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怪谈》 彼瑶旅舍和白衣姑娘 农历七月初一,鬼门开。每年的这一天,我那开在学校隔壁的小旅馆通常是没什么生意的。相比之后日子的生意,简直冷清得不成样子。 我叹了口气,打算像从前一样休息,自己去哪里逛逛。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彼瑶旅舍。” 旅舍的名字,像极了我自己的名字,包含着父母所有的希望。 “您好,我们这边有4个人,想今天晚上定4个房间,不知道您哪里方便么?” “方便方便方便!”我急忙回答。我刚好只有5个房间,有一间是我自己住的,这样一下子就都满了,“请问住几天?” “暂时就一天……或者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听说您那边还有一个大厅供客人使用对么?” “对的,因为我这里经常有学生组织来看电影玩游戏什么的。一楼的客厅很大,坐几十个人都没问题。厨房和餐厅也一应俱全。如果你们需要,我还可以提供早晚餐,不过要另外收费。” “这倒是不用。”对方拒绝了餐食服务我有点失望,不过下面的话又让我提起了兴趣,“可以请您准备一些零食瓜果么,我们想借您的客厅弄一个鬼话夜谈会。” “鬼话夜谈会?” “是的。我们几个人都是鬼故事爱好者,经常聚在一起互相讲故事。你说巧不巧,我们还是校友。这次大家都有个小长假,就约着一起回学校看看,顺便搞个鬼话夜谈会。这样,不会影响您的其他客人吧?” “不会不会。”我赶忙帮对方打消了疑虑,“不过……能不能带我一个,我也很喜欢听鬼故事。” “没问题。”对方爽快地应了下来。 “我需要记录一个名字,您贵姓?” “免贵姓时,单字一个墨。” 掛断电话,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吓我一跳。 一个皮球掉在地上,弹啊弹了好几下,然后滚去了角落。 我又叹了口气。不知道谁家的熊孩子,乱丢东西。我捡起皮球扔进失物招领箱,想着熊孩子或者熊孩子家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了再说吧。 旅舍外面的小花园,一片阳光灿烂。走过我身边的姑娘穿着洁白如雪的全身连衣裙,扬起的手臂险些打到我。 “嗨。”我愉快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不知道她是没看到还是不记得我了,并没有给我什么回应。我自讨了个没趣,默默与她拉开了距离,看她进了旅馆。 算了,还是不去找她了吧。 (《鬼夜怪谈》连载中) (如需转载,请标明作者和平台出处) 碟仙 穿黄衣的男子是最先坐好的。其他人下楼时他兴奋地大喊:“你们快点!” 所有人落座后,我点燃了桌子正中央的长蜡烛,然后关上了灯。周围顿时一片漆黑,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亮着的蜡烛上。 我站回自己的位置,轻轻咳了几声:“感谢各位让我参与你们的鬼话夜谈会,这次就让我来做主持人吧。听说你们每次夜谈会,都有一个主题。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一,不如我们以‘鬼月’为题如何?” 响起一片掌声,大家都很赞同我的提议。看着黄衣男子最为殷切的目光,我对他点点头:“就由你来开始吧。” 黄衣男子“噌”地站了起来,比我坐下还快。他走到桌子没人的一侧,在手边摆成一排的玻璃杯蜡烛之中选了一个点燃,让大家可以透过闪烁的光芒看到他的下巴,给这个夜谈会更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柠檬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我今天要讲的故事,”黄衣男子起了个头,“是有关于碟仙的。” 金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闆。几番投资失败和公司资金位数的减少让他心烦意乱,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七月初一的清晨。 “金科啊,”一个发小打来电话,“要不要出来玩桌游。” “玩什么桌游,”金科对此嗤之以鼻,“都几岁的人了。” “呦,当了大老闆就是不一样。” “少给我阴阳怪气的。”金科气不打一处来,“最近比较忙,没什么心情,你们自己去吧。” “行,那我跟小雅说你不来。” 金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小雅也来啊,你不早说。” 发小哼了几声:“就知道你们一个两个贼心不死。” “肉蛋还在追小雅?就他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居然想配小雅。去年还跟丫头在一起过,扁屁股你还是帮我吧。” “胖虎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对面的扁屁股气愤地控诉金科,“再叫我扁屁股看我怎么揍你。” “知道了知道了,时间地点。” “十一点半我家。” 金科到的很准时,十一点半,只不过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内向的小雅穿着象徵纯洁的白色连衣裙,坐在沙发上,扁屁股的右边,低头不说话。 “到底玩什么桌游。”坐在扁屁股左边的丫头笑着说,还挽了下扁屁股的胳膊,“难道是大富翁?” 扁屁股神秘兮兮地掏出来一大张卷好的白纸,透过光还能看到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七月初一鬼门开,当然是……”一边说一边把纸张铺开来,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纸张中央还有一个圆,圆中间有一个大一些的“灵”字;密密麻麻的小字也呈一个圆形,圆形四边有四个跟“灵”差不多大小的字,分别为“碟”、“仙”、“扶”、“乩”。 “碟仙。”扁屁股终于把最后几个字给说完了。 丫头捂着嘴故作惊讶,却明显是早已知情的样子。 金科嗤了一声。 坐在茶几左侧椅子上的肉蛋皱了皱眉头:“我听说碟仙都是四个人玩,两男两女,我们这五个人怕是不合适吧。” “是么?”扁屁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知道欸,五个人试一试唄。或者,我们三个男生可以猜拳决定谁来玩。” 小雅小声说,“我真的害怕。” “可这里就两个女生啊。”扁屁股侧着头看小雅。 小雅抿抿嘴,又不说话了。 “扁屁股你怎么这样,小雅都说不想玩了。”金科英雄救美的声音一出,小雅抬头感激地看着金科。 “再喊我扁屁股看我不抽死你。” “不玩就不玩,”丫头嫌弃地看了小雅一眼,“老公咱不带她。” 扁屁股瞥了瞥小雅:“一边呆着去吧。” 小雅躲去餐厅。 “怎么还对小雅这么凶。”金科有些责怪扁屁股,但还是坐到了扁屁股对面,“现在只有一个女生,怎么办?” 扁屁股的目光在金科和肉蛋身上流转:“要不你俩来个人扮女生?” “怎么不是你扮!”金科和肉蛋异口同声地说。 简单的石头剪刀布之后,丫头把假发戴到了肉蛋头上。扁屁股也把早就准备好的画着箭头的白色小碟子放到白纸中央的圆圈里,然后坐到了茶几右边的椅子上。 “你们记住了,我早晚讨回来。”肉蛋没好气地说。 十二点到来,金科看着茶几半信半疑:“这东西到底好不好使。”还是把手指轻轻放了上去。毕竟好不好使,他都不亏;好使的话,说不定还能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局。 四个人齐齐地说:“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请出来!” 小雅可能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走回客厅,站在金科和扁屁股的侧后方观战。 “你不怕了?”金科扭过头看小雅。 小雅没回话。 扁屁股侧着头斜瞪了小雅一眼,又看向金科。金科收回目光,重新看回茶几。 “碟仙来了么?”丫头微微抬头看向扁屁股问。 扁屁股这次没抬头:“好像还没有,得等碟子转起来。” 碟子慢慢转了起来。 按照之前猜拳定下的顺序,金科问出第一个问题:“我……的……项目……” “哈哈哈哈哈。”金科还没问完,肉蛋就笑了起来,打断了金科的提问。 扁屁股怒目而视。 肉蛋闭着眼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不起啊,我忍不住了。碟子是我转的。” 还真别说,肉蛋开始笑以后,碟子停下来了。 丫头惊慌地“啊”出了声,一声“砰”出现在扁屁股和金科的侧后方。 肉蛋睁开眼,和转过头的俩人一同看到摔到地上的小雅。 把俩人的目光带回来的是重新开始转的碟子。 “肉蛋!”三个声音同时喊出来。 “不是我。”肉蛋惊恐地回答。 碟子还在悠间地转,四双眼睛盯在上面。 “胖……胖虎。”肉蛋有些颤抖着说。 “我……我目前的专案……还要做么?”金科一样颤抖着,问出了声。 碟子转了转,停在“否”上。 金科的心沉了下去。 下一个轮到丫头:“我的爱情……”边说边偷偷看向扁屁股,“会有结果么?” 碟子又转了转,停在“有”上。 丫头嘴角偷笑,又微微低下了头。 下一个轮到扁屁股,他神色严肃地问:“我会结婚么?” 这句话一问出来,丫头的嘴都微微张开,有些惊讶的样子。她很快又闭紧嘴,脸红了起来。 碟子落到“会”上。 扁屁股沉了沉眼,丫头又偷笑起来。 最后一个是肉蛋:“我……是不是这里最帅的。” 都这时候了,还问这种奇怪问题,也就是肉蛋了。 碟子指向“是”。 