下田产?”孙传庭眉头微皱道:“倘若这样的话,只怕会在地方引起不小的风波。”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道:“不能说是查抄,而是将侵占的河南治下所辖官田,重新隶属于各地官府名下,并重新造鱼鳞册。 朕要卿家在河南治下,跟各地的宗藩分支,好好打一场官司,让本就属于朝廷的官田,统统回到朝廷掌控之下。 此外凡是牵扯到违背大明法纪,而侵占地方百姓的田亩,也都要一一夺回来,重新发还给那些苦主。 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办好,不说能为朝廷增收多少田赋,单单是河南治下自给自足,是能够保证的吧?” 大明各地的宗藩群体,在各自就藩地境内,侵占田亩的情况很严峻,先前崇祯皇帝腾不出手来,去真正削减这些宗藩。 大明严重的土地兼并之风,必须着手打击了,倘若不能遏制住的话,那以后激化的矛盾和问题,只会愈发的严重。 趁着当前局势逐步安稳,对内的削减、打击、分化等一系列组合拳,也要跟着打出来了。 大明宗藩群体就首当其冲! 毕竟他们的身份特殊,属于皇明族裔的存在,真要对宗藩采取限制举措,甚至剥离他们的财产,并不会引起文官群体的反扑。 更不要提文官群体的背后,所聚着的读书人、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毕竟他们不属于同一阶层。 见天子态度这般坚决,孙传庭忙作揖应道:“臣会尽力办好此事!”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 崇祯皇帝正色道:“不要惧怕那帮宗藩,有朕在背后给你撑腰,他们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真敢做出格的事情,那朕整饬的三大营,同样也不是吃素的! 何况归拢河南所辖官田,还会牵扯到另一项准备试行的新政,朕以后要废除丁税,将丁税平均摊入田赋中统一征收,以此完善一条鞭法。 河南境内所辖官田,就是以后要试行的承载,到时遇到任何问题,要设法解决问题,完善摊丁入亩的政策。” 孙传庭脸色微变。 崇祯皇帝所说的摊丁入亩,的确让孙传庭有些心惊,倘若此事传出去的话,必然会引起诸多反对。 毕竟真要这般做的话,那以后拥有土地越多者,所缴赋税就越多,相反也是一样,甚至没有土地的,就不用再缴税了。 “涉及摊丁入亩的事宜,卿家不要对外声张。” 崇祯皇帝走上前,轻拍孙传庭的手臂说道:“大明治下的百姓,日子过得太苦了,朕要给他们减负。 同时叫国朝该收的税,全都收上来。 在清查河南境内宗藩,侵占土地一事没弄清楚前,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去做。 朕之所以和卿家讲这些,就是想要让卿家知道,大明想要中兴,想要改变,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且多是都是迫在眉睫的。” “臣遵旨!” 孙传庭当即作揖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拼尽全力,将这些事情都做好,多多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虑。” (本章完) wap. /68/68087/21164052.html 第三百一十章 北直隶裁撤卫所 大明现存的问题很多,可以用多如牛毛来形容,诸如田赋、商税、矿税、盐税、苛捐杂税、火耗、土地兼并、吏治腐败…… 这一件件弊政和毒瘤的背后,就代表着一群既得利益者,想让他们将吃进去的肥肉,再给吐出来,是很难的事情。 谋改维新的推行,往往就伴随着对立,毕竟屁股决定脑袋。 面对这等复杂的环境和大势,唯有分清主次矛盾,先将能够解决的解决掉,不触碰到广大官绅、地主等群体的敏感神经,顺带减轻底层百姓的部分压力,让随时会爆发的大明,能够延缓爆发的期限,那才能将大明逐步扳正回来。 崇祯皇帝在摸透现有症结后,将初期谋改的目标,集中到勋戚、宗藩、卫所官这些世袭的群体身上。 利用分阶段的谋划部署,斩断这批群体的不法利益,整改相应的敕赏制度,初步逆转大明财政窘境,缓和地方矛盾冲突,培养出一批务实派,整顿一批强军,试行中期新政,为下一阶段谋改奠定基础。 时下在大明北方诸省,委以重任的孙承宗、袁可立、卢象升、孙传庭、刘鸿训、陈奇瑜等封疆大吏,每位大明栋梁之才,所对准的就是部分弊政和毒瘤,他们在地方是否能取得成效,就代表初期谋改何时能结束。 乾清宫。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被传召进宫的杨嗣昌,其父杨鹤被罢黜归籍,错非可用之人较少,为将杨嗣昌增补进军机处,以确保大明军队方面的谋改,能有相应人才去做。 像奉行绥靖政策的杨鹤,曾导致山陕局势恶化,崇祯皇帝必然是要严惩的。 “将卿家增补进军机处,当初朕可是顶着不少压力,朝中对杨鹤的争议可不小,连带着对卿家也是一样。”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杨嗣昌说道:“不过卿家的所作所为,也算没有让朕失望,在军机处任职期间,所做种种朕都是能看到的。 像京畿卫戍调整期间,涉及到卫所裁撤诸事,卿家的见解和措施很独到,使得京畿区域内的卫所,并没有出现相应动荡。” “这都是臣该做之事。” 杨嗣昌当即作揖道:“能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虑,就算是再难,臣也会尽心尽力的将差事办好。” 天子所说的这些,杨嗣昌是清楚的。 毕竟其父杨鹤,出任三边总督时,镇压流贼叛乱诸事,并没有取得相应成效,甚至还使得局势出现恶化。 错非有天子所谴诸军,包括军机处外派的平叛分指,在期间起到了大作用,甚至山西境内会冲进更多流贼势力,到那个时候局势就更糜烂了。 “有这样的心,朕很欣慰。”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现在朕就需要像卿家这样的人,能为朕分忧,为社稷虑,而非表里不一的说和做。” 杨嗣昌的能力是不错,然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毕竟其在崇祯皇帝眼里,算旧官僚这一派的,特别是主张摊派辽饷、剿饷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维护既得利益群体的。 “当前国朝面临的问题,还是很多。”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继续说道:“特别是财政的收支,依旧是不平衡的,所以要给国朝减负,要给国库创收。 既然京畿卫戍调整,所裁撤掉的卫所,没有引起相应的动乱,朕就想在北直隶境内推动此事。 朕打算让卿家奉旨离京,主抓北直隶裁撤卫所诸事,和直隶巡抚卢象升一起,将这件事情做好,做扎实。” 卫所裁撤这件事情,崇祯皇帝一定要坚决推动下去,不破不立,既然大明卫所糜烂已成定局,那就没必要再存在了。 倘若不将卫所裁撤掉的话,可是根子都烂掉了,就算再怎样修修剪剪,缝缝补补,也终究难以扳正回来。 考虑到内部秩序稳定,明确新军制等事宜,崇祯皇帝会用5到8年的时间,来逐步将卫所裁撤掉,并将卫所下辖的庞大军户群体,都妥善进行分流,确保他们在推动此事期间,不会和朝廷对抗。 “陛下,倘若将北直隶所设卫所,都逐步的裁撤掉,那涉及地方驻防等事,又该如何明确呢?” 杨嗣昌神情严肃,拱手作揖道:“倘若这件事情不能妥善解决,那臣恳请陛下,应暂缓裁撤卫所一事,毕竟一旦地方上出现混乱,这对朝廷来讲会造成不小的……” “这件事情卿家就不必担心了,朕已有决断。”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卿家将该做的事情做好即可,确保在裁撤卫所期间,不过出现相应的动乱,确保卫所下辖的屯田,都能顺利追缴回来,并且要补进地方所辖官田中,交各地官府调派。 至于说地方驻防等事,朕会和有司明确的,北直隶裁撤卫所之事,不可心急,要扎实的将此事办好。 当前北直隶所辖诸府州县,都在积极地发展,特别是整饬驰道、整修水利等事,朕不希望它们受到任何影响。” “臣遵旨。” 杨嗣昌当即作揖道。 尽管生出不少疑惑,可是天子都这般说了,那杨嗣昌除了尊奉旨意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见杨嗣昌这般,崇祯皇帝露出会心的笑意,倘若北直隶治下诸卫所,能够顺利的逐一裁撤掉,那不仅能增扩一批官田规模,还能释放出一批劳动力,这给北直隶之后的发展,会起到极佳的促进作用。 至于说杨嗣昌所担心的事情,崇祯皇帝心里早就想好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让杨嗣昌管着裁撤卫所诸事,还管着新军制的推行。 一个人的能力就算再强,那干一件事情,和同时做两件事情,所达到的成效,终究是不一样的。 当前大明就算推动谋改,崇祯皇帝也要避免让一个人,肩负起过多的职责,要让他们集中精力干好一件事情,以此确保所要做的那些事情,都能妥善的得到解决和改善。 (本章完) wap. /68/68087/21166193.html 第三百一十一章 新军制 对现阶段的朝堂,崇祯皇帝采取的态度很明确,他只侧重于他主导的诸事,像别的日常政务,多交由内阁来处置。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将所有事情,全部都抓在自己手里,这样就会让所有事情都办砸。 所以一个相互制衡的内阁,能让崇祯皇帝占据主动,使得外朝文官限制在某一范畴内,而他则遥控北方诸省谋改,逐步改变这个破败的大明。 “王枢辅,你说陛下此次传召,会是为了何事?”去往乾清宫的途中,黄立极眉头微皱,看向王在晋说道:“那杨嗣昌先前得天子召见,就告假不来军机处了,本辅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本辅也不清楚。” 王在晋看向不远处的乾清宫,轻叹一声:“应该和有司反对兵饷一事相关,至于杨嗣昌这边,谁都猜不透他去干什么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崇祯皇帝通过特设的军机处,的确促成不少事情的改变,而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崇祯皇帝选择特殊的时期,而突然决定做起来的。 这也让王洽、王在晋这些军机大臣,并不清楚天子心中所想,只是决断下来了,旨意传达了,他们根据所定去尽所能的落实。 走在这紫禁城内,看着沿途的诸上直亲卫军,王在晋、黄立极心里颇为感慨,从京卫都督府特设后,外朝想了解内廷的动向,变得是格外艰难,甚至可以说一点风向,都打探不到了。 这在过往是不敢想象的。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放下御笔,看着拱手作揖的王在晋、黄立极,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杨嗣昌尊奉自己所下旨意,离京赶赴保定府,去和直隶巡抚卢象升,明确推动北直隶裁撤卫所一事。 那么伴随着卫所的逐步裁撤,围绕大明的军制调整,就要有条不紊的推进,以确保大明各地的安稳。 “朕此次召见两位卿家过来,就是想聊聊裁撤卫所后,如何确保地方安定之事。”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向王在晋他们,开口道:“杨嗣昌尊奉朕的旨意,已离京赶赴保定,推动北直隶裁撤卫所诸事,最迟一年时间,最快半年不到,我北直隶治下就再无卫所,针对这一情况,朝廷也要适当做出些调整,以确保地方的安定才行。” 王在晋:“……” 黄立极:“……” 听闻天子所讲之事,他们就知道杨嗣昌离京,必然是有着事情的,只是没想到是涉及进一步裁撤卫所诸事。 “这些是朕的一些构想,两位卿家可以先看一看。” 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公函,递给身旁的王承恩,对王在晋他们说道:“如果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可以都提出来,我们君臣细化相应细节,切实落实大明的军制调整。” 王承恩捧着这份公函,便朝王在晋他们走去,此时的东暖阁内很安静,王在晋、黄立极的心情很复杂。 调整大明军制,这可不是小事。 改好了,那皆大欢喜。 改坏了,那危急社稷。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神情复杂的二人,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意,对他们心中所想,其多少能猜想到一二。 无非就是推动大明军制的谋改,是件牵扯层面广、涉及利益多的事情,真要是逐步在大明推动起来,必然会引起众多的反对。 万事开头难嘛。 有一才能有二。 倘若大明不进行谋改维新,等待大明的命运,就是十余载后的社稷倾覆,这是崇祯皇帝绝不愿看到的。 “陛下,您打算全面裁撤掉卫所,却唯独留下都司这一建制,以‘民兵’的形式募集,这和卫所不是一样吗?” 王在晋眉头微皱,看向崇祯皇帝说道:“还有这卫指挥使、千户、百户等一应职务,也都得到相应保留,却逐步去除掉世袭属性,臣有些不明白,陛下所构想的这套名曰藏兵于民,究竟是何用意?” “这个并不难理解吧。”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以后我大明各省所设都司,将全面负责筛选兵源、招募民兵、定期操练、宣传募兵、慰问安抚、颁发功勋匾等诸事,以此充当大明军制的新基石。 其承载的职权和含义,是支撑大明落实义务募兵制。 以后大明成建制的诸军,需要招募新卒时,就通过各省都司所募民兵,完成相应的考核后,再招募到各地所设新兵营,接受相应的操练演武,根据各地诸军实际所需进行分配。” 其实大明现有管控军队的体制,有不少是能通过完善、修订,来直接充当大明的军制框架。 崇祯皇帝只需在此基础之上,增设一部分新的衙署,调整和理清相应职权,确保该套军制能趋于完善。 大明都司体系,是大明新军制的基础,以后在省、府、州、县、乡筹建起各级衙署,确保落实所领各项职权。 五军都督府,是大明新军制的梁柱,以后明确战区、军区、军分区等各级军队建制,统辖不同等级的野战军和驻防军,围绕打仗和准备打仗,逐步促成大明军队的蜕变。 针对上述这些调整和部署,崇祯皇帝还明确诸多新衙署,考虑到现阶段的局势,并没有向王在晋、黄立极他们讲明。 毕竟谋改大明军制,是件极为繁琐的事情,特别是大明文官群体死盯着这一块,一下暴露出太多,会引起强烈的反对声。 就现有能亮出的新军制,王在晋、黄立极他们提出不少问题,而崇祯皇帝同样也一一做出解答。 比如粮饷、建制、晋升、监察、授赏等诸多事宜,毕竟真要这般调整的话,那必然牵扯到一项核心所在,即是否会造成藩镇割据、拥兵自重的事情出现,不过对崇祯皇帝而言,岂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崇祯皇帝提出军制谋改,是想让大明拥有能打仗的军队,而不是自寻死路,让大明变得更混乱。 (本章完) wap. /91/91146/31545102.html 第三百一十二章 效仿明制 大明新军制的谋改和落实,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必然要经历一个较长周期,在逐步的平叛过程中,持续的裁撤卫所,不断的凝聚军权,一步步去推动落实,而王在晋和黄立极所肩负的职责,就是立足于现有情况,完善新军制的根底,至于其他的事宜,崇祯皇帝会逐步顺势推动。 大明迈进崇祯四年,整体局势趋于平稳,不似崇祯皇帝御极之初,到处都是动乱,到处都是叛乱。 这让大明笼罩的紧张氛围,开始得到相应的缓和,然而大明有所改变时,和大明为敌的建虏,同样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盛京,勤政殿。 黄台吉神情冷峻,环视殿内所聚众人,当前辽东局势的改变,让黄台吉生出紧迫感,想打破当前的不利战局,八旗内部的改变已是箭在弦上! “从天聪四年开始,大金在辽东和科尔沁等地,称得上是节节败退!” 黄台吉眼神如刀,看向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他们,掷地有声道:“特别是辽西和辽南的先后丢失,暴露出我大金内部的很多问题,倘若再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整个辽东都将全部丢掉,等到了那个时候,不止是本汗,包括你们在内,都将是大金的罪人!”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一众贝勒,听着黄台吉所讲的这些,那无不是露出怒容,曾几何时,他们八旗劲旅遭受过这等败绩。 或许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他们,心里或多或少对黄台吉逐步专制,剥夺走他们所掌部分权柄,实现汗权独尊诸事,存有不满和气愤。 不过涉及到大金的利益,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些人,那一个个态度都是一致的,必须把丢掉的东西,再度夺取回来。 从万历朝那场萨尔浒之战算起,八旗劲旅一次次战胜明军,先后夺取辽左、辽南、辽西等地,抢占数不清的城池和堡所,阵斩数不清的大明军队,屠杀数不清反对他们的辽民,使得辽东这片疆域,被八旗劲旅的威势所震颤! 黄台吉环视殿内众人,继续说道:“据辽南所潜暗桩来报,李自成在辽南的盖州和复州推行均田,让辽南治下的贱民,都分有相应的土地。 这是一个危险的趋势。 汉民对于土地的热衷,你们心中比谁都要清楚,而更让本汗觉得心惊的,是李自成创设枢密院和天佑殿,以此来统辖抢夺我大金的疆域。 像李自成这样的叛军,都能在麾下明确制度,确保所窃据的疆域,能控制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而我们大金呢? 仅靠一个八旗体制,就能真的统御好所控制住的疆域吗?如果真的能统御好,那过去经历的种种,为何连应对的机会都没有?” 殿内所站的范文程、宁完我,骤然听闻黄台吉所讲,那无不露出惊异的神情,不敢相信的看向对方。 本以为自家主子趁着先前经历的败绩,剥夺走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的部分权柄,实现汗权的独揽,就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没想到在他们不知情下,自家主子却积极谋划好了一切。 这使得范文程、宁完我心里感到惊喜。 想要让大金能更进一步,以更强的姿态对战大明,就必须要效仿明制,筹建一套属于大金的完善国制,缓和内部的阶层矛盾,重用一批汉臣和武将,这样才能凝聚一心,对抗幅员辽阔的大明。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豪格、岳托等一众人等,无不露出各异的神情。 显然透过他们的表情,一些人对此不知情,一些人对此却知情,特别是豪格、岳托他们,知晓的还不少。 “鉴于当前的局势,本汗决意改族名女真为满洲,同时效仿明制,明确属于我大金的国制。” 黄台吉眼神坚定,环视在场众人,朗声道:“自即日起,设立内三院、六部、都察院、理藩院等一应衙署,辅佐本汗统御大金,确保大金所辖疆域,能平稳的运转起来,而不是过去的那一套。 自即日起,满洲八旗不准随意抢占汉民土地,不准随意奴役汉民,即便是贝勒也不能违背此制。 大金不止是满洲的大金,而应该是所有人的大金,唯有这样才能聚拢更多的人,去镇压叛乱,去击败明军,去震慑察哈尔、内喀尔喀等部,让过去丢掉的疆域,全部都给夺取回来!” 崇政殿内安静极了。 黄台吉所讲的这番话,让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些人,无不是生出怒意,相较于创设内三院等衙署,更改女真的族名,让他们不能随意抢占土地,奴役汉民等,明显是触碰到他们的底线了。 “汗王,我女真的族号岂能轻易更改,倘若是这样的话,已故覆育列国英明汗,也绝不会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汉民就是一帮贱籍,本就该接受我八旗的奴役,倘若他们和我女真一样,那在大金究竟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汗王,大金是我们八旗打下来的,倘若是这样的话,你让八旗健儿怎样想?以后如何为大金效忠?” “汗王……”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一众贝勒、贝子,纷纷走上前,义愤填膺的质问起来,显然对黄台吉所言的这些,有着诸多的不满和反对。 作为奴隶制部族联合体,两黄、两红、两蓝、两白等八旗体制下,有着大大小小的奴隶主。 在这些个奴隶主之中,实力最强的必然是黄台吉,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则是整个爱新觉罗家族。 毕竟除了黄台吉之外,还有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岳托等一众奴隶主,他们体现实力的标志,就是麾下所控牛录数目。 谁掌控的牛录多,谁拥有的话语权就多。 而对于黄台吉而言,像这样一种体制,是他心中所厌恶的,想统御着大金崛起,就必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让一切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本章完) wap. /91/91146/31545785.html 无标题章第三百一十三章 八旗扩编节 黄台吉想效仿明制,革新大金的国制,争论了数日之久,面对着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八旗贵族的反对,黄台吉巧妙利用各方矛盾,拉拢一派,打击一派,制衡一派,最终将自己的主张落实。 黄台吉看的比谁都透彻,想让大金从区域性政权,向地域性政权迈进,并形成极强的凝聚力,就必须要走集权路线。 唯有凸显出汗权的威仪,打击旗主贝勒的权势,那才能逐步掌握绝对话语权,以调遣整个八旗劲旅,朝着某一方向迈进。 崇政殿。 “内三院、六部等衙署的设立,代表我大金的改变,迈出很关键的一步。” 黄台吉神情疲惫,倚靠在汗位上,看向范文程、宁完我、索尼几人,开口道:“不过只侧重于国制的改变,并不足以使得我大金上下,能较快的提升国力,以应对今后这等复杂的局面。” 范文程、宁完我、索尼几人,听闻自家主子所言,相互间看了一眼,显然都揣摩到是什么意思。 “汗王,依着臣之见。” 范文程走上前,跪倒在地上行礼道:“在大金不该只有满洲八旗,应该再设立新八旗,以增强大金的整体实力。 像李永芳、佟养性、佟养正这些归正的汉将,甚至是祖上迁移到辽东,然却心念我大金者,都该授予相应的官职,统领着麾下各部汉军,以和满洲八旗相同的待遇,为我大金南征北战!” “臣附议!” 宁完我紧随其后道。 现阶段的八旗内部,尽管有范文程、宁完我、李永芳这等汉奸,投效到建虏八旗麾下驱使,不过他们的地位和权势,根本就无法和女真相提并论。 甚至一名女真的牛录额真,看他们不顺眼了,就算把他们打一顿,或者做更过分的事情,那最终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在建虏八旗窃据的辽东,内部矛盾非常尖锐,黄台吉恰恰是看到这些,所以才想更改族名,将女真换成满洲,以做出相应的改变。 毕竟就算同属女真一族,可内部间的鄙视链,同样是很严重的。 只不过在先前的征战中,大明一次次惨败于八旗劲旅之手,使得这些都被遮掩住了。 看着范文程、宁完我这般讲,站在一旁的索尼眉头紧皱,对这等事情,显然心中有不同看法。 倘若在满洲八旗之外,再创设新的八旗,那对于那帮八旗贵族、将校而言,肯定是心里不满意的。 毕竟此前对待这些汉将,甚至是麾下的那帮阿哈,向来都是当奴才驱使的。 现在这些奴才要翻天,和他们平起平坐了,对骄傲的八旗贵族、将校而言,绝对是不会答应的。 这和更改大金的国制,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你们说的没错。” 黄台吉神情严肃,看向范文程他们,语气铿锵道:“鉴于当前所处的形势,为更好凝聚大金底蕴,本汗决意创设蒙古和汉军八旗。 在我大金治下,满洲八旗为第一等,非满洲者不可进,蒙古和汉军八旗,若是有人在战场上立下战功,或治国有功者,可抬旗擢进满洲。 蒙古和汉军八旗,凡是各旗的旗主、固山额真、甲喇额真,必须从满洲八旗中委派,以确保两军的战力……” 对索尼所担忧的种种,城府极深的黄台吉岂会不知,他从明确满洲族名时,就已经想到怎样调整麾下军队了。 作为大金的汗王,黄台吉清楚他的根基是什么,大金想征战辽东,想征服蒙古,想迎战大明,最为核心的依旧是满洲八旗。 像蒙古和汉军八旗,不过是为增强自身统治,笼络一批忠诚的奴才,提升大金所拥有的军队,才顺势筹建起来的。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嘴上却不能说。 像‘满蒙一体’、‘满汉一家’这等缓和内部矛盾,增强内部凝聚力,以填补满洲核心族群少的政治口号,从提出完善大金国制后,黄台吉就要反复强调了。 范文程、宁完我这些汉奸,听着他们所效忠的主子,说出的这些构想,心里可谓很是复杂。 对创设的汉军八旗,还排在蒙古八旗之后,尽管范文程、宁完我他们,心里也清楚黄台吉为何这般做,不过多少有些不喜吧。 可纵使是再怎样不喜,那也只能忍着、受着,谁叫大金的内部,从来都不是讲理的地方呢? 毕竟在大金统御的疆域下,汉民是最多的,想确保大金统治根基稳固,将人数最多的汉民排在最底层,以满洲之名拉拢蒙古,实现以少御多的核心构想,这才是真正的王道! 虽说和心理预期所想,存在很大的差别。 不过对范文程、宁完我他们而言,像黄台吉所提这些构想,如果真能逐一落实下来,至少他们汉人在大金内的处境和地位,都能得到不少的改善,这也算是很积极的信号了。 “考虑到这等事情,对我大金而言尚属首次。” 看着范文程他们,黄台吉眼神坚定,朗声道:“所以要先将前期隶属,都尽快的明确下来。 特别是汉军八旗这边,牵扯到的队伍很多,牵扯到的人很多,你们要尽快拟一份奏疏上来,到时我们君臣再具体商榷。 趁着当前辽地局势安稳,像这些事情都必须尽快解决,等到汉军八旗明确后,本汗就要着手整顿科尔沁各部!” “喳!” 众人当即叩首应道。 崇祯皇帝所推动的泛辽东战略,特别是李自成所部的崛起,使得建虏八旗在辽东这块地域,开始变得非常被动,经过先前那些被动处境,让黄台吉瞧出不同寻常之处。 如果不能尽快打破这等格局,对今后的大金而言,那处境只会变得愈发艰难,特别是山西和辽东两地,大明先后重开榷场,以草原所需之物,来笼络那些和八旗交恶的部族,这直接威胁到大金的安稳。 所以黄台吉心里的紧迫感很强,他要尽快整合八旗劲旅,以征伐些部族,确保大金在该片地域的强势!! /91/91146/31624134.html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以战促变 历史是由一个个小事件,通过不断地叠加堆积起来的,往往一件事情的改变,就会形成连锁反应。 “当前陕西治下的平叛,已经迈向了新的阶段。”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向传召进宫的毛承禄、孔有德、孙可望、刘文秀等五军营将校,神情严肃道:“局势对于朝廷而言,算是越来越有利了,不过考虑到神机营这边,长期在平叛前线,朕打算分批对神机营和五军营实现轮调。 从最初整顿京营算起,五军营和神枢营的改变,朕都看在眼里,不过一支没经历战争洗礼的军队,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强军。 三大营,朕倾注了很多心血,不止是为拱卫京畿所用,你们应当成为大明的精锐,不管遇到怎样的强敌,都能坚决的碾压过去!” 毛承禄、孔有德、孙可望、刘文秀等一众将校,无不是眼神灼热,流露出难掩的激动。 天子让他们率部赶赴陕西,和神机营进行轮调,继而参与平叛流贼一事,这的确是他们没想到的事情。 不过每每从军机处这边,收到来自勇卫营和神机营,在陕西前线镇压流贼叛乱,所取得的相应战绩,也激起毛承禄他们的斗志。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五军营所辖的各部大军,规模加起来在73265人吧?” 环视殿内众将的反应,崇祯皇帝伸手道:“且五军营以游击将军为分界线,都先后分批抽调,进皇家军事学院进修,在完成相应的课业,通过组织的考核后,才获准顺利毕业,再度回归五军营的吧?” “是的陛下。” 毛承禄上前行礼道。 作为崇祯皇帝心里看重的军队,像勇卫营、神机营、神枢营、五军营、四卫营这批次的军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脱产军队,是依靠国库和内帑的供养,在崇祯皇帝的逐步调整下,进行着相应的改变和操练。 “不容易啊。” 崇祯皇帝感慨道:“一直以来在外朝不少文官眼里,觉得我大明的武将,就该受到压制和制约,不然就会形成藩镇割据、拥兵自重、霍乱地方的危害。 大明当前所处的境遇,的确经受不起这些威胁。 不过朕对你们五军营,包括神枢营、神机营、勇卫营等部,却有十足信心,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毛承禄、孔有德、孙可望这些将校,在听闻天子所讲之言,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从略带怒意,到恢复平静。 毕竟天子说的这些事情,其实在过去的征战中,特别是辽东那个地界,的确常有发生。 甚至于说毛承禄、孔有德他们,在没被天子调离东江军,调往京畿这边之前,他们也都做过这些事情。 只是他们之所以这般做,还不是大明的文官群体,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克扣粮饷,克扣军需,鄙视他们所造成的? 但凡是他们不被这些所困扰,谁没事会纵兵劫掠地方啊,这种血淋淋的事情干多了,那就不再是军队了。 “因为你们值得朕信任,值得朕倚重。” 崇祯皇帝面露倨傲,看向毛承禄他们,语气坚定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朕不想再多提及,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想。 不过从你们先后擢升进五军营开始,朕所拟的军规军纪,你们都绝对拥护,那就要始终牢记一点。 大明军队,是保家卫国、拱卫社稷的军队,而非打家劫舍、肆意妄为的军队! 如果你们想看着大明的武将,甚至是大明的将士,能一步步提升自身地位,能堂堂正正的昂着脑袋面世,那就要恪守此道!” “喏!” 众将校轰然应诺道。 过去的大明军队,究竟是怎样的德性,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 特别是抽调平叛的军队,往往赶赴叛乱区域的途中,多数是会放纵麾下劫掠地方,甚至杀人放火,造成这一现象的核心,就是朝廷和地方官府,没能将相应的粮饷,发放到这些军队之中。 对待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崇祯皇帝不可能选择性遗忘,但同样也不会不做什么,毕竟大明终究是要过下去的。 “涉及五军营和神机营轮调诸事,军机处这边会进行协调,毛承禄,你是五军营左副将,要切实担负起职责。”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涉及军队调动诸事,朕就不强调了,朕要向你,包括你们这些将校强调一点。 奉旨赶赴陕西轮调平叛,不代表你们就能放松军规军纪,朕不希望五军营各部,在轮调赶赴前线平叛期间。 地方出现任何有损京营的事情。 如果发生了,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涉及到谁,朕绝对不会轻饶,京营奉行的军规军纪,不是摆设!!” “喏!” 毛承禄、孔有德他们当即应道。 看着眼前这帮将校,崇祯皇帝的心也是悬着的,归根到底大明要拥有一支强军,不可能永远处在战略被动下。 谴派毛承禄、孔有德、孙可望、刘文秀他们,统率五军营麾下各部将士,轮调前去陕西平叛前线,去经历战争,去经受磨练,是必须去做的事情。 尽管有些不少担忧,但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不然砸进去这般多粮饷,那纯粹就是养一堆废物兵、老爷兵。 “都下去吧。” 崇祯皇帝摆手道:“回归本部后,向神枢营传达朕的口谕,什么时候五军营能在平叛前线,扛起镇压流贼的重担。 那么神枢营这边,就能和勇卫营进行轮调参与平叛,在此期间,朕不希望神枢营这边有任何懈怠。” “臣等遵旨。” 毛承禄他们行礼道。 不过天子的这番话,同样让他们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毕竟这不仅牵扯到他们自身,还牵扯到神枢营这边。 倘若他们奉旨赶赴陕西平叛,没有能尽快适应战场,相反还导致被动之事发生,继而让流贼再度猖獗起来,那到时不仅丢的是他们自身的脸,还会丢掉整个京营的脸,甚至还会引起神机营和神枢营的不满。 /91/91146/31624135.html 第三百一十五章 革辽(1) 国朝层面的结构调整,地域层面的结构调整,一直是崇祯皇帝在推动的,想改变摆烂的大明,就要让权力下沉才行。 大明所辖权力的集权和再分配,是非常考验崇祯皇帝的政治素养。 皇权不下乡是必须打破的格局,纵使无法下沉到村,也要设法下沉到乡,并以此构建新的行政体系。 这与大明军队的革新,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辽西,广宁。 “督师,末将率部进驻辽前防线,那辽西将要推动的撤卫设府,如果出现什么风波,只怕辽西治下会生乱吧。” 黄得功神情严肃,看向孙承宗说道:“倘若在此期间,辽西真闹出兵乱之事,那必然是会大乱的,您……” “有何总兵领军镇守辽西沿线,有你所率镇辽军固守辽西前线,只要我辽西的边陲沿线不出现动乱,那辽西就乱不了。” 孙承宗摆手打断道:“何况满桂是山海关总兵官,肩负着极重的职责,不可能长期脱离山海关沿线。 当前镇辽军的框架初步缔造,趁着时下辽南局势较稳,有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牵制着建虏八旗,我们要尽快掌控辽西前线。 虎山,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麾下所统领的镇辽军,乃我大明戍守辽地的诸军中,日后将要硬撼建虏的强军,以此推动戍边辽军的彻改! 在推动辽西撤卫设府诸事时,本督会分批遴选辽地健儿,以补充进镇辽军中,尽快达到5万建制满编。” “请督师放心,末将定会守好辽西前线的。” 见孙承宗这般,黄得功抱拳行礼道:“这建虏八旗想杀进辽西,必先从末将的尸首上踏过去,否则别想杀进辽西!” “好,这才是陛下所看重的虎将。” 孙承宗不加吝啬的赞许道:“等到镇辽军定编成型后,何可纲所领各部,也将顺势推动谋改。 到时我大明戍守辽地的大军,就能相对应的进行裁撤整顿,这无疑会大幅降低朝廷的负担。 而期间推动的撤卫设府诸事,一旦能初见成效的话,甚至能无需朝廷调拨粮饷,就能确保辽地安稳。” 随着黄得功所领将校团,护送阎应元、陈明遇这批士子,赶赴到辽西之地后,围绕辽西的种种变动,一直在悄无声息的进行中。 特别是黄得功奉旨所领的镇辽军,在孙承宗的协助下缔造,算是初具规模了。 后续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逐步扩编至所定建制,并初步形成相应的战力。 鉴于当前所处的形势,孙承宗没让黄得功所领镇辽军,继续驻守在广宁城,而是让他率部接替满桂,提前肩负起固守辽西前线的重担。 此外孙承宗也想通过此等部署,顺势推动辽西的撤卫设府,让安耐不住性子的人,主动跳出来,以便于彻底清除掉死硬派! 黄得功走了。 领着麾下所统镇辽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广宁城,这必然会在此后的时间里,影响到锦州、宁远等地。 “督师,看来秘密筹设锄奸队,是很有必要的。”在黄得功离开没多久,茅元仪却神情严肃,从辽西某地赶回广宁。 “就在过去半个多月内,下官执掌的锄奸队,就查出不少潜藏的建虏暗桩,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揪出一批细作。 现在这批人的审查,还在秘密进行中。 真是不敢想象,如果贸然让阎应元这批读书人,前去辽西各地,尊奉陛下的旨意,落实撤卫设府诸事,会形成怎样的态势。” “那必然会遭受暗杀,甚至是秘密拉拢。” 孙承宗双眼微眯,语气感慨道:“秘密创设锄奸队一事,是陛下所命的,当初本督也没想到此事。 看来从万历朝开始,建虏就觊觎我大明辽疆,为此谴派众多的暗桩,在背地里干这等腌臜事。 不然我大明每每想展开行动,可建虏却总能做出相应调整,继而对我大明军队,展开针对性的攻势。” 随着辽西的全面收复,大明在辽疆的战略纵深,亦得到相应增扩,针对所控地域的锄奸行动,崇祯皇帝也开始秘密推行着。 这场从万历朝开始就逐步形成的乱局,在大明面对建虏的侵略下,不断节节败退的大势下,必然让很多人暗中勾结建虏。 此前不向孙承宗传达这等旨意,是崇祯皇帝担心在大规模锄奸下,必然会触碰到某些人的敏感神经。 继而导致辽前所控疆域,被内外勾结下,让建虏八旗一路打到山海关去,那对大明的震动就太大了。 现在能有序推动这些,除了战略纵深增加不少外,就是多了李自成所部,也能帮大明牵制住建虏。 这样就算大规模锄奸下,会引起相应的风波,那建虏也不能集中优势,向戍守辽地的明军展开猛攻。 “秘密锄奸一事,要保持警惕性,也要多筛选些人才。” 孙承宗继续说道:“陛下说了,如果在所调士子中,发现到相应的苗子,可以对其进行约谈。 如果其愿意加入进来,那就补充进锄奸队中,负责对内锄奸,对外策反等事。” “喏!” 茅元仪当即作揖道。 相较于骆养性所领的锦衣卫,崇祯皇帝更愿意重设新衙署,以此肩负起针对战争的这部分职权。 至于锦衣卫这边,等曹化雨所秘密培训的遗孤,真正磨砺出来后,那相应的更新换代,就能顺势推动了。 “对了,阎应元他们,是否开始回归了?” 孙承宗想到了什么,看向茅元仪说道:“这些时日让他们用各种身份,深入到锦州、宁远等地,去了解卫所之害,按理来说应该了解到实况了。 现在建虏这边,李自成那边,都变得很安静,只怕他们都在密谋着什么,我辽西境内的谋划部署,也该有序推动了。” “都在回归之中。” 茅元仪微微欠身道:“其中李岩、牛金星他们已回广宁城,这几日其他士子,就会悉数回归,到时督师就能约见他们了。” /91/91146/31624136.html 第三百一十六章 革辽(2) 辽西走廊现存的一众卫所,存在着哪些问题和弊政,就清清楚楚、原原本本的摆在那里。 对阎应元、陈明遇、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这批读书人来说,经过直隶赈灾行署的磨砺,想了解到这些问题和弊政,是很容易的事情。 孙承宗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阎应元这些读书人,清楚的明白辽西所行撤卫设府,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同时也必然触碰辽派的敏感神经。 说到底辽西推行撤卫设府,是相对容易的事情。 毕竟这辽西是大明新收复回来的,过往叠加的种种,都被凶残的建虏,操着刀杀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难办的事情,在于撤卫设府诸事,必然会影响到辽西走廊那边。 辽东督师府。 “诸位此番辽前之行,想来都是收获颇丰吧?” 孙承宗坐在官帽椅上,环视堂内所聚众人,神情严肃道:“想必你们也都看出来,辽前的实际情况,要比北直隶复杂的多吧? 戍边的各部大军。 各地所存卫所。 各处安置的难民。 面对这样的情况,对新收复的辽西诸地,其实很多人都眼巴巴的盯着,特别是那些活着的世袭卫所官。” 阎应元、陈明遇、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一行,无不是脸色凝重,下意识点头表示认可。 此前他们随军赶赴广宁后,就被孙承宗以暗查的名义,发放相应身帖,让他们自行赶赴辽西走廊,去暗查辽西走廊一带,所存在的诸多卫所,究竟存在着怎样的问题。 这不进行暗查不知道,一经暗查却吓一跳,情况远比他们所想的要恶劣的多。 “督师,想有序推动辽西境内,陛下所定撤卫设府一事,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辽西这个地方。” 宋献策走上前,神情严肃道:“根本却在辽西走廊一带,毕竟那里所存在的诸多问题,一旦辽西开始推动此事,必然会触碰不少人的利益。 想确保辽前的整体安稳,辽东督师府就要确保辽西走廊的安稳,像山海关、宁远、锦州等地,所驻守的军队必须可靠。 甚至围绕辽西的边陲沿线,特别是毗邻建虏的区域,必须确保绝对安稳,否则一旦出现兵乱,就算辽西有序推动撤卫设府,最终可能会导致辽西的再度沦陷。” 孙承宗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不过他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阎应元、陈明遇他们,显然是想听听他们的见解。 “除了辽前整体局势的固守外,辽东赈灾行署必须完善,这是确保撤卫设府一事,能尽快促成的关键。” 阎应元紧随其后,向孙承宗作揖行礼道:“唯有快,唯有准,将辽西各地田亩划归进官田所辖,均田分给各地辽民,同时实现辽西境内的登记造册,完善鱼鳞册等各项基础制度,才能确保辽西的安稳。 这样能够避免辽前生乱下,督师府过于被动,毕竟分配田亩的辽民,会为了低租分配的官田,而愿意听从督师府的调遣。” 堵胤锡眼神坚定道:“在上述这些基础下,学生觉得督师府这边,可以调遣部分辽将,‘增补’到山海关那边。 名义上是调遣,实则是监视起来。 这样就算辽西这边,真的在有序推动此事,也不至于说会引起太大风波,稳定,是辽前的主旋律……” 陛下遴选的这批读书人,果真都是不凡啊。 听着宋献策、阎应元、堵胤锡他们所讲,孙承宗生出感慨,有这批英才的支撑,对辽西和辽西走廊两地,分批推动撤卫设府之事,孙承宗可谓是信心十足。 过去孙承宗迟迟不做此事,就是麾下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协助他在各地治下,真正落实要明确的部署。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那诸位是否想过,等撤卫设府诸事,有序明确下来后,我辽前的未来是什么?”看着堂内所聚众人,孙承宗开口询问道。 “毕竟辽地苦寒,单纯依靠种植庄稼,想确保地域的安稳,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特别是近几年来,气候变得愈发寒冷。” 牛金星走上前,作揖行礼道:“以辽东赈灾行署之名,整饬驰道,修缮水利,重修边疆要塞。 不过这些明确的工程建设,不能以过去的方式来修,而是要积极促成辽西筹建规模化工坊,以量产水泥、各项建材才行。 有了这些基础后,可逐步和平叛前指那边,积极促成辽地的冶炼、军工、造船、琉璃等各项产业,以此丰富辽地境内的产业布局,让辽地不仅是平叛的前驱,还是积极发展的前驱才行。” 顾君恩眼神坚定道:“不过要促成这些构想,针对草原等地的贸易,要做到绝对安稳才行,避免铁料、火器等违禁品流出。 毕竟在过去较长时间内,我大明境内有不少走私者,不顾朝廷的法令和震慑,私自走私这些违禁品,导致我大明在辽地不断失利,如果此事不能绝对杜绝,那后患无穷啊。” “还有一点很关键。” 陈明遇此时上前,正色道:“在这些谋划初见成效后,督师府还要推动关税、矿税、商税等革新。 