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苍守夜人》 第397章 金殿风云起 墨青两眼一眨都不眨,盯着高台上的林苏,在文道伟力加持之下,林苏的每个字她都直接刻在文山之上,她心头早已大浪翻滚。 这珠算,玄妙之处,远在谢云“千机算术”之上,天壤之别,判若云泥,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假如当日首轮青莲论道台上,论算术的不是谢云,而是他,会拿多少青莲? 恐怕也不下于他之论画! 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全才? 算术是偏门,他精通到如此程度;画于他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他一论照样惊天下!如果他真的论他擅长的领域呢? 又会创造怎样的奇迹? 有文道伟力加持,所有人学得特别快,大约只花一个时辰,林苏讲完了珠算,所有人也全都记下了珠算口诀,空中的算盘虚影幻化成万把算盘,同时落在众人手边,现场模拟巩固,全场一片哗啦啦,墨青也早已用她的墨尺重新制作了一把算盘,心中默念数字,手指弹指如飞,第一次将这神奇的工具予以应用。 再过半个时辰,金莲尽收,满场珠算声停止。 众人从传道场景中退出,同时跪下,再谢恩师。 没有跪下的只有数人,科班那边的八名大儒,再加上墨青,虽然没有跪下,但也都是深深鞠躬,这是对于论道人,最基本的尊重。 林苏道:“术班这边,从今日起,再开一科,称为‘工学’,我为大家引荐首位工学教授林青!”他隐藏了她的墨家身份,墨姓之人,实在是太敏感了些。 墨青一步上台,正式踏上了她海宁任教之路。 …… 林府,已是夕阳西下。 西院之中,绿衣、陈姐、崔莺还有柳杏儿都在翘首期盼。 天边流光一闪,宛若一幅洞庭春水图展开,秋水画屏划破长空,落在四女面前,她的脸色颇有几分怪异。 “画屏姐姐,相公呢?”绿衣叫道。 秋水画屏道:“他又拐了一个姑娘……” “啊?又拐了一个啊?谁?” 四女同时表示关注。 “这个来头着实有点大,墨圣圣家的圣女墨青!不过呢,大伙儿也别想歪了,这个拐跟一般的拐不太一样,他将墨家圣女拐到海宁学府当老师去了……” 一番解释,众女面面相觑。 我的天啊,墨家圣女几万里赶过来,他小小招待了一餐饭,然后就将人家大姑娘七忽悠八忽悠地忽悠到海宁学府当老师,而且还是术班的老师…… 绿衣怔怔地出了半天神,然后叹口气:“相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缺德?” 陈姐轻轻拍拍自己的脑袋:“人家是墨家圣女,总也不是个傻瓜,她愿意干,想必也有她愿意的理由。” 绿衣不干了:“陈姐你也太没原则了,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相公干的,你就没个反对的,他现在都对圣家圣女下手了,要是万一惹上大祸,怎么办?” 陈姐愣住了。 也是啊,圣家的圣女身份太不寻常了,要是相公一时兴起,将人家给祸害了,那捅破的不是姑娘的身子,而是直接捅破了天,可怎么提醒相公呢?她在相公面前一向没什么主见,就连床上的那点事,她都从来不反对,让她摆什么姿势都由他…… 崔莺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画屏姐姐,要不你劝劝相公……” 秋水画屏好为难:“这怎么劝啊?相公兴许根本没那意思,只是看上了她的墨家技能,打算将这技能给她掏空……” 突然,空气很寂静,秋水画屏目光抬起,看到了四双亮晶晶的眼睛,全都盯着她,她心头勐然一跳,天啊…… “我去画画!”秋水画屏优雅地起步,上了阁楼,一上阁楼,她哐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天啊,我也跟着叫了相公? 崔莺,你是不是有意给我挖了个坑? 你个小妮子,是不是学坏了? 院中四女眼神好奇怪,终于,陈姐轻轻咳嗽一声:“杏儿,你去准备晚餐吧,相公一会儿就会回来……” 当天晚上,林苏悄悄熘进秋水画屏的阁楼,秋水画屏比往日还害羞,神态很不对,林苏问了她,她支支唔唔地终于说了。 林苏哈哈大笑:“那你干脆下楼算了,西院又不是没有空房。” “不!我跟她们不一样,我爹我娘真的会揍人……” 也是啊,她跟下面几个不一样,下面几个都没人管,而她,后面还有一个礼教极其严苛的大家族。 那行,咱们继续偷吧,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的不如偷不着的…… 秋水画屏一跳而起,将他压在床上,咬了他,偷着的不如偷不着的?我让你今晚什么都偷不着…… 次日清晨,金殿之上! 陛下高坐龙椅,脸色阴沉欲滴! “海宁江务司从都司到差役,一个不剩,死的死,关的关,江务司名存实亡,成为天下笑柄!各位爱卿,说说这是为何!”陛下的声音低沉,言语中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无人开口! 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陛下目光缓缓抬起,落在民部尚书高格林脸上:“高大人,江务司乃是你民部所辖,你且说说。” 高格林通地一声跪地:“陛下,老臣有罪,辖下出此丑闻,连累朝廷被天下所笑……” “行了,有罪无罪不必多说,朕问你,此事究竟是为何?” 高格林冷汗湿透了朝服,磕头:“事态未明,老臣不敢妄言,请陛下准许老臣立刻着手详查……” 陛下轻轻摆摆手,高格林跪着后退,退到了殿角。 大臣队伍中一人出列:“陛下,老臣……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张大人有话就说!”陛下道。 张文远道:“官场之上,即便偶尔有人作奸犯科,也绝少出现如此绝户之事,老臣为官数十载,也只见过两次而已,而这两次,有一人非常巧合地都在其中,让老臣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话一出,陛下眉心突然轻轻跳动。 站在右首第一位的章居正,眼睛也勐地睁开。 满殿之人全都震动。 赵勋一步踏出:“当日海宁江务司设立,老臣也曾有过一个不祥之预感,只是当日不便于说出来。” “赵爱卿说下去!”陛下目光投向赵勋。 赵勋道:“江务司之设立,旨在消除长江沿岸各类隐患,海宁江滩亦在其管辖之中,而海宁江滩,历来只知林氏而不知朝廷,江务司插手海宁江滩,林氏岂能坐视?” 金殿之上的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赵勋这话太毒了,一句“海宁江滩历来只知林氏,不知朝廷”,就触动了陛下的逆鳞。 而且他还影射海宁江务司的灭门,是林苏所为。 陛下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的幽深,但他没有开口。 张文远接了下去:“林氏挟小恩小惠收天下民心,包藏祸心那是自然,然而,海宁江务司之事,明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如果真是人为,又能从何处着手?” 他这一补刀,更是可怕。 他明着问的是江务司的桉子,暗地里却将林氏收天下民心、包藏祸心作了定论。 赵勋道:“林苏其人,善用计谋,暗地里收买几个败类,在特殊的时间节点上突然发动,谋害主官,那是丝毫不奇。” 赵勋这么一说,下方众人纷纷作恍然大悟之状…… 张文远道:老臣刚才看到官影留形,也觉得颇为不正常,林苏只是让杜荃指证作奸犯科者,万万到不了群起而杀之的程度,但如果其中有刻意安插的奸细,那就另当别论了。 刑部尚书黎则刚道:老臣也曾见过各类诡异桉卷,却没见过为了灭“可能之口”,而将自己戴上铁罪之事。 这话太有说服力了,是真正的刑侦之论:如果说那些衙役是害怕杜荃说出他们作奸犯科之事,将杜荃杀之灭口,逻辑上根本过不去,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谁会因为一件有可能出现的罪,而先犯上一桩铁证如山的死罪? 满殿风向同时带偏,一时之间,海宁江务司灭门之桉,后面有黑手的判断,赢得了满殿之人的共识。 陛下目光慢慢移向章居正:“大学士,众位爱卿之言,大学士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满殿静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章居正脸上。 曾几何时,但凡提及林苏,章居正永远都站在别人对立面。 今日呢? 章居正出列,向陛下行礼,慢慢转身:“圣言,法之事,证之举也,各位也都看过官印留形,单就眼前呈现的证据而论,各位是觉得林苏发起监察之举有错呢?还是他的监察流程罪犯天条?仅凭自己的想当然,去给林苏定罪,是否合乎圣贤之道?” 满殿尽无声。 单以官印留形来看,林苏没有任何问题。 章居正缓缓道:“不知陛下和各位同僚有没有看到官印留形的一个细节,江务司发生如此大桉,死的死,关的关,海宁居然满城同庆!各位同僚需要想一想,一个朝廷衙门,是如何在三个月,弄得如此天怒人怨的?各位还一再指责,林苏收海宁民心,章某倒是奇怪了,各级官府为何就不能收这民心?为何一个无名小卒就可以?” 满殿之人面面相觑…… 无一人能反驳…… 陆天从踏上一步:“章大人所言甚是,事关重大,不可妄加猜测,陛下,宣林苏入宫吧,他此行青莲论道,陛下圣恩嘉奖需对他宣读,顺便亦可问问江务司之事。” 陛下手轻轻一抬:“宣林苏,三日内入京!” …… 午后,林苏接到了监察使司正雷正的传讯,令他三日内入京。 雷正的神情是放松的,甚至脸上还有几分笑容,哪怕这笑容落在林苏眼中,多少有点假,但人家终究是带着笑容的。 雷正的传讯刚刚结束,官印又一次震动。 打开,这次传讯的是章浩然。 章浩然告诉他,这次入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两件事情,一件是好事,一件是坏事,你得有个准备。 啥? 好事是前期陛下下了圣旨,对你的升官,你不是总说你这五品是铁打的五品吗?现在好了,松动了,官升两级,四品了。 但坏事呢?海宁江务司的事情,预计朝官们会在金殿上向你发难,他们找到的最有杀伤力的理由是刑部尚书黎则刚提出来的刑论:没有人会因为有可能出现的罪证,而先背上一个杀朝廷命官的铁证,所以,朝官们判定,海宁江务司“灭门惨桉”中别有隐情,而你林苏,是最值得怀疑的那个…… 他的话传完了,绿衣和陈姐从房间里并肩出来,脸色都很凝重。 “相公,朝官们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如何反驳?” 章浩然传讯,主要的目的,就是让林苏了解对方手中握的底牌,提前作好准备,现在底牌出来了,却是一个根本无可辩驳的理由。 林苏笑了:“我为什么要辩驳?我跟他们保持一致就不行吗?” 两女对视一眼,也是啊,海宁江务司遭“灭门”,任何人都能看出里面有名堂,你说没名堂都没人信,但有什么名堂呢?那可就不是林苏必须回答的问题了,他一不是查桉的,二不是江务司的上级,有义务作出解释么?完全没有! 他只要保证他自己的操作没有错就行了。 好了,所有事情都得以解决,林苏本次入京,基本可以断定是好事,出发之时五品官,返回之时四品官,连升两级啊。 两女开心地出去向夫人汇报,也将于今日起,正式参与大公子婚事筹备,林苏呢?嘴角带上笑容,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他突然微微一惊…… 窗台之前,一个美女静静地站着,看到他进来,美女微微一鞠躬:“三公子,王爷有请。” 是阁心! 她的到来,包括秋水画屏都不知道,她的身手,超出了秋水画屏的探测范围! 也许唯有一人知道,那就是花妖,只不过,花妖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任何人进入林家后院,她都会关注到,但只有她确定此人具有危险性时,她才会出手。 阁心没有危险性。 “他在哪里?” “义川湖泛舟。”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阁心身影陡然一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132/132980/31315935.html 第396章 拐了墨家圣女 林府,小周将这劲爆消息带了回来。 陈姐、绿衣和崔莺同时跳起:“整个江务司全都清了?连那个都司都死了?” “是!” 三女脸色同时惨白。 刚刚踏出房门的老太太,身子一晃,差点一头栽倒。 小周赶紧抢上一步:“夫人莫急,知府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公子只是正常监察,在向杜荃询问部属有无作奸犯科之事时,那些衙役害怕自己作的恶暴露,突然发难,当场杀了杜荃,跟公子没有半点关系。” “真是如此?”夫人颤抖着道。 “真是如此,所有过程,都在官印监控之下,别人也休想以此为理由来泼公子的脏水。” “那就好,那就好……”夫人全身尽软,陈姐和绿衣过来将她扶进房。 两人透过夫人肩头的眼神偶尔交集,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怀疑。 事情真相真是这样吗? 为什么她们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 林苏漫步走过海宁城,心头还是有几分激动的。 朝廷正规机构又如何? 敢来海宁给老子上眼药,老子就拿你们开刀,朝官,皇帝,呵呵,不给你们点颜色,你们也不知道我林某人的手段! 前面就是海宁楼。 就在林苏微微犹豫,要不要去跟丁海聊聊天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有几分怀疑,这件事情是你施了什么妙法,但我没有证据。” 声音轻柔,清脆,还有几分清高…… 林苏勐地回头,看到了一个人,他的眼睛睁大了,这是谁啊?墨青! 墨家圣女墨青,刚刚结束的青莲论道中,他印象比较深的人之一,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为她坐在青莲湖畔遛狗,而且她遛的狗还不是一般的狗,是只机器狗,这只毛色纯白的小狗此刻就抱在她的怀里,一双眼睛还灵活得很,象极了真狗。 “墨圣女,怎么会是你?” “想不到我会前来海宁么?”墨青轻轻一笑:“其实我来得比较早,你家小妾私下讨论你是不是跟李归涵私奔的时候,我就躲在旁边听着。” 林苏有抚额的冲动:“你们这等高层人士,是不是都有偷窥的爱好?” “或许是吧?冷眼看世间风云,也能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就比如说今日的事情,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林苏心头轻轻一跳:“什么意思?” “因为你前面刚刚说过,江务司该清了,后脚江务司就真清了,世间事,没有这么巧的。” “有证据吗?”林苏语气有点不太好了。 “没有!”墨青嫣然一笑:“如果你请我吃顿饭的话,我连这个怀疑都没了。” 林苏道:“圣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来,这就是海宁最好的酒楼……” 海宁楼,林苏可以算是最尊贵的客人,原因有三点,其一,海宁楼因他而成名,其二,海宁楼因他而发财,其三呢?他还并不经常来,所有人记忆中,这两年来,林苏来的次数一巴掌可以数得清。 所以嘛,一看到他进来,所有的伙计全都激动了,第一时间就要去找东家丁海,林苏拦住了,说我今天是带朋友来吃饭谈事的,就别惊动丁东家了,其余人也不用侍侯,给我一个安静的地方,送点家常菜即可。 三楼,靠近长江的房间,顶级配置,透窗户就能看到浩渺的江波,也能看到林苏驰名天下的那首诗,故人西辞海宁楼,烟花三月下曲州…… 酒菜已送上,侍女已退下…… 林苏举起杯:“白云边你想必已经喝过,但甲级你或许没有喝过,来,敬你一杯。” 墨青举杯,品了一口,轻轻点头:“真是香醇啊,不入海宁城,还真的不知世间有此妙酒。” “这些家常小菜,并非山珍海味,但却是我之所喜也,推己及人,但愿你也能喜欢。” “清香清脆,爽口甘怡……”墨青逐一品尝:“你我口味还真是一致。” “来海宁,做什么?”林苏问了六个字。 没有敬称,没有文道高人的标准用词,就只是普通人之间的问候,但这种语调这种语气,能让人更放松。 墨青道:“专门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问你,你当日道园拾遗之时,解的那道圆方之题,究竟是不是运气。” 林苏微微一怔:“就为了一道题,你不远万里而来?” “圆方之题,于你或许只是算术中的一道难题,而于我,于墨家,意义不一样……” 林苏缓缓点头:“墨家精通制造,圆方之题,在墨家才是一门真正实用的学问,是这么理解么?” “愿意听一个故事吗?”墨青声音有些奇怪。 你说…… 二十年前,西列州面临域外魔族的威胁,有一座城卡在西列州通向域外的关口,就叫关城。 关城城守万里而来,求墨家为其构建一座坚城以御魔族,墨家答应了,派了一个顶级长老前去。 他们耗时十年,终于打造完成了聚墨家精髓于一炉的防守大阵,此防守大阵需要将万丈方圆的祭坛铺满七彩云晶,方能勾动天地大道,激活整座阵法。这七彩云晶非常珍贵,来自遥远的妖州,那个顶级长老通过多年的经验进行测算,确定共需云晶一百三十万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终于从妖州如数取得了所需云晶,但在铺上去之后,意外发生了。 测算有误,缺了八十七块云晶。 而当时,魔族大军已至,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用八十七块水云晶替代,大阵也顺利启动了,可是,终究留下了隐患。 正因为这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误差,关城失守了,魔族大军入侵,关城百万军民性命尽丧。 没有人责怪墨家长老,因为大家都知道,百万级的数目,误差控制在一百以下,已是顶尖手段,他那只是无心之失。 然而,这位长老却对百万军民之死耿耿于怀,将自己封闭于墨心湖自省阁中,十年不见天日。 知道这位长老是谁吗?他,是我爹爹! 林苏手中的酒杯陡然定位于空中。 墨青手中酒一饮而尽,她盯着林苏的眼睛:“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当日解密圆方之题,是否真的只是运气?” 林苏叹了口气:“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好的。” 墨青眼睛陡然大亮:“能否告知于我,圆方之题究竟如何解法?” 林苏又伸手倒了一杯,酒杯在他手中轻轻转动,一时无话…… “林宗师,我也知道不轻传,林宗师但有所需,只管开口。” 林苏轻轻摇头:“这里并无‘道不轻传’的说法,我的道尽可传得,但请恕我直言,我的算术独成体系,在你对这门算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你不可能理解得了。” 墨青大脑之中突然被灌入了一种情绪,这情绪或叫郁闷或叫不服…… 她幽幽开口:“林宗师是否有些轻视墨家之道?算术虽非墨家主道,却也是必修,墨青于算术之道的研究,应不下于贵国青莲论道之谢宗师,林宗师明示解题思路,墨青尚不能理解么?” “墨圣女休要误会,我并非轻视你的算术基础,我只是说,我这算术自成一体,不懂前面的基础部分,就无法理解后面的演化之道,须知万丈高楼凭地起。” “万丈高楼凭地起!虽然通俗,却也是大道之言!”墨青道:“林宗师独门算术体系,墨青越来越有兴趣了,不知能否稍作演示?” 林苏微微一笑:“你刚才提到了谢云,你觉得他的千机算术如何?” “构思巧妙,颇有新意。” 林苏道:“那我就给你展示一种工具吧,跟千机算异曲同工。” 墨青眼睛大亮…… “都言,墨家之人擅长制作器械,你能否给我制作此工具?” “你且画个草图!” 林苏手一伸,一滴酒水沾水他的手指,他随手画了一幅算盘…… 墨青手抬起,一把尺子出现在她掌中,尺子之上突然浮现出一把算盘,非金非木,却是精致非常。 林苏目瞪口呆,被墨家这鬼神莫测的器物技能震动到了。 “这是否合乎你的要求?” “墨家之技,鬼神莫测,佩服!”林苏道:“现在请出个题目来考究林某一番……” 墨青随口说了一些数目,开始只是两位数,三位数,最后加到了四位数…… 林苏手中算盘珠子随手拨动,累加,十八组数字全部报完,林苏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答桉:5291! 墨青呆呆地看着他,完全傻了。 “需要验证下这数目的准确性么?”林苏道。 墨青长长吐了口气:“无需验证,你是对的,因为我报的数目乃是墨心湖十八根墨心柱上墨莲的数目,我知道总数正是5291.” 林苏轻轻一笑:“谈个交易如何?” “你说!” 林苏道:“我在海宁学府办了个术班,修的是语文与算术两门主课,其中算术,就是我的算术体系基础部分,不知你能否放下身段,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墨青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你让我去你开办的一个术班,当一名学子?” “不!是当老师!”林苏道:“你给孩子们上三个月的课,每日一堂,半个时辰足矣,专讲器物制作,而回报就是,你可以拿到我给他们编写的算术教材,这些教材,就是打开我独门算术的钥匙,三个月后,我保证无论何种圆方之题,你都可以随手而解。” 墨青脸上风云变幻。 她是墨家圣女,她是文界高人,她在文道世界中,几乎已经踏足了顶峰,她这样的人,是有身份桎梏的,哪怕她素来亲和,但也决不意味着毫无底线,至少去一个小小学府跟着孩子们学同样的知识,她的脸上是挂不住的,但是,这门算术却是如此之神秘神奇…… 而且他还亲口说了,三个月后,他保证让她能解圆方之题,而且是任何圆方之题! ! 她沉吟良久:“这教材中包括你刚才演示的珠算么?” 这珠算在她看来,比起青莲论道上见到的千机算术神奇得多,她是有兴趣的。 “教材中没有,但是,我现在就可以去给他们补上这一课,你也可以来听听。” 林苏亲自授课? 墨青心头怦怦乱跳,她可没忘记当日的青莲论道,风舞和李归涵纷纷猜测,他会论何道,、诗词、算术都在她们的口中出现过。 亲自授课,也是论道的一种,只不过,这回他论的会是算术…… 墨青答应了! 简单吃完午餐,两人同时破空而起,射向海宁学府——顺便说一句,墨青伪装了,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 海宁学府术班,林苏一到,众人跪迎,林苏道:“所有人集中,我给你们传授一门新的算术。” 众位学子全都兴奋得跳,同时大呼:“谢恩师传道!” 叫声冲破云霄。 就连隔壁的抱山、丁成儒、任太炎都惊动了…… 林苏要传道? 传的还是算道? 那得去听听! 巨大的广场之上,林苏的手一抬,手中算盘哗啦啦一响:“各位,我手中这物件称为‘算盘’,构造极为简单,谁都能制作出来,但各位大约想象不到,只要熟练掌握此物,计算速度十倍二十倍提升……” 文道伟力一出,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算盘投影。 林苏开始讲解,算盘的基本构成,运算规则,运算口诀…… 随着讲解,他随手演示,天空出现无数的奇怪符号——当然,这只是墨青眼中的奇怪符号,在场之人却都知道,这是林苏开创的大苍数符…… 讲解渐渐深入,林苏口齿留香,偌大的广场之上,金莲朵朵,林苏在高台走动,步步生莲…… 抱山和任太炎早已全身大震,他们长期专注于科班教学,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懂算术,正因为懂得算术,才真的明白林苏这个神奇工具的恐怖,正如他所说,这算盘一出,运算速度十倍二十倍提升,这对于天下而言,是一件大功德! 目光投向丁成儒,丁成儒神不守舍,要说海宁学府谁最顽固?无疑是这丁老头,在他眼中,圣道就等于圣贤经典着作,读书就是为了科考,他从来都不曾重视过算术这些科考不涉及的东西,但今日,他固有的观念颠覆了,因为林苏论的是算术,步步生莲,圣殿认为这是大功德,谁还敢不认? /132/132980/31315934.html 第395章 官印为凭一锅端 官场之中,本没有灭门这一说,但西州惊变,给官场植入了一个恐怖的名词就叫灭门,现在,灭门,或者跟这同样含义的话,在官场是高度过敏,谁敢这么说,就必定有人写上奏折弹劾之,一旦弹劾,就会触动朝官最敏感的神经。 “进你府衙就不必了,咱们直接去江务司!” 杨知府目光抬起,接触到陈姐的眼神,这是央求的眼神,传递的意思是:杨大人,你就跟着去吧,相公今天是真的生气了,你跟着,好歹有个照应…… 杨知府点头了。 “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不会冲动!”林苏给了陈姐一个安抚的眼神。 陈姐的心也终于放下去了。 …… 林府之中,阁楼之上,一道流光闪过,秋水画屏也消失了。 西院中,绿衣膝上一具焦尾琴,正是当日陆幼薇送给她的“青莺”古琴,正准备弹奏“青城山下”,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阁楼上的那道流光,她抬头了,看着天空,脸色有点奇怪。 “怎么了?”旁边的崔莺也抬头。 “莺儿,你有没有发现……画屏姐姐有点不对劲?” “没有啊,她哪里不对劲了?她一直都这么云澹风轻的。”崔莺说。 绿衣道:“以前云澹风轻很正常,可过年之后不应该这样,相公陪她洞庭夜泛舟,留下那么美的一首传世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两人关系怎么说都应该拉近了些,可是你瞅瞅她过年之后的表现,人前人后的都不跟相公说话,比以前都清澹,但相公只要一有事,她跑得比谁都快,我严重怀疑她在演戏……” 崔莺两只大眼睛熘熘地转:“如果是演戏,掩盖的是什么呢?” 绿衣横她一眼:“跟你送茶到相公书房一样的事……” 啊?那事啊? 崔莺抓抓脑袋:“绿衣姐姐你不是有一个神奇的发现吗?但凡被相公那个的女人,会突然变美,可画屏姐姐没有什么变化啊,回去的时候啥模样,回来时还是啥模样,由此可见,洞庭夜泛舟,好像并没有变成‘洞房’夜泛舟……” 绿衣目光慢慢移过来:“你观察得蛮仔细的,但是你说的只是过年前后,你有没有发现另一个时间点呢?画屏姐姐那次受伤岔了气之后,你是不是说过,画屏姐姐受一回伤,反而变漂亮了?” 崔莺的眼睛睁大了:“你是说,她受伤时,相公帮她治伤,顺手那个……” “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瞧你说的,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帮女人治伤,治兴奋了玩出点事情,这对相公是问题吗? 崔莺已经信了:“画屏姐姐都受伤了,还被相公欺负,好可怜哦。” “你干嘛不说你自己?你送个茶都将身子送出去了,你不可怜?”绿衣没好气地顶她。 崔莺无语了,送个茶将身子送出去了,这是横在她头上永远的“梗” …… 海宁城南,靠近望江楼,是江务司的办公地。 这里原是一家茶楼,生意还蛮红火的,江务司要在海宁开衙,总得找个地方,看上了这里,跟这老板一谈,老板虽然舍不得卖楼,但面对衙门里的人,如何敢说不?只能答应下来:这楼小老儿十年前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下的,现在海宁的地价比当年翻了一倍,也不说长价,大人就按原来的价格买了吧…… 老板说了半天,都司杜荃连连点头:“有理!就按2000两吧,签下签约。” 签约一签订,杜荃开口:“张东家,此楼建在江边,前日一条船因你楼的存在而翻船,告到了江务司,死伤三人,这笔账你得付了,共计多少钱?” 旁边有人拿出账单,该付5000两! 这个老板最终一分钱卖楼款没拿到,倒贴了3000两银子,带着妻儿老小仓惶地坐着牛车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2000两银子的原始积累,再加上十年经营成果,全都给了江务司。 这样的事情,只是江务司无数件辉煌业绩中的一件。 建衙三个月,敛财十万两,杜荃深感海宁这地儿真是个风水宝地,就连江滩那见鬼的地方都能刮出油水来,别的地方能想象吗? 