金科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那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金科还没问完,碟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带着四个人的手在整张纸上乱窜。四个人的手都有点麻了,却谁也不敢放开碟子。 碟子几乎跑遍了整张纸上的小字,最后停在了“死”字上。 金科吓得收回手,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碟子从剩下三个人的手底下飞出,撞到金科的额头上,碎裂成好几片,还把金科的额头划出一道伤口。 三个人愣在那里,仿佛在回味这么不符合物理原理的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金科自己也吓得够呛,一动不敢动。 十几秒后,其他三个人才反应过来,跑来查看金科的伤势。丫头清理地上的碎瓷片,扁屁股帮金科上药,肉蛋去看晕倒的小雅。 “胖虎你今天晚上就住这吧。”肉蛋把小雅抱到沙发上的过程中,扁屁股跟金科说,“这么晚开车我不放心……话说我觉得你最近都要小心点。” 金科还愣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那我送小雅回去。”肉蛋看了看在场眾人,给了一个最佳解决方案。 “不用。”扁屁股摇摇头,“让丫头跟小雅睡,金科跟我睡就好了。” 丫头拉着扁屁股的胳膊不放,一脸很委屈的样子。 肉蛋把小雅抱出了门,扁屁股没再说什么了。一切都发生在小雅昏迷的时间,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幸运。 金科第二天直接去了公司。秘书递上来的财务报表很不好看,金科想起来昨天晚上碟仙说的“死”。 有没有可能是说公司的? “老闆,”秘书老实地说,“我们可能需要考虑财务重组。” 金科两手捂着眼睛,不太想看财务报表。过了好久,才露出脸,对秘书说:“不用了,直接宣告破產吧。” 秘书张大了嘴,好像不知道金科在说什么。 “哎。”金科叹了口气,“还是先稳住债主,提高利息也要延长还款期限,其他我来处理。” 秘书出去后,金科打了个电话:“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把资產转出去,公司要破產了。” 金科中午离开公司,准备去吃个饭,一阵妖风不知道从哪刮了过来。 这大夏天,不知怎的,风刮得金科有点冷。 金科想着回公司拿件外套。刚一转身,身后又是“砰”的一声,比昨天小雅摔倒的声音大多了。 原来路边的树被大风拦腰吹断,柏油路面砸出一个大坑。一群路人围着看,对着树指指点点,有人打电话报了警。 金科的电话响了,扁屁股打来的。 “我们昨天是不是忘了送碟仙走?”扁屁股开门见山地问。 金科咬了咬嘴唇:“碟子都碎了送什么送。现在怎么办?” “我找了个大神问过了。我们在鬼门开的时候请的可能不是仙,是鬼。七月三十鬼门关,能熬过三十就肯定没事。你最近小心着点。还有啊,你的头没事吧,有没有可能脑震盪。” 扁屁股算是提了个大醒。掛断后金科马上又给医院打电话;可是最近医院太忙,预约最早只能安排到四个礼拜之后。 刚好鬼门关,那也得预约啊。金科在心里默念,希望这次检查过后,自己还能好好活着;公司的资金能安全转出,大不了换个名字重新开。 这个月金科过得战战兢兢,又是遭遇电源漏电,浴缸滑倒,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最离谱的,玩碟仙的几个人都没出任何事,就金科一个人几经生死。 羊毛都可着一隻薅,这碟仙也忒不是东西,金科在心里默默地骂道。骂完又后悔了,对着空气拜了好几拜:“碟仙大人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终于到了七月三十,预约在下午四点半,金科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到医院,路上还差点被公车撞。可由于人太多,五点金科还在等候室,而这已经到了医生的下班时间。 金科跑到前台发了好几通脾气。前台护士委屈地说:“我们也不想啊。突然有公车闯入人行道,撞到好多人,医生去做手术,护士也都去帮忙了。就剩下我,必须得守在这。我问过你要不要换时间检查的,你就是不肯我有什么办法。” “必须是今天!”虽然解释不清楚原因,金科也认为自己脾气发得大了些,但是这个日子总让他不安。无论如何,金科必须今天检查。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金科在等候室的长椅上昏昏入睡的时候,被疲惫的护士叫醒了。 “医生刚刚做完手术,你可以去做断层扫描了,十二号室。”护士有气无力地说。 金科急忙站起来,向着护士指的方向跑去。跑了几步终于还是良心发现,转回来对护士说:“谢谢。” 刚好看到护士头顶的掛鐘,十一点四十五。 接下来的一路金科无比轻松。只剩十五分鐘了;也就是说,这个断层扫描做完后,他就可以忘掉这段过往。 碟仙什么的,也不怎么可怕嘛。 检查室内有一个医生,后面跟着一个护士。护士左手拿着书写板,右手准备随时记录些什么。 金科躺到了仪器上,被仪器推向更里的地方,这样可以扫描到整个头部。金科看不到外界的情况,但是可以听到医生跟护士的对话。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样子。”医生说的话不多,但是足够让金科放松下来。 “你看,”医生继续说着,“以后这里、这里、这里都需要特别注意,拍下来。” “嗯。”护士说得更少。 “这里。”医生继续说着,“咦,这是什么?”这句话让金科又紧张起来。 周围安静下来,医生应该在仔细确认还没有结果,短短的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金科的头开始痛,无法抑制的那种疼痛。 几乎是同个瞬间,护士尖叫一声:“怎么在动。” 金科的头越来越痛,他想起身却又撞到了头。而医生和护士看到的,是头部中有个不寻常的块状物体画着圈,画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穿越了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鬼夜怪谈》连载中) (如需转载,请标明作者和平台出处) 打小人 黄衣男子的故事讲完以后,看了一圈在场的人:“你们想玩碟仙吗?” 一个人打了寒颤。其他人看过去,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被风吹得有些冷。” 这个有些冷的夏天啊。 长蜡烛烧掉了一部分。 楼上传来吵杂声。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孩走出房间拐向楼上角落,看起来是去卫生间。 几双眼睛向楼上望去。 我解释道:“那是另外一个客人。” 绿衣女子笑着说:“不叫下来一起听故事?” 我摇摇头:“她是来找发小的,恐怕不会愿意加入我们。” 绿衣女子摇摇头:“可惜了。” “没关係,”我微笑着说,“我还在这里听。下一个故事,你来讲好不好?” 黄衣男子带头又鼓起了掌。 黄衣男子离开,给绿衣女子让了位置。 绿衣女子点燃了玻璃杯中的蜡烛。 我闻了闻:“薄荷。” “我要讲的故事,”绿衣女子没有接我的话茬,“是有关出轨的。” 韩栩是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谈过一个外表看起来不错,但是囊中羞涩的男朋友。现在的男朋友个子不高也不是很帅,但是家里条件非常不错,几辈子不用愁的那种,所以一追韩栩,韩栩就跟前男友分手了。 和前男友分手后还是朋友,男友也并没有介意,大家的关係依然很融洽。这种自信大度的态度,让韩栩更满意。 当然让她心动的原因不止如此。比起扣扣嗖嗖的前男友,男友经常给韩栩买礼物,花钱从来不含糊。韩栩偶尔耍些小脾气,男友也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男友还有无比的坦诚。韩栩可以随时随地地翻阅男友手机和电脑,畅通无阻。 最重要的是,男友并不像前男友天天就馋她的身子。不管俩人是不是睡在一起,男友都非常克制,希望能把韩栩的第一次留到婚后。 当然,那不再存在的第一次,只能成为韩栩死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韩栩第一次发现问题,是两个人在一起七个月之后的一天。男友去洗澡,像往常一样把手机扔在客厅,韩栩也像往常一样拿起来玩。 轻轻碰了一下,萤幕亮了起来,屏保却不是自己的照片。韩栩皱了皱眉,不知道男友改锁屏屏保是为了什么,可是密码也不对了。 韩栩试密码试了几秒,男友就从卫生间跑出来,抢过手机,半晌才冒出一句:“我要打电话。” 接下来上演了一场一个人在厕所外疯狂砸门,另一个死活不开也不说话的舞台剧,如果这时有第三个人在一定评价他们的演技为“声情并茂”。 韩栩砸门砸累了,坐在地上开始哭。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男友才打开了门,头发没湿衣服也没换,低下头看着韩栩,居然没有半声安慰。韩栩哭累了,抬头看向男友,刚想质问他,只看到男友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哭完了么?”男友冷冷地说,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温柔。 “当然没有。”