毕竟朝廷在戍守辽地的军队很庞大,现阶段朝廷的难处很多,一味地依靠朝廷调拨相应粮饷,来应对肆虐的建虏,那终究无法做到主动。 可若是督师府这边,能有序推动这些税改,就能向陛下请旨,截留这部分税银,一方面发展地方,一方面整顿军队,为后续向建虏发动攻势,奠定坚实基础。” 孙承宗:“……” 听着这些人所讲,孙承宗心里所生惊喜,是愈发的明显了,像阎应元、陈明遇这批英才,如果能在辽前磨砺出来,迈进大明仕途的话,那对朝廷日后的发展,能夯筑坚定的基础啊。 “你们所提的这些,都很好。” 孙承宗收敛心神,看向众人说道:“接下来这几日,我们就聚在一起,商榷整体发展部署,为朝廷真正减负奠基,确保辽地今后的发展方向。” “喏!” 众人当即作揖道。 /91/91146/31624137.html 第三百一十七章 废除匠籍 “管卿,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急切的,想进宫见朕?”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看着神情严肃的管绍宁,伸手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去给管卿斟茶,再搬……” “陛下,不必这般了。” 管绍宁作揖行礼道:“臣此次想进宫面圣,是想向陛下进谏,朝廷是否能放宽对匠户的限制? 从臣兼领顺天府尹以来,就在梳理京城改造诸事,顺天府所辖诸事,孙巡抚担任顺天府尹期间,所做诸多决断都是好的,亦给顺天府夯筑坚实基础。 不过随着京城改造诸事、顺天府驰道整饬、水利整修等事宜,都有条不紊的持续推进之下,也让京畿治下的工坊激增。 这还要再加上西山所筹军工产业。 较为庞大的各项需求,使得冶炼、水泥、建材等诸多产业,处在满负荷运转下,可依旧无法满足所需……” 用工荒出现了? 崇祯皇帝眉头微皱,听着管绍宁陈述的种种态势,思绪却有些杂乱。 本以为这种情况和现象,要等到崇祯五年才能逐步凸显,没成想时下就开始冒头了。 “当前聚拢的那些破产群体,无法满足现有所需吗?” 崇祯皇帝想了想,看向管绍宁说道:“据朕所知晓的情况,单单是青壮的占比就很多,即便多数都分流到建设领域,但也能满足需求吧?” “陛下,单靠那些没经验的青壮,根本就无法满足所需。” 管绍宁神情严肃道:“就以冶炼产业为例,一名合格的学徒,至少需要跟老师傅学半年靠上,才能具备相应的经验。 可是这距出师还相差甚远。 当前我顺天府境内,筹建起来的那批冶炼工坊,拥有大批的帮工和学徒,可真正能带队的匠户、匠师、大匠师都是急缺的。 如果此事不能妥善解决,那就会影响很多事情,要么减缓京城改造进度,要么削减西山所需。” 管绍宁所说的这些,还只是局限于顺天府一地,像北直隶其他府县,像辽东这边,只怕都存有这种情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北方诸省的赈灾行署,推动的基础建设、官办诸厂等事,有条不紊的落实下去,那这种情况会更严峻。 “看来要废除匠籍了。”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看向管绍宁说道:“这件事情朕知道了,卿家无需担忧,朕会设法解决,此事卿家不可牵涉其中,先退下吧。 王伴伴,召韩爌、毕自严觐见,朕有事情要跟他们商榷。” “臣告退。” “奴婢遵旨。” 废除掉匠籍制度,对现阶段的大明来说,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毕竟大明匠户是没人身自由可言的,这也导致庞大的匠户群体,成了诸多既得利益者,争相盘剥的对象。 哪怕是压榨死了,也不会生出任何涟漪,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就是了,就像是死掉一只臭虫。 不过想尽快迈进原始工业化,像限制匠户的种种政策,就必须全部废除掉,让他们能自由的流通起来,凭借自身的手艺和本事,赚取到相应的钱财。 趁着当前这种现象还不明显,崇祯皇帝觉得能逐步推行废除匠籍一事,继而促进工商业的持续发展。 在灾情频生的大环境下,面对严峻的土地兼并势头,怎样引导大明的破产群体,能赚取到养家的钱财,就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那么遭受盘剥的匠户群体,就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以此带动规模化工坊的落实。 韩爌、毕自严得天子召见,从文华殿那边匆匆赶来,见二人过来后,崇祯皇帝直接开门见山。 “当初朝廷出于安稳地方的考虑,扶持起一批工坊,以吸纳那些破产的灾民和流民,想来两位卿家都知道。” 崇祯皇帝神情正色道:“现在据朕所知晓的情况,仅北直隶治下的工坊,就是较为庞大的存在。 像西山的军工产业,像京畿的冶炼产业,像天津的造船产业等等,这帮着朝廷解决不少糟心事。” 韩爌、毕自严相视一眼,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特别是对韩爌而言,心里不免生出担忧,难道天子想要增收商税、矿税吗? 可是矿税不是被禁止再提了吗? 对北直隶等地的改变,韩爌这些文官群体是清楚的,尤其是直隶巡抚卢象升,大规模整饬驰道,整修水利,刺激着直隶很多人,去筹建所谓的规模化工坊,这间接导致民间土地兼并之势,相对被遏制不少。 “朕打算废除掉匠籍制度,让大明治下的匠户,能自由的前去各地做工,以赚取相应的银子。” 看着韩爌、毕自严他们,崇祯皇帝继续道:“这样各地的工坊就能出现更多,如此地方破产的灾民和流民,就能有序的分流进去,那像过去在山陕闹出的叛乱,就不会再发生了。 毕竟没有土地可以种植,一旦出现狼子野心之辈,借着灾情的由头煽动,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考虑到废除匠籍一事,牵扯的层面很多,特别是匠户规模很庞大,朕打算先在北直隶和辽东两地,逐步试行此事。” “陛下不可啊。” 韩爌脸色微变,上前作揖道:“匠籍制度,乃是国朝的根本所在,一旦轻易废除掉,那后患无穷啊。 像各地修缮城防,修缮水利,锻造军械、火器等事,都需要大批的匠户,如果说把匠籍废除掉,那朝廷将增添多少负担,这对于……” “依着卿家之言,现在国朝做这些事情,就真的是有用的吗?”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打断韩爌所讲,眼神冷厉道:“不要觉得朕不清楚,各地针对这些事情,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就说军械、火器、火炮等物,朝廷每年调拨不知多少粮饷,可真正能用的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被中饱私囊了? 韩卿,你这位内阁首辅,想来不会不清楚这些吧?” 对韩爌的这等反应,崇祯皇帝一开始就想到了,只是过去那种僵化的方式,他要彻底的打破才行。 /91/91146/31624138.html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兴工商,壮国运 韩爌所在的东林党,历经天启朝的阉党打压,在杨涟、左光斗这批人被杀后,从过去的朋党性质,逐步变成地域性党派。 现在东林党的根据地,就收缩在大明东南地区。 作为大明最富庶的区域,没有战争的威胁,让东南地区的经济,特别是小作坊产业很是繁荣。 以纺织、丝绸、茶叶、瓷器为主的产业,带动着东南地区的发展,也使得该地域存在很多脱产群体。 崇祯皇帝提出的废除匠籍,真等北直隶和辽东两地,有序推动下来后,那必然会触碰到部分人的利益。 不过虽说会生出风波吧,但是并不至于闹出大乱。 毕竟不止是东南地区,包括整个大明上下,那众多读书人、士绅、大小地主等群体,最在意的是土地,其次是矿税,再次是商税…… “陛下,臣觉得此事可行。” 在韩爌被问住后,毕自严却上前道:“倘若真要推动废除匠籍一事,那朝廷就要在某些层面,提前进行相应谋划。 比如西山筹建的军工产业,在各承宣布政使司治下,寻找合适的地域,筹建起类似的衙署负责。 过去仅仅是京营所需的军械、甲胄、火器等,朝廷每年要调拨100多万两银子,去满足这些需求。 可是现在呢? 从三大营进行整顿后,更换一批军械、甲胄、火器等,西山那边所需银子,才区区几十万两。” 对北直隶等地发展工坊一事,毕自严是支持的,原因很简单,身为大明的财相,综合各领域的开支和增收,明显是利大于弊的。 特别是关税这一类,自那天津撤卫设州后,京城改造开启后,国税处领衔的钞关整顿和厘清,可增收不少银子,较大缓解国库的窘迫。 “既然提到这件事情,那就再说说兴工商的事情。”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毕自严说道:“随着北方诸省的赈灾行署,在各地收容大批破产灾民和流民,对他们进行相应分流,特别是整饬驰道、整修水利等事,逐步增加相应的规模。 那各地的工坊将会增多,特别是民间群体涉足的,也呈现不断增多趋势。 基于这样的情况,朕觉得在国朝要特设一个新衙署,以制定相应的政策,协调好相应的事宜,以鼓励工商业的发展。” 韩爌皱眉说道:“陛下,倘若朝廷真这样做,那岂不是和重农抑商的国本,就背道而驰了? 倘若鼓励工商业的发展,那必然会影响到田赋,到时人人都想着参与工商业,不再种植田亩的话,那……” 崇祯皇帝似笑非笑道:“那依着韩卿之意,朕应该下达旨意,让大明治下的所有工坊,包括各地的产业,全都关停才好吗? 重农抑商的国本,当前在大明各地真的落实了? 就江南诸省所形成的产业,还少吗? 现在大明北方诸省,频繁经受灾害侵袭,如果不进行改变和调整,那破产的灾民和流民群体,就看着他们饿死?” 韩爌:“……” 崇祯皇帝一再强调江南怎样,江南怎样,就是在表明一个态度,朝廷的意志,不会受某些群体的胁迫,就做出相应改变的。 现阶段的大明,明显就是北方虚弱,南方过剩,当初崇祯皇帝在天津开海通商,就是想通过政策,来拉动官方海贸的层次。 通过这种限制性的政策,让江南诸省的各项资源,在江南没有树立官方开海前,通过海贸,通过大运河,有序的向北方诸省流通。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如果崇祯皇帝能在北方诸省,推动规模化工坊的建设,那处境会和美利坚初期很像,北方工业,南方农庄,当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激化南北之争。 不过这恰恰是崇祯皇帝所想要的。 毕竟从大明开创之初,江南诸省的富庶就远超北方诸省,南北之争,在大明隐秘战线存在很久了。 “陛下英明。” 毕自严作揖行礼道:“如果朝廷能特设新的衙署,负责工商业的话,那能有序带动北方诸省,筹建这类产业的进程。 这样北方诸省治下,大批存在的破产群体,就能有序的进行分流,如此像先前山陕的流贼叛乱,就不会再大规模的出现。 不过真要这样做的话,那对粮食的需求必然增强,如何妥善解决好此事,亦是稳定地方的根本。” 毕自严之所以支持这些,就因为他是内阁群辅之外,还是户部的尚书,能给国库多多的创收,减少不必要开支,那毕自严都会去想,去做。 何况规模化工坊增多,培养和发展工商业,那朝廷以后除了关税之外,还能设法增强商税等其他税目。 “有关粮食的问题,卿家无需担心。” 崇祯皇帝不假思索道:“徐卿所负责的仓场诸事,一直在直隶各地积极筹建,此外朕也通过一些衙署,在通过海贸向南洋等地购进粮食。 而先前徐卿负责的土豆、红薯、玉米等物,经去年的培育种植后,发现适合大明治下种植,且产量是很大的。 现在徐卿奉旨离京,在北方各地开始巡察诸事,其中有一项,就是让诸赈灾行署有序组织,圈定一些地域,规模种植土豆、红薯、玉米等物。 关于工商业一事,就在户部这边,新设一工商清吏司吧,连同废除匠籍在内,都交由卿家负责。” “臣遵旨。” 毕自严作揖行礼道。 面对这些新的改变,韩爌心里有些担忧,按这样的一种趋势,那今后的国朝,又将会改变成什么样? 尽管现阶段的朝廷,不像崇祯皇帝御极之初,对于各项粮饷的开支,表现得那般窘迫和无奈了。 但是对于这些新的改变,其实外朝不少的文官,都是或多或少的担忧和不满的,毕竟这和他们所认知的不同。 如果说持续这样进行下去,那大明还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大明吗? 就算现阶段不触及他们的利益,以后是否会触及到利益,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91/91146/31624139.html 第三百一十九章 勋戚的第二春 天下熙熙皆因利来。 人活于世,不可能活在真空下,人情世故之下,所藏着的就是各种利益的交织,毕竟地位、权力这些,都会衍生出利益。 成国公府。 “联合海贸这件事情,本公算是看明白了,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徐允祯难掩激动,手捧茶盏,看向朱纯臣他们,开口道:“此前那帮文官啊,一个个叫嚣着不可海贸,不能违背重农抑商的国本,事实上果真是这样吗? 咱们所在的皇明海贸总会,最新一期的财报汇总,诸位都看了没有? 现在还没大规模组织出海,仅仅靠着从江南诸省的治下,所购进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物,通过运河输送到天津,和欧罗巴各国的海商签订契约,就赚取那般多的银子。 这要是绕开这些欧罗巴各国的海商,直接整船运输到南洋诸国,甚至运到天竺等地,那能赚取多少银子啊?!” 朱纯臣等一众勋戚,听闻徐允祯所讲之言,无不流露出各异的神情,显然对联合海贸一事,皆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算计。 当初崇祯皇帝召见在京勋戚群体,提出联合海贸一事,以集资占股的形式,从朱纯臣、徐允祯这些勋戚手里,募集到第一批银子,并通过实兑新制钱的方式,双重榨取这些勋戚的财富。 不过开海通商一事,对于这些勋戚来说,在短短数月间,他们就见识到皇明海贸总会,所赚取到的纯利有多少。 “定国公说的没错,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咱皇明海贸总会,麾下所拥有的海船规模太小,不然早就组织对外海贸了。” “这真是够叫人眼馋的,明明银子就在眼前,却偏偏要通过那帮贪婪的西洋蛮夷,盘剥走属于咱们的一部分,才能赚到这些银子。” “天津、登莱等沿海地带,不是筹建起不少造船厂吗?为何咱们就算下订单,也只能眼巴巴的瞅着啊。” “现在辽东诸港也都在筹建中,听说这些海港的官员,都是经陛下批红才赴任的,想来也筹建不少造船厂吧。” “不是,咱们为何必须要等地方的造船厂啊?陛下当初不是说过,允许咱皇明海贸总会的名下,可以筹建相应的造船厂吗?” 当初崇祯皇帝提出联合海贸,关键集资占股的份额,还是那般的庞大,这让朱纯臣、徐允祯这帮在京勋戚,心底难免会有些担忧,生怕他们所投的首批银子,可能会被天子给强占了。 再一个他们也有些担忧,拿出太多的银子,让天子生出猜忌之心,怀疑他们名下的银子从何而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批所投的银子,虽被实兑成新制钱外,不过短短数月间,就通过在天津本港的贸易,就赚取到不少的银子。 这便让在京勋戚群体的心思,悄然间发生着相应改变。 贪欲总是无穷尽的。 “诸位静一静。” 沉默的朱纯臣,和徐允祯眼神交流后,伸手道:“现阶段皇明海贸总会,能通过对外进行海贸,赚取到相应的银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不过受麾下海船规模不多的影响,导致我们只能被动的看着,本公觉得这种情况,必须要有所改变才行。” 徐允祯、顾肇迹这些勋戚闻言,无不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陛下的态度,在过去数月间我们也都知道,那是希望筹建的皇明海贸总会,能逐步发展壮大起来的。” 朱纯臣继续说道:“毕竟内帑这边,占着3000万两银子的份额,哪怕陛下没有掏1两银子。 不过有陛下在背后给咱们撑腰,也给咱们省去不少麻烦和事端。 既然对外海贸这件事情,是可以持续做下去的,那我们为何不提前追加银子呢?没必要非等到半年期到了,再追加第二笔银子吧?” 徐允祯点头认可道:“成国公说的没错,当初咱们之所以想分批追加银子,不就是担心这件事情做不成吗? 这样咱们的损失还能降到最低。 可是现在问题的关键,联合海贸一事不仅能成,关键还能赚到不菲的纯利。 最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从各处抽调相应人才,迅速筹建起皇明海贸总会,由此可见就算后续文官群体反对,陛下也会出面解决的。” 朱纯臣、徐允祯先后讲明所想,让受邀过来的顾肇迹等勋戚,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要提前追加银子。 不过对此事他们并不反对。 毕竟能否赚取到银子,他们是瞧的很真切的。 皇明海贸总会定期所颁财报,是绝不可能作假的,他们所派的门人,也都参与到核算这一环节。 “要是诸位不反对的话,本公觉得第二批追加的银子,应该定在1000万两,这样皇明海贸总会,就能自己筹建造船厂。” 朱纯臣见众人议论起来,开口道:“本公算了一笔账,咱们这些人加在一起,需追加的总额是530万两,剩下的那些银子,是英国公他们要追加的。 只要咱们追加了,并向陛下呈递奏疏,那英国公他们就必须追加,不然咱们就占了他们的份额。 这样才能更快筹建造船产业,让皇明海贸总会名下船队,尽快的筹建起来,到时就能尽快组织船队,远赴到南洋诸国治下,赚取到更多的银子。” “附议!” “附议!” 徐允祯、顾肇迹这些勋戚,听闻朱纯臣所讲后,纷纷开口附和道。 在崇祯皇帝有意识的分化之下,在京的这些勋戚群体,不可避免的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朱纯臣、徐允祯为首,一派是以张之极、刘文炳等为首,他们明面上没什么冲突,不过背地里的矛盾还是不少。 毕竟现阶段朱纯臣、徐允祯这些人,成了名副其实的空筒子,手里没有任何实权,不像张之极、刘文炳他们,得到崇祯皇帝的倚重和信赖。 毕竟在京的勋戚群体,有一部分是要被逐步清除掉的,而这些深层次的想法,是朱纯臣、徐允祯他们所不知道的。 时下的他们被利益所蒙蔽,开始逐步跳进崇祯皇帝设的套,为大明持续开海贡献一份力量。 /91/91146/31624140.html 第三百二十章 朝鲜奏请通商 “果真是利益动人心啊。” 看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似笑非笑道:“当初国库缺银子时,想让他们帮着朝廷分忧解难,一个个都给朕哭穷。 现在联合海贸一事,见到切实的好处后,那一个个都上赶着送银子了,这世道真是够可笑的。”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皇爷,这批追加的银子,实兑相应的新制钱后,那批多出来的份额,是进内帑窖藏,还是调拨出去?” “调拨出去。” 崇祯皇帝合上奏疏,随手丢到御案上,伸手道:“悉数调拨给山陕两地的赈灾行署,让陈奇瑜、刘鸿训他们,加快山陕两地的驰道建设、水利重修。 顺便给皇明海贸总会的人,传达一道口谕,让他们着手筹建造船厂吧,加快麾下海船规模的筹集速度。”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对联合海贸一事,正如朱纯臣他们所揣摩的一样,崇祯皇帝心里是重视的,毕竟这能让内帑赚取到不少银子。 随着北方诸省的建设,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中,这让崇祯皇帝对银子的所需,也在不断的增强。 不管是各地赈灾行署,还是规模化工坊等事,都需要大批的银子加持,这样才能见到相应的成效。 而随着大批银子的增补,也让明确的新制钱流通,在不断的增加比重,继而带动北方诸省的流通效率。 “5000万两银子,要是真能在崇祯五年前后,从朱纯臣这些人名下,都套进皇明海贸总会,那开海通商的规模必然迈向新阶段。” 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面露笑意道:“等到了那个时候,外朝那帮文官,包括他们背后站着的人,想再去反对国朝开海,只怕是难上加难了,靠这批银子实兑新制钱,都能让朕做出不少事情啊。” 铸币税带来的红利,崇祯皇帝必须牢掌在手,凭借那‘掏’出来的银料,用内帑进行流转,倾斜到各个领域去,能帮着大明持续发展。 等到那个时候,大明所形成的破产群体,就能得到相应安置,如此就能顺势迈向下一阶段的谋改。 看着奏疏里的内容,崇祯皇帝收敛笑意,皱眉对王承恩说道:“王伴伴,派人去把张之极给朕叫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承袭英国公爵的张之极,所领的理藩院,围绕敲诈各地宗藩,召诸宗藩子嗣进京,到宗学进修,可谓是忙的团团转。 时下在西山筹建的宗学,养着大批宗藩子嗣,他们既是免费劳动力,还是日后开海移藩的先驱。 让他们在劳作中接受改造,让这些宗藩子嗣脱离低级趣味,通过集体生活的方式,是崇祯皇帝所敲定的核心思想。 等到大明治下诸亲王、郡王群体,都被理藩院敲诈一番,将子嗣都集中在京城,那围绕剥离名下田产的事宜,就能随着孙传庭在河南境内,对治下宗藩取得的进展,而逐步的推动起来了。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露出一抹笑意:“朝鲜想和大明进行通商,这要好好的谋划一番,要是能带动北方诸省的工坊发展,这对大明来说百利无害啊。” 在崇祯皇帝增强东江镇的权重,军机处外派的东江平叛前指,受辽东时局的影响,多次秘密赶赴朝鲜,去和朝鲜的高层面谈,这也让大明的一些变化,开始逐步在朝鲜境内流传起来。 说到底大明宗主国的身份,在朝鲜尚没有完全失效,而刘兴祚所领的东江军,在辽东打了几场漂亮仗,使得朝鲜这边的人,开始不再那般胆怯建虏,想秘密修复和大明的关系,以此摆脱建虏的威胁。 “臣…张之极,拜见陛下。” “免礼吧。” 看着作揖行礼的张之极,崇祯皇帝露出笑意,对英国公一脉,他心里是很满意的,这是忠诚于大明的。 特别是张之极的独子张世泽,还敕封世袭的忠勇伯之爵,以后等到张之极薨了,张世泽会承袭英国公之爵,那忠勇伯的爵位,将从张世泽的子嗣里,再挑选一位来承袭。 对待忠诚于大明的群体,崇祯皇帝的态度是明确的,绝不会亏待他们的,该有的都会有。 “张卿,朕打算让你以理藩院的名义,代表朕,代表朝廷,去朝鲜一趟。” 崇祯皇帝想了想,看向张之极说道:“这朝鲜通过东江镇,递交给朕一份密奏,恳请我们大明,能和他们进行通商,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朕会给你抽调些人手,就两国开海通商一事,进行详细的洽谈和明确,意在帮助朝鲜摆脱困境,让大明获取相应的所需。” 张之极:“……” 对天子所讲的这些,张之极心情有些复杂,前两日,朱纯臣他们要追加银子,连带着他们也跟着掏银子。 毕竟联合海贸的事情,的确能赚取到相应的银子,就算是追加也没什么,不过张之极还忙着理藩院诸事,这使得其没多想其他。 现在理藩院的事情,他还没有忙完,就又让他离京赶赴超想去,那海上奔波让张之极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件事情要是洽谈好了,朕打算让皇明海贸总会,专司对朝鲜海贸诸事。”见张之极这般,崇祯皇帝继续说道。 “像朝鲜本土的青壮、矿藏、木材等等,都是我大明急缺的,如果这件事情能办好,相信能让朝廷解决不少烦心事,让朱纯臣、徐允祯他们,也跟着你一起去吧,必须要设法促成此事。” “臣遵旨。” 张之极忙作揖行礼道。 本觉得头皮发麻的张之极,一听天子要将对朝鲜通商事,交由皇明海贸总会专司,那瞬间心态就改变了。 要是真能促成此事的话,以后皇明海贸总会这边,所能赚取到的银子,必将会相应的增加很多啊。 一想到这样的好事,张之极的心里就开始盘算着,自己该怎样从朱纯臣、徐允祯他们身上,适当的敲诈些好处了。 /91/91146/31624141.html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发展是第一要素(1) 生产力倘若想要持续提升,就必须伴随着利益的驱动,让更多的群体参与其中,继而以宏观的方式进行引导才行。 现阶段崇祯皇帝所想要的,就是让北方诸省治下,那大批破产的底层群体,能有序分流进逐步兴起的工坊内,让他们暂时能获取吃饱肚子的机会。 至于说盘剥、压榨等不公平的待遇,唯有等大明的原始工业化进程,能推动到一定的程度,大明先前积攒的那些弊政,能够初步得到解决后,等到朝廷积攒的底蕴增强,再去着手解决这些问题。 毕竟工业化的推进,必然伴随着野蛮生长,这是资本扩张的趋势,并非个人意志所能更改的。 天津直隶州衙署。 “我的卢巡抚啊,您先别这般的着急。” 陈延生面露笑意,捧着茶盏,走到卢象升跟前,递上茶盏说道:“当前北直隶的发展趋势,不是很好的吗? 这不正是我们当初想看到的吗?没必要这般上火,现在下官还觉得赈灾行署这边,所聚拢的脱产群体太少呢。” “陈知州,本抚能不着急吗?” 卢象升紧皱眉头,迎着陈延生的注视,沉声道:“你可知当前直隶赈灾行署,聚拢了多少脱产群体吗? 整整400多万众啊! 如此还没算上你们天津直隶州,所聚拢的那批脱产群体。 按照当前的这种趋势来看,此后较长一段时间内,只怕还会稳定增加中,时下北直隶所辖府县,单摘掉你们天津这边,所明确的驰道整饬、水利整修两件事情,就缺额150多万两银子,粮食就更不用说了。 本抚此次赶来天津,就是想向你寻求解决之策的,过去这几个月间,陛下从内帑调拨的粮饷,已让本抚无脸再上疏去请粮饷了。” “喝茶,喝茶。” 陈延生微笑着说道:“直隶巡抚衙门这边,所缺额的那批粮饷,下官在这里可以向巡抚保证,全部由天津兜底。” “当真?!” 卢象升眼前一亮,顺手接过眼前茶盏,盯着陈延生说道:“据本抚所知,你们天津近期发展很好,衙署这边的粮饷也不多吧?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要是中间出什么差池,那北直隶治下极有可能出现民乱,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卢象升所领的直隶赈灾行署,围绕北直隶展开诸多事宜,以聚拢破产的群体,杜绝掉潜藏的各种风险和隐患。 整饬驰道。 整修水利。 兴建工坊。 发展驿传…… 依靠着不断完善起来的赈灾行署,借着地方赈灾、预防灾情的名义,卢象升可谓开启很多政事,以逐步改变着北直隶的现状。 “此等牵扯重大的事情,下官岂能随便保证。” 陈延生神情严肃道:“当初为镇压山陕流贼叛乱,陛下付出多少心血,这些下官都是很清楚的。 这批粮饷等巡抚离开天津时,下官就谴天津驻军押运回保定府。 不过有件事情,下官还需巡抚能够保证,如此……” “想要什么保证?” 卢象升闻言,放下盏茶说道:“只要这批粮饷能解决,就算是要本抚的乌纱帽,那也能给你。” “这直隶巡抚的乌纱帽,下官可不敢要。” 陈延生笑着说道:“下官想等局势再安稳些,北直隶治下的各项建设,都能得到相应进展后,能要走100万规模的人口。 除了我天津发展所需之外,像金州那边的初期发展,急需大量人口填充,继而确保辽东诸港的建设。” 卢象升沉默了。 100万规模的人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这背后所牵扯到的层面很多,稍有不慎的话,可能会酿成大错。 “巡抚,下官可以向您保证,这批人口的迁移和安置,必然是得到相应保障的,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见卢象升沉默不言,陈延生神情严肃道:“如果金州能有序发展起来,对我大明所带来的好处,对我北直隶所带来的好处,都是极为显著的。 当前皇明海贸总会这边,手里掌握着大批钱财,下官要让他们手里的钱财,都有序的投出来。” 卢象升双眼微眯,看向陈延生说道:“本抚想问一点,你是否在私底下,和李自成所领的辽东义军,存在着某种秘密的贸易往来? 就天津现阶段的发展,本抚也在心里算过账,依靠你天津州府的能力,不可能还存有这般多的钱粮。 至于陛下的内帑,不可能倾斜于你们天津一地。 像辽东、山西、陕西、山东、河南等地,所设立起的赈灾行署,都需要内帑去调拨粮饷,不然聚拢破产群体,不可能这般迅速。” “没错。” 陈延生点头应道:“在过去这段时间,下官的确筛选一批人手,秘密筹建起和辽东义军的海上贸易。 他们所缺的军械、火器、火炮、火药等物,甚至是棉布、药材等各项所需,都能通过这条密设的航线,经天津起程,赶赴到金州港,继而转运到辽东义军所控辽地。 不过下官做的这些事情,是奉陛下密旨所为,不相干的人绝不能知晓。 下官愿意将此事讲明给巡抚,是陛下先前吩咐过,如果巡抚询问此事的话,可以主动讲明。” 卢象升脸色微变,囔囔道:“陛下这是驱虎吞狼啊。” 陈延生所讲的这些话,让卢象升先前的种种疑惑,这一刻算是全部解开了,难怪天津治下的发展,会表现得这般抢眼。 特别是造船业的持续发展,超乎了卢象升当初的预想,就算是有欧罗巴各国海商,也不至于扩张的这般快。 “巡抚说的没错。” 陈延生沉吟片刻,开口道:“下官也是直到近期才揣摩透天子深藏的用意,通过各处延展的海贸,以各种热销的商品,有序推动治下工坊发展,带动造船业的繁盛,继而依托天津,反哺到整个北直隶,有序推动直隶境内,各项明确建设的事宜,从而形成良性循环态势。” /91/91146/31624142.html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发展是第一要素(2) “此举固然对大明的发展,对辽地的安稳,能起到积极地作用,可也要避免养虎为患之势。” 卢象升眉头微皱,看向陈延生说道:“当初建虏尚未一统前,大明对建州三卫的女真各部,所采取的方式,和当前的形式并无差别。 倘若纵容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这般持续的发展下去,秘密购进我大明所产的火器、火炮等,难保不出现这等威胁。 而且战争形势下,李自成所部绝不可能一直取胜,一旦他们所列装的火器或火炮,被建虏八旗在战场缴获……” 陈延生微笑着说道:“巡抚,倘若真是那样的话,局势只会对我大明愈发有利,这并非是下官所讲,而是陛下所定结论。 我天津所筹建的军工产业,通过所开辟的航线,对李自成所部定向倾销的火器、火炮等军火,实则是我大明武备院研制出的初代型号。 当前武备院这边,正在集中相应的人手,攻克新阶段的火器、火炮等,以增强我大明军队的基准战力。 陛下说的原话,是最好能让建虏八旗这边,通过战场缴获一批火器火炮,以此将他们拖进军备竞赛之中。” 卢象升:“……” 陈延生所讲的这些,让卢象升心里生出惊疑,尽管卢象升对‘军备竞赛’的概念,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也联想到一些。 “陛下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不断培养天津治下的军工人才,为下一阶段的军工发展夯筑根基?” 卢象升眉头微皱,迎着陈延生的目光,惊疑道:“并通过倾销的火器、火炮等,让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明面上帮助我大明牵制住建虏,私底下不断获取辽地的各项资源? 而建虏八旗这边,一方面在战场上和李自成所部展开交战,另一方面将宝贵的资源,砸进无用的军工产业上?” “的确是这种总体构想。” 陈延生点头道:“抛开辽东义军和建虏八旗不谈,卢巡抚心里也很清楚,地方产业的发展,必然需要大批熟练的工匠。 可如果没有稳定的倾销地域,热销的产业商品,那治下的这些产业,就不可能稳定有序的发展下去。 这是一个极为繁琐的过程。 现在依靠辽东义军的订单所需,我天津治下的军工、冶炼、造船等产业,相较于先前的规模,都在有序的向上发展起来。 而通过这些正向的发展,又间接带动别的产业发展,继而扩散到临近天津的府县,形成一个整体向上的趋势。” 卢象升点点头表示认可。 的确。 在天津近期发展的背后,也间接推动着北直隶其他府县,都相对应的有所发展,尽快这一趋势不明显,可改变却是时刻形成的。 最直观的一种体现,是围绕大运河这一内河动脉,像粮食、棉布、茶叶、丝绸、蔗糖等各种商品,都在不断的增多之中,继而使得北直隶和山东两地,先后理清的钞关,所征收的关税额度,也跟着缓慢的增加之中。 “如果说能够保持这种趋势,那大明很多症结都能逐步解决。” 陈延生继续说道:“现在下官算是明白了,当初陛下为何要在天津撤卫设府,这就是想在北方破开一个口子。 通过这种正向的发展,继而逐步推动北方诸省的改变,或许这一过程会很漫长,但至少是在改变。 像过去北方诸省治下,出现严重灾情时,朝廷都是被动的在赈灾,可现在却是将地方赈灾,预防赈灾等,都融入到地方发展之中。” “的确是这种趋势。” 卢象升双眼微眯道:“如果按照当前的趋势来看,以后陛下必然会对关税、商税、矿税等税目,都做出相应的调整和整顿。 之所以现在不涉足这些税目,是想引导着北方诸省治下,所维系的种种改变,能茁壮的成长起来。 等到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地,出现大批规模化工坊,而那些破产的底层群体,能分流到这些产业领域内,那就会开始做这些事情了。” 大明现阶段所处的境遇,其实是比较尴尬的境遇,围绕土地所产的经济模式,受小冰河时期的影响,正在逐步的萎缩着。 而崇祯皇帝所构想的原始工业化,尚处于发展的萌芽阶段,这颗萌芽是否能生根成长,还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 毕竟这对大明而言,是先前从没走过的路,谁都不清楚在这过程中,究竟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恰恰是有着此等宏观构想,我等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先前所定的诸事,都逐步的明确落实下来。” 陈延生难掩激动道:“下官现在特别想看到,大明能通过积极的开海,来带动着治下的调整和改变。 如果在这过程中,国库所积攒的家底能愈发充实,那陛下就能以此革新弊政,整顿吏治,应对变局,继而带领着大明向中兴之路前进。” “构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卢象升轻叹一声,看向陈延生说道:“仅仅是现阶段的发展,只我北直隶这边,就遭遇到多少阻挠和掣肘。 我等肩负着沉重的担子,每一步路都不能走错,每一项决策都不能下错,不然所带来的危害,是无穷的。 特别是你所领的天津直隶州,就更是这般了。 针对军火倾销一事,还是要定期向陛下呈递密奏,要时刻掌控辽地的变化,避免养虎为患的事情发生。” “巡抚教训的对。” 陈延生点头应道:“对这些事情,下官一定会更加谨慎,绝对避免此等隐患的发生,毕竟现在的大明,经受不起任何变故了。” 在崇祯皇帝的宏观调控下,在卢象升、陈延生这等良才,于地方的实际把控下,大明正在经历一场悄无声息的改变。 或许这种改变较为漫长,不过对多灾多难的大明,满是窟窿的大明,却能起到查漏补缺,填补亏空的正向作用,这也是崇祯皇帝所想看到的,发展没有任何捷径可言,就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 /91/91146/31624143.html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党争(1)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没了紧急战事的影响,让京城变得平和下来,尽管这种平和之下,却藏着很多暗流,却影响不了大势的稳定。 “阁老,近期受废除匠籍的影响,朝中多生出些反对和质疑,您对此是怎样想的?”闵洪学手捧茶盏,看向伏案忙碌的温体仁,神情正色道。 “下官可是听到一些不好的话,像韩爌、史可法这些人,似对陛下所做决断,表现出很抗拒的态度。 甚至觉得废除匠籍,是违背祖制、动摇国本的举动,不过乾清宫那边,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陛下心中所想,岂是我等所能去揣摩透彻的?” 温体仁放下奏疏,抬头看向闵洪学,似笑非笑道:“韩爌、史可法他们,就算表现出抗拒又能怎样? 还以为现在是陛下御极之初? 觉得靠那一套说辞,就能让陛下倚重他们? 自都察院整顿后,廉政公署设立后,吏治新规被周延儒主抓后,这前前后后被弹劾的东林党,还少吗?” 了解文官的,必然是文官。 大明文官群体,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内部构成很复杂,像崇祯朝的这个派,那个派,都是从万历朝时期,所传下来的臭毛病。 从东林党和齐楚浙党等派相争,到东林党势强,到东林党和阉党相争,再到阉党独大,这短短十余载间,大明就因为一个党争,导致多少事情错失先机,继而出现很被动的境遇。 “被罢免官职的也不少。” 闵洪学面露笑意道:“自王永光出任吏部尚书以来,想通过走关系、讲人情,继而在朝中有所晋升,变得是越来越难了。 而都察院、廉政公署、吏治新规等事,逐步在朝收紧以来,所牵扯到的人,渐渐的也多了起来。 特别是周阁老擢升进内阁后,下官就发现他老人家,借着主抓吏治新规一事,可没少背地里做什么事情啊。” 温体仁双眼微眯起来。 闵洪学话里有话,温体仁还是能听出来的,不然他这内阁次辅之位,就算是白坐那般久了。 现阶段在这朝堂之上,所谓的东林党,其势已不像先前那般强势,反倒是其他的派系,渐渐的开始增多。 比如东林党口中的阉党余孽,投效到温体仁、周延儒等人门下,再比如说温体仁、周延儒新简拔的官吏…… 大明的朝堂,大明的官场,先后经历了万历朝、天启朝的党同伐异,就变得不那般干净了。 空谈误国者很多。 夸夸其谈者很多。 务虚不做事很多。 权谋算计者很多…… 面对这样的一种情况,崇祯皇帝没有兴趣过多掺和,与其和这些人浪费时间,倒不如通过逐步的改变,相对稳定的时局,去逐步倒逼着大明的层层改变。 “阁老,您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吗?” 见温体仁不言,闵洪学向前探探身,皱眉说道:“现在周延儒主抓清查火耗,徐光启主抓清查赈灾,这在各地被弹劾,被免职的官员众多。 陛下和先前不一样了。 开始利用朝中的矛盾,来整顿大明的一些弊政,而陛下所倚重的孙承宗、卢象升、孙传庭、陈奇瑜、刘鸿训、袁可立等人,在各地的表现也都很抢眼。 又是遏制建虏叛乱,又是镇压流贼叛乱,又是聚拢各地灾民,又是整顿吏治,又是整饬驰道,又是整修水利……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您难道没有发现吗?国朝现在所储的那些银子,相较于崇祯二年时,已经变得充盈多了。” 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温体仁心生感慨,在不知不觉间,就是从建虏八旗进犯京畿开始,大明的财政危机,就在悄然间一点点改变。 过去朝廷连支出十几万两银子,都要反复斟酌,反复商榷,甚至还要大吵一架,才最终能确定到底拿不拿。 为此辽饷、剿饷这些摊派银子,是没少去向大明地方摊派。 可现在大明的财政体系,固然说还存在着很多不足,不过收支却能平衡了,甚至连辽饷、剿饷都没再摊派过。 “想要更进一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啊。” 温体仁收敛心神,感慨道:“陛下对朝中的情况,是很清楚的,韩爌,虽说在一些时候,和陛下唱反调。 但恰恰是当前的东林党,在过去被干倒很多,想彻底清除掉他们,想扳倒韩爌,根本就不容易。 你不在内阁当差,不清楚内阁首辅的权柄。 咱们的那位陛下啊,帝王心术是愈发精湛了,内阁的权柄增强了,相对应的责任和追责也加强了。” “阁老,您先看看这份弹劾奏疏,再决定是否要扳倒韩爌。”见温体仁这般,闵洪学掏出一份奏疏,站起身来,递到温体仁面前:“只要想扳倒,那就没办不成的事情,何况这韩爌并非好的内阁首辅。” 嗯? 见闵洪学这般,温体仁双眼微眯,接过眼前的弹劾奏疏,便翻看起来,越看,脸上的神情越丰富。 这韩爌真是够可以的。 嘴上反对着种种变动,背地里却和那些家伙,趁着北直隶等地的改变,做出这般多的事情来。 “有趣,真是有趣。” 温体仁面露笑意道:“如果本辅没记错的话,当初朝中的一些言官御史,得韩爌的暗中授意,可没少弹劾卢象升他们吧? 要是你所书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欺君之罪是跑不了了。 真是够道貌岸然的啊,没想到从江南诸省那边,竟跑过来这般多的人,看来一个个都想趁机捞银子啊。” “岂止是道貌岸然啊,简直是无耻至极啊。” 闵洪学上前说道:“当初韩爌这些东林党人,一个个那般反对天津开海,下官就觉得很奇怪。 什么动摇国本。 什么违背祖制。 那都是他们嘴上的说辞,实际上江南诸省治下,可有不少的人私底下从事海贸,现在天津得陛下的支持,将开海通商进行到底,这也使得江南诸省那边,受到不小的冲击和影响。” (本章完) wap. /91/91146/31629127.html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党争(2) “说到这江南诸省走私海贸,先前被大明鄙夷的欧罗巴各国,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富庶很多啊。” 温体仁放下奏疏,看向闵洪学说道:“从天津开海通商后,被陈延生治理的井然有序,往返天津的各国海商,所辖海船规模也是不断增多,这些西夷购买走大宗的丝绸、瓷器、茶叶等。 本辅心里就奇怪了,他们哪儿来的这般多银子? 像这些来天津的西夷海商,运的最多就是粮食、铜料、香料、玉石等物,他们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下官还真了解一些。” 闵洪学笑着说道:“据一些江南籍商贾说,往返大明的欧罗巴各国的人,多在南洋诸国占着土地。 而南洋诸国那边,并不像大明所想的那般贫瘠,甚至还很富庶,像粮食、铜料、铁矿、香料、玉石,甚至是金矿,都有很多。 恰恰是这样的原因,江南诸省治下的很多人,都偷偷地背着朝廷,组织名下的海船,千里迢迢的跑去南洋诸国。” “难怪当初在天启朝时,那帮东林党人,非要和魏阉他们一决高下。” 温体仁双眼微眯道:“只怕有部分原因就在于此吧,明明私底下干着此等勾当,国朝遇到问题,国库空虚,想多征收一些赋税,以缓解所面临的的问题。 现在想想啊,这背后都藏着真相啊。 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咱们想扳倒韩爌,也并非没有可能,既如此,那你就先安排些人手,在朝中预预热吧。” “喏。” 闵洪学当即作揖道。 权力斗争,向来没有对错一说,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源,就是利益使然,位置就那般多,你占着位置,就影响到我升官发财。 既然不是同一派的,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等等。” 温体仁伸手道:“最近在京的那些勋戚,一个个表现得都很快,对天津那边很关心,找些可靠的人手,去天津打探下情况。 过去本辅总觉得开海一事,陛下会受朝局的影响,而被迫再做出让步,现在想想,这一设想是不现实的。 只怕那些勋戚啊,也被陛下组织起来了,如果开海通商真有暴利的话,咱们的人也要秘密跟进。” “喏。” 闵洪学再度拜道。 一直以来崇祯皇帝就坚信一个准则,只要在大明的境内,形成某些小的改变,并且坚定不移的支持,那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到越来越多的群体。 神州这片疆域上,向来都是领先于世界,不管是哪一时期都是这般,这也使得目空一切渐渐形成风气。 在鞑清之前的闭关锁国,多数是觉得神州之外的疆域,就是一片片贫瘠所在,主动去开海,去对外接触,那纯粹是劳民伤财之举。 可事实上并非是这般。 开海,代表着一种扩张的先驱,特别是对现阶段的大明,内部矛盾激化,所面临的问题众多,如果不设法疏导出去,靠着靠海,靠着战争,去转移相应的矛盾和问题,那只会形成倾覆的结局。 