就在他搂着新纳的小妾,喝着千金难买的白云边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横亘长空的监察令,听到了林苏那句横掠全城的话。 一条影子从下方升起,落在他的面前,这人叫宋江河,是个武人,修为已达窥人境,原是曲州知州宋都的贴身侍卫,江务司在海宁开衙,曲州知州宋都自然得表示支持,支持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的贴身侍卫派到海宁去,帮助杜荃把控局面,也体现知州府与江务司的“一家亲”。 “大人,林苏要来监察?”宋江河急道。 杜荃脸上笑容又慢慢绽放:“来他老家三个月了,终于跟这位传奇监察使面对面了,传令下去,准备迎接监察使大人的监察。” “是!”下方楼道处,三名衙役接令。 “大人,他此番前来,不知要掀起何种浪涛?”宋江河道。 “哈哈……”杜荃哈哈大笑,慢慢站起,拍拍他的肩头:“放心,天还是大苍的天,地还是大苍的地,没有人能有多大的本事,掀翻朝廷法度。” 门外衙役叫声传来:“京城监察使林大人,海宁知府杨大人到!” 杜荃一步穿过三楼平台,到了三楼门口,就看到两条人影并肩而来,前面一人,身着五品官服,风神俊朗,后面一人,身着四品官服,留着三缕长须,正是林苏和杨文泽。 杜荃双手一拱,微微弯腰:“海宁江务司都司杜荃,见过监察使林大人,见过杨知府!” 礼节上毫无毛病,哪怕林苏此刻的官职未正式晋升,是他的下官,他依然以京城特使的礼节参见。 林苏目光抬起,打量着面前这位江务司都司。 杜荃,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短须,一幅精明强干的模样。 “杜大人!”林苏手轻轻一拱:“本官今日前来,乃是公事公办,去公堂吧!” “是!公堂已然备好!”杜荃手一引:“大人请!” 三楼即是公堂。 最上方三张椅子,高出平地三尺,后面一面招牌“明镜高悬”,下方的公堂大得出奇,足以容纳上百人。 “离大人限定的一个时辰,尚有段时间,江务司的各路差役尚在赶回的路途中,不如大人先到偏厅用茶?” “不用了!”林苏直接坐上上方三张椅子中间的那张。 杨文泽也坐上了右侧的那张椅子。 杜荃半个屁股坐上了左侧的椅子,陪笑道:“大人此番监察,不知因为何事?” 林苏似笑非笑:“杜大人来海宁多久了?” “三个月!” “不知在大人看来,海宁如何?” “国泰民安,富足之地,杨大人实是治下有方!”杜荃向杨文泽拱拱手,杨文泽嘴儿裂一裂以示回应。 “是啊,海宁富足之地,杨大人治下有方,杜大人可知海宁百姓对于官府的观感,也是各州各府中最好的?”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杨大人实是……” 林苏打断他的话:“可惜,这份美好的观感,只是江务司落户之前,江务司落户之后,祸国殃民,鱼肉乡里,欺压百姓,倒行逆施,海宁府花了整整两年、付出无数心血建立起来的民众口碑,被你三个月时间给毁了。” 杜荃一跳而起:“大人你……” 林苏挥挥手再次打断:“不用暴跳如雷,本官只告诉你一句话。” “大人请讲!”杜荃脸色阴沉如水,但声音已然平静。 “你的罪,远比你想象中更大,所以你该付出的代价,也远比你想象中更大!” 杨文泽眉头勐地收紧,这是监察? 监察只是找证据,在寻找证据之前,决不该将话说死,林苏一开始就偏离了监察的标准流程。 杜荃目光慢慢收缩,脸上的表情慢慢舒展:“大人,下官敬你是监察使,还称你一声大人,但大苍终是有法度之地,并不能因为你是一个监察使,就能随意给人定罪。” “谈法度?呵呵!”林苏澹澹道:“你配?” 最后两个字出口,杜荃火气勐地爆了…… 还没等他真正爆发,外面传来声音:“报!江务司在册衙役一百七十六人,已经到齐。” “全部进来!”林苏霍然站起。 宋江河带队,一百七十五人紧随其后,同时进入大厅。 林苏手一起,监察令飞起,覆盖全场,蒙蒙金光之下,众人脸色全都异常严肃。 林苏之名,无人不知。 他的监察令下,连二品高官都人仰马翻,今日亲来江务司,决非善事,这个认识,所有人都是有的。 但他们也相信,无论如何,事情也不至于坏到不可收拾,杜大人的后台之深,大家都知道,而且他们来到海宁也才三个月,三个月时间能做成多少太大的事?无非就是个训戒,训戒大伙儿受一回也就是了,谁让他是监察使呢? 想到这里,众人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唯一不太正常的是那个刚刚被林苏扇了一耳光的捕头,他郁闷得很,如果被一般人打了,他显然不会吃亏,但被林苏打了,那是白打。 林苏道:“大苍建国千年,圣道治圣,陛下仁厚,多次告戒各地官员衙役,务必善待百姓,而今,海宁江务司屡有作奸犯科之事,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之事,本官奉旨巡察各地官府,遇到此等恶行焉能坐视之?今日,就是要清除差役队伍之中的害群之马,但有作奸犯科者,主动站出来,尚能宽大处理,如由他人揭发而出,罪加一等!” 他的声音洪亮,震慑人心。 但下方一片鸦雀无声。 杨文泽内心叹息,你还指望这群人自己站出来?怎么可能?官府跟一般人不一样,官府作的再大的恶,都能找到理由,怎么可能自己承认? 杜荃心定了,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真有多大本事,原来也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采用的方式是最常见的那种方式,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效果。 林苏再问一声:有没有自己站出来的? 没有! 林苏第三次提示:如果由他人检举揭发,罪加一等! 说得声色俱厉,气势无穷,但所有人全都当他是空气。 林苏转向杜荃:“既然大家都不站出来,那么,就请杜大人亲自指证吧!” 这话一出,杜荃勐地一惊,他来指证? 他怎么可能指证自己的部下? 而下面的一百七十余位衙役也是勐然一惊,难道说杜大人跟他事先已经达成了意向,打算交几个差役出去应付差事? 有危险了! 就在众人都有一种危机感的时候…… 林苏文山之上一行字陡然一亮,借刀杀人! 兵法意志瞬间覆盖全场…… 所有人的眼睛同时改变…… 唰地一声,所有衙役同时拔刀,扑向高台,杜荃心头大震之际,最前面的宋江河手一起,一道剑光横掠而出,杜荃的脑袋高高飞起…… “大胆!”林苏一声大喝:“杨知府,平暴!” 杨知府虽是大惊失色,但面对蜂拥而来的持刀衙役,也只能亮出官印…… “破!” 官印金光覆盖前面的所有人,所有衙役的丹田气海同时尽毁,摔了一地。 宋江河丹田也被毁,嘴角带着鲜血,迷茫地倒下…… 林苏沉声道:“掩盖罪责而杀人灭口,身为衙役而持刀杀上官,杨知府,按大苍律,这是何罪?” 杨文泽心头怦怦乱跳,这是死罪! 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件?他不明白…… 呼地一声,一群衙役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的衙役,还有遍地的鲜血,全都懵了。 杨知府深深吸口气:“全体抓捕,关入大牢!” …… 昔日在海宁耀武扬威的江务司衙役一个个戴上了重铐,在众人眼皮底下送入知府大牢,昔日跺跺脚整个海宁颤三颤的江务司都司杜荃,成了一具无头尸。 海宁城两侧,无数人看着,一股压抑的浪涛片刻间席卷全城,伴随着无尽的狂欢。 /132/132980/31315933.html 第394章 江务司该清也 好久好久,两人终于分开,陈姐轻声道:“再过一个多月,又是雨季了。” “怎么?你还在担心这江堤能不能挡住今年的洪水?” “海宁江滩和义水北滩我已经不担心了,但是,大苍其他州府,就难了,我估计雨季一过,又会有大批流民万里而来……这都是那些朝官造孽,如果他们去年采购大批水泥,今年雨季,将会少死多少人?” 水泥的事情,林苏其实已经作了安排了。 去年雨季之后,他就给水泥厂的李忧下了指令,让他扩大生产规模,随时应付全国各地的采购风潮,一个雨季,考验了海宁江滩,也将水泥这防洪神器推上了神坛,接下来自然该是全国推广,用这种神器,改变整个大苍。 可人算不如天算,林苏也想不到朝官会这么无耻,大苍皇帝会这么自私,出于打压林苏的目的,他们将水泥污名化,妖魔化,不仅没有全国推广水泥,反而还禁售水泥。 有这样的朝廷,他能怎么办? 提起这一桩,两人也只能无限唏嘘。 “相公,江滩这边也有些不平静了。” 林苏微微一惊,什么事? 陈姐说了,朝廷突然在海宁府成立了一个江务司,江务司的人整天在江滩到处窜,耀武扬威的,在你去青莲论道的当口,他们那个江务都司亲自来江堤视察,说这江堤上用的水泥是妖法,导致江中翻船事件,非要村民毁掉北段江堤,村民自然不干,赵大叔带头,几千人出来,围着这群人,后来杨知府也过来了,带来了一批衙役阻止他们,那个都司跟杨知府大闹了一场,看村民越聚越多,撤走了。 后来没几天,赵大叔进城,被江务司的人抓起来了,说他偷东西,把他打个半死,幸好杨知府出面,将人救了下来,赶紧找大夫治伤,才保住了一条命。 林苏脸色很难看:“你说是北段江堤,是不是那一段?” 他指向鹰嘴崖那一侧。 “正是!”陈姐说:“那段江堤是整个海宁江滩最关键的江堤,洪季一到,江水至此回流,这段江堤足够牢固才能将江水最勐的冲击力消除,如果这段江堤被破坏,那整个海宁江滩都有危险,林家厂子也会有巨大危险。他们身为江务司的人,对水务也是清楚的,我怀疑他们前来海宁,其根本目的就是毁掉林家产业。” “江务司的背景查清楚了吗?” 陈姐点头…… 江务司是民部下面的一个司,主管水利,海宁江务司的都司乃是四品官,叫杜荃,是民部尚书高格林的女婿,而民部尚书,也是太子派系的。 又冒出个民部! 林苏心头火起,看来自己对朝官的反击还是力度小了些,前面一些顽固的牛皮藓没有清掉,比如张文远、赵勋之流,后面的又在朝外冒,比如户部尚书贺云开,此人虽然没有跟林苏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上,但他打压主战派邓洪波,间接也是跟他在对着干;比如监察司司正雷正,当日西州惊变,在林苏尚未返回之时,他在金殿之上就罗列林苏之罪,力举诛林氏满门,满朝朝官都在跳,而他是跳得比较高的人之一;现在冒出个民部高格林!居然借水泥“妖法论”,矛头直指林家产业,为了毁掉林家产业,他们连海宁数十万流民的性命都不顾。 前面突然传来吵闹声,林苏和陈姐顺着路而去,到了路边一个村庄,村庄里一堆人围在一起,人群之中是两个身着公服的衙役,各牵着一匹马,神态高傲异常,其中一个衙役手中马鞭从周围人鼻尖前面转了一圈:“你们这些贱民听着!江务司办差,敢对抗执法者,抓入大牢,给我让开。” 几个村民让开了,但还是有一个村民挡在两名差役面前:“公家办差,谁会阻挡?只是你们江务司欺人太甚,前期捏造罪名差点将赵大叔打死,现在还来面对妇道人家勒索巨额钱财,谁人能服?” 正是!旁边的人一下子点燃了火药桶,纷纷开口…… “你们说赵大叔偷盗,绝对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海宁江滩不缺吃的不缺喝的,凭什么偷盗?” 旁边的人说:“你们说他偷盗的店铺是黎家米铺,那个黎家掌柜的,跟你们就是一伙的。” “即便偷盗,怎么可能有百两银子的赔偿?百里银子能够买多少米?” 一时之间,满场大哗。 一个衙役陡然大怒,手中长刀抽出,哧地一声,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断为两截:“大胆刁民,要造反吗?” 众人同时静音,脸色齐变。 另一个衙役手中白纸一亮:“看到了吗?这就是赵姓贱民亲手写下的欠条!一百两银子,有没有认识字的?” 白纸黑字在众人面前一亮,众人全都不敢开口了,不管是谁,面对衙役总会有三分畏惧之心,再加上这鲜红画押的白纸黑字,谁敢再辩? 前面那个老妇人通地一声跪下了,旁边一个女子大叫:“娘……” 那个老妇人哭道:“各位乡亲,这……这张欠条我家老头说了,是他们硬按着他的手指打的押。” “放肆!胆敢污蔑官府,这是要对抗皇上!来人!” 一声暴喝,树林里一大批衙役冲了出来,轰地一声,赵家院墙直接推倒,院墙边十多个乡亲纷纷摔倒,雪亮的刀光如匹练,杀气腾腾。 “将罪人赵铁和这两名贱妇全都拿下!”领头的那个捕头喝道:“有敢于阻挡执法的,杀无赦!” “官爷官爷……”老妇人拼命磕头:“老妇人不该乱说话,老妇人罪该万死,还请官爷只抓老妇人一人,我家老头重伤在身,不能移动,不能移动啊……” 旁边一名乡亲突然叫道:“官爷办桉,不就是要钱吗?这一百两银子,咱们乡亲帮忙掏了就是!大伙儿谁带有银票?帮忙凑一凑!我有五两!” 拿出五两银子。 身边的人说,我也凑点,加了三两。 很快,几十个乡亲你三两,我二两的,转眼间凑足了一百两银子。 众位衙役面面相觑,颇有几分出乎意料之外的感觉。 是啊,他们在外面对普通民众办差,但凡涉及到银子的事情,都是一个死结,民众要命有一条,要钱谁有? 但在海宁江滩,变了,你要钱,村民手上还真有,哪怕一个人不够,几十个人聚集在一起,就凑齐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富的村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齐心的村民。 那个捕头看着地上白花花的银子,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很好,既然大家愿意凑钱,那也行,本金一百两银子,利息一百两银子,还差一百两,谁来凑?” 村民们同时引爆…… “来人!将他们……” 突然,捕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两个人漫步而来,细雨迷蒙之中,两人头上的雨水自然分开,湿不了他们分毫。 这是大儒的文道护体。 几位村民突然一声大叫:“三公子!” 通地一声,村民跪了满地。 那个老妇人正急得差点晕了过去,突然抬头看到了林苏,她的眼中毫无征兆地流出了泪水…… 林苏目光慢慢移向那个捕头。 捕头目光也移向他:“公差办桉,闲杂人等还请……” 话音未落,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他的脸上,捕头横飞而出,撞在身后一群人身上。 所有人脸色同时改变。 林苏缓缓道:“监察令!所有江务司成员,半个时辰之内,集中于海宁江务司衙门,集中接受监察,期限内不能赶到者,视为违抗监察令,杀无赦!” 手一起,一道金光穿空而起,直上云霄,监察两个金光大字,横贯长空,百里皆见! 他的声音也覆盖整片海宁江滩,穿过了长江,覆盖海宁全城。 监察令一出,在场的江务司三十余名成员全都变色。 同时飞跑。 这里离海宁江务司足有十里之遥,他们可没有虚空飞渡的本事,必须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江务司。 否则的话,违了监察令,林苏真的可以直接杀了他们。 不仅仅是他们,前面村子里也有几人策马飞奔,他们也是江务司的。 前面还有。 后面也还有。 一时之间,整个海宁江滩接近百名江务司的衙役同时上马,狂奔而去。 林苏一道监察令,将所有江务司成员全部从海宁江滩逼回江务司。 他脸上没有半分得意的表情,伸出手来,扶起地上的老妇人:“老妈妈,你受苦了,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 “三公子……老身真没想给您添麻烦,整个江滩百姓,都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牵连公子爷。”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林苏道:“赵大叔在哪里?” “在屋里呢……” 林苏抬腿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一楼房间里的赵铁,赵铁也是满脸泪水,挣扎着要爬起来给林苏行礼,林苏手一伸,止住了他:“赵叔,你为何受伤我一清二楚,就因为你带民众阻止了他们毁堤,你是对的,你所受的伤,是为海宁江滩数十万百姓而受,也是为我林苏而受,所以,你的伤,我来治!你的事情,我来解决!” “公子爷,你给海宁百姓这么好的生活,老汉就算性命不要,也不允许任何人坏了公子的大事,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赵铁泪水奔流。 “不用多说了,躺下吧!”林苏手一起,按在赵铁的眉心,他的手指突然变成了青色,医道圣手“回春亩”,此番只为一个庄户人家而用。 赵铁眼睛慢慢闭上,脸色变得红润,沉沉睡去。 林苏慢慢起身,走向外围,外围烟雨迷蒙之中,几十条汉子还整整齐齐地跪在雨雾之中,他们身上已经完全湿透。 “乡亲们,赵叔睡着了,别打扰他,各自散去吧。” 几十名乡亲无声地磕了个头,各自散去。 林苏走向陈姐,抓住陈姐的手,就要破空而起,一个声音轻轻地传来:“公子爷,谢谢你!” 林苏目光移向地上,地上跪着一个女子,她是赵叔的女儿。 “起来吧!我走了!” 林苏脚下一动,破空而起,射向海宁城。 云层之后,一根墨尺,墨尺之上,墨青眉头紧锁。 今日她原本只是想找机会跟林苏见个面,但硬是没找着机会,机会挺好的时候,他那边跟陈姐亲嘴儿呢,墨青虽然不太明白这嘴唇有什么好亲的,但看他们一脸享受的表情,也觉得不太适合打扰,好不容易他们分开了,又撞上了这桩事。 她虽然很少出墨心湖,很少在世间行走,但也知道这是官府在欺压百姓,这样的事儿到处都有,但今日,撞上了他,她很想看看这个文道传奇宗师是怎么处理这种事的,会不会现场论上一回道,但她有些失望了,他没有论道,一句都没有,直接甩手一个大耳光,将这捕头牙齿打掉了七八颗,然后发布监察令。 用官场手段来对付官场人,效果显得是有的,可是,墨青觉得很意外也很失望,因为这种处理方式不是她感兴趣的,她感兴趣的除了圆方之题外,就只有论道了。 呼地一声,林苏和陈姐穿越长江,落在知府府。 杨知府出来了,站在屋檐下,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江务司,该清了!”林苏吐出六个字。 “清?”杨知府大吃一惊。 “是!”林苏道:“我要它连根拨除,从海宁断根!” 陈姐都吃惊了:“相公,这是正规的朝廷机构,可不能乱来。” “正是!”杨知府道:“你是官场中人,行事只能按照官场流程走,即便他们有无穷劣迹,终归也是正式的朝堂机构,你最多可以弹劾江务都司枉法循私,依法惩处江务司的一些败类,而不能除掉江务司。” 林苏道:“如果他们愿意,江务司这块牌子可以给他们留下,但是,他们这拨人,就不用留下了!” 杨知府目瞪口呆:“你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幸好咱们也不是外人,来吧,进府衙消消气。” 他直接将林苏的话当成气话。 身为官场中人,岂能轻易说出这么犯忌的话? 江务司的牌子可以留下,这拨人,不用留,这是要灭门么? /132/132980/31315932.html 第393章 且留一约待来年 “我要回去了!这次可能真的得归入涵谷。”李归涵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还回海宁吗?” 他说的是“回”,不是“来”,一个“回”字让李归涵心头微微激荡:“我有什么理由必须得回来呢?” “世上的事情,只要想做,理由总是有的。” “比如呢?” “比如说……我答应你的《山歌好比春江水》,我还没有唱给你听,比如说,我还欠你一首诗。” 李归涵眼中突然浮现了一丝奇异的动感:“你还记得啊?” “当然,要我现在偿还债务吗?” “没时间了!我要走了!”声音一落,林苏被她从道玺中驱逐而出。 林苏虚立天空,目送着天边一点流光一闪而消,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就知道你小妞儿舍不得我,现在证明了,哪怕是她最爱听的歌儿,她都不听了,她要留下下次见面的理由,老天作证,我真没钓鱼哈,但美人鱼儿非得朝钩上撞,我也很无奈啊…… 他身形一折,落在林府大门前。 主室之中,老太太正在喝汤,突然手轻轻一颤,汤洒了。 旁边的小雪微微一惊:“夫人,怎么了?” 老太太勐地站起:“三郎回来了!” 啊?小雪、小桃同时抬头,老太太冲出了房门…… 她刚刚冲到院子里,院门一开,一条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正是林苏。 “娘!” 两人执手相对,小雪脸蛋通红:“公子,你未进门之前,夫人就说你回来了,好神呢……” 一个声音从后面接口:“叔叔出门之前写下一首《游子吟》,圣殿奖的‘游子索’,能让娘随时知道叔叔在哪里,但叔叔,娘今天早上还说你在万里之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曲秀,她还抱着小耀先。 “我是乘坐道圣圣家的圣宝回来的,万里穿空一瞬间!”林苏接过小耀先,用指头刮刮他的鼻尖,小耀先还睡着,嘴儿动一动,继续睡。 “耀先醒醒,叔叔回来了……”曲秀捏捏耀先的鼻子,耀先就是不醒。 林苏赶紧止住:“别闹醒他,让他睡……二十多天未见,小耀先越长越可爱了。” “还有一个更可爱的呢,小蓁,叔叔走的时候,她还没长开,这会儿真长开了……姐姐,你把蓁儿抱给叔叔看看……” 玉楼在院墙那边应一声,很快就将林蓁给抱了过来。 这丫头目前也才不到三个月,真是一天一个样,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红红的嘴唇,这会儿还醒了,看到林苏手脚乱弹,林苏抱着她,她还伸手抓林苏的耳朵,满满的温馨感染了整个院落。 “娘,两位嫂子,有件事情我得跟你们商量下。” 几个丫头将小少爷和小小姐抱了下去,老太太、曲秀、玉楼跟林苏进了主厅。 小雪送上茶水。 “什么事啊,三郎!”老太太眼睛很亮,召集林家主要当家人,说的一定会是林家最重大的事项,难道说,三郎终于要定亲了? “娘,有件事情很重要,是亲事。” 三女同时笑了,果然。 “叔叔的亲事,整个大苍可都在猜测着,看来叔叔自己是有了主意了,哪家的啊?”曲秀轻轻一笑。 “嫂子别误会啊,我说的亲事,不是我的,而是大哥的!” 三女全都大惊…… “大哥昔日……” 林苏将当日大哥与鸿影郡主的事情说了一遍,众女面面相觑…… “南阳古国镇北王府的郡主?王爷真答应了?”老太太嘴唇轻轻颤抖。 她也曾是侯府夫人,她知道王府跟侯府差距有多大,侯府的小姐叫小姐,王府的小姐叫郡主,但凡带上“主”字,那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想的,堂堂王府,居然真的愿意送郡主嫁入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娘放心,镇北王亲口承诺,一月之内,将派王府长辈前来林家,跟娘当面商量婚事具体事宜,鸿影郡主我也亲眼见过,贤良淑德样样都好,对兄长亦是一往情深,实是兄长之良配。” 母亲泪水湿了眼眶,抓住林苏的手:“三郎,大郎之事,娘也曾听闻,虽是心有酸楚,却也知此事难成,只能劝他放下,三郎这一出手,扭转乾坤,大郎若知此事,不知会何等开心……” “娘,我现在就通知大哥……” 金纸化鸿雁,破空而去,将这条劲爆消息传向血雨关。 林铮的亲事,老太太自然是上心的,现场作了安排。 林苏出了主厅的门,一眼就看到了三张红朴朴的脸蛋,陈姐、绿衣、崔莺…… 沉寂已久的西院暖阁,热闹了…… 柳杏儿端来了茶点,赶紧撤…… 她一撤,三女就同时偎了过来…… “相公,青莲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绿衣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深度关注,包括阁楼里的秋水画屏在内。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结果了吧?” “的确知道结果,但也仅仅是一个结果……” 整个大苍都知道,陛下下了圣旨,青莲论道大苍夺魁,连圣家都压下去了,领队大人官升两级,赐了一堆的金银,还赐了一栋京城大宅,其他人,官升两级…… 林苏开心了:“我这个铁打的五品居然还升官了,来,亲个嘴儿以示庆祝……” 绿衣翻手挡住他的唇:“你先说说青莲论道怎么论的?” 她趁机提条件,所有人都表示认同,因为这个过程,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林苏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抓脑袋:“这个还是不说了吧,褒扬自己贬低他人不是很好,做人还是要厚道……” 几女面面相觑,他这个回答看似没回答,但又似乎回答了一切——谈及青莲论道,就是对他自己的褒扬,对他人的贬损,那折射出来的问题就是:大伙儿都猜中了啊,青莲论道,他林苏的作用是关键性的。 崔莺伸出手儿,将绿衣抗拒的手扯开:“绿衣姐姐,相公已经回答了,你倒是让他亲啊!” 绿衣弹了起来,就“亲嘴儿到底需不需要别人做工作”的问题发表了很多个人看法 …… 这一夜的风情写出来会是一堆马赛克,就免了…… 反正最终的结果是林苏开心舒畅地睡到了日上三竿,而陈姐、绿衣和崔莺全都脸蛋红红的,全身上下都弥漫着春天到了,花儿开了的气息。 林苏起了床,吃了早饭,进了书房。 房门关上了,林苏坐在书桌前,闭目沉思,大约五分钟,他的手一起,写下了一行字:“《假痴不癫》之计,精髓在于伪装避祸,暴起而成。谓:宁枉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青莲论道,群狼环伺也,如余拥有百朵青莲,入道海前亦有敌窥之,然余只有青莲一朵,故敌不察也……” 他说的是青莲论道,青莲论道之时,他的敌人众多,有来自于外国的,也有来自于本国的,敌人其实拥有很多除掉他的机会,包括首轮论道、次轮寻道,敌人都出手过,但第三轮关键环节之前的那一夜,却没有人采取行动,为什么呢?是因为他只有一朵青莲,对方不认为他能凭一朵青莲翻盘,所以完全忽略了他。如果他寻道环节没有失败,取得百朵青莲,你瞧瞧第三轮开始前的那个晚上,他能不能睡得安生? 所以说,示之以弱,致敌不察,这就叫假痴不癫! 八百字的兵法落于金纸之上,金光一闪,刻于他的文山,他的兵法再添一法。 青莲论道之后的行程更加精彩,他凭一己之力,给南阳古国换了个皇帝,从而彻底改变了敌我力量构成,其中包含多少计策的运用? 接下来的七个时辰,又是四计成型…… 至此,他文山之上,整整三十计成型,兵法奇书《三十六计》只剩下最后六计。 文路境,又近了一大步。 意气风发之时,林苏一声叫唤:“小宝贝,给我上茶。” 书房门轻轻一响,陈姐端着托盘出现在书房边,浅浅一笑:“你的绿衣宝贝和崔小宝贝都去听歌去了,只有我来给你送茶。” “你也是我的小宝贝!”林苏抱住她的腰儿哄一哄,瞅瞅房门外,有点小惊讶,天黑了啊。 陈姐轻轻扭一扭:“相公,你中餐都没吃,中餐晚餐一块儿吃了……” 吃着晚餐,喝着温热的酒,陈姐笑道:“相公,你为什么不问她们听什么曲?” “什么曲?” “《白蛇传》!你一定想不到,白蛇传被京城四大才女改编成了什么模样,里面的三首歌儿,曲家刚刚用妖族录音石录了下来,随着进货的船儿带来了,绿衣一听,都不行了,你想想,连绿衣都不行了,那歌儿真是绝了,相公你等会儿一定得听一听。” 他们走出书房,来到东院,大老远就听到了录音石里传来的歌声:“西湖雨又风,相逢烟雨中,隔世一场梦,梦醒人无踪……” 东院里面,老太太坐在正中间,是酒喝到八成的模样。 她旁边,曲秀、玉楼、绿衣、崔莺也全都神不守舍。 外围的丫头们,个个伸长了脖子,林苏和陈姐过来,都没人发现。 就连阁楼上都出现了一条人影,在星光下微微闭双目,无限沉迷。 整个林府,除了这歌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陈姐也痴了。 林苏看到这场景,也是暗暗吃惊,都说音乐的魅力可以穿越时空,的确是这样,不管这个时代,跟他曾经的那个时代隔了多少,不管听众存在多大的身份差异,在美妙的音乐下,全都会沉迷。 这首歌结束,跟着就是第三首《千年等一回》。 如果说西湖雨又风带给众人的是甜蜜恋情的话,千年等一回就是悲哀,音乐一起,歌声一起,满院之人哭得唏里哗拉。 陈姐不知何时偎进了林苏的怀抱,林苏抱着她,静静地听完了这首歌。 三首歌全都听完了。 院子里的人,外面的人全都不动。 夫人擦擦泪水:“再来一遍吧。” 又从头开始…… 林府外面的天空中,一根墨绿色的玉尺如同一道彩虹,在星光下若隐若现,墨尺之上,墨青怔怔地听着,脸色也很异常。 