韩栩抽了抽鼻子,“难道你不该给我个解释?” “继续哭吧,我先出门了。”说完跨过韩栩准备往外走。韩栩死死拽住男友的裤子,带着无法相信的语气:“你什么意思?” 男友抽出裤腿,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韩栩彻底愣在那里。 从前都是韩栩耍小脾气,男友各种哄着宠着,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生气。结果男友生气起来,比韩栩严重多了,电话都不接。 半天以后,韩栩哭着打电话给前男友,哭诉男友的行为。 “不爽就甩了他!”前男友听起来声音有点气,“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干嘛非得就着他?马上!立刻!现在就分手!” “可……”韩栩一边抽泣一边说,“他平时还对我挺好的。” “没出息那样。”前男友的语气很是瞧不起,“你学学我,从来都是爱得有多疯狂放的就有多彻底,更别说这货基本就是出轨了……算了不跟你说了。” 前男友把电话掛了。连前男友都不管自己,韩栩伤心地抱住腿又哭了几个小时。 男友还是没回来,手机也从没人接变作不在服务区,韩栩的心凉了半截。 难道真的出轨了?韩栩在心里犯嘀咕。 想到这,韩栩心里一阵难受,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沉闷起来。 电子鐘显示快到中午了。男友不在家,没人做饭,韩栩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擦擦眼泪,拿上钱包和钥匙出门想随便找家店吃饭。 不过韩栩没有注意日期,正是七月初一。 一个白裙似雪的女孩在楼下,踌躇辗转。看到韩栩,她低下了头。 韩栩不客气地说:“你在这干什么,找你哥?” 白裙女孩没抬头,“嗯”了一声。 韩栩上手想掐白裙女孩露出的洁白手臂,吓得女孩退了几步,死死捂着。 韩栩鄙视地看着女孩,“切”了一声,然后不客气地骂道:“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贱,你哥哥喜欢理你么还一天天缠着他?” 白裙女孩小声回答:“妈妈让我来的。” 韩栩翻了个白眼,从白裙女孩身边走过去。白裙女孩看了看韩栩身后的楼房,又看了看韩栩,跟了上去。 “不是找你哥吗,跟着我干什么?” “我看到哥哥出门了。而且,妈妈是让我来给你送东西的。”一边说,白裙女孩一边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妈妈说,这是给我未来嫂子的。” 韩栩一瞬间停在马路中央,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白裙女孩:“给我的啊,是什么东西?值钱么?” 白裙女孩还没来得及回话,一辆车急刹停在韩栩身后,摇下车窗大骂:“碰瓷么站这!” 韩栩转头看向车主,骂的声音更大:“你赶着去投胎啊。” 骂完拉起白裙女孩的胳膊拽到马路对面,没好气地小声嘟囔了几句:“真是丧门星,一天天也不知道打扮这么花枝招展给谁看,一个个都喜欢你。怎么,连自己哥哥都不放过?” “那……”白裙女孩又小心翼翼地说,“嫂子你还要么?” “要,怎么不要。”韩栩又挤出了一点笑容,“给我肯定要。不过你哥哥说还年轻不急着结婚,你们也要好好劝劝他。要是再拖下去,我可不等他了啊。” 首饰盒里不是戒指,是一对祖母绿的耳坠,看起来款式老了些。韩栩有些不太高兴。不过耳坠看起来价值不菲,韩栩也没再说什么了。 白裙女孩揉着手臂,没回韩栩的话。 “我刚才没使劲吧。”韩栩皱皱眉头,“没事了么,没事了怎么还不滚。” “嫂子。”白裙女孩强撑勇气抬起头,“那个,我……我还没吃饭,要不要一起?西城,西城新开了一家还挺好吃的。我……我请……” “誒呦,”韩栩笑得嘴都咧开了,“知道以后我当家,现在就开始讨好了啊。我可跟你说,你嫂子我的档次你也知道,太便宜了我可不吃。” 白裙女孩点点头。 韩栩准备伸手叫个车:“车钱也你付。” 白裙女孩急忙拉住韩栩的手。这个动作让韩栩皱起眉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大胆的。 白裙女孩缩回手:“嫂子,我们走着去。沿路可以看看喜欢什么,我送给你。” 听她这么说,韩栩开心地应承了下下来。不过去西城要经过一段老城区,一点都不符合韩栩高贵的身份,韩栩说什么也要绕个远路,经过商业区就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商业区很繁华,一片车水马龙的情景。韩栩想着买块手錶给男友赔个罪,怎么都得把人给哄回来不是嘛,就拉着白裙女孩到了名表专供楼。 外墙上有个大大的标识:劳力土。与之完全不符的,居然就在正门外,一个人穿着脏脏长长的斗篷,脚上只有一隻鞋,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个小石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张人形剪纸,他拿着另一隻鞋,敲打着剪纸,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着些什么。 韩栩捂了捂鼻子:“什么味道。他就在这打小人,没人管么?”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白裙女孩嘟嘟囔囔地说。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像是没注意到那个傢伙,所以也没什么人管。韩栩皱着眉头独自进入大楼找客服投诉,居然也没人理会她。她气得在商场跺脚,还被保安请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韩栩还气不顺,想绕过保安跑进大楼,被保安往外推,差点撞到那个脏兮兮的人。 对方躲了一下,韩栩好歹是没撞上去。对方拉了拉斗篷,面对着韩栩说:“你这样男友可是会跑得更快哦。” “你说什么?!”韩栩大喊一声。 “嫂子,”白裙女孩不知道怎么躺在地上,意识还不是很清楚的样子,“嫂子你怎么了?” 韩栩踢了白裙女孩一脚:“快起来,谁教你躺地上的。” 白裙女孩强撑着站了起来,身子一侧全都是灰尘。她扶了扶头:“嫂子,我们怎么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问我!”韩栩一边说,一边又掐向白裙女孩的胳膊。 这次速度太快,女孩没躲过。 掐完以后韩栩的气顺了些,随手叫了个车也没等女孩。 男友晚上回家的时候,韩栩还饿着。她委屈地说:“我知道错了,不应该不相信你。你不要这样再把我丢下了好么?” 男友恢復了往日的温柔,抱着她说了句“乖”,就又跑去厨房为韩栩做饭了。 这一夜,男友抱着韩栩,还吻了吻她的额头。 韩栩动情地说:“我爱你。” 男友没说话,只是抱得紧了些。 韩栩心想,他还是爱我的,只是不喜欢用嘴来说。有句话说得对: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要看他做什么,而不是说什么。 那个不知道哪来的手机,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不再提起。 韩栩很珍惜这失而復得的爱情。毕竟男友除了上班也都陪着她,哪有什么时间出轨。 三天后,男友提出要出差一个多月。男友出差不多,但是每次时间都不短。韩栩闹着说跟着去,单位那边会想办法请假的。男友沉默了半晌,让韩栩好好在家待着,等他回来准备结婚的事。 听到结婚两个字,韩栩不闹了,随之撒娇地说了一句:“那你要天天给我打电话。” 男友又在韩栩的额头上吻了一吻。 男友给韩栩做了个饭,当晚就走了。接下来的夜晚,男友都会在晚饭后给韩栩打个电话。韩栩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久别胜新婚,可还是觉得这出差时间久了些,莫名有些烦躁。 不过想到男友回来就要结婚了,韩栩的烦躁又变成了开心。 男友出差十天以后的夜晚,照常给韩栩打电话温存了一会。 “我去洗澡了。”韩栩说,放下了手机。 可是洗完澡回来,发现电话还在通话中。韩栩微微笑了一下,拿起电话刚想问男友在做什么,一阵呻吟声传了过来。 男友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韩栩这一声吼得无比大。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然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男友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在健身。” “健身?你自己说的自己信么,健身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想,”男友对着韩栩吼了出来,“两个人连信任都没有的话就分手吧!” 没等韩栩再说什么,男友就掛断了电话。韩栩一下子又慌了,疯狂给男友拨回去,打了几个没人接,最后又变成了不在服务区。 韩栩一颗想骂人的心硬生生自己扭转成了要道歉的意思,男友却不肯听了。韩栩发了好多短信承认错误,说自己只是太爱男友,太怕失去男友了。 第二天,男友终于回了一条资讯:“分手吧。” 电话再也打不通了,短信就更是不回了。韩栩头脑一热,跑到男友公司,想知道男友出差去了哪里。 男友没有出差。他请了一个多月的假,说是要和女朋友出去旅行。 女朋友?女朋友分明就是被他晾在这里,而他不知道去了哪。 韩栩一个电话打出去:“你哥去哪了?” 