乾清宫所在。 “这个李自成啊,还真是够有野心的啊,连天佑殿、枢密院都鼓捣出来了。”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金州呈递的密奏,似笑非笑道:“这是生怕朕会恼怒,继而断掉和他们的贸易啊。” “皇爷,要不要司礼监这边,谴派人手去天津?”王承恩微微欠身,开口道:“这李自成野心勃勃,竟敢背着国朝,背着皇爷,做出这等事情来,要是不稍加惩戒的话,只怕他也会像建虏一样。” “不必了。” 崇祯皇帝淡笑道:“朕先前还有些担心,李自成所领的辽东义军,会被黄台吉所领的建虏八旗,给干掉。 要是这样的话,辽地的制衡就确保不了了。 现在好了,李自成有这些野心,代表着他不会轻易屈服,有辽东义军的存在,孙承宗他们的压力,才会相应的减少。” 王承恩露出不解的神情。 一直以来对崇祯皇帝扶持李自成所部,王承恩就存有不解,倘若任由李自成这般在辽地发展,那最后真的膨胀起来,岂不是会让大明国威受损? 可是王承恩不清楚的是,崇祯皇帝需要像李自成这样的势力,来帮大明分担辽地压力,顺带帮着推动大明的军工产业发展。 刺激产业发展的核心,那就是源源不断的订单,毕竟有了订单,就有了贸易往来,有贸易往来,就存在钱财流转。 或许李自成所占地域,所存金银储备不多,但是拿建虏的脑袋,抢夺的战马,甚至治下的矿藏、木材等,都是能进行等额交易的。 有了这一驱动下,李自成想要维系住所辖势力,就必须要不断扩张,到时辽地的战争就会更加频繁,而大明的各部军队,也能相对应的展开行动。 这就会形成畸形的战争贸易,不过崇祯皇帝并不在意,不管是何种形式的发展,只要能推动大明的产业发展,都是好的趋势。 “司礼监拟份密旨,派人去辽地一趟。” 崇祯皇帝想了想,伸手对王承恩说道:“考虑到辽地的复杂形势,倘若到后期辽东义军,无力再拿钱财来交换火器、火炮、火药等各项军需,朕不介意和你们用从建虏手里抢回来的土地进行交换,当然此项约定,要等到崇祯六年才能生效,所以趁着现在建虏势颓,就好好的发展吧。” “喏!” 王承恩忍着惊疑,当即作揖道。 既然李自成存有这样的野心,那崇祯皇帝肯定要添把火,加把柴,让李自成带领辽东义军,好好的和建虏掰掰手腕,没事就打打仗,爆发一场冲突。 倘若建虏扩张的趋势,能被这样一直约束着,那时间拖得越久,对大明就越有利。 毕竟建虏八旗虽强,可他们的战争潜力太差了,特别是内部矛盾同样不少,崇祯皇帝就是要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优势,继而让大明逐步收复辽东,并在这一过程中,让大明实控的辽东推动改变。 (本章完) wap. /91/91146/31630534.html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大明不缺做官的 “皇爷,这是司礼监所收,通政司转呈,涉及到弹劾的奏疏。” 王承恩捧着一摞奏疏,走进东暖阁,对伏案忙碌的崇祯皇帝禀道:“合计有67封,都是……” 嗯? 崇祯皇帝放下御笔,皱眉看向王承恩,这好端端的,朝中为何出现这般多弹劾奏疏。 毕竟周延儒、徐光启他们,虽说就地方火耗、清查赈灾等事,奉旨巡察北方诸省,不过查明的情况,呈递进京的奏疏多转到都察院、廉政公署。 “都是什么情况?” 看着御案上的奏疏,崇祯皇帝拿起一封,皱眉道:“都是哪些人所呈,又牵扯到哪些人了?”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启禀皇爷,据司礼监整理所查,和地方火耗、清查赈灾相关,牵扯到户部、工部、兵部等有司。 这些被弹劾的官员,多是些东林党人,也有一部分……” 党争?!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当即就联想到了什么。 通过王承恩所禀明的情况,让崇祯皇帝敏锐的觉察到,这次所掀起的所谓党争,矛头将会指向韩爌。 “闵洪学?” 看到一封奏疏的署名,崇祯皇帝似笑非笑道:“这个温体仁啊,只怕是不满足于次辅之位,又见周延儒、徐光启他们,在地方所查成效颇多,所以有些安耐不住了。 王伴伴,近期周延儒在北直隶治下,清查地方火耗一事,揪出多少硕鼠?”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启禀皇爷,因清查地方火耗而牵扯的官员,合计有73人,其中知府1人,同知7人,知县16人。 由这些被查出的官员,所供恶绅奸商合计134家,涉及到的火耗银子,高达197万两之多。 不过当前周阁老已不在北直隶,而赶赴到山西治下,司礼监这边,汇总有相应的奏疏和案牍。” 还真是不少啊。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大明官场的吏治整顿,并非是朝夕间就能扭转过来的。 现在还没到大刀阔斧的地步。 想要对付文官群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文官出手,暂时用所谓‘党争版吏治革新’,清查出部分表象弊政。 周延儒这把刀,要是诱惑得当,要是利用好了,能帮崇祯皇帝省去不少烦恼,继而让崇祯皇帝能专心落实,他所谋定的那些部署。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崇祯皇帝就算是大明天子,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索性就利用周延儒、温体仁他们的野心,来帮着自己完成些事情。 处在当前这等境遇下,崇祯皇帝首要做的事情,是给大明引来新的改变,并通过这些新改变,吸引更多的群体增补进去。 这远比亲自下场,去和整个文官群体为敌,要来的实际多了。 大明文官群体的背后,所聚拢的众多群体,他们所在意的是土地,是土地附加的各项产出。 现阶段崇祯皇帝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充分的避重就轻,用最少的土地,来聚拢最多的破产群体,继而增强大明治下的各领域底蕴。 等到北直隶这边,北方诸省治下,皆能达到崇祯皇帝预期目标,国库相对充盈,以京营为首的军队彻改,那轰轰烈烈的新政改革,就能旗帜鲜明的亮出来了。 “所牵扯出的火耗银子,是否都足额追缴回来?”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伸手对王承恩说道:“所追缴的火耗银子,要以户部的名义,都押解到西山去,悉数制造成新制钱,继而推动新制钱流通。” “据司礼监所掌情况,当前已追缴回来6成。” 王承恩拱手作揖道:“剩下的那部分火耗银子,有司还在抓紧追缴中,可能会拍卖部分田产,才能补齐这部分。” “司礼监盯紧了,有任何情况,要第一时间呈递御前。”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另外给刑部去一道口谕,告诉刑部的人,所查明的这部分贪官,要全部夺去功名,谴派到辽东戍边,包括他们的亲眷也要跟着。 此外让司礼监谴派人手,去辽东一趟,向宁远平虏前指传达口谕,所流放戍边的罪官群体,以后归他们直辖,让这些戍边者以劳赎罪!”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道。 别看崇祯皇帝没亲自出手,去整顿大明吏治,而是让韩继思、温体仁、周延儒他们,代替自己去整顿。 不过所查出的那些罪官,可不会像过去那般,简简单单的免职、夺籍就了事了,崇祯皇帝要将这些人,都分批的流放到辽东、琉球镇等地去。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想彻改大明腐败的吏治环境,这没十年八年的高强度整顿,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可现阶段大明还要稳定,还要发展,所以要一步一步的来。 “将这些弹劾奏疏,全部送到内阁去。” 崇祯皇帝指着眼前的奏疏,对王承恩说道:“问问韩爌、温体仁他们,内阁辅佐朕处理朝政,治理大明,出现这等情况,难道就一点没觉察吗? 另外斥问温体仁,朕让他兼领廉政公署,弹劾的这些情况,如果说都是真的,那朕要廉政公署何用?” “奴婢遵旨。” 王承恩再度拜道。 对温体仁、闵洪学他们,所藏着的小心思,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不过当前的内阁,还不能让韩爌倒台。 至少没补充进新鲜血液前,是不能倒台的。 像温体仁、周延儒他们,想当上大明的内阁首辅,是断然不可能的,这两个老谋深算的政客,断不能独掌内阁,不然这刀就该伤己了。 “斗吧,闹吧,朕倒要看看,还能玩出点什么新花样。” 看着王承恩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似笑非笑道:“你们彼此间不争斗起来,那注意力都集中在朕身上了,大明最不缺的就是做官的。” 对当前这种朝堂格局,崇祯皇帝心里是满意的,或许在这过程中,会牵扯到部分无辜官员,但是没关系,毕竟承接戍边流放的各平叛、平虏分指,还会再进行相应考察,大不了将他们聚拢到新体系下,而多数被牵扯出的官员,都是懒政怠政、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者,能揪出这些蛀虫,那大明社稷的元气,就能相应的减少些损耗。 (本章完) wap. /80/80473/28880155.html 第三百二十六章 国库渐丰 庙堂上的权力斗争,向来都是叠加借势的,温体仁、闵洪学一派,想要扳倒韩爌,并非朝夕所能办成的,特别是崇祯皇帝传去那样的话,不过趁此机会,弹劾一批东林党人,向韩爌进行施压,崇祯皇帝并不会去多管。 温体仁何其精明的人,揣摩圣意的确有一套,在揣摩到一些圣意后,就及时的做出相应调整。 “毕卿啊,你是内阁的大臣,还兼领户部尚书,朝中的确生出一些风波,不过这都是正常的现象。”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缓步向前走着,对随行的毕自严说道:“这人嘛,难免会有政见不合的时候,所以起些分歧是正常的。 当前朝廷这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尤其是新制钱的铸造和流通,牵扯到的层面很多,所以要格外的注意。” “陛下说的没错。” 毕自严微微欠身道:“新制钱的铸造和流通,对于朝廷的好处很多,对地方的益处也不少。 仅自带的‘铸币税’一项,朝廷先后就额外获得300多万两足色银,当然这批足色银,在被铸造出新制钱后,都被陛下调拨到其他用途了。 不过在臣看来,随着新制钱的逐步流通,愿意接受的群体增多,此前一直存在的火耗弊政,将逐步的被倒逼消除。” 大明财相不高兴了。 崇祯皇帝露出淡淡的笑意,显然对毕自严特别提及的铸币税,想表达的深层含义,心里是清楚的。 其实毕自严所不清楚的,是额外所获的铸币税,并非是300多万两,而是更多,这其中就包含朱纯臣他们,见联合海贸的确有奔头,而追加的总额1000万两各色银子。 这1000万两各色银子,在上缴司礼监清点后,就顺势实兑成1000万枚银元,这其中就有一笔不菲的铸币税。 “卿家啊,朕知道你这位大明财相,做起来不容易。”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看向毕自严说道:“可卿家所看到的,跟朕所看到的不一样,朕现在挪用那笔银子,是为了让各地赈灾行署,能尽可能的减少地方灾情,避免再出现流贼叛乱诸事。 镇压流贼叛乱这笔账,卿家算的比朕要清楚,这些年,在山陕镇压叛乱上,朝廷前前后后掏了多少银子? 要不是有勇卫营、神机营这些强军,先后赶赴到平叛前线,尊奉朕的旨意,逐步挤压各地流贼,只怕陕西境内的叛乱,也不会被压缩到那般小的范畴吧。” “臣……” 毕自严一时语塞。 他之所以特别提及这些,是这笔铸币税银子,要是没有被挪作他用,那户部所发的战争债券,之后就不比费神了。 可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让毕自严心里很清楚,相较于户部所承受的那些压力,如果山陕、直隶、山东等地,所设的那批赈灾行署,能靠这批银子来聚拢破产群体,让他们能通过劳作,来赚取养家糊口的粮食,那的确是对朝廷有利的。 “卿家啊,不要将眼睛只盯在铸币上,看看所开的榷关,所整顿的钞关,这一年多可没少征收关税吧?”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这笔征收的关税银子,朕可没有截留一两,何况现在国库这边,所存的银子也不少了吧? 至少比朕御极之初,要多出几百万两银子。 当前这种态势,只要户部能盯紧各处,确保这些理清的税目,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那到期的战争债券,就不会遇到任何问题。” “陛下教训的对。” 毕自严心里轻叹一声,拱手作揖道:“的确是臣想的肤浅了,不能只想着户部的难处,却忽略陛下的难处。 说起来,户部所发售的战争债券,跟内帑所发售的战争债券,压力还是要小很多的。 陛下一心想整顿朝纲,臣不该……” 这个毕自严啊,话里话外都带着算计啊, 崇祯皇帝笑着摇起头来,不就是想以此堵住朕的嘴,国库所储的那笔银子,不能挪作内帑所用。 在公私分明这一块儿,毕自严是很较真的,当初知晓崇祯皇帝,以内帑的名义,对外发售3000万两战争债券。 毕自严就上表规谏奏疏。 规模太大了。 何况民间能否吸纳这等规模的银子,那都是不好说的。 不过崇祯皇帝却并没有理会,其心中比谁都要清楚,大明治下所窖藏的银子,究竟是何其庞大的存在。 崇祯皇帝就是要通过诱人的利钱,利好的大环境,来聚拢北方诸省的窖藏银子。 先通过新制钱铸造,截获一批铸币税,再通过这批新制钱,去解决相应的问题,加快大明民间的流通效率。 “卿家放心,你做好国朝的财相,朕就很欣慰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毕自严说道:“至于内帑的财相,朕有人选,就不必卿家多虑了。 内帑的情况怎样,不管好与坏,朕都不会拆东墙补西墙,挪用国库的银子。 不过河南赈灾行署这边,最近筹建起来了,治下多地的旱情、整修水利,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户部是否该调拨一些?” “这件事情臣不能专断,不过户部也初步形成决议了。” 毕自严微微欠身道:“鉴于河南巡抚孙传庭,所呈递的奏疏,朝廷的确要调拨粮饷,好让河南赈灾行署,展开相应的事宜。 不过300两银子太多,户部初步形成的决议,只能拿出150万枚新制钱,毕竟不久前山东等地,也都呈递一些奏疏,需要……” 这大明的财相,可不是那般好做的,每天睁开眼睛,所想的就是银子哪里来,银子哪里去,治理这庞大的疆域,绝不是说说那般简单的。 “其余所缺的份额,朕让孙传庭他们想办法自筹。” 见毕自严这般,崇祯皇帝摆手道:“要是解决不了,那朕再从内帑拨一笔,不过有些事情啊,户部也要着手来办了,像清查地方火耗、清查历年赈灾等等,终究不能只在北方诸省进行,到合适的时候也该向别的地方延伸。” “臣遵旨。” 毕自严当即作揖道。 (本章完) wap. /80/80473/28884997.html 第三百二十七章 黑科技(1) 对于生产力的提升,崇祯皇帝可谓到了痴迷程度,不管是解决大明内忧,还是除掉大明外患,唯有促成生产力的攀升,才能确保所抢出的时间,能发挥到最大成效。 恰恰是基于这等前提,使得崇祯皇帝的主要精力,多数都集中在他所谋划的部署上,反倒对朝堂的掌控,只是确保诸派相互制衡,相互牵制,不至于眼睛被蒙蔽,耳朵被堵上,毕竟当前所处境遇,实属来之不易。 西山。 “从武备院研制出初代的燧发枪,朕就一直在耐心等待,射程更远、精准更高的线膛燧发枪。” 崇祯皇帝拿着一杆火枪,爱不释手的说道:“为此不管武备院这边,向内帑申请怎样的研制额度,朕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诸卿,你们果真没让朕失望,过去所调拨的粮饷,都是值得的,现在朕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毕懋康、宋应星、焦勖等武备院诸臣,无不是面露笑意,垂着的双手紧握着,眉宇间所流露出的兴奋,是怎样都遮掩不住的。 没错。 从崇祯二年末武备院特设,截止到此时此刻,崇祯皇帝所砸进的银子,都是以百万两来计算的。 作为大明的聚集科研人才,最为密集的存在,经过较长时间的沉淀,武备院终迎来初阶的井喷时刻。 “线膛燧发枪的顺利研制,离不开山陕战场、辽东战场所反馈的火器调查。”毕懋康强压激动,上前作揖道。 “武备院通过大批的数据比对,试验考察,从中总结出不少有用数值,这对铳管所需钢材的精进,提供了有利支持。 而以军器局、兵仗局为首的军工产业,落实半机械、半手工的流水作业,以较强的生产所需,带动京畿治下的冶炼产业,为批量生产特种钢材,亦提供了有利保障。” “是啊。” 拿着线膛燧发枪的崇祯皇帝,迎着毕懋康的注视,感慨道:“某类火器、火炮的成功研制,背后必然代表着较多领域的提升,唯有夯筑这等基础,那在做相应研制时,才能确保研制品的顺利出现。 如果没有军工产业的发展,那新兴的车床领域,岂会有这等改变,倘若武备院这边,没能精进车床领域,细分研制出旋刀车床,想用最小的损耗,多人配合之下,在铳管内刻画阴膛线,都是不现实的事情。” 科技领域的提升,没有任何的捷径可言,必须一步一个脚印,稳住阵脚的向前迈进,每一步都必须要走实,才能确保每个阶段能逐步突破。 想在科技领域拔苗助长,那最终造成的代价,就是后劲不足,继而诱发出相应的隐患和矛盾。 崇祯皇帝作为穿越众,具备超越该时代的眼界,所以比谁都要清楚,火器领域的层层壁垒,究竟是什么。 像火绳枪和燧发枪之间,技术壁垒就是火铳本身能否燧发,看似很简单的一步,可想要实现该步突破,就必须要大量人力财力物力,去一次次试验校准,继而寻找到最合适的材质,最合适的结构,才能确保燧发枪的性能,远远碾压火绳枪。 能够攀升到这一层面,那批量列装燧发枪的军队,就能大大提升射击频率,有组织的形成射击屏障,继而在战场上击败强敌。 唯有具备批量生产的能力,真正明确燧发枪的生产工艺,做到标准化流水生产工艺,才具备从燧发枪,向线膛燧发枪的研制基础。 毕竟想在铳管上刻画膛线,需要更先进的特制钢材,熟练的生产工艺,相配套的刻画膛线的辅助工具等等。 这每一步技术壁垒的突破,必然需要大量的银子,大量的人工,大量的耗材,来一次次的沉淀才行。 这便是科技攀升的沉没成本。 “都是陛下的英明指导,才有武备院今日的突破。” 宋应星忍着身体的抖动,拱手作揖道:“如果没有过去较长时间,所砸下去的沉没成本积累,不说别的领域怎样,单单是火器这一领域,臣等是断然解决不了,从前膛燧发枪,到后膛燧发枪的改变。 底凹弹的高成本研制,解决了前膛燧发枪装填过慢的问题,解决了火器本身气密性不足的先天不足。 这给武备院后续研制品质更强、水准更强的后装线膛燧发枪,可谓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啊。” 毕懋康、焦勖等武备院诸臣,听到宋应星所讲后,那一个个是难掩激动,相互间看了起来。 此次崇祯皇帝摆驾西山,来到武备院视察,就是武备院的所定几项研制领域,都取得相应的成果。 随驾的王承恩、方正化、刘文炳等一众太监和勋戚,见到毕懋康、宋应星、焦勖他们,表现得这般激动和兴奋,一个个无不露出疑惑的神情。 “拿底凹弹来,朕要试试线膛燧发枪的威力。” “陛下不可。” 见崇祯皇帝单手持火枪,伸手索要底凹弹,宋应星他们却上前劝谏,而王承恩、方正化他们,也都纷纷上前劝谏。 真是够麻烦的。 见到眼前这一幕,崇祯皇帝心里暗叹起来,就算火器领域得到提升,可自己的特殊身份,也使得身边人不愿冒险。 “方正化,你来替朕试试此枪的威力。” “奴婢遵旨。” 崇祯皇帝举起线膛燧发枪,对方正化说道,这让方正化忙上前应道,遂恭敬的接过天子所递火枪。 毕懋康此时走上前,对方正化进行指导,焦勖拿着几枚底凹弹,递到方正化的面前,按照毕懋康的知道,方正化遂操作起来。 相较于前膛燧发枪,所装填的繁琐步骤,这后装线膛燧发枪的装填步骤,简化的不止一星半点。 方正化是精通火器的,忍着内心的惊疑,在装填好所持火枪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朝前走去,此时宋应星却指挥着几名武备院的人,在50米,100米,150米,200米等处,分别竖立起木耙,以供方正化射击所需。 随着汤若望这批传教士的加入,像阿拉伯数字、米、厘米等新式度量单位,已在武备院这边普及,并贯彻落实到西山所筹军工产业,这推动的统一标准,给研制、生产等领域,都提供不小的助力。 /91/91146/31646538.html 第三百二十八章 黑科技(2) “砰!” 在崇祯皇帝等一行注视下,方正化手持线膛燧发枪,通过火枪自带准星,瞄准50米处木耙,就扣动了扳机。 硝烟在铳口出现,50米开外的木耙,应声出现破损,这让崇祯皇帝见到后,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不管是射程稳定,亦或火枪精准度,方正化所持线膛燧发枪,都碾压初代燧发枪,更别提鲁密铳、鸟铳之类的火绳枪。 “继续。” 崇祯皇帝伸手道:“测试射击100米木耙。” 方正化不敢迟疑,在毕懋康的指导下,开始退膛、清理药室、装填底凹弹,然后忍着激动,重复方才的动作。 “砰!” “继续!”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在崇祯皇帝的旨意下,方正化一次次的退膛、清理、装填、射击,从100米木耙,到150米木耙,到200米木耙,到250米木耙,进行相应的射击测试,而随着频率的增多,方正化心里生出担忧。 这般频繁的射击测试,一旦所持线膛燧发枪出现炸膛,那他必然受伤,可天子的旨意让他不敢违背。 不过让方正化感到惊愕的是,所持线膛燧发枪并未炸膛,甚至随着射程的增加,而让方正化感到震惊。 方正化所持线膛燧发枪,相较于先前的鲁密铳、鸟铳、初代燧发枪,其有效射程能达到惊人的200米,其精准度之高,不仅让方正化感到震惊,亦让王承恩、刘文炳这些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要知道鲁密铳、鸟铳等火绳枪,有效射程仅不到50米,这种射程上的差距,所形成的碾压优势,一旦运用到战场上,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好枪!”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快步向前走去,对毕懋康他们说道:“像这等精良的火枪,若是能大批量列装军队,在战场上所形成的优势,将会是不敢想象的。” 本兴奋的毕懋康、宋应星、焦勖他们,听闻天子所讲的这些,却纷纷收敛笑意,一个个神情变得踌躇起来。 “陛下,尽管说线膛燧发枪研制出来,不过想和初代燧发枪那般,具备较高的生产效率,还要经较长的时间。” 毕懋康上前作揖道:“不管是膛线的刻画,还是特殊钢材的生产,亦或者底凹弹的制造,那都带着极高的成本。 据武备院的预算,生产1杆线膛燧发枪的成本,能抵得上5杆初代燧发枪,且对铳炮匠的要求极高,依着当前的生产水平,还不足以大批量生产。 仅西山所筹军工产业,每月能量产200杆线膛燧发枪,想实现真正的大规模量产,必须提升上下游产业,这需砸进去的银子很多……” 说着,说着,毕懋康闭上了嘴,而焦勖、宋应星他们,无不是露出凝重的神情。 这才刚刚起步啊。 本心情不错的崇祯皇帝,听到毕懋康所讲的这些,轻叹一声,心里生出感慨,大明的原始工业化,还有着较长的路程要走啊。 想量产线膛燧发枪,就必须提升上下游产业,这又将砸进去大量银子,这就是新的沉没成本。 这个沉没成本,或许100万两银子,或许200万两银子,或许更多…… “武备院出一份详细的方案,哪些产业需要提升,如何培养技术人才,怎样推动产业新产品等等,尽快呈递到御前来。”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伸手对毕懋康他们说道:“如果能通过量产线膛燧发枪,而推动诸多产业的提升,哪怕调拨再多的银子,朕都会勒紧裤腰带的。 与此同时,对线膛燧发枪和底凹弹的技术封锁,必须绝对重视起来,绝对不能出现外泄的情况。 此外西山筹建的军工产业,从即日起准备有计划的进行革新,将初代燧发枪的生产线剥离,并向天津、辽前等地进行转移。” “臣等遵旨。” 毕懋康他们当即作揖道。 对崇祯皇帝来说,既然线膛燧发枪顺利研制出来,那初代燧发枪的生产,就变得不那般重要了。 和李自成的军火交易规模,可以相对应的提升,后续要增加倾销对象,比如朝鲜,比如倭岛,比如欧罗巴各国,以此增持军火交易的规模,用赚取到的钱财,来填补武备院这一吞金兽。 甚至崇祯皇帝还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建虏获取初代燧发枪的技术,以此将黄台吉所领建虏八旗,引进军备竞赛之中。 掌握着新一代火器技术,使得崇祯皇帝的底气更足,在后续的谋划部署中,能占据更强的优势。 生产力的持续提升,必然伴随着产业规模的攀升,唯有形成真正的良性循环,才能确保相应产业的健康发展。 在检校完线膛燧发枪后,在毕懋康、宋应星他们的介绍下,崇祯皇帝又先后检校了几款轻型火炮、中型火炮、重型火炮的试验,还观测了新型开花弹的炮击,唯一出现意外的是热气球。 “热气球的研制和改进,要继续进行下去。” 看着被摔死的死囚,崇祯皇帝皱眉说道:“该领域出现死伤,是很正常的情况,武备院的人才,绝不能亲自试验,只能用死囚来代替进行。 什么时候武备院这边,能研制出一款稳定性强、持续性高的热气球,那对今后的战争格局,必然会带来全新的改变。” “臣等遵旨。” 神情有些低落的宋应星、焦勖、汤若望等人,纷纷拱手作揖道。 在武备院这边,分属有相应的研制团队,所涉足的领域很多,这也使得武备院在过去耗费的粮饷,是极为庞大的存在。 可是就当前的研究成果,在崇祯皇帝逐一视察后,心里是非常满足的,大明在科研领域的进展,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蓄力了。 “武备院,是大明的前沿阵线,你们要给朕守好了。” 看着宋应星他们,崇祯皇帝伸手道:“不要怕花银子,需要再多朕都给你们,但该保密的保密,该培养的培养,该发展的发展,你们所钻研的这些领域,才是大明复兴崛起的关键。” 崇祯皇帝并不精通火器、火炮等诸多领域的技术。 不过崇祯皇帝却明白一个道理,大明想走原始工业化,就必须有一批人走在前面,去钻研各种现阶段未知的领域。 唯有他们取得相应的成果,那大明原始工业化的承载基础,才能相对应的夯实牢靠。 就像现阶段北直隶等地,所进行的整饬驰道、整修水利等工程,能持续不断的进行,就跟各类型号的水泥成功研制,是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大明的皇帝可以不懂,但大明的人才不能不懂,这才是关键所在。 /91/91146/31646539.html 第三百二十九章 联合伐辽 五月的辽东,勃勃生机盎然,波涛汹涌的海疆上,十余艘海船行驶着。 「李帅,你真打算赴约?」 甲板上,挎刀而立的左良玉,皱眉看向刘兴祚,「这李自成在萧家岛关设宴,末将总觉得有些不对。 当前辽东的局势,明显对我大明有利,没必要这般主动,去会见那李自成吧,就算我东江军想继续攻略镇江堡等地,也可通过朝鲜展开部署。」 「局势是对我大明有利,不过优势还不够明显啊。」 刘兴祚轻拍船板,轻叹道:「黄台吉这个人,本帅心里太清楚了,那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我东江军潜伏进辽东的暗桩,所刺探到的那些情报,你不是不清楚,建虏八旗效彷我大明官制,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特别是蒙古和汉军八旗的缔造,让黄台吉所握权力巩固不少,凭借这一手操作,建虏内部的格局就被打破了。」 站在这摇晃的船板上,刘兴祚的心情有些焦急。 先前没有反正归明以前,刘兴祚就待在建虏八旗,对建虏内部的情况,可谓是非常了解和清楚的。 黄台吉凭借效彷明制,增强自身汗权,打压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他们,让建虏内部凝聚在一起。 时间短了还好,不会起什么成效。 时间久了麻烦就来了。 「刘帅可是担心,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不是建虏的对手?」左良玉沉吟片刻,看向刘兴祚说道。 「按理来说不会吧,毕竟通过先前发生的战事,建虏损失不小,特别是察哈尔、内喀尔喀等部,侵掠亲近建虏的科尔沁等部,就算……」 「不要拿旧观念,去看待建虏。」 刘兴祚摆手打断道:「李自成就算再强,其麾下根脉还是很差的,就算有我大明供应的火器、火炮等,真要硬碰硬的展开交战,他们绝不是建虏的对手。 更何况战场之上,谁能确保咱大明的火器、火炮,不会被建虏缴获走一批? 如果火器、火炮方面的优势,被建虏抢占走的话,你觉得建虏八旗还会频频失利吗? 新缔造的汉军八旗,要是配属大批火炮,协助建虏八旗主力征战,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会是对手吗?」 左良玉沉默了。 面对刘兴祚不断发问,他真的不知该怎样回答,先前有的那些想法,这一刻算烟消云散了。 随着辽东格局的改变,在东江军的内部,甚至辽西戍边的诸军中,出现一些不好的苗头和迹象。 觉得不可一世的建虏八旗,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特别是泛辽东战略的加持下,让部分统兵将领的心里,觉得在今后对战中,大明必然能战胜建虏。 过去一直被建虏八旗压制着,使得大明在辽东各处的军队,有着严重的怯战情绪,甚至见到建虏就两股战战,一心只想着投降。 可是现在取得一些成绩,建虏八旗蒙受一些损失,却让大明驻辽诸军中,有从一个极端,朝另一极端倾斜的趋势。 国虽大,好战必亡。 国虽大,忘战必危。 一支强军的缔造和成型,不是朝夕能形成的,这需要经历的进程是很多的,特别是骄纵心理的克服,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刘兴祚踩着船板,朝萧家岛关海岸走去,锐利的眼眸,盯着率部前来迎接的李自成,露出一抹笑意。 黄台吉是野心勃勃之辈。 李自成亦是野心勃勃者。 辽东义军所控制着的盖州、复州两地,治下所经历的调整和改变,刘兴祚通过金州卫所传军报,同样是清楚的。 天佑殿和枢密院的设立,无不彰显出李自成的野心,不过怕触怒到大明天子,所以才没敢称王称霸。 「刘帅,许久未见,李某心里很是想念啊。」 李自成面露笑意,在几名文武的簇拥下,朝刘兴祚走来,抱拳行礼道:「李某在萧家岛关摆下酒宴,咱们今日不醉不归,有些事情刚好可以……」 「这萧家岛关,本帅就不去了。」 刘兴祚微微一笑道:「有什么话,咱们就在这里讲吧,先前李帅派人所送书信,本帅看到了。 联合征伐建虏,此事不是不行。 不过李帅所约定的分割,本帅有些不满意,除了镇江堡和宽甸诸堡以外,辽东义军要给我东江军,至少200万两银子,外加5000匹战马。」 「你怎么不去抢啊!」 随行的裴雄虎,面露怒意,怒视刘兴祚喝道:「还真是敢狮子大张口,200万两银子,你可真是敢……」 「退下! 」 李自成皱眉喝道。 「大帅! 」 裴雄虎看向李自成,想说些什么,可被李自成瞪着,让他强压怒意,冷哼一声,朝后面退去。 刘兴祚似笑非笑的看着,没有理会这些,随行的左良玉暗松口气,这要真和李自成他们起了冲突,不好收场啊。 「200万两银子,本帅可以给你。」 迎着刘兴祚的注视,李自成皱眉道:「不过定辽右卫的围攻战,你们东江军必须参战,否则好处都叫你们得了,那我辽东义军损失太多。 特别是那西洋火枪营,必须参战。 而且等此战结束后,西洋火枪营这边,要遴选一批将校,派驻到我辽东义军麾下,培养一批将校才行。」 「李帅的胃口不小啊。」 刘兴祚嘴角微扬,澹笑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所虏建虏真鞑,必须移交给我们东江军这边。 李帅也知道,我大明天子在锤炼三大营,需要建虏真鞑练手,要是李帅同意的话,那联合作战就能达成。」z.br> 「可以! 」 李自成眼神坚定道:「涉及联合作战的详细部署,希望刘帅这边,能尽快选派人手,赶来我辽东义军这边商榷。 现在建虏是什么情况,刘帅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倘若辽东义军被建虏覆灭,那大明所收复的疆域,只怕也难保。」 「放心吧李帅。」 刘兴祚朗声道:「我东江军不是文官控制的军队,是听命于陛下调遣的,既然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出尔反尔的。」 /91/91146/31647024.html 第三百三十章 西进的流贼 崇祯四年的大明依旧存在暗涌,特别是辽东和陕西等地,所属的叛乱和镇压,就从没有结束过。 尽管当前的建虏叛乱、流贼叛乱,掀起的那股风波和冲击,不再影响到大明中枢,使得朝廷能从容不迫的治理天下。 不过属于辽东和陕西的战乱,依旧影响着所属地域,这间接导致所属地域,不少群体深受其害。 辽东这片黑土地上,建虏、明军、义军的三方对峙,暗潮汹涌之下,使得战争的偶发性、不确定性极强。 而在相隔数千里之外的陕西边陲,战争却呈一边倒的趋势,整体局势对大明是愈发的有利。 西宁卫。 “真是他娘的不甘心啊。” 曹文诏神情冷峻,垂着的双拳紧握,盯着眼前舆图,皱眉道:“奉旨轮换的五军营,怎么来这般快啊,要是能晚来一个月,就一个月,我神机营还能捞场硬仗打。 现在好了。 王嘉胤、王自用这帮贼寇,被打的损兵折将严重,在前线打这般久,最重要的一场战役却没等到。” “曹帅,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遇吉听闻此言,笑骂道:“你们神机营打这般久,难得被陛下牵挂着,让你们从前线解脱出来。 能撤回京畿轮休授赏,有这等好事你还不愿意了? 知道我勇卫营麾下各部,一个个都是怎么说的吗?什么脏活累活,全让我勇卫营干了,好事却没……” “周帅,到底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曹文诏瞪眼喝道:“要是伱们勇卫营想走,那本帅让给你们走,和王嘉胤这帮贼寇较量至今,终于逮着机会……” “哈哈,这轮休授赏的旨意,本帅可不敢僭越。” 周遇吉笑着摆手道:“剩下的仗啊,你们神机营捞不到,我勇卫营代劳了,再者说,五军营那也能代劳啊。 说起来,你们同属于京营序列下,等回撤到京畿一带后,好好震慑一下,在京畿戍守的神枢营。 陛下当初说的没错,强军想要磨练出来,就是要捞着仗打才行,等你们神机营轮休授赏后,只怕陛下该重用你们了。” “去去去,别给本帅说这些。” 曹文诏挥手说道:“这就跟娶婆娘一样,八字看了,聘礼下了,迎亲做了,天地拜了,该他娘的入洞房了,却让毛承禄给截胡了。 本帅不敢僭越陛下的旨意,可想想毛承禄这厮,啥事都没有做,却他娘的得这等好事,本帅心里就他娘的难受。” “吐槽的话,说说就行了,别当着外人的面讲这些。” 周遇吉收敛笑意,轻拍曹文诏的肩膀,说道:“特别是别叫那帮文官,听到捕风捉影之事,陛下的决断是英明的。 你神机营也好,我勇卫营也罢。 在陕西平叛的时间不短了,麾下将士难免生出厌战情绪,再继续打下去,恐麾下必出差池。 再一个率部回归京畿期间,所奉行的军规军纪,不能有丝毫松懈,别在沿途的地方,发生劫掠的事情。 陛下对待这些事情,是极其厌恶的。 当初祖宽他们,统率着关宁铁骑赴陕平叛,麾下不就有将士劫掠地方了?洪总督这边可一个都没轻饶,全部斩杀了。” “放心吧,这些本帅都牢记在心。” 曹文诏郑重的点头道:“打了这般久的仗,也该轮休了,只怕陛下让我神机营回归京畿,是打算整顿九边重镇了。 毕竟辽东那边的情况,整体式趋于稳定的,可九边重镇的糜烂,却严重影响到我大明北疆的安稳。 现在山西和陕西两地,都在积极地赈灾,都在积极地恢复,如果在此期间河套蒙古各部等异族,敢侵掠我大明北疆,那损失太大了。” 在奉旨赴陕平叛期间,周遇吉和曹文诏他们,一起统领着麾下军队并肩作战,那都是打出来的交情。 除了对肆虐的各部流贼,掌握很多情报外,像九边重镇的基本情况,在崇祯皇帝所下密旨,也都秘密摸查了一遍。 触目惊心。 这就是周遇吉、曹文诏他们,心底对九边重镇的评价,像这样糜烂的队伍,想确保大明北疆的安稳,是不现实的事情。 “能尽早整饬九边重镇,对我大明社稷而言是好事。” 周遇吉神情严肃,看着眼前的舆图说道:“现在陈巡抚他们,在陕西开始小规模裁撤一批卫所,这就代表着陛下,下定决心整顿这些弊政了。 只可惜王嘉胤、王自用这批贼寇,现阶段还不能被彻底剿灭,据我部所谴夜不收探明的情报,那张献忠、高迎祥所部,已杀进青海境内了,看架势是打算跟土默特部抢地盘了。 我心里真有些担心,真要是王嘉胤他们,在青海立稳脚跟的话,咱们大明面对这等情况,真的能从容应对吗?” “说实话,我心里也有些担心。” 曹文诏皱眉说道:“但是西北诸地的情况,你我心里都清楚,就算陛下传达密旨,要求我等灭掉王嘉胤他们,那也不一定能够办到。 现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力消耗他们麾下各部,并彻底赶出西北境内,同时陈巡抚他们,逐步裁撤掉诸多卫所,并筹建起相应的野战军、驻防军。 这次我神机营麾下,被抽调出的那批将校,安排去宁夏镇掌控局势,不就代表着陛下的决心吗?” 远在数千里之遥的崇祯皇帝,虽位处在京城治下,不过却在下一盘大棋,涉及到战争的层面,毫无保留的相信周遇吉、曹文诏他们,但是针对山陕等地的军改,却也在按部就班的推进之中。 大明所设的卫所制,已经彻底的糜烂掉了,想通过整顿让他们重焕生机,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面对复杂的国情,复杂的局势,崇祯皇帝一直在小路慢跑,通过一些区域战事,倒逼着地方改变,并逐步的掌控住局势,明确属于大明的新军制,为此后真正的安稳,夯筑坚实的基础。 在曹文诏奉诏率部归京前夕,肆虐陕西边陲的各部流贼势力,终于是扛不住这种攻势,开始向青海境内流窜了。 (本章完) wap. /91/91146/31654960.html 第三百三十一章 河南风起 开封府,河南巡抚衙门。 “想必很多人的心里,都想到本抚特召士子会议,究竟是所为何事吧?” 河南巡抚孙传庭,稳坐在官帽椅上,冷峻的眼眸扫视堂内众人,难掩怒意道:“触目惊心,真可谓是触目惊心啊! 从本抚就任河南巡抚以来,尊奉天子所下旨意,开始筹建河南赈灾行署,聚拢我河南境内的灾民、流民,很多藏着的真相,就慢慢浮现出来了。 河南以外的地域怎样,本抚就不多说了。 只说河南! 从天启元年开始,我河南所辖的府州县,不是旱灾,就是涝灾,不然就是地龙翻身,或者蝗灾! 这些年仅河南境内的赈灾,朝廷调拨的相应粮饷,不算上治黄所拨粮饷,就超过千万两白银,只多不少!” 正堂内,以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为首的士子,个个神情凝重,听着孙传庭所讲的这些情况。 此前孙传庭赴任河南巡抚,为确保河南赈灾行署,能顺利的筹建起来,崇祯皇帝下旨让卢象升从直隶赈灾行署,抽调一批骨干赶赴河南。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前响应崇祯皇帝的号召,大明的读书人群体,有数以万计的青年才俊,聚拢在赈灾行署这一体系下,在一批大明栋梁的带领下,在北方诸省从事着最繁重的赈灾事宜。 像去往辽东的阎应元、陈明遇、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堵胤锡,像调来河南的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像分散在山东、山西、陕西等地的,单单是崇祯皇帝知晓名号的,就多达数百众之多。 上述这批聚拢在各赈灾行署下的群体,在原有的时间线上,多数都是抗清义士,且有一部分还是复社出身。 或许崇祯皇帝都没有想到,在他的一些决断影响下,于崇祯二年出现的复社,大批的骨干力量,在过去两年多时间内,成批的从江南各省跑到北方来。 “天子先前就不止一次的强调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河南赈灾行署创设后,就一直在秘密调查。” 孙传庭难掩怒意,环视堂内众人,指着眼前堆放的案牍,“过去在不少人的心里,都说朝廷不顾万民死活,一味地摊派辽饷、剿饷等,一味地横征暴敛。 可事实上果真是这般吗? 仅仅我河南历年的赈灾粮饷,就调拨了这般多,可是却没有改变我河南治下,各府州县年年受灾的情况。 不是开封府受灾,就是归德府受灾,不然就是南阳府受灾,反正本抚对比之下,发现我河南全境,就没有一年是消停的。” 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这些赈灾行署的士子,一个个都紧握双拳,在河南赈灾行署做事的这几个月,他们见到太多不好的事情。 特别是这批临调的士子,过去在北直隶经历的事情,现在又在河南经历一次,这种感触和愤怒,是无以言表的事情。 “巡抚,涉及河南历年赈灾的旧账,想要一时调查清楚,是不现实的事情。”陈子龙走上前,拱手作揖道。 “当前对我河南赈灾行署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清查各府州县的官田,就学生负责的开封府赈灾分署,所查出的一些情况,超过六成的官田,不是被周藩一脉侵占,就是被士绅权贵等侵占。 这批规模不小的官田,明面上隶属于开封府治下,可实际上却变成了私产,而相应的田赋、丁税等,全都落进了这帮贪婪者的腰包。 像这样一种情况,学生在北直隶任职期间,还从没有遇到过,本属于国朝的赋税,就这般被人偷梁换柱,难怪国库每年都是空虚的。” “学生附议!” “学生附议!” 夏允彝、徐孚远等一众行署士子,纷纷上前作揖附和道。 看着眼前这帮士子,一个个难掩怒意,纷纷附议的举止,孙传庭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此时此刻,孙传庭对崇祯皇帝所讲之言,感到敬佩之余,亦感到强烈的认可,和大明庞大的官员队伍相比,这些没有步入仕途的读书人,虽说在一些特定时期,表现得很是激进,很是幼稚,可他们却没有沾染上坏毛病。 要团结他们。 要凝聚他们。 要引导他们。 让那种空谈之风改变,能脚踏实地的去做事,让这些有理想的读书人,通过在现实的磨砺下,逐步的成长起来。 围绕这一核心所想,不仅是孙传庭这样做,像孙承宗、卢象升、袁可立、刘鸿训、陈奇瑜他们,都是在这样做。 在大明北方诸省治下,先后创设的诸赈灾行署,聚拢起的那批读书人,尽管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批吃不了苦退出的,但是坚定不移留下来的同样不少。 “清查官田的事情,本抚已于前日呈递奏疏,经通政司传到御前。”孙传庭收敛心神,环视堂内众人,朗声道:“要不了几日,不止是御前,甚至内阁、户部等有司衙署,都将知晓此事。” 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一行,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原来在他们下定决心前,自家巡抚就已然开始做了。 清查这部分被侵占的官田,会在河南境内牵扯到众多群体,以至于陈子龙他们,在了解到相应情况前,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方才之所以表现得那般激动,是在召开士子会议前,孙传庭让他们看到更多,了解更多,所以才不再瞻前顾后了。 “今日这次士子会议,本抚所想明确的事情,就是让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心忧我大明社稷的栋梁,去和侵犯我大明社稷的群体,打官司!” 孙传庭站起身来,神情正色道:“本抚要求你们,在各自所负责的辖区,组织起所聚拢的百姓,向各地的知府、知州、知县等递交诉状,摆事实讲依据,把侵占官田的不法事,全都给本抚捅出来。 但是有一点,我河南赈灾行署上下,所聚拢的那批灾民、流民,绝对不能乱,这点你们必须保证好。 