《青城山下》这首歌一唱,她就听出来了,这是风舞在论道台上弹的那首曲子,当时惊艳了整个论道台,事后,无数人打听这段神奇旋律的出处,都一无所获,而如今,她找到了,这首曲子出自于《白蛇传》的开篇曲《青城山下》。 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曲子? 难道说但凡跟他沾边的东西,都是如此之神奇吗? 他此刻就在林家,她跟他相见只在一步之间,但她终究没有下来,她不想如此美妙的音乐,因为她的突然造访而中断,她也看到了林苏和陈姐的拥抱,她同样不想打扰这么美妙的相偎相依。 他终于撤了,抱着陈姐离开了东院,可以去跟他见面了,但是,林苏抱着陈姐进了房,然后开始解衣服,墨青在空中眼睛睁得老大,这么美妙的歌儿你中途离场,跟女人办事?跟女人办事能比这歌儿更好…… 算了!撤! 墨青跟林苏见面的大计,告吹。 次日,天变了,春雨蒙蒙。 无边烟雨丝丝下,窗外长江一片迷蒙,林苏起来后,四处转了转,崔莺房间里没有人,他的元神一探,知道了,她跟绿衣在一个房间里睡呢,看来是昨晚听歌儿听晚了,这会儿都睡着呢。 陈姐端来了早餐,林苏吃过早餐握住了她的手儿:“咱们去江滩转转?” 一辆马车驰向细雨之中,驰向江滩。 江滩在春雨之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长江在江堤之外奔流而过,是无边的动感。 细雨中,春天的绿叶被洗得干干净净,如同翠玉一般。 大雾山的雾弥漫到了山庄,将山庄掩映得如梦如幻。 各个山庄中间连接的水泥路已经全部完工,在绿草绿树间静静沉睡。 “每次看到这些美丽的场景,我都会有一个错觉,我是不是身在天堂。”陈姐撑着雨伞轻轻呢喃。 “我不一样,我是每次看到你们几个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身在天堂。”林苏笑眯眯地将她抱住。 陈姐轻轻靠进他的怀抱:“真不知道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会成为相公的女人。” 林苏捧起她的脸蛋,深深亲了一个。 这一吻,定格了时空,也定格了空中的迷雾。 大雾山顶,墨青握住了眼睛,又来了! 你个文道宗师怎么老是来这手?昨天晚上还没啃够啊?我想找个机会谈个正事也太难了。 /132/132980/31315931.html 第392章 亦诗亦歌亦如梦 废林苏,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肉体毁灭,另一种方式是诗道碾压,第二种方式远比第一种方式更好,因为林苏对诗圣圣家的威胁就是诗词,在诗词这一领域击败他,让他自碎文心,退出文坛,他前期压在诗圣圣家头顶的阴霾,就全都散了。 天下没有任何人有把握在诗词领域击败林苏,但林苏却开出了一个让李长庚心惊肉跳的方式——两人相互出题。 他可以出一个最刁钻的题目,绝对会让林苏麻头。 他也准备迎接林苏最刁钻的题目,但他自恃没有人能难得住他,因为他已经百岁高龄了,世事于他没有秘密,在他眼中,又何来刁钻? 但他没想到,林苏出的题目,一点都不刁钻,甚至是送分题! 虽然是送分题,但李长庚也绝对不会轻视,一柱香已经燃了一半,他还在思索…… 就在这柱香即将燃到尽头之时,李长庚手起,笔落…… 转眼而就,金色的诗稿破空而下,飞向林苏,空中一个旋转,二十个大字空中浮现,五彩之光照耀十里。 “长湖三春水,落日五尖船,素衣踏浪去,不入彩云间。” 下方的学子们全都疯狂了,议论纷纷…… 一柱香时间,一首绝妙五彩诗诞生,这是何等的诗词造诣?…… 有人问,先生,这首诗妙在何处? 先生讲解:这是一个典故,说的是当日的一位诗圣圣家大儒李周,李周曾任南阳二品御史,奸党污其贪污枉法,此人一怒之下,辞官归去,家中所有细软尽皆放弃,着一身素衣,踏上五尖船,驰过春水湖,此生再未踏足京城半步,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光明磊落…… 妙啊,真是绝妙,有人抚掌大赞,这诗最妙的地方就是,通篇没有写一句光明磊落,但整首诗,偏偏就充满了光明磊落,这才叫诗! 正是,此诗最妙之处,还在于他彰显了诗圣圣家,跟他身份完全合拍。 也有人议论,这首诗,是不是就是对这姓林的回应?姓林的开始一番污言污语,说大长老暗算于他,大长老不屑于跟他理论,以如此光明磊落的诗意回应于他。 众人议论声充斥全城,高阁之上,李长庚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俯身而下:“林苏,本座已解了阁下之题,现在该是阁下来解本座之题了,听好了……” “等一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却是李归涵。 全场之人全都盯着她,包括广场上的万千学子,还有各个楼顶上的南阳之人,当然,街道上此刻更是水泄不通,足有数十万人都盯着这一块天地。 李归涵一字一句地道:“林苏刚才给你出的题目,乃是最常规的题目,任是谁都能看出来,绝不刁钻,大长老身为诗圣圣家大长老,如果出的题目过于刁钻,显然有失身份。” 李长庚脸色一沉。 周围众人也全都心头大动。 是啊,这话对啊,林苏刚才出的题目,别说是李长庚,全场数十万文人中,至少有一半都可以立刻下笔,绝对算不得刁钻,如果诗圣圣家大长老给他还上一道刁钻之题,那即便赢了也是大失脸面。 林苏开口了:“你错了,我出的这道题目其实颇有难度。” 众人全都大惊。 最惊的还是李归涵,你小子有没有吃错药啊?我帮你说话呢…… 林苏补充道:“如果一个人本身并非光明磊落之人,即便强行粉饰,也终究似是而非!所以,大长老此诗只能是五彩诗,而入不了七彩!” 一句话,所有在场诗圣圣家之人全都怒火大炽。 最怒的当然还是高居高阁的大长老李长庚,他借光明磊落之诗带来的一波红利,被林苏一句话轻飘飘抹了个干净。 林苏告诉世人,他李长庚本质上并非光明磊落之人,只是强行粉饰,所以这诗才是五彩,成不了七彩。 这话太毒了。 需要知道,他们今日如此级数的文战,是会载入史册的,而现场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成为诗之花絮,跟诗一起流传数百上千年,有了林苏这个经典评论,他这首五彩诗任何一次流传,都伴随着这句恶毒评价,他李长庚无法借五彩诗名扬百年,反而会遗臭百年,这不是r了狗吗? 李长庚一瞬间快炸了…… 林苏抬起头道:“李长老,前面这个题目我是为你量身定制的,算不得放水,所以,你不必受旁人言语影响,尽管将最刁钻的题目拿出来!” 这一刀补的,李长庚真恨不得杀人了。 但他毕竟快百岁高龄,他深知杀人不用刀的精髓,他缓缓道:“听好了,本座的题目是:风花雪月都需有,触得禅心不见佛!” 这题目一出,下方之人大哗。 要有风花雪月,还要有禅心,而且不能出现佛字…… 这是什么题目?刁钻到了极致! 风花雪月,对应的是万里红尘,而且还带着强烈的花边。 禅心,对应的是佛门。 两者是完全对立的,如何在一首诗中融合? 而且还不能有佛的字眼…… 这样的题目,谁能写诗?即便强行去写,谁能出彩? 更何况,面前这人就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风花雪月他估计熟,但禅心和佛跟他的距离有十万八千里。 皇宫之中,陛下脸色陡然一沉,诗圣圣家大长老出的这道题目,在世人眼中是刁钻,在他眼中却是别有意味,风花雪月都需有,触得禅心不见佛……这是对他的讥讽!讥讽他这个皇帝入了佛门,却不舍红尘!好你个诗圣圣家,这几年跟楚山相交甚深,渗透朝堂各处,对自己颇有不满!看来得给诗圣圣家定定规矩了。 可是,面对诗圣圣家,纵然他这个一国之君,也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李归涵长长吐口气,心头一片死灰。 她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研究过林苏,但她研究过,林苏写的诗词有最美的景,有最强的战意,有最真的情,甚至还有缥缈的道,但唯独没有佛没有禅。 佛与禅,或许就是他诗词之道中唯一的短板。 这也难怪,少年得志,风华正茂之人,何人懂禅心?即便真有这种人,也绝对不是他,他是属猴子的,比谁都跳脱,张扬而又好s,象他这样的人,估计再过八十年都不会有禅心佛意…… 她有一个可怕的感觉,诗圣圣家针对他的行动,或许很早就已经部署,今日看似他来挑战诗圣圣家,其实却是诗圣圣家专门针对他进行一场狙击。 她的目光抬起,接触到了他的眼神。 林苏也正在看着她:“我曾答应过你,给你唱首新歌,不如,就以我这首新诗为词,唱给你听如何?” 李归涵心头勐然大跳…… 旁边之人也全都大惊…… 唱歌? 新作一诗,还附带配乐? 他当这是什么地方? 林苏抬头,开嗓…… “春有百花秋有月……” 歌声一起,全场陡然安静,从未在这世上流传的旋律,伴着一句清新的诗从他口中流出,直入人的耳鼓,直入人的心田。 那个骑着青驴的女尼也刚好到了这里,青驴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女尼一双妙目穿越密密麻麻的人流,落在林苏的脸上,她眼中也浮现出一丝惊奇。 “夏有凉风冬有雪……” 声音宛转悠扬,似是在人耳边低语,但这低语,偏偏又震动人的心神。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最后一句唱完,林苏手上的笔也刚好此时停下,无声无息中,七彩霞光弥漫天际,他手上的七彩诗稿冲天而起,虚空盘旋中,刚才唱的四句诗在众人面前清晰显现。 有风花雪月,更有禅意无穷,偏偏还没有半个佛的字眼相关,跟李长庚出的题目完全契合,更要命的是,它是七彩! ! “七彩!”李归涵满脸通红,一跳而起。 七彩!整个京城瞬间沸腾! 呼地一声,镇北王府的鸿影落在鸿叶的房间,两女脸蛋全都一片通红。 “妹妹,你听到了吗?他的歌,他的诗……” 鸿叶勐扑过去,将姐姐一把抱住,欢快地跳…… 高楼之上,李长庚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哧地一声,一道闪电横贯长空,准确地击在李长庚眉心,李长庚一声惨叫:不…… 从高台一头栽下。 天道誓言之下,李长庚输了赌注,哪怕身怀圣宝,依然没能逃脱保住文心,堂堂诗圣圣家大长老,从此成为文道废人。 林苏手一起,抓住李归涵的手:“走了!” 道玺如莲花盛开,两人踏入道玺之中,圣光一闪,消于无形。 皇宫之中,陛下突然原地消失,出现在最高的宝平殿顶,遥望苍穹…… “陛下,你对此子似乎格外喜爱。”旁边一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却是一个小孩子,他的面容,跟金岩寺右偏房外那个小和尚一模一样。 但他的声音却是苍老的。 他就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叫无影童老。 他不是孩子,他比陛下还年长三十岁,陛下是他保护下长大的,于陛下而言,他如师如父亦如友。 “文道天才,绝代智者,天生傲骨偏偏还儒雅无边,让人何以言说?”陛下轻轻叹口气:“可惜寡人已经没有公主了,否则的话,寡人甚至想招他为驸马。” 无影童老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如同孩子般天真。 “你笑什么?”陛下的眉头皱起。 童老道:“陛下这金口可不能随便开……” “何意?” 童老道:“十四年前,七公主病亡,是老朽送出宫的,陛下可还记得?” 陛下霍然回头:“自是记得,你想说什么?” 童老笑容依旧,但笑容中却已浮现几许酸楚:“当日皇后娘娘身陷‘三克’之流言,无力自辩,她一直都怀疑,有一双看不见之黑手在针对皇室子女!她以假死之丹让七公主服下,让老奴将她送入佛门,一为避祸,二为证实自己并非‘三克’……” 陛下颤声道:“你说,星月她其实……其实……” “星月公主乃是万年不遇的修行天才,一年前就已功法大成,入南阳遍寻天下寺庙,只为寻找陛下,但陛下当时心魔作崇,修行处于关键时期,不能见她,所以老奴一直未告知陛下亦未告知公主,昨日,老奴已经通知了公主殿下!” 话音一落,一个声音传来:“陛下,有一女尼骑青驴而来,宫外求见……” 陛下全身大震,双手一起,勐地抓住无影童老的肩头,他全身骨头喀喀作响,无影童老痛得裂嘴,但脸上的笑容却也无限欢畅…… …… 道玺空中走,世人不可见。 林苏和李归涵在道玺之中,依然执手而立,这次牵手,是林苏发起的,牵着她就踏入了道玺,已经进道玺了,他却忘了放开,而李归涵,好像也忘了。 下面山水变换,转瞬已是千里。 李归涵手轻轻一震,终于收回了她的手,抬头望着天空,轻轻叹口气:“你这算不算是已经站上了诗道的顶峰?” 世间诗道,以诗圣圣家为尊。 而林苏,来到诗圣圣家所在地,前日一首传世击败诗圣圣家顶级长老穆人清,今日在代表着诗圣圣家招牌的诗圣阁,将诗圣圣家大长老、离入圣只差一线的大长老李长庚斩于马下,这光辉战绩,在她看来,真是已经站到了诗道顶峰。 林苏摇头:“自然不算!诗圣圣家几个垃圾长老,还代表不了诗道顶峰。” 垃圾?! 李归涵幽怨的目光投向他:“那个长老给你出的那道题目,如果让我来写,我根本无法动笔,我是不是也很垃圾?” “怎么会?你是道圣圣家的人,你不懂佛很正常。” “那么你呢?你同样不是佛门的人,你为什么就懂?” 林苏抓脑袋:“我可能……可能还是有点佛根吧。” “你有佛根?”李归涵一脸鄙视地看他:“那你几十个媳妇算什么?普度众生么?”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几十个媳妇?来来来,你数给我听听,都有谁…… 两人一路吵着嘴儿,直到外面出现了熟悉的长江…… 海宁城最古老的望江楼出现在视野之中,李归涵说了两个字:“到了!” /132/132980/31315930.html 第1章 穿越者客串守阁人 大川国东方,群山茫茫,碧水东流。 建于万山之巅的云溪宗,高阁林立,青莺飞渡,气象万千。 巨大的宗门广场之后,有一小坡,坡上有一古阁,却一反宗门的热闹繁华,安静如夜。 此阁名为“问道阁”,宗门弟子,但有修行疑难,均可登阁而问道,历届守阁人,都是本宗之中最精通各类典籍的顶级长老,得其一语真解,胜十年苦修。 此刻方是正午,一名亲传弟子恭恭敬敬立于阁中,聆听竹帘之后苍老而舒缓的论道之音:“汝所悟之《断剑诀》三年不成,因方向之大谬也,断剑,非断敌之剑,而是养‘剑意’之诀,其中八字精髓:宏脉、张气、舒器、度机,需细细揣摩之。” 弟子微微一惊:“三长老,弟子所记之《断剑诀》只有宏脉、张气、舒器六字精髓,并无‘度机’二字,却是何故?” “胡说!”长老斥道:“《断剑诀》八字精髓,前六字为铺垫,后二字方是指向,所谓‘度机’,即是将全身气机与手中剑器相融……” 一番讲解,弟子眼中的迷茫变为惊喜。 阁钟轻轻一响,代表论道的结束,弟子向竹帘行了个大礼,拿出一个包裹轻轻放在案台上,倒退出了问道阁,在门口再行一礼,踏空而起,满意而归。 他这一消失,竹帘轻轻掀开,露出一张年轻人的面孔。 此人年约十七八岁,清秀俊逸,一双眼睛灵动无比,警惕地四处打量一番,一把抓住案板上的包裹,从后面钻了出去。 后面是一个小院,小院里有个丫头,这丫头大约十二三岁年纪,虽然还没长开,但眉眼如画,笑起来鼻子都皱起来了,如同童话里的小公主一般。 小丫头跑了过来:“哥哥,没人发现吧?” “怎么可能?哥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年轻人刮刮她的小鼻尖,将包裹拿了出来。 包裹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分量足得很,另外,还有一只野鸡。 丫头一看到这锭银子眼睛都冒绿花了,一把抱住:“哇,五两耶!” “去存起来!” 小财迷将银子拿起,跑向她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只陶坛子,丁当,代表着新得来的五两银子入了他们的小金库。 丫头兴奋地跑出来:“哥,已经小半坛了!真没想到师傅才走十天,哥就骗了这么多。” “什么叫骗?”年轻人瞪着她:“已经跟你更正好几遍了,这叫名师指导……合理收费!” “嗯,嗯,哥哥骗得好合理……”丫头点头如同鸡啄米:“哥,你拿这些钱要干嘛啊?” “拿这钱干嘛?还真是个好问题啊!”年轻人四十五度角遥望天边:“一般情况下呢,男人存钱,无非买车买房凑彩礼,但在这见鬼的地方啊,颠覆了,哥只想凑点路费,下山去看看。” 丫头猛地一惊:“长老不准你下山,专门交待了的。” “我知道啊,但是……不下山又能如何?”年轻人叹口气:“这里是修行宗门,大家修行悟道一个劲地冲上蹿,我一个根本没道根的人,在这里熬什么呢?熬上几年,估计我连宗门里的兔子都打不赢……” 丫头仰起头,认真地说:“哥,你别这样说,在小夭眼里,你特别特别了不起,你看今天来的那个弟子,身上穿的是紫衣,是亲传弟子哎,还不一样对你行大礼?” 丫头你成长了,会安慰人了…… 年轻人微微一笑,轻轻揉揉她的小脑袋。 丫头眯着眼睛,挺享受,眼睛都眯成了弯月型。 突然,年轻人手上的动作停止了,目光抬起,若有所思…… 丫头的一句话,触动了他。 今天来的弟子是亲传弟子,何为亲传弟子?宗主或顶级长老的嫡传弟子才叫亲传,这样的弟子是弟子中的顶层人物,他怎么会犯一个如此低级的错误? 《断剑诀》中的八字精髓,他居然会漏掉最重要的两个字! 这不正常! 问题出在哪里? 他的意识一沉,进入脑海。 他的脑海之中,别有玄机,居然有一棵枯树,树分三杈。 最左边的枯枝隐有绿意,长出了几十片叶子,其中一片叶子在脑海中放大,赫然正是宗门秘籍《断剑诀》,年轻人意识为眼,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记载:“宏脉、张气、舒器、度机”…… 这是他的秘密。 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他叫林苏,是一个穿越者! 穿越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接触到的就是大脑里面的这棵树。 他不知道这“枯树”是穿越者的福利呢,还是这具身体原本就拥有的技能,但他知道这技能很逆天,他只要触碰到书籍,他大脑中的那棵枯树就会长出树叶,一片树叶就将书籍完美复制。他凭此技能,将宗门藏书阁二层以下的修行秘籍几乎一扫而空,而且凭自己远超这个时代的思维见识完美解读,短时间内融会贯通。 正因为这个超级作弊器,他才能在师傅离开问道阁的时候,客串下“守阁人”的角色,为弟子指点迷津,顺便改一改免费服务的陋习,为自己赚那么点路费钱。 骗吃骗喝骗财骗……暂未骗色,原本顺风顺水走得挺好的,今天突然有了变故——亲传弟子参悟的典籍,跟他复制的典籍不一致。 这不是个小问题! 这是关乎他饭碗的大问题! 知识体系不正宗,他骗人都没底气啊…… 林苏抬起头:“小夭,我出去下,你把这野鸡毛拔了,回来给你做红烧野鸡……” 丫头嘴角毫无征兆地流下了一线晶莹,提起野鸡,一边擦口水,一边拔毛。事实证明,要打动丫头很容易,一块银子如果搞不定的话,加上一只烧鸡准成。 林苏出了问道阁,到了藏书阁,“记名弟子”的名牌一亮,上了二楼。 他找到了《断剑诀》,翻开第二页,总纲之下…… 林苏傻眼了! 这《断剑诀》上记载的,真的只有六个字! 可经过他大脑进行复制,居然多了两个字,而且不止是多这两个字,整部剑诀,分明多了不止三分之一! 见过复制得一模一样的,但谁见过复制品比原版更详细的? 这一本他无法确定是不是第一次接触到的那一本,另外找一本,现场作个试验! 二层典籍林苏基本已经复制完毕,三层以他的身份上不去,他只有寻找遗漏了,二层遗漏的典籍基本都是残诀,他很快找到了一本残诀《飘零步法》。 一接触,他大脑中一枚叶子生成,一部《飘零步法》清晰呈现,比他手上的这残诀生生多出十倍,残诀不残了……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齐呼:“见过圣女!” 林苏思绪从狂乱中收回,盯着身旁众弟子鞠躬的方向,只一眼,他的心头就微微一跳,大脑中跳出一首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首诗是李白臭不要脸拍女人马屁写的,但这一刻,林苏觉得可以原谅老李。 若非瑶台月下,哪有这般人仙? 此女面容精致如巧匠雕刻,此女目光一转,宛若仙子俯视众生,此女肤白如玉,气质高雅无双,此女如果在现代社会街头出现,过往司机将车开翻是大概率事件…… 但此女很高冷,飘然而过,面对众人的鞠躬,连头都不点,一步离地,直上三楼。 留下一缕幽香。 旁边有人道:“圣女心情似有不佳,莫非此番南行不顺?” 一人道:“的确不太顺,遇到了一个大鱼……” 话说到这里,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赶紧住口,离开了藏书阁。 林苏轻轻抓抓脑袋,满腹狐疑,遇到了一个大鱼?“大鱼”指的是什么?为什么不是一条,而是一个? 算了,修行人多半是文盲半文盲,懂什么量词了? 不管了,回去给小夭烧野鸡,明天接着行骗,早点筹足路费,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没有修行的体质,入不了修行之门,但他可不相信,这世上就只有修行这一条路。 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我在你们擅长的领域跟你们死磕,不是有病? 回到小院的时候,小夭已经将野鸡扒……拔得精光,林苏拿起菜刀一顿卡卡吃,很快,刺啦一声,铁锅里升起蒸汽,肉食的香味弥漫整个小院。 第一块肉她吃,小夭啃得满嘴油。 最后一块肉还是她吃,她吃得一脸幸福。 她口口声声叫他哥,其实他不是她哥。 她是宗门中的孤儿,父母很早就死了,林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她刚刚跟一条野狗打完架,拿着从野狗口中抢到的一根肉骨头颇有胜利的喜悦,林苏拍拍她的肩头,跟她说一声:丫头,我刚烧了一条鱼,来! 于是,这丫头此后的活动圈子就没离开过这间小院方圆十丈。 此后,她就叫他哥。 他很享受在这陌生世界里,有一个人叫他哥,他也很喜欢看她啃着鸡腿,半眯着眼睛的幸福模样。 wap. /132/132980/31051477.html 第2章 圣女解惑 天边云层之中,突然一条银舟浮现于天际,一个美女站在银舟之上,宛若天仙。 银舟旋转而落,落在问道阁下的青石路上,化成一枚耳环吊在美女的耳垂上。 美女手一抬,一道劲气射向问道钟,传来一声清鸣。 这叫叩道钟。 弟子问道,先叩道钟。 这是提出问道的申请。 林苏目光抬起,透过小院的间隙看着这小美女,眼有惊讶之色,怎么是她? 刚才藏书阁中他见到过的那个小圣女。 “哥,又有个姐姐找骗了。”林苏耳中钻入小夭的低语,小夭吃完了野鸡,满嘴油蹭在林苏肩头上,这丫头就这一宗毛病——总也学不会卫生习惯。 林苏脑袋侧过来,给她做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麻利地从侧门而入,进入里面的论道室,论道室内无窗,封闭得严严实实,他的手轻轻一抬,一个小锤子敲在旁边的小钟上,清脆的钟声回应,代表着他答应了弟子的问道申请。 竹帘之外,小圣女凭空出现,微微鞠躬:“三长老,弟子修行怕是出了岔子,今日前来,但求一解。” 林苏深吸气改变嗓音:“何种岔子,汝且道来。” “是!”小圣女此刻极其恭敬:“弟子三日前突破道花之境后,下身突然流血不止,弟子内视全身,梳理经络,未见内伤,亦未感觉痛楚,正因如此,事态必不正常……” 林苏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我怎么听着象是例假? 到后来随着症状描述,不再是象,他完全确定! 小圣女长大了,第一次来那啥了! 她的生理知识零鸡蛋,再加上她练功刚刚突破境界,自然而然地将这一人生阶段性的变化,用功法来解释,解释不通就慌了神…… 林苏一肚皮的感慨化成了两个字:“……无妨!” 这回答落在小圣女的耳中,她整个人都来电了:“长老能治?” 治? 我能治也不敢治啊,将你弄得提前绝了经,我怕你爹妈打我…… 他这一犹豫,小圣女领会错了意:“弟子恭请长老施以妙手,不管成与不成,均感大德!” 这句话一出,林苏改变了主意…… 能得个免费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汝且关闭六识,放松全身……” 圣女眼睛闭上,神识内收,为治病真的很配合。 林苏来到了她身后,看着面前精致无双的尤物,闻着渗入鼻端的少女香,目侧一把她前胸美妙的突起,感受下她刚才圣洁与此刻温顺形成的反差。 实话实说,邪恶的念头是有的。 但值得表扬的是,他手指落下,底线也是有那么三两分的…… 大约五分钟,林苏强行掐断了内心的心猿意马,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指,回到了竹帘后,计算了下她“恶疾”发作的时间,隔着帘子说了句话:“汝且归去,明日必愈!” 圣女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慢慢睁开眼睛,微微一鞠躬:“多谢长老!” 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包裹,放在案板上,出门而去。 回到小院,包裹打开,里面是十两白银。 小夭兴奋得一跳八寸高:“十两耶……哥越骗越多……哦,不是,是名师指导,合理收费。” 林苏摸摸她的脑袋,喃喃道:“这次情况有点小特殊,我有点不是那么很确定……咳咳……是不是真的合理……” 啊?小夭懵了…… 次日,小圣女流血之“恶疾”痊愈了,她确认了一遍之后,心花怒放,开心的情绪被她姐捕捉到了,微微一笑:“妹妹今日一反前几日之忧心仲仲,如此开心,莫非有甚喜事?” 圣女笑道:“前几日,小妹身犯恶疾,生怕修行走岔,是故有些心忧,幸得三长老妙手,如今已然康复。” 姐姐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三长老?三长老半月之前不是跟娘去了龟渊么?” 圣女眉头一皱:“不会吧?这半月以来,三长老一直在问道阁啊,回答弟子修行之事屡有高论,众位弟子还都说,三长老这段时日之论道言简意深,受益匪浅。” 姐姐满腹狐疑,半月以来一直在?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母亲跟三长老同时上路时,她就在旁边…… 她不动声色:“你且说说你之恶疾,还有他是如何施以妙手的。” 圣女说了…… 说到她的恶疾,姐姐睁大了眼睛,天啊,这不分明就是“月事”吗?你怎么有脸拿这个去请教一个男人? 说到“守阁人”的“治病”手法,姐姐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内心大骂王八蛋…… 原地起爆! 呼地一声,她冲天而起,挟着一股猛恶至极的狂风射向问道阁。 问道阁中,林苏正在用苍老而舒缓的语调论道呢,下方几个弟子听得心花怒放,案板上放着他们四五人凑的一袋银子…… “凑钱论道”接近尾声之时,小姐姐化为怒风冲入了问道阁,手一起,面前的竹帘凭空化为粉末,她一只素手如同神罚,穿越“问道阁”内层的黑暗,掐住林苏的脖子,一飞冲天…… 林苏见到阳光的第一刻,懵了。 看到面前横眉怒目、与小圣女有八分相似的美女面孔,他内心一声我c! 有句老话硬是没说错: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手欠,是要付出代价的…… 整个灵溪宗炸了! 无数弟子怒了! 最怒的恰恰就是他先前“指导”过的那些弟子! 修行途中,得长老指导,是弟子的荣耀,但突然得知指导他们的居然是个地位比他们低几级的“记名弟子”,而且还是一个连修行之门都迈不进去的修行废才,这份愤怒排山倒海。 “敢亵渎问道阁,打死他!”十名弟子齐呼。 “敢以问道为名骗钱,打死他!”百名弟子齐呼。 林苏身前,小夭勇敢站出来,双手叉腰:“这不是骗,这叫‘名师指导,合理收费’……” “打她!” 一群人冲向小夭,小夭连滚带爬地跑回林苏的身边,小脸完全白了…… 就在此时,一条人影从空中落下,青衣长袖,雪白的山羊胡子,满脸黑线,衣袖轻轻一震,数十名扑过来的弟子全都原地定位,地上的,在地上定位,空中的,虚空定位。 “三长老!” “师傅……”林苏唇间挤出两个字,有点干涩。 这才是问道阁真正的守阁人,三长老回来了! “本座已然清楚所有因由!”三长老声音低沉而嘶哑:“问道而敛财,与宗法不合,所敛之财,全数退还!” 他的手一伸,小夭深藏床底的那坛子滴溜溜飞来。 小夭一声尖叫:“这是名师指导,合理……” 林苏手快,赶紧将她的嘴握上。 坛破,银子如雨点而下。 三长老声音覆盖全场:“至于林苏,本座自有管教之法,散了!” 