对面含含糊糊,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韩栩又一个电话打给了男友母亲。男友母亲也含含糊糊的,跟韩栩说什么一家人;可是当韩栩问起男友在哪,男友母亲支支吾吾地说着睁一隻眼闭一隻眼难得糊涂一类的话。 韩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男友公司的。她走得漫无目的,居然走到了平时最嫌弃的老城区。 她还看见了上次那个脏兮兮打小人的傢伙,跟这片脏兮兮的老城区看起来融洽的不得了。 男友肯定是被小人迷了心智。韩栩想到这,又想起上次那个脏兮兮的傢伙说的话,默默地走向对方。 那个人不仅脏,额头还有道疤。 “你来了,”对方像是并不意外韩栩的到来,“请坐。” 这次的确多了一把小椅子,不过看起来和人一样脏。韩栩想了半天,还是没坐,而是开门见山地问:“你这里帮人打小人?” “当然。不过你需要给我对方的照片和生辰八字,小人我可以帮你剪。” 韩栩皱了皱眉头:“我没有。” 对方带着与穿着不同的涵养,微笑着说:“我无能为力。” 韩栩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对方脏兮兮的斗篷,好像完全看不到他脏了一样:“没有别的办法么?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钱都行。” 对方迟疑了一下,抽出手:“您要打谁?” “一个小三。我……我没见过她。她迷惑我男友,我们都快结婚了。我就想打打她出气,最好能打死她!” “这样啊。”对方沉思半刻,又对韩栩说,“倒不是完全没办法,但是与普通的打小人不同。你先写下你的诉求,我帮你做成符纸。我其实不需要什么钱,但是这么厉害的符纸需要请厉害的仙人。你算是运气好,现在是好日子请得到,再过半个月我也没办法了。” 韩栩拿过一张黄纸,匆匆在上面写下类似勾引纠缠我男友的女人都得死一类的话,塞到对方手里。 对方把黄纸剪成了个小人,又把另一张早已剪好的白色小人贴在一起,递给韩栩。 “用的时候准备一杯水,把符纸丢进去,喂给你说的小三喝一点。”对方解释着用法,“然后剩下的,你自己喝掉。” “喂给小三,这怎么喂?” “怎么喂都行,反正必须得喂一点。不需要太多,舌头碰一碰都行。然后剩下多少,你都得喝掉。” 韩栩把小纸人握在手里,默念着对方的话。 “报酬的事……”对方开口提醒。 韩栩从钱包里面拿出一摞钱,对方抬了抬手拒绝了。 “我说过不需要什么钱。但是你要做的事,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比如要杀人的话,一命换一命是必须的。” 韩栩抬头看着对方,眼睛睁得老大。 “不用太担心。这么说吧,如果你确实是要谁的命,我也可以帮你做成用你的第一个孩子来换;再严重点,也就是终身不育。” 韩栩咬咬嘴唇,点点头,心里盘算着婚后要怎么假装生个孩子。 对方嘴角抽了抽:“还真是。记住想要成事,不要拖过半个月。” “半个月。”韩栩自己也念叨了一遍。 有了除去小三的条件,还是找不到男友在哪里。韩栩再次一个电话打给前男友,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出来:“我说你老给我打电话,你男朋友真不吃醋么?” “我……我找不到他了。” “啥?”前男友惊讶地说,“又吵架了,这次是你出轨还是他出轨。你想干啥,我可不会跟你和好,我物件还在这可是会生气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让她不要生气嘛。我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我男友。他……出去玩了。” “真麻烦,你不会上网……誒别抢……”电话突然就断掉了。 看来对方女朋友生气了,韩栩想想还是要靠自己。上网查了一下,居然找到一个网站可以用身份证查对方定的旅馆。可是男友的身份证必然带走了,也查不了啊。 韩栩思考了一分鐘,打开男友的聊天软体;从后台存档的照片中,找出了男友全家的身份证截图。 韩栩兴冲冲地在网站上输入男友的身份证资讯,居然什么都没查到。难道是用小三的身份资讯登记的? 只有用你需要的资讯才能查到你需要的资讯,这不是开玩笑嘛。调查又陷入僵局。 过了会,韩栩鬼使神差地冒出个想法:也有可能是其他家人帮他订的旅馆。 有想法就身体力行,韩栩又把男友父母和妹妹的资讯输入进去,最后通过男友妹妹的身份证查到旅馆资讯。之前也预定过好几次,基本都可以对得上男友出差的时间。 韩栩打电话把男友妹妹骂了一顿,直言问她是不是知道哥哥出轨。 对面委屈地说:“这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嫂子,求你别问了,爸妈会打死我的。” 男友妹妹的回答基本证实了男友出轨的事实,韩栩定了最快的机票。 七天后,韩栩到了目的地。她在房间随便找了个杯子装满水,然后把小纸人放了进去。两片黏在一起的小纸人,一片很快溶解,另一张漂浮在水面上化成一些星星点点的白色痕跡。韩栩拿着水杯来到同层另一个房间。 4404号房。 走廊没人,韩栩站低了点,蹲在猫眼下方。她轻轻敲了敲门,捏了下嗓子,对里面喊:“送餐。” 门打开的时候,韩栩听到男友欢快的声音:“别耍小脾气了,等下喂你吃。” 从男友的小腿边,韩栩看到床上趴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露出被子的大长腿比自己的长得多,不由得嫉妒起来。 男友笑着把目光从身后的美人移向眼前空荡荡的走廊,差点被突然站起来的韩栩撞到下巴。下一个瞬间,男友整个脸色冷了下来。 “她是谁?”韩栩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男友没说话;床上的人把腿缩进被子,头也罩了起来。韩栩想冲进房间,被男友挡在外面。 韩栩一隻手拿着杯子,一隻手撑着男友的胳膊,绝望地说:“我们都要结婚了。” “我们分手了。”男友斩钉截铁地说。 韩栩抬起头,像是没办法相信男友的话。 男友抿了抿嘴,继续说:“我们在一起之后,父母很开心,我也只能顺着他们。但是……对不起,我……不爱你。” “不爱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男友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韩栩把杯子里的水泼到男友脸上;白色的星点划过嘴角,居然冒出丝丝不明显的血跡。 我也不是想杀人,韩栩想,你们逼我的。 男友最终没有说什么,推了推韩栩,然后关上了门。 韩栩被推得踉踉蹌蹌后退几步,差点摔倒。抬起手,看到杯子里剩的水并不多了,一饮而尽。 等你吻她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韩栩心想。 几秒鐘后,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声响。韩栩的头剧痛无比,好像被什么击中一般,耳边响起:“打你个小人头……” 有人从拐角走过来,看到韩栩吐着血整个人趴向地面,脸撞上碎裂的玻璃杯被扎成筛子,不由得尖叫起来。 尖叫声引来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打开了房门,其中包括男友的4404号房。韩栩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到男友身边的人,喉咙里那句“原来是你”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鬼夜怪谈》连载中) (如需转载,请标明作者和平台出处) 殙 “你们觉得,”绿衣女子讲完故事,嘴角扬起,“她看到的人是谁呢?” “还能有谁啊?”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 楼上的白裙女子走了下来。虽然脸在黑暗中看不清,但是身姿还是落入大家的眼帘。 “好清纯的女生。”几个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绿衣女子嗤了一声,然后对着白裙女子喊:“都下来了就加入我们吧。” 白裙女子进了厨房。 绿衣女子有点尷尬,随即皱着眉头说:“怎么一点礼貌都不讲。” 我连忙打个圆场:“她真的不会参加。我们继续,下一位……要不就穿着红衣的这位男士吧。” 掌声再次响起。 红衣男子换了绿衣女子的位置,点亮了一个玻璃杯中的蜡烛。 中间的长蜡烛也烧掉了不到一半。 “谢谢刚刚这位同学的分享,也帮我完善了我的故事。” 黄衣男子开玩笑地说:“居然选玫瑰的,你好娘啊。” 红衣男子瞪了黄衣男子一眼,开始了自己的故事:“我的这个故事,是有关相亲的。” 苏灿外貌不佳,但是家境比较好,情商也不低,挺招女孩子喜欢。 可他却不开心。只因为他喜欢的人,不被他的父母所接受。 在他的几番抗争下,父母只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表示他只要能找到一个父母觉得合适的人结婚,私底下干点啥父母也就不管了。 “灿灿啊,”回家吃饭的时候,母亲又语重心长地讲,“你真的不小了,也要考虑考虑父母。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苏灿看看身边吃饭的其他人,父亲和妹妹都低着头不说话。苏灿心里不是滋味,冷笑一声:“为了我好?为了你自己的面子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说错了么?从小到大,什么都要顾及你的面子。