我们要做的是清查官田,而不是让河南闹出揭竿而起的民乱,如果在此期间,谁没能做好此事,那非但不是攻臣,还会是我大明的罪人!” (本章完) wap. /80/80473/28907328.html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朝堂震动,诏命清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依附在大明的毒瘤很多,想将这些毒瘤都铲除掉,那就要分类别,分形式,采用不同的办法,去定向的将其清除掉。 比如制衡文官群体,崇祯皇帝就不亲自下场,也不过分倚重内廷太监,而是让文官去和文官斗。 毕竟了解文官的,永远都是文官。 只要用人能用对,哪怕用的人,有再多的毛病,在特定时期所起的作用,也比天子亲自下场,或过分倚重内廷太监,要好上太多太多。 比如制约建虏八旗,就拖着,就耗着,维系基本的区域稳定,哪怕扶持些游离于大明外的势力,让出部分的利益,也要坚持走这样的路线。 毕竟真论及战争潜力,大明所辖的疆域,足以耗死建虏八旗,既然战场上打不过你,那就先拖着,耗着,等到能打得过的时候,再一鼓作气干死你! 像这样的谋划部署,崇祯皇帝布下了很多,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这种形式,来洗涤魑魅魍魉横行的大明,来冲刷潜规则横行的大明。 河南掀起的号角,很快就影响到朝堂,孙传庭他们所做的事情,是揭开过去世人皆知的丑闻。 “疯了,孙传庭就是疯子!” 韩爌神情激动,拿着司礼监转呈到内阁的奏疏,激动道:“就算查出河南境内,部分官田被不法侵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去公然的掀开啊。 河南赈灾行署的读书人,居然要领着各府州县聚拢的灾民,到各地官府递诉状,和河南治下的诸藩打官司,和部分官绅打官司。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啊! 诸公,这件事情绝不能这般搁置,内阁必须要即刻票拟,呈递到御前去,让天子下旨申斥这种行为。” 温体仁、毕自严、周道登等一众内阁大臣,神情各异的坐在官帽椅上,思索着所听到的这些。 “现在知晓此事的,不止是我们内阁。” 温体仁眉头微皱,看向韩爌说道:“科道的那帮言官御史,都已然知晓了,呈递到通政司的弹劾奏疏,韩元辅不会不知情吧? 固然说有一部分,是弹劾孙传庭扇动民情,有扰乱我大明社稷的嫌疑。 可更多的却是弹劾河南治下诸藩,甚至是牵扯其中的官绅,毕竟河南境内的官田,却被各种形式所侵占,那大明其他地方是否存在这种情况?” 韩爌:“……” 温体仁所提及到的这些,恰恰是韩爌最担心的事情,他之所以想尽快结束此事,就是怕天子震怒之下,要求彻查侵占官田之事。 如果牵扯到的范畴多了,那最后必然会查到江南诸省,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事情就真的闹大发了。 事实上大明在江南诸省下,所辖那批规模庞大的官田,被数不清的群体,用各种形式侵占着。 明面上这些官田啊,依旧是大明的官田,不过实际上却并非是这样,甚至已变成个人的私产。 朝廷每年在江南诸省征收的赋税,所形成的漕粮进京,各种折色银进京,有一部分就是出产于官田。 “本辅觉得温阁老说的没错。” 毕自严眼神坚定,撩了撩袍袖说道:“过去户部就曾做过清查官田,清查火耗等事,可所取得效果却微乎其微。 依着各地所掌控的黄册、鱼鳞册等,按理来说征收的赋税,不该是这样的水准,只是每年所征赋税比例,却都相差很多。 现在孙传庭在河南那边,以赈灾行署的名义聚拢灾民,想稳定住河南的局势,避免河南出现像山陕那种情况。 可是却查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来。 这的确不是小事情。 如果河南所辖的官田,真被清查出一批来,牵扯到宗藩、官绅等群体,那就代表着大明其他地方,同样也存在这等弊政。 如此朝廷每年正常所征赋税,至少被截留走数百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关系到社稷之本啊。” 韩爌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温阁老,毕阁老,你们可曾想清楚过,此事一旦闹大的话,会给朝廷,会给大明,引起怎样的风波?” 韩爌眉头紧皱,看向温体仁他们,掷地有声道:“本辅自始至终,并不反对孙传庭清查官田一事,毕竟侵占官田的行为,已违背大明的法纪,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严惩不贷。 不过他孙传庭裹挟河南百姓,跟着他所设的赈灾行署,去闹出这等民情来,那此事就不那般简单了。 难道当初在万历朝,所生出的一些风波,诸位的心里全都忘了吗?” 做大明的内阁大臣,很难。 做大明的内阁首辅,更难。 一旦说大明所辖疆域内,出现任何大规模民变,且跟内阁有直接或间接联系,那就会背负沉重的压力。 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做好的。 “内阁接旨!” 而在韩爌话音刚落,文华殿外响起王承恩的声音,这让韩爌、温体仁、毕自严一行,相视一眼后,无不起身朝殿外赶去。 身着大红蟒袍的王承恩,手捧中旨,看到韩爌、温体仁他们出来,也不管众人是怎样想的,更不管众人是否行礼。 按着崇祯皇帝的意思,打开中旨,便朗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河南巡抚孙传庭呈递进京之奏疏,涉及河南所辖官田,着内阁、户部、都察院、廉政公署等有司衙署,抽调大臣,由内阁次辅温体仁带队,赶赴河南审桉,钦哉。” 一份近乎白话的中旨,随着王承恩的宣读,让韩爌、温体仁、毕自严这些人,在听到以后,无不揣摩到天子的用意。 河南的事情,闹大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承恩捧着中旨,来到温体仁跟前,朗声道:“温阁老,陛下说了,河南清查官田一事,要是办不好,奉旨离京的诸臣,就不必再回京了。” “臣…遵旨。” 温体仁当即作揖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会竭尽所能,会同河南巡抚孙传庭,查好侵占官田一事。” 新 wap. /91/91146/31694844.html 第三百三十三章 试行商税法 王承恩手持拂尘,从文华殿方向,快步朝着乾清宫赶去,身后所跟几名内廷宦官,无不低首快步紧随。 来到乾清门时,值守的几名上直亲卫军锐士,拦住王承恩身后随行的内廷宦官,接受例行检查,而王承恩则快步走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崇祯皇帝所设京卫都督府,在刘文炳、卫时泰他们的执掌下,变得是愈发严格。 不管是紫禁城的宫禁,还是皇城的宿卫,都奉行着全新制度,确保内廷的一切,都处在安全下,至于过去漏成筛子的内廷,那更是一去不复返了。 外朝的有司大臣,不管是谁,想在内廷了解些什么,可谓比登天也难。 王承恩走进东暖阁,见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摆弄着木雕摆件,心里却不由得生疑起来。 这几日也不知道为何,自家皇爷闲暇时就会摆弄木雕摆件,就像熹宗皇帝一样…… “中旨颁布了?” 崇祯皇帝的声音响起,让王承恩心里一紧,忙作揖行礼道:“启禀皇爷,奴婢尊奉您的旨意,颁布了。” “温体仁是什么态度?” 崇祯皇帝看着木雕摆件,神情自若道:“孙传庭这次闹的动静,远比朕所想的要大,竟聚拢整个赈灾行署,来打起官司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 不破不立嘛。 要是连河南治下侵占的官田,都无法妥善解决好,那如何杀鸡儆猴呢?那江南诸省的一些人,只会愈发的放肆。” “温体仁的态度很明确。” 王承恩欠身说道:“不过韩元辅有些不自然,奴婢赶去文华殿时,内阁的几位都聚在一起。” “很正常嘛。” 崇祯皇帝面露笑意,放下木雕摆件,撩了撩袍袖:“韩爌这是怕事情闹大了,把过去遮掩的疮疤,全都给掀开了。 毕竟河南的事情查清了,那山东要不要查?山西和陕西要不要查? 查完了北方诸省,那江南诸省要不要查? 韩爌这个内阁首辅,当起来也不容易,受着夹板气,不过也好,有他在中间挡着,朕才能把事情都逐一做好。” 庙堂不是打打杀杀,庙堂全是人情世故。 但凡崇祯皇帝能在御极之初,就来到这倾斜的大明,留住魏忠贤,留住一批阉党,那他也不必这般,让魏忠贤领着预留的阉党,撕咬着大明文官群体,他稳居内廷大杀特杀,局势只会比现在更好。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崇祯皇帝只能采取更迂回的方式,用这种相互牵制,相互制约的方式,一点点的拨乱反正。 “初代的蒸汽机,何时才能问世啊。” 看着眼前的木雕摆件,崇祯皇帝轻叹一声:“哪怕不能跑,只用在部分产业上,也是好的啊,这件事情做起来,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王伴伴,派人去坤宁宫一趟,让皇后从内帑再挤一批银子,嗯,100万两吧,秘密押运到西山去。”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想要持续的提高生产力,迈进原始工业化这条路,那摸索到蒸汽时代的门槛,就比什么都要重要。 只是这蒸汽机的研制,哪怕是最简陋版的原始一代,对现阶段的大明而言,都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科技领域的攀登是条漫漫长路,每向前走一步,都需要大把的银子铺垫,这对当前的大明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商税法,就看接下来孙承宗在辽西,是否能推行起来了。” 崇祯皇帝拿起一份奏疏,眉头微蹙起来,“以所开榷关为由,理清关税、商税等事,要是能在辽西初见成效,就能逐步推行到北方诸省,到时国库的税收银子,就能相应的得到提升啊。” 说着崇祯皇帝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洞开的殿门,这一刻,崇祯皇帝仿佛看到了,一个逐步改变的辽西。 相隔千里之遥的辽西,没有受到京城和朝堂的影响,更没有受到河南、山陕等地的影响,不过辽地自身的影响,就让辽西的变化很多。 彼时的广宁,辽东督师府衙署。 “督师,试行商税法一事,真让朝中有司知晓,只怕会对您不利吧?” 茅元仪神情有些踌躇,看向孙承宗说道:“毕竟一个撤卫设府,近期在我辽西境内,就引起不小风波,虽说那些不满者都没跳起来,可一旦让他们……” “不利就不利吧,我们没有那般多的时间,去按部就班的促成辽前改变了。” 孙承宗摆手说道:“阎应元、陈明遇这批行署士子,能力都很出色,撤卫设府推进的很好。 恰恰是为了稳定辽前,我辽东督师府要提前布局,将陛下想做的事情,积极寻找合适的契机,逐步的试行起来。 不然等到那批私营的工坊,都通过辽西所设榷关,大批的赚着银子,到时再想试行商税法,难度只会更大。” 崇祯四年的大明,主旋律依旧是稳定大势,在局势安稳下不断发展,毕竟崇祯皇帝所选择的路,是多区域联动并进的势头,利用信息差的先决条件,让一批他信任的大臣,在北方诸省做着多数一样,少数不一样的事情。 这样在汇总到京城后,通过了解相应的利弊,再做出相应的改善,并再度明确到各个地域去,交替着将诸多谋划逐步落实。 “最近辽东义军那边,包括建虏八旗在内,都可谓是动作频频。” 孙承宗眉头紧皱,看向茅元仪说道:“如果辽西这边的调整,不能趁着当前辽地安稳,尽快明确下来的话,之后所占的有利局势,就会再度丧失掉。” “说起来那李自成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茅元仪微微点头道:“和东江军联合起来,想攻略定辽右卫等地,这摆明是一场豪赌,如果逼急了建虏,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们要变,要快变。” 孙承宗眼神坚定道:“如果建虏有所反应,想一鼓作气倾覆辽东义军,那我们就要设法破局,绝不能让建虏谋成此事!” (本章完) wap. /91/91146/31694845.html 第三百三十四章 扩大内需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卢象升的心情有些忐忑,走在这紫禁城内,清风徐来,吹动着所穿那身官袍。 看着前方的乾清宫,卢象升神情凝重,对此次奉诏进京,他的心中是带有疑虑的,时下直隶巡抚衙门,有大堆事宜需要他处置,可偏偏天子却下旨召见,这让卢象升安排好相应事宜,就紧急赶赴京城。 嗯? 思绪杂乱的卢象升,在乾清宫正殿前,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这让卢象升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当看清崇祯皇帝面带笑意,快步朝自己走来时,卢象升的脸色微变,当即便快步朝天子走去。 “臣…卢象升,拜见陛下。” “卿家消瘦不少啊。” 崇祯皇帝弯腰搀起卢象升,心中生出感慨,这就是大明的栋梁啊,赴任直隶巡抚才多久啊,不到两载,竟消瘦成这副模样。 倘若大明的众多官员,皆能像卢象升、孙承宗、孙传庭、袁可立他们一样,事事都想着大明社稷,那大明何以至此落得这般境遇。 “卿家就任直隶巡抚,所取得的那些政绩,朕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卢象升说道。 “在北直隶的局势,那般复杂的前提下,卿家依旧能不惧艰险,排除万难,将一项项部署都明确下来,这很不容易。 当前北直隶治下的发展,朕很满意,倘若能保持住这等势头,那对大明今后的发展,必然能取得不小的助力。” “臣不敢居功。” 卢象升微微欠身道:“北直隶能有当前的局面,并非臣一人之功,而是有众多心忧社稷、克忠职守者,在各自的领域踏实做事。 就直隶赈灾行署这边,所明确落实的诸多部署,那批忠君爱民的行署吏员,就默默做出很多……” 卢象升所说的这些,崇祯皇帝心里是清楚的,赈灾行署聚拢的读书人,那是他构建的人才梯队。 是捧起赈灾的大旗,在大明北方诸省治下,做着很多本属地方官府该做,但是却不做的事情。 单单是大明北方诸省治下,所聚拢起的那批破产群体,规模都是极其庞大的存在,要不是有各地赈灾行署统筹,只怕现在的大明啊,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这次召卿家进京,是有几件事情要和卿家详谈。”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卢象升说道:“鉴于当前北直隶治下,所聚拢起的大批脱产群体,不断增多的趋势,朕觉得对他们的部分待遇,必须要有序的跟进。 像朕所知晓的,直隶所辖各府州县治下,不少脱产的群体都通过自身劳作,赚取到相应的钱财,可是他们和亲眷,多住在简易的棚户区内。 这不好。 直隶巡抚衙门,包括直隶赈灾行署,要在各地有序解决此事,城池内的区域,不便于大规模营建住宅,那是否能在城池之外,寻找合适的地域,营建起相应的住宅? 像不少官办诸厂的工匠,他们明明有能力赚到钱财,可是所住的地方,简直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朝廷不能只单纯的让这些破产群体,通过赈灾行署这一体系,不再饿肚子,就不再去管他们了。” 卢象升眉头微皱起来。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情况,在北直隶所辖的各府州县,是较为普遍的现象,这背后牵扯到的层面很多。 倘若只是在部分府县,存在这种现象的话,那直隶巡抚衙门和直隶赈灾行署,还能设法解决好。 可现在是涉及多数的府州县,各地的情况还不一样,就算卢象升想解决此事,那面临的困境和麻烦会很多。 “这件事情必须要设法解决。”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要让各府的赈灾分署,和各地的官府协调好,划拨出相应的区域,统一修建相应的住宅。 可集中在各府城、县城进行安置,这样不仅能解决他们的实际需求,还能加快各地的工坊发展。 如果说安置的这部分群体,没有足够的钱财去购买房产,可让直隶赈灾行署牵头,和汇通票号进行低息贷款……” 卢象升露出诧异的神情。 崇祯皇帝此次召卢象升进京,所想表明的意图很明确,就是增加北直隶的内需,继而推动直隶各地的工坊发展。 原始工业化的有序推进,必然需要极强的需求才行,不管是内需也好,亦或是外需也罢,那都能产生极强的吸引力。 既然崇祯皇帝决定走这条路,那就会有序的推动既定谋划,可摆在面前的现实,却让崇祯皇帝不得不考虑更多。 仅仅是安置性住宅、低息贷款这些事情,让一群文盲的脱产群体,去有序的朝他所构想的方向迈进,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所以这些重担啊,无一例外都压在卢象升身上,压在他所领的直隶赈灾行署身上,让他们进行兜底,在地方逐步的理顺这些。 “陛下,这等事情在我大明治下,过往还没有过这等先例。” 卢象升想了想,看向崇祯皇帝说道:“纵使和京城这边的改建对比,也存在着不少差异性,想要有序促成此事,只怕短期内无法见到成效,三年,这是臣能够确保该事,可以有序落实下来的期限。 通过这一期限内的逐步梳理,臣和赈灾行署这边,能在各地完善制度,确保这些被安置的脱产群体,不会受到任何风波的影响。” “卿家所说的这个期限,朕能给。”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朕也知此事千头万绪,不过要是能做好,做扎实的话,那给大明今后的发展,会带来很好的先导性。 除了这件事情外,还有扶持产业建设的政策调整,筹建一批冶炼产业,扩大驰道建设规模等,都需要卿家多多的为朕分忧。” 既然是扩大内需,那崇祯皇帝就不可能只盯着一点,对其他领域的谋划,也向卢象升提出相应的要求。 尽管崇祯皇帝的心里也清楚,这些担子真压在卢象升身上,会让卢象升的压力与日俱增,可当前这种形势下不压担子不行,崇祯皇帝要增快倒逼大明上下变动的效率。 (本章完) wap. /91/91146/31694846.html 第三百三十五章 长势喜人 改变并非一蹴而就的,是需要一个阶段,去承接下一个阶段,在此期间小踏步的一点点变动,而引起的相应影响,朝着好的趋势迈进,才能称之为好的改变。 「袁巡抚,登来的沿海地带,所筹建起来的造船业,能有今日的蓬勃之势,离不开你这位山东巡抚的支持啊。」 徐光启面露笑意,看向随行的袁可立,出言赞许道:「初阳先前所写书信,本辅认真看过以后,心里感到很欣慰。z.br> 大明能在天津直隶州后,再多一处造船领域的产业重心,不管是对准陛下所提的泛辽东战略,亦或是对陛下所明开海通商,皆是有着诸多的好处。 过往辽地所生的风波,大明能从建虏八旗的手里,收复整个辽西诸地,还让建虏丢掉辽南三卫,足以检校出泛辽东战略的重要性。」 「徐阁老,登来能够有今日改变,老夫可不敢独揽其功啊。」 袁可立闻言笑着摆手道:「您所提的那些支持,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真正在登来治理和发展上,出力气的还是孙巡抚。 说实话。 此前孙巡抚在登来沿海地带,先后筹建起十余处造船厂,老夫心里也很担忧,生怕步子迈的太大,容易出现差池。 毕竟在山东这个地方,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实则却存在着不少既得群体,是秘密进行走私海贸的。」 徐光启闻言点头表示认可。 山东三面环海,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像所产棉花、盐等商品,都是物美价廉的,一些想赚取高价者,都会通过其他方式来实现所想。 「不过随着天津开海通商,取得较为显着的成效,也使得山东境内的不少人,特别是登来那边,想参与到开海通商一事中。」 袁可立继续说道:「只是天津的开海通商,就在朝野间引起诸多风波,倘若再多一处这等地带,那风波只怕会加剧。 一方面是需求,一方面是影响。 面对这种较为特殊的形势,孙巡抚于登来提出相对折中的策略,增强登来治下的造船产业配重,弥补天津开海通商的自身不足,同时在登来创设十三行,明确登来对辽地、对天津的内航贸易。 通过这样一种形式,来聚拢登来治下,甚至山东各府县有倾向的群体,汇聚到登来涉足造船业。」 「这种形式的确可以解决不少问题。」 徐光启点头认可道:「陛下是英明的,很早就看出大明在海贸方面,所欠下的很多账,特别是涉及到的相应赋税。 也清楚江南诸省治下,过去存在较为严重的走私海贸,所以才通过天津的撤卫设州,去逐步的解决问题。 初阳在登来所做的诸事,固然说解决不少实际问题,不过没有袁巡抚在后掌舵,恐不会像现在这般顺利。」 袁可立心里生出感慨。 徐光启所说这些话,他是清楚怎么回事的,山东在大明是较为特殊的,不仅是地理上特殊,就连在政治上也很特殊。 一个衍圣公府,就足以凸显出这份特殊性。 先前孙元化在登来两府治下,所做出的部分事情,触碰到部分群体的既得利益,使得其在山东的名声很差。 文人的嘴能杀人。 文人的嘴能诛心。 错非有袁可立这位山东巡抚,坚定的站在孙元化背后支持,并且组织起多场宴席,有针对性的解决问题,恐孙元化这个登来巡抚,是否能继续做下去,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袁可立轻叹一声:「当前大明看似安稳不少,可实则问题同样很多,仅仅是每年的田赋征收,就存在不少 问题。 徐阁老此次赶来山东,清查山东境内历年的赈灾事宜,的确能查出不少问题,也能查抄部分人的贪赃所得。 可这终究不能解决问题。 当前仅仅是我山东赈灾行署,所聚拢的那批破产群体,每月多消耗的粮食,都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啊。」 「口粮问题想有效解决,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 徐光启微微点头道:「不过也并非不能解决,先前赶赴山东的农科队伍,袁巡抚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印象。」 袁可立笑着说道:「徐阁老所领农科,派来山东的那批人手,上来就向本抚索要山东所辖诸府县不少的官田,说是要试种土豆、红薯、玉米等良种作物,可是叫本抚有些摸不到头脑。 咱们现在所去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处试种官田,倘若本抚没有猜错的话,规模应有37亩,是上等的水浇地。」 「不错。」 徐光启伸手道:「前面就是试种的官田,是我们农科这边,摸索玉米和红薯套种的试验田,在山东所辖诸府县治下,还有不少试种官田,都在试行这种模式,以此检校怎样增加亩产量。」 嗯? 袁可立眉头微蹙起来,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向斗志高亢的徐光启,对玉米、红薯、土豆等物,其了解的并不多。 毕竟在崇祯三年的培育种植下,农科所负责的相应事宜,并没有广泛的传播开,甚至在大明多数地方和领域,对玉米、红薯、土豆等物了解很少,想大面积的推广种植,需要耗费较长时间。 毕竟玉米、红薯、土豆的高产,并非一上来就有的,这需要一代代的培养,寻找到更优的两种才行。 赶到试种官田所在,看见绿油油一片的玉米杆,宽大的叶子,几名农科的人,穿梭在玉米地中,神情严肃的检查着什么,袁可立眉头紧蹙起来。 「袁巡抚,从您调拨这批官田后,就没有过来视察吧?」 看着袁可立的反应,徐光启笑着说道:「本辅知道袁巡抚忙于各项事务,特别是赈灾行署这边,耗费袁巡抚不少精力和时间。 不过一次都没有来视察,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毕竟只这37亩的试种官田,所产出的玉米和红薯,就能抵得上300多亩种植小麦所产,这能养活多少人呢?」 「! 」 袁可立脸色微变,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光启,他心里实在无法相信,就他所看到的玉米,和藏在地下的红薯,所产总产量能有这般惊人,毕竟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91/91146/31695353.html 第三百三十六章 联动(1) “匪夷所思!简直是匪夷所思!” 陈奇瑜惊疑的声音,在巡抚正堂响起,“金参赞,你流贼平叛前指这边,所核准的钱粮支出,确定没有出错吗? 仅是裁撤掉西安府治下的卫所,就能缩减十几万两非必要开支?关键是西安府的秩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陈巡抚,此等大事岂能儿戏?” 迎着陈奇瑜的注视,金声正色道:“从西安府开始裁撤卫所,我平叛前指就具体负责相应差事,这些您都是知情的。 在裁撤卫所期间,所牵扯的一应不法事,皆在溯本求源下,追查到涉及的卫所官,包括部分地方官。 仅仅是这部分的查抄所得,就查缴100多万两银子,还有众多粮食、田产等,这些都移交至陕西赈灾行署名下。” 陈奇瑜摆手说道:“本抚没有怀疑金参赞能力的意思,实则是对裁撤卫所下,所核准的后续每年减少的非必要开支,感到心惊。 倘若一个西安府,每年都能减少这般多的开支,那扩大到整个陕西,将会是怎样惊人的数额? 这是一本必须要算清楚的账啊。 毕竟现在肆虐的流贼势力,在洪总督所领平叛大军、五军营、神枢营等部联合围剿下,多数已流窜进青海境内。 如果裁撤卫所、组建驻防军、明确野战军等事,真能不影响到陕西治下的稳定,还能够确保九边的安稳,就算背负再多骂名和冲击,本抚都会坚定的做下去。” 金声眼神坚定道:“最初核算出这份数额时,本官心里也是吓一跳,所以让底下人又核算几遍,可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拿到这份公函后,本官又私下核算数遍。 甚至还粗略估算过几遍,我陕西治下所设卫所,包括涉及到的甘肃、宁夏、榆林等边镇,尊奉天子此前密旨所提构想,在裁撤掉全部卫所后,组建起驻防军、野战军等部署,只陕西境内每年的军费开支,依旧能减少100多万两非必要开支。 或许这一估算的非必要开支,存在相应的出入,不过相差绝不会过大,这前后所带来的改变,特别是对朝廷的负担,无疑是减少很多。” 陈奇瑜陷入到沉思之中。 当初就任陕西巡抚后,陈奇瑜就收到几份密旨,甚至从那以后开始,金声这位外派的参赞大臣,就将不少通过军机处所下发的公函,转递到陈奇瑜这边阅览。 包括泛辽东战略在内的很多谋划,取得了那些成果,陈奇瑜虽远在陕西治下,却都能先后了解到这些成果。 特别是尊奉崇祯皇帝所下旨意,顺势创设的陕西赈灾行署,通过直隶、山东等地赈灾行署,在各自治下取得的成果,让陈奇瑜汲取到不少经验教训,这使得陕西的赈灾诸事,都取得不小的进展。 围绕以工代赈所展开的积极进展,极大聚拢了治下灾民和流民,这导致那些肆虐的流贼势力,都失去补充新鲜血液的机会。 像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这些流寇头子,麾下所聚拢的造反派,动不动就是几万、十几万规模,那都是裹挟的没有活路的破产群体。 但凡是有一点活路,谁会把一家老小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拿着连武器都算不上的家伙事,去跟朝廷造反? 崇祯皇帝通过一批值得信赖的大明肱股和栋梁,在问题和矛盾最严重的地域,针对性的创设地方赈灾行署,不仅能斩断部分贪官污吏的非法所得渠道,还能顺势斩断流贼造反的补充渠道。 “如果说是这种情况的话,那裁撤卫所一事,必须要坚定的走下去。” 陈奇瑜收敛心神,眼神坚定道:“本抚听说周遇吉所领勇卫营,先前遴选一批将校,谴派到宁夏镇,去整顿所辖边镇诸卫所,至今都没让宁夏镇出现动乱。 想有效解决裁撤卫所,可能会产生的风波和动乱,这组建驻防军和野战军,同样是很重要的事情。 倘若单方面的裁撤卫所,一旦出现部分问题,那可能会让陕西现有的安稳,再生出新的动乱。” “这件事情唯有一点点的做,不能操之过急。” 金声点头说道:“过去陛下所传密旨,就反复强调过此事,现在我们大明境内,最忌讳的就是出现一刀切。 别的地方怎样,咱们可以不提。 可在陕西境内,必须杜绝一刀切。 不能看现在取得的一些成果,给陕西自身,给朝廷,带来了那些有利的改变,就迈开步子的推动改变。 如果配套的改变和谋划,没有及时的跟上,就是会出现陈巡抚所说的情况。” “是啊。” 陈奇瑜感慨道:“此前西安府推动裁撤卫所一事时,生出多少风波和影响,本抚现在都历历在目。 这还是以流贼平叛前指的名义,捧着天子的大旗,我陕西巡抚衙门表面没掺和的前提,就折腾出这般多事情。 倘若此事由本抚亲自负责,那不知会捅出多少篓子,如果没有金参赞深明大义,愿意帮本抚分担这些压力,只怕……” “陈巡抚,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金声笑着摆手道:“我等皆为大明臣子,理应为大明社稷分忧,为天子分忧,个人荣辱真不算什么。 真要是说起来,陈巡抚在裁撤卫所期间,所肩负的那些职责和担子,可要比本官要重太多了。 但凡陕西赈灾行署,未能有效约束和聚拢那批灾民和流民,并在治下各府县开展相应的事宜,那陕西现在说不定又乱了。 本官听说你们赈灾行署这边,给农科那边提供的官田用地,所试种的土豆、红薯、玉米等物,都取得了不错的长势?” “这个的确要特别说一下。” 陈奇瑜眼前一亮道:“在西安府治下有几处试种官田,所种下的红薯和土豆,全都提前收获了。 经过汇总核算的亩产,就达到了惊人的500多斤,而这几处官田都是次一等的薄田,如果种到上等水浇地,那产量只怕会更惊人!” (本章完) /91/91146/31695354.html 第三百三十七章 联动(2) 军机处。 “刘鸿训在山西,孙承宗在辽前,做的都很好嘛。”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御览着所持奏疏,面露笑意道:“山西治下的泽州、潞安府所辖诸卫,辽前治下的辽西所辖诸卫,都在平稳的裁撤卫所,清查所辖屯田,安置军户转民籍,暗查诸世袭卫所官。 只要肯做事情,肯想问题,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此前朝廷武断的裁撤掉驿站,不安排相应的分流安置,像这等一刀切的方式,必须要绝对杜绝才行。 只要是方向对了,哪怕过程慢一点,朝廷也是能接受的,朕最厌恶的就是好赖话全叫一人说了,最后出了问题,就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等军机大臣,流露出各异的神情,显然对近段时期,军机处所收奏疏有不同的看法。 “陛下,山西和辽前两地,皆乃拱卫京畿的要地和屏障。”王洽看了眼王在晋他们,眉头微蹙的上前,拱手作揖道。 “现在刘鸿训和孙承宗二人,自发的在治下裁撤卫所,就算想参考京畿卫戍调整,至少也要提前讲明这些情况。 可自始至终军机处也好,内阁也罢,甚至是兵部等有司衙署,都没有收到相应奏疏,现在却……” “王卿可是在担心什么吗?” 崇祯皇帝合上奏疏,看向王洽说道:“裁撤掉所设卫所,不说山西和辽前怎样,就说拱卫京畿的区域,所减轻多少负担,难道军机处先前的核算,卿家都忘掉了吗? 将非必要存在的卫所裁掉,以减轻地方的压力,确保地方秩序的安稳,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陛下英明。” 杨嗣昌上前附和道:“臣以为山西巡抚刘鸿训、辽东督师孙承宗,在治地审时度势的裁撤部分卫所,是很正确的事情。 就刘鸿训、孙承宗所呈奏疏,臣方才在心里核算一笔开支,如果所裁撤卫所的一应屯田,能顺利并入到各地官田中,安置好所辖军户转民籍,过去朝廷每年要开支的几十万两粮饷,此后就不必再调拨了。 而那批官田每年所征田赋,能让朝廷多收十几万两折色银,这前后带来的获益,就是……” “杨枢辅,你这笔账算的不对吧。” 黄立极眉头微皱,看向杨嗣昌说道:“就算是裁撤掉卫所,那所涉及的地方,还是要组建起驻防军。 针对这部分的开支,杨枢辅可曾算过? 孙承宗所在辽前,推行裁撤卫所一事这是正确的,毕竟辽西从我大明治下,被建虏夺走的时间较长,所以推行起来难度较小。 不过刘鸿训所在山西,也选择这个时候进行此事,多少是欠考虑的事情,毕竟在山陕等地,还设有九边重镇。 一旦说山西推行的裁撤卫所,让九边重镇的戍边将士知晓,被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暗中篡改,导致边镇军心不稳,那本是好的政策,最后却变成坏的事情。” 黄立极还是偏向于稳中求胜啊。 如果叫军机处上下,知晓陕西那边,山东那边,也都在逐步开始裁撤卫所,只怕这种反应会更大啊。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黄立极、杨嗣昌他们,心里却暗暗思量起来,其实在军机处不知情下,围绕北方诸省的裁撤卫所一事,都根据当地实况在缓慢推进中。 就像毗邻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的金州卫,在金州总兵官李明忠的奉诏下,早就开始相应部署,甚至天津直隶州这边,都遴选出一批吏员,代替知府、知县等职,赴金州行军管事,确保金州的整体发展。 “既然黄卿有这方面的担心,那军机处就该帮着查漏补缺。”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环视殿内诸臣,朗声道:“现在国库的情况怎样,诸卿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朝廷每年的赋税征收,就是这样的情况。 长期处在收支失衡的态势,靠着拆东墙补西墙,去解决应急性的政务,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 明知道有问题的地方,却不想着去怎样整改,只是被动的等着问题爆发出来,长此以往朝廷可有宁日? 就像过去山陕两地,各地的流贼层出不穷,不就是朝廷摊派的辽饷过重,加之地方频频受灾,导致百姓没有了活路,才被迫造朝廷的反吗? 所摊派的辽饷没征收上来多少,肆虐辽东的建虏没被镇压下去,却让朝廷又多一帮造反派,这种情况必须要彻改!”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他们,听着天子所言明的这些,心里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吧。 对于军机处诸臣的反应,崇祯皇帝心里也都清楚,无非是觉得太快了,担忧多地裁撤卫所下,会折腾出新的风波来。 不过崇祯皇帝对卢象升、袁可立、刘鸿训、孙承宗、孙传庭、陈奇瑜这批封疆大吏,却有着绝对的信心。 依着上述这些地方大员的才能,别说是出任各地巡抚、督师了,就算全擢升进内阁担任要职,都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像王洽、黄立极他们所忧的事情,卢象升、袁可立他们同样清楚,所以有针对性的做裁撤卫所一事,是避免事态扩大为前提,确保能有效解决问题,才选择最合适的地方,去逐步的推行裁撤卫所一事。 “行了,此事就暂且这样吧。”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眼神坚定道:“军机处把可能存在的问题,都汇总到一起,及时和刘鸿训、孙承宗他们沟通,确保这件事情能平稳做好,避免地方出现动乱,真正为国库减负。” “臣等遵旨。” 众人当即作揖应道。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朝武英殿外快步走去,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他还要赶回乾清宫处理朝政。 现在北方诸省治下,包括湖广、福建、两广等地,都有着不少的事情,在等着崇祯皇帝去了解,去解决,时间对崇祯皇帝而言很宝贵。 /91/91146/31706876.html 第三百三十八章 群臣请谏,大罢工 文华殿。 “元辅,您不能再犹豫了。” 史可法眉头紧皱,盯着沉默不言的韩爌,向前探探身说道:“如果再这般被动下去,那在北直隶、河南、山西、山东等地,所形成的那种势头,必然会影响到江南诸省啊。 您看看孙传庭,在河南做的那些事情,默许一帮没有通过科举的士子和读书人,裹挟着治下的愚民,去状告侵占官田一事。 这牵扯到的不止是各地宗藩啊,还有部分别的群体,下官这边收到很多书信,都是要转递给元辅的。” “够了,别说了。” 韩爌身心俱疲,摆手打断道:“难道本辅不清楚这些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孙传庭他们为何敢这样做? 那还不是陛下在背后支持吗? 最直观的变化,先前空虚的国库,渐渐的充盈起来,毕自严这位户部尚书,也跟着在户部做出不少变动。 清查地方火耗,清查历年赈灾,在直隶、山东、河南等地形成较强的压迫,这个时候做出任何变动,那必然会引起陛下的注意啊。” 史可法陷入到沉思之中。 从崇祯三年开始,崇祯皇帝在朝堂上,在地方上,做出相应的调整和部署,特别是设立一批新衙署,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沉淀,渐渐形成不一样的变动。 特别是北方诸省治下,先后特设的地方赈灾行署,以响亮的口号聚拢读书人,让赈灾行署体系的影响力,在很多文官不屑的态势下,正逐步的壮大起来。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吗?” 史可法思虑片刻,迎着韩爌的注视说道:“不久前,受之公(钱谦益)谴人送来书信,询问当前朝堂的情况,陛下这般乾纲独断,闭塞言路,违背我大明祖制,不顾我大明国本是否动摇,这是否为朝中阉党复辟? 以温体仁为首的派系,在朝所做种种,特别是温体仁自诩得天子的倚重,不断在朝罗织亲信,聚集在廉政公署,这分明就是……” 阉党。 东林党。 从天启四年算起,两派间的恩恩怨怨,已不是简单的针尖对麦芒,而到了刺刀见红的程度。 像杨涟、左光斗这批东林党人,先后惨死在阉党的手里,被魏忠贤联合诸多大臣,驱逐出整个朝堂,导致东林党彻底被打压下来。 其实东林党也好,阉党也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不好的,都是守旧派利益群体出身。 只不过站在皇权角度,看哪一派能更受控制,大明天子才会倾向于谁,继而打压不听话的另一派。 东林党过分倾斜于党同伐异,在天启一朝的时候,非东林党这一朋党的,不认可他们所主张的政见,那都会遭受东林党的联合进攻。 最为直观的一次表现,就是天启帝初御极登基时,东林党的部分大臣,暗地里联合辽地的将门势力,构陷楚党巨擘熊廷弼,使得其被迫离开辽东,继而间接导致辽左、辽南等地的先后沦陷。 而面对这等剧变下,熊廷弼再度赴任辽东,却又跟王化贞不和,继而直接导致整个辽西的沦陷。 这前后不到两载的时间,让大明损兵折将严重,让建虏八旗大肆扩张,继而导致此后的辽地对战,让大明彻底丧失掉主动优势。 “就算是到现在,朝中的某些大臣,依旧还想着党争啊。” 崇祯皇帝脸色阴沉,看着手里的奏疏,冷芒一闪道:“史可法这个家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朕真的是很想问问他,究竟是大明的户部主事,还是某些人的户部主事啊!” 跪倒在地上的骆养性,低着脑袋,不敢多言其他,从曹化雨、李若琏的逐步崛起,他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些后路已然被天子所抽掉,这使得骆养性对天子所下旨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骆养性,你觉得江南诸省的东林党人,究竟是在怕什么吗?”崇祯皇帝合上奏疏,看向跪地的骆养性,神情冷然道。 “朕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过多去管江南诸省,唯独湖广总督、福建总督、两广总督换了人选,不过李邦华他们,也跟江南诸省有着不小的联系。 可现在却私底下串联起来,想再闹一处大罢工,上演一波请辞的闹剧,这分明是想叫朕举起屠刀啊。” “启禀陛下。” 骆养性低首禀道:“据臣派往江南诸省的锦衣卫,所查明的情况,造成江南诸省的一些人,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 一个是侵占官田。 一个是天津开海。 一个是北地变好。 一个是朝堂变动。 这些情况的变好,朝廷的处境变好,却使得富庶的江南诸省,一直舆情都变得不是特别明朗。 特别是在崇祯三年时,一个迅速崛起的复社,本有不少读书人都联系密切,却多离开江南诸省,尊奉陛下所颁旨意,赶赴各地赈灾行署做事……” 听着骆养性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心里唏嘘不已,自己所做的种种改变,到底还是影响到很多地方。 “好啊,真是太好了。” 崇祯皇帝轻摔所持奏疏,似笑非笑道:“明面上的斗争不玩了,开始给朕玩阴的了,好啊,那朕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王伴伴,去给曹化雨传朕的口谕,让他麾下所领锦衣卫,密赴江南诸省,将第一批圈定的人,全都消失! 尤其是那个钱谦益必须落水,给朕落水而亡,手脚做干净些,别叫人查出什么,否则他们都要自裁谢罪!”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应道。 骆养性心里吃惊不已。 “事情办的不错。” 倚靠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盯着脸色微变的骆养性,神情倨傲道:“最近你们锦衣卫就别轻松了,准备逮捕一批人吧,至于方才所听到的,要是敢传出去的话,夷九族!” “臣遵旨!” 骆养性趴在地上,忍着惊惧,忙开口应道:“臣一定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 /91/91146/31706877.html 第三百三十九章 罢!罢!罢! 崇祯四年六月初,受朝局的影响和变动,朝中以六部、六科等有司衙署,不少朝臣纷纷呈递请辞奏疏,多以东林党人为主。 耐人寻味的是内阁这边,韩爌这帮内阁大臣,并未参与到其中,不似先前那般和朝臣一样随波逐流。 “真是让朕觉得讽刺啊。”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指着御桉上的奏疏堆,眼神冷厉的看向温体仁、韩继思,嗤笑道:“朕先前为安稳朝堂,为稳定社稷,不想跟朝中的某些大臣,所做胁迫朕的举止,深究什么。 可是总有一些人,觉得朕如此就是软弱,好啊,朕这次倒是想看看,他们这般蓄谋已久下,究竟能掀起什么风浪。 都察院和廉政公署绝非是什么摆设,给朕好好的去查,凡是递交请辞奏疏的,将他们在任期内所做之事,都认真的核查一遍。 凡是违背我大明法纪者,着锦衣卫出面逮捕,移送到刑部天牢去,该怎样审判,就怎样审判。” 温体仁、韩继思相视一眼,心里生出惊意,此次天子所讲的这些,明显是要动真格的啊,不打算妥协什么了。 “陛下,倘若这般大张旗鼓的调查,只怕会引起更大的风波啊。” 温体仁想了想,上前作揖道:“毕竟朝堂的局势稳定,是确保社稷安稳的保障,就算是想要调查,是否让锦衣卫排除在外? 说到底朝中的一些人,这般肆无忌惮的以请辞胁迫,显然是做好了……” “他们都不怕,朕怕什么?”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就给朕这样调查,朕倒是想要看看,我大明社稷是否真的脆弱到这等程度。 如果连这等风波都渡不过去,那这大明天子朕也干脆别当了,让朝中的衮衮诸公,看我大明族裔中有谁贤德,能克继大统吧!” 温体仁、韩继思身上生出冷汗,天子说的这番话太严厉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就不敢接茬,这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仕途就算玩到头了。 