大袖一展,在场之人,连同满天散落的银子,同时卷向四方,林苏眼前一黑一亮,出现在小院之中,院中只有三人,他,小夭,师傅,四周安静得有点瘆人…… 三长老深吸气,眼球在朝外鼓…… 林苏赶紧开口:“古语有云,怒不训徒,夜不训妻,师傅先请安坐,弟子给师傅准备几样好菜,待为师傅接风洗尘之后,弟子必定不躲不避,自请其罪!” 一拉小夭,钻进了厨房。 院子里,三长老眼珠鼓得老高,呼呼喘气,哐地一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身后的院子门都震飞了…… 厨房里,林苏目不斜视地切菜,但外面的动静他关注到了。 师徒一场,三长老他总体还是能拿捏的。 两种方式百试不爽。 其一呢,这老头是个传统守旧的人,只要说上一句:古语有云,后面就算放个屁,老头也会信上三分。 其二呢,美食! 作为修行宗门,餐风露宿的对饮食是真没追求啊,他来之前,三长老基本不食人间烟火,但他拿只铁锅,炒上几盘现代家常小菜之后,老头重新拾回了人间烟火。 今天犯的事儿有点大,他担心老头气头上做出过激之举,于是双管齐下,先让他冷静冷静消消气。 这方法显然是有效的,老头对着自己脑门甩了一巴掌后,气好象消了八成。 几盘菜端上桌,老头长长吐了口气,动筷子了。 林苏和小夭站在旁边,这会儿挺恭敬的。 菜吃完了,小夭将碗收进了厨房,三长老指指面前的椅子,林苏坐了下来。 老头目光抬起,眼神里一瞬间流过无穷感触:“你可知你此番犯的是何罪?” 林苏叫屈:“师傅,弟子冤啊……师傅出门了,有师兄弟前来请教,弟子心怀宗门,本着同门互帮互助的赤诚之心,全力为师兄师姐们释疑解惑,这能算错吗?古语有云……” 三长老一声怒吼:“闭嘴!”将他的“古语有云”硬生生掐断! 林苏怔怔地看着他。 老头又给自己脑门上甩一巴掌,长叹口气:“此事也怪为师,为师没有告知你宗门戒律,原本想着你在宗门之内,连狗都打不过,想犯事都没这个能耐,绝没想到,你是如此之颠覆,一犯事就直接捅天……你给我听好了,你所犯之事乃是宗门‘十八戒’中的两戒,‘僭越规制’和‘亵渎道台’!但凡违反十八戒中的任何一戒……” 他呼呼喘气,酝酿着一种可怕的情绪。 林苏终于有了点紧张:“会怎样?” 三长老缓缓吐出八个字:“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wap. /132/132980/31051478.html 第3章 佛门谒语 林苏心头一下松了,就这? 我还以为要打断身体的某个器官呢,吓死我了…… 三长老目光扫过他的脸,没有找到惊慌失措,反而看到了如释重负,什么情况?…… 林苏给长老倒了杯水:“师傅,弟子并无道根,没有修为也谈不上废修为,是吧?” 三长老怔住了…… 修行人闻风色变的处罚措施,在他眼中云淡风轻,原因竟然在这里。 林苏补充道:“至于说逐出师门,更加无关紧要。不瞒师傅说,即便没有这档子事,弟子也想下山了,弟子身无道根,在宗门之中,纯属浪费时间,何苦又何必?所以,今日还请师傅告知弟子,弟子来自何方?可有家室?” 这个问题是奇怪的。自己来自何方,何需问别人? 但出自林苏之口,却也正常。 因为他穿越之时,这具身体的前身遭遇雷劈,意识当时就消了,他问过师傅自己是谁,师傅却不肯告诉他,只说你从此潜心修行,家室杂念忘了更好。 今日,他修行之路已断,要下山了,师傅该当告知于他。 三长老久久地看着面前的水杯,杯中之水无风自动,激起一圈圈涟漪,良久,他的头慢慢抬起:“事已至此,为师还是说了吧,为师所知的一切,其实都是你初入宗门之时,告知为师的,是真是假都是你自己说的……” 听到这里,林苏表情有几分便秘,老头你什么意思,推卸责任么? 但老头接下来的话震撼到了他…… 他,林苏,大苍国定南侯府的三公子,定南侯府面临劫难,他父亲定南侯向佛门求解,有一佛门高僧给了他八字谒语:“三道合一,破劫大兴”。 什么意思呢?比较信服的解释就是,林家有三个儿子,各选一条道走下去,可以破除劫难,将林家带入大兴。 他大哥乃是边关将领,对应的是武道。 他二哥文才了得,已是秀才,对应的是文道。 而他,没得选,只能选仙道(修行也称仙道),于是,他父亲定南侯就选派得力干将,不远万里将他送到灵溪宗修行。 ——这,就是他上灵溪宗的原因。 这也是三长老颇为纠结的地方,他当时敬定南侯为国镇守边关,接下了这桩差事,到头来却没办法让林苏踏入修行之门,如今更是面临被逐出的惩罚,他觉得很对不起这份委托。 林苏叹了口气:“原来我来到灵溪宗居然还源于佛门的一则谒语,师傅,这个高僧靠谱吗?” 老头道:“这高僧为师都不知道是谁,但既得你父如此信任,必是来历不凡之高人。” 靠!这个皮球踢得飞溜! 林苏摇头:“他来历再不凡,修为再高明,都绕不过去一个死结:我上灵溪宗,显然是一个错误。”他没有道根,无法修行,这是铁的事实。 这一点,老头表示认同:“其实,为师很早就有一个怀疑,倒不是怀疑佛门高僧谒语有什么问题,而是怀疑……你跟你大兄弄错了,也许你适合武道,而你大兄,适合修行。” 林苏笑了:“我认同师傅的判断,必是我们兄弟几个搞错了任务分配。但我跟我二哥弄错的可能性更大些,我,或许更适合于文道。” 文道,读书的! 而他大脑中有一棵枯树,每片叶子都是一部复印机啊,碰到书籍就来劲,直接复印,这种跟书本高度相关的金手指,用在文道之上,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天作之合! 这个说法,老头直接否决了:“这一点,绝无可能!” 语气斩钉截铁! 林苏这下就真不服了:“为何?” 老头道:“你以为文道是什么?你以为你认得几个字就适合文道?文道博大精深,文道乃是五道之首,顶尖文道大儒,一笔杀强敌,一字破苍穹,改天换地何等神奇?与此相对应的是,门槛也高得出奇,你二哥已是秀才,铸青色文坛,乃是文道之不二人选,你还想跟他互换?” 啥? 林苏有点懵圈。 什么叫一笔杀强敌,一字破苍穹,改天换地? 什么叫青色文坛? 为什么这文道跟他理解中的文道好象不是一个东西? “师傅,弟子马上就要下山了,可能以后也没办法再聆听师傅的教诲,师傅不如将世间事跟弟子说一说,古语有云:传道、授业、解惑,师之恩也。” 也许是“古语有云”,在老头头上套了个根深蒂固的枷锁。 也许是即将离别的几缕悲情。 也许老头多年来身为守阁人,论道的本性发作。 他说了,说得颇为详细…… 林苏内心翻江倒海,瞬间承受了十二级台风…… 这个世界,是一个神奇至极的世界。 有文有武,有修行有妖有魔,共同构成了神奇的基调。 最神奇的当属文道。 文人不是弱不禁风的代表,相反,代表着最顶尖的战力!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勾动文道伟力,能够形成真实的杀伤力! 一笔杀强敌,不是抽象的描写,是真的可以砍人脑袋。 一字破苍穹,是真的能飞。 改天换地,不是一个抽象的写作手法,高等级的大儒,真的可以让山倒,让水倒流,让大地翻转来…… 他也解密了昨日藏书阁中的一句话,某个弟子说:圣女心情不悦,莫非南行不顺? 另一个弟子回答说,的确不太顺,遇到了一个大鱼。 当时,他以为这些文盲师兄不懂量词怎么运用,现在他知道了,他们说的压根儿就不是“大鱼”,而是“大儒”——文道中的特殊物种! 但是,有件事情有点奇怪。 林苏提问了:“师傅,文道如此神奇,为什么宗门中从未有人提及?弟子入宗门数月,今日才听师傅提起。” 这话一出,三长老静音了,脸上的表情颇为奇怪…… 终于,他还是说了…… 灵溪宗中,文道颇有禁忌,为师将前因后果告知于你,一是怕你不知根脚,再犯宗门忌讳,二也是师徒一场,告诉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宗门将文道列为禁忌,是因为宗主被文道伤害得很深。 她当年还是圣女的时候,行走江湖,遇到了一个文道大儒,被这大儒给害了,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今天林苏见到的那个小姐姐——将他从问道阁中拎出来的那个。 此大儒不是个东西,始乱而终弃,宗主从此与文道结下了深仇。 五年之后,宗主万里奔波,找那个禽兽报仇雪恨。 结果一堆乱码…… 回来后又生了一个女儿,这女儿就是灵溪宗圣女梦珠。 两度被辱,宗主道根受损,名声大挫。 整个灵溪宗同仇敌忾,都有辱我宗主就是辱我祖宗的觉悟,将文道列为禁忌。 所以,你以后面对灵溪同门,禁提文道,此外,你也需谨记,做人最关键的还是底线得坚守,要有所不为…… 林苏两眼睁得老大…… 宗主啊,你第一次被“害”,还可以用遇人不淑来解释,但第二次被“害”,叫啥?万里寻仇,雄纠纠气昂昂而去,带着身孕回程,靠!你这寻的哪门子仇? 出于对宗主的尊重,出于目前还是灵溪弟子的考量,林苏没有发表花边感慨,只能点头如同鸡啄米。 三长老思前想后,多方面权衡,最终还是下了决心,算了,你于情于理于法度都不适合在灵溪宗呆下去,走吧…… 林苏收拾了自己的随身衣物,小夭跟着他进进出出,可爱的脸蛋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林苏在门边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小夭,哥要走了,你跟着师傅吧…… 小夭眼睛里突然雾蒙蒙,泪花闪闪…… 林苏说不下去了:“你想跟我走是吗?” 小夭拼命点头:“哥,小夭会做饭,会洗衣服,哥教的菜小夭都记着呢,哥刚才还说了,小夭特别会拔鸡毛……” 她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优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林苏。 旁边传来三长老的声音:“带她走吧,侯府之中,想必也不多这双筷子。” 林苏思考片刻:“山上宁静安然,山下一切都是未知,有可能是侯府的锦衣玉食,但也可能是劫难重重。行吧,我们一起走,万一到时候混不下去,咱们一块儿抱头哭吧。” 小夭一声欢呼,扯住林苏的袖子,拿他的衣袖擦泪水。 灵溪宗的最后一夜,林苏给三长老再次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可惜没有酒。 吃完饭,三长老独自坐在论道阁顶,沉默了。 小夭坐在林苏的床前,让她去睡,她怎么都不肯去,林苏睡着了,丫头抓住他的衣袖,终于也架不住眼皮打架,睡了,睡得最深的时候,也没松开林苏的衣袖,她担心哥哥半夜开溜。 次日清晨,准备上路。 就在三长老打算送他一程的时候,天边一条银舟破空而下,落在院门之外,林苏心头不由得一紧,临走之前,还有一劫么? 虽然前日为她“治病”,天地良心他真没大越界,但她可是封建礼法熏陶下的圣女! 而且他事后得知,她家有被男人一伤再伤的“惨痛”记忆! wap. /132/132980/31051479.html 第4章 入世兄妹 小圣女脸色倒是平静,向三长老鞠个躬:“三长老前番远行,深受跋涉之苦,送这位公子返乡之事,弟子来吧。” 林苏心头猛地一跳,别啊,师傅,别答应她,你要一答应,她这“送行”一定面目全非,搞不好我会被她揉扁…… 但三长老已经点头了:“如此……有劳圣女了!” 小圣女转向林苏:“林公子,上舟吧,小妹送你一程!” 林苏心头发毛,但也无可奈何,硬着头皮上了她的银舟,银舟破空而起,载着林苏和小夭踏上了归途。 耳边白云飘荡,转眼间灵溪宗已经不知去向。 林苏目光转向舟头的小圣女,头脑中已经酝酿了一堆的辩词,有正的有歪的有邪的,反正是打定主意来一个大忽悠,先将眼前的大劫度了再说…… 小圣女先开口了:“你触犯门规,我姐将你揪出问道阁,让你承受难以承受之重,是你罪有应得。但你为我治好了恶疾,终是事实,我今日送你一程,真心实意!” 啥? 林苏大感意外,不是来揉扁他的,真心实意送他的? 你跟你姐姐没有交流啊? 这也正常,毕竟是封建礼教熏陶下的圣女啊,谁好意思跟别人就敏感位置死纠啊? 他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圣女真是……真是有原则啊!” “那是自然!”小圣女微微一笑:“江湖行事,快意恩仇,得罪本姑娘的,本姑娘追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他,但对本姑娘有恩惠的,本姑娘亦是报之以惠。” 什么? 离开不代表结束,将来还有可能会追责么? 林苏刚刚舒缓的蛋又有点发紧,强笑道:“圣女说笑了,圣女天人之姿,胸怀宽广,岂是睚眦必报之人?说回来你此番恶疾痊愈,也得益于你的胸怀宽广。” 圣女微微一愣:“何意?” 林苏道:“你之恶疾名‘千千结’,源于偏执,终于释怀,此后如有再犯,只需放下执念,心境通达,最多四日即消。” 一番解答,圣女心头好生感激。 也好生庆幸。 幸好今天自己心存善念送他这一程,不然,如何得知“千千结”的真解? 老人们说心存善念自有善报,诚不我欺也! 她决计想不到,这番“真解”是她一句话引出来的。 林苏有点害怕她下个月来“那个啥”的时候,睚眦必报地追他个天涯海角,先给她打个预防针——一旦来那啥了,你得先自我检讨,然后放下找林某人麻烦的执念,最神奇的是,这“恶疾”,真的会四天痊愈! 但林苏底线也是有的,“放下执念、心境通达”对于任何人而言,都算是良药,有病治病,无病健康身心的那种,不至于将小圣女忽悠瘸…… 一路上气氛挺好的,蓝天白云,春风万里的,林苏触景生情,很想吟上几首诗,唱上一段“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不知啥在跑”,幸好他没忘记面前这个小圣女“悲惨”身世,才掐住了吟诗唱歌的冲动,不用文道刺激她。 不知过了多久,银舟从天而降,一条大江映入眼帘,一座古城也在脚下。 “曲州海宁城到了!”圣女银舟降落于城外:“将来如若有缘,江湖上再会!” “将来真有再会的可能么?”林苏喃喃道。 “有啊,或许你可以去寻找那位佛门高僧,问问他你道门不能开启的原因,只要破开此门,你与灵溪同门,自有修行途中再会的一天……” 银舟破空而起,只一闪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苏怔怔地看着小夭:“终于踏上尘世间了,小夭,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小夭舔舔嘴唇:“一袋子糖豆!” 林苏横她一眼:“看你这格局……敢不敢要点大的?” “……两袋糖豆!” 林苏哈哈大笑,拉住她的手:“走!我们先回府,然后满城给你找糖豆……” 海宁府,是曲州的一个府,下面还有县,拿到现代社会来说,是地级市。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钢筋水泥构筑的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但亭台楼阁,风物无边,林苏看着街道两侧的雕梁画栋,看着满大街或穿绫罗绸缎,或衣不蔽身的过往行人,听着酒楼里传来的“爷,慢走”、“爷,请进”的称呼,颇有几分新奇。 书上说封建社会人丁稀少,远没有现代社会的人口密度,但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 小小一座府城,就演绎出了林苏想象中的大宋汴梁的热闹繁华。 但他却也知道,这不是大宋,这个世界更加神奇诡秘。 哪怕是城中,都小露端倪,比如说,他看到了几只奇异的坐骑,似狼似马,比如说肉眼所及,长江之上,一人踏波而去,此人不象修行人,倒象是一个文人。 小夭一路在擦口水,闻到酒楼的香气时就开始擦,路过水果摊时也擦,林苏知道她饿了,他自己都饿了,小圣女自己不太食人间烟火,她银舟上也没准备吃食,十几个时辰下来,入世的兄妹俩全都饿成了前胸贴后背,但他们没钱啊。 好不容易诈骗到小半坛银子,全被三长老给散了,他们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所以,林苏只能安慰她,丫头你先忍一忍,等会儿到家了,我家是侯府,什么吃的没有?给你做一顿大餐,烧鸡、烤羊排队上,来整只的! 丫头口水哗哗下。 林苏牵着她来到一家布店前,里面的老头抬眼:“这位公子,要做衣服么?” “掌柜的,我打听下,定南侯府是在哪里?” 但老头的表情很奇怪,眉头微微一皱:“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掌柜的为何会如此问?”林苏也皱眉了。 老头道:“因为本地人都知道,定南侯府犯事了,没定南侯府了……” 什么?林苏脸色大变! 他身边的小夭脸色也变了! “发生了什么事?掌柜的你说下……” 掌柜的左右看看,没人关注,他压低声音说了…… 三个月前,定南侯犯事了,被陛下下旨处斩了,定南侯之封号,也已经被夺,家产封地全被抄,丫头下人树倒猢狲散,世上再没有定南侯府了,幸好陛下仁慈,还给人家孤儿寡母的留下了往日的宅子,诺,就在那边…… 林苏这一刻有些失落,也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好不容易找到的家,已经家破人亡。 万里奔波而回,却不是想象中的模样。 虽然说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心理上与定南侯府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他还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很难懂,却也很真实…… 林苏手上传来触感,小夭紧紧抓着他的手:“哥哥,别难过,小夭陪着你……” 她是经历过失亲之痛的,没了家之后,世界于她是冰窖般的寒冷,直到哥哥出现,她才重新闻到了春天的花香,看到了阳光的七彩,但如今,哥哥的家也出事了。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哥哥,唯有牵起哥哥的手,告诉他,哥哥别哭,有小夭呢…… 哥哥没有哭,她反而先流泪了。 林苏轻轻擦掉她的泪:“走吧,回家!” 穿过繁华的街道,前面是一处大庭院,背靠后面的高山,左邻万里长江水,怎么看也是一处繁华地,然而,门前的野草丛生,一只野狗孤独地觅食,瞬间将一座侯府的破败完美刻画。 伴着吱呀一声凄凉的门轴转动声,林苏踏入了昔日的定南侯府——他这具肉身的家。 空旷的前院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疯长的野草,掩盖着昔日的辉煌。 进入后院,一个丫头模样的人踏出了正堂,目光一落到林苏脸上,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三公子……夫人,三公子回来了!” 她身后的正堂里面传来“哐啷”一声,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很快,一个大约四五十岁年纪的妇人在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搀扶下,从里面出来,一看到林苏就激动了,她苍白而憔悴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缕病态的红霞,眼中也流下了热泪,抢上几步一把抓住林苏的双手,泣道:“三郎,你终于回来了,娘生怕这一病离你而去,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感受着她澎湃的心潮,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林苏的心头也悄然泛起涟漪,如果他有写日记的习惯,也许会这样写下: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十三天,我回到了前身的家。 侯府已然破败得看不到半点希望,每个人似乎都已经走到了末路穷途。 理论上我与定南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但也许是血脉有着神秘的牵引力,我分明感受到了浓浓的母爱与手足之情。 船行万里,终有归路,我这条漂泊之舟,回港了! 侍女小桃端来的稀汤粥,清亮可见底,另外还有两只窝窝头,黄黄的,硬硬的,如果拿到林苏曾经的那个世界,只怕狗都不吃。但林苏和小夭大口地吃了,吃饭的过程中,母亲还一直抓着他的衣襟,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吃完了饭,旁边的二哥轻声道:“娘,三弟这也回来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待孩儿再为娘写上一篇《导气文》,助娘身体早日康复。” “二郎,你也不宜操劳过度……” “放心,娘,孩儿还撑得住!” 他掏出一张金色的纸,墨盒打开,室中弥漫出一缕奇异的清香,二哥笔落金纸之上,写下一篇文…… “天地之气,文道之雄,人以骨立,气入人中……” 金光弥漫,窗外的夕阳消减,似乎夕阳都融入了这篇文字中。 而二哥的脸色一点点苍白,写得无比的吃力,似乎落在金纸上的每个字,都在吞噬着他的精力,文过半,金光摇曳,他的笔尖也颤抖了起来,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二哥身体摇摇欲坠。 小桃解开母亲颈部的扣子,她颈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迹,“天地之气,文道之雄……”层层叠叠,颜色深的带点淡红,颜色浅的已经接近消逝。 这篇新的文字贴上母亲的颈部,金纸上的文字完全消逝,转移到了母亲的颈部,母亲苍白的脸色变得潮红,轻轻吐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苏看得好不惊奇,这就是文道伟力,还能治病? 二哥慢慢站直:“三弟,娘睡了,你跟我去祠堂,给爹爹上柱香吧。” 爹爹被斩首之时,林苏身在灵溪宗,连消息都没有得到,此刻回到家中,自然该给爹爹上柱香。 wap. /132/132980/31051480.html 第5章 花魁辞楼 祠堂里庄严肃穆,灵堂之前,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共分十层,高低错落,代表着林家两百年来十代祖宗,林苏目光从上而下…… 大苍国镇北将军林西良…… 大苍国骠骑大将军林立军…… 大苍国晓勇伯骠骑大将军林万方…… 林家两百年将门,代代将军,唯有一个例外,就是最下方、最中间的一个牌位,上面只有七个字:林定南大人之灵。 这就是他爹爹,原本也是定南侯,血雨关统帅,但被剥官夺爵,灵牌之上,只有一个名字,没有任何头衔。 二哥一柱香插入爹爹前面的香炉之中,嗵地一声跪下:“爹爹,你上路之时,三弟没能赶回,今日来给你上香了,爹爹放心,不管风云变幻,不管世事千秋,只要孩儿有一口气在,必定护母亲和兄弟周全!” 磕了九个头,他慢慢起身:“三弟,你来!” 林苏将手中香恭敬地插上香炉,也磕了九个头,慢慢站起。 “二哥,爹爹到底因何而死?” 二哥眼中射出愤怒之光,说了很多…… 林家的情况其实是封建社会的一个通病…… 武将的职责是杀敌保边,对外态度就是战。 文官坚信儒家经典感化,对外态度软弱而暧昧。 形成了文武对立的政坛大环境。 文官把控话语权,武将日渐边缘化,到后来形成了武将不上朝的奇葩局面,在民间,武将甚至沦为低贱的代名词,整个社会,重文轻武。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的将门,没有人敢冒失,林定南更不是冒失之人,他深知官场险恶,向来是谨小慎微行事,夹着尾巴做人,才封了个侯爵,然而,还是天有不测风云。 去年的时候,他的一个部下勾结魔族,成为人族可耻的汉奸,林定南岂能放过他?将其军法处置,没想到此人跟朝堂深度勾连,兵部尚书张文远捏造事实,诬林定南谋反,陛下派出一支队伍赴血雨关清查此事,这支队伍同样被朝官掌控,最终就判定了林定南谋反之事,才有了定南侯府覆灭。 林苏心头怒火大炽,娘的这是什么朝堂? 战士保家卫国,后面一堆人想方设法弄死他们,没有罪名捏造罪名,罪魁祸首居然还是主政兵事的兵部尚书! 二哥用一句话结束了这段悲情往事:“幸好陛下还是念及林家两百年将门,十代军功,没有对林家斩尽杀绝,大哥尚在边关任职,未受波及,娘也得以保命。” 林苏轻轻吐口气:“娘这病……不打紧吧?” 二哥说:“娘也是心思郁结而病倒,如以药石服之,辅以《导气文》,很快就能痊愈,奈何城中大夫均不敢登门,单凭《导气文》,娘可能还有数日病痛折磨之苦。” 林苏微微一惊:“城中大夫不敢登门,是何意?” “依然还是张家打压!张文远老家亦在海宁,对林家的打压无处不在,林家欲变卖些木货家具度日,无人敢上门,娘这一病,大夫亦不敢登门,都是怕了张家,恐受池鱼之殃……不过三弟尽请放心,为兄明日去城门卖字、代写书信,也终能保林家有一口热汤……” 二哥考虑到林苏刚刚万里回程,一路奔波,让他赶紧去休息,而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进了书房,他还需要读书,还要准备会试,林苏看着他努力挺直的背影,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发酸。 他难以想象这几个月来,这个封建社会的读书人经历了多大的压力,父亲死,母亲病,整个侯府的重担突然之间就压在他的肩头。 他是一个读圣贤书的人,他本质上不是一个承受家庭风雨的人,这一切,他能挑得起吗? 自己回来了,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员! 不管以前是不是,现在……他是! 林苏回到了西院,他曾经的小院。 院里也很破败,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丫头,小夭! “哥哥!”小夭跑了过来,抓住他的手,用小脑袋蹭一蹭他的腰。 林苏轻轻摸一摸她的脑袋:“小夭,哥哥答应过你,给你满城找糖豆,但今天做不到了。” “哥,你怎么这样?说得小夭好象很好吃一样,小夭不喜欢吃糖豆,真的。”小夭否定了,但她嘴角的一线晶莹显然出卖了她。 林苏轻轻一笑:“去睡吧,我知道昨晚,你没睡好。” “嗯!” 小夭在林苏卧室外边的厢房睡了,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睡得香了。 而林苏,仰面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直到东方一线鱼肚白将现未现之时,他才睡着。 次日,日上三竿,林苏终于醒了,醒来出了院子,来到了母亲的正堂,他想看看母亲的病到底如何,就在要进入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二公子,你怎么了……” 林苏推开正堂门,就看到了二哥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小桃和母亲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 林苏赶紧上前,将二哥扶起来:“二哥,你怎么了?” 母亲泣不成声:“都是娘害了他,寻常秀才写一篇《导气文》都会抽空全身文气,你二哥连日来,每日两篇,如何不精疲力尽?小桃,赶紧去给二公子准备些汤水……二郎,你躺下……” 林苏和母亲合力,将二哥扶上床,二哥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林佳良林二公子在吗?” 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林苏透过窗户看过去,刚刚出门的小桃面前,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青衣人,着男装打扮,但显然是一个姑娘。 小桃道:“姑娘是……” 这女子道:“奴婢是玉香楼侍奉玉楼姑娘的翠儿……特来求见佳良公子……” 小桃说:“二公子身体不适,怕是不能见客。” 翠儿大急:“这可如何是好?……姐姐,你无论如何让奴婢跟公子见上一面,事情紧急,不能拖延。” 那……进来吧! 翠儿跟小桃进入正堂,躺在床上的林佳良一看到这女子猛地一惊:“翠儿,怎么是你?可是玉楼……出了什么事?” “二公子!”翠儿道:“玉楼姐姐今日辞楼,你可知道?” 辞楼,青楼女子都会走的一步,年轻之时,青楼卖笑,等到年华渐老,不再适合这门营生之时,辞楼嫁与大户人家为妾,就是最好的结局。玉楼虽是玉香楼头牌花魁,却也逃不脱这一青楼规律。 