你真的在乎过我怎么想么?” “你……”母亲指着苏灿,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妹妹小心翼翼地想哄哄母亲,“哥哥他……” 母亲一巴掌打在妹妹脸上,衣袖刮过的时候还打翻了妹妹的饭碗,食物都落在妹妹洁白的裙子上。 苏灿摇摇头,像是在诉说对这个家的失望,转身摔门而去。外面的雨很大,苏灿就那么站在雨中。 “你也滚!”母亲对妹妹吼了出来。 妹妹出门,哭着从苏灿身边跑了过去,被淋得稀里哗啦的。苏灿没有去追,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妹妹的背影发呆。 回到家,苏灿洗了个澡,又拿着手机发呆,不知道要不要打出那个电话。 想了几天,还是打了过去。 “喂。”对面的声音有点疲累。 “我好想你。”苏灿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上下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里面。 对面沉默。 “我爱你,你知道的。”苏灿接着说。 “既然分手了,就别再想了。我们没有可能了。” “我不想分手。”苏灿哽咽着说。 “我们这样不对,不符合伦理,不然她……你懂的,她死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了。” 苏灿捂着眼睛,痛苦地哭出了声:“我知道,可我还是爱你。我马上就去相亲,也会好好地结婚。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对面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才掛断电话。 苏灿哭了一个晚上。 其实他哭了很多个晚上。 几天后的早晨,妹妹出现在苏灿家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红的。 “妈妈叫你来的。”苏灿问。 妹妹点点头。 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不是妈妈叫她来,她也不会来吧,苏灿心想。 “妈妈觉得……”妹妹迟疑了一下,又说,“她劝你,你可能不会同意。” 苏灿无奈地笑了笑:“什么时候?” “后天先见介绍人,”妹妹扭捏着说,“说说你的情况,看看适不适合对方姑娘,对方姑娘适不适合你一类的。对方姑娘也要听听你的情况,才会决定见不见。” “行吧,”苏灿叹了口气,“差不多的话我会结婚的。” “我会转告给妈妈。” 苏灿冷“哼”一声:“她总是这么急。” “快鬼月了,妈妈怕不吉利,毕竟这些年……” “你如果不是我妹妹该有多好。”苏灿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知道他在说什么,妹妹低下头:“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而你呢,总是穿着这样看起来很纯洁的裙子,每个人都喜欢你都觉得你纯洁得无以伦比;可你明明就是个贱货到处勾引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分点。” 苏灿一边说,一边锤着桌子,眼泪都出来了。 “哥哥……”妹妹小声喊苏灿。 “别叫我哥哥!”苏灿扭头红着眼睛看妹妹,“我说过,我不想要你这么个妹妹能听懂么?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爸妈生了你这个妹妹。” 苏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妹妹。妹妹像是僵硬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别在我面前装纯!”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苏灿像个野兽,吓得妹妹抬起了头。 苏灿把妹妹推到地板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哥哥不要!”妹妹哭着说。 “不要?你不是风骚得很么,现在跟我说不要?”苏灿撕得更起劲。 苏灿的吻落在了妹妹的脖颈上。 妹妹哭着撕打苏灿,可是根本推不动身上这个比自己壮好多的男人。 苏灿解开了裤带,抵在妹妹身下,妹妹哭得要没气了。 苏灿把舌头塞进妹妹嘴里,被妹妹咬破了舌尖。 苏灿抬起上半身,血从嘴角边流出来。 苏灿终究还是没继续下去。 妹妹抱起苏灿丢给她的衣裤,落荒而逃。 后天,妹妹并没有如约来找苏灿,好像是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苏灿吓的。 一个礼拜之后,苏灿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个电话,可传过来的第一句就是指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介绍人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发生在了七月初一,不知道是妹妹这个时候病才好还是为了报復苏灿。 “不是说鬼月不安全。”苏灿皱着眉头对妹妹说。 “妈妈急。而且,我之前见过介绍人,应该没问题。” 介绍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西装革履的,与苏灿的年纪差不多,额头上有一道疤。 “阁下贵姓?”苏灿礼貌地问。 “免贵姓金。” “金……”苏灿好像陷入了沉思,“我曾经也有个姓金的朋友,额头上……能问您这道伤疤怎么来的么?” “啊,”介绍人笑了笑,“不重要,不影响我的专业。您的那位姓金的朋友怎么了,也想要相亲?” “他前年去世了。” “这样啊。”介绍人的表情变得有些许尷尬,“抱歉,让您想起了伤心事。” 苏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介绍人展示了手头上几个姑娘的照片,还介绍了一下基本条件。 “就她吧。”苏灿指向其中一张照片,“各方面条件都很像我前女友,我妈肯定满意。” “像前女友”这几个字,让介绍人脸上出现一丝疑惑。 “有什么问题?”苏灿问。 “这个……女孩子可能不会太喜欢听到像前女友。” “那她不用担心。”苏灿满不在乎地说,“我也不怎么喜欢我前女友,不过从小一起长大我母亲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我对婚姻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能让家人满意就好。” “那为什么不选择您的前女友?”介绍人还是疑惑不解。 “去年死了。”苏灿对这件事的态度,并没有比前一个上心多少,“你还是别跟对方讲了,吓到小姑娘多不好。” “我知道了,如果她同意会儘快安排你们见面的。” 苏灿笑了笑:“做得好的话,我会帮你再介绍我朋友来的。” “那敢情好。”介绍人开心地说,“不过你妹妹说等你的事情定下来,就也帮她介绍一个。” 苏灿看向妹妹。妹妹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妈妈要求的。” 介绍人的速度真的很快,三天后就安排了见面。姑娘叫含蓄,对苏灿很满意,唯一要求就是家里催得急,想要快点结婚。 苏灿隔天就带含蓄回了家。母亲一看到含蓄,开心地拉着她的手:“这姑娘长得真俊。”各种满意儿媳妇的态度。如果不是他们才认识,恐怕婚期就要定在乞巧节了。 “至少要过了鬼月。”苏灿旁敲侧击地提醒母亲。 母亲点头表示认同。 含蓄有些含蓄地笑了笑:“我不是那么着急,儘早定下来就行。我父母都在国外照顾我奶奶。奶奶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想看我早点结婚。我虽然不是很信鬼月,但也能理解你们。” 母亲拍着含蓄的手:“不嫌弃我们家傻儿子最好。先谈着,差不多就结婚,怎么样?” 含蓄又含蓄地低下了头,没反对。 “母亲做主吧,”苏灿说,“我提前去单位请假。” “你看我这儿子是真喜欢你,”母亲继续拍着含蓄说,“比我还着急。怎么都得见过双方家长嘛。你父母不打算回来?” “他们得照顾我奶奶,暂时回不来。但是婚礼他们也可以视频见证的。我家人很开明,只要我幸福就好。”说完,含蓄还害羞地看了看苏灿。 “对了,”含蓄说着,拿出一张纸,“这是我的八字。听苏灿的意思,你们应该比较在意这些细节,所以我就早早准备好了。风俗习惯嘛,我还是愿意融入的,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母亲开心地接过含蓄的八字:“我去合一下,回头也把这臭小子的八字给你。” 家长的速度也是快,中元节之前的那个晚上,就打来电话说八字合得很。母亲打给苏灿的时候,含蓄就在身旁,看样子害羞得紧。 “看来我们很合适,”含蓄有点不太含蓄地说,“要不我今天就留下来睡吧。” “不了。我尊重你,想把你的第一次留在婚后。” 含蓄离开还没几分鐘,苏灿流着泪打通了电话:“我结婚,你会来么?” “傻瓜,我当然会去,我要看着你幸福。” 掛断电话,苏灿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夜,苏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他再也触不到的,幸福的一生。天亮的时候,苏灿觉得自己的一生早已在梦中过完了。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苏灿正常上下班,和含蓄约会。鬼月平静地过去,就好像没有开始过。 过去两年都是意外,苏灿对自己说。 