对于崇祯皇帝来讲,当他所谋划的部署,逐步在大明朝堂上,在大明北方诸省,形成相应的影响力,就会出现新的拉扯。 面对这样畸形的风气,要不狠狠杀杀这股风潮,那今后想要谋改大明,想要中兴大明,纯粹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何况当前所处这一时期下,不像原有时间线那般,流贼肆虐,建虏猖獗,大明除了被动承受之外,根本就没更好的办法。 崇祯皇帝也想看看,通过这次的政治打压,清除掉一批东林党人,清除掉一批钻营的文官,能给大明带来怎样的改变。 随着崇祯皇帝的明确表态,温体仁所领廉政公署,韩继思所领都察院,遂开始在朝堂上展开行动。 短短数日间,一些有司大臣在公事房,被突然到访的锦衣卫带走,还是拿着兵部下发的驾帖,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韩爌、毕自严、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吴宗达等内阁大臣,神情严肃的走过乾清门,朝乾清宫方向赶去。 朝中生出的这些变故,让他们这些内阁大臣,根本就无法坐视不管,毕竟朝堂上局势动荡,那必然会影响到整个大明。 “臣等拜见陛下。”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手里拿着几封奏疏,看着作揖行礼的韩爌、毕自严等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才几日啊,就抓了十几名有问题的大臣,便出现这等情况,那要是再深查下去,只怕情况就更不一样了。 “诸卿此次来乾清宫见朕,可是想说朝中发生的事情?”崇祯皇帝放下奏疏,看向韩爌、毕自严他们,开口说道。 “如果是为了此事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被锦衣卫逮捕的罪臣,皆是证据确凿下被批捕的,且抓进的是刑部天牢,而非锦衣卫的诏狱。 明明当前的局势,是朝着好的方向进展的,可偏偏在一帮别有用心之辈的嘴里,我大明快要江山倾覆了。 朕有些时候就在想啊,是不是朕这位大明天子,只要老实待在紫禁城装聋作哑,朝中某些大臣才会心满意足啊。” 韩爌、毕自严、周道登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天子所说的这番话,让他们根本不知该怎样接茬。 特别是对韩爌而言,此刻心里怒骂起那帮蠢蠢欲动的家伙,就算是想要保全利益,也不是这样保全的啊。 “陛下,当前我大明社稷初稳,先前肆虐的流贼叛乱,猖獗的建虏作乱,都算是稳定下来了。” 韩爌硬着头皮,上前作揖道:“处在这等局势下,朝堂不该生乱下去,而应该尽快安稳下来才行。 只要能趁此机会,将过去所欠的账都清空,让国库变得充盈起来,那朝廷就能以最快的速度……” “韩卿的意思,是让朕轻拿轻放,不要为了天子威仪,而放过这帮胁迫朕的恶臣?”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出言打断道:“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朕干脆连这座皇位也拱手让出去算了。 这次朕不会再让步丝毫! 凡是上述请辞的朝臣,朕都会让廉政公署和都察院,好好的深查下去,朕倒是想要看看,他们所说的那些,和他们实际所做的是否一样。 别给朕讲什么法不责众,倘若这件事情,朕真的就这样轻拿轻放,那下次就不是胁迫了,而是逼宫造反了! 以史可法为首的有司大臣,就算都察院和廉政公署这边,没有查出他们在任期间,有什么不好的举止,但是朕也不打算再留任他们。 一律发配到辽东去,暂扣功名十载,如果在流放辽东期间,没有能做出什么出彩的政绩,那就革除掉功名。 身为大明的臣子,却私下干着算计朕的事情,这让朕不禁想要想想,他们究竟是大明的臣子呢?还是其他人的臣子呢? 至于说被移送天牢的罪臣,着三法司进行会审,一律罢黜功名,流放到辽东治下,三族皆随同流放,着锦衣卫抄家! ” wap. /91/91146/31711372.html 第三百四十章 科道归一 对待大明文官群体,永远都要恩威并施,永远都要让皇权占据上风,否则党争、内耗、钻营、不法等现象,就会变得肆无忌惮。 崇祯皇帝的强势态度,是韩爌所没有预料到的,特别是史可法等东林党新秀,刚在朝堂初现峥嵘,却被天子驱逐出朝堂,扣掉他们的功名,流放到辽东去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韩爌肯定要据理力争的,毕竟保不住史可法他们,那今后在朝堂之上,在东林党内,谁还会信服他这位内阁首辅? 可崇祯皇帝没有多说其他,只是拿出一些史可法等人,私底下所做的事情,就彻底堵住韩爌的嘴。 朝堂上的皇权和臣权之争,向来就不会停止,谁想掌握主动权,就要捏住命门,这样才能确保优势。 显然当下占据优势的,是崇祯皇帝! “次辅啊,这才过去多久啊,咱们廉政公署和都察院这边,就清查出百余众朝臣,这在朝野间闹的沸沸扬扬啊。” 闵洪学面露忧色,看向伏桉忙碌的温体仁,向前探探身:“这明显就是天子的计谋,想借着我们的手,大肆打压东林党啊,现在不少的人,都开始盯着咱们了。 当前这等情况下,廉政公署这边不能再审查了,这逮捕进天牢的朝臣太多了,要是再继续审查……” “我们有退路可言吗?” 温体仁放下奏疏,迎着闵洪学的注视,轻叹一声:“别忘了,当初设立廉政公署时候,陛下都讲过那些话。 凡是违背大明法纪的,倘若廉政公署知情而未动,那是要受到连坐严惩的。 史可法这帮家伙,错误的预判了时局,觉得他们折腾出这般动静,就能让陛下心里有所忌惮,为稳定朝局,为安稳社稷,就做出相应的妥协。 可是他们却也不想想,陛下从崇祯三年开始,就逐步替换北方诸省的巡抚,先后设立地方赈灾行署,就是在逐步掌控局势啊。” 近期朝堂上的风波和变动,让温体仁的心里充满敬畏,特别是让锦衣卫出面,逮捕那批被查明的朝臣,移送到刑部天牢去,可谓狠狠打击一些人的气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过去朝中一些人说,陛下是在逐步的推行新政,并非是空穴来潮之风了?” 闵洪学想了想,看向温体仁说道:“依照当前这种趋势,从田赋到各项杂税,特别是关税、商税、盐税等,甚至是矿税,陛下都会等到合适的机会,去逐步的谋改吗? 时下国库日渐充盈,特别是清查历年火耗,周阁老他们是清查出不少亏空,这部分赃银都移交到西山铸币了。” “当然不是空穴来潮之风啊。” 温体仁感慨道:“从崇祯二年建虏寇边杀进关内,陛下御驾亲征痛击建虏,此后没再摊派辽饷、剿饷、练饷等,不管过去朝局怎样艰巨,甚至国库怎样空虚,陛下都没有听从有司规谏,向地方摊派这些粮饷。 甚至为解决这些麻烦,陛下先后让户部和内帑,向各地发售战争债券,以直隶所辖官田,皇庄所辖田亩,作为战争债券的锚定物,以筹措朝廷所需粮饷,就不难看出陛下藏着怎样的雄心壮志。 等着吧。 待我大明北方诸省治下,所面临的种种险情结束,所遭遇的问题解决,各地兴盛的工坊持续增多,天津等地开海加深,那局势就变得更清晰明朗了。” 闵洪学:“……” 温体仁所说的这些话,让闵洪学心里充满担忧,如果真要对关税、商税、盐税、矿税等进行厘清谋改,那他们背后代表的群体,岂不会蒙受很多损失吗?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体仁眉头紧皱,看着面露忧色的闵洪学,“当前这等态势下,乃至今后数载内,我们都不能做违背陛下意志的事情。 这内阁首辅之位,本阁没有坐上的话,敢忤逆陛下的意志,那等待我们的下场,不会比史可法他们好多少。” 温体仁这位老谋深算的政客,很清楚自己当前在内阁,在朝堂,能够站稳脚跟,能够笼络部分党羽,那纯粹是靠陛下的倚重。 如果说脱离这一核心,就他这个内阁次辅的身份,想在一些特定的时期,公然反对韩爌这位内阁首辅,纯粹是不现实的事情。 “温阁老,陛下口谕。” 在温体仁沉思之际,王承恩手持拂尘,走进所在公事房,看了眼闵洪学,并没有多说其他。 “臣…温体仁,领旨。” 温体仁忙站起身来,向王承恩拱手作揖,而王承恩这微微侧身,避开温体仁的行礼,随后朗声道:“温体仁,朕觉得六科没必要存在了,近期和韩继思商榷下,拟定科道合一的事宜吧。 现在的六科,纯粹就是一个摆设,不是朕的六科,不是大明的六科,反倒成了某些利益者的六科。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悉数并进都察院内,让都察院的相应职权能增强,确保先前所定的诸多改动。” “! !” 温体仁脸色微变,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天子竟然要趁此机会,裁撤掉六科,让科道合一,这简直是惊天动地之举啊。 一旁作揖行礼的闵洪学,同样是这等反应,裁撤掉六科,让科道合一,这是震动太大了,只怕朝中的骂声和反对声会很多。 见温体仁沉默不言,王承恩继续说道:“要是你觉得有什么难处,那朕着周延儒归京来办即可,你代替周延儒去各地清查……” “臣领旨!” 听到这里的温体仁,不等王承恩讲完,当即便作揖应道,科道合一之事,他能感受到天子是谋划很久了,如果他不接下此等差事,那就失去了天子的信赖。 相较于背负一些骂名,失去天子信赖和倚重,这才是温体仁所不愿接受的。 “既然温阁老接旨了,那咱家就归宫交差了。”见温体仁这般,王承恩微笑着说道:“温阁老要好好办差,陛下对此事很看重的。” wap. /91/91146/31711373.html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中央巡察 乾清宫。 一缕朝阳透过窗户,穿过东暖阁,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手持朱笔,圈阅着所持奏疏的人名。 都察院左都御史韩继思,神情复杂的垂手而立,对天子的召见,其心里很自然的就联想到,内阁次辅温体仁所呈奏疏,奏请科道归一疏,此事一经传扬开,瞬时就盖住先前联合请辞,都察院和廉政公署弹劾朝臣的风潮。 “韩卿家,对科道归一是怎样看的?” 崇祯皇帝圈阅着人名,没有抬头,对思绪万千的韩继思询问道:“朕听说这几日的内阁很热闹,韩爌他们,跟温体仁争执不休,甚至还起了不小的冲突。” 臣能怎么看啊! 韩继思心里暗暗叫苦,额头冒出汗珠,欠身道:“臣觉得科道归一,于朝于民来讲都是好事,朝中的言官御史过多,一些人虽说朝中命官,然却忘了本分,只想着利用职权谋取私利。 科道归一则能很好的制约此风,限制职权,让都察院所辖职权更明确,这对监察百官,整顿吏治,维护法纪等事……” 韩继思绞尽脑汁的说着,崇祯皇帝神情自若的听着,说起来科道归一,除对皇权有所好处外,还对都察院有着种种好处。 科道。 科道。 尽管常混淆在一起,虽说两者的职权很相似,然却属两个系统,多数时候科道官所站位置相同,然涉及到一些特殊政治事件时,却都站在各自的阵营内。 特别是牵扯到党争时,朝堂上的言官御史就是急先锋,就一项风评弹劾的权力,就像是一件大杀器,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先把你名声搞臭了再说。 就算最后查无此桉,可名声臭掉了,那想在朝堂立稳脚跟就不易了。 文官的嘴能杀人。 文官的嘴能诛心。 “卿家能这样想,朕很欣慰。” 崇祯皇帝放下朱笔,拿起那份圈阅的名单,看向韩继思说道:“尽管朝中的不少朝臣,对温卿所呈科道归一的奏疏,有着诸多的反对和不满,甚至大骂温卿是祸乱朝纲之辈。 然朕却不那般想。 看看近些年来,六科做的事情可谓丑闻不断,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事情,却做了很多。 既然有些人想利用所辖职权,做以权谋私之举,那就没必要存在了,毕竟国朝现在面临的问题很多。 卿家先看看这份名单,朕打算将他们调进都察院。” 说着,一旁服侍的王承恩,忙上前捧起那份公函,随后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快步朝韩继思走去。 温体仁所提科道归一,果真是天子授意的啊。 韩继思垂首接过王承恩所递公函,不过心里却唏嘘起来,像这等大事,明知道会得罪很多人,就算温体仁是内阁次辅,他自己也没胆量做这件事情。 让六科并进都察院,只怕是一个开始。 “王印懋、陈焕、程正揆、张世雍、龙起宏、吴太来、潘曾韦、卜象乾、陈太来、柯元伯、申嘉允、黄熙孕、杨鼎和、曹晔、刘大垣、唐钱蕃、顔尹绍、涂必宏、房廷建、王含、冯家祯……” 看着被圈阅的人名,韩继思双眸微张,上述这些人皆是辛未科的两榜进士,时下皆在各处观政,一些人在吏部那边,都圈定要下放到地方为官了。 崇祯四年的科举,在忙碌的状态下安然结束,对这一届科举高中者,崇祯皇帝并没有多干预什么。 毕竟想要谋改科举制度,并非朝夕所能办成的,与其做惹众怒的事情,倒不如逐步的渗透改变。 像辛未科的状元陈于泰,榜眼吴伟业,探花夏曰瑚皆进翰林院,被崇祯皇帝下旨做些具体性事宜,待考察一番后再决定新的政务。 “自吏治新规明确后,不提此次在朝清查出的事情,朕发现很多地方,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韩继思说道:“吏治不清,就算朕做的再多,朝廷做的再多,都无法改变大明的窘境。 像内阁大臣周延儒、徐光启奉旨离京清查历年赈灾诸事、清查地方火耗,这终究只能做一次,不可能让他们长期远离中枢,去做这些本属都察院的事情。 朕有意让这批新晋的两榜进士,到都察院出任巡察御史,直属于都察院左都御史,以中枢的名义,不定期的对地方展开巡察,就像当初在山西等地所做诸事一样。” “陛下,在当前这种朝局下,贸然做出这等举措,只怕会加剧朝局的动荡。” 韩继思想了想,拱手作揖道:“何况所调进都察院的人,有不少在吏部那边,都已经明确要下放到地方去……” “加剧朝局动荡,事情就可以不做了?” 崇祯皇帝重顿茶盏,皱眉道:“难道我大明的吏治不清,就不会加剧社稷动荡吗?这等简单的道理,你这位左都御史还不清楚吗? 地方存在多少冤屈? 地方存在多少弊政? 地方存在多少纷争? 如果这些现象都不存在,那我大明的吏治何至于此会这般? 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大明每定一届两榜进士,都要挑选一批补进都察院,就专司中枢巡察之事。 朕就是要通过这些两榜进士,来好好的去各地看看,去各地深查,把那些不法事全都查清楚。” 中央巡察,是崇祯皇帝所定的一把利器,他要通过一批刚进仕途的新人,去对付官场的老油子,特别是那些隐藏极深者。 哪怕所派的中央巡察队伍,一半以上都没能查出什么,可剩下的那部分能查出问题,也是能解决不少问题的。 刚迈进仕途的官员,还没有被大明官场的风气所沾染,或许在这过程中,会有一批堕落下来,可依旧坚挺的那部分,就是值得信赖的臣子。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待这批官员补进都察院后,就到山陕两地去,给朕明察暗访,看看有多少不法事,看看有多少漏网之鱼! ” /91/91146/31711996.html 第三百四十二章 南北之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极好的诠释了当下的大明,法纪失去震慑和约束,就会让吏治崩坏,继而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大哥,您说钱谦益他们,为何要设宴邀请我等?”吴襄一身便服,骑马前行,不解的看向祖大寿询问道。 “据我所知,这帮东林党人最瞧不起的,就是我等武夫出身吗?莫非是想通过咱们提督衙门,做些什么事情不成?” “瞧不起归瞧不起。” 祖大寿神情冷峻,似笑非笑道:“不过迫于当前漕运的变动,特别是天津那边持续的开海通商,导致江南诸省的海贸收缩不小,所以他们就想做些事情。 现在琉球镇那边,以郑芝龙为首的群体开始势起,替朝廷把守着海疆要镇,使得进出大明的欧罗巴各国海商不断增多。 这帮东林党人啊,嘴上仁义道德,实则却都是利己者。 何况他们背后站着的人,都是士绅、大地主、海商,你说他们这个时候,选择邀请我等能为了什么?” “为了银子!” 吴襄嗤笑道:“跟我心中所想的一样,不过钱谦益他们邀请我等,又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呢? 虽说咱们提督衙门掌着漕军,可漕运大权却在漕运总督府,充其量在调度漕军上,我们能做些事情。” “有这些就足够了。” 祖大寿双眼微眯道:“现在得天子支持的开海地域,除了天津直隶州外,也就登来两府做得较深些。 像辽东所明确的诸港,只能跟天津港进行对接,北上的欧罗巴各国海商,根本就无法前去这些港口。 如果咱们漕军这边,要出现一些问题的话,继而影响到漕运调度,那朝廷是否会多开辟些地域,增设海贸航线?” 吴襄脸色微变。 对祖大寿所讲的这些,吴襄先前从没有想过,如果漕军该出现任何问题,继而影响到漕运调度,那他们必然会受到严惩。 毕竟漕运的重要性,吴襄心里是清楚的。 尽管现阶段的大明,在对外开海通商一事,已有锐不可当之事,但海贸航线的开辟和运转,却并没有影响到漕运。 恰恰相反,因为天津直隶州的持续发展,使得内运河经济命脉不断增强,以从江南诸省治下,北上运输大批瓷器、丝绸、茶叶等海外紧俏品。 淮安府城,某处会馆内。 祖大寿、吴襄在几名青衣小厮的引领下,走进这装潢奢华的正堂内,以钱谦益为首的十余众人,纷纷从官帽椅上起身,笑着朝祖大寿他们走来。 “祖提督能屈尊赴宴,老夫心里甚是欢喜啊。” 钱谦益面露笑意,向祖大寿伸手示意道:“祖提督请上座,今日我等以酒会友,不说别的,就聊些家常,想来祖提督也不会介意吧?” “受之公客气了。” 祖大寿抬手一礼道:“能得诸公所邀,本帅心里难免有些激动,只要不牵扯到公务,想聊什么都行。” 随钱谦益过来的一行人,听闻祖大寿所讲,无不是眉头微蹙起来。 本以为祖大寿欣然赴约,是知晓他们此次设宴款待的目的,所以本着合作的态度,过来和他们交谈的。 却不想祖大寿会讲出这等话。 钱谦益心里有些不喜,不过却没表露出来,在和祖大寿、吴襄他们落座后,一番简单的寒暄就开始了。 说起来钱谦益这等身份,东林党元老,在江南诸省享有盛名,是不屑于和祖大寿这帮粗鄙之辈,有任何牵扯的。 不过受局势的变动吧,特别是天津开海通商,抢走不少海贸生意,让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 “听闻祖提督的爱子,还有吴副将的爱子,都被天子调任到琉球镇任职。”钱谦益放下酒盅,看向挺身而坐的祖大寿,笑吟吟的说道。 “难道祖提督就没有想过,代替那桀骜不驯的郑芝龙,前去琉球镇担任总兵官吗?老夫可是听说琉球镇可是个肥缺啊。 说起来,祖家和吴家在辽西那边,受到的损失不小吧,特别是孙承宗这位辽东督师,还在辽西撤卫设府,听说闹得动静不小,照这个趋势来看,只怕剩下的辽前地带,也会撤卫设府吧。” 祖大寿眉头紧蹙起来,死死攥着手里的酒盅,不过却没表露出来。 不知不觉间,以祖家和吴家为首的辽东将门势力,在崇祯皇帝一点点的肢解下,虽说保持着一些底蕴,不过却不似先前那般碰不得了。 毕竟祖大寿、吴襄、祖宽、祖大乐、吴三桂这批辽东籍武将,被崇祯皇帝拿着大义,分批调离出辽前这处大本营,这让剩下的那批辽东籍武将,逐步陷入到群龙无首的境遇,现在更是各立派系。 “这个漕军提督,本帅觉得就不错。” 祖大寿露出笑意,看向钱谦益说道:“再者言琉球镇总兵官,乃是天子所设,可见天子对郑芝龙是很信赖的。 就算琉球镇是肥缺,那也非本帅所能多想的。 受之公是不知道啊,现在漕军提督衙门这边啊,是各种琐碎的事宜不断,为了这些事情,本帅常感到头疼啊。” “可是受拖欠粮饷一事?” 钱谦益掏出一份银票,递到祖大寿面前,微笑着说道:“这是汇通票号开具的本票,无需验证,凭票即兑,不多,也就20万两银子。” 出手真是阔绰啊。 祖大寿心里冷笑起来,一出手就是20万两银子,只怕要办的事情,所产生的利益就是十倍,甚至是更多吧。 “老夫这些人吧,希望祖提督这边,能多领着麾下各部漕军,好好盘查盘查南下北上的漕船。” 钱谦益看了眼同席的几人,随后对祖大寿说道:“要是有违背大明法纪的,该扣押就给扣押掉,不要让一帮奸商乱我大明社稷的根脉。 就像天津那边的船商,为了些阿堵物,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要是能做成这些事情,老夫在朝也算有几分薄面,到时琉球镇总兵官一职,不是不能运作的。” “只这些是不够的。” 祖大寿拿起那份银票,在众人的注视下,眼神坚定道:“本帅要一成份额的纯利,只要受之公能答应,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 毕竟做这样的事情,本帅是担着风险的。 您也知道,天津那边深得天子的倚重,要是捅到御前去,就算本帅做的再好,也难保不会不被天子斥责。” “……” 正堂内安静极了。 钱谦益这些人都没想到,祖大寿的胃口竟这般大,可一想到这件事情要能做成,能促成江南诸省的一些事情,他们就算心里再怎样不满,最终还是要答应祖大寿。 /91/91146/31720756.html 第三百四十三章 议九边(1) 中枢的问题,地方的问题,就像是两道口子,撕裂了大明社稷的根脉,让大明的元气不断流失。 苛政勐如虎。 趋利避害的风气一旦形成,想要踩住急刹车,避免不好的趋势蔓延,那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并不清楚他带来的影响,正加剧江南诸省的治下,某些既得利益群体的反扑。 不过针对某些群体的清除暗杀,同样是这帮既得利益群体所不知的,既然利益之争不可避免,那崇祯皇帝就不会妇人之仁。 该杀就杀。 该除就除。 反正就是一群于国于民都无用的利己派,与其留着他们祸乱朝纲,破坏秩序,暴敛财富,倒不如早点归西的好。 暗杀这等手段和策略,能用,但却不能滥用,一旦成瘾,只会破坏大明的基准秩序,好在崇祯皇帝不会上瘾。 “近期朝堂的是是非非,想来是影响到不少人,朝野间议论者更是不少。”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伸手对王洽他们说道:“但是朕觉得不正之风,要是不能荡平,那国朝就失去了威仪,国朝没了威仪,那天下就会不稳! 朕不希望朝中所生风波,影响到军机处,毕竟现阶段的大明,所面临的平叛势头,并没有真正结束。 一个此前肆虐山陕的流贼。 一个此前肆虐辽东的建虏。 前者在朝廷的镇压下,流窜进了青海地界,对土默特部造成冲击和影响,但朝廷却不能放松警惕。 后者在朝廷的统筹下,在辽地的势力收缩,除我朝戍边军外,还有义军、蒙古各部,威胁到他们。”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等军机大臣,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对此次天子的召见,诸臣心里都有些揣摩不透,毕竟外朝所生风波,让他们都有些看不透朝局了。 尤其是科道归一这件事情,所产生的影响和风波很大,可崇祯皇帝所亮明的强硬态度,让很多人都清楚朝局变了。 “朕今日将你们召集过来,想聊的事情很明确,九边!” 崇祯皇帝眼神凌厉,看向殿内诸臣,掷地有声道:“从万历朝所生的那场萨尔浒之战惨败开始,我大明的军队,就像是废了一样。 不管是对建虏八旗,还是对蒙古各部,亦或是自身的流贼。 算是诠释了一句话,逢战必败,越战越败! 朝廷每年真金白银拿出不少,可所面临的境遇和局面,却称得上是每况愈下,诸卿有没有想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殿内安静极了。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一行人的思绪,随着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追忆到万历朝,追忆到天启朝。 过去的十余年间,对大明君臣来说,就像是一场魔幻的梦境,所生出的众多战争,大明赢的几乎是屈指可数。 纵使是赢的那几场战争,也存在着很多问题,可以说表面上看是赢了,可实际上来讲却是输了。 “朕想问问诸卿,在过去十余年间,朝廷向九边调拨多少钱粮?”见众人沉默不言,崇祯皇帝继续说道:“要是觉得算不清楚,可以将辽东刨除掉,谁能告诉朕?王洽,你是兵部尚书,应该清楚吧?” 被天子点名的王洽,心里一紧,没由的身上冒出冷汗,在众人的注视下,作揖行礼道:“启禀陛下,臣……” 可说着,说着,王洽却怎样都讲不出来。 不是王洽不称职,实则是这十余年间,所调拨的粮饷太多,这没有详细的统计,根本就算不清楚。 “王在晋,你说。” “臣……” “黄立极,你说。” “臣……” 见王洽讲不出来,崇祯皇帝又接连点了几名大臣,可王洽讲不清楚的事情,他们同样也讲不清楚。 过去在军机处这边,王洽、王在晋、黄立极这帮军机大臣,忙着整顿京营,忙着整顿京畿卫戍,忙着裁撤京畿所设卫所,忙着统筹各地的平叛事宜,仅仅是这些事情,就让他们忙的团团转了。 像过去存在的湖涂账,烂账,他们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想。 “哈哈…说出来谁相信啊。” 见到殿内诸臣无不低着脑袋,崇祯皇帝抚掌大笑道:“九边这等重要的地方,朝廷过去十余年间,究竟调拨了多少粮饷,竟没有人知道。 甚至连朕这位大明皇帝都算不清楚。 九边重镇的粮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变成了一本湖涂账,一本烂账,详细的数额不知道。 那估算的数额,只怕有1500万两银子吧,应该只多不少吧!” 在大明最怕的就是深究,因为你深究下去会发现,藏在表面之下的,堆满了不忍直视的腌臜物! 在大明,最不怕的是皇帝无能,毕竟有一个高效的官员队伍,围绕着大明所设的国制,还能良好的运转起来。 最怕的是皇帝想勤政,想改变,可到头来却发现队伍烂掉了,国制破坏了,这越是想做些事情,就越是加剧崩坏。 因为欺上瞒下,欺上压下,已经形成了风气,为了自己那点利益,哪怕是损害社稷的根脉,都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恰恰是这一根本所在,崇祯皇帝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大刀阔斧的改变,而是等自己手里的底牌增多,才逐步的改变策略。 “陛下,通过京畿卫戍调整的成功,臣以为针对九边重镇,可以适当的进行调整。”丁启睿走上前,神情正色道。 “像守土有责的贯彻落实,像明确各边镇的军队建制,像厘清围绕九边所设卫所等事宜,都能通过军机处有序推进。 从万历朝的后期开始,我大明北疆所设边镇,几乎年年都遭受蒙古各部的侵掠,动辄就打破长城防线,肆虐进山陕等地。 特别是河套蒙古各部,是必须要解决的危害。 不过九边重镇的情况,又跟京畿、辽东等地情况不一,所牵扯到的层次很多,国朝想要调整这些,就必须有详细的谋划才行。” /91/91146/31720757.html 第三百四十四章 议九边(2) 处在崇祯朝这一时期,军队层面的谋改和调整,不像其他领域的谋改,必须要慎之又慎,断不能出现大开大合的变动,否则极易出现兵乱,极易闹出暴动。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会威胁到地方安稳,严重的话就会推到对立面,演变成对抗朝廷的叛军! 像过去肆虐山陕的众流贼势力,就有不少戍边军户,被裁驿卒,因为没了活路,投身到造反的队伍中。 “丁卿说的不错。” 崇祯皇帝伸手说道:“大明九边的确该改改了,朕不要求他们能打出去,将猖獗悍勇的蒙古各部,全都给朕灭掉。 但是至少将大明边疆给朕守好吧,不让猖獗的蒙古各部骑兵,动辄就杀进大明边疆,肆意破坏山陕,劫掠山陕。 可事实上连这一底线所在,九边都没有能办到,朝廷累年所拨粮饷,所拨军需,真的都发到实处了吗?” 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整顿九边的问题所在,还是在于那帮统兵的总兵官、副总兵官、参将等将校身上。” 王在晋走上前,作揖行礼道:“在过去调整京畿卫戍期间,包括裁撤卫所期间,臣就发现吃空饷、喝兵血的问题严重。 想要妥善解决好此事,朝廷就要先安排好这些边将,毕竟在他们的麾下,都拥有着一支支精悍的家丁队伍。 一方面是戍边大军的糜烂,一方面是家丁队伍的精悍,这也暴露出朝廷在军制方面,所存在的问题,也暴露出军队贪腐为何屡禁不止的根源。” 真敢说啊。 不过朕喜欢。 崇祯皇帝露出笑意,满意的看向王在晋,其所说的这些,恰恰是大明军队越战越败的重要原因。 拿着朝廷养正兵的银子,却私底下层层盘剥截留,让本属于朝廷的军队,因拿不够各自的兵饷,甚至都吃不饱饭,却让麾下私养的家丁亲卫,却享受着极好的待遇,顿顿吃肉,这种情况很是普遍。 往往统兵将领所养家丁亲卫,几百众的规模,都能左右一场战局的走势,一旦家丁亲卫溃了,那大溃败就在所难免了。 过去大明的主要战争,都集中在辽东这边,这也使得辽东将门逐步壮大,甚至到了尾大不掉的程度。 可实际上在大明的边陲防线,除了辽东将门之外,还存在着一些将门势力,比如说姜家将门…… “武将豢养家丁之风,想一上来就杜绝掉不现实,此事要徐徐图之,军机处可酌情研讨具体方针。”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王在晋他们:“针对九边的整顿,朕有几方面的构想,具体该如何推进,该如何完善,军机处还要逐步明确,然后再逐步的下发到九边推行。 其一定编,等到此次奏对结束后,军机处就调历年的桉牍,以所拨粮饷为基准,对各边镇进行定编,以后朝廷调拨粮饷,就以定编的规格为基准。 朕所说的这个定编,是以稳定九边为基础,确保朝廷在完成全部整顿前,不让九边有任何混乱,不让蒙古各部有可乘之机。 其二暗查,军机处抽调一批官吏,给朕分批派往九边进行暗查,将各边镇实际情况,都给朕查清楚,查明白。 谁是忠诚于大明的将领,谁是背地里贪腐的恶臣,都详细的调查清楚,在暗查过程中不准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准惊扰到地方,一应调查的结果回京叙述,谁敢在暗查期间,违背这些准则,罢官,夺取功名! 其三擢升,在梳理好九边的情况后,以军机处的名义,将存有问题的将领,以游击将军为分界线,分批给朕擢升进京营来,将没有问题的将领,顶替那些空缺的位置上,此外从京营外派出去一批……” 崇祯皇帝一条条的讲着,王洽、王在晋、黄立极、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他们一条条的听着。 越听越心惊。 这明显就是温水煮青蛙啊。 将那些存有问题的将领,分批调离出九边重镇,循序渐进的解决九边弊政,等到一批可靠的将领,在各自所在站稳脚跟,后续再进行相应的谋改,就相对变得容易多了,也不会出现兵变的情况。 “朕说的这些构想只是粗略方针,具体该怎样调整和完善,你们军机处还要进行商榷。” 看着神情各异的诸臣,崇祯皇帝继续说道:“等到都商榷清楚了,以军机处的名义,向御前呈递奏疏,若没有其他异议,就按章办事,总之必须要平稳的解决九边弊政。 一年不行,那就两年。 两年不行,那就三年。 朕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看着九边逐步改变,只要能改善,哪怕进度慢一点,于朝于民来讲都是好事。” “臣等遵旨。” 众人当即作揖应道。 “还有你们军机处要想到,如果在整顿九边期间,一旦出现兵变,一旦出现寇边,该怎样妥善解决。” 崇祯皇帝又道:“谁都不希望九边乱,朕也一样,但朝廷想做好这些事情,难免会惊扰到一些人紧绷的心。 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负责平叛流贼的京营,短期内是不会归京的,他们除了要警戒流窜进青海的流贼,还要肩负起西北全境的安稳。 针对可能出现的动乱,你们要制定一份方针出来,确保出现动乱,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镇压下来。” “臣等遵旨。” 众人再度拜道。 大明军队层面的谋改和调整,不管再怎样小心和谨慎,都是不为过的,毕竟崇祯皇帝不希望他维系的安稳局势,就因为一些地方没有考虑到,继而导致安稳局势没有了,那对大明的损失太大了。 伴随着九边重镇的整顿,期间还会推动北方诸省的卫所裁撤,崇祯皇帝要通过一系列组合拳,来逐步的改变大明军制,通过全新的形势,来带领着大明朝着好的境遇前进,继而统筹着北方诸省,将改革大刀砍向根深蒂固的江南诸省! /80/80473/28962990.html 第三百四十五章 投名状 广宁,辽东督师府。 “申参赞,这一路真是辛苦了。” 茅元仪面露笑意,抬手一礼道:“在辽西推行撤卫设府的期间,以宁远为首的辽西走廊,局势能够这般稳定,真是多亏平叛前指了。 孙督师就不止一次的说过,辽东督师府能好好的在广宁统筹各处,申参赞在宁远所立功劳至伟啊。” “止生就不必这般客气了。” 申甫作揖还礼道:“都是为君分忧,为社稷虑,和辽东督师府所做诸事相比,我平叛前指所做真算不得什么。 再者说辽西走廊的安稳,绝非我平叛前指一处之功,不管是辽东督师府,亦或是山海关方面,再或辽西水师,都给予了相应的威压。 倘若真靠平叛前指一处,就想要稳住辽西走廊的局势,那断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涉及到辽地的撤卫设府、诸军调整等事,都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并取得不小的进展。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孙承宗可谓承受着不小压力,生怕在这一过程中,辽地会发生任何变动。 倘若因为这些可能的变动,辽东督师府没能及时的解决,继而导致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他孙承宗就是大明的罪人。 好在孙承宗所担忧的这些情况,并未在辽地前线出现,这也让孙承宗悬着的心,渐渐的落了下来。 跟随茅元仪一起,赶到督师府正堂,申甫见到了孙承宗,不过瞧见孙承宗的状态,申甫却有些心惊。 “督师,您……” “申参赞来了。” 跟先前相见时对比,申甫发现孙承宗苍老不少,想想孙承宗所承受的压力,申甫就觉得其非常不易。 “此次将申参赞唤来,是有件事情想商榷下。” 孙承宗面露笑意,起身朝舆图处走去:“或许申参赞也已知晓,李自成所领的辽东义军,近期在辽地所取进展不错。 建虏八旗在绣岩城一带再度失利,该片地域已被李自成夺取,这使得辽地的整体格局发生些许改变。” “没错。” 申甫点头说道:“听闻刘兴祚所领东江军,在过去和李自成所部配合得力,给予建虏不小的打击。 甚至戍守辽前的镇辽军,也在此期间有所行动,这才使得李自成所部大军,能取得这样的有利进展。” 事实证明在某处特定区域内,‘双边对峙’远没‘三边对峙’好,毕竟多了一方势力,就多了不小的变数。 李自成所领的辽东义军,所充当的变数角色,对建虏造成的威胁和影响,远比崇祯皇帝所预想的要大。 “取得的进展是不错,但是建虏八旗的实力,同样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孙承宗眉头紧皱道:“在过去所生战事下,建虏麾下的汉军八旗,所表现出的实力同样抢眼。 特别是新铸的一批火铳、火炮,在双方对战期间,发挥出不小的作用,错非有刘兴祚所领东江军,取得相应的进展,只怕李自成想夺下绣岩城,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申甫眉头紧皱起来。 虽说他所领的平叛前指,位列在宁远城所在,对前线的局势还算很了解,但此前申甫的精力,多集中在发展方面。 毕竟辽东督师府的主要职责,都集中在辽西诸地的调整上,这使得辽西走廊的很多事宜,皆由申甫所领平叛前指暂管。 茅元仪上前道:“申参赞,尽管当前辽地的局势,算是愈发的明朗,此前势起的建虏八旗,遭受到较大的冲击和影响。 不过我们却不能掉以轻心。 特别是辽西所设诸府县,尽管都已悉数明确了,不过想要让根基扎牢,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沉淀。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要继续让建虏乱起来,且不能只局限于李自成所部,刘兴祚所领东江军。” 申甫双眼微眯,看了眼茅元仪,随后对孙承宗说道:“督师是想让毗邻辽地的蒙古各部,也参与到袭扰建虏八旗的态势下?” “没错。” 孙承宗点头道:“本督想利用开设的榷场,降低和蒙古各部的价格,让察哈尔、内喀尔喀等部势力,有效的参与到袭扰建虏的态势下。 比如拿着多少建虏真鞑的首级,就能享受多少的优惠待遇。 比如袭扰科尔沁等部,就能享受多少的优惠待遇。 通过这样一种形式,来让建虏八旗,和亲近他们的部族,都时刻处在动荡的局势下,这样就能抢出不少时间来。” 这个谋划是不错的。 申甫眼前一亮。 如果能有效利用辽地所开榷场,让察哈尔、内喀尔喀等部势力,都参与到袭扰建虏八旗的态势下,那大明只需损失部分钱财,就能让建虏八旗的实力不断被削弱。 孙承宗继续说道:“不过这部分优惠待遇,不能让所设十三行下辖商贾承担,需要辽东督师府,和申参赞所领平叛前指承担。 毕竟天子准许辽地开榷关,是想要助力辽地的发展,确保国库所征榷税,我们不能破坏这种部署。” “那要是这样的话,就必须约定一个期限。” 申甫皱眉说道:“甚至必要的话可以进行宣传,让察哈尔、内喀尔喀等部势力知晓,这是我辽地代表大明,给予他们降恩的形式。 机会只有这一次。 想要得到相应好处,就多多的去袭扰建虏八旗,包括亲近他们的草原势力,杀的建虏真鞑,或草原蒙鞑越多,那得到的好处越多。” “这的确是不错的思路。” 孙承宗赞许道:“如果能吸引到更多的部族,让那帮部族台吉或贝勒,愿意获取到这部分利益,那就能对建虏八旗造成不小的冲击。 这样我们详细商榷一下具体细节,等明确以后,我辽东督师府这边,和你平叛前指这边,就加紧来促成此事。” 时下辽东的整体形势,紧密围绕着崇祯皇帝所定泛辽东战略,一切以削减建虏八旗的战争潜力为主,不再主动追求和建虏正面对战,至少大明所辖各部大军是这样做的,至于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却唯有不断的和建虏正面交战,毕竟李自成所部势力,并不具备自力更生的能力。 (本章完) /91/91146/31734288.html 第三百四十六章 窘境 处在局势动荡的境遇下,战争潜力的强与弱,往往代表着一方势力,是否能在所遇战局下,取得一场场的胜利。 黄台吉脸色阴沉,紧紧攥着前线所呈奏疏,眸中掠过一道寒芒,愤怒在他的胸膛不断上涌。 范文程、宁完我、索尼无不是低着脑袋,辽南前线的再度失利,绣岩城一带地域被李自成率部夺取,让八旗蒙受不小的损失。 “谁能告诉本汗,这究竟是为什么!” 黄台吉难掩怒意,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为何与李自成所领叛军,在绣岩城一带展开的激战,装备数千杆自生火铳的汉军精锐,不是那叛军的对手? 范文程,你这个督办火器大臣,究竟是怎样当的差! 多尔衮派人所呈的军报,言我大金所造火铳,所造火炮,都比不上叛军所持火铳火炮,这就是你向本汗的保证吗?” 范文程忙跪倒在地上。 对自己所督造的那批火铳和火炮,范文程此前是充满信心的,毕竟跟此前在战场所缴那些火铳火炮对比,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要强上一些的。 为了督造这批火铳火炮,黄台吉调集不少铳炮匠,砸进去不少银子,甚至还调遣很多奴隶,开采矿藏,筹建作坊,提升相应待遇,就是为了能提升八旗的战力。 可是在实际的作战中,不管是和李自成所部交战,亦或是和刘兴祚所领东江军交战,都被无情的压制了。 尤其是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双方所持的火铳火炮差距,就那么一点,可恰恰就是这么一点,却换来了建虏战场的失利。 “汗王,这定是李自成所领叛军,向明军购进了更精良的火铳火炮。”面对黄台吉的怒火,范文程忍着惊惧,磕头说道。 “我们大金想要战胜叛军,就必须加大火铳火炮的投入,让更多的铳炮匠,参与到火器的锻造之中。 特别是铸造火炮,用铁料熔铸的方式,不能保障火炮的持续炮击,必须要用铜料进行铸造才行。” 可恶。 该死。 黄台吉紧握着双拳,听着范文程所讲之言,心里那叫一个愤怒,当初为铸造这批火铳火炮,让他付出不小的代价,可现在换来的结果,却不是他所想要的。 就是从孙承宗、刘兴祚得到倚重开始,在辽地的战争形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悄然间发生着改变。 特别是李自成所领辽东义军,出现在辽南地域后,让八旗劲旅的优势,正在逐步被瓦解掉。 “主子,奴才觉得和李自成所领叛军,应该改变相应的策略。”索尼跪倒在地上,对黄台吉说道。 “对我八旗而言,纵使是我军实力再强,作战再怎样骁勇,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在过往的战局下,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分明就是崇祯的毒计。 想利用李自成所领叛军,配合着大明部署在辽地的大军,不断地削减我八旗的实力,以不断收复被大金所占疆域。” “你的意思是和李自成联合?” 黄台吉双眼微眯,盯着索尼说道:“这种事情先前不是做过了?谴派的几支队伍,无一例外都被李自成给围杀了。” 说到这里,黄台吉就是难掩的愤怒。 曾几何时,他们八旗劲旅遭受过这等屈辱,特别是在辽东这片疆域上,那向来是他们所向披靡。 可现在的境遇却显得那般被动。 “主子,就当前所处的境遇,奴才以为应放弃海州卫、定辽右卫等地。” 索尼硬着头皮,趴在地上大声道:“崇祯想通过扶持李自成所领叛军,来不断削弱我八旗的实力,那八旗为何不能反过来,破坏大明和李自成所领叛军的关系? 只要大明和李自成所领叛军,在辽地的关系出现逆转,我八旗暂时收缩防线,确保辽阳等地安稳,那他们之间必然会生出间隙。 只要他们的关系能遭受破坏,甚至在此期间,我们八旗帮着李自成所领叛军,去攻打戍辽的明军……” “够了!!” 大殿内响起怒吼声,黄台吉怒目圆睁,死死盯着趴在地上的索尼,此前丢掉辽西和辽南诸卫,就让八旗受损不小。 现在让八旗再放弃海州卫、定辽右卫等地,真要敢这样做的话,那八旗内部必然会生出动乱。 黄台吉清楚索尼所讲,是就目前的形势最有利的选择,通过暂时的躲避锋芒,来让大明和李自成所部打起来,到时八旗劲旅再选择拉一派打一派,等大明被打退以后,再集中优势去打李自成所部。 可八旗内部的矛盾和隐患,黄台吉却也不得不考虑到。 “铸炮局所辖铳炮匠、铁匠等,本汗再给你们抽调一批,多尔衮在前线征战时,缴获部分火铳火炮,时下在押解进京的途中。” 黄台吉眼神冷厉,看向范文程说道:“本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铸造出一批比所缴更强的火铳火炮,崇祯想通过李自成所领叛军,来削弱我八旗劲旅的实力,那简直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此外内弘文院这边,向兵部传达本汗的旨意,命前线各部兵马收缩防线,暂不和叛军展开交战。” “喳。” 众人当即应道。 当前辽地形势的变动,让黄台吉不敢再轻易展开交战,接连不断的失利,让八旗劲旅的损失不小。 尽管此前蒙古八旗、汉军八旗都先后缔造起来,可是正如索尼所说的那般,双拳难敌四手啊。 必须要改变。 “来人啊,把李永芳给本汗召来。”看着范文程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冷厉的黄台吉,冷冷的喝道。 “喳。” 从殿外跑进一人,当即跪地应道。 虽说李自成很难和其达成约定,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其他人,就不能私底下达成什么约定,面对这等窘境,黄台吉决定换一种形式,来瓦解李自成所领叛军势力,只要银子砸的够多,那就代表着可以瓦解,当初八旗劲旅攻略辽东时,不就是用这种形式瓦解的大明军队吗? /91/91146/31734289.html 第三百四十七章 背刺 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数十艘海船艰难的航行着,海船上所聚的东江军将士,斗志高亢的分散各处。 “刘帅,要说这建虏八旗的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左良玉站在甲板处,看向刘兴祚说道:“这才过去了多久时间,在战场上缴获李自成所部,列装的那批火铳火炮,就能打造出来了。 尽管和我东江军所拥火铳火炮,还存在着较大差距,不过跟李自成所部麾下,两者间的差距却不大了。 就算天津筹建的军工产业,向李自成所部倾销的军火规格,是有意压一个档次的,不过建虏的水准……” “你说的那些情况,没必要过多考虑。” 刘兴祚摆手打断道:“过去建虏肆虐辽东期间,就虏获了大批匠户,其中就有不少铁匠和铳炮匠。 此前辽西和辽南先后被夺走,依着黄台吉的性格,肯定会听信范文程他们的劝谏,利用在战场缴获的火铳火炮,提升这部分匠户的待遇,拿出大批的银子,来专司锻造火铳火炮之事。 不过他们造的越多,元气就伤的越大。 你难道没有认真对比吗?就算建虏八旗和李自成所部,各自持有的火铳火炮,尽管差距不大了,但还是有着差距的。” “的确是存有差距的。” 左良玉点头说道:“通过派驻到李自成所部的观察小队,于战场所查探到的情况,在火铳火炮的耐用方面,我大明提供的依旧要强很多。” “没错,这才是关键。” 刘兴祚双眼微眯道:“陛下有意通过向李自成所部,倾销大明所产火器,来倒逼着建虏进入军备竞赛之中。 这一阳谋可谓是堂堂正正。 此次李自成所部,顺利夺取绣岩城一带,在战场上和建虏的火力优势,已经不那般的明显了,所以李自成肯定会再订购一批军火。 天津所筹军工产业,会拿出再高一档次的火铳火炮,来满足李自成所部的需求,继而让李自成推进后续攻势。 你说面对这种态势,建虏八旗那边会怎样?一次失利,两次失利,是否会投入更多的银子,来打造更精良的火铳火炮?” 那还用说,肯定会啊。 左良玉眉头微挑起来,受泛辽东战略的影响,建虏在辽地的战略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削减。 站在建虏八旗的角度,面对接连受挫的境遇,他们肯定是不愿接受的,特别是对野心勃勃的黄台吉来讲,就更是这般了。 刘兴祚双眼微眯道:“火铳火炮的射程和威力,想要得到相应提升,关键就在于铳管的材质上。 听金参赞所言,就倾销给李自成所部的‘自生火铳’这一火器品种,天津所筹军工产业至少压着三个档次。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等到这三个档次都倾销一遍后,再让建虏分批于战场缴获一批,天津所筹军工产业,会向李自成所部,倾销刻画膛线的自生火铳,就是咱们东江军现在使用的这一款火铳。” “这等精良的火铳,也能倾销给李自成所部吗?” 左良玉闻言脸色微变,看向刘兴祚说道:“这刻画膛线的自生火铳,不管是在射程上,还是在威力上,可都……” “你看看,我等奋战在前线的人,都不自觉的陷入到对比之中。” 刘兴祚笑着摇起头来:“在我们列装这款火铳时,远在京城的武备院,已经研制出线膛燧发枪,不过生产难度更大。 现阶段需紧着京营那边储备生产,等到京营所辖各部,储备到一定程度后,会优先列装给我们东江军。” “天啊。” 左良玉瞪眼说道:“竟然还有比我们东江军所持火铳,更精良的线膛燧发枪,那威力是怎样的存在啊。” 左良玉的心情很是复杂。 这一刻他对战争的形势,有了不一样的新认知,原来战场上的胜负,不一定非要体现在双方参战的军队上,在战场之外也能体现出来。 就像军备竞赛这件事情,通过向李自成所部倾销军火,来不断赚取相应财富,再倒逼着李自成所部,必须攻略建虏八旗,如此才能换取更多的军火。 与此同时,被攻略的建虏八旗,一方面在战场上经受着伤亡,一方面又陷进军备竞赛的陷阱中,这背后所掺杂的事情很多,许多都是不为人知的,都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 “陛下的泛辽东战略,精准的定位在长期相持上,不以一时得失来衡量,这就给大明很多主动权。” 刘兴祚眼神冷厉,神情间流露出斗志:“现在辽地这边,建虏八旗经历失败,必然会短暂的休整,甚至会设法拉拢李自成所部,所以咱们东江军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去朝鲜那边去,借助朝鲜的跳板,再次杀进宽甸诸堡。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建虏必然在这个区域,增派相应的有生力量,以此确保赫图阿拉侧翼的屏障安稳。 咱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拿下宽甸诸堡,杀一批建虏八旗的精锐,掠走一批青壮,给李自成所部攻略定辽右卫,创造一定的战略空间。”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是现阶段的大明军队,围绕辽东这块地域,所一直在做的事情,特别是机动性极强的东江军,可谓诠释着救火角色。 左良玉想了想,看向刘兴祚说道:“刘帅,您说金参赞和朝鲜王室的洽谈,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吗?毕竟这次……” “肯定会的。” 刘兴祚自信满满道:“就过去建虏八旗,对朝鲜所造成的冲击和危害,会让朝鲜王室做出正确选择的。 再者言随着天津、登来等地,向朝鲜推进海上贸易,帮着朝鲜王室得到一批税收,那朝鲜王室也不敢违背我大明的意愿。 等这次我们东江军,借着他们朝鲜为跳板,在宽甸诸堡一带,对建虏八旗造成一定的重创,那会大涨我天朝神威的!” 听着刘兴祚所讲,左良玉眼神变得坚定,看着眼前浩瀚的海疆,看着航行的船队,内心充满了斗志。 /91/91146/31738043.html 第三百四十八章 河政建设(1) 标准化流水生产,是区分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的最大不同,在崇祯皇帝的干预下,大明的某些地域,正在迈向原始工业化的道路。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或许这个原始工业化,是不均衡的,是不合理的,但是该种形式的出现,却促进着大明有相应改变。 就像一杆‘自生火铳’的生产,在大明的造价能控制在1两银子,可到了建虏那边的造价,就可能是2两,甚至是3两。 这就是产业差距所形成的。 尽管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大明现有标准化流水生产,依旧是很落后的存在,绝大部分依旧是手工为主,极少部分以器械为辅,不过即便是这样,那也远超建虏所筹建的小作坊生产模式。 双方间的差距一旦形成,只要占据优势的一方,不主动犯战略性错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沉淀,这种差距会愈发的大,等到那个时候,战争就会演变成一边倒的态势。 “近期天津军工产业,向辽地倾销的火药比重,比以往增加5成靠上。” 崇祯皇帝翻阅着奏疏,皱眉对王承恩说道:“派人去军机处一趟,询问辽地汇总的战情,看看辽南那边有什么进展没。”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对辽地的军火倾销,对建虏的军备竞赛,尽管相应权限皆转移到天津方面,以增强天津的发展活性,不过天津方面要定期呈递密奏,以便于崇祯皇帝了解相应变动,继而调整该领域的策略。 军火倾销和军备竞赛要是能够搞好,远比在战场上死多少将士,以取得相应战局的胜利,要来的实际多了。 “另外派人去西山一趟,朕允准武备院,想在房山一带筹建军工产业的谋划。”崇祯皇帝伸手说道。 “不过牵扯到安全、保密等层面的事情,要严格参考西山的模式,不准有丝毫泄露的可能。 特别是新型枪炮产业线,此乃大明的最高机密,涉及到今后谋划的大战役,要是敢泄露出去丝毫,不管牵扯到谁,夷三族!” “奴婢遵旨。” 王承恩再度拜道。 作为大明的皇帝,倘若能有效摆脱‘支配财权配比’的束缚,那就能调集一切能调动的资源,来投身到某一领域的发展,这是在大明治下,任何人都不具备的特权,这也是天子所捧大义。 靠着过去所沉淀的牢固基础,使得崇祯皇帝不必为银子发愁,这也让一些涉及到国防安全的领域,崇祯皇帝可谓占尽了优势。 看着王承恩离去的背影,崇祯皇帝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和当初被动的境遇相比,现在他占据的主动优势太明显了。 特别是近期朝堂的变动,朝堂所生风波,丝毫都没影响到大明的运转,这也让他更坚定的走原始工业化道路。 “皇爷,工部尚书、总督河道南居益求见。”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匆匆走进殿内,神情恭敬的作揖行礼道。 “宣。”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河政治理,是大明必须要直面的问题,不管是稳定地方,亦或是发展地方,倘若大明的河政治理,出现时好时坏的情况,那都会耽搁大明的发展。 南居益走进殿内,身后跟着十几名内廷宦官,捧着大堆的舆图和桉牍,这让崇祯皇帝当即站起身来。 “全都铺在地上。” 崇祯皇帝伸手道:“南卿,现在所设的几处河道巡抚衙门,对各自所辖区域,勘探河床、河道等事,都汇总的怎样了?” “启禀陛下,基本上都已汇总清楚。” 南居益拱手作揖道:“我大明北方诸省治下,所设几处河道巡抚衙门,在各地赈灾行署的配合下,取得的进展很大。 过去很多推诿的事情,都得到相应的落实,包括很多变更的河床位置,全都进行相应的明确……” 崇祯皇帝脸上笑意多了。 河政治理的复杂性和多变性,超出寻常人的想象,所牵扯到的层面,特别是在地方官府这边那就更多了。 像治理黄河、治理运河、治理淮河等主要水域,涉及到的不是一个省,而是多个省,这无疑都加大了治理难度。 听着南居益所禀明的情况,看着十几名内廷宦官,跪在地上拼凑着一份份舆图,崇祯皇帝看着上面的水域分布。 “河政的治理工作,是整体性的统筹治理过程。” 崇祯皇帝眉头紧皱,神情严肃道:“像过去那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就算砸进去的银子再多,1000万两,2000万两,该泛滥的时候,还是会泛滥,该溃堤的时候,还是会溃堤。 毕竟在朝廷看不见的地方,多数治河银子都进了私人口袋,成了某些硕鼠贪官,安于享乐的赃银。 将河政治理的相应权限,根据水域分布的不同,集中分到特定的衙署直辖,并且让沿途地方官府进行协助,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南居益点头应道:“的确是这样的态势,像过去朝廷独设一个总河,来管理全国的河政事宜,很多时候根本就管不过来。 主要负责的水域,就是黄河水域,毕竟黄河一旦泛滥,所影响到的地方众多。 而对运河、淮河等处水域,多数都集中在各地总督、巡抚的手里,治河权限的分散,每个人的想法又不一样,就会造成很多差异性。 可现在却不同了。 治理黄河水域,就由治黄河巡抚衙门负责。 治理淮河水域,就由治淮河巡抚衙门负责。 治理运河水域,就由治运河巡抚衙门负责。 这些治河巡抚衙门间,有什么需要协调商榷的事情,就能参考所定治河纲要,进行相应的会晤和商榷。” 河政方面的人才,是历朝历代最紧缺的,也是最重视的,因为河政方面不清,就会动摇统治根基,这也使得崇祯皇帝格外重视此事。 从崇祯二年末开始,就积极筹建的河政培养机制,一直都在筛选和培养人才,这也使得所设的各地治河巡抚衙门,渐渐的变得充盈起来。 /91/91146/31738044.html 第三百四十九章 河政建设(2) “河政建设的关键,就在于用何种形式治河,用何种理念治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崇祯皇帝撩起裙摆,俯瞰着身前河政舆图,朗声道:“倘若思想不能统一,就算治河人才再多,也无法确保大明河政的安稳。 万历朝的潘季驯,所提出的很多治河理念,在朕看来是好的,是有益的,特别是束水冲沙法,是治理黄河的良政。 潘季驯所提治黄通运方略,筑近堤(缕堤)以束河流,筑遥堤以防溃决的治河工程思路,甚至是相应的堤防体系和严格的修守制度,要是朝廷和地方能坚决的贯彻落实,朕相信不出十载,肯定能见到成效的。” 河政建设不怕砸银子,毕竟想统筹好河政治理,没有海量的银子兜底,就想让主要水域确保安稳,那明显是不现实的事情。 河政建设最怕的就是海量银子砸进去,依旧是今年涝,明年溃,后年崩,一丁点治河成效都没有见到,却养肥了一批贪官硕鼠。 河政方面的官员,就算是随便贪一两笔,那都是以十万两来计的,毕竟所过手的银子规模太大了。 这也使得崇祯皇帝对河政方面所设衙署,不管是在内部监察,还是在外部监察,所下的功夫和精力最多。 南居益微微欠身道:“时下在京城所筹河政学院,包括各地所设分院,都严格遵循潘季驯所提治河理念,进行相应的培养。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黄河、淮河、运河几处治河巡抚衙门,对各自所辖流域的勘探,都进行了细致汇总。 特别是高家堰堤坝,附属的蓄水库等工程,明确要进行重修,如果能解决好这些工程建设,并逐步用水泥进行替换,相信要不了十载,我大明……” 对具体的河政建设,崇祯皇帝所了解的并不多,但是他不懂不要紧,大明治下有治河良才懂就行。 就算是大明天子,也不可能什么都懂,不过崇祯皇帝却明白一点,涉及到相应领域的谋划,确保好人力物力财力支持,明确一个正确的思想就行。 “卿家就直接讲明,要统筹治理好大明河政,需要耗费多少银子吧。”崇祯皇帝盯着眼前的舆图,伸手对南居益说道。 “陛下,只怕需要3000万两银子,这还是最少的。” 南居益硬着头皮,拱手作揖道:“不过臣可以向陛下保证,包括那些治河巡抚,都能向陛下保证,朝廷能逐年分批调拨这批治河专项银,最多十年,我大明河政绝不会出现……” “朕准了。” 崇祯皇帝眸中掠过精芒,朗声道:“别说是3000万两银子,就算是4000万两银子,要是能扭转大明河政,年年溃,年年崩的境遇,确保大明各地的安稳,这笔银子的支出就是值得的。” 治理河政耗费海量的银子,崇祯皇帝心里是有准备的,毕竟这不是修一里,两里,这是涉及千里之遥,牵扯层面众多,修筑工程众多,包括后期稳固水土,要进行大面积的移栽工程,都是需要沉没成本的。 “陛下英明。” 难掩激动的南居益,向崇祯皇帝行跪拜之礼,作揖道:“如果朝廷能下此等决心,来大规模的修缮河政,兴建治河工程,有地方赈灾行署的配合,那每年所修工程,必然能给地方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从万历朝算起,历经短暂的泰昌朝,到天启朝,再到崇祯朝,这些年在大明治下,不知有多少地方,饱受洪灾、涝灾的侵害,特别是涉及到黄河的灾情,那就更是多到数不胜数了。 “朕英明与否不是关键。” 崇祯皇帝摆手道:“问题的关键是你们河政方面,所涉及到地方河政的建设,是否能形成连贯性,确保能让天下见到改变。 3000万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大明一年的赋税才多少? 朝廷不可能说将国库所储银子,全都挪用到治河方面,毕竟牵扯到其他层面的开支,也是要保障的。 就像平辽镇压诸事、西北境内的安稳、北疆边陲的安稳、各地赈灾行署所做诸事、整饬驰道等等,要调拨的粮饷同样要保证。 】 朕这位大明皇帝,就算再怎样英明,可你们要不能让天下见到成效,卿家觉得朝中有司大臣,会支持这等治河开支吗?” “陛下,臣这里有详细的部署。” 南居益一听此言,忙掏出奏疏说道:“朝廷每年能确保300万两银子,调拨到治河方面做专项银子,让臣分属到各治河巡抚衙门,确保他们所定治河诸事,将前期最难攻克的治河工程,都逐一的建设起来……” 崇祯皇帝走上前,接过南居益所递奏疏,听着其所讲之言,翻阅着这份奏疏,对黄河、运河、淮河等处,究竟该怎样治理,需要地方哪些协助,上面都清晰的标明了,包括各项职权的落实等等。 “好,好,朕果真没看错卿家。” 崇祯皇帝面露欣慰,不加吝啬的赞许道:“有这样详细的治河方针,就算朝廷真的每年掏这般多治河银子,那也是值得的。 这份奏疏朕留下了,再好好的看看。 今年的治河专项银子,内帑解决一半,剩下的一半由户部解决,今后国库都要留存一笔银子,专用治河所需。 如何治河你们多多操心,涉及钱粮开支等事,就交由朕来解决,毕竟你们做的事情,才是真正涉及国计民生的大事。” “臣叩谢天恩!” 南居益难掩激动,作揖行礼道。 大明并不缺少能做实事的人,实际上大明治下人才很多,可惜这些人才,并没有被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甚至有不少的人,受党争的影响被迫害致死,就像东林党人左良玉,就有治河之才,却因党争的缘故,被魏忠贤一党给搞死了。 党争最坑害的就是大明,特别是无意义的内耗,所牵扯到的层面越广,这种损失和贻误就越大,崇祯皇帝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尽力避免这些事情发生。 99mk.infowap.99mk.info /80/80473/28976894.html 第三百五十章 汇通北疆 大明很多层面的事情,归根到底就是银子的问题,特别是被窖藏不见世的银子,能被一批批的释放出来,并形成有效流通的趋势,那就能刺激着大明改变,倒逼着大明改变。 利益动人心。 当大明能开始从单一的土地所产,朝着多样化的工业所产迈进,衍生出的红利效应,就能形成虹吸。 周奎、叶靖江、左国忠、苗胡闳站在殿内,眉宇间是难掩的激动,所处汇通票号做成的成绩,让他们难免有此反应。 “汇通票号所做成的事情,果真是没让朕失望啊。”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翻阅着手里的奏疏,欣慰的点头赞许道:“这才过去了多久时间,大明北方诸省所辖各府,都筹建起相应的票号分署,在各地都算站稳脚跟了。” “这都是托陛下洪福,明确汇通票号的发展方向。” 周奎难掩激动,上前作揖道:“现在各省、各府所筹分号运转良好,下一步汇通票号所要做的,就是在北方各省所辖各县分号,都尽快的铺设起来。 截止到上个月,汇通票号合计所存银子,超过了1亿5000万两银子,其中北直隶所储银子最多,有6789万两银子。 这批所存的银子,汇通票号用于工商业贷款的有4120万两……” 听着周奎所介绍的情况,崇祯皇帝的心里生出感慨,都说大明很穷,可事实上大明真的穷吗? 单单是历朝通过海上贸易,向海外所赚取回的白银,就是一笔极为庞大的存在,只不过这部分银子,多数都被众多群体窖藏起来。 “汇通票号的发展,的确是要保持的势头,但是也要注重自身优良资产配比,预防各地遭遇信誉危机,出现大规模挤兑风潮。” 崇祯皇帝放下奏疏,看向周奎他们说道:“对江南诸省的扩张,朕觉得不必一味地讲究速度,暂时沿运河开设分号,不必大规模的扩张开来。 先稳定住北方诸省的阵营再说,这汇通票号所存的银子,可不是票号的,同样也不是朕的,而是北方治下诸多群体的。 要是这笔银子敢出现任何情况,或者谁敢贪墨一两成,那造成的冲击和影响,足以让大明江山倾覆! 所以在谋取发展和稳固市场下,还要注重内部的监察,特别是各级监察的完善,必须要重视起来。” 分管监察的左国忠,当即上前道:“请陛下放心,涉及到票号内部监察,特别是各级监察的建设,一直都在加紧完善中。 在汇通票号发展到山陕两地时,就查出几起小规模勾结贪赃行为,不过都逐一进行了审查,涉及到的一应人手悉数逮捕。 连同他们的亲族在内,都移交到锦衣卫诏狱,牵扯到这些桉情,都进行详细的汇总,并发派到各级分号。” 汇通票号发展的好与坏,其实关系到大明金融体系的构建,此事要是能做好,能促进大明原始工业化的进程,此事要是办砸了,能加快大明社稷的倾覆。 汇通票号在大明民间揽储的银子,涉及到的群体太多了,一旦出现信誉危机,就必然破坏大明的统治根基。 “汇通票号的监察和运转,朕一直都在关注中,你们做的都不错。”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涉及到实兑新制钱的部署上,要多上点心,朕已经给各地巡抚,去了相应的密旨。 在今后数年间,朝廷在北方诸省所征赋税,会逐步增强对新制钱的比重,涉及到该部分的获益,每一笔都要算清楚,移交到内帑这边。 谁要是敢碰这笔铸币税,不管是谁,一律株连九族,朕要用这笔铸币税,给大明社稷夯筑牢靠的根基。” “臣等遵旨。” 众人当即作揖道。 过去的汇通票号,只是在北直隶治下小打小闹,所以周奎、左国忠他们,心底还没那般多的惧怕感。 可随着汇通票号的规模增加,周奎、左国忠这帮票号高层,一个个心底充满惧怕感,生怕底下出现爆雷。 谁叫崇祯皇帝明确了责任制和追责制,谁负责的领域出现问题,爆雷了,那都要受到相应严惩。 “对了,关于银票的防伪手段和防伪工艺,还必须要加大研制力度。” 崇祯皇帝伸手说道:“趁着稳固北方诸省市场时,要深化各个群体,对汇通票号所发银票的认可,要绝对确保凭票即兑的制度,特别是异地兑换的限制,要逐步的进行解禁。 安装最新版。】 朕知道这会增加汇通票号的负担,特别是核销账的汇总,但是为了大明工商业的发展,这些担子必须要扛起来。” “臣等遵旨。” 众人再度拜道。 单纯的靠金银铜货币,来推动工商业的发展,终究还是有不少限制的,崇祯皇帝要逐步朝纸币时代迈进。 不过崇祯皇帝也很清楚,大明想迈进纸币时代,没有几十年的沉淀和适应,是断然不现实的事情。 毕竟过去发行的大明宝钞,所造成的影响太恶劣了,那都不是滥发滥印所能形容的,都能称之为抢劫了。 这造成的严重后果,是大明币制的崩坏和混乱,而大明宝钞沦为擦屁股纸,想在这等特殊境遇下,贸然再重发大明纸币,纯粹是找死的存在。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环视众人说道:“都好好的做,要不了多久汇通票号会明确品阶和建制,多给国朝培养些人才。 一个汇通票号,无法很好的统筹大明金融业,到时朕会增设新的银号,理清各领域对银号的需求。 今后大明会依托工商、建设、储蓄、开海等各领域所需,都筹建起相应的银号,而汇通票号会朝着更高的层次迈进。 朕希望你们这些人,包括国丈在内,都能成为大明的栋梁,最终能名留青史,可别让朕失望啊。” “臣等遵旨。” 众人无不是难掩激动,当即作揖道,能够拥有真正的官身,这是叶靖江、左国忠、苗胡闳他们所梦寐以求的,要真是能做到这一步,那他们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99mk.infowap.99mk.info /80/80473/28976895.html 第三百五十一章 胜利 文华殿。 “触目惊心,真是触目惊心啊。” 崇祯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韩爌、温体仁、毕自严等一众内阁大臣,无不是低首而立着。 “河南承宣布政使司下辖的开封府,仅仅一府啊,就有多达上百万亩土地,被周藩一脉所侵占。 所用花样之多,让人瞠目结舌。 投献、飞洒这等逃避田赋的手段,都敢用到官田身上,几十万亩的官田,就这样成了私产。 难怪国朝每年所征赋税是累年递减,根源就出在这上面啊,要不是孙传庭查明这些,朕还被蒙骗。” 崇祯皇帝攥着所持奏疏,冷峻的眼眸看向韩爌、温体仁他们,尽管先前就已经在心里联想到,河南境内诸藩侵占土地一事,必然是触目惊心的存在。 可是当真相查明的那一刻,还只是开封府一地,所看到的那些真相,让崇祯皇帝感到愤怒。 上百万亩土地的侵占,代表着累世的土地兼并下,多少底层群体被破家,被坑害,这真是吃人的世道。 而在这众多被侵占的土地中,还牵扯到众多官田,这又牵扯到多少权钱交易,以权谋私的弊政。 毕自严上前作揖道:“陛下,当前这等态势下,涉及河南诸藩侵占土地一案,必须要加大深查力度。 臣斗胆请谏,请陛下允准户部、都察院、廉政公署等有司抽调官员,赶赴河南地督办此案。 在开封府就藩的周藩一脉,就侵占这等令人发指的土地,特别是官田被侵占,那河南所辖其他府县,只怕情况也很严峻。” 当初河南巡抚孙传庭,密奉崇祯皇帝的旨意,借助筹建的河南赈灾行署,在河南各府州县调查侵占土地一事,为后续摊丁入亩谋定根基。 于河南所闹出的动静,让赈灾行署的吏员队伍,聚拢各地受迫害的百姓,要跟就藩的宗藩打官司,可谓在朝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和大明宗藩打官司,这在大明先前从没有过,对朝中有司大臣来讲,要是此事牵扯的层面太多,难保会影响到别的层面。 “臣附议!” 温体仁当即作揖道。 “陛下,要深查河南侵占土地一事,地方巡抚不能再干预了。”韩爌想了想,上前作揖道。 “像河南巡抚孙传庭,在河南所做诸事太过于激进了,这对地方安稳来说,根本就是不利的,如果说……” “韩卿觉得激进了?” 崇祯皇帝举起奏疏,打断韩爌所讲,“朕倒是觉得孙传庭,做的太保守了,错非是他的话,河南侵占土地一案,朝廷能查清这些真相? 过去朝廷所征的赋税,明明就是不够数的,可朝中一些有司大臣,都是怎样说的? 言地方灾情严峻,导致地方所征的赋税不足,为此朕减免不少赋税,时下再看啊,这减免的赋税,都进有心人腰包了吧!” 一个河南承宣布政使司。 一个湖广承宣布政使司。 这是大明宗藩群体,在大明地方最多的,参考孙传庭在河南调查的情况,只怕河南和湖广两地,超过四成靠上的土地,全都让这帮就藩的宗藩分支侵占,如此大明所征赋税,就征收不到这部分土地上了。 大明宗藩是有免税特权的。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当初朝廷遇到多大难处,一个建虏作乱,一个流贼叛乱,让朝廷拿不出镇压粮饷,险些坏了大事。 更别提在这过程中,各地所生灾情,朝廷还要调拨赈灾粮饷,朕当初想通过这帮宗藩族裔,来帮着朝廷排忧解难。 可一个个都是怎样说的? 没银子。 哭穷。 朕当初还真相信了,现在想想啊,朕是真的傻啊,不然怎会相信这套鬼话啊,查,河南侵占土地一案,必须给朕深查下去。” 韩爌、温体仁、毕自严无不低下脑袋,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是他御极之初发生的,面对复杂的国情,就想着小范围的先试探一番,好减轻朝廷的压力,可是换取来的结果,却是一个个都没银子。 “陛下,就算要深查此案,也要降低相应的影响才行。” 周道登上前作揖道:“要是河南的事情,传到大明其他地方,让就藩地宗藩知晓,朝廷在深查侵占土地一案,如果……” “朕为何要降低影响?” 崇祯皇帝怒摔奏疏,冷冷的看向周道登,掷地有声道:“朕非但不降低影响,还要让内阁明发天下,让天下知晓河南发生的事情。 朕要明确表态,在河南深查侵占土地一案,我大明其他的府州县,凡是有就藩族裔,治地敢出现民乱或叛乱者,一律夺爵抄家。 朕就是对大明宗藩太仁慈,让一些人无视我大明法纪,放松自己,纵容门下,侵占国朝的利益,侵占百姓的土地。” 固然说大明宗藩群体,是大明社稷巩固的屏障之一,可大明过去奉行的养猪政策,却让大明宗藩群体,包括更庞大的底层宗室,成了拖累大明的存在。 这对崇祯皇帝来讲,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就崇祯朝时期的大明,或许别的群体会频繁造反,特别是底层群体,毕竟他们活不下去了,可唯独宗藩群体是不会造反的。 一旦宗藩敢造反,被朝廷出兵镇压下来,那就不是夺爵那般简单。 清楚这一核心所想后,崇祯皇帝对大明兼并土地的遏制,就打算先以宗藩群体开刀,等解决掉他们所兼并的土地,填充到各地官府所辖官田,确保该部分土地不再出现以外,崇祯皇帝会对勋戚下手,最后再对士绅、大小地主等出手。 矛盾的主次要分清楚。 与其在大明相对虚弱期间,得罪更广泛的群体,倒不如先集中在小群体上,或许解决这些小群体时,会遇到不少棘手问题,可相较于得罪广泛的官绅、地主等群体,那难度和麻烦相对小很多。 孙传庭在河南向诸藩群体打官司,那就是一个开始,崇祯皇帝要在此后数年间,彻底解决北方诸省诸藩问题,并顺势延伸到江南诸省、西南诸省等地。 (本章完)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746540.html 第三百五十二章 财政(1) “陛下,将河南诸藩所侵占的土地,都悉数的理清出来,今后国朝要严查各地官田。”毕自严紧随在崇祯皇帝身后,神情严肃的边走边说道。 “仅仅是河南一地,通过开封府所查明的情况,臣预计能清查出数百万亩土地,仅是这部分田亩的正赋,国朝每年至少能征收数十万两银子。 这还没有算上人丁税。 过去朝廷对各地宗藩,监察实在太松懈了,不然问题不会这般严峻,朝廷所定赋役也不会遭此破坏。” “卿家觉得河南所查之事,在大明其他府县是否存在?”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看向毕自严说道:“过去孙传庭在河南深查此事,通过河南赈灾行署,要和诸藩打官司,可谓是引起轩然大波。 朕当初就有些疑惑,为何朝中的部分大臣,会表现得这般激动,随着调查的深入啊,朕算是明白了。 河南境内所侵占的大宗土地,固然多数是让各地宗藩侵占,可也有部分的土地,是被官绅、地主等群体侵占的。” 毕自严点头表示认可。 土地兼并这等事情,向来是屡禁不止的,有明以来就一直存在,只不过兼并的程度是否严峻。 “毕卿是我大明的财相,你来告诉朕,像河南深查诸藩侵占土地一事,在查明相应的情况后,是就此结束呢?还是该继续调查?”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继续说道:“就像韩爌、周道登他们,方才在文华殿所说,虽说朕听后很生气吧,可该面对的现实,那还是要面对的。 要是牵扯到的群体增多,朝廷无法承受这般大的压力,继而导致不好的事情发生,朝廷究竟该怎样办?” 深查大明宗藩侵占土地一事,崇祯皇帝肯定是要做的,毕竟这牵扯到大明赋役制度,关系到大明财政体系。 想让大明有所改变,国库就必须充盈起来,唯有这般,才能逐步的改变各个领域,继而推动着大明深层次的谋改。 “绝不能就此结束,必须要调查下去。” 毕自严神情严肃道:“特别是湖广等地,所就藩的诸藩众多,臣担心这些地域,存在比河南还严峻的侵占现象。 不过怎样进行调查,就很考验朝廷的选择了。 臣以为等河南治下查明后,朝廷应当将重心放在山东,就谴派巡察御史去往山东,以巡察驰援辽地为由头,展开相应密查。 期间可向山东巡抚袁可立传达密旨,让其配合所派巡察御史,对各地宗藩进行调查,确保各府县侵占土地情况,特别是侵占官田一事。” 作为大明的财相,毕自严固然心里很清楚各地宗藩,侵占各地土地之事,背后必然牵扯到很多层面。 但是执掌着户部,掌管着大明财权,毕自严必须要对国朝负责,帮着朝廷解决所面临的各项问题。 “别的事情都能容忍,唯独牵扯到赋税却不能。” 毕自严继续说道:“过去国库所征的赋税,存在严峻的收支失衡问题,面对各种棘手的问题,为稳定大明社稷,国朝摊派辽饷,摊派剿饷,尽管征收到相应的粮饷,以渡过所遇到的危机。 可这些对国朝的威仪,却造成严重的损害。 臣在心里算过一笔账,如果朝廷能用数载春秋,将治下各地宗藩,所侵占的土地都逐一查明,朝廷每年至少能增收200万两银子。 且这笔赋税银子只多不少。 这些本就是朝廷该征收的赋税,却出于种种的缘由,却被宗藩群体,甚至是其他群体所侵占……” 听着毕自严所说这些,崇祯皇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有这等出于公心的大明财相,来帮他管着大明财政,的确是很幸运的事情。 崇祯皇帝就怕执掌大明财政的大臣,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倘若真是那般的话,就算他想解决实际问题,也是孤掌难鸣啊。 “卿家说的没错,其实大明的赋役制度,存在问题的很多。”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毕自严说道:“像过去被封的榷关,所存疑的关税,从崇祯二年逐步开设,逐步整顿后,朝廷所征收的赋税,就相应增加很多吧。” 毕自严点头说道:“是的陛下,榷关和关税这两项,朝廷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至少征收了450多万两银子。 恰恰是有了这些关税银子,朝廷在解决其他事宜时,尤其是调拨赈灾粮饷时,才不会表现得这般局促。” 随着时间的推移,截止到崇祯四年的大明财政,和崇祯皇帝御极之初,所表现出的大明财政,存在着较大的改变。 过去的财政收支很难平衡,甚至常常要拆东墙补西墙,使得朝廷想解决一些问题,就必须放弃部分权益。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至少在崇祯皇帝的干预下,财政收支开始平衡了,就算遇到一些亏空,通过户部或内帑发售债券,也能解决相应问题。 像害民、坑民的三大饷,崇祯皇帝是一次都没再摊派过了,毕竟每摊派一次,朝廷就失去一分公信力,多数摊派所得银子,都进了私人腰包。 “说到底还是吏治不清所致。”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神情冷厉道:“要是没有吏治的问题,像诸藩侵占土地之事,就绝不会这般严峻。 调查各地宗藩之事,不一定非要围绕河南所展开的形式,在大明其他地方展开,毕竟引起警觉,那就会出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过去朕让科道归一,在朝引起很大争议,引起很多反对,甚至一些人还上升到动摇国本的程度。 现在看来啊,此事就算反对声再大,也必须要这样做,倘若不这样做的话,那朝廷就没有办法,通过谴派中央巡察的方式,紧密围绕某一核心所想,继而展开相应的调查了。” 毕自严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想解决大明的财政问题,其实说到底,就是解决大明的吏治问题,解决大明的法纪问题,这背后是存在着关联的。 (本章完)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746541.html 第三百五十三章 财政(2) “陛下到底是将注意力,放到侵占官田上来了。” 温体仁脸色凝重,看向闵洪学说道:“等着吧,要不了几年,大明在江南诸省必然会生出风波的。” “温阁老,您是不是过于担忧了?” 闵洪学眉头紧锁,向前探探身,“就算孙传庭在河南所捅出的事情,让陛下要深查诸藩侵占土地,也不会牵扯到官田吧。 何况陛下的态度,仅限于大明宗藩群体,调查河南境内的事情,岂会这般牵扯到江南诸省啊。” “是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温体仁沉声道:“朝廷调查完河南境内的事情,那会不会查别的地方?倘若河南治下的诸藩,所侵占的土地众多,你说陛下会是怎样的反应? 你可知在江南诸省治下,我大明拥有多少官田吗? 几千万亩啊! 这些官田所定下的田赋,远比一般性质的田亩要低,每年所征收的田赋、人丁税,都是需押解进京的。 可是在这些年来,朝廷针对这一块的赋税,就从没有征收足额过,被江南诸省的有司衙署,用各种理由搪塞,用各种方式阻挠。” 闵洪学沉默了。 尽管温体仁所说的这些,一些方面闵洪学没有联想到,不过涉及到江南诸省的官田,所牵扯到的赋税,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就是从万历朝后期开始,朝廷针对江南诸省的征税事宜,就没有一年不是湖涂账的。 唯独情况有所逆转,就是从天启四年开始,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在朝开始强势崛起以后,才渐渐的改变了。 天启四年到天启七年,国朝每年所征赋税增加很多,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天启帝背负很多骂名,至于魏忠贤为首的阉党,那就更不用多提了。 “如此一来的话,内阁首辅之位,算是被韩爌给坐稳了。”温体仁轻叹一声,神情复杂的倚靠在官帽椅上。 “阁老,您这是何意?” 闵洪学脸色微变,起身对温体仁说道:“下官怎么有些听不明白?陛下既然将注意力放在官田上,那江南诸省会生风波,如此韩爌的仕途,岂不……” “你还没想明白吗?” 温体仁眉头微皱,迎着闵洪学的注视,开口道:“江南诸省的情况有多复杂,当初阉党在势起时,你是知晓的吧? 像魏忠贤这等权阉,背后得熹宗皇帝的支持,所做的那些事情,引得天下多少骂名?阉党更是人人喊打。 你觉得这背后没有联系吗? 再说神宗皇帝御极登基时,通过内廷外派的太监征收矿税,直接导致抗税之风,以江南诸省表现最为激烈。 对拿在手里的利益,想让某些群体再让出来,你觉得这些是容易的事情吗?这是不是需要先易后难?” 安卓苹果均可。】 闵洪学双眼微眯道:“阁老的意思是说,陛下就算想清查官田,继而将侵占的官田,全部都回归朝廷掌控,会紧着北方诸省来做?” “这是必然的!” 温体仁皱眉说道:“陛下到底是英明神武啊,现在想想,本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北方诸省所设督师、巡抚等,让北直隶、河南、山东、山西、陕西等地,都牢牢掌控在朝廷手里,不,准确的来说,是牢牢掌握在陛下手里。 而先后设立的赈灾行署,则是延伸皇权的存在,哪怕不通过地方有司衙署,陛下也能通过这些行署,知晓到地方的实况。 只要河南深查侵占土地一事,妥善的做好以后,那山东、北直隶、山西、陕西等地,必然会分批的明确落实下来。 在做这些事情时,朝廷是否要稳住江南诸省? 你觉得谁能稳住? 那不就是东林党吗!? 别看现在陛下打压东林党,可却一直没将其驱逐出朝堂,那就是担忧天启朝的情况,再发生在崇祯朝啊。” 闵洪学:“……” 温体仁所说的这些,让闵洪学的内心感到震惊,倘若真是这样做的话,那朝廷至少在数年间,是不会将风向吹到江南诸省的。 毕竟现阶段的大明,局势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在流贼、建虏之患没彻底镇压前,是绝不允许更重要的江南诸省,出现任何混乱的。 至少大规模的混乱,绝对不能出现。 “那我等是否能将官田一事,牵扯到东林党的身上?”闵洪学沉吟片刻,看向温体仁说道:“如果此事能做好的话,那首辅之位必然……” “那你是在找死。” 温体仁皱眉说道:“你觉得我们的势力,能强的过天启朝的阉党吗?强的过得天子支持的魏阉吗? 就算通过这件事情,将东林党驱逐出朝堂,将韩爌他们全都扳倒,那这大权也不会落在咱们手里。 没有了东林党,还会有西林党。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朝廷对江南诸省的掌控,已不复明初时那般强悍,所以必须要做出些许妥协。” 大明的南北之争,其实从明初的时候,就一直争个不休,像成祖皇帝朱棣,将大明都城从南京迁移到京城,固然说有确保北疆安稳的考虑,但另一个层面,就是想摆脱朝廷被江南诸省掣肘的困局。 不是所有的大明皇帝,都能像太祖高皇帝那般,杀大明文官像杀鸡仔一般,纵使杀的再多,也不会导致国朝震荡。 太祖高皇帝朱元章,那只有一位! 倘若大明真的陷入混乱,对太祖高皇帝来说,无非就是重新再打一遍天下。 “等着看吧,等北方诸省的问题,都被陛下逐一解决后,江南诸省就会迎来大变。”温体仁神情感慨道。 “等到了那个时候,国朝所征赋税就会增多很多,纵使江南诸省真出现什么变动,朝廷也不会太过于被动。 以后针对韩爌的算计,不能过于狭隘的定性了,告诉身边的那些人,和东林党的瓜葛不要有任何牵扯,不过开海通商一事,要多多的去做,趁着现在局势明朗,能多捞取些银子,就多捞取些银子,不然等以后国朝收窄政策,就不一定了。”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785179.html 第三百五十四章 洪承畴入朝 “轰隆隆……” 惊雷划破虚空,阴云密布下暴雨倾盆,一连多日,京城地界的雨下个不停,让喧闹的人世间归于平静。 “这场暴雨,要是能下在山陕治下,该多好啊。” 崇祯皇帝站在乾清宫前,看着眼前的雨幕,感慨道:“久旱不下的山陕,就需要多些雨水,好好冲刷那黄土高原,来多储些水源啊。” “皇爷,殿外的风大,可别染了风寒。”王承恩面露关切,站在崇祯皇帝的身后,“还是进殿吧,要是让皇后知晓,您……” “朕还不至于脆弱成这样。”崇祯皇帝摆手道:“曹化雨谴派去江南的人,有什么新消息没?” “还没有传回消息。” 王承恩微微欠身道:“据先前所传消息,那批去往江南的人,已出直隶境内,通过漕船赶赴山东。” “嗯。”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道。 针对江南诸省治下,一批有组织的暗杀行动,并没有受朝堂局势的影响,而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以钱谦益为首的那批江南籍被暗杀人员,崇祯皇帝的态度是明确的,必须一个不留的全部死于意外。 现阶段所处的这种境遇,使得崇祯皇帝不能将屠刀亮到江南诸省,毕竟大明北方诸省的问题,还没被真正梳理出来,朝廷所攒家底还很薄弱。 事分轻重缓急,就算想解决大明的问题,也要本着先易后难的态度去办。 江南诸省所滋生的问题和弊政,无疑是根深蒂固的存在,想行之有效的解决,首先要确保北方的安稳才行。 否则北方的局势不稳,南方又暴露出动乱迹象,那无疑会陷入双线作战下,如此朝廷就太过被动了。 “宣内阁诸臣,来乾清宫见朕。” 崇祯皇帝一甩袍袖,转身朝殿内走去,眼神坚定道:“现在山陕所爆发的流贼叛乱,算是被压制到青海境内,针对山陕的一些情况,朝廷也该适当做出相应调整了。” “奴婢遵旨。” 王承恩当即作揖道。 在原有的时间线上,从天启朝后期开始,受累年灾情的影响,受苛捐杂税的影响,山陕从小规模爆发叛乱,到大规模形成叛乱,期间经历的很多事情,像拖欠粮饷,像裁撤驿站,像己己之变,像剿抚并行等等,这些都促使着流贼叛乱的势头,朝向愈演愈烈之势迅勐的倾斜。 不过从崇祯二年开始,在崇祯皇帝特设起军机处,有针对性的更改平叛部署,使得大明所遭遇的叛乱势头,不管是建虏叛乱,还是流贼叛乱,都相对应的有所改变,优势开始朝大明倾斜。 让合适的人,到合适的位置上,说起来很容易,可做起来却很难,好在崇祯皇帝全都做到了。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吧。” 崇祯皇帝稳坐在龙椅上,看着沾染些许雨水的群臣,脸色有些严肃,针对山陕的布局调整,是一项很重要的战略转换。 “时下山陕等地的局势,相较于崇祯二年之前,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向韩爌、温体仁他们,开口道。 “过去肆虐的流贼叛乱,已经远离山陕两地,以王嘉胤为首的流贼势力,在朝廷的围追堵截下,被迫转战到青海境内,虽说对大明西北要地,依旧存在不小的威胁,但是稳定的局势,已经回归山陕了。 鉴于这样的形势,针对山陕等地的调整,朝廷也该尽快明确,不然数十万平叛大军,扎堆聚在西北要地,这对朝廷和地方的负担有太过沉重。 三边总督洪承畴,在过去镇压流贼叛乱期间,可谓是功勋卓着,朕有意擢洪承畴进京为官,出任兵部尚书一职。 原兵部尚书王洽,同样是劳苦功高,晋太子少保,擢文华殿大学士,从军机处调往内阁任职,诸卿觉得如何?” 殿内安静极了。 韩爌、温体仁、周道登等一众内阁大臣,无不流露出惊疑的神情,天子这般安排下,明显是想裁撤掉三边总督,通过此等晋升安排来平稳过渡。 不过如此一来,那内阁成员就高达10位,这在大明过往都是罕见的。 只是崇祯皇帝这般安排,后续肯定会罢黜一位内阁大臣,就看谁的表现不好,毕竟内阁成员过多,于朝于民而言都非好事情。 “陛下,要是将洪承畴进京为官,所辖平叛大军各部,朝廷又该怎样进行安排?”韩爌走上前,作揖行礼道。 “毕竟这涉及到十几万大军,如果将他们都悉数打回原籍,在此期间的西北地带,要是出现……” “针对这部分平叛大军,朕都已经想好了。”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道:“从中遴选一批精锐,规模暂定在3万众徘回,连同他们亲卷一起,奉旨调往京畿,增补进三大营之序。 着命勇卫营、神枢营抽调一批将校,再从这部分平叛大军遴选一批精锐,赐‘平贼军’之号,划归天子亲军之序,规模暂定2万,待该军整饬完毕后,移防驻扎在西宁卫,分担相应的压力。 所留的那部分军队,在悉数按功授赏后,秉承将士的意愿,或退出军伍回归原籍,或去往宁夏、榆林等边镇戍边。 上述的一应事宜,着军机处进行办理,要确保参与平叛的一应将士,都能得到他们应得的赏赐。 鉴于当前的形势,朕决意让王洽奉旨离京,赶赴陕西境内妥善解决此事,待此事解决以后,再归京进内阁做事。” 安装最新版。】 为更好的解决山陕两地的诸事,特别是裁撤卫所、整顿九边这两件要事,崇祯皇帝必须要先做出相应调整,让所聚的十余万大军,得到有效的疏导才行。 