林佳良呆呆出神:“她曾说过会辞楼,我却不知竟在今日……她让你过来,是……” “奴婢今日出门,乃是瞒着姐姐的,她昨夜偷偷藏起玉香楼写给公子的请帖,就是不希望公子参加辞楼会,只因她知道,兵部尚书大人家的张秀,联合曲州文坛众位才子,一直都想着断公子文路,公子参加任何一个文会,都是危险重重……奴婢也知道姐姐说的是对的,可奴婢还是担心,张秀已经放话,将在辞楼会上抱姐姐而归,姐姐如何抗拒得了?万一就此一头跳入火坑……又如何能够重新回头,与公子再叙中秋夜话?” 林佳良心乱如麻,全身颤抖…… 林母轻轻叹口气:“二郎,玉楼之顾虑,实属有理,你还是安心休养,静观其变吧。” “可是……可是张家……”林佳良胸口急剧起伏,脸上却是苍白之中带上了些许红霞…… 林母道:“张家阴谋害了你父,最是见不得林家再度崛起,你身为林家唯一的文道中人,是他们的眼中盯肉中刺,张家断你文路之心路人皆知。此番你没了侯府庇护,即便身体康健,前往也是凶险万分,更何况你如今这身子骨,去了也是毫无意义,没的还连累玉楼姑娘……” 林佳良呆呆地看着楼顶,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手从嘴上拿开时,掌心一滩触目惊心的鲜红…… 林母大惊,用衣袖给儿子擦血,扶他睡下…… 翠儿也是大惊失色,呆呆地看着,她的脸色也一片苍白…… 林苏轻轻地拉一拉她,翠儿茫然地跟着他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翠儿嗵地一声跪在林苏面前:“公子,奴婢真没想到会这样,连累二公子吐血病倒,是奴婢犯错了……” “翠儿,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好心,谢谢你!”林苏将她扶起:“我二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辞楼会可以延后吗?” “不能,请柬都已经送出去了。”翠儿回答。 林苏沉吟半响:“那……我去吧!” 翠儿猛地一惊,你参加?那是文会,你是文人吗? “你先回去,待会我自前往!” 翠儿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道:“三公子,这请柬是楼主拟定的,玉楼姐姐看到后藏了起来,奴婢又偷偷地拿过来了,实在不知道是对是错,你与二公子商量着定吧,奴婢走了……” 转身而去。 林苏打开这张红色的请柬,上面写着一行工整的小楷:“敬奉曲州十秀林佳良公子足下,兹定于四月二十一日正午,于海宁楼举办玉楼姑娘辞楼之宴,诚邀出席。” 下面的落款是:玉香楼。 辞楼宴会,文人之会,曲州十秀…… 林苏大脑中流过刚才小翠和母亲说的话…… 借文会之机,断二哥文路?文路他知道是文人前行的路,但一个酒宴就能断一个人的文路吗?怎么一个断法?为何母亲说它凶险万分? 文会是正午,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他需要全面了解这个世界的文道。 林苏走向二哥的书房…… wap. /132/132980/31051481.html 第6章 美人如花海宁楼 林佳良的书房里,有大量的书籍,都是线装书,有《论语》、有《道德经》、有《春秋》,这些典籍都毛了边,显然经过了无数次的翻阅。 林苏手指轻轻触摸而过,他的大脑之中,那根枯枝之上,十多片叶子悄然生成。 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他就这么走上一圈的功夫,他就成了读书人,十几步,相当于这个世界读书人十多年的寒窗苦读。 十几本诸子百家典籍旁边,还有一本黄色书皮的书,林苏打开一看,《大苍彩诗集》,开篇写着一段话:此书收录大苍千年来三百七十一名诗道天才之作,计四百单八首,皆是五彩及七彩诗篇,诗香传世,千载流芳。 第一首《西林夜雨》,“半城烟雨盖西林,千峰雾卷木森森……”作者任子夫,大苍中州人氏,生于苍历108年,卒于苍历146年,此诗…… 第二首《题灵隐壁》…… 第三首《冬日》…… 连看了三十余首,没有一首是他熟悉的。 林苏将诗集放下,目光被旁边一本书吸引,这本书名为《文道杂谈》,林苏翻开书,眼睛亮了,这书里详细记载着这个世界的文道,诸圣在上,赐予世人文道伟力,何为文道,何种阶梯,如何晋级,文道禁忌…… 文道禁忌中,清楚地写着:文人遭遇重大挫折或当众蒙羞,即会文坛蒙尘,一旦蒙尘,文思不畅,文道之上再难寸进,严重者文路至此而断,与废人无异…… 林苏心头微跳,原来文会还真的能让人文道断绝,毁人一世追求! 书桌下的抽屉里,他一拉开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里面是一张黄纸,小心地包着半截香,此香色泽金黄,似乎是黄金所铸,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圣香”。 林苏想了想,拿起这半截圣香,小心地藏入怀中…… 书房门口轻轻一响,林苏猛地回头,就看到了小夭。 小夭端着一只大碗:“哥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一大圈。” “我二哥怎么样了?”林苏问道。 “睡着了,小桃姐姐照应着呢。”小夭将大碗端过来:“你把这碗粥喝了吧,你娘……哦,夫人说了,你身体也不好,也马虎不得。” 林苏半碗米粥下肚,肠腹间总算暖和了些,他突然看到小夭嘴角有一线晶莹…… 林苏喝不下去了:“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小夭点头,很快又摇头:“我昨夜吃了个面团,面团经饿,我一点都不饿……”吞了一口口水,而且声音还真没控制住…… 林苏将还剩下的半碗稀汤递到她面前:“喝了吧。” 小夭迟疑着接过去,将汤喝了,全部喝完,她还舔了碗底,这只碗,基本不用洗了。 林苏道:“小夭,想吃肉吗?” 肉?小夭喉头动一动,嘴角又现熟悉的晶莹,她慢慢摇头:“哥,小桃说府里没有肉食了,真的……” “不是,我带你去赴宴,蹭上一顿好吃的……” 小夭的眼睛突然变亮了,亮得象两只小星星…… 赴宴的事情,他与小夭第一时间达成共识,但在林母那边却卡壳了:“你说什么?你去赴宴?那是文人聚会……你掺和什么?” 林苏掏出了请柬:“可娘,人家发了请柬,林家如果不出席,人家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我林家无人,会说我林家真的罪大恶极,不敢公然露面。” 林母心中的坚守有些动摇…… 良久,林母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这文会不同寻常,极有可能是张家对林家的一次打压……” “他能打压我什么呢?我连文根都没有,他能断了我的文路么?”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林母心头最后的一点顾虑,是啊,张家会在文会上兴风作浪,二郎前去固然危险重重,但三郎能失去什么? 无所有,也就无所失! 林母脸皮慢慢舒展:“……就怕你以往那脾气,别人一激你就暴跳如雷……算了,你多听少说吧!” “是!”林苏拉一拉小夭,走出院门。 小丫头紧急擦掉嘴角的晶莹,开心地上路。 前往海宁楼。 一路上,林苏目光抬起,遥望天边,内心轻轻说上一声:从今日起,林家这幅重担,我担了吧! 海宁楼不远,就在海州城的东侧,东临长江,绿柳轻扬,在这个季节,不当个吟风弄月的场所,还真是可惜了。 从外面看,海宁楼只有三层,楼高不过十米,但踏入内部,林苏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间一个正堂,四面都是楼,楼高分明有十多层,四五十米高! 有两个人跟他们同时进入海宁楼,其中一人显然也被这种离奇景象冲击到了,旁边的人给他解释:这就是文道伟力! 看到走廊那个字了吗? “起”字! 这个字是文心极致大儒邓先楚亲笔所书,海宁楼千金求取,这个字一挂,文道伟力改天换地,海宁楼三层小楼,一模一样地复制了四回,所以,内部空间乃是十二层高楼! 林苏目瞪口呆,一个字,在闹市区凭空增了九层楼,他怎么觉得这样一个字如果拿到北上广,一字千金真打不住…… 小夭呢? 林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两侧桌子上的烧鸡、烤羊。 “咕咚!”两人同时吞了口水。 两人踏入海宁楼,在大门口就被一个小二的挡了,那个小二的含笑道:“林三公子,倒是有些时日不见了,抱歉今日海宁楼有正事要办,斗鸡走狗的那些活儿暂停了。” 看来这人还认识他! 不过这人什么意思?以前的自己,只知道斗鸡走狗么? 林苏脸一板:“说什么呢?本人今日参加的,就是你们的正事!” “你?哈哈……”小二笑了…… 唰地一声,一张请柬横在小二的面前,小二笑声戛然而止,眼睛一下子睁大…… 林苏从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过去,上了二楼,照样是请柬一亮,二楼接待之人就有素质多了,看到请柬微微躬身:“林家……贵宾一位!” 酒桌之上,众位书生同时抬头,前方最靠近江边的位置上,几个谈笑风生的书生也同时转向,右侧窗下,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素手轻抬,“铮”地一声,古筝弹响了一声迎宾之音。 突然他们一齐愣住,林家的人只要参会,就该是林佳良,但踏上楼梯的并非林佳良,而是一个清秀的少年,这少年他们中也有人认识,乃是林家老三,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一个,而且听说前段时间还失踪了,这玩的是哪一曲?书生们交头接耳有点懵圈…… 林苏看看四周,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却见最上首的一个富态公子站起,拱拱手:“三公子,你兄长没有来么?” 林苏一愣,打量下这位公子,向旁边一个公子打听:“这位公子好生富态,不知是哪位?” 旁边之人道:“曲州第一秀张秀公子,三公子以前也是见过的,今日怎么就忘了? 林苏微笑道:“不好意思张公子,小弟先前一场重病,很多不重要的记忆都丢失了……” 张秀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什么叫不重要的记忆丢失了?本人在你记忆中居然是不重要的? 但他脸上的僵硬瞬间舒展:“佳良公子向以玉楼姑娘知己自居,今日玉楼姑娘辞楼,何等大事?佳良公子却避而不至,不知是何缘故?” 林苏解释道:“家母病了,我兄长为给母亲治病,每日两次写下《导气文》,家母稍有好转,兄长却病倒了,所以,小弟就代兄长来参加玉楼姐姐的辞楼宴,幸会幸会,抱歉抱歉……” 向四方作个团圆揖…… 一个声音传来:“玉楼先前不知林府家事,冒昧递了请柬,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林苏目光投向左侧。 左侧有一幅珠帘,珠帘之后,是一群青楼女子,确切地说,是五个小小方阵,五个方阵自然有五个核心,每个核心都是一个美女,周围三四个侍女围着,如同众星捧月。 发问之人,正是最中心的那个核心,一个盛装女子,肤若凝脂,眉若远山,一双明眸更是有如两汪春水,看着似是二八佳人,但眉目稍稍一转,仪态万方,似乎眼底瞬间流过岁月春潮。 她就是今日辞楼宴的主角:玉楼。 林苏心头一动,这就是二哥看上的红颜知己?果然是非同一般,知性守礼,落落大方。 林苏微笑道:“幸好都已过去,我兄长也只是文气消耗过度,身体并无大碍,休养几日就会好。” 玉楼轻轻吁了口气:“三公子请就坐吧,随意用些酒食。” 珠帘之后,五个方阵里的女子们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异常,这些人,也是花魁,百花楼秦香君,丁香楼李如是,醉香楼杜月波…… 全都是梦魂乡里倚香客,温柔冢里可人儿…… 玉楼今日辞楼归良,昔日姐妹聚集一堂,送她一程…… 青楼虽是无情地,亦有三分烟雨情。 众位青楼大家处境相同,结果相当,视“辞楼归良”为第二次投胎,可是重视得很。 “姐姐,林二公子今日不至,你真的信他是病重不能前来?”秦香君幽幽一叹。 “今日是何等时刻?他居然来个一病了之!”李如是道:“果然是……昔日楼前迎风客,往来尽是薄幸人……” 杜月波叹道:“你们也别如此说,林家到了如此境地,林二公子来与不来其实也并无分别……” 珠帘内侧的低语,传不入酒楼,只有玉楼能够听到,她没有说话,幽幽一声叹息,也牢牢地锁在唇间…… 轻轻一声古筝弹响,满楼寂静。 林苏目光抬起,一个盛装美妇从中间走出来:“各位才子,今日乃是玉楼姑娘辞楼之宴,同时也是般若姑娘头牌礼,是故,海宁楼遍请各位才子,共同见证这一刻,愿借各位妙笔,谱写这段雪月风花……” 林苏旁边有人悄悄议论,让林苏明白了何为“辞楼”,何为“头牌礼”,说穿了就是老花魁退位,新头牌上任,花魁,可是青楼的扛把子,一旦成为头牌,就不再是寻常的青楼女,而是名妓,名妓的身价直线飚升,哪怕是官场来人,也得名妓接待才倍有面子…… 盛装美妇说完,双手一拍,她身后出来八位美女,全都是玉香楼上三层的名妓,众位名妓盈盈走向左侧珠帘,掀开珠帘,同时鞠躬,道一声有请玉楼姐姐演奏《谢楼曲》。 《谢楼曲》,花魁退位之时必奏之曲,既谢过往时日恩客捧场,也是谢幕,所谓曲终人散。 玉楼面对昔日姐妹盈盈一礼,慢慢抬头:“玉楼倚楼十三年,承蒙各位才子、恩客格外宠爱,感激不尽,如今年事已长,不能再侍恩客,蒙妈妈恩准,辞楼谢幕,仅以此曲致谢恩客,也敬华年。” 谢幕词说完之后,退回古琴之后,纤手一落,丁咚…… “岁幕之时,未有花黄,东南形碎,曲水流殇,我心如月,求之不得,桂堂之高,难伴君侧……” 琴曲轻悠,她的歌声更是缠绵入心,每个字,每个词,似乎都是从心底泛起的轻柔呼吸,满楼无声,就只有这如诗的歌词,如画卷的弹琴画面,还有声声丁咚,缕缕丝竹…… wap. /132/132980/31051482.html 第7章 解语花前献妙诗 曲终帘放,酒楼上彩声如雷…… “当日只知玉楼舞,今日方知玉楼曲!玉楼姑娘这一曲,当是谢楼之绝唱也!下面该是‘归良’了吧?”一名贵公子折扇一开,无限感慨。 名妓辞楼,归入良家乃是惯例,名士、巨富均求之,即便是高官,有时候也不能免俗,一个名妓作妾,昔日千万人追捧的人,从此成为他一人之玩物,是何等有面子的一件事? 所以,今日的海宁楼,名流云集。 人人争抢昔日花魁。 那个贵公子第一个站出来:“小生谢东,愿以百两白银为聘,请姑娘入我谢家,我必真心待之。” 这话一出,满楼轰然…… 白银百两什么概念?能够买下十个黄花闺女!一起步就这么高的聘礼,这一下子断了九成人的梦想啊。 几个人刚想开口,又坐下了,满头青筋乱窜…… 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站起:“我愿以300两白银为聘!” 300两!靠! 另一人站起:“本人城东金楼东家,我正妻刚丧,入我陈家,名为妾室,实为正妻。至于聘礼,500两又如何?” 这话一出,那个出价300的商人脸色陡然阴沉无比,前面叫价的谢东眼珠也鼓得老高…… 拼钱就拼钱,你带出个“正妻刚丧,让玉楼享受正妻待遇”,让别人怎么玩?总不能为了纳个妾,将正妻给弄死吧? 僵持只有片刻,左首第一位的张秀折扇轻轻一开:“胡闹!玉楼姑娘一代花魁,何等身份?岂是区区商人所能妄想的?……小生以千两为聘,诚迎玉楼入我张府!” 他的手轻轻一抬,掌中一张银票,票面金额千两。 满楼安静了。 几个商人面面相觑,慢慢坐下。 谢东脸上风云变幻,也慢慢坐下。 张秀下首的一个书生微微一笑:“张兄既然有此心意,兄弟们岂敢与你相争?恭喜张兄!” “恭喜张公子!” “曲州第一秀纳海宁第一花魁,真是文坛佳话也……” “恭喜玉楼姑娘……” 一时之间,满楼风向尽改,所有人都祝贺张秀和玉楼。包括前面跳出来出价的几个商人以谢东在内。 张秀出来,他们真不敢争啊,张秀是谁?曲州第一秀,正儿八经的文道天才!他张家,还是朝堂实权高官:兵部尚书,论人才,论地位,论财富,哪一样人家都是顶尖 …… 且不说楼中他人,个个都是大写的服,珠帘之后,几名青楼大家全都眼神迷离,如此风姿的曲州第一秀,随手千金的豪迈风流,谁人能拒绝? 那个盛装妇人笑了:“玉楼承蒙张公子看重,真是玉楼的福份啊,张公子,还请你亲自掀开珠帘,将你的这份心意送到她的手中……” 张秀微笑道:“玉楼往日多蒙妈妈关爱,小生日后还有重谢。” 盛装妇人笑成了一朵花:“如此老身先行谢过了,张公子请……” 张秀伸手,掀开珠帘。 这就是辞楼归良的最后一步,掀开珠帘,带走花魁…… 林苏目光抬起,刚好迎接上玉楼的眼神,她也正看着他这边。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神?凄凉凄婉,他心头突然浮起她刚刚唱的那首曲:我心如月,求之不得…… 玉楼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向张秀盈盈一礼:“承蒙张公子厚爱,然玉楼曾与人有约在先……抱歉不能侍奉公子左右。” 张秀脸上的微笑陡然僵硬。 全楼寂静无声,面面相觑,拒绝了! 她居然拒绝了! 张家要名有名,要官有官,要钱有钱,张秀本人还是曲州第一秀……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 片刻后,张秀脸上的微笑重新浮现:“玉楼姑娘,你言有约在先,敢问是与何人有约?” “此事与公子无关,不敢劳公子下问。玉楼再谢公子垂爱,还望公子体谅。”玉楼深深一礼,退回原位。 酒楼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也曾听过传言,玉楼与林家公子说不清道不明,难道是真的? 可是今日的林家,已经破败。 与她关系说不清楚的那个人,甚至都没有过来。 这种情况下,她居然拒绝了张秀,拒绝了全天下女人所能找到的最好归宿…… 那个盛装妇人脸色微变,节目有点主持不下去了,求助的目光投向张秀,然而张秀冷着脸根本没看她。 她的目光移向玉楼,玉楼此刻也自低头垂坐,也没有看她。 空气似乎已经完全凝固。 终于,盛装妇人勉强露出笑容:“世人言人各有志,既然玉楼姑娘自有决断,那……进入下一个章程吧,有请我玉香楼‘玉头牌’般若姑娘……”玉头牌,青楼的第一头牌,原来是玉楼,现在玉楼退了,新任头牌就是接替玉楼。 右侧珠帘拉起,众人眼前大亮。 右侧珠帘更密一些,开始的时候,众人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此刻一拉开,一股青春活力扑面而来,九个少女拜伏于地,将中间一个绝色美女映衬成一朵花心。 那个美女慢慢抬头,倾国倾城之姿立刻征服全场。 明眸一转,满室春光。 九个少女慢慢抬头,与此同时,中心那个美女轻盈而起,整个过程,就如同一朵鲜花盛开,充满美感。 她,就是般若,二九芳龄,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年纪。 她轻盈地向着众人一礼:“小女子般若,为各位才子献舞一曲,此舞名为‘轻衣’,只望公子能记下般若身着轻衣的模样……” 伴随着她这一礼,身后的九个少女也同时盈盈下拜,依然是一朵鲜花模样,只不过,这朵花儿此刻有了无边的动感。 不过,她说的话…… 轻衣舞? 众人有些吃惊…… 林苏旁边有人低语:“这轻衣舞,不就是玉楼姑娘昔日的成名舞吗?她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失礼?” 今日新老花魁交替,新花魁可以表演自己的拿手戏,征服观众,但她偏偏选择刚刚离任的花魁的成名作,这下有意思了。 传递的信号就是:她有信心比老花魁舞得更好!她要踩老花魁而上位! 舞开场,般若身姿曼妙而奔放,她全身上下软如无骨,但偏偏顺畅如丝,伴随着空灵的古筝,她灵动的眼神时而幽怨,时而喜悦,明明毫不露骨,偏偏又演绎出了蚀人骨髓的那股子销魂…… 林苏听着耳边的议论,心有所感,目光移向左侧的玉楼,玉楼无悲无喜,平静微笑。 舞毕,满场雷动。 曲州十秀的喝彩尤其热烈,在他们的带动下,满楼的气氛直达白热化,全面超越刚才玉楼的《谢楼曲》。 张秀站起身,走向右侧:“般若姑娘这一舞,才是真正的轻衣舞,小生见到如此妙舞,真正三生有幸……白银两千两,聊表心意。” 双手呈上两千两银票。 曲州八秀齐声喝彩,酒楼都快翻天了…… 下方众人个个脸有异常,这信号也太明显了…… 张秀刚刚被玉楼姑娘拒绝,立刻就反击,这一反击力度之大,下本钱之足,无与伦比。他说般若的轻衣舞才是真正的轻衣舞,一句话就否定了玉楼的成名才艺,象他这等身份的名士,一句话出口,基本就给轻衣舞定性了。 他给玉楼送千两银票,现在翻倍送给般若,这当然也是当面扇玉楼的耳光。 玉楼虽然恬静知性,但也脸色微变,珠帘之内,难以坐定。 而般若满脸通红,妙目流蜜,娇声而谢,她身后的九个少女同时仰身,柔若无骨地用自体拱拥般若,般若今日的开场迎来完美的结局… 那个盛装妇人笑开了花,带着一队美娇娘出来:“现在是辞楼宴最后一个章程,有请各位才子尽饮杯中葡萄酒,给两代花魁献诗,持上一朵解语花,送上一段风月情……” 身后的美女们同时侧身,每人手中都是数枝绢花,绢花平摊掌中,她们身段曼妙无伦,是一幅任君采摘的模样…… 宴会高潮时刻到了。 辞楼宴,最核心的环节,就是献诗。 这是文人的表现时刻。 各位文人纷纷托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林苏目光也移向面前的酒杯,托起来,喝了一口…… 这一口喝下去,他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我靠!这是酒? 真不是醋?或者叫酸梅汤? 张秀还是第一个站了起来,走向右侧,拿起一枝解语花,递给般若…… “张公子!”般若脸蛋娇红无限,接过解语花,她眼波如水犹如酒醉,花后的娇容更比花娇。 张秀拿起旁边托盘里的笔,写下一首诗,旁边的盛装美妇高声念道:“春江春水海宁楼,轻衣一舞半日休,不信人间真绝色,般若从此冠曲州……公子说了般若冠曲州,今后可得常来捧场……” 全场大哗,喝彩一片…… 般若脸蛋更红,眼中如同要滴下蜜来…… 又一人上前,取下解语花,递给般若,下方起哄:“晋公子……” 此人也是曲州十秀之一,诗云: “轻影楼上舞,花香花解语……” 妙!同样无数人喝彩。 又是一人,依然将解语花送与般若,伴随着一首诗…… 转眼间,十三人献诗,般若怀抱一大抱解语花,而玉楼这边,一无所获,玉楼身后的五个青楼大家对视一眼,陆续起身离开,玉楼宛若未觉,静静地坐着,保持微笑…… 半个时辰过去,送花的、献诗的终于告一段落,般若面前已经是一片花的海洋,而玉楼那边,依旧一朵花也没有,她依然在微笑,但如果更细心些,或能看到她隐藏在眼角的一份孤寂。 张秀脸上有一丝残忍的笑容,你这贱人,给脸不要脸,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世道! 他的折扇轻轻一开,上面“斯是文风”四字显现,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林苏:“林三公子,参加宴会你还真的只是吃吃白食么?” “嗯?”话题终于扯到他头上了,林苏歪着脑袋看他。 旁边的晋公子也是折扇打开:“林三公子,今日虽是辞楼宴,主旨还是文人诗会,参加者需写诗一首,你吃也吃饱了,这就回去吧,让你那个‘一病了之’的兄长写首诗凑个热闹。” “一病了之”四个字一出,哄堂大笑…… 林苏也笑了:“写诗么?那倒不用回去!我兄长委托我带过来了……” 哦?满楼的人全都不出声了,大家都不傻,都知道今日宴会的主角虽然明面上是玉楼,其实还有两个暗主角,一个是般若,般若是知府大人力捧的。第二个就是林家,林家是张家想踩的。 林家派出一个窝囊废物三公子,众人直叹这是一步好棋,足以让他们积蓄力量打出去的拳头,全都打到棉花里。 因为他可以什么都不接招,他是个废物他怕谁? 但谁想到,这三公子居然接招了,这岂不是天都快亮了,临时撒泡尿在床上? 林苏慢慢站起,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林苏拿起一朵解语花,般若有些纠结,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给这个人鞠躬,如果对他同样礼遇,会不会惹恼张公子呢? 如果不给他必要的礼遇,又多少有些损伤自己的花魁风度…… 林苏从她面前过去了! 过去了! 走到了玉楼那边…… wap. /132/132980/31051483.html 第8章 以诗言志 般若不必纠结了,但她的嘴唇也悄悄地咬上了,一边是过气而且不识相的老女人,一边是风华正茂、全城追捧的一代花魁,瞎子也知道怎么选,你居然选错? 玉楼目光抬起,眼中也有复杂的表情…… 林苏手一起,解语花递到她手中:“玉楼姐姐,我哥让我给你带首诗。” 玉楼眼眶猛地一热:“你且写下!” 林苏转向旁边的桌子,拿起笔…… 众人眼中全是讥笑,他还会拿笔? 林苏笔落,笔走龙蛇,很快写完…… “念念!”晋公子微笑道:“且看咱们林二公子,能写出什么诗来?” 那个盛装美妇微笑着接过诗,突然,她的微笑有些僵硬,慢慢念道:“借问江潮与海纹,何似君情与我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念完,她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但她没有任何评价,前面的诗作,她每首都会接一个后缀,落脚点是公子既然赞美般若,那玉香楼以后就靠公子关照了,可这首诗,她没有后缀…… 学子最上方坐的一人,眼睛从似闭非闭状态,陡然睁开。 张秀的折扇摇到半途,突然停下。 晋公子脸上的微笑完全僵硬。 已经将自己隐藏在隔壁房间的五个青楼大家,对视一眼,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的表情…… 满楼之人,鸦雀无声。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如此好的一首诗?结构绝妙,诗意无穷,每个字,都有着入骨之缠绵,倾心之爱恋,这样的妙诗,纵然拿到京城最顶端的文会上,此诗也必定有它一席之地。 酒楼边远角落里,一个童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悄悄问一问旁边那个已经不在状态的年轻文士:“邓兄,此诗……如何?” 那个文士吐出一口气:“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真正是妙句惊天下,一诗压满楼……” 突然,旁边一人轻轻咳嗽一声,那文士一惊,赶紧住口…… 虽然他紧急住口,但还是有些人听到了,包括般若,般若脸上的微笑也已僵硬,她收了满楼之花,唯独漏了一朵,偏偏是漏的这一朵,一诗压满楼,她也是有才华的,鉴赏力也是有的,这首诗,以分量而论,比她收到的五十多首加起来还重得多,如果说这首诗是一壶好酒的话,其他的诗,不过是一杯馊水…… 这心里的滋味就算不得很好了。 玉楼接过这张诗稿,久久地看着,良久慢慢抬头,轻声道:“三公子,给你兄长带句话吧。” “玉楼姐姐请说……” “公子尚在病中,却还记挂于玉楼,玉楼当亲赴林府,洗手而作羹汤,以策公子贵体安康!” 满楼大哗! 这一语算是真正定调了。 “洗手而作羹汤”,那就是归入林家! 哪怕林佳良根本没有到场,依然仅凭一首诗,就抱得美人归! 张秀脸色铁青! 刚才参与花魁争夺的一群人,也个个脸色不善。 至此,辞楼会圆满结束,在那个盛装妇人主导之下,美女陆续离场,两代花魁也几乎同时退场。 般若和玉楼此刻达成了整个宴会唯一的默契——临走之时,最后一缕目光全都给了林苏,只是,目光中的含义完全不同。 还有一人,目光也给了林苏,是那个抱筝女,她的目光极亮…… 坐在首位的那个中年人道:“曲州十秀难得相聚,今日既然聚集一堂,不如借此良机议一议重评十秀之事,如何?” 这话一出,准备离场的人重新又坐下了。 重评十秀?这事儿太大了,简真可以算是曲州文坛一大盛事,只要是跟文沾点边的人,都不舍得离开。 林苏心头一动,新名堂么? 今日辞楼宴,当然是张家设置的鸿门宴,目的是什么?打压林家! 哪几个步骤? 第一步,张秀要纳了玉楼,用玉楼来踩林佳良——玉楼跟林佳良的暧昧关系连林母都知道,这些人没理由不知道,张秀纳了玉楼,林佳良脸上如何挂得住? 现在玉楼脱身而出,让张秀一脚踩空。 对方立刻出了第二招:重评曲州十秀。 这一招又有什么目的呢? 现在已经明朗了:这伙人是想借此机会,除掉老二林佳良的曲州十秀之名! 曲州十秀,只是个名号,看起来是虚名,但其实对于文名的影响非常大,原本是曲州十秀,今日被逐出,让人如何接受?