与含蓄平静地谈了半年恋爱,终于准备要结婚了。 婚礼当天,天气很好,平静无波,就像未来的生活。 “苏灿,”含蓄在电话中说,“不要迟到哦。” 婚礼现场的人很少,除了含蓄和他,父母和妹妹。和苏灿想像得不同。 婚姻安排得太急促,都没有邀请什么人,按母亲的意思之后再请大家吃饭。今天就是一个简单的礼,一张红布铺着的桌面,上麵点着两隻粗粗的红蜡烛。很符合母亲的喜好。 父亲在一旁举着一台笔记本,萤幕上有三个人笑着看他。 可是想见的人没来。终究,还是没爱过他吧。 “苏灿,苏灿。”母亲几声把他喊回现实。 苏灿看向母亲。 “含蓄等着呢。” 含蓄手里拿着一张黄纸,上面鲜红的几个大字:喜结良缘。 含蓄笑得如春天般灿烂。 这是婚礼本不该有的程式。不过苏灿还是心领神会,拿过黄纸放到桌面上,签上了“苏灿”两个大字。 含蓄笑着签上了“韩栩”两个字。 苏灿愣在那里,半晌才说:“你是韩栩?” 含蓄一隻手拿着黄纸晃来晃去:“签了字不能反悔哦。” 苏灿后退了好几步:“你不是死了么?” 母亲在一旁生气地说:“你在说什么?” “她是韩栩!”苏灿对着母亲喊。 “我知道她是含蓄,你喊什么喊!” “我—说—她—是—韩—栩。”苏灿一字一顿地说。 父母都愣在那里。 妹妹一改之前的顺从,学着含蓄的样子说:“签了字就不能反悔哦。” 苏灿一下子醒过来,时鐘显示五点半。 苏灿喘了几口粗气,像是庆倖自己的劫后馀生,也不免对含蓄的身份起了疑。她们哪哪都像,就是长相……韩栩长什么样来着? 苏灿想不起韩栩的样貌,开始到处翻找是否有她留下来的照片或者什么可以让自己记起她长相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就像这个人没有存在过一样。 闹鐘响了起来,七点半,从前苏灿应该起床准备上班的时间。可是昨天他刚把时间提早了,只因为今天的婚礼。 苏灿打了个电话给母亲,想看看能不能把婚期推迟,他还需要好好确认一下含蓄的身份。 母亲惊讶地说:“你说什么呢?双方家长也还没见,婚期都没定推迟什么。你该不会是真的比我还急吧。” 空着的耳朵边响起一个声音:“签了字就不能反悔哦。” 苏灿吓得手机都掉了,惊出一身冷汗。母亲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到底怎么了?今天是中元节,你不要吓我。” 苏灿赶紧拿起手机调换页面,看到今天的确还是中元节。难道之前的半年都是做梦? 鬼月还没过。 母亲惊恐的声音依旧不停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让苏灿的心情更烦躁。他随便说几句打发了母亲,准备下班去找个神婆看看。 还有,发短信提醒他注意安全。 上班的时候苏灿开车开得很小心,好在去单位的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事。到了公司楼下停好车,就有人“咚咚咚”地敲他的车窗。 苏灿摇下车窗,对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签了字就不能反悔哦。” 苏灿愣住了,对方又叫了自己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苏经理,你妹妹在办公室等你,说是有事情跟你说。” 苏灿摆摆手,进门打了个卡,然后上楼进入办公室。妹妹果然在里面。 “什么事?”苏灿没好气地说。 “哥哥,你还记得金科长什么样子么?” 苏灿皱了皱眉头:“苏雅你什么意思,中元节找你哥哥寻开心是吧。” 苏灿松了松领带,还走到窗边大开了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又转回来对苏雅说:“没事快滚。” 苏雅没有滚的意思,又逼近了几步:“哥哥,签了字就不能反悔哦。” 一团透明的东西从苏雅体内走出来,苏灿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这团透明就消散在空气中。 苏雅倒在地上的同时,苏灿向后仰着掉了下去。 二楼并不高;但是苏灿头着地,瞬间便没了气息,血染遍了全身。可真正诡异的是,苏灿身体直直的,从上空看就像一根笔直的红色蜡烛。 几天后,苏雅接到一个电话,对面的人声显得有些伤心:“他不是要结婚了么,为什么会跳楼?” “法医说哥哥死于突发心脏病,可能是被吓死的,不是跳楼。哥哥不可能跳楼的。你还在这,哥哥怎么会想死。” 对面的人声一时沉默。 “哥哥到死都只想知道,你爱过他么?” (《鬼夜怪谈》连载中) (如需转载,请标明作者和平台出处) 面容 “妈妈,”白衣女孩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我还没看到哥哥。” 红衣男子皱了皱眉头:“这姑娘怎么回事,不理人,打电话也不避讳人。” 我淡淡地说了句:“她又不是人,为什么要避讳人?” 几个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我,有人好奇地问:“不是人?” “房东说笑了。”黑衣男子一边站起身一边说,“不过感谢房东,为我们的夜谈会增加气氛。” 中间的长蜡烛燃烧了超过一半。 我指了指绿衣女子刚刚离开的位置:“请吧。” 掌声雷动。 黑衣男子点燃了最后一个玻璃罐中的蜡烛。 绿衣女子皱了皱眉:“怎么没什么味道。” “竹炭蜡烛。”我给了绿衣女子答案。 “竹炭也能做蜡烛?”绿衣女子嘟嘟囔囔地说。 我没有理会她,示意黑衣男子开始讲故事。 “我的故事,”黑衣男子说,“是有关美貌的。” 时墨的工作是为一位当红明星化妆,所以工作很忙。但是当明星去参加某些大製作的节目,节目组会提供特效化妆师,时墨就会有一段时间的小假期。 这样的日子其实过得相当不错。可是去年下半年开始,时墨变得很沮丧,生活工作都提不起兴趣。今年年初,时墨丢了工作,连私生活都放荡了起来。 他甚至学会了抽烟,并且都会在事后来上一根。 一次疯狂过后,对面的人兴致衝衝地问他是怎么发现自己潜质的。 他没有回答,却又点起第二根烟,记忆飘回去年的这个时候。 苏灿死后的第十天,他参加了苏灿的葬礼。他对苏雅说:“我答应的,是参加他的婚礼。” “我喜欢过你,”他再次对苏雅说。“你是我见过最纯洁善良的女孩。” 苏雅回答他:“我知道。可我不能答应你,我哥哥从小就喜欢你。为此,他恨透了我。” 时墨沉默了半晌,才又对苏雅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会代替苏灿照顾你。” “我也一直把你们三个当成我哥哥一样的存在。可我现在,只想替我哥哥问一句,你爱过他么?” 时墨摇摇头,转身泪流满面。 没爱过,因为还在爱。可是那一年,无论他和苏灿在一起做什么,韩栩惨死的模样都在他眼前不停闪现。这份爱太沉重,他拿不起了。 好像他们三个人的死,时墨都脱不了关係。 他整个人变得消沉,看不到阳光的样子。因为工作没精打采,那个作为他老闆的当红明星已经提醒过他很多次,再这样就会把他解雇。 为了生活,他还是强撑着让自己提起精神,不过身体却还是跟着心情一样越来越差。 时墨身上长了一些红色丘疹,甚至有一些蔓延到了他的脸上。他知道一个化妆师如果连自己的脸都管理不好,那是一定会丢工作的。 时墨跑到了医院。本意只是想开点药止痒消肿,没想到查出来更严重的问题。 时墨得了爱滋病。 时墨自问不是什么特别保守的人,但是他一点都不放荡。喜欢过的人只有那么三个,谈过的更是只有两个,为什么爱滋病会找上自己。 可是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时墨也没处找答案,只想着怎么才能快点治好自己。 时墨的检查结果被明星知道了,时墨丢了工作。 时墨的天好像塌了下来,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伤害他。 时墨第一次想到了报復,并在网上寻找一些如何报復社会的资料。随后他发现,跟他同样疾病也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人,而这些人做过以下几件事。 一、 献血。献血之前通常会做个测试,基本没机会。 二、 卖血。有人成功过,但是非法的卖血途径并不多,合法的跟献血一样要做测试。 三、 把血放进菜或者酒里面。但是病毒保持活性的时间很短,而且对方口腔必须有伤口。 四、 一夜情。 第四个对于这群人来说,是最快捷方便低成本的方式,自己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愉悦的体验。甚至有些人,爱上了这个感觉。 时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这个感觉,他只觉得拖一两个下水也未尝不可。时墨第一个骗到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跟苏雅差不多大,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见到时墨就“哥哥哥哥”地叫。 时墨最终还是放过了她,就像放过了曾经那个乾净的自己。她找不到时墨的时候还很伤心,继续给时墨打了几周的电话发了几个月的短信;时墨不回,她才渐渐放弃。 第二个人是一个公司的老闆,男性,有家庭,比时墨大了十几岁。对方一开始就很喜欢时墨,还经常拿钱给他,这样时墨还赚到了帮自己治疗和维持乾净外貌的资金。 第三个是一个常逛夜店的女孩,好像也是做皮肉生意的。勾引到这样的女孩时墨并没有花太多心思,不过对方能够很好地帮他把病毒传播得更远。 第四个是找工作认识的。 当然还有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习惯真的很可怕,时墨越来越不把这当成一件什么大事,好像只是生活的一个小调剂。