不可否认的一点,在疏导这十几万大军时,必然会发生一些苛待的事情。 但是有陕西巡抚陈奇瑜、山西巡抚刘鸿训在,还有他们所领的赈灾行署,以及周遇吉所领勇卫营、毛承禄所领神枢营,金声所领流贼平叛前指在,崇祯皇帝相信在遇到问题时,朝廷肯定能有效的解决问题。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785180.html 第三百五十五章 巡抚责任制 大明现行的官场制度,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其实对官员而言太过仁厚,除非是犯下谋逆这等重罪,被抓住以后会给予相应的严惩。 像徇私舞弊、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懒政怠政等一系列现象,那往往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充其量就是罢黜官职,严厉一些,就是夺取功名,戍边流放。 对待这种惩处手段,无形中就助长贪官污吏的嚣张气焰,反正又不会被砍脑袋,大不了被免去官职,夺取功名,拿着贪赃的银子提前养老就是。 “今后在山陕两地,要进行这等重要的事情,朕觉得给予地方官员一些适当压力,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崇祯皇帝神情严肃,看向韩爌、温体仁他们,朗声道:“像过去朝廷想要精简驿站,本意是想减轻财政压力,缩减不必要的开支,给朝廷,给地方,都能真正的减负。 可相应的政策,在传达到地方以后,却出现什么现象? 不少的地方官员,本着不麻烦的心态,简单粗暴的理解朝廷政令,直接将治下的驿站全给朕裁撤掉了。 这造成什么情况? 数以十万计的驿卒,全都被裁撤掉了,直接导致大明的驿传体系崩溃,更让山陕等地的驿卒,被推到了造反的流贼势力中。” 韩爌、温体仁这些内阁大臣,听到天子所讲的这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是低下了脑袋。 的确。 过去朝廷所定精简驿站,最初并非想彻底裁撤掉驿站,而是精简驿站建制,减轻财政压力,可是推行着,推行着,味道就渐渐的变了。 也不知是朝廷层面,出现了问题。 还是在地方层面,出现了问题。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做的,最后直接导致山陕的流贼叛乱之势,原本还处在可控的范畴之内,就因为这等简单粗暴的方式,让活跃的各个流贼势力,为此吸纳众多被裁驿卒,继而对山陕治下造成极大的冲击和影响。 “过去的事情怎样,朕不想再提,也不想去说。” 崇祯皇帝眼神冷厉道:“不过今后国朝这边,不管是朝廷,还是在地方,都必须绝对杜绝此类情况。 为避免此类现象的再发生,给朝廷造成极为被动的处境,朕决意以山陕作为试点,试行巡抚责任制。 今后不管是谁,只要在任山西巡抚或陕西巡抚一日,涉及到政治、军事、工商、河政、文教等各个领域,包括朝廷所颁的各类政令,造成治地出现规模的动乱,而所属地方官不作为,导致动乱加剧者,上至巡抚,下至小吏,不管牵扯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具体的章程怎样拟定,内阁尽快草拟一份决意,并呈递到御前来。 过去发生在山陕的大规模叛乱,朕不希望再发生再出现,继而让朝廷陷入被动境遇,朕要让大明所有官员都知道,在其位谋其政,要是不想担责的话,趁早把乌纱帽取下来,离开所在官位,省的到时朝廷的法纪无情!” 殿内安静极了。 韩爌、温体仁这些内阁大臣,心里都是不平静的。 天子所说的这些话,算是明确的指向一个方向,从今往后,大明官场的吏治要逐步从严整顿。 山陕两地的官场,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天子所提出的巡抚责任制,表面来看只是针对各地的巡抚,可实际上所针对的却是地方各级官员。 毕竟单单靠一个巡抚,就想治理好一省的军政,这明显是不现实的事情。 “毕卿,此前朕让你们户部,拟定提升官员俸禄的事宜,进行的怎样了?”看着众人的反应,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 毕自严忙上前作揖道:“启禀陛下,户部已初步拟成。” “既如此,那就暂在山陕试行。” 崇祯皇帝朗声道:“今后我大明官员的俸禄,就以新制钱进行发放,不再用银子、粮食、布匹等进行混发。 什么品阶发放的俸禄,就锚定相应等级的标准,此外做官年限、京察大计的考评等等,都对应有相应的待遇。 朕不能让大明的官员,拿着微薄的俸禄,做着最苦最累的差事,甚至连养活全家都成为难事,最后迫于现实去贪。 什么时候朕所言的巡抚责任制和新定俸禄制,在北方诸省推行起来,那么在京的有司衙署,再明确新定俸禄制。” 涉及到官场肃贪、吏治整顿,是一个长期要进行的繁琐工程,不能说为了官场肃贪和吏治整顿,就忽略大明俸禄低下的事实。 崇祯皇帝心中也很清楚,就算他提高大明官员的俸禄标准,在大明各级的官府中,该存在贪腐行为,依旧会存在贪腐行为。 这是人性使然。 但是反过来说,崇祯皇帝既然提高了大明的俸禄标准,那么在今后推动官场肃贪和吏治整顿时,但凡是被抓住的人,就别想着找任何的理由,想着逃避他们该受的严惩。 在大明官场中,所存的部分贪腐行为,其实就是迫于现实而贪的,因为所领的微薄俸禄,别说是养家糊口了,就算是养活自己都很困难。 崇祯皇帝所做的这一切,就是想以此收窄大明官场的贪腐范畴,能够确保1000名大明各级官员,不违背大明法纪去贪腐,那就是积极的正向趋势。 从今往后,崇祯皇帝会通过一次次的官场肃贪和吏治整顿,将大明官场中的败类和蛀虫剔除掉,确保贪腐行为在大明官场中,被打压到最低范畴才行。 韩爌、温体仁这些内阁大臣,听着天子所说的这些,内心其实是极度不平静的。 甚至他们心里都想到了,一旦这些事情都传扬开来,必然会给朝野间带来不小的轰动。 原本韩爌他们,还想对‘巡抚责任制’提出异议,毕竟所牵扯到的层面太广,如果做不好的话,会给地方造成不小影响,可是他们还没有提出来,就被崇祯皇帝用‘新定俸禄制’,给顺势堵住了嘴巴。 今后大明的官场啊,注定会变得不平静,因为崇祯皇帝所做的种种,都是在逐步铲除掉官员的特权。 (本章完) /80/80473/29020670.html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明战舰 大明欠下的历史账太多,多到想要去动某一领域,以做出正向的改变,都会牵扯到别的层面。 陈谷子烂芝麻的坏账太多。 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太多。 就算再怎样恶心这些现象,都必须捏着鼻子认下,毕竟这些都属于大明的一部分,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将脑袋扎进草堆里,撅着腚去装鸵鸟,似这等心态是要不得的,想要让大明改变,就要先学会接受。 大明船政学院。 “当前在山东这个地界,也就你们登来两府的腌臜事,相对来说少上不少啊。” 袁可立神情感慨,走在这船政学院,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子,轻叹道:“此次来你们登来两府,本抚要好好的养养浩然之气,不然非气出毛病不可。” “袁巡抚,还是为衍圣公府感到头疼?” 随行的孙元化眉头微蹙,看向袁可立说道:“国朝对衍圣公府一脉,所给予的优待和恩赐,果真让某些人忘乎所以了。 谁能想到在曲阜这个地界,都快变成国中之国了。 大明所奉行的法纪,竟没衍圣公府的家法有用,天底下哪儿有这等道理可言。 倘若这件事情不能妥善的解决好,那国朝的威仪何在,大明的法度何在,今后朝廷该怎样治理天下?” “是啊。” 袁可立轻叹一声:“可是谈何容易啊,衍圣公府代表着什么,不用本抚多言,你心里也很清楚。 这绝非是一件小事情。 就算想要解决,想要严惩,甚至约束衍圣公府的特权,那都需要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行。 倘若山东巡抚衙门,敢贸然做出惩戒措施,别说是本抚了,整个山东的官场都会迎来天下的骂名。 甚至严重的话,山东赈灾行署都会面临瓦解的境遇,像这样的一种结果,无论是谁都不愿看到。” 衍圣公府,这在大明的读书人群体里,甚至是文官群体中,都具备着非凡地位和象征意义。 恰恰是衍圣公府一脉,也是大明最大的地主集团,且还是披着政治特权外皮的地主集团。 安装最新版。】 倘若孔老夫子真的泉下有知,知晓他的子孙后代,尊奉着他的名声,在大明所做的那些腌臜事,必然会气到从坟堆里跳出来,上演一出拳打不肖子孙的好戏。 神情复杂的孙元化,想了想,看向袁可立说道:“袁巡抚是准备等到河南那边,孙巡抚彻查完诸藩侵占土地一事,朝廷有了定论后,再对衍圣公府……” “既来你们登来之地,就不提别的事情了。” 袁可立摆手打断道:“涉及衍圣公府一桉,等到合适的时候,本抚肯定会有所行动的,此事你不要牵扯进来。 登来能有今日的改变,不易啊。 我们不能全都折戟山东。 倘若有朝一日,本抚背负骂名被迫离开山东,你可要担起责任来,让山东能保持住现有的势头。 像天津对外开海通商之势,今后要能在登来真正落下,山东想要改变,想要解决弊政,开海通商之路必须畅通。 走吧,陪本抚去看看咱大明的战舰,在远海航行这一领域上,咱大明的确落后于欧罗巴各国很多啊。” 孙元化重重的点头,没有再多说其他。 作为登来巡抚,孙元化心里很清楚,袁可立这位山东巡抚,究竟背负着怎样的重担,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除了颇为棘手的衍圣公府一桉,像山东治下的宗藩、漕运、河政、赈灾、盐税等各个层面,随便拎出来一个,那都是颇为棘手的事情。 像孙元化能够在登来两府,这般心无旁骛的做事,那都得益于袁可立在背后支持,帮着他扛起不少压力。 “袁巡抚、孙巡抚,您两位怎么想起来我船政学院了?”听闻消息的王徵,还没来得及过多反应,见到袁可立和孙元化后,难掩惊疑的说道。 作为大明船政学院的院正,在被崇祯皇帝派往登来之地后,王徵就一直忙着筹建属于大明的造船研究领域。 想在大航海时代实现弯道超车,单纯的明确开海通商事宜,接纳欧罗巴各国海商前来大明开海特区,那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大明需要很强的海上力量,来保证大明在海洋上的利益,只是想筹建具备远洋能力的大明海军,却需要相应的海上战舰才行,只可惜先前的大明,受到禁海思想的影响,已经摒弃掉曾经所拥有的优势。 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 “我们为何就不能来呢?” 袁可立微笑着说道:“本抚可是听说了,王院正所领的船政学院,是目前整个大明,雇佣欧罗巴各国人才最多的。 听闻负责传授造船领域的西洋人才,就有561人,如此还没有算上涉及别的方面的人才,每年单单是教育经费,就高达90万两银子。 有些时候本抚就在想啊,当这个山东巡抚,还真不如当大明船政学院的院正,要来的更痛快,更舒心啊。” “袁巡抚,您就别说笑了。” 王徵面露苦笑道:“大明船政学院创办至今,才依靠着欧罗巴各国,现行的十几款主力战舰,设计出一款属于大明的战舰。 每每想到这里,下官就是夜不能寐啊。 陛下对大明船政学院的支持,可谓是下了血本,可现在所拿出的成绩,却多少有些拿不出手。” “王院正有些过于谦虚了。” 孙元化听闻此言,澹笑道:“纵使当前只设计出一款大明的主力战舰,可那也能超越不少欧罗巴各国的主力战舰。 至少在本抚看来,跟先前明确的那几款盖伦船相比,所设计的那款主力战舰,就要超出它们不少。 能从无到有,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这等程度,实属是不容易的事情。 现在我登来所设造船厂,已有几家主力造船厂,开始营建这款主力战舰,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大明的海上力量,必然能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还相差的很远啊。” 王徵感慨道:“涉及到海上的对战,和陆上对战是完全不同的,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不可能只靠一款主力战舰支撑。 现在我大明船政学院,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设计出更多的战舰,可是这长路漫漫啊。” “王院正,一步一步来嘛。” 袁可立微笑着说道:“能否带着本抚,去看看那款主力战舰,此次来你们船政学院,本抚就是为此事来的。” 专业的事情,就要让专业的人来做,王徵作为大明的机械人才,让其负责研究新型战舰的事宜,这在崇祯皇帝的眼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有郑芝龙他们在琉球镇那边,替大明聚拢着欧罗巴各国造船人才,崇祯皇帝始终坚信一点,只要他的支持能持续下去,必然能让大明的航海业,特别是造船业,有着长久的发展和突破。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799618.html 第三百五十七章 盐税改革 西苑,钓鱼台。 “朝廷还是缺银子啊。”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望着那碧绿的太液池,神情感慨道:“山陕那边的事情,军机处就算想要做好,只怕朝廷也要调拨不少钱粮。 巡抚责任制想有效推行,那新定俸禄制就必须奏效,否则想妥善解决山陕的问题,是不现实的事情。 过去朝廷在镇压流贼一事中,处在被动境遇下的情况太多,这才导致当前的情况,颇为棘手啊。” 随驾的毕自严闻言,眉头紧锁起来。 “陛下说的没错,朝廷的确很缺银子。” 毕自严沉吟片刻,微微欠身道:“除了山陕那边,像九边所拨粮饷,像辽东所定几支水师,像河政建设等事。 尽管所调拨的这些粮饷,内帑会支出一部分,但是多数还需国库兜底,眼瞅着七月就过去了,有一批户部所售战争债券,也快到期了。 臣向陛下讲这些事情,不是想推卸什么责任,实则是现在的朝廷,还需要进一步缩减不必要开支,同时增收相应的财源才行。” 大明在财政方面所欠下的账,实在太多太多了,尽管崇祯皇帝这几年来,倚重大明财相毕自严,积极清账,缩减不必要开支,开辟新财源,可是朝廷所面临的问题,许多都是必须解决的。 “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难啊。”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眉头紧皱道:“从崇祯二年开始,朕就一直在梳理朝政,通过重开榷关、整顿税关、裁撤卫所、调整军制、废除匠籍、鼓励工商业发展等多方面入手,以此减轻朝廷的负担,开辟相应的财源,也取得了显着成果。 可是毕卿也是知道的,像上述所言的很多事情,想见到更大的成效,就需要时间去平稳的推动落实。 就像裁撤卫所一事,当前北直隶所辖各府县,在军机处的统筹下,在直隶巡抚衙门的配合下,正有序的落实中。 谁都能看到裁撤卫所,能帮着国朝减轻很多压力,可被裁撤卫所下辖军户的安置,裁撤掉卫所区域的驻防等等,都必须同步跟进才行。 一旦说出现任何纰漏,就会让北直隶治下,出现过去在山陕两地,所形成的那种境遇,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毕自严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从崇祯二年末开始,朝廷就一直在逐步的改变,像毕自严这批大明肱股,都能清晰的洞察到,崇祯皇帝在通过自己的方式,用这种稳定大势的前提保证,在逐步解决大明所遇的各种问题。 统御幅员辽阔的大明,最忌讳的不是做事,而是从急从快的做事,因为步幅一旦快了,就会触碰到太多利益,那就很容易出乱,一旦说出乱的话,就会影响到稳定的大势,继而让朝廷陷入到被动下。 “陛下所说的那些事情,不管是现在,亦或是以后,都不能操之过急,都需要保持现有状态,去逐步的调整和改变。” 毕自严收敛心神,神情严肃道:“这些事情要是快了,急了,就会出现很多纰漏,那就会给地方造成动荡。 臣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如何让朝廷增收赋税,想来想去,可行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增加田赋比重,一个是整顿盐税。 相较于前者,臣更倾向于后者,毕竟盐税这一块,朝廷在过去有些过于松弛了,这给不少人可乘之机。” 大明的财相,终于要对盐税弊政,亮出刀子了。 听着毕自严所讲述的这些,崇祯皇帝眸中掠过精芒,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他一直都在等着毕自严,来主动向自己提及赋役制度的革新。 在大明财政收入之中,盐税收入的占比很重,可随着盐政体系的腐败,导致该部分的税收锐减,纵使用出再多的办法,想有效解决盐税所存弊政,都没能取得预期成效。 大明官场的吏治腐败问题,不能得到有效的整顿,在其他层面想要改变,都是不现实的事情。 】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毕自严说道:“就盐税整顿方面,卿家有什么想法?” 增加田赋的比重,所牵扯到的层面更广,所涉及到的群体更多,真要敢在这方面入手的话,那大明就别想消停了。 倘若敢触碰到一些核心利益,那大明文官群体就会率先蹦跶起来,先捧起祖制和礼法的大旗,站稳他们的跟脚后,继而展开迅勐的反扑,到时崇祯皇帝所维系的局面,就会四面楚歌。 用一个矛盾去遮掩别的矛盾,这就是文官群体所惯用的伎俩,崇祯皇帝可不想他明确的诸多部署,遭受到任何形式的冲击和影响。 如果真要被迫卷进无休止的内耗下,那就别想着在斗争中去谈发展,去谈改变,大环境都改变了,谁还会叫你安心的做你想做的事情? 毕自严沉吟片刻,眼神坚定道:“就盐税方面的整顿,臣现在有一些初步的想法,如果朝廷想有效整顿盐税,就要下定用较长的时间,来逐步的清除盐税弊政。 毕竟有很多事情,不是朝夕间就能办好的。 特别是朝廷所颁的相关政令,在实际下发到地方的过程中,肯定会存在推诿和贻误的情况。” 这是担心朕操之过急啊。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对毕自严说的这些话,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看似讲的是一堆没用的废话,跟盐税整顿扯不上半点关系,不过却定下了今后一段时期内,涉及到盐税整顿的基调。 对大明盐政体系的弊政和烂账,毕自严这位大明财相很清楚,此前之所以不敢过多提及此事,就是因为牵扯到的层面太多。 过去朝廷所面临的局面不稳定。 在那种动荡不安的态势下,倘若朝廷出手整顿盐税的话,谁知晓在大明的治下,会不会再多一些灶户、私盐贩子揭竿起义呢? “卿家只管放心大胆的去说。” 迎着毕自严的注视,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这里是在西苑,不是在文华殿,不必担心说得多了,会被有心人听到。 朕也不是御极之初的时候,对国朝的情况了解不详细,不充分,所以卿家有什么就说什么。 朕清楚朝廷若想整顿盐税,继而让国朝税收增加上来,必然会遇到很多问题,现在我们君臣要做的,就是将问题尽可能的减少,让国朝所面对的境遇,能尽可能的不会变得那般糟糕。” “陛下英明!” 毕自严情绪有些激动,忙作揖行礼道。 崇祯皇帝所说的这番话,算是给予毕自严很大信心。 如果在整顿盐税方面,天子能听从他的谏言,那毕自严有决心,有信心,去通过逐步的调整和整顿,来逐步改变盐政方面的弊政和问题。 其实毕自严心里最担忧和害怕的,就是天子想要在短时间内,就见到盐税的改变,继而让国朝增收财源。 真要是以这种心态去整顿盐税,那最后所换来的结果,一定不会是国朝在盐税方面的增收,而是会换来盐政方面的混乱,地方安稳的破坏,甚至在两淮等盐税重地,还会爆发难以想象的暴乱。 “其实朝廷想要有效整顿盐税,就必须分成几个时期,去逐步解决不同时期下,所要解决的弊政和问题。” 毕自严神情严肃道:“就像最初整顿盐税这一时期,朝廷整顿的侧重点,就应当放在打击各地私盐贩卖,清查各地盐场,清查所辖灶户,针对山东、两淮等盐税重地,进行相应的巡察督促。 大明盐政所存弊政和问题,较大程度上就是根基出现了问题,尤其是私盐贩卖一事,各地可谓是屡禁不止。 倘若在这些事情上,朝廷未能取得相应成效,就想依靠着整顿盐税,让国朝增加相应的税收,这明显是不现实的事情。” 崇祯皇帝点点头表示认可。 万历四十五年,为疏销积引,大明废除‘开中法’,明确‘纲法’,从此官府不再收取食盐,改由商贾和灶户直接交易,收买、运销之权悉归于商人,并得世袭。 所立‘纲法’的纲领为民制、商收、商运、商销的商专卖制,一称官督商销制。 该项盐政制度的好与坏暂且不论,不过在大明吏治腐败的大环境下,底层灶户的核心利益,无疑遭受到极大侵害和盘剥,这也使得大明盐政体系,其实从根子上来说就受到破坏。 毕竟地方官商勾结下,想欺上压下实在太容易了。 毕自严继续说道:“这一时期的盐税整顿,朝廷要做的事情,应侧重于北方诸省,可随同巡抚责任制的试行,让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辽东等地巡抚和督师,逐步落实朝廷所颁布的政令。 至于江南和西南诸省的整顿,朝廷可适当的多放宽一些,先立足于北方诸省的实际整顿,为下一时期的盐税整顿谋定基础。 毕竟大明盐政方面的问题和弊政太多,朝廷想一鼓作气的全部解决,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与其将有限的精力分散,倒不如先集中解决一些地域,等到这些地域的盐政弊政,初步得到解决后,朝廷就能占据更多的主动。 臣算过一笔账,如果这一时期的盐税整顿,能达到预定成效的话,朝廷至少能多增收200多万两盐税。” 这种有意识的避重就轻,的确是积极解决大明盐政的正向趋势。 崇祯皇帝很认可毕自严的初期整顿盐税设想,但凡大明在盐政方面,过去没有欠下那般多的账,就不必采取这种区别对待的办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毕自严的这种办法,算是另类的绥靖策略,用时间换空间,去逐步的解决问题。 如果说初期整顿盐税,就遭遇到各种问题,导致革新进度被大幅延缓,那中后期的整顿盐税,就算谋划的再好,也终究是空谈罢了。 崇祯皇帝双眼微眯道:“卿家所提的初期盐税整顿,核心就在于各地巡抚,只要他们愿意尊奉朝廷政令,协助好朝廷整顿地方盐政,那很多繁琐性事宜就能有效落实。 如此一来的话,还需地方赈灾行署参与其中。 毕竟这般多的繁琐性事宜,单纯的靠地方各级官府去做,那必然会牵扯到很多事情,难免就会出现推诿和掣肘。” 毕自严点头道:“的确,陛下最初在朝特设赈灾公署,在地方特设赈灾行署,臣心里是不理解的,毕竟这不属于大明的官制。 不过就结果而言,地方赈灾行署的创设,的确帮着朝廷解决很多事情,特别是一批批的读书人,为君分忧,为社稷虑,愿参与到赈灾行署中,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也却是改变了很多。” 崇祯皇帝笑了笑,没多讲其他,对毕自严继续询问道:“那初期的盐税整顿,要是能行之有效的落实,接下来朝廷要怎样做呢?” 赈灾行署的好与坏,崇祯皇帝是清楚的,相较于一个腐朽的官员队伍,这个新设的行政体系,并没有遭受到坏风气的侵袭。 当然靠情怀,靠理想,去维系赈灾行署体系,不会朝腐朽靠拢,也是不现实的,崇祯皇帝对此还有别的构想。 不过现阶段所要考虑的是盐税整顿。 毕自严想了想,开口道:“初期的盐税整顿落实后,那朝廷就掌握主动,先行推动巡抚责任制,在江南和西南诸省的落实。 有新定俸禄制进行兜底,那就能降低相应的反对声,通过巡抚责任制初步整顿吏治,能有效解决一部分贪腐行为。 等明确这些部署后,朝廷也在巩固北方诸省的整顿盐税成果,继而有序推动初期盐税整顿,在江南和西南诸省的落实。” 温水煮青蛙? 崇祯皇帝笑了。 他现在很清楚毕自严整顿盐税的思路,就是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将已知的那些弊政和问题,通过分层次、分区域的形式,通过朝廷一些既定方针的改变,去逐步的解决这些问题和弊政。 在整顿大明盐政的过程中,必然会暴露出很多问题,到时朝廷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有针对性的解决这些问题。 就算是在此期间,真爆发所谓的叛乱,那朝廷也占据不少主动权,能调集相应的平叛大军,前去叛乱地带铁血镇压! 毕自严是句句不提既得利益群体,却句句针对既得利益群体。 “有趣,真是有趣。” 崇祯皇帝抚掌大笑道:“卿家所提的整顿盐税,同样也是在考验朕啊,就看朕对一些政策的把控,是否能精准的落实。 就卿家当前所提初期、中期的整顿盐税,朝廷想要逐步落实下来,没有个五年时间,只怕是不够吧。” “臣心中的预期,是五到八年时间。” 毕自严眼神坚定道:“通过这一期限的有效整顿,如果朝廷能逐步落实,那在这一期限内,仅盐税方面的增收,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有了这笔可观的多增盐税收入,那朝廷能解决不少问题,等到初期和中期的盐税整顿,能真正意义上的落实好,那朝廷就能开启最终的整顿。 废除纲法! 明确新法! 大明盐政的弊政和问题,就是立下所谓的纲法,使得朝廷的掌控力度遭到破坏,如果朝廷想避免盐政方面的问题,就必须要明确新法。 不过现在臣还没有想好,涉及盐政的新法,毕竟这牵扯到的层面太广,牵扯到的地域太多,这没有更精准的掌控,是无法明确的。” 崇祯皇帝神情倨傲道:“现在没有想好,那就慢慢的想,朕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来等卿家将盐政新法构思好。 卿家所以整顿盐税之法,固然说不能一上来就见到成效,但是却胜在稳健,而当前朝廷所需要的,就是稳健。 所以卿家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需要朕做什么,需要内阁做什么,需要有司做什么,卿家到时直言即可,现在卿家要做的,是如何起好这个头,呈递相应的奏疏。 等什么时候这些事情做好了,那就将奏疏呈递到御前,朕来让卿家所想整顿盐税之法,逐步的落实下来。” “臣遵旨!” 毕自严难掩激动道。 政策这种东西,没有十年八年,是无法见到相应成效的,何况是牵扯层面多的领域,那就更要有耐心了,现在崇祯皇帝所不缺的就是耐心,因为他心中也很清楚,急躁是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的。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837915.html 第三百五十八章 汉盟之威(1) 澎湖列岛。 “郑芝龙够心黑的,也够有城府的。” 祖泽润眉头紧蹙,指着眼前的海上舆图,沉声道:“用琉球镇副总兵官的噱头,用合掌日本海贸为诱饵,竟然能让刘香搁下过往的恩怨,双方私下达成协议,狠狠摆了荷兰驻琉球舰队一道。 今后在琉球镇这边,再无欧罗巴的势力,能够继续驻扎海军力量,想要北上天津进行海贸的话,唯剩停靠沿海港口这一条路了。 荷兰此役的损失不小啊。 非但将琉球镇所驻之地丢了,还把小琉球群岛给丢了,这在欧罗巴各国之间,必然会被他们所算计。” “论城府,玩海战,郑芝龙的确是强。” 吴三桂眼神冷厉,开口道:“时至今日,郑芝龙所领琉球镇总兵官之威,才算实至名归了。 欧罗巴各国的矛盾和算计,当初咱们都预判错了,难怪天子要让郑芝龙,出任这琉球镇总兵官,还给予这等权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经此一役,郑家在东南沿海的地位,算是彻底奠定了,甚至在南洋诸国间,也能抢夺不少的航线支配。 不过我若是郑芝龙的话,肯定不会将这小琉球群岛,交由那刘香掌控在手,不仅仅是因为垄断日本海贸的缘故,还有琉球镇侧翼的安全。” 在大明本土经历各种事情时,特别是不平静的朝堂纷争,表现得愈发抢眼时,相隔万里之遥的琉球镇,在很多人都没有关注下,悄然发生着巨变。 崇祯皇帝在琉球设军事重镇,让郑芝龙出任琉球镇总兵官,特设起汉盟这一海上组织,战略意图是非常明确的。 就是想要通过以郑家为首的海上势力,在大明海军尚未真正成形前,确保大明东南沿海的安稳,不让欧罗巴各国的海上势力,受天津开海通商的影响,就对大明产生不该有的觊觎之心。 利益动人心。 崇祯皇帝比谁都要清楚,欧罗巴各国的海上势力,那纯粹是披着人皮的狼,是赤裸裸的海上强盗。 但是大明想要改变的话,就必须要通过对外海贸来汲取财富,尤其是对外海贸通道,必须掌控在朝廷的手里,否则所通过对外海贸,赚取到的那些财富,多数就不可能落到朝廷手里,只会悉数落进私人之手。 为了天津开海的持续。 为了东南沿海的安稳。 崇祯皇帝果断选择扶持郑芝龙,让郑家逐步成为大明的海上准军阀势力,继而填补大明过往在大航海上,所欠下的历史账。 舍得。 舍得。 有舍才有得。 倘若担心郑家在东南沿海强势崛起,继而会对大明造成军事威胁,那就别想着通过海上贸易,来逐步倒逼着大明改变。 “难道天子就不担心郑芝龙,在势力日益膨胀下,在朝廷近乎管辖不到的态势下,生出什么不该有的野心吗?” 祖泽溥眉头紧蹙,看向吴三桂和祖泽润,伸手道:“按照你们所说的这些,当前的琉球镇是他郑家独大,这小琉球群岛也不可能给刘香所部。 那围绕东南海域的支配,岂不就全落到郑芝龙的手里了? 凭借琉球镇所设海关征收关税,凭借汉盟所扩张的势力,那郑芝龙拥有的财富,会急剧膨胀起来,甚至麾下会建造更多海船……” 面对崇祯皇帝的这等区别对待,祖泽溥的内心是不满的,是愤怒的。 当前以郑家为首的海上势力,正在逐步崛起之中,这和以往在辽前的辽东将门,那是何等的相似啊。 一个是陆上准军阀势力。 一个是海上准军阀势力。 只是现阶段的辽东将门,早就在崇祯皇帝的逐步支配下不复先前,尤其是辽西推行撤卫设府后,让残留下来的势力进一步四分五裂。 “愚蠢!” 吴三桂瞪眼呵斥道:“今后不要将这些话,再讲出来,你想要找死,别带上我们祖家和吴家。 这些话岂是你所能说的。 郑芝龙的势力就算再膨胀,他也不可能背叛大明,因为他不敢,你可知郑芝龙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因为什么吗?” 祖泽溥低下了脑袋。 尽管他句句没提辽东将门,但是话语间所想表明的,就是天子的区别对待,同样都是独大的势力,凭什么郑芝龙能拥有这些,而他们辽东将门却不能拥有了。 吴三桂也好,祖泽润也罢,都很清楚祖泽溥所表明的这些。 “因为天子的需要。” 祖泽润眼神坚定,瞪着祖泽溥说道:“天子的眼界,早就不局限于辽东一地,更不局限于建虏一处。 过去怎样,那是过去。 现在是天子想要通过海上贸易,来源源不断的获取银子,继而解决朝廷所面临的问题。 海上贸易的暴利有多大,你在琉球镇待这般久,难道还没看清楚吗? 数月前,皇明海贸总会的船队,已经在琉球镇驻扎下来,你看郑芝龙是什么反应?那还不是热情招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所看到的越多,过去在吴三桂、祖泽润心里的怨恨,已经悄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敬畏,却是恐惧。 因为他们通过所见所闻,看出远在紫禁城的崇祯皇帝,究竟在下怎样一盘大棋,特别是针对海上贸易这一块。 吴三桂轻叹道:“现在我们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守好澎湖列岛,尽快将所辖的海船,能多增扩一些才行。 祖家也好,吴家也罢。 今后就别想着再回辽东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想要存活,就必须将目光放到南洋诸国才行。 郑家能办成的事情,咱们也一定要办成。 唯有这样,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不然真等朝廷清查辽地之事时,等待我们的就是诏狱!!” 吴三桂是现实的,他很清楚当前的情况,其实对祖家和吴家都很不利,因为在崇祯二年开始,他们就已经失去对辽东的约束和掣肘,祖大寿被调离辽地是一个开始,现在更是成了结果,如果他们没有用了,也失去对朝廷的牵绊,就过去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必然是会被清算的。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837916.html 第三百五十九章 汉盟之威(2) “大哥,这缴获荷兰的金银,没有必要押解进京吧。” 郑芝虎面露不解,看向沉默的郑芝龙说道:“毕竟这不是汉盟所得,是咱们在战场所获,有这笔近300万两的银子,够咱们打造多少战船啊,就这般上缴给朝廷了?” “不是上缴给朝廷,是上缴给天子!” 郑芝龙瞪眼道:“难道你的眼界就值那300万两银子?别说是300万两银子,就算是500万两银子,该上缴也必须全都上缴。 现在咱们郑家,是一条路走到黑了,没了谁的支持,都不能没有天子的支持。 荷兰在琉球镇的根脉,被咱们彻底捣碎了,今后想避免荷兰的算计,就必须有更强的威势才行。 可咱们郑家的威势,是靠谁得来的? 那不就是天子的支持吗? 要是没有天子的话,我能坐稳这琉球镇总兵官吗?我能代表天子掌控汉盟吗?” “可是我们也够意思了啊。” 郑芝虎皱眉说道:“从那汉盟创设至今,单单是给内帑上缴的银子,加起来都有数百万两银子了。 我不是不舍这300万两银子,实则是咱们急需这批银子,来打造一批战船,继而确保琉球镇的安稳啊。 从荷兰被咱们击败后,这加入汉盟的海商就增加不少,特别是南洋诸国那边,要是咱们能控制住几条航线,那……” “先守好琉球镇再说吧。” 郑芝龙眼神冷厉,出言打断道:“刘香这个家伙,老子是一定要除掉了,那小琉球群岛绝不能让他控制着。 想跟老子合掌日本海贸,绝对是痴心妄想。 这笔银子上缴给天子,就是向天子表明态度,以换取两广、福建等地支持,让两广总督熊文灿,福建总督方孔照,能支持移民开荒琉球镇的决意。 控制住琉球镇只是个开始,想真正让咱们郑家站稳脚跟,关键还是发展好琉球镇,可没有人口怎样发展?” 郑芝虎沉默了。 的确,时下琉球镇是大明绝对掌控着,与其说是大明掌控着,倒不如说是他们郑家掌控着。 毕竟朝廷对琉球镇这个地界,表现得并不是特别重视,真正重视的是大明天子,特别是擢熊文灿出任两广总督,擢方孔照出任福建总督,郑芝龙就瞧出了这些。 “关于战船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 郑芝龙继续说道:“颜家和李家的根基,远比你所想的要强的多,相信他们面对日本海贸的诱惑,肯定会愿意掏出这些家底的。 今后去往日本的海贸,荷兰算是彻底断掉了,想去日本,唯有通过汉盟才能进行,这才是关键。 难道伱还没看出来吗? 天子对日本的海贸,也表现得很热切,不然也不会谴派皇明海贸总会,在琉球镇设立分号。 当然,日本海贸就是个开始,天子想要的是南洋诸国的海贸,一个汉盟,一个皇明海贸总会,谁能帮着天子分忧,那谁才能真正立稳脚跟。” 吴三桂和祖泽润他们,揣摩到崇祯皇帝在下一盘大棋,城府极深的郑芝龙,就不可能猜想不到。 当初决定设汉盟时,崇祯皇帝就想好了后手,那就是利用大明勋戚群体的财富,来制衡以郑家为首的势力。 就算不能彻底制衡住郑芝龙,但最起码能起到震慑作用,让汉盟和皇明海贸总会,都能源源不断的给内帑提供财源。 郑芝虎面露忧色道:“大哥,您说等到以后,咱们郑家会不会被天子清算?毕竟咱们现在……” “不会。” 郑芝龙双眼微眯道:“只要咱们郑家,主要还是我,没有任何僭越的举动,那天子就不会清算我们。 别忘了,现在天子面临的情况,还没有精力和时间,过多的浪费到东南沿海地带,包括日本和南洋诸国。 但是大明开海通商一事,特别是天津这处地方,天子又需要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才会由我出任琉球镇总兵官。” 海洋上的争霸,说到底是需要陆地支持的,倘若违背这一现实,那就算表现得再怎样强势,终究会有衰败的那一日。 郑芝龙能榜上崇祯皇帝这条最粗的大腿,不必看大明文官的脸色,又岂会舍本逐末,让大明天子厌恶他呢? 只要能得到天子的支持,别说是一个琉球镇,就算今后向南洋诸国进军,那都是有希望的。 野心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就不会再消失掉。 对大明有任何不臣之心,郑芝龙是不敢有,但是借着大明的威仪,去别的地方作威作福,那还是可以的。 “听说天子在辽东、天津、山东等地,扶持起一批造船厂,像皇明海贸总会麾下所拥的海船,多数皆是从这些地方购买的。” 郑芝龙嘴角微扬,看向郑芝虎说道:“要是能通过这次主动上缴,能获取到天子更多的信任,那今后咱们想获取战船,也是能从大明购买到的。 很多事情,你主动去做和被动去做,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只要开海这件事情,能一直让天子见到好处,就算朝中的衮衮诸公,包括江南诸省的那帮家伙,再怎样反对,天子都不会再禁海的。 这次去往京城,你亲自跑一趟。 除了缴获荷兰的这笔金银外,汉盟所获的那笔银子,拿出来300万两,不够的,咱们郑家补齐,一并上缴到内帑去。 另外设法和老四取得联系,看看他在辽西做的怎样,打探一下建虏的情况,切记,别让天子觉察到了。” “好。” 郑芝虎重重的点头道。 “刘香,老子再忍你半年,最多半年。”郑芝龙双眼微眯,眼神冷厉道:“等老子谋划好一切,老子非要砍了你的脑袋不可。” 和刘香的恩怨,那不是几句话所能说清的,特别是牵扯到利益,郑芝龙就绝不会允许刘香这个大敌,在自己的身边盘踞下去,想合掌日本海贸的暴利,那绝对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解决了荷兰在琉球镇的事情,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刘香所部,只要能解决了刘香,那郑家在东南沿海的威势,就算进一步增强了! (本章完)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837925.html 第三百六十章 内务府(1) 大明过去所欠下的账太多,特别是所定赋役制度的崩坏,导致朝廷每年所征赋税,存在很大的亏空,有相当一部分税银被私下截留,这使得崇祯皇帝想有效推动维新变法,继而抢救这个腐朽的大明,需要采取一种全新的形式。 于中枢集权统筹。 于地方多点开花。 将涉及到各领域的新政,通过分门别类的细化明确,采取区域试行的方式,紧密围绕清账减负、清除弊政、良性发展等核心思想发展,继而确保崇祯皇帝的维新变法,能行之有效的稳步推行。 这是一个庞大而繁琐的战略谋划。 此前一直是崇祯皇帝统筹主抓,让内廷的有司衙署协助,以确保既定的谋划部署,能有效的运转起来。 只是当前所涉及的领域太多,导致这一管控模式渐渐开始脱力,崇祯皇帝感受到空前的压力,变革已然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牵扯到治国兴邦之事,是需要能臣干吏来支撑的,依靠内廷的太监体系支撑,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 鉴于大明当前的复杂国情,鉴于维新变法的紧迫性,崇祯皇帝要再造一套文官班底,以文官制衡文官,让内廷太监退出权力斗争的历史舞台! 文华殿。 “这几日,天子不临朝不理政,一直都深居西苑不出,这对社稷而言并非好事。”韩爌眉头紧蹙,看向殿内其他内阁大臣,神情严肃道。 “诸君皆是我大明的栋梁,面对这等态势必须要以身作则,向天子上疏规谏,从科道归一以来,朝中就存在着严重分歧,以至有司多数不能平稳下来。 针对朝中这等特殊局面,仅仅靠着内阁出面维稳,以确保朝纲的稳定,肯定是远远不够的,这需要天子临朝理政才能……” 殿内所聚的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吴宗达、周延儒,无不是流露出各异神情。 自崇祯皇帝召集内阁大臣,议定山陕等地部署,有序疏导平叛大军,擢洪承畴入朝,试行巡抚责任制、新定俸禄制等事,又召见大明财相毕自严,商榷盐税改革的构想后,崇祯皇帝就从乾清宫搬去西苑去住了。 对崇祯皇帝的这等特殊行为,一时间朝中是众说纷纭、猜想不断,谁都清楚天子御极以来,一向以勤政克己著称,像这等一连数日都深居西苑,不临朝不理政,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这让朝中的不少大臣,都下意识的联想到驾崩的神宗皇帝、熹宗皇帝。 难道天子受朝中局势的影响,厌烦了朝中的这等纷扰,想效仿神宗皇帝、熹宗皇帝,欲要深居内廷,而不临朝不理政? 不过对温体仁、毕自严等人而言,包括近期归朝的徐光启、周延儒来说,都不觉得今上会不临朝不理政。 毕竟当前朝廷所面临的境遇,和天子御极之初相比,那已然有了很大改善,特别是不少崇祯皇帝乾纲独断下,所明确的诏命和部署,的确让朝廷减轻不少压力。 尽管说这些决断和部署,不少都引起朝中有司大臣的不满和质疑,甚至是反对,不过成效的确就摆在那里。 在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延儒等人的眼里,他们并不会觉得当今天子,会受到朝中局势的影响而屈服。 特别是对毕自严来讲,不久前刚和天子明确盐税改革诸事,崇祯皇帝所表明的态度和决心,让毕自严根本就不相信崇祯皇帝,会效仿神宗皇帝、熹宗皇帝之举,要深居内廷而不临朝不理政。 崇祯皇帝深居西苑不出,必然是带着极强的政治意图。 只可惜从崇祯皇帝特设京卫都督府,逐步整顿皇城和宫城的禁卫体系,使得外朝的文官群体,无法再像先前那样,通过内廷获取有用消息,继而揣摩天子的意图,或想着做些别的事情。 内廷如同筛子般四处漏风,已然成为了历史! “内阁诸公都在,这倒是省得咱家派人去传了。”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身着大红蟒袍的曹化淳,面露笑意的走进殿内,身后跟着几名内廷宦官。 嗯? 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辑事厂的曹化淳,此时前来文华殿,这让韩爌、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延儒等内阁大臣,无不露出各异的神情。 “内阁接旨!” 对于内阁诸臣的反应,曹化淳没有过多理会,脸上笑意不减,压着嗓子就喊道,身后跟随的内廷宦官,恭敬的捧着一份中旨,就朝曹化淳走去。 这是有大事发生啊。 听闻此言的众人,无不朝曹化淳走去,心里却生出惊疑,在天子深居西苑数日不临朝不理政之际,谴内廷太监曹化淳颁旨,那肯定是不简单。 在众人行跪拜之礼接旨,曹化淳内心却有些复杂,打开所捧中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于西苑悟道数日,深感治理大明社稷之难,于朝于民而言,想秉持公心以治天下,是何其困难之事……” 西苑悟道? 跪地接旨的韩爌、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延儒等一众内阁大臣,听着天子所颁的中旨,神情却变得不一样了。 “……为治理大明社稷,朕愿为天下表率,收控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职权,特设内务府以总揽宫廷事务,遴选我大明栋梁,擢授内务府职官,所派宫外各处内廷太监宦官,悉数召回内廷,内务府自成体系,与外廷职官无涉,钦哉。” 文华殿内安静极了。 韩爌、温体仁、毕自严、徐光启、周延儒一行人,无不脸色微变,内心是极度的不平静。 天子所颁这份中旨,简单总结就是文官群体所一直厌恶的太监干政,被天子彻底限制起来,今后的内廷太监宦官,甚至都不能随意出宫,只具备服侍内廷的职责,像天启朝那等权阉之事,今后是断不会发生了。 