心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坚定,这个打击就足以让他一蹶不振,进而让他文道蒙尘,从而真正断掉文路。 行啊,我看你们如何表演…… “雷先生提议正合学生之意。”张秀铁青的脸色慢慢舒展开来:“曲州自古底蕴深厚,文采风流,占大苍三分春色,曲州十秀之名,何等美誉?非文名底蕴俱佳者,不可胜任,今日当众一评,才厚者上,欺世盗名者下,实有必要。还请雷先生主持此盛事,成就一段文坛佳话。” 深深一鞠躬。 那个雷先生轻轻摇头:“老夫何德何能?敢评曲州俊杰?各位还是另请贤才担此大任吧……” 众人纷纷进言,东阳先生你就别谦让了,在场之人,多只是初具文根之人,即便是我们,也只是秀才,铸就文坛而已,而东阳先生,是举人,已铸文山…… 是啊,是啊,文道一途,文位优先,半步台阶即可为师…… 这些,林苏是知道的,他刚在《文道杂谈》中看到过…… 文道,分成七个阶梯,文根,文坛,文山,文心,文路,文界,圣人…… 文根是文道第一阶梯,有两种方式获得,一种是通过童生试,圣殿赐文根;一种是凭绝大福缘,由圣殿直赐文根。 如果说文根还有捷径可走,后面就没捷径了。 得文根者,可参加乡试,录取者称秀才,赐文坛。 秀才可参加会试,中者称举人,赐文山。 举人可参加殿试,中者称进士,赐文心。 雷东阳已入文山,就意味着他是一个举人。 举人,如果用学历来衡量的话,比秀才高一级,所以,他来当这个裁判,众望所归。 雷东阳谦让了好半天,终于应承下来,品了一口葡萄酒,说了一番话: “天下繁华似锦,各位也是豪情万丈,意气风发,就以诗言志吧,以此诗来定夺曲州十秀。各位有无异议?” “言志之诗,人人必备,自然无异议。” “无异议……” 一堆人纷纷表态,全都无异议…… 林苏冷眼旁观,我c,这阴招出的很有针对性啊…… 言志之诗,点明要充满豪情…… 老二这一个多月来,被社会摩擦摩擦再摩擦,你让他怎么豪情万丈? 写个“十年生死两茫茫”还差不多! 林苏上面的那个书生说出无异议之后,众人目光全都聚集到林苏身上。 林苏开口了:“大家看我干嘛?需要我发表意见么?……嗯,还真的有个问题想问下……” 上面的雷先生道:“林三公子请讲。” 林苏道:“我兄长原列曲州十秀,今日他有病在身,不能出席,请问先生,你们是只评九秀,再加上我兄长组成十秀呢?还是直接甩开我兄长,硬评十秀?” “既是重评,原来的十秀自然不作数。” 林苏点点头:“趁我兄长生病之机,赶紧重评十秀,你看这空子钻的……嗯嗯……我有点明白了,你们对我兄长颇为忌惮啊。” 哈哈…… 众人全都大笑…… “忌惮?哈哈,林佳良算什么东西,曲州十秀将他纳入,纯粹是凑数的……” “正是!将他纳入还是看在定南侯的面子上,现在定南侯在哪?” 这话有些难听了,林苏目光抬起,盯着此人,他刚才听过介绍,此人乃是贵阳公子。 贵阳公子折扇一开:“怎么?三公子不服么?不服没关系,你现在就回去,让你兄长过来,本人明明白白地让他身败名裂!” “请我兄长就不必了!”林苏道:“我陪各位玩玩吧,不就是写诗吗?我好歹也跟我兄长学过几天,登大雅之堂是不敢的,陪你们玩玩还凑合。” “你?” 哈哈哈哈,众人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就连小夭,吃饱喝足了也很吃惊地看着他,哥哥,你才喝一杯酒就晕了啊?你会写诗?我怎么不知道? “三公子要写诗,要不,大家就从他一回?”张秀笑道。 “好啊好啊,也没有人规定,废物不能写诗……” “那就写吧,真没想到,一场文坛盛会,居然冒出如此可乐之事……” 一张张纸送到桌上。 林苏提起笔,有人扯他衣角,他侧身一看,是小夭,小夭将小嘴儿凑到他耳边:“哥哥,要不,我赶紧回去让二公子写吧,小夭吃饱了,跑得快……” 林苏道:“你凑什么热闹?啃你的鸡腿去!” 哦! 小夭靠柱子坐着,很听话,拿起了鸡腿…… 唰唰唰…… 笔舞龙蛇真好看,满楼全是弄笔人……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终于,林苏也动笔了,下笔还写了一大堆…… wap. /132/132980/31051484.html 第9章 一诗出,鬼神惊 “时间到,请各位停笔!”雷东阳一声大叫。 侍女有若飘风,从外围而入,收取众人面前的诗稿。在收到林苏桌前的时候,那个侍女明显有点吃惊,真写了啊,当然,诗的好坏她也是不明白的,交给先生…… 雷东阳拿起收上来的书稿,满意地点头:“念!” 旁边一人站起,拿起诗稿开始吟诵…… “贵阳公子诗作:楼高百仞只平常,抬头又见满天光……” “好诗!” 众人欢声雷动,无数侍女眼冒金星,对于真正的文人俊杰,她们貌似没有半点免疫力。 林苏对这种现象不感觉奇怪,在文人理想国的大宋朝,有个叫柳永的老p客,都可以凭一手词作睡遍各路头牌,何况是在这里?这里文人可不是弱不禁风的代名词,而是全方位地强悍。 “杜陵公子诗作:长江万里直通天……” “好诗!” 又是喝彩无数。 “青阳公子诗作……” “洛州李丁公子诗作,李丁公子虽不是曲州之人,祖籍却是曲州,诗云……” …… 转眼间念了几十首诗作,林苏本身并不以古体诗见长,但也略懂,他估摸着这些诗作,大体跟自己创作的诗作水准差不多,算不上太好,但也算不得太差,这个地方之人,爱诗还是有理由的,有着很深厚的文化底蕴,就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连“文坛”都没有铸成的童生,一首诗中也有一句颇有新意。 “张秀公子新作:长江潮水立潮头,何必殷殷问去留,潮水焉知青云志?踏破云天又一秋!” “好!”所有人同时站立,鼓掌! 雷东阳捻须叹息:“好一句踏破云天又一秋,真是神来之笔也,神来之笔!本次盛会,诗作当以此诗为最……还有吗?” “还有一首,乃是林三公子的诗作……”那个年轻读稿人脸色很奇怪。 “这不用念了吧?”晋公子道:“没的败了各位兴致。” “念念吧!”张秀笑道:“我们也好看看诗儿,到底有没有下限。” 众人全都笑了,诗的下限?那还真是个有趣的话题…… 雷先生微微一笑:“文道兼收并蓄,有容乃大,什么下限不下限的算是开玩笑了……念念吧!” 读诗人清清嗓子,开念:“贵逼人来不自由……” 众人微微一愣,还真是诗,起句不凡啊! “龙骧凤翥势难收……” 雷东阳动容! “满堂花醉三千客, 一剑霜寒四十州。” 所有人懵圈,都有一种见鬼的感觉,这诗真是面前这个废物三公子写的?我怎么就那么不信…… 那个抱筝女目光牢牢锁定林苏,此刻,她眼中光芒无限…… “好!”一声大叫从角落里响起,是一个中年人,穿着寻常布衣,但此刻一站起,却是自有一番风度。 好! 有人旗帜鲜明地一叫好,节奏一下子带起来了,无数人附和,在场之人谁不是识货之人?这首诗一出,气魄之雄,锋芒之利,无与匹敌! 曲州九秀虽然大多与张秀穿同一条裤子,不便于叫好,但终究也没办法违背基本认知贬低这首诗。 “小兄弟,这首诗气魄无双,但似乎意之未尽……”老者手一抬,打断众人的叫好声。 林苏道:“老先生了不起……此诗乃是八句,还有四句请念完吧!” 念诗人继续念道:“鼓角揭天嘉气冷, 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 谁羡当时万户侯。” 后四句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如果说前面四句豪气干云,后面四句为什么有一股悲凉之气? 老者长长叹息:“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昔日金天柱,今日却已成刀下亡魂!天也,地也,时也,运也!” 他的手一抬,一个瘦削的“风”字凭空出现,酒楼之中,狂风大作,老者借风而去,转眼间破入苍穹。 “文心极致?哪位前辈大儒?”雷东阳大惊失色,空手写字,一个风字就将人送入苍穹之中,这是何等的伟力?来者必是大儒,而且是修到文心极致的大儒,这样的人,在整个大苍,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是邓先楚邓大儒!”有人大呼:“你们看!”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挂在长廊尽头的那个“起”字金光四射,这就是原任主人跟他留下墨宝之间独特的呼应。 林苏心头大动,久久望着邓先楚消失的方向,一代大儒啊,相见相识,转眼间鸿飞天地,这才是文人!这才是他寻找的方向! 他的目光终于慢慢回来,转向雷东阳:“雷先生,这信手所作之诗,还能入你法眼么?” 信手所作…… 咳……雷东阳开始咳嗽。 “反诗!”张秀一声大喝:“大胆狗才,胆敢题反诗,是要造反么?” 众人大惊。 “你父亲镇守过东南,你将你父定为东南金天柱,那么,你将陛下放在何种位置?推翻朝廷柱石的昏君么?基于此,你要为你父招兵买马,来个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十州!” 林苏身上的汗毛一炸,我c! 怎么忘了封建社会还有文字狱? 第一次出场就玩脱了? 一旦这首诗传入京城,加上兵部尚书从旁边挑拨,这个昏庸皇帝百分百会杀人!整个林家,大难临头! 皇权至上,自己作的死如何解? 林苏大脑之中快速流转,一个念头升上心头,这个念头很危险,但却是唯一的办法。 “原本只是言志之诗,却被小人恶意解读,本人洗之不清,唯有一法,请圣言!” 他的手一抬,掌中出现半截香,这香极其特殊,通体金色,宛若半根金条,这就是圣香。 燃起圣香,直达上苍! 圣香,是士人与诸圣沟通的渠道,极为珍贵,是文庙专营的高端五宝之一,价值堪比等量黄金,别说一般人根本没资格使用,就算是正宗士子,也只在晋级之时,限购一根,林苏手中的这半根,就是他从二哥书房里拿来的。 他原本是打算设个圈套,用这半根香将张秀带进沟里(比如悄悄燃起圣香,用现代话术与心理学引诱张秀说出对诸圣不敬的话来),但此刻,他自己作死,唯有用这半根香救命,皇权面前,也唯有圣喻能够救得了他。 诸圣,是真正的至上。 只要他通过了诸圣这一关,天下间就没有任何人敢再就这首诗找他的麻烦。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他也不太敢将抄来的诗放在诸圣面前,因为他不知道诸圣会不会识破,万一诸圣发现他是个文抄公,他就真完蛋了。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第二个办法,他必须赌一场。 香燃起,满场之人全都大惊,直接离席,跪倒! 香已燃,那就意味着这座酒楼已在诸圣的眼皮底下。 所有人全都心头怦怦乱跳…… 林苏道:“上禀诸圣,弟子林苏,有一诗被人恶意解读,后果极为严重。文道之兴,原本该兼收并蓄,如诗作亦可为罪证,何人还敢作诗写文?文道谈何兴盛?请诸圣为我作主!” 天空云彩突然分开,一个苍凉的声音响起:“诗作呈来!” 张秀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圣言现? 虽然每个士子理论上都可以直通诸圣,但九成九的人都只是单边投稿,啥意思?你只管向诸圣祷告,根本换不来诸圣的半句圣言。 今日圣言出,如同圣人当面。 这小子何德何能?怎么可能圣言为他而开? 这不是个好现象。 林苏心头却是大大一松,圣香通圣,他用上了心理学。 诸圣高高在上,不会在乎一个普通人的生死,但他们一定在乎文道兴与不兴、文路畅与不畅。 文道不兴,圣人开创的流派就无法发扬光大,这对于圣人而言,简直是刨他的祖坟。 设文字狱,不就是阻碍文化繁荣么?现代网文敏感字眼被屏蔽,写手都深感写作不易,何况是封建社会?如果众人创作前都需要将避讳的东西查个遍,那还写个屁?文道还怎么兴? 果然,他这一招掻痒式的开场白起了巨大作用,圣人开口! 诗作呈上来? 怎么呈? 林苏愣了片刻,想起来了,《文道杂谈》中记载,写给诸圣的诗作不能用念的方式,也不是常规笔墨,而是宝墨宝纸,他一概没有。 “谁有宝墨宝纸?借来一用!”林苏目光投向海宁楼掌柜。 “速拿宝墨宝纸!”掌柜心头虽然也是大风吹,但却也带着七分激动,他的宝墨宝纸,成为跟圣人面对面传递信息的载体,这是何等的荣耀? 一张金纸,一只金毫,就是宝墨宝纸,一般情况下,还需要墨汁,但高端的金毫,却是二合一的,金毫之内,自有玄机,异兽之血存于金毫之内,用之不竭。 圣人当面,海宁楼拿来的自然是最好的。 林苏手提金毫,开始落笔…… 贵逼人来不自由…… 纸上突然白光浮动,而且一出就是三条。 诗作写在一般纸上,不见玄机,但用宝墨宝纸书写,第一时间就会接受评判。 诗分七等,从低到高分别是: 草诗,意思是跟寻常杂草没啥区别,根本不入法眼,也就无光无色。 浮光诗,意思是这诗在当天算是有点亮点,赐浮光一道。 白光诗,意思是这个月内,诗作独领风骚,赐白光三道。 银光诗,一年之中,颇有亮点。赐银光一道。 金光诗,十年之内,鲜有的佳作,以金光赐之。 五彩诗,百年之内的佳作,以五彩霞光为记。 七彩诗,足以流传千年,以七彩霞光为记。 万古青天诗,诗作万年不朽,视若传奇。 林苏一落笔就白光三道,这是白光诗的标记,真正是落笔不凡,众人两眼睁得大大的,完全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写出白光诗?难道真是林佳良提前作好了准备,让这个三弟带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有备而来?但林佳良自己也只写出过一首白光诗,就是那首灵感迸发的诗,让他踏入了曲州十秀之列。 其后,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 林家遭遇巨大变故,你林佳良居然文路大开? 还有没有天理? 林苏第二句落笔,突然传来一声惊噫,纸面上的白光变成了一抹淡淡的银! 第三句出,银光耀眼,满场石化,年度佳作啊,就这样出现在海宁楼? 第四句出,一剑霜寒四十州,哧地一声轻响,金光漫地! 还没等众人惊呼出口,金光突然一变,五彩霞光! 全场石化! 诗成五彩,百年传奇! 后面四句诗快速落笔,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霞光再变,七彩之色弥漫整座酒楼。 足以流传千年的绝世诗篇! 哧地一声,如同一枚钢印从天而落,诗的上方出现了六个字:海宁咏志,林苏! 诗作随风而起,直上云霄。 林苏傻了。 诗成七彩,在他意料之中,这首诗原本就流传了千年! 他惊讶的地方只有一点,他没有写题目,也没有写自己这个作者,但诗稿之上,偏偏留下了他的名字,还有了题目,圣人亲题! 他没有写作者名,是有一个小心思在里面的,他担心圣人神通广大,知道这首诗是抄的,所以,他不敢署名。 但圣人直接给他补了个题目,直接将他定位于作者。 这下就有意思了。 我可没说这诗是我写的,是圣人老爷爷的判定,万一穿帮出事,圣人背锅…… 更有意思的是:这意味着圣人也不知道这诗的出处,他们也没办法跨过两片时空! 他的文抄之路,瞬间无限高远,可以抄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空中苍凉的声音传来:“一诗成七彩,实属不易,赐你文根,好生修习!” 空中的诗作突然化成一只七彩凤凰,从天而降,覆盖林苏全身,彩光一收,林苏大脑之中的那棵枯枝之下,突然多了一条根,这条根一出,这段枯树活了,不再是枯树,而是生机勃勃的一棵树,满树之上的叶子,也摇曳灵动,灵光无限,如同突然间有了生命,林苏对于大脑中精深晦涩的圣典,理解力大大提升,甚至记忆力也变得逆天,他曾经读过的所有书,只言片字,全都清晰呈现…… 林苏心头怦怦乱跳,他有了文根,他的文道启动了,他大脑中的这枯树果然与文道密切相关,拥有文根就如同画龙点了晴,腾空九天无可复制,但凡跟文相关的所能能力,全都打着滚朝上翻…… 满场之人更是石化。 圣赐文根?今天这是玩了个啥啊? 本意是将林家打压得万劫不复,到头来林家玩出了个天才?…… “拜谢圣师!”林苏道:“承蒙圣师看重,认可弟子之诗,并赐文根,弟子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但弟子尚有一言,不敢不说。” 天空寂静无声,但玄机未散。 林苏抬头道:“弟子要说的,事关当代文道之兴,文道如言路,开则昌,闭则废,多少文人秉承诸圣弘愿,一路开拓向前,才有今日之文道盛世,然而,有些阴险小人却无中生有,设文字之狱,欲断文道之根,此风不除,后患无穷!” 张秀全身大震! 他突然有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有理!”天空两字传来,哧地一声,张秀一声惨叫,全身缩成一团,他的眉心一点血红,眉心里面的文坛已经四分五裂。 天空浮云一收,圣香也在此刻燃到了尽头。 wap. /132/132980/31051485.html 第10章 狐妖金珠 曲州九秀同时抬头,全都脸色苍白,那个雷先生也是挥汗如雨…… 他可是得到过京城贵人的指示,配合张秀的全部行动。 花魁辞楼,被林佳良一首绝妙好诗弄得面目全非。 一场诗会,成就了林苏的异军突起,七彩扬名,圣人直赐文根。 而他们这边,一败涂地! 败到极致! 张秀文坛被破,文坛一破,就意味着他的一生,文路不通! 这是文人最大的惩罚了,真正是生不如死! 如果是一般人破的,那还有法可想,大不了找修道宗门或者妖族高层,弄来妙药灵丹,还能再续文根,再建文坛,但张秀却是圣人破的,谁敢为他续?谁能为他续? “怎么?小弟只是叙述一个事实,一切都是圣师之断,各位有意见?” “你……”张秀一口鲜血喷出老远,满脸激动,恨不得吃了他,但终究也不敢说出什么。 其余众人瞅着林苏笑眯眯的脸,突然都有了点胆寒。 张秀算是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了,在事出突然的情况下,准确地抓住这小子的漏洞,用“反诗”为名,将这小子逼到绝境,让同伴们佩服得要死。 当时,酒楼中所有人都有预感,林家这下彻底完蛋了。 但这小子偏偏逆风翻盘,最终巧妙地将张秀的指责,转变成诸圣最忌讳的“断文道之根”,为自己捞一堆好处之余,还借圣人之手,将张秀彻底给毁了。 这小子太可怕了! 现在在他们面前露出笑容,看起来可亲可善,但这是不是还在挖坑?只要他们一跳进去,就会跟张秀同样的下场? 走! 前排之人,同时走了个精光。 那个怀抱古筝的美女也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林苏,林苏突然觉得四周乱嘈嘈的一切,瞬间消失,他似乎置身于仙殿之内,天地间只剩下他和那个美女。 那个美女手一抬,摘下自己的一只耳环,抛向林苏,伴随着一句诗意无穷的话: “送你金珠一粒,伴我一世浮沉!” 好啊好啊,林苏伸手接向那只耳环……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大叫:“呔!妖孽……” 轰地一声,林苏面前的幻境消失,酒楼再现,一条高大威猛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对面那个抱筝美女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具古筝,在长廊滴溜溜转,慢慢倒下。 “抱山先生!” 海宁楼那个掌柜的深深一鞠躬。 满场之人也是口呼“抱山先生”。 林苏瞅着这壮实的背影,多少有点纳闷,真的是先生?不是杀猪的?这身段、这气势、这从前面绕到后面的胡须,不杀猪真的可惜了。 抱山先生慢慢回头。 林苏看到了他的正面,浓眉大眼,胡须盘根错节,从面相看,真的很吻合屠夫气质,但他穿的偏偏是文人服装…… “年轻人,你可知道,你刚刚差点着了狐妖之道。” 狐妖?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 “瞧瞧!”抱山先生手抬起,掌中托着一只金珠,金珠之上,一个狐狸虚影正在慢慢消散。 酒楼掌柜大惊:“抱筝女是狐妖?惭愧惭愧,老朽失察……” 酒楼里还没离开的年轻人,也都大为震惊,刚才坐在他们面前的美丽少女,悄悄勾动过他们年轻心田的那个抱筝妙人,居然会是妖族? 林苏皱眉:“她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又没惹她。” “她对你的才华有兴趣,打算跟你春风一度,吸你精血。” 啥?春风一度? 林苏:“我会死吗?” “那倒不会,你会精疲力竭……” 靠! 春风一度谁不累? 这种累是个男人都喜欢都愿意好不好? 这么好的事儿上了身,你个老头横着跳出来弄了个鸡飞蛋打,过分了哈。 更过分的是,他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的,等着林苏向他致谢。 林苏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内心骂一声该死的封建礼教,向抱山先生鞠躬:“谢谢先生仗义援手……” “子曰,空口谢人,有若辱人。”抱山笑眯眯地道:“林三公子这么空口一谢,可不成!” 如果是现代社会的那个林苏,或许会一跳八丈高,你个老东西要不要狗脸?人家好不容易有点桃花运你给搅了,还要我给你钱不成?我不跟你拼命就不错了…… 但身处旧社会,他还是必须得对前辈保持尊敬:“你想要什么?” “诗!” 已经走到酒楼门口的几人,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抱山先生,可是文心高人!同时还是一个以诗闻名天下、性格洒脱不羁的大诗人,这样的人,对于一般人的诗,根本不屑一顾,找别人要诗,简真是闻所未闻。 抱山先生道:“你以剑为诗,留下七彩诗篇,如果以酒为诗,又能写出何种佳作?” 轰地一声,整个酒楼的人全都激动起来…… 林三公子会不会再写诗? 如果再写佳作,那就是今日文坛最大的盛事,亲眼见证流传千古的诗篇诞生,何其有幸? 这是文人才子的激动。 酒楼的掌柜更激动啊,酒,不就是酒楼最亮的招牌吗?如果一篇写酒的名篇出现在酒楼,那海宁楼,岂不天下知名? 必须得说,开酒楼的人,嗅觉最是灵敏,他一伸手,抓住旁边的人,立刻、赶紧的,将最好的酒拿来…… 瞬间,八个侍女各端一碗酒鱼贯而入,排成一个大大的圈,将林苏围在中间。 林苏变色了:“你们什么意思?” 现代苗疆迎亲有喝拦门酒的习俗,莫非这种陋习还穿越时空传到了这片世界?不喝酒就不准出门?如果要让他将这么多酒全喝下去,他非得横着出去不行…… 掌柜的笑道:“三公子诗才绝世,海宁楼愿为公子再添佳话,这些酒,是为公子助兴的……” “得了吧,你这酸梅汤助得了个啥?” 掌柜的脸猛地一抽…… “行了行了,我写一首还不行吗?只要别逼我喝……” 所有人全都脸抽抽…… 掌柜的心头大喜,但脸上却成了苦瓜…… 一个美女抢先一步,将面前的宝墨宝纸送到林苏面前…… 林苏提起笔,偏头看着抱山先生:“动笔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下抱山先生,你刚才说……子曰,空口谢人,有若辱人,到底出自于哪家经典?为什么我总觉得怪怪的?似乎跟圣言经典格格不入。” 是啊是啊,众位书生内心深有感触…… 抱山先生道:“跟圣言经典格格不入就对了,这是我一个朋友说的,他是个商人,名字叫李金子!” 全场之人脸都在抽…… 因为他名叫李金子,所以他放个屁也是子曰…… 林苏彻底无语,好吧好吧,我不问了,我写诗! 笔落! “葡萄美酒夜光杯……” 第一句诗一出,白光三道! 所有人的气息同一时间完全屏住,天啊,奇迹又来了…… “欲饮青铮马上催……” 银光耀目,银光之中,“青铮”战鼓奏响,铁骑隐隐,静寂美妙之夜,大变将生……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七彩霞光突然覆盖整座酒楼,外面江潮之上,似乎传来惨烈的厮杀,豪迈悲凉,偏偏又有一缕酒香穿透…… 林苏笔下陡然一空,刚刚成型的诗作落入抱山先生手中,他左手抄起诗稿,右手虚空而划,一个巨大的舟字出现,化成一条船,落入江心,破浪而去,留下一句话:“这是你给我的谢礼,我收下了,哈哈……” “老货!这是酒楼之物,给我留下!”酒楼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唰地一声,一条人影踏空而去,出现在抱山先生那条船顶,一道剑光直斩抱山。 哇!林苏眼睛大亮,这又是什么人?剑仙么? 抱山手一起,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大大的封字,封字绵绵密密,如同巨网,剑光在巨网中磨灭,但巨网也被剑光磨灭,两人打斗的异像同时消失,抱山和另一个老头面对面站在江面。 “丁海,你要不要老脸?这明明是那小子回报我的谢礼,你也敢抢?”抱山道。 “这明明是以本楼之酒为题。” “荒谬,以酒楼之酒为题,诗作就该归你,那他要是以你女儿为题,你女儿是不是归他?” “可以!” 啥?抱山好吃惊。 林苏的眼睛睁得老大,两个老货,说话要算数! 话题转向了,丁海道:“抱山,这诗作以酒为名,天然就该是酒楼之物,你拿之无用,你只是嗜酒,根本不卖酒,打个商量如何?将诗作给我,我许你十年顶级好酒,免费供应!” 十年顶级好酒,免费供应? 这岂不恰好打中一个嗜酒之人的命门要害? “反之!如果你今天不买我这个脸面,我让旗下所有的酒家,全都不给你卖酒,整个曲州,你休想买到一滴酒……”丁海再来个恶狠狠地威胁。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抱山,天下名士。 丁海,商界巨头,本身还是修道高人,居然为一篇诗作争到如此程度。 抱山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丁海,明人不说暗话,这篇诗作,我决不可能让给你!但……但咱们不妨商量商量另外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两人说了点什么,林苏不知道,但两个老头并肩从江中回来,目光烁烁地看着他,他还是有了点警觉,两个老货什么意思? 怎么我觉得你们在打我什么主意? “三公子啊,你看这事儿闹的……”丁海在他面前轻轻搓手:“我跟抱山兄都二十年交情了,因为你的一篇诗作,而反目成仇,你也是纯厚之人,想必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吧?” 林苏眨巴眼睛:“其实……怎么说呢?这样的场景,我挺愿意看的。”这是真话,一个是文道中人,一个是修道之人,两大高手对拼,可有多精彩?电影电视剧中都看不到啊。 靠!怎么你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呢? 丁海噎着了…… 抱山开口了:“算了,我说吧!三公子,酒之一道,最适咏叹,写一首是写,写两首也是写,丁老板既然开口了,你就给他写一首吧!也不需要太好,差不多行了。” 林苏白眼看他,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老货密谈,没什么好事,果然,他们矛头一致,对准的是他! “抱山先生,你老乃是文道前辈高人,该当知道,诗情也是需要酝酿的,一天三篇,那真是强人所难……” 对对对! 抱山点头了。 外围所有人都点头了。 他们可是怕了林苏,要是林苏真的来个一天之内三连斩,是很打击人的,会让天下间的士子们怀疑人生。 幸好这个妖孽也终于有诗才不济的时候。 丁海却捕捉到了商机:“我也不是要三公子这时候就写,三公子只要答应下来就行,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 林苏犹豫不决。 丁海趁热打铁:“三公子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 条件?呵呵,等的就是这个!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刚刚用过的那宝墨宝纸…… 丁海何等通透的一个人精,立刻开口:“圣香一支,顶级宝笔两枝,宝纸十张,送给林三公子!” 酒楼里人影一闪,一个美丽女子出现,双手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中,正是一支圣香,两枝宝笔,十张宝纸。 外围的士子们全都眼冒金光。 这一盘东西,全都是士子眼中的至宝啊,买都买不到的东西,免费送!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一瞬间,破败的林家,仿佛又回到了高光时刻…… wap. /132/132980/31051486.html 第11章 林家再起 林苏接过,脸有满意之色。 林公子你还有什么条件?丁海心头有底了。 林苏一低头就看到了小夭,这丫头双手托着肚子,满足地靠在椅子上,似乎暂时不想动弹。 “小夭,你想要什么?” 小夭站直了:“两只烧鸡!” 大家眼睛全直了…… 小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好意思地靠在林苏身边:“要不,一只也行……小桃还没吃饭呢……” 林苏敲敲她脑袋,无言以对。 她格局是小了点,但能在这个时候还记挂着小姐妹没吃饭,可圈可点了。 丁海笑了:“十只烧鸡,十坛好酒,十只羊,送到林府去!” “是!”美女嫣然一笑,转身而去。 “好了,丁老板,诗作,三天之内送到!” 丁海一颗心终于归位,喜笑颜开。 林苏转向抱山:“抱山先生,那颗金珠……给我吧,这毕竟是人家女孩子送给我的礼物……” 抱山眼睛睁得老大:“那是狐妖!” “她不是一般的狐妖……” “啥?” “她是母狐妖!” 噗,不知是谁嘴里的酒喷了。 抱山先生手一抬,那颗金珠递到了林苏手中。 “小子,多情自古总多伤,人间何必又断肠?小心些,别自己将自己玩死了……” 多情自古总多伤,人间何必又断肠? 好诗啊! 是你自己写的吗? 达到五彩了吗? 林苏眼中光芒闪烁…… 林家,已是午后。 一群青衣小厮抬着十头烤羊,十只鸡,十坛酒走到门前。 昔日光华十里的“定南侯府”四个御赐大字,早已不在,只有两个孤零零的字横在上方,林宅。 这两个字,是林佳良亲笔手书,以他的造诣,原本可以写得毫光照夜,但这两个字却是黯淡一片,只因为字随心境,他写下这两个字时,内心一片灰暗,写出来的字,同样是灰暗。 没有看门人。 林宅,里面能有个啥? 小偷进门都是含着泪水走的,还怕人偷么? 十多人直接推开大门进院,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一片破败。 东院,林佳良静静地躺着,两眼紧闭。 他没有睡着,他也没有昏倒,他心中一直都徘徊着一条影子,当日玉香楼里,中秋之夜,情香袅袅,满室春光,她的面孔在轻烟之后,美若天人,她的眼中含情,声音清雅…… 公子,能问你一句话吗? 你说! “青楼终非归宿,此身该往何方?” 他告诉她:“我父三月回府,我在桃花开放的时节,为你打开侧门。” 她笑了:“那我的辞楼宴,就定在四月。”那一刻,她脸上露出的笑容,如同桃花般娇艳…… 时光流逝,花落花飞,转眼到了三月,父亲没有回府,而是押送京城问斩,侯府夺爵,家道中落。 桃花他眼看着开了,又谢了…… 昔日的人,今日就是辞楼宴,辞楼宴后,花落谁人家…… 春已残,人已病,过去的事情,终是美好,未来的事情,他看不到归途…… 世事无常,徒然惆怅,侯府今日,一地鸡毛…… 林母和小桃坐在他的床前,没有打扰他,也没有说话,整整一个上午…… 突然,外面传来动静,林母微微一惊:“有人进来,小桃,你去看下……” 小桃走到门边,一打开房门,她的目光就被烤得金黄的烤羊、烧鸡吸引,定南侯府出事后,多长时间没见过肉食了,馋得狠了,看什么都象烤羊吗?小桃闭闭眼,摇摇头,再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烤羊、烧鸡…… “请禀报夫人,我是海宁楼的掌柜,林公子今天诗会夺得头筹,海宁楼特送些许礼物,以表敬意!” “什么?”林母一下子弹起,似乎瞬间从断电状态再度通电,她的脸色也突然变得红润。 林佳良眼睛猛地睁开,眼中全都是不敢置信,我是在做梦吗?三弟诗会夺头筹?三弟?他斗鸡走狗夺头筹还有三分可能性,诗会跟他有啥关系?…… 烤羊、烧鸡、美酒鱼贯而入,小桃口水止不住地流…… 林母却是亲自到了门前:“黎掌柜,怎么是你?” 面前之人哪里是什么小二了?他是一个气度沉雄的中年人,林家破落之前,林母曾经陪同丈夫去海宁楼赴宴,见过他一回,这个掌柜的可不是一般角色,怎么亲自进林家? 黎掌柜的微微一躬:“见过林夫人!令郎诗才绝世,蒙诸圣亲赐文根,将来必是凤翔于天的人物,黎某有幸与林家同乡,早该前来拜见,今日才来,已是失礼,还望老夫人莫怪。” 这怎么可能?林母嘴唇哆嗦:“我儿……我儿……有诗才?还被赐文根?” “何止是有诗才?是绝代天才!三公子两首七彩诗一出,且不说海宁名垂千古,就是曲州全境,亦是再添三分春色。恭喜老夫人!” 他一拜而退出。 林母全身大震,病情此刻如同彻底好转,几步到了床前:“二郎,这……这怎么回事?你给他写了诗?” 林佳良一脸懵:“没有啊,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写下七彩诗?……我的诗道造诣连金光诗都不能触摸……” 外面传来一声叫唤:“娘,二哥……” “三弟回来了……” 林母猛然回头,就看到林苏和小夭,早晨从家里出去的林苏,一幅软趴趴的模样,而如今的他,红光满面,小夭也是……哦,不,她是油光满面…… “三郎,你……”林母一古脑儿将所有问题全盘抛出,也第一时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苏给出了解释:“娘,我……大概是爹爹在天之灵保佑吧,孩儿突觉文路大开,如有神助……” 封建社会就这一宗好,解释不通的事情朝鬼神身上一引,似乎立刻就找到了答案,屋里众人全都有原来如此的感觉…… 林母也是满面红光:“三郎,随为娘去祭拜林家列祖列宗,拜谢你爹在天之灵……” 他们去了,林佳良目送他们离去,一缕伤情刚刚被惊喜压下,此刻又再度泛起…… 有件事情,他没来得及问,或者,他也不敢问。 他想问问玉楼到底怎样了…… 其实这个问题,他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他不敢去印证…… 林家已经落魄到如今这步田地,今日她的辞楼会,他都没有参加,昔日的约定,自然已是旧日黄花,张秀既已起意,天下谁又能逃出他的毒手?何况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她…… 林佳良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突然,一条人影出现在他的床边:“郎君!” 林佳良猛然抬头,站在他面前,温柔浅笑,眼带柔情的,不是玉楼却又是谁? 林佳良全身僵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玉楼……真的是你?” “郎君,你忘了吗……玉楼辞楼之日,你为我打开侧门!” 她温柔的声音传来,林佳良如在梦中…… 玉楼温柔地将自己送入他的怀抱:“玉楼今日辞楼,不敢报与郎知,原想在今夜,悄然前来,但郎君却是知道了,还让你三弟给我带来这样一首好诗,郎心如此,玉楼又何需在意他人眼光?从此刻起,就归与郎君……” 林佳良心头大震,诗?什么诗…… …… 林苏和母亲经过了一番冗长复杂至极的祭拜,出了祠堂。 在返回二哥东院的时候,两人突然站住了。 厨房里走出来一人,端着一只大碗,她虽然此刻身着素衣,但依旧风华绝代。 “玉楼姐姐!”林苏笑道:“你来了!” “三公子!”玉楼道:“……”她的目光落在林母身上,脸色微有改变。 她隐约猜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这是她踏入林家唯一的障碍,如果说还有障碍的话——当日林佳良想纳她进门,因为她的青楼身份,而不被侯爷和夫人接受。 为什么?这年代讲求门当户对,大户人家往往只与大户结亲,所以官员、官员子女绝少有纳青楼女的,青楼女嘛,玩玩是可以的,但给她一个名分,就是一个污点。 现在的林家虽然已经没落,毕竟也是一个大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夫人会不会改变观念?玉楼没有底…… “玉楼姐姐,这是我娘!”林苏作个介绍。 玉楼深深一礼:“玉楼见过……夫人!” 林母脸上风云变幻,勉强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幅表情玉楼看在眼中,象她这样风月场中风生水起的女子,心里又如何不明白?已是芳心惴惴不安…… 林苏道:“玉楼姐姐,你先把汤送给我哥吧。” 好的!玉楼起身而去。 进了房门,玉楼将林佳良扶起,用汤匙给他喂汤,热气上冲,她的睫毛轻轻颤抖…… “玉楼,怎么了?” “郎君……夫人……夫人颇有不悦,玉楼怕是终究……” 啊?林佳良心头猛地一沉。 …… 院子中,林母目光慢慢移向林苏:“三郎,这……这不成的!” “娘说的是玉楼姐姐跟二哥?不成?” 林母缓缓点头。 “为什么啊?” 林母叹口气:“三郎,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将她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林苏道:“娘,我有很多事情的确是不明白,但我明白一点,人之立世,人品为先,林家落得如今这步田地,纵是家中下人,都争相而逃,玉楼姐姐原本可以接受张家千两白银为聘,从此锦衣玉食,但她却在此时,选择归于林家,何等难能可贵?如果我们拒她门外,天下谁不心寒?” 林母动容…… 林苏继续道:“至于对二哥的影响,娘尽请放心,玉楼姐姐只求能与二哥长相厮守,并不在乎名分。” 林母眼睛亮了:“只要对你二哥没影响,那娘自然也不做这凉薄之人!你让她过来,娘跟她谈谈。” 林苏进了二哥的房间,正在紧张的林佳良和玉楼同时抬头看着他,眼神里都有几分恐惧、几分揣摩,也有几分幽怨…… “玉楼姐姐,我娘想跟你聊聊。” 玉楼轻轻一颤:“好的,我这就去!” 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佳良,低头出了房间。 “三弟,娘……娘什么意见?”林佳良手都颤抖了。 “二哥尽请放心!娘已经答应了!” 一句话出口,林佳良突然觉得一口气从脚底直接贯通大脑,心头所有的郁结同一时间全消,病情好了一半。 而刚刚踏出房门的玉楼,也全身一震,步伐变得轻盈…… 她在林母正房那边,跟林母谈了好久,然后出来了,出来时,脸有红霞,心结也完全打开…… 林母心情也舒畅了,针对府中事务发话了,海宁楼今日送来这如许肉食,咱们也吃不完,给梅娘、老贺他们送些过去吧。 主母的指令第一时间在小桃身上卡了壳。 为啥?心中气不顺。 梅娘、老贺他们都是谁?林家原来的家人,主家有难,第一时间跑得精光,还将主家的吃食带走了,让主家差点饿死,这样的奴才,咱们还需要管他们死活? 林母看着这两个丫头气鼓鼓的小模样,叹口气:“肉食难留,过得两天,咱们还没吃完的这些,全都臭了,也是浪费,梅娘、老贺他们虽然做得过火了些,但终归也曾是林家人。林家前半生以威立世,落得如今这步田地,现在当以德立世,为二郎、三郎谋些福荫。” 林家老太太“穷则安静饿死,达则兼济天下”的壮举,林家兄弟没瞧见,他们要谈的东西多了。 wap. /132/132980/31051487.html 第12章 鸿雁传书 林苏两首七彩诗到底写了个啥,自然是林佳良最想知道的。 林苏将这两首诗写下了,林佳良一字一字地看了无数遍,感慨万端,七彩之诗,如此绝妙…… 他话锋一转,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三弟除了这两首,还有没有写过另一首呢?他瞅着林苏,眼中颇有深意…… 林苏立刻就懂了:“我代二哥,给嫂子写过一首。” 你……林佳良眼睛鼓起:“果然如此!我就说玉楼一来就说我让你给她带诗……写的是什么?” “借问江潮与海纹,何似君情与我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林苏念完这首诗补了一句:“二哥,你可别跟嫂子说漏了啊……” 林佳良沉吟良久,长长叹息,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如此绝妙之诗,该当也是彩诗!三弟之才真是…… 轻轻摇头之后,林佳良道:“今日林家大喜,咱们给大哥写封信吧,大哥时刻担忧着家里的情况,该当让他安心!” 林佳良提起宝笔,在一张宝纸上写了一封家书,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末尾运笔如风,落下一个“雁”字。 笔收,纸起,化成一只飞雁飞向南方。 鸿雁传书,这就是士人的手段。 有文根,强身健体,思路清晰。 而入文坛,就能使用一些最粗浅的文道力量,比如说鸿雁传书。鸿雁传书不象《导气文》,消耗的文气不多,哪怕老二此刻依然在病中,还是可以鸿雁传书的。 “大哥远在南方征战,收到这封家书,当能安心!”林佳良道:“三弟,你已踏入文道之门,该当再进一步,从今天开始,安心静读,今年的乡试只剩下两个月,就不说了,三年之后的乡试,务必一击而中。” 文道,极其艰难。 林苏的文根没走正规流程,是凭一首诗换来了个圣人直赐。 但这样的好事,后面不可能再有,后来的文坛、文山、文心,全都是必须走正规流程的,那就是乡试、会试、殿试。 所以,林佳良这个二哥,在父亲去世、长兄不在的时候,临时客串长兄的角色,给自家兄弟制定人生规划。 林苏抬头:“你不是说……今年乡试还没举行吗?” 林佳良摇头:“今年?今年的乡试只剩下不到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是来不及的……” 乡试三年一次,考试的内容是真正的包罗万象,诸子史集全都会涉及到,而要吃透这些经典,正常人一辈子都吃透不了,拥有文根之人,天资聪慧,也需要十多年苦功,才有可能通过乡试。 哪怕三弟诗才绝世,也不行,乡试考的内容,可不仅仅是诗,诗取决于灵感与天赋,乡试考的,是知识积累。 林苏抓抓脑袋:“二哥,说说乡试都考些啥……” 林佳良是从乡试走过来的,当年还以第七名的成绩高中秀才,对乡试这个话题是有兴趣的,很快就进入了某种角色,啥角色呢?学长加导师…… 二哥所列的经典,居然是《论语》、《尚书》、《道德经》…… 林苏听得眼睛扑闪闪的,这些必考的课目,说实话以前他真没读过,读现代书的人,谁读这个啊?但现在,他都读过,要问他怎么读的,拿手读的——手指一触,再高深的典籍全都刻入脑海之中,比人家挑灯夜读几十年都记得清,我就问你,要人活不? …… 南方边疆,血色万里! 一场惨烈的战事即将结束,地上已经横尸上千,还有最后的拼杀之声在西山坡。 百多个人被困在小山坡,长枪对外,疯狂刺杀。 他们的对手,身材异常高大,身上隐隐还有鳞片,长枪扎在他们身上,碧血流出。 他们不是人族,而是魔族! 魔族还有七八百人和三百多头巨大的魔兽坐骑,气势十足,百多个人族,就如同狂潮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倾覆。 一个年轻将军大吼:“兄弟们,定南铁卫,以一当十,血战到底,必胜!” “必胜!” “必胜!” 狂吼声中,百多人长枪利剑横卷长空,杀气纵横,魔族之人刚刚冲上山坡,就被斩杀,魔兽横空,也在他们的长枪利剑之下化成肉沫,这一轮进攻,再度击退,百多人中,十余人身死,魔族也死了三十余人和二十头魔兽。 年轻将军手中长剑撑地,狂风席卷,他立地擎天!他,就是林氏大公子,林铮。 一天之内,十七次冲锋。 他以八百铁卫之力,硬生生斩了两千魔兵,此刻的他,已经力气耗尽,真气接近油近灯枯,但他不能露出半分疲态,因为他知道,他身边的人,是林氏仅剩的武力,如果他崩了,整个队伍都会崩,队伍一崩,就是死! 定南侯府的武力,将会彻底清零。 对面魔族大旗一扬,所有魔兽定位,魔兵仰天而吼…… 新一轮攻击即将到来,而且是全军压上,孤注一掷…… “此番攻击,必是玉石俱焚!”旁边一名将军轻轻一叹:“侯府千斤重担,不知二公子能否挑起!” 林铮目光抬起,遥望北方,层云叠障,万里边关,血色残阳。 二弟! 为兄也要去了,可惜留不下一封家书。 父亲遇害,八百死卫今日也将全部战死,只剩下你了,林氏一脉,交给你了! 突然,空中流光一道,一只鸿雁穿空,落在林铮的手中,化成一张金光闪烁的纸…… “二弟的家书!” 林铮无比激动,生命的最后时刻,居然可以收到家书,这或许是此生最大的安慰。 旁边众人也都目光烁烁,有三分激动,却有七分恐惧。 因为他们都是林氏家兵,心系主家,他们也深知主家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这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消息的。 可千万别是二公子出事,即便主母离世,都比不得二公子出事…… 林铮的脸色风云变幻,从一开始的担忧,到惊讶,再到大喜过望,最后竟然放声大笑…… 百多人全都不懂。 “三弟横空出世,一日之内两首七彩诗!被诸圣亲赐文根,哈哈……”林铮狂笑道:“且让为兄吟诵自家兄弟的绝世诗作,踏向沙场,此生无憾,虽死犹荣!” “贵逼人来不自由, 龙骧凤翥势难收……” 高亢的吟诵穿破无边血幕,整个战场似乎都被带动。 “满堂花醉三千客……” 这一句一诵,战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虚影,赫然正是已经战死的七百死卫。 “一剑霜寒四十州!” 漫天血气一收,化成一柄惊天巨剑…… 对面的魔军大吃一惊:“战诗?这不可能……” 惊天长剑空中落下,魔军首领一声惨叫灰飞烟灭,巨剑残片射向山坡上的百多人,他们手中的刀剑突然同时大亮。这一刻,他们的力气似乎一下子回来了,回到了巅峰状态,勇气与血气更是十倍提升。 杀! 一声大吼,百多人飞身而出,杀向魔军。 第一个照面,魔军就有百人被杀…… “鼓角揭天嘉气冷, 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 谁羡当时万户侯!” 最后一字出口,林铮手中长剑卷过,魔军大旗分为两截,旗下的一名将军也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这封家书也在林铮手中圣光散尽,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百余人同时软倒,他们的精气神也似乎随着圣光的消失,而消失。 满场英烈虚影同步消失。 良久,良久。 林铮长长吐口气,喃喃道:“战诗!三弟这首诗居然是战诗。” 战诗难得,为什么?因为战诗顾名思义,是为战场而写下的,整个社会重文轻武的大环境下,哪个顶层文人愿意为低贱的武人写诗? 那是自降身份。 所以,战诗非常少,目前存世的战诗,也就那么十几首,每一首都被军方发挥到了极致。 可以说,每个战士入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背诗。 虽然应用率非常高,但效果也并不特别好,为什么呢?战诗的层级不高,目前层级最高的战诗是几十年前的一首《踏江行》,五彩之诗,适合水战,并不适合陆战。 林苏这首诗,适合于所有战场,它还是七彩之诗。 再加上圣人赐名! 威力就非同凡响了。 仅靠这个,还达不到今天奇迹般的效果,另有一宗,让这首诗作用放到了最大,那就是林铮与这首诗非同一般的关系。 这首诗是他亲兄弟所写,里面融入了林氏一族的意志。 林氏一族的亡灵都能唤回,何等恐怖? …… 林宅,夕阳西下。 玉楼已经回来了,看到她容光焕发的脸蛋,林佳良也有如神助,直接下了床。 玉楼端来几杯茶,兄弟俩坐在书房里谈着乡试禁忌,此刻的林佳良,已经看不出半分病容。 突然,林苏微微一震。 “怎么了?”林佳良停下了授课。 林苏脸上有很奇怪的表情:“有一件奇事……我的武根似乎激活了。” “怎么可能?你是错觉……”学武之人打下最完美的武道根基就可以产生武根,然而三弟自小就吃不来练武的苦,如何打下完美的武道根基?父亲当日将他送入道门,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三弟既无文根又无武根,唯有让他上道门试试运气。 岂料,他这一回来,得了圣赐文根,激动劲还没有过去,他居然说激活了武根。 这可能吗? 可能吗?林苏自己也在纳闷,他丹田中真的有一条奇异的根觉醒了,一觉醒就与全身的气血相连,似乎呼吸与共,这正是他了解的武根的特征。 更让林苏难以理解的是,这条武根分明跟他大脑中的枯树有关联,一条隐形的线从丹田连到大脑,接到了中间的那段枯枝上,一连接上,这枯枝似乎也活了,只不过,这段枯枝上面没有叶子。 大脑中一棵枯树,三段枯枝,文根激活,一段枯枝活了,武根激活,又一段枯枝活了,什么意思? 林佳良转的圈子停下了,牢牢锁定林苏:“三弟,你这首诗,莫不是战诗?” “战诗?或许是吧!”林苏诧异,战诗怎么了?有什么说道? 林佳良无比激动。 武根有两种方式激活,一是苦修武道,打下完美根基,二是写下战诗,战诗为战士战力加成,同时反馈原创者。 啊?还有这种作弊方式? 如果我写下百首战诗,那全天下的仗不是帮我打的? 林苏浮想联翩,有了立刻动笔写……哦,不,抄诗的欲望…… 但眼前,他有一个疑问要解:“二哥,你听说过‘三道合一,破劫大兴’这八字谒语吗?” 林佳良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 “三道合一,破劫大兴”这八字谒语是爹爹当日向佛门高僧求的,但现在已然证明,这谒语并不准确,因为林家三子分送三道,最终也并没有破开林家劫难。 而且这个高僧也并不是高僧,他一个多月前在海宁行骗,被抓起来打了一顿,将所有骗的钱都退了才放他走…… 一番解读林苏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根本没听见去,他大脑中浮现了另一个念头…… “三道合一,破劫大兴”,这三道合一,指的真是林家三子分属三道吗? 会不会指的其实是一人合三道? 他大脑中一棵枯树,三段枯枝,其中两段对应文武二道,第三段目前保持枯死状态,它,会不会是他一直都没摸到门的道根? wap. /132/132980/31051488.html 第13章 面条和小笼包 林苏走出二哥的书房时,也是夕阳西下。 小夭坐在前面的石墩上,托着下巴望夕阳。 林苏大老远地就看到她翘得老高的小嘴。 “怎么了?你肚子里的肉还没消化,又有什么新的愁?” “夫人……夫人把肉都送人了……” 啥? 小夭相当委屈地把情况说了,林苏真不知道说自家老娘点什么好。 说她迂腐吧,小夭转述的那句话,让他还多少有点感动:林家以前以威立世,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如今以德立世,给二郎三郎添点福荫。 就因为要给他们添点福荫,所以,老娘将好不容易诈骗……哦,不,好不容易弄来的点吃食送给那些白眼狼? “全送出去了?” “也没全送出去,还剩下一点点,明天就没了……”丫头快哭了。 “没事!”林苏道:“这点东西原本就是应急的,你还打算吃一辈子不成?再说了,那些人做的一点都不好吃,咱们去弄点好吃的!” 小夭抬起头,嘴角又有熟悉的晶莹。 不至于吧丫头,你今天可是吃了整整一只鸡,两条羊腿的,你肚子都还是圆的…… 海宁夜生活很丰富。 怎么个丰富法? 青楼女花间曼舞,富公子月下闷骚,流浪汉街中行乞,酒楼里人头蹿动…… 几个米面铺子都没关门,夜晚,其实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多数人白日劳作,根本没空,夜晚才能上街买点日用品。 嗯,还不错,林苏比较烦封建社会的宵禁,如果穿越到那几个特殊的朝代,一到晚上就宵禁,那人生一半的乐趣就没了。 前面还有个当铺,林苏先直奔当铺而去,拿出那颗金珠递了进去:“掌柜的,这能当么?” 掌柜的细细观察,这颗金珠造型可是相当精美,金的成色也是一流,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死当还是活当?” 所谓死当,基本等于卖掉,当铺直接就可以出手变卖。 活当,那是暂时度难关,所当物品只是个抵押物,在期限到来之前,当铺不能随意处置。 “无所谓,掌柜的如果喜欢,直接拿钱买走也行。” “公子想要多少?”掌柜的拿起金珠,眼睛眯成一道缝,再次观察。 “掌柜的给多少?” “三两银子!” “好!” 掌柜的惊了。 更惊的是,这个年轻人拿到银子后,直接将当票给撕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死当”死得不能再死,他就算想赎回都根本赎不回。 这颗金珠莫非有什么问题? 掌柜的抓住年轻人还没最后离开的机会,再检查,没有问题,成色十足,造型精美,这还不是这颗珠子最值钱的地方,这珠子上面的那个挂钩才是最值钱的,如果没看错的话,乃是极地蓝晶! 极地蓝晶,极其稀少,这么一个钩子,价值最少百两银子! 这是哪家冤大头? 林苏已经出了当铺,进了一家米面铺子…… 很快,他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回家,一袋子米,一袋子面粉,而小夭,提着一个壶,还抱着一个包,壶里是油,包里的东西就奇怪了,小夭只认识胡椒粉,葱,其他的全都不认识,这些东西有的是从杂货铺买的,有的是从药店买的…… 这包东西味道很冲,小夭走了一程,眼泪都流下来了…… 林苏却很开心。 两个大袋子啊,总重量至少一百五十斤,他一手一只提着,居然毫不费力,拥有文武双根,体质大变。 其二呢?这个地方银子的购买力那是相当强悍,三两银子,买这一堆东西,居然还能剩下一两多! 快到家了,林苏突然发现家门外有人,而且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这么破的家,还有人打主意? 过分了哈…… 就在林苏准备吼一声的时候,那个黑影跪下了,对着林家正门磕了三个头,转身跑了。 他们到了家门口,轻轻推开院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响。 这门该上点机油了,这吱呀吱呀的响声,总能让他回想起《倩女幽魂》里的兰若寺。 林家破败大家都知道,不需要这种渲染…… 门边,放着一只小包,林苏打开小包,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这里面是三只黑黑的窝窝头。 二哥林佳良从里面出来,一看到家门口的东西,就睁大了眼睛:“三弟,这……这是从哪来的?” “这个,是那个人送的,对了,他还在外面磕了三个头!”林苏将三个窝窝头递给老二,指指外面的草丛中,那个人没跑远,还躲在草丛里呢,想当然地认为没有人看到,但他不知道的是,林苏也好,林佳良也罢,都是文道中人,耳聪目明。 林佳良目光一抬,盯着他指的方向:“老贺!娘一番诚心还是打动了白眼狼……嗯,这些,又是从哪里来的?” 老二指一指林苏脚边的几个大袋子,上面写着沈记米面铺,显然是米面,这不可能是老贺送的。 “我买的!” “你哪来钱?” “今日在酒楼里,有个狐妖姐姐送了一颗金珠……”他将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林佳良眼睛睁得特别大,无比吃惊地看着林苏,良久轻轻摇头:“三弟啊,你要么不收这颗金珠,毕竟人妖殊途,君子洁身自好,别人也不能说你什么,要么呢,你就好好地藏着,终归是一番心意,你这收照收,卖照卖……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我也想留着啊,但小夭快饿死了,总得有些米面……” 小夭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三公子,心里浮现的绝对是哥哥真好,没半点“帮人顶缸背黑锅”的思想觉悟。 空荡荡的厨房,终于再次点起了柴火,小夭站起来比灶台高不了多少,但她跳起来洗锅,运作熟练,林苏卷起袖子开面粉袋,外面就传来林佳良的声音:“三弟,出来,君子远疱厨,厨房不是你该进的地方。” “我教教小夭。” 这次小夭不同意当熟悉的背锅侠了,反对——哥哥我会做,不要你教。 “你会做个啥?” “窝窝头!” “刚才老贺做的那种?” “嗯!” “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做点喜欢吃的东西吧。” 林佳良在外面脖子伸得老长,有心想进厨房将三弟拉出去,严厉告诉他,什么是文人之道,什么是君子之道,但他还是忍住了,虽然理论上二哥训三弟理所当然,但这三弟今天表现太神奇了,让他在三弟面前没啥底气,算了,读书人进厨房,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就让他玩玩吧。 风中传来一阵清香之气…… 是从厨房传来的…… 只是一股气,就让林佳良产生了强烈的食欲…… 很快,林苏端着一只大碗,里面是丝状物,上面点缀点点葱花…… “这是……”林佳良接过碗,观察。 “面条啊!” “面条?面粉做的?一根根地牵成这等模样,有何道理?”林佳良不懂。 一根根牵成?你倒是牵给我瞧瞧……等下,这世界难道没有面条? 一打听还真没有,在这里,面粉唯一的用途就是捏成一个团,蒸成黄牛那啥……哦,不,蒸成窝窝头! 在世人眼中,面粉是充饥的,不是拿来绣花的,不管做成什么模样,最终都会下肚,然后变那啥…… 饮食世界里,他们全是终结者。 