又或者,时墨觉得自己已经骯脏到,没什么能够洗得乾净了。 时墨遇到一个农村来的姑娘,一样很像苏雅,时墨没有放过她。时墨有时候想,如果一个像苏灿的人,他还能不能下得了手。 但是不得不说,时墨真的对这种生活上癮了。 这一年的七月初一,苏雅打了个电话给时墨:“哥哥走了快一年。” 时墨没有说话,苏雅自顾自说了下去:“有时候,我好像还能听到哥哥的声音,问我你还好么?” 时墨的眼泪不自觉溢出眼角。 “我可以见见你吗,时墨哥哥?”苏雅问。 他们约在第二天下午,一个常去的饭店。时墨进入饭店,看到苏雅身边的人,一时间有些晃了眼。 下一秒,时墨就开始自嘲。有些人,再也见不到了吧。 苏雅站起身,她身边的男生也跟着站起身。 “时墨哥哥,”苏雅指了指身边的男生,“这是我男朋友,我觉得该让你见见。” 男生对时墨点点头。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时墨哥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考虑一下?” 时墨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结婚的打算。 “怎么说呢,”苏雅斟酌了一下,说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是劝时墨的话,“幸福都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如果那么容易放弃,想要的可能再也得不到了。” 时墨放在餐桌下的手握紧了拳头,又放开。 苏雅带着男友离开餐厅前,扭头对时墨说了最后一句:“时墨哥哥要儘早联系,他们现在刚好做活动,说不定打过去会有什么惊喜呢?” 鬼月,会有什么惊喜呢? 时墨拨通了苏雅给的电话。 “我正在吃饭,”对方礼貌地说,“大概十分鐘之后就可以了。” “您在哪里,我可以过去等。”说完这句,时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急了些。 对方迟疑了一下。就在时墨想着要不要再约晚一点的时候,对方答应了时墨的请求。 介绍人姓金,额头上有一道疤。跟介绍人一起吃饭的是另一位顾客,女生。 时墨帅气的外表好像引起了女生的兴趣。女生递给时墨一张名片:“我叫含蓄,是整容师。你的样子……应该不需要整容了,不过你朋友来我可以给打个折。你嘛……不整容也可以来找我。” 时墨没有回话,目送着含蓄离开。 介绍人用手在时墨眼前晃了好几下。 时墨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解释:“她的名字很像我从前一个朋友。” “只有名字?”介绍人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模样不眼熟么?” 时墨“啊”了一声。 “你说你俩要是成了,”介绍人收起笑容,有些惆悵地说,“我收不收介绍费啊。” 时墨的表情有点尷尬,不知道该怎么回介绍人,更不知道该怎么提出自己的要求。 时墨的表情看得介绍人一头雾水。看看含蓄离去的方向,再看回时墨:“不喜欢?这么漂亮都不喜欢。” 时墨摇摇头。介绍人拿出一堆美女照片给时墨看,纯洁、美艳、可爱类型的都有。时墨都摇摇头。 介绍人更迷惑了:“这些美女很抢手的,你这样我就难办了。哎,我这里还有一批美女,比较个性。漂亮是漂亮,但是不如刚才那些抢手。你要是再不喜欢,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说着,介绍人又拿出来一堆照片。时墨本没有什么心思看,却被最后一张吸引了全部目光。 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长相还有点平庸,但是穿得笔挺,笑容温柔极了。除了长相,这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苏灿转世。 介绍人发现拿错了一张照片,一边道歉一边想收回去,却发现时墨的目光都被吸引在这张照片上。 介绍人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时墨收回目光,低着头说可不可以见见这个男人。 “呃……”介绍人有些尷尬地说,“其实这些都不是真人照片,电脑合成的,只是为了瞭解客户的喜好。我没想到,你的喜好这么特殊……” 时墨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可能是比较特殊的一类人群。” “我……”介绍人想说什么还没说完,对上时墨殷切的目光,“不——你误会了,不是说我。” 介绍人喝了一口水,顺了顺气赶紧说下去:“不是说我自己,我喜欢女生的。不过我有个表弟,喜好比较特殊。只是我刚刚给他介绍了一个……算了,我问问他,可不敢保证啊。” 时墨抿抿嘴:“我其实比较喜欢刚才那张照片上的外形,所以……” “我那个表弟还真的挺像的。这样吧,你把电话留给我,他有兴趣我就让他打给你。介绍费……我可以不多收,但不给你们打折啊。” 那个期望的电话来得很快,不过最后站到面前的却是苏雅的男朋友。 男生挠着头对时墨说:“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欺骗苏雅。只是……我们这类人,生活总不会太顺遂。” 在男生表明了心意以后,当夜两人便滚上了床单。 你真的好像他,时墨心想。 事后,时墨点了一根烟,男生却像是意犹未尽的模样。时墨抽完了烟,男生也扑了上来。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潜质的。我是说,喜欢男人。”第二次结束后,男生兴致衝衝地问。 时墨没有回答,点上第二个根烟,思绪飘回了过去。 不过时墨并没有回忆很久。第二根烟抽完的时候,男生又扑了上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十天。男生白天除了上班就是陪着苏雅,晚上到时墨家来。时墨不自觉想到从前,苏灿也是都陪着韩栩,不过时墨一有空就会出现在眼前。 他们相处得很融洽。时墨甚至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直到丘疹又爬上了脸,药物都盖不住。男生嫌弃地看着时墨,突然说想要做个正常人,好好留在苏雅身边。 “你不会告诉苏雅吧。”男生嫌弃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警惕,“你应该也不好意思说,好意思的话苏雅也未必信。” “那么漂亮的姑娘。”男生的神色都有些痴迷,“我简直鬼迷了心窍了,怎么会对不起她。” 时墨喊了一句“苏灿”,男生停了片刻,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墨打通了含蓄的电话。 含蓄很热情,不知道是不是有钱赚就一直都这么热情。看着时墨脸上的丘疹,一面说着“小问题”“小问题”,一面让时墨去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检查过后,含蓄脸都变了。 “爱滋病?”含蓄皱着眉头,“这位先生请离我远一点。” 时墨咬咬牙:“爱滋病怎么了,我付得起钱,你不赚么?更别说你作为医生,阻断对你来说不难。” “我是整容师,不是医生。很大区别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只要能治好我的脸就行。” 含蓄上上下下打量了时墨一遍:“我要三倍费用。至于治好你的脸,我无能为力——但我可以帮你换脸。” “换脸?” “对,你可以理解为——画皮。总之,你的病我没有办法,但是我能保证不会让它沾染到你新换的脸上。” 时墨想了想,表示接受手术。 “你还得找个人把脸换给你。”含蓄提醒说。 时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含蓄办公室的。换脸这种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得自己亲自去找?这不等于亲手害人性命嘛。 可是如果不换脸,自己的爱情就没有了。 而时墨这半年做的事,与害人性命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时墨居然劝慰了自己。 他打了个电话给男生,只想跟他说自己为了跟他在一起,可以做任何事情。 “大白天打什么电话,”男生的语气不是很好,“让苏雅知道我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苏雅……就算她知道,时墨也不在乎了。 时墨把苏雅约了出来。可是直到被绑进含蓄办公室,苏雅也不相信这个曾经的大哥哥会伤害自己。 “小姑娘长得不错嘛,”含蓄抬起苏雅的脸,左看右看,“我还以为你会去找具刚死的尸体。我没撕过活人的脸,改十倍酬金。” “动手吧。”时墨冷冷地说。 等男生再见到时墨的时候,时墨顶着苏雅的脸,妖嬈地问他:“我这个样子,美么?” “鬼月结束前,”黑衣男子的故事结束于这样的一句话,“时墨死于排异併发症。” 中央的长蜡烛被烧得只剩一点。 厨房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白衣女子走出来前又给关掉了。她的脸,和她的一身白衣一样,清纯可人。 她转身上了楼,还是没有和眾人讲话。 几个男生又看呆了。 绿衣女子咳嗽了几声:“看你们这出息。” 我笑着说:“这位姐姐也不要生气嘛。我觉得你们的故事都很不错,各有起承转合,又合为一体。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过奖过奖。”