可是特设的内务府,这一全新的权力机构,代替了内廷太监宦官对外职权,特别是内务府自成体系,与外廷职官无涉,这分明就是再造一个文官班底,且独效忠于天子,面对这等特殊的境遇,让韩爌、温体仁他们,一时间也不知此事究竟是好是坏,特别是对韩爌而言,他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837926.html 第三百六十一章 内务府(2) “内廷有司职权的收控,内务府的特设,必然会在朝野间引起不少的争议。”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环视着正襟危坐的内务府群臣,神情自若道:“不过反对也好,质疑也罢,将内廷的太监宦官外派地方镇守、干预朝中政务的弊政,彻底坚决的逐步给摒弃掉,是朕要做的事情。 朕不希望万历朝的旧事,再度重现崇祯朝。 你们是朕遴选的第一批内务府诸臣,身上所肩负的担子和职责很重,可别让朕失望,让朕最后废除内务府,重回过去那条老路。” “臣等遵旨。” 钱肃乐、李长祥、张肯堂、沈廷扬、黄道周、何腾蛟等内务府大臣,纷纷站起身,神情肃穆的拱手作揖道。 身为大明天子,所经历的事情多了,崇祯皇帝也清楚文官和太监两大群体的对立,究竟是因为什么。 溯本求源之下,就是为了拱卫皇权,打压臣权,以确保朝纲秩序的安稳。 要知道大明时期的太监掌权,并非一开始就存在的,明初时期的太监,那就是服侍内廷的奴婢,别说掌权干预朝政了,稍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那就会被随意打杀,一点保障权都没有。 大明太监群体开始掌权、开始干涉朝政,要追溯到大明战神闹出的土木堡之变,导致大明精锐损失惨重,政局遭到严重破坏,皇权遭受严重打击,勋戚群体凋零,文官群体势起,使得先前形成的制衡遭受破坏。 面对这等特殊局面,为确保皇权的巩固,以制衡文官群体的势起,在勋戚武臣被逐步压制下,出于统治的考虑,保证大明社稷安稳,预防皇权被逐步架空,围绕太监群体掌权的解禁之路,就在克继大统的历代天子中逐步进行。 崇祯皇帝从不觉得自己要比历代大明天子,要高明多少,要精明多少,他之所以选择收控内廷职权,特设内务府,是基于历史的必然趋势,为更好统筹大明的维新变法,为废除太监制度这一弊政,为文官制衡文官,为打通另一套晋升渠道…… 崇祯皇帝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紧紧围绕着‘维新变法’展开的,毕竟只靠他一人,想在中枢统筹把握好维新变法,实在是太困难了。 而内廷太监群体的眼界和局限,崇祯皇帝也是心知肚明的。 让他们搞些权力斗争,这或许在行,只是涉及到治国兴邦,那纯纯是痴心妄想。 治理大明独靠权力斗争,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倘若不能进行有效疏导,有效解决,那只会让堆积的问题越来越多。 现在崇祯皇帝所面临的境遇,就是先前历代的大明天子,没有能有效解决和疏导所遇问题,在持续的堆积下形成的。 权力斗争要进行。 维新变法要持续。 出于这等特殊的政治需要,放弃内廷太监群体,再扶持一套文官群体,来满足自己的实际需求,就是崇祯皇帝的抉择。 所谓的西苑悟道,不过就是一项噱头罢了。 “在今后的一年内,特设的内务府,要逐步接替内廷有司职权,确保内廷权益不受到任何损失。”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环视眼前的内务府群臣,朗声道:“内廷是内廷,外廷是外廷,朕希望你们能够牢记于心,不要在内务府当着差,屁股却给朕坐歪了,这是不能有的。 鉴于赈灾公署、廉政公署从朕下旨特设以来,就在朝野间饱受争议,纵使到现在也有很多的分歧,朕决意将它们悉数划归进内务府。 今后不再归外廷所设。 赈灾公署在地方所设赈灾行署,将会作为内务府的常设机构,接受内务府和各地巡抚的双重管辖。 廉政公署今后只负责内务府所设的有司衙署监察,不再涉及外廷的有司监察,一应旨意朕后续会颁布。” 钱肃乐、李长祥、张肯堂、沈廷扬、黄道周、何腾蛟他们,在听闻天子所说后,无不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其实在他们被天子从各地召归京城,擢授内务府的相应职官,就清楚的知道今后大明的政局,会朝着全新的层面进取。 内务府常设7名总管大臣,秩正二品,常设会稽司、掌仪司、都虞司、慎刑司、营造司、庆丰司、钱粮衙门、内管领处等有司衙署,这哪里是单纯的总揽宫廷事务啊,这分明就是另一套行政班底啊。 只不过先前内廷太监群体,所执掌的那部分权柄,被特设的内务府所全面顶替,这就是让内务府和外廷有司对立制衡啊。 所立足的权力跟脚不同,也注定特设起来的内务府,和外朝的有司衙署,是不可能融在一起的。 “内务府所设一应衙署,就暂定在十王府所在。”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站起身来,看向钱肃乐、李长祥、张肯堂他们,微笑着说道:“至于所设总管大臣,就暂在养心殿择一偏殿当差,便于朕随时传召。” “臣等遵旨。” 众人当即作揖道。 内务府下辖常设的那些衙署,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抛开其他的不谈,鞑清所创设的内务府,的确起到不错的制衡作用,还有效避免了内廷太监干涉朝政的弊端。 崇祯皇帝需要这套行政班底,来帮着自己分忧做事。 像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后续会和内务府逐步合并,不过司礼监、御马监等重要衙署,包括东厂、西厂、内厂等处,崇祯皇帝是会保留下来的,毕竟有些事情吧,还是用内廷太监比较放心。 就算想要废除掉太监制度,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这还是需要较长的时间进行过渡,一上来就废除掉太监制度,那就等着面临新的问题和麻烦吧。 内务府的设立,代表崇祯皇帝要用高效的态度,来逐步擢升在各地赈灾行署,所效命的士子读书人了,继而确保他所谋划的维新变法,就算遭受外朝文官的强烈反对,也能通过另一套班底推行起来。 不过很多事情还需要疏导,还需要划分,用一年的时间来明确这些,是崇祯皇帝所定底线。 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一上来就能办成的,这是需要相应的磨合,相应的调整,相应的参考,明确最合适的体系,才能确保所谋划的诸事能运转起来。 (本章完)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837927.html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明御林军 以西苑悟道之名,收控内廷太监权柄,特设内务府总揽宫廷事务,和崇祯皇帝预想的一样,此事在朝野间引起极大反响。 对历朝历代的文官群体而言,太监群体执掌权柄、干涉朝政之路,只要一日不被彻底堵死,那社稷纲常就不会真正安稳。 权阉乱政,是文官所不喜的。 天子就该听他们的。 天子就该约束自身。 屁股决定脑袋。 大明的文官群体,一直都在追求‘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或许现实是这样,不过在政治层面,皇明天子从未这样表态过。 文官群体追求的那套东西,恰恰是皇权所绝不会允许的,身为一朝天子,掌生杀大权于一身,谁愿意皇权被臣权所架空? 纵使再怎样昏庸无能的君王,都不愿看到自己想做任何事情,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却事事要受到臣子的干涉和指摘,真要是那样的话,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这就是权力的底线。 现在崇祯皇帝颁布中旨,明确要废除内廷太监宦官的对外职权,以特设的内务府进行替代,这让多数的外朝大臣是高兴的,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希望,今后像权阉乱政之事,就不会再出现了。 甚至在不少朝臣的心里,都在想内廷太监宦官失去权柄,则代表着天子今后想通过亲信太监去侵夺利益,已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有人对此很高兴,就有人对此感到担忧。 内务府自成体系,与外廷职官无涉,这就代表外朝有司衙署,无权干涉内务府之事。 以人事权、财权、军权为首的内廷权柄,依旧牢掌天子之手,这一根本性质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代表天子的群体,从先前的太监群体,变成了内务府文官群体,这不就是另一套行政班底吗? 争议随即展开。 针对外朝所产生的种种风波,深居西苑的崇祯皇帝并没有在意,在解决完内廷之事后,其又将目光投向皇城和宫城的禁卫体系上。 西苑,钓鱼台。 “军队设立的真正含义,就是为了打仗而生的。”崇祯皇帝负手而立,环视内务府和京卫都督府诸臣,眼神冷厉道。 “只要违背了这一真理,军队必然会逐步的堕落腐败,继而开始变得不堪重用,这在过去出现的一系列战争中,国朝经历一次次的惨败,折损大批将士,丢掉大片疆域,已然得到了验证。 建虏叛乱。 流贼叛乱。 涉及到上述叛乱的镇压平叛,在军机处没有特设之前,国朝耗费多少粮饷,调遣多少精锐,可却一次次经历惨败,丢掉大片疆域,让大明国力不断被削弱。 诸卿是否想过一点,根子出在什么地方? 遭遇惨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有问题,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这些问题和弊政一直存在。” 内务府诸臣钱肃乐、李长祥、张肯堂、沉廷扬、黄道周、何腾蛟,京卫都督府诸臣刘文炳、卫时泰等勋戚,听闻天子所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该怎样回答。 单单是从职权划分上来说,天子所言的镇压平叛之事,是归属外朝有司负责的,他们是无权干涉的。 “根子就出现在军事世袭上。”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大明在立国之初明确卫所制,是为更好的拱卫疆域,缩减非必要开支,确保军队传承,可成也卫所,败也卫所。 随着大明的传承,一些出现的问题和弊政,历代都没得到妥善解决,这使得问题越堆越多,弊政越攒越多,才导致大明的军队,开始堕落和腐败。 当初朕特设军机处,除了想让国朝尽快平叛外,还想彻底扭转这一顽瘴痼疾。 从事实结果来看,随着京畿卫戍的调整和革新,围绕京畿一带的军事驻防,出现很大的改变。 逐步稳妥的裁撤掉卫所,推动新军制的落实,是国朝今后一段时期内,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钓鱼台一带安静极了。 钱肃乐、李长祥、张肯堂、沉廷扬、黄道周、何腾蛟一众大臣,听完天子所讲的这些后,心底都生出不一样的情绪。 像这样涉及国计民生的大事,跟他们认真详细的讲明,就代表着在今后一段时期内,他们内务府和京卫都督府,都会涉足到其中。 “为了更好的落实新军制推行,朕打算彻改京卫都督府所辖诸上直亲卫军。”崇祯皇帝一甩袍袖,环视眼前的群臣,朗声道。 “今后在京卫都督府,不再有所谓的诸上直亲卫军,独以‘大明御林军’问世,定编6万,四卫营等在京天子亲军,悉数转隶京卫都督府所辖。 大明御林军,将以镇、营等全新军制进行整饬,裁撤掉一应卫所,全面负责皇城和宫城宿卫。 今后大明御林军,会面向大明所辖诸军各部,进行相应的招募增补,如若遇到威胁国朝的战事,御林军也会参战! 涉及到粮饷、火器、火炮、军械、甲胃等调拨诸事,悉数由内务府落实解决,不再归属外朝有司负责。” 作为大明天子的王牌所在,京卫都督府所辖大明御林军,就该成为真正的精锐,且绝对效忠于大明天子。 想扭转‘文贵武贱’的风气,就要做到极致才行,让过去那种不好的风气,通过逐步的调整和改变,去一点点扳正回来。 崇祯皇帝要用自己的方式,先树立起来一个样板军,让大明上下见识到真正强军,究竟是什么样的。 大明御林军,今后会成为大明精锐中的精锐,但凡是能进到此军中的,哪怕是最普通的兵卒,可一旦外放出去,那都是不普通的。 拱卫皇城和宫城的御林军,拱卫京畿治下的京营,只要这两支规模不小的军队,能牢牢掌握在崇祯皇帝的手里,并促成他们的逐步改变,那在今后逐步亮明维新变法后,崇祯皇帝也不怕有人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850099.html 第三百六十三章 工商法 历朝历代所推行的新政,都是成功的少,失败的多,且每次出现新政,就势必会形成严重的新旧之争。 造成这种局面的核心,就是利益所致。 天下熙熙皆因利来。 守旧派有他们要坚守的利益。 维新派有他们要争取的利益。 当朝廷所面临的艰难处境,需要一场‘维新变法’来解决问题,可是新政的根脉,始终只落在土地上,不以两条腿走路的话,那就是会激化矛盾,形成严峻的内耗趋势。 崇祯皇帝恰恰是清楚的了解这些,所以谋划的维新变法,是以‘小农经济’、‘工业经济’并行的双向谋改。 前者要去做的事情,即打击土地兼并、打压官本位、扼制特权思潮、谋改科举制、铲除现存弊政和毒瘤、摊丁入亩、改革盐税、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废除徭役等旧有体系下的新政。 后者要去做的事情,即坚定不移的走对外开放路线、积极发展原始工业化、明确全新的币制体系、积极开展海外移藩、积极发展造船业、积极推动新税法落实等新兴体系下的新政。 针对前者所明确的一系列新政,在遭遇到强有力的反扑和掣肘时,崇祯皇帝就会有针对性的落实后者所明确的一系列新政,用空间换时间,用思维换支持,用利益换利益,打出一系列的组合拳,行之有效的引导着大明在维新变法这条康庄大道上,是呈现不断向前迈进的趋势,而非陷入无休止的新政内耗。 等到‘旧有’和‘新兴’两套体系的新政,能够完美的汇合到一起,那大明就算实现初期复兴阶段,能抛下原先所累加的种种负担和包袱,轻装前行的朝中期崛起阶段迈进,继而实现海陆霸权! 乾清宫。 “陛下,天津知州陈延生,向御前所呈递的密奏,阐述天津工商业所存情况和隐患,其实在内务府所辖官办诸厂,也多存在类似的现象。” 内务府官办处郎中章谨忠,拱手作揖道:“像使用童工参与生产、劳作时间过长、没有最低保障等等,就内务府现有所辖官办诸厂,和地方所筹私营工坊,情况是差不多的。 归根到底是人手不足,所赚取的利润不够,我内务府所辖官办诸厂,还算好一些,像私营工坊的工厂主,做的事情……”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听着章谨忠所阐述的这些事实,在原始工业化发展的初期阶段,像这等盘剥的情况,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特别是那些新兴的工厂主,为了追求绝对利益,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压榨脱产工人,就算是未成年的童工,那也是毫不留情的去压榨,去剥削。 资本在野蛮扩张的时期,是不会讲任何人情的,他们就像是无情冷酷的机器,榨取着每一滴能榨取的血液,继而养肥自己。 “陈延生所提到的那些担忧,国朝也要重视起来。”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章谨忠说道:“如果盘剥没有节制,大批脱产群体的权益,不能得到保障,就必然会激化矛盾。 盛极必衰的道理,不用朕来多说其他,你心里也清楚吧? 当初积极发展工商业,筹建工坊产业,是国朝想有效解决破产群体,居无定所、没有收入的现实所需,是为避免他们走投无路下,对国朝产生强烈的不满,继而参与到叛乱之下。 现在旧的问题正在逐步解决,可是新的问题又在生出。 针对这些新生的问题,你们官办处这边,就应充当好表率作用,先行为国朝摸索一套行之有效的体系。” 大明想要扎实的走好原始工业化,让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火花,能够顺利碰撞出来,就不能只发展私营产业,还必须要大力发展国营产业。 大明想要摆脱倾覆的名义,走工业经济的总路线,积极地对外开海扩张,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这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可是如何走好这条路,就算是崇祯皇帝也没有太多底气,因为大明面临的境遇,和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一样。 拥有先知先觉的优势,的确能让崇祯皇帝有参考经验,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大明,就能简单粗暴的用拿来主义,这是不符合当前国情的。 “工商法,是朕所能想到,可以妥善解决这些问题的良药。”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你们官办处上下,在确保内务府所辖国营工坊,先前所定发展的落实下,要有序修订相应政策。 例如明确工坊招募群体的年龄,明确劳作时间不超多少时辰,明确最低工钱保障等等,都要逐步的完善起来。 发展要确保。 保障要明确。 虽说这两者之间存在矛盾,存在对立,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朕不希望看到今后的大明,受工厂主群体的盘剥,而导致新形势的叛乱发生。” “臣遵旨。” 章谨忠硬着头皮,拱手作揖道。 天子所讲明的这些要求,真要是逐步明确下来的话,那必然会触碰到很多人的利益,这并非是件容易办成的事情。 就算是先行在国营工坊试行,可拿着真金白银的那帮群体,在知晓他们的权益遭受到威胁的话,还要分润给底层的脱产群体,那一个个都是会不高兴的,会很不满的。 “这件事情朕知道难办,所以不给你们约定期限。”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章谨忠说道:“但是今后的每一年,官办处在呈递汇总报告时,朕要看到切实的改变。 不要糊弄朕。 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别觉得难办,别觉得会得罪人,就避重就轻的做些事情,朕想要的不是这些。” “臣遵旨。” 章谨忠再度拜道。 崇祯皇帝也清楚这些事情,特别是明确工商法,并非是一年半载就能有效做成的,这需要一个长期的斗争过程,毕竟牵扯到利益,就算是新兴群体,在自身利益受到威胁时,也会表现出极强的维护心理。 (本章完) 99mk.infowap.99mk.info /91/91146/31850100.html 第三百六十四章 众生相(1) 只要是有权力的地方,就必然存在着斗争,这是不受人的意志所能改变的,这是人性的一种体现。 内务府的出现,正在悄然影响着大明的政局,一些很细微的改变,引起不少人的重视和警觉。 “周阁老,您对陛下所设廉政公署,退出外廷职官序列,转隶内务府所辖怎样看?”温体仁手捧茶盏,坐在官帽椅上,看向周延儒说道。 “最近这朝中的风向,已悄然发生很多变化,特别是过去一些叫嚣的朝臣,一个个全都变得安静了。 像科道归一之事,没人再过多关注了。 像天津开海、废除匠籍、发展工商等事,过去可谓饱受诟病和分歧,可现在这些言论全都变了。 特别是陛下从西苑那边回归乾清宫,频繁召见内务府诸臣,可究竟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外廷对此一无所知。” “陛下想整顿朝纲,想整顿吏治啊。” 周延儒轻叹一声,眉头微蹙道:“先前内廷所派太监宦官,想要秉承天子的意志做些事情,就会在朝野间引起不小争议。 其实对待内廷的太监宦官,天子也存有不小的警觉,毕竟过去在天启朝,魏阉靠着揣摩圣意,靠着倚仗皇权,在外朝所做诸事,笼络大批党羽亲信,肆意破坏着朝纲秩序。 这些不好的事情,今上可都在心里记着呢。 现在内廷太监的职权被收控,特设内务府总揽宫廷事务,这就等同于在外廷之外,依托于内廷根脉,又缔造了一套行政班底啊。” 温体仁点点头表示认可。 天子所设内务府,外朝多数的朝臣是高兴的,是激动的,毕竟内廷太监的权柄,被天子彻底限制住,那他们就能好好的做事。 可是对温体仁、周延儒这等工于心计的政客,却看出这件事的背后,却代表着天子想倚靠内务府文官,去制衡外朝有司文官。 如果一些事情的决断,在外朝引起强烈反对,那天子就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所擢升的内务府文官,将这些遭受反对的决断落实下来。 毕竟内务府的文官,那可不是过去的内廷太监,真要是到了地方的话,就会彻底失去控制。 温体仁感慨道:“现在本辅才算看明白,当初陛下为何要特设赈灾和廉政两处公署,哪怕是遭受很多反对声音,却依旧乾纲独断的落实下来。 时下再想想啊,那就是为今日做准备啊。 内务府所设一应职官,和外廷职官无涉,大批的内务府职官,就算没有功名,靠着所言的捐官一道,就能身居要职。 想想在北方诸省治下,所筹设的各处赈灾行署,聚集了多少读书人,这其中只要是尊奉陛下决断的,只怕前程和仕途都不会差啊。” 捐官,这是崇祯皇帝为自己所缔造的内务府文官群体,所完成弯道超车,迈进大明官场的一项政策。 凡是在地方有所成就者,内帑会调拨相应的银子,帮着捐相应的职官,以叫这批有能力的官员,得到相应的品级和职权。 “陛下高瞻远瞩啊。” 周延儒双眼微眯道:“凭借过去所定决断,算是在外廷之外,又聚拢起一批忠诚于天子的臣子。 真要是这样说起来,与其让陛下收控内廷太监的职权,让这批被朝野间说成‘幸臣’的内务府文官,代替掌握宫廷事务。 倒不如还像过去那样的好。 毕竟天子倚靠内廷太监宦官,那终究是有限度的,特别是派往地方做事,也是有着各种顾虑的。 不过现在有了内务府文官,就彻底变得不一样了,有转隶的廉政公署震慑和监察,就算被天子外派去地方做事,那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特设内务府总揽宫廷事务的好处,除了能有效促成文官制衡文官,限制住太监乱政的弊病,还能让崇祯皇帝通过外派内务府各级文官,有效了解地方上的情况,为今后逐步推行维新变法,打通一条由上而下的通道。 说到底内务府文官群体,是崇祯皇帝所缔造的第二套行政班底,可他们的身份终究是外臣,这跟内廷的太监宦官是不一样的。 内务府文官群体,是有操守的、是有顾忌的、是有追求的,就算他们被外派到地方做事,也不会像过去谴派内廷太监宦官那般肆无忌惮、贪得无厌,只要做好外派的相互监察,相互制约,那是能真正做些事情的。 温体仁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周延儒说道:“毕自严有意要整顿盐政,此事想来周阁老也听到一些风声了吧? 涉及到盐政这等事宜,那往往牵扯就会很广。 仅靠他毕自严一人,是断然不会轻易触碰此事的,想来背后是有陛下的授意,针对当前的局势变动,本辅觉得在盐税上,我们要做些什么才行。” “是要做些什么了。” 周延儒神情感慨道:“过去在盐税方面,国朝表现得太过松懈,就是怕地方出现一些不好的情况。 毕自严想整顿的并非是盐政,实则是每年所征盐税,国朝现在面临这般多事宜,都需要开支粮饷解决,国库根本就支撑不住。 要是盐税能多一些进项,那国朝的压力就会减轻。 陛下想整顿朝纲,想整顿吏治,这对社稷而言是好事,我等身为大明臣子,就该多为陛下分忧才对。” 你个老狐狸,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啊。 见周延儒这般讲,温体仁心里冷笑起来,你之所以这般说,无非是想得到天子更多倚重和信赖罢了。 权力谁都喜欢。 时下内务府的特设,让崇祯皇帝可供选择的群体增多,想要通过天子的信赖和倚重,来换取仕途上的亨通,对周延儒、温体仁这类群体来说,就必须要做出相应取舍,以应对今后变动的政局。 要是不做出改变的话,就算贵为内阁大臣,失去天子的信赖和倚重,那说到底就是空筒子罢了,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下,怎样揣摩好圣意才是关键。 (本章完) /91/91146/31858898.html 第三百六十五章 众生相(2) 乾清宫。 “内务府所拟擢升和捐官特制,朕看了,没有问题。”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殿内诸内务府总管大臣,微笑着说道:“内务府所辖秘书处可誊抄数份,派往各地赈灾行署公示。” “对心怀社稷者,纵使没有考取功名,愿为朕分忧者,就应当特事特办,叫他们擢授相应职官,来替朝廷做事才对嘛。 别的不说。 单单是转隶到内务府的各地官办诸厂,嗯,现在改称国营诸厂了,就急缺大批人手,来形成规模的运转。 内务府做事,和外廷做事不同,是要注重功名,但更要注重能力,不要觉得总揽宫廷事务,就只是为宫廷效命。 像内帑所获取的财源,要是能稳定的话,如果国库这边不济,那是需要内帑来支撑的,如此才能解决国朝的问题。” 钱肃乐、李长祥、张肯堂、沉廷扬、黄道周、何腾蛟,听着天子所讲明的情况,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尽管他们是天子钦定的首批总管大臣,在内务府掌握着很重的职权,不过对内务府这一权力机构,多数人心里是感到心季的。 单单是所设的一应衙署,如果真要悉数补齐的话,仅内务府一处职官规模,就将超过数千众之多,这远比户部这等衙署还要多出很多。 黄道周走上前作揖道:“陛下,臣觉得内务府所定捐官特制,应该加强相应监管,特别是对赈灾行署所辖读书人和士子,采取更高的要求才行。 如果有人钻空子,私下勾结在一起,做一些欺上压下的事情,继而靠着内务府所拨银子捐官,获取相应的职权,那……” “这件事情,黄卿所领的廉政公署,要特别注意。” 崇祯皇帝摆手打断道:“朕将廉政公署转隶到内务府,并非是让它充当摆设,相应的监察和大计,要遵循外廷的标准。 事情该怎样做,不要只知道看朕的旨意,要懂得提前谋划和部署,内务府所辖职权众多,所涉及的领域更广。 这般多的衙署,这般多的官员,如果没有行之有效的监察和奖惩,是要出大问题的,内务府的吏治,今后必须从严抓起来才行。” “臣遵旨。” 黄道周当即作揖道。 依托总揽宫廷事务,与外廷职官无涉,继而缔造第二套行政班底,崇祯皇帝是想通过长效的运转,多为今后的维新变法扩充队伍。 但凡进内务府这一体系,都将会打上相应的标签,通过这等主动进取的方式,崇祯皇帝要让文官群体分化和对立,在他的绝对掌控下,将权力斗争限制到一定程度,继而有序推动维新变法。 “官办处所呈递的奏疏,朕看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环视殿内诸臣,朗声道:“先前所筹建起的数十家国营诸厂,在直隶、山西、陕西等地,所取得的成效是显着的。 在各地巡抚和赈灾行署的配合下,帮助地方疏导一批灾民和流民,所聚拢的规模超过10万众,这是值得肯定的。 10万众的脱产群体,就代表着10万户,他们能通过相应的活计,赚取到养家银子,那就不会遭受到影响。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内务府在今后一段时期,必须筹建起更多的国营诸厂,以减少各地破产群体的规模,确保地方的秩序安稳。” 崇祯皇帝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所筹建的国营体系,要是做不好监察,要是做不到分权,就会是另一种形式的匠户制度。 不过鉴于当前特殊的国情,崇祯皇帝必须要先把框架搭起来,在发展国营体系的同时,做好相应的监察和分权。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今后内务府这边,每年要筹措500万两银子,和各地经受考察的群体合资,筹建起一批国营诸厂。 涉及矿藏、冶炼、建材等领域产业,积极在各地招募青壮,针对国营诸厂的发展,必须要有针对性的表明发展需求。 内务府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是要赚取到相应银子的,继而养活这庞大的脱产群体,让所涉足的产业发展起来。” 想有效推动原始工业化,就必须国营和私营齐头并进,那一环都不能出现问题,特别是涉及国计民生的领域,国朝必须实行有效垄断,掌握着相应的话语权,这样才能避免所颁政策,不会被各个群体所掣肘和胁迫。 “陛下,每年500万两银子,这是否有些太高了?” 钱肃乐面露忧色,拱手作揖道:“内务府筹建这般多的国营诸厂,固然说能帮着地方减轻压力,可是这牵扯到很多层面,如果说外朝有司衙署……” “高吗?” 崇祯皇帝出言打断道:“错非内务府这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朕会定到每年1000万两银子。 可是内务府并没有这般多的银子。 朕也知道纵使每年500万两银子,对内务府的压力很大,不过这件事情必须做好,朕不希望因为土地兼并的问题,影响到社稷的安稳。” 内务府这一体系,是推动维新变法的特殊产物,等到崇祯皇帝所明确的部署,都逐一的落实下来,涉及到大明的政体改革,就会跟着推动起来。 现在内务府所辖国营诸厂,涉及到国计民生的领域,都会逐步移交到国朝新筹设的衙署直辖,不过当前这种形式,崇祯皇帝想通过外朝有司衙署,来大力发展国营诸厂,是不现实的事情。 特殊时期的过渡,是要谨慎的稳健迈出步子,但是该施加压力就必须施加压力,崇祯皇帝没那么多的时间浪费。 小冰河时期的灾害侵袭,大明治下严峻的土地兼并,仅仅是这两项客观存在的事实,不给大明各地摸索新出路,像过去山陕的流寇叛乱,就会在其他地方,以各种形式爆发,那样崇祯皇帝就会更被动。 既然没有绝对的参考经验,那崇祯皇帝就要用自己的方式,通过对大明的了解,来逐步的推行他所明确的维新变法! 这期间必然会出现权力之争,必然会发生阶级矛盾,必然会产生舆情风波,必然会形成粮食危机,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 倘若只会瞻前顾后的话,那江山倾覆的命运就不会改变,任何形式的新生,不都是在一次次斗争中碰撞出来的? 崇祯皇帝始终就坚信一点,既然选择做某件事情,那就要拿出高昂的斗志,去不断地迎难而上,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帮着自己解决各项问题,继而确保想做的事情能够真正做成。 /91/91146/31858899.html 第三百六十六章 众生相(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48.html 第三百六十七章 众生相(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49.html 第三百六十八章 众生相(5)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50.html 第三百六十九章 众生相(6)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51.html 第三百七十章 众生相(7)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52.html 第一章 江南之殇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53.html 第二章 查!敢杀大明贤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54.html 第三章 风起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55.html 第四章 京营出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56.html 第五章 摊丁入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057.html 第六章 礼法之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355.html 第七章 联合巡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865356.html 第八章 开海红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925659.html 第九章 移藩之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1925660.html 第十章 剑指漕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50934.html 第十一章 清查亏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50935.html 第十二章 辽西新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50936.html 第十三章 税改肇始(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50944.html 第十四章 税改肇始(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50945.html 第十五章 明升暗贬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50947.html 第十六章 辽东军改(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0/80473/29274343.html 第十七章 辽东军改(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0/80473/29274344.html 第十八章 风起青海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0/80473/29274345.html 第十九章 烟草产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0/80473/29274346.html 第二十章 讨债天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0/80473/29274347.html 第二十一章 这官儿难做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0/80473/29274348.html 第二十二章 狠辣的周延儒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0/80473/29274349.html 第二十三章 尊孔审孔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73902.html 第二十四章 洪承畴的苦恼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73904.html 第二十五章 触目惊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73908.html 第二十六章 杀!全给朕杀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73912.html 第二十七章 军工振兴计划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73915.html 第二十八章 冲突(1)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73916.html 第二十九章 冲突(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91/91146/32073919.html 第三十章 韩爌,错的是人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0/80473/29296390.html 第三十一章 新内阁 权力倘若失去了制约,倘若失去了监察,就像是洪水勐兽一般,会造成极为严重和恶劣的影响。 其实从万历朝开始,大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特别是接连不断的党争,严重破坏着大明的政治秩序。 当人人都想着争权夺利,以权谋私,党同伐异这些事情,那根本就不会有人将心思放到正途上,这才导致大明到了后期,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爆出一个又一个的惊雷,风气一旦坏掉,想要再拉拢回来就太难了。 内阁首辅韩爌上疏请辞一事,在朝野间引起了轩然大波,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等特殊的时期,韩爌竟然请辞了。 这引起很多猜想。 对朝中的一些精通算计的政客,都知晓韩爌的上疏请辞,必然是天子的意思,这也让一些人的心思活泛起来。 内阁首辅上疏请辞,如果天子允准的话,那空缺的首辅之位,所产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卿家觉得此时此刻的朝堂,有多少人的心思,都放到接下来的廷推上?”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垂手而立的徐光启,面露笑意道:“又有多少双眼睛,此刻正盯着紫禁城呢?” “臣不知。” 徐光启拱手作揖道:“臣恳请陛下,出于对社稷的考虑,万莫在此时允准韩元辅所呈请辞奏疏。” “难道卿家的心中,就对这内阁首辅之位,一点想法都没有吗?”崇祯皇帝保持笑意,看着徐光启说道。 “没有。” 徐光启再拜道:“内阁首辅之位,乃我大明社稷重器,是辅左陛下的重臣,韩元辅固然说在一些事情上……” 听着徐光启所讲的这些,崇祯皇帝忍不住笑着摇起头来,对内阁首辅之位,别人是巴不得能得到,可是徐光启却不一样,非但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相反却规谏起自己来了。 至于为什么这般。 崇祯皇帝也是清楚的。 无他。 就是受当前朝局的影响。 “卿家就不必再劝了。”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摆手打断道:“韩爌上疏请辞一事,是朕的意思,有些话,趁着现在只有我们君臣在,是能好好聊聊的。 朕想让大明变好。 朕想让大明中兴。 所以过去在很多事情上,就表现得很乾纲独断,这也让外朝不断出现些论调,违背祖制宗法,闭塞言路,不听谏言等等。 朕想问问卿家,你觉得朕过去做错了吗?” 徐光启沉默了。 天子讲出这样的话,明显是表明了态度,内阁首辅的人选非换不可,韩爌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沉默来反抗,以冷处理来反抗,这明显不是天子所想要的。 大明的问题那般多,天子哪里有精力应对这些。 “臣觉得陛下过去所做,多数是对的,少数是错的。” 徐光启沉吟片刻,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作揖行礼道:“陛下的错,错在不该不信任大明臣子,纵使在其中有一些不法者,有一些僭越法纪者,然臣却觉得多数的人,是忠诚于大明的,是忠诚于陛下的。” “所以朕需要一位内阁首辅,帮着朕解决这些问题。” 面对徐光启的规谏,崇祯皇帝没有恼怒,相反却笑着说道:“朕需要用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梳理大明累年积攒的矛盾和弊政,铲除掉那些滋生的毒瘤。 可是想做好这些事情,没有一个稳定的朝堂,是断然不行的。 内阁首辅除了要做好本职事务外,还要多多替朕分忧,替社稷虑,能够保持一颗该有的公心。 朕也知道这很难。 可身处在这等世道下,谁不难? 大明的官难做啊。 这不止是朝野间的舆情所向,朕也是这样觉得的,毕竟风气坏掉了,想坚守本心的多做些实事,本就是很难的事情。 可朕这个大明皇帝,就好做吗? 朕面对的那些问题,那些麻烦,那些矛盾,可曾向朝中大臣讲过?讲这些真的有用吗?” 徐光启再度沉默。 通过天子所讲的这些,韩爌被罢免之事,已然是既定事实,天子是有大志向的,这一点徐光启是清楚的。 就现阶段的大明,和天子御极之初相比,已然是有着很大的改变的。 对待这些改变,徐光启的心里是欣慰的。 至少现在的大明,在徐光启眼里有了希望,而不是说任何希望都没有。 “卿家,你能顶住骂名吗?”看着沉默的徐光启,崇祯皇帝向前探探身,双眼微眯道:“你能坚守好那颗公心吗?” “臣能!” 徐光启无比坚定的说道。 “好!这才是朕的栋梁之才。” 崇祯皇帝拍桉说道,“韩爌请辞内阁首辅一职,此位就空缺下来了,朕这次不打算廷推了,当前朝局这般乱,倘若这般廷推下去,还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烦。 朕打算颁一道中旨,擢授卿家出任内阁首辅之位,替朕在内阁多做事,多为社稷虑,多为朕分忧。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内阁大臣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吴宗达悉数罢黜!朕要擢黄立极、刘鸿训进内阁辅政,所缺山西巡抚,由军机大臣傅宗龙出任。” 徐光启:“……” 天子所讲之言,让徐光启心里很震惊,以中旨擢授内阁首辅、内阁大臣之职,还罢黜掉周道登、何如宠、钱象坤、吴宗达四位内阁大臣,这一旦传扬出去,那必然会在朝野间引起轩然大波。 倘若此事真这般定下,新一届内阁就由首辅徐光启带领,次辅温体仁,群辅毕自严、周延儒、黄立极、刘鸿训、王洽,从过去的九名内阁大臣变成了七名,这种调整是很大的,这种影响是很大的。 让徐光启顶替韩爌,出任新一届内阁首辅大臣,这是崇祯皇帝经过深思熟虑后,才最终定下的。 像孙承宗、卢象升、陈奇瑜、孙传庭、袁可立这批封疆大吏,崇祯皇帝不是没有想过,要将他们中的人擢升进内阁,可是他们离开了本职,那初步打开局面的北方诸省,又该由谁进行顶替呢? 就算是有人能够顶替他们,那能确保改变的局势维系下来,并朝着崇祯皇帝的预期而演变吗? 答桉显然已经,不可能! 孙承宗做的事情,没人能顶替。 卢象升做的事情,没人能顶替。 孙传庭做的事情,没人能顶替。 袁可立做的事情,没人能顶替。 陈奇瑜做的事情,没人能顶替…… 崇祯皇帝费尽心思打开的局面,岂能就这般再遭受任何破坏,所以现阶段的内阁,他们上述的任何一人,都还不能从地方擢升上来。 “今后的内阁,不管是首辅,亦或是次辅或群辅,都明确5年一任。”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看向徐光启说道:“除非犯下重大过错,导致国朝出现不可逆的损失,否则不再接受上疏请辞,不再轻易罢黜内阁大臣。 卿家,处在这等特殊的时期下,你要是选择坚守公心,想为朕分忧,为社稷虑,那就要做好被人指摘的骂名。 这件事情朕不强求卿家,如果卿家觉得压力过大……” “臣…徐光启,领旨谢恩!” 徐光启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臣愿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虑,今后陛下若有任何不对之处,臣会秉承一颗公心,向陛下进行规谏!” /91/91146/3210544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