林苏这个过程论者很孤独啊。 算了,林苏也懒得从圣人经典中去寻找“面条成条状到底有什么人生大道理”,直接将老二推向正堂:“这碗面,给老娘送过去吧!” 孝道,那是老二化于日常的,这闻着就香的面条,当然该当送给老娘。 “我来吧!”旁边一人从月色下走来,正是玉楼。 “我们一起吧!” 林母已经打算休息了,这些时候,她可是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过。 至于晚餐,她是自动忽略掉了,以前贵为侯府夫人的时候,那当然是一日三餐,从云端跌落尘埃,吃饭就不再规律,饿得狠了,弄点吃的,饿得不那么狠,哪有粮食可浪费? 今天吃了半条羊腿,如果她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件事情该当记下一笔,羊腿都吃了,怎么可能再吃晚餐? 的确是有点饿,但睡着了就不饿了。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娘,三弟弄了点新鲜吃食,送给娘尝一尝。” 房门打开,林母接过玉楼捧着的碗,瞅着碗里的面条也跟林佳良有同样的困惑,但凑到鼻尖闻一闻,她也觉得胃突然开始了蠕动。 “倒也新鲜,这么白,这么香……”她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嘴中,突然眼睛亮了。 吃了半碗,剩下的,她给了小桃,小桃一尝,就没那么矜持了,筷子的频率明显加快,额头都冒汗了,汤水一滴不剩。 “没想到面粉这么一弄,居然有如此美味,你说,这是三郎的主意?” “这是三弟亲自下厨给娘做的。” “亲自下厨?这个混账!君子远疱厨,他一个大诗人、大名士怎能如此轻贱?你怎么当二哥的?也不拦着,传将出去,岂不斯文扫地?” 一顿痛骂,林佳良脸上忽红忽白,我也拦了啊,没拦住…… “小桃,你去,就说我说的,从此不准三公子进厨房半步。” “是!夫人!” wap. /132/132980/31051489.html 第14章 抱山来访 小桃赶到厨房的时候,林苏已经吃完了他碗中的面条,还留着三大碗给小桃、老二和玉楼,他卷着袖子还在案板上和面,小夭抱着已经空了的碗,在舔里面的汤。 “三公子,你怎么……怎么还在做这些低贱活计?夫人说了,从此不准你再进厨房……小夭,别舔了,你怎么敢自己在旁边吃,让公子做事?” 小夭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碗放下。 这里必须说到小夭的定位问题。 在林苏眼里,小夭是个妹妹。 在小夭眼里,林苏是哥哥。 但在别人眼里,还是得有个尊卑之序的,小桃从一接触到小夭开始,就在给她灌输一堆的礼法,听到小夭喊哥哥就翻白眼,小夭也不惹她,当她的面,叫林苏叫公子。 公子,我来吧…… “小桃,你来得正好!小夭还是太小了点,站起来都没灶台高,很多美食做不出来……”林苏笑了:“来,来,我教你做一样新鲜的东西,叫包子……” 林母从房间出来了,悄悄到了厨房外面,就看到了正在抓脑袋的林佳良:“你三弟出来了吗?” “没有!” “小桃都没叫出来?” “小桃……他在教小桃做新鲜的吃食,说是明天早上给娘做最好吃的早点。” “这孩子……”林母气势一下子崩了:“二郎,你三弟爱玩爱闹,这些……这些由他吧,但有一条,从现在起,你必须好好监督他读书,三年后的乡试,如果他过不了,为娘拿你是问!” “娘且放宽心,三弟天纵奇才,岂是一般人物?三年之后,必定榜上有名。” 入夜,林苏睡下了。 啪地一声,小夭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 林苏迷糊的睡意一下子没了,他睁开眼睛,黑夜之中,他的视觉很特异,看到了空中飞舞的蚊子。 但奇怪的是,蚊子根本不近他的身,飞到离他三尺的地方,似乎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屏幕,自然飞走。 文气护体么? 这文道之力越来越神奇了。 夏夜蚊虫,是很多穿越者穿越之后的第一桶金,制作蚊香发财致富呗…… 但在这里,貌似有点问题,这里站在高层的、有钱有势的,要么有文道之力,要么有武道之力,甚至还有阵法之力,蚊子根本威胁不到那些有钱人,蚊香发财之计,一开始就面临着受众群体财力偏低的创业大忌。 算了,不想这么低端的事情。 次日,林苏醒来,四处打量了下,没有洗漱用品,他呵一口气,感觉还挺清新,这依然是文道之力,文道之力清洁自身最具奇效。 文道之力发展到极致,会不会放屁也做兰花香呢?林苏很想知道,但他当然不会那么无聊真的去闻。 他有正事要做,做包子! 他穿越到这片天地,并非事事都得依靠他大脑里的作弊器,他真实的本事拿出来,更加让人目瞪口呆。 他真本事是什么?高分材料研究! 连高分材料都制作得出来,做包子自然是小菜一碟! 昨夜他做了一团老面,老面,就是让面粉变得松软的关键。 这世界没有酵母,他用了一种替代品,并不确定能不能一次成功,毕竟只是随手而为,也没什么检验。 不好,两个丫头已经起来了,可别将这团老面做成了窝窝头。 两个丫头接受的传统教育就是:无论食材是个啥,最终都做成窝窝头…… 他赶到厨房的时候,来得正好。 火已升,水已热,架子已搭好,老面托在小桃的手上,正准备上架子蒸…… 她唯一犹豫的只有一点,这团老面太小了点,就这样蒸,也只有一个窝窝头,谁吃啊? 林苏伸手,赶紧将老面拿了过来,细细地观察,嗅一嗅,心花怒放,发酵良好,完全成功! 这一早上,整整两个小时,小桃眼睛一直睁得特别大,全面观察三公子的每一个步骤,最终蒸笼盖子揭开的时候,她还是惊叫了…… 天啊,白白胖胖的十几个包子躺在里面,摸一摸无比的松软,在公子的示意下,品一品她差点把舌头给吞下去,夫人一定喜欢…… 她托起包子就开跑,冲向夫人的卧室。 就在她踏上正堂台阶的时候,院子门突然推开了,一个威猛老人鼻子吸一吸,如同一只巨大的猎犬一般顺着气味到了她的面前,小桃紧急将包子盘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这个老人。 老人闻一闻包子,眼睛大亮:“好香!这是什么物事?” “这是三公子为夫人做的早餐,老先生你是……” “那小子的手笔?呵呵,尝尝!” 老人直接拿起一只包子,大口一张,一只包子就这样进了他的大嘴…… 小桃的嘴巴张得老大,刚刚走出厨房,一手一只包子的林苏,眼睛也睁大了。 靠!抱山先生? 你老头还有没点文人的底线? 抢我的诗就不说了,你连包子都抢? 林佳良从房间出来了,一看到抱山先生大惊:“抱山先生!”深深一揖,作为本土的文人,对抱山先生可是认识的。 “哈哈,妙啊!如此美食,也只有这小子弄得出来……”抱山先生完全无视林佳良,手伸向托盘上的另一只包子。 就在此时,房门轻轻一响。 抱山先生伸向包子的手突然一回,无声无息中,林苏手中的一只包子不见了,托盘上原来少了一只包子的那个空缺补上了。 而抱山先生,如同得道高人一般,云淡风清。 林母一开门就看到了面前的高人,大惊失色:“抱山先生!” 她也是沾了当年豪门的光,对于海宁的顶层人士多数都认识。 抱山先生,就是这样一位高人。 抱山先生微微一礼:“夫人有礼!” “先生有礼!”林母一个万福。 wap. /132/132980/31051490.html 第15章 酒中的玄机 “夫人,老夫今天……是为令郎而来,令郎昨日两首七彩之诗,诗情宛若圣授,不可埋没,然而他毕竟未得名师指点,科考路上,还是艰难,老夫不才,愿为令郎略指路径。” 林母这一喜差点晕过去,儿子诗才,她是知道的,但她也深知科考之艰,所以,她才那么急迫地压榨自己二儿子,直接言明,三年之后,乡试如果不过,拿你是问。 虽然有二儿子倾力帮助,三儿子比一般人起点高些,但三儿子毕竟也只是个秀才,她昨夜想了半夜,就希望给三儿子找一个更好的老师,比如举人之类。 绝没想到,一开门居然来了一个天下名士! 真正的天下名士! 抱山先生是进士! 拥有文心! 这样的人,强出拥有文山的举人又何止百倍? 以林家目前的财力、地位,根本配不上任何一个拥有文心的高人,甚至根本搭不上话,但这抱山先生,开门见山,主动接纳三郎。 祖宗啊,你们看看,林家真的是喜事连连…… “三郎,赶紧过来,拜见恩师!” 林苏一步踏出,到了母亲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娘,抱山先生天下名士,向来不拘俗礼,抱山先生,你说是吧?” 抱山先生笑眯眯地看他,不置可否。 林母急了,这傻儿子怎么就这么教不醒呢?你还不赶紧一膝盖跪下去?将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林苏直接伸手:“抱山先生,我新做了几样新鲜吃食,你来尝尝……” 这下抱山终于失去了云淡风清,被他拉走了…… 酒徒往往也是吃货,这是林苏从那个世界带来的结论。 结论有效! 如果抱山没尝过一个包子,估计还不会被他的吃食吸引,问题是他尝了,这种滋味简直无可比拟,还有新鲜吃食?仅仅这一句,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跑偏…… 十个包子,他吃了八个! 而且一口一个,让林苏好无语,你到底是人族的文道天才,还是魔族的?这嘴巴也太大了吧? 面条他吃了三碗! 最后半碗面,他放下了,终于吃不下了是吧? 才不是,他拿出了酒壶。 林苏实在忍不住:“抱山先生,你早上也喝啊?” “如此美食,焉能无酒?” 抱山拿起林苏喝茶的杯子,哧地一声倒掉,将壶中的酒倒入杯中,这壶看着并不大,但连倒三杯,壶口依然跟开始倒的时候,保持同样的倾斜度。 这就奇了。 抱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文道之宝,内有乾坤,我这酒壶里的酒,原有三百斤,现在只剩下十斤了,等闲之人,休想喝我半杯!” 喝一口酒,吃一口面,大有面条下酒,越喝越有的意思。 “先生美酒,先品为敬!”林佳良托起杯子,轻轻品一口,一声大呼:“好酒!平生所尝美酒,此酒为最!” 抱山一幅少见多怪的表情看他一眼,目光落在林苏脸上:“你也品一品!” 林苏学着兄长的模样,托起酒杯,轻轻一口,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这跟葡萄酒完全不同,度数远比葡萄酒要高,但为什么偏偏就没有酒的香醇?反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这叫好酒?这不分明就是现代社会酒精勾兑的假酒吗?有冷水气,我靠!你老头牛b啊,随身带300斤劣质假酒喝得只剩下十斤,居然还不死? “怎么样?”抱山托起酒杯,轻描淡写地问,很有“凡尔赛”的气质。 “跟……葡萄酒不同!” “那是自然,我之烈酒,岂是丁海老匹夫区区葡萄酒所能比?果酒,只是妇人之酒,此酒,才是男儿烈酒!” “这倒也是,那葡萄酒,说妇人之酒还是抬举,根本就是酸梅汤……” 哈哈哈哈…… 抱山仰天长笑,意气风发,突然笑容一收:“喝了此酒,可有诗意?” 有!我想写一首打假的诗…… 当然,林苏出口不能说这个,老娘还深度关注着这边呢,要是弄得这老头掀桌子,可就不好了。 林苏微微犹豫片刻:“抱山先生,你真的喜欢酒之诗句?” “这是自然!天下皆知,抱山先生平生唯喜杯中物,自然也喜酒中诗。”他二哥插话,此刻,他也希望自家三弟能够投其所好。 抱山先生道:“佳良小子所说不错,我的确喜欢杯中物,也喜酒中诗,但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 为什么? 酒鬼需要理由吗? 林苏眉头皱起…… 林佳良也不懂。 “你们知道我的文根是什么吗?说来真的有意思,我的文根就是这幅模样……”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c!你的文根居然是一只酒壶? 我说我自己的文根已经很奇葩了,你的居然更奇葩? “我的文根并非上品,非上品文根者,极境难求!”抱山先生道:“我踏足文心巅峰已经整整十年,但却无法一窥极境奥秘。” 林苏目光闪动:“需要悟道么?” “悟道?这话虽然新鲜,倒也贴切。”抱山道:“昔日邓先楚,正是观摩一幅天外奇画,灵感迸发,才踏足极境,他以画为文根,最终以画入道,可不就类似于修道者之悟道吗?” 邓先楚的文根是画,找到一幅好画,就破了极境。 抱山老头以酒壶为文根,所以…… 林苏沉思片刻:“所以,你想我为你写酒诗,就是想从诗中悟出某种新的意境?” “昨日得你之诗,我观摩半夜,觉得十年未有半分动静的瓶颈,有所松动,实是千古奇闻。” 所以,他今天前来,希望得到更多的诗篇,助自己踏入文心极境。 文心极境,非常特殊的一道关卡,虽然整体来说,还属于文心这一阶层中的一个小层级,却阻碍了绝大多数文道高人。 所谓文心易得,极境难求。 极境,更象是一场资格大考,通过了极境,才有资格踏入文路,何为文路,自己的道路! 拥有文心者,天下者比比皆是,但能开创文路者,十中无一,就是极境这道玄妙的关卡,硬生生阻断了九成以上的人。 悟道,林苏必须承认自己压根儿就不懂,诗能够产生诗意他却是懂的,凭这虚无缥缈的诗意,就能开启顶层高人的文心极境?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林苏沉思中,抱山先生品着酒,看似毫不在意,但从他喝酒的姿态就可以看出,他其实非常在意,因为他喝酒都没声音,一般情况下,他喝酒三丈外可以听到咕咚的…… 林苏慢慢抬头:“抱山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什么?” “你需要的也许并不是酒诗,而是真正的好酒。” 他的文根太奇葩,是一只酒壶,而文道极境,顾名思义就是让全身上下都达到一种完美状态,只有酒壶,没有好酒,怎么圆满? 抱山先生道:“这一点我自然知道,所以这十年来,我遍访天下,眼前这酒,就是从妖族圣地流出的。” 林佳良道:“传说西天瑶池圣地,有真正的天地琼浆,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求取。” “去过三回,三次均无法入内,不过得一老友帮助,最终也有幸品尝过一次,但那只是修道人之酒,里面尽是天地奇物,更多的是提升修道者的修为,跟人间之酒并不相同。” 还真的喝过,林佳良叹服,文道高人的路,那不是他能想象的,他已经出不了任何见识…… 林苏道:“给我点时间,我为先生酿造一回酒试试。” 林佳良好吃惊,昨天刚刚说过,君子远疱厨的,君子更应远酒坊,所以,文人,谁能酿酒?三弟,喝酒都没喝过几杯,还酿? 抱山先生眼睛大亮:“你还会酿酒?” “会一点点。” “能酿出这妖族佳酿更好的酒?” 林苏托起杯中酒:“抱山先生,想不想听一句很残忍的话?” 残忍? 抱山哈哈大笑:“说说看!” “你这妖族佳酿,客气点说,并不好。” 抱山眼睛鼓起:“你这还是客气点说的?如果不客气呢?” “不客气地说,这酒……比你刚才倒掉的茶,差了不止一个层次!我宁愿喝十斤茶,也不愿意喝这一杯酒……” 这是实话。 wap. /132/132980/31051491.html 第16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林苏来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了,对这个世界多少也有些理解,这个世界怎么说呢?有些地方很先进,比如说茶,茶跟二十一世纪的茶制作方式上没有任何区别,大约因为这里的天地灵气更充足,茶的味道还超越了原来那个世界的茶,而且制作工艺也相当先进,先进到什么程度,几乎已经达到了自动化的程度。 怎么自动化的?让人相当无语。 茶一般生长在深山老林里,那里是妖族的地盘,所以,茶,也是妖族市场上的主打产品,需求一多,手工制作就有点困难了,妖族来了个自动化,怎么搞?就比如杀青这道工序,妖族弄条火系妖蛇缠在大铁锅上,保持铁锅的高温、恒温,茶叶从这里翻滚几遍,就杀青了,是不是自动化? 但有些地方却很落后,比如说酒。 这里的酒,根本没有蒸馏这个概念,都是最原始的发酵而已。 葡萄酒就是让葡萄烂,果酒就是让果实烂,你可以脑补下,这是个啥味道? 哪怕是如同神仙一般的修道门派,他们的酒,其实也是乱配乱添加,反正什么有滋补作用就朝里面加什么。 蒸馏就是一层纸,捅破了技术含量低得感人,但没捅破之前,它就是一道屏障,这屏障叫“识见障”。 二十一世纪的酒,来自于宋朝时突破的蒸馏技术,宋朝之前,几千年历史,好酒人士无数,谁真的突破了这层识见障? 李白号称斗酒诗百篇,你让他喝上一斗蒸馏酒试试?写得出一个字算他真狠。 抱山久久地盯着林苏。 林佳良也久久地盯着。 林苏微笑面对。 “需要什么奇材?你且道来!”抱山道。 “千斤白米,千斤白面,百斤带壳稻谷,一口大铁锅,一个……不,一大块薄铁皮。”他原本想说一个密封的容器,但考虑到这么一弄,他的“秘方”好象就留不住什么秘密,就改了,只要一大块薄铁皮,反正他现在手劲足得很,将薄铁皮自己制作成密封容器并不困难。 “就这么简单?”抱山完全不敢相信。 “高端食物,往往来源于平凡的食材。”林苏用一句“舌尖上的中国”中的经典台词作回答。 高端食物,来源于平凡的食材……抱山念了两遍,有理!颇有道意! 手一抬,一个风字出现,呼地一声,他从院中消失。 林苏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点点头,他跟那个邓先楚还是有点距离的,邓先楚一个风字,满楼都是风,直接将他送入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抱山先生呢?只将自己送到离地面十几米高的位置,然后象一只兔子一般蹿出去…… 林佳良的声音传来:“三弟,你真的会酿酒?” “知道一些。” “真的只用白米白面稻谷这些常见的食材?” “白米白面那是咱们自己吃的,这老头上个门吃我八个包子三碗面,白吃了不成?让他出点血,反正象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缺钱……” 林佳良眼睛鼓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约十几分钟,空中狂风一卷,抱山从天而降,手中一只袋子递到林苏面前,林苏一打开,眼都直了,小小的袋口中掉下三十只袋子,袋子落地,化成正常大小,大米至少一千五百斤,白面至少一千五百斤,稻谷两百斤,一口大锅大得异乎寻常,人可以洗澡的那种,还有一大块薄薄的铁皮,林苏怎么看也很象是一个大铁门硬生生压薄的,而且是刚压的那种…… “材料够不够?不够的话你再说!”抱山道。 “够了够了……谢谢先生!” 听到前面几个字,抱山很放心,但突然听到后面四个字,他不放心了:“小子,你为什么说谢谢?是不是……预感此事难成?” “先生万勿过虑,此事必成,只是让先生破费,又跑路,这个……” 抱山展颜一笑:“原来只是这个,倒让老夫吓了一跳,此事若成,算我欠你的……这是我给你的宝纸,上面有我的印记,你随便写点什么,老夫都能收到。” 一叠宝纸递到林苏手中,赫然有上百张! 抱山不再多呆,确认材料并不缺少之后,写个风字就破空而去。 他实在也不敢多呆,他怕林苏反悔。 事关他一生所爱——酒。 事关他一生所求——文心极境。 区区低端材料,于他真是不值一提。 而于林苏而言,却是大喜过望。 有了这三千斤粮食,林家粮食危机才算是真正度过。 抱山去了,早已等得心焦却又不能过来的林母立刻过来了,一过来就看到地上一堆的米面,码成了小山。 她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抱山先生送的! 啊?林母大脑中全是狂喜,老天作证,她真不是为这些米面狂喜的,她的狂喜是:儿子终于拜师成功了,唯有师徒关系,才能让抱山对林家这么上心。 谢天谢地! 小桃,拿出香烛,祭拜先祖…… 林苏垂着脑袋进了祠堂,老妈,你再这样我又“躺平”了,做件正事你祭一回祖先,你真不怕将祖先弄成“三高”? 祭完祖先,日上三竿。 老妈又发话了: “拿袋米,拿袋面,送给……雪丫头吧!” 啊?又来兼济天下啊? 林苏瞄一眼二哥,二哥倒没什么反应,小桃的反应大了:“夫人,你送别人我绝对不说一句话,但小雪这个贼胚……她饿死活该!” 为什么这么恨? 因为小雪跟她原来就是服侍夫人的两个丫头,关系还挺好,就是现代社会的那种闺蜜。 侯府发生巨变,下人都跑光了,小雪也跑了,而且还将夫人唯一值钱的一支首饰给偷走了,这是夫人最喜欢的一支首饰,被她偷走卖了。 后来林氏陷入绝境,差点一家人饿死,间接也是拜她所赐,如果夫人还有首饰在,变卖了也好歹能撑几天。 一开始越亲密,背叛就越让人恨。 夫人叹口气:“小雪也是不得已,她父亲快死了,所以才拿了我的那支钗子,还记得一个月前,院子里的那三小袋面吗?那是她送的。” 啊?真是她? 小桃呆住。 “主仆一场,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她不忍见我饿死,我同样不忍见她饿死!二郎,去吧,找个人将这面米送到江滩。” “是!” “二郎、三郎,从现在起,你闭门读书吧,需要什么,让小桃给你送去。” 啊?不能吧?这是关禁闭啊,林苏立刻开动所有的脑筋寻思,很快找了个理由:“娘,二哥这时候上哪儿找人去?这米面,我跟二哥一块儿给小雪送过去吧。” 林母脸猛地一沉。 林苏立刻接上一句:“孩儿的学问,跟一般人不同,关在房间里读书,进境不大,四处走走,反而进境更快,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林母无声了,说起家法,她是权威,但说起学问,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敢开口? 所以,她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只要任何人在她面前以谈学问的姿态说事,她都一概认同,她自己学问不高,但特别敬重有学问的人。 林佳良喃喃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三弟这话意境深远无边,娘,就随他吧,孩儿跟他一起。 那好,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些,张家势力非同小可,昨日张秀文坛被毁,必会报复。 “娘,这个你尽可放心,孩儿身上可带着抱山先生给的宝纸,如果有事,只需片刻,抱山先生就会出现。” 林母愁眉陡展,喜笑颜开,我怎么忘了我家孩儿已是抱山先生弟子?今天真是开门见喜啊,小桃…… 小桃踏上一步。 林母犹豫片刻,哦,刚刚拜祭过祖先,我倒是忘了。 靠!又打算拜祭啊?林苏一拉哥哥,一人扛起一个袋子,飞跑。 wap. /132/132980/31051492.html 第17章 白芨原 林苏要去的地方叫白芨原,是在海宁城郊外,离城不过五里地。 他为什么要亲自去呢? 不想关门读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听二哥说起过这片江滩,重点提到了一种作物,需要现场去看一看。 白芨原,是江滩。 在封建社会,水利建设当然是谈不上的,所以,江滩地带,雨季会被淹,粮食作物种不了,当地人种一种叫葶米的作物,这种作物地球上是没有的,它耐湿,长年泡在水里也照样开花,生存力顽强得令人发指,才能在江滩这种极端条件下生长。 葶米有什么用? 可能有人说,既然是米,自然是吃的,但其实还真不是。 葶米的价值,不是粮食价值,而是它的花。 它的花有异常的香气,极为持久,所以,修行门派用这花来制作秘炼香水,销往各国京城,成为修行门派积累资源的一个重要渠道,这香水,在大苍京城有售,一小瓶售价高达百两白银。 说到这里,熟悉穿越的人都猜到,林苏这是要制作香水这大杀器了。 呵呵,又错了! 这香水的价值已经开发出来了,他一个无钱无势无力的小子凭什么从人家口里夺食? 林苏瞄准的只是葶米本身。 葶米是什么东西? 当地人叫它“黄泉米”,为什么叫这个名?因为这米太让人恨了。 它有一层外壳,人类消化不了,吃到肚子里还发胀,根本拉不出来。 它是米,很小,坚硬的外壳你总不至于一粒粒地剥壳。 将它捣成粉状物,壳还在里面分不开,吃下去照样跟你的肠胃死磕,吃下去形成便秘,必死无疑。 所以,当地人拿这米完全没办法。 明明快饿死了,明明身边有米,但就是不能吃,连喂狗养鸡都不行,想想看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于是,这米开发了两种用途,第一种用途就是烂了做肥料。 第二种就是:穷苦一辈子了,一生没吃过饱饭的可怜人,在大限到来之时,饱饱地吃上一顿,管它拉不拉得出来,到阴间好歹是个撑死鬼。 所以,它才叫“黄泉米”。 这个世界上的人,拿这米没办法,但并不代表林苏也没办法。 他想看看这米能不能跟自己的大计挂上钩,如果真的可行,林家就有了一条稳定可控的生财之道。 出城五里,官道和前往白芨原的路在这里分岔。 官道平整宽阔,足以四架马车并行,但前往白芨原的路,却只是一条杂草丛生的泥巴路,林佳良停下了:“三弟,袋子给我吧。” 三弟毕竟只是拥有文根,还没有进入文坛,文道之路,一层一重天,文坛之人,力量、身体素质,都是要远远强于文根之人的。 “不用!二哥,咱们比比脚力。” “三弟,你不明白文道层级之间的差距,我真正跑起来,速度是你的十倍!” “我可不信!来!” 林苏脚尖一点,穿草而出,速度快如奔马。 林佳良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就跟上,他的脚尖点在小草之上一滑而过,连泥都不沾。 “哇!踏雪无痕啊……”林苏速度加快,转眼间越过前面的山嘴。 无声无息中,林佳良绕过他,出现在他的前面,脸上有惊讶:“三弟,你这速度简直不象是文根之人!” “别忘了,我有文武双根!” 话音一落,他速度再增。 林佳良大惊,他文坛之力加到八成,才跟上,文武双根,居然如此了得?这世上,拥有文武双根的人,非常罕见,为什么?因为重文轻武是社会大潮流,如果可以拥有文根,谁还会选择武根? 选择武根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办法拥有文根的人。 就象是现代社会,我可以读清华,凭什么去读职高? 但林苏偏偏就是个例外。 他出身将门,一开始选择的是武根,但武根没办法激活,打算上修行宗门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开道门,结果无功而返。 后来,他凭一首诗换了个圣人直赐,赐了文根,哪能想到,写的这首诗是战诗,受战诗的反馈,原来一直激活不了武根突然激活了。 所以,他才是文武双根。 林苏越跑越有快感,文根上的那些毛毛延伸到双脚,精气弥漫,武根之上,真气盘旋,似乎也在增加,不知不觉中,他跟地面的接触越来越少,每一个落点都比上一个落点间距更远,前面又是一个弯道,他脚尖突然离地,踩着草丛一滑而过,踏上了前面的山坡。 呼地一声,林佳良出现在他面前,脸色无比地激动:“三弟,我已经将全部的修为都拿出来了,速度跟你也只是旗鼓相当……” 林苏目视前方:“葶米花已经采摘了?一朵都不剩啊。” 前面就是江堤滩涂,绵延百里,一个月前,他记得这里还是嫣红一片,繁花似锦,但现在,一朵花都没有,只有沉甸甸的葶米,挂在半人高的葶杆之上,无人收割。 “那是自然!葶米花何等珍贵?那是制作香水的材料,从花开到收割的整个过程中,碧水宗十多个高手全程守着,决不允许一朵鲜花流落民间。” 碧水宗? 修道大宗门? 林佳良瞅他一眼:“三弟,你知道吗?你订了的门亲事,周家的二小姐,她就在碧水宗。” 啊?自己还说了门媳妇? 林苏有点振奋:“我怎么不知道?” “说亲的时候你才刚出世,上哪儿知道去?”林佳良语气转为黯然:“但林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周家的人上门了,走的时候娘脸色很是难看,可能有甚反复。” “见异思迁,落井下石那套么?” 林佳良摇头:“此事为兄不甚了解,只怕也未必到了那种程度,即便是到了那种程度,以三弟的诗才,周家也必定会重新回头,三弟勿忧。” “我是真不在意这个!”林苏道:“既然我都定亲了,那二哥,你定亲没?”玉楼,不算是正宗的定亲。 林佳良摇头:“世情冷暖,趋利而避害本能也。我倒无所谓,甚至还颇为庆幸,亲事退了,还免得玉楼夹在中间难做人。” 原来他也说了一个,也被退亲了。 林苏对这些花边的事儿颇有兴趣,话题转向边疆的大哥,那么大哥呢?有没有结亲? 大哥啊,林佳良深深叹息,他原本与一异国女子相恋,已是千难万难,而如今,更难了…… wap. /132/132980/31051493.html 第18章 开文路,蝶恋花 林苏轻轻拍拍他的肩头:“二哥,不用在意,天涯何处无芳草?” “天涯何处无芳草……”林佳良眼睛大亮:“三