绿衣女子被我夸得笑靨如花。 “就还觉得……”黄衣男子抿了抿嘴,“意犹未尽。” “这样吧。”我走向黑衣男子,“只剩下我了,就帮大家把这个故事做个结尾吧。” 掌声轰鸣。 黑衣男子从善如流,让出了位置。 我伸出手,四个玻璃杯中的火焰像四道光芒,向上纠结缠绕成一体,最后如烟花般四散。 只剩下桌子中间烧到不足五分之一的长蜡烛。 “你们,”无比昏暗的光线中,我讲出故事的第一句,“都是我杀的。” (《鬼夜怪谈》连载中) (如需转载,请标明作者和平台出处) 杀鬼小队 我叫彼岸,住在此岸。 对于此岸来说,彼岸是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去得了。除了一些专职去彼岸抓鬼,并把鬼变成人带回来的官差。 父母说,在彼岸,人被关押在鬼的身体里。如果鬼犯了罪,官差会破鬼成人,并带到此岸。至于为什么是那些犯了罪的鬼,则是因为邪恶是最强韧的盔甲,让鬼的身体变得更加难以攻克。 也不是完全无法攻克。虽然我们无法强迫一个鬼做出自伤的行为,但是我们可以给与诱导,让对方放我们穿越这层盔甲,或者让他们自取灭亡。 只要我们能努力让此岸多一丝邪恶,便也会多一层属于我们自己的坚实的盔甲。 每年的鬼月,靠近鬼门的地方能看到来自彼岸的光,而官差之外的我们有机会去到彼岸;或者说,那些有天赋的人在成年后,可以去到彼岸。毕竟证明自己在此岸彼岸之间穿梭的能力,会让未来有更大的机会发展。 父母摸着我的头,说他们只有能力给我一方小世界,我要靠自己闯出更大的世界。 成年之后的第一个鬼月,我跟着大队的人流,到了彼岸,父母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彼岸很大,有很多高楼大厦,不像我们都只有一个固定小房间。 想要在此岸出去旅行,必须向阴司申请住房,否则只能随便找个阴冷的桥头。 而在彼岸,只要你有钱,哪里都可以去。 我在彼岸逛了一天,也没找到适合住的地方;或者说,我手头没有任何可以在彼岸流通的钱。初来乍到的我选择回此岸的家,大不了明天再来,虽然路上有那么点浪费时间。 我听到几隻鬼在喊:“碟仙碟仙请出来。”还喊了好几遍。我不得不承认,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几隻鬼身上的邪恶不多,也不少,我攻克不了。 我有些气馁,想着还是回家吧,突然发现旁边还有个女鬼。 纯洁如雪,真是附体的好选择。利用女鬼走到其他几隻鬼身边,却怎么也融入不了。 邪恶真的是最好的盔甲。 中间的碟子转得不亦乐乎。我好奇地看,没看出有什么端倪。结果碟子停下来,一隻鬼快笑岔气了:“对不起啊,我忍不住了。碟子是我转的。” 原来他们是要转碟子啊,那不如帮帮他们。我离开女鬼的身体,附上了碟子。可是他们问的问题我哪知道答案,就随便回了,有只鬼还问第二次。我觉得好烦,就往他头上撞。 居然直接撞了进去。 世界都暗了下来,好像回到了此岸。虽然不在家里,但是并没有像桥下那么阴冷,还有条河可以游泳。河边是一座大山,蜿蜒曲折。 此岸还有这样的美景,我居然不知道,一定要好好玩上一玩。 我玩得忘了时间,甚至忘了我本是想去彼岸玩的。过了鬼月,就只能等明年了。可是这样的美景,真让人流连忘返啊。 一道光打进来,我愣在当场,突然意识到我根本没有回到此岸。惊慌失措的我开始寻找回去的路,甚至不在意把原本雄伟的高山划个稀巴烂。 我瞬间回了此岸,身旁还带着一个额头有伤疤的人,我自己都愣在那里。 我的小一室一厅凭空多出来一间房。 关于我的这个情况,上级炸开了锅,还重视到开了个会,最后评价我是有特殊能力的人。这个特殊能力在于连武器工具都不用,就可以直接把人带回来。所以我直接成了官差候选人。 多出来的房间,也是因为我的这个能力自然生成的;上级没有打算收回,让我自行选择怎么使用。 利用新房间赚点钱是真不错,我乐开了花。 而候选人考察时期,一般是四年,谐音“死”。 只要我在接下来的四年每年鬼月都能带回来一个人,考核就算通过了。而这四年我也不会闲着,毕竟做官差不能只靠天赋,还要有专业技能。 一边赚钱一边上学,日子真充实。 “那个傢伙呢?”面对上级派下来的人,我问得很清楚,是我带回来的那个人。毕竟我去彼岸也没见过几隻鬼,现在有一个从内部打入的,不用白不用。更别说,我就附过那么一隻鬼的体,肯定比附新的轻车熟路。新一年的鬼月快到了,我肯定要提早准备。 别以为我是傻子。 最后上级商量了一下,同意我在鬼月带我杀死的人回去。不过我只能以人的形式出现,鬼看不到我;而被我杀死的人,可以回去装鬼。 “你们果然当我是傻子。”我义正言辞地说,“他回去装鬼,分分鐘被认出来。” 上级派来的人扶着额跟我说:“你是上级重点培养对象,骗谁都不会骗你的。认不出来,放心吧。” 我带回来的人坐到了我对面,押他来的人说:“叫老大。” “老大。”这人从善如流。 “你叫什么名字?”我温和地问。 “我叫金科,老大。” “当时玩碟仙的那几隻鬼,有什么故事和事故,赶紧跟我讲讲。” 金科给我列了个表,我看到了极其混乱的男女关係。 “这要是在此岸,”我摇了摇头,“非得浸猪笼不可。但是我喜欢。” “老大,你的喜好有点特别。” “别瞎逼逼。”我伸手拍了拍金科的头,“跟我讲讲,你们这几隻鬼最怕啥?” “啊?”金科傻愣愣地看着我。 我拍了下桌子:“快点讲。” “无非生老病死,跟大家都一样。” 生老病死,生有啥好怕的。老嘛,我等不了。死的话,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啊。病…… “你们都怕啥病?” 金科列了个表,上面有各种鬼怕的病和这些病的特点。我的目光落到“爱滋病”几个字上。 “看起来不错,就它了。”我得意洋洋地说。 金科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跟了个变态。 亲自引韩栩去见金科,金科没有被认出来,上级没骗我。不过为了确保一举带走韩栩,附在纸鬼上的我没有跟着病毒走,而是在韩栩体内完成了她的诉求。 爱滋病毒喂给苏灿了,这韩栩做事不行。 不过当初我不就是看中这混乱的关係,所以才选爱滋病的么?应该还能按照我的剧本走。如果最后搞不定时墨,我大不了想想办法让苏雅动手。 苏灿都差点没搞定。 本来是打算推他下楼的;只是苏雅不愿意杀人,居然还把我从身体里赶了出来。 真是反了她了,不过鬼不是只有自救的情况下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么? 苏灿还是被吓得掉了下去,计画完美成功;其实好像也不那么完美。 最后就剩时墨。 鬼月到彼岸,我第一件事就是约他。他身上盈盈绕绕地冒着黑气,这邪恶越来越强盛了。 我喜欢。 他拉了拉袖子,还是没能挡住手臂上的红色疹子。我这次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不能逼到他自杀,还有别的方法。 我变成一张脸皮。 前前后后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最后一年,我向上级申请,想给旅舍挪个地方。 “我一定能晋升官差。”看着眼前的四个人,我信心满满地结束了故事,“到时候,你们就都跟着我,肯定有好日子过。” 长蜡烛烧完了。 几声“老大”响起,我的内心无比骄傲。 “老大有目标了么?”苏灿敲着桌子,“跟着老大有肉吃,我们在此岸肯定又会风生水起。” 我看向楼上。白衣女孩的手臂撑着栅栏扶手,手机开了扩音。 “小雅,你哥哥已经死两年了,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乖,鬼月不安全,你自己一个人在学校更不安全。”声音自电话中传出来。 “妈。”白衣女孩的声音带着哽咽,“可如果不是鬼月,我就更没机会见到哥哥了。还有金科哥哥、韩栩姐姐、时墨哥哥。我小的时候,就是他们带着我玩。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会回来看看的。” 我收回目光,看着在座的四个人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旅舍挪过来么?” 四个人也收回目光看向我,没有谁回答。 “因为鬼门,都是在坟场;而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啊。”我咧起嘴角,“你们不知道么?” “现在知道了。”时墨认真地说,“老大说的,都是对的。那老大的目标,到底是谁?” 我指了指楼上。 “她很单纯。”金科说。 “我以前总欺负她,她也没怪我。”韩栩说。 “她终究是我亲妹妹。”苏灿说。 “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她,而我曾经伤害了她……儘管没有真的伤害到,但我还是做了。”时墨说。 “然后呢?”我敲敲桌子。 “我喜欢她,不想她死。”金科说。 “她来此岸可以陪着你们。”我皱了皱眉头。 “她是真的善良,也是真心待我们。”韩栩说。 “善良就不会死了么?”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善良不是此岸的盔甲。”苏灿说。 “但是会让你们成为我更坚实的盔甲。”我把“盔甲”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要加钱。”黑暗中,时墨看向我。邪恶的笑容上面,两隻眼珠黑洞洞的。 其他三个人看向我,脸上有相似的神情。 我面无表情了片刻。露出笑容的同时,他们欢呼雀跃着向楼上跑去。 周围的场景从旅馆慢慢变成学校的草地。 又是一个轻松愉快的鬼月呢。 (《鬼夜怪谈》全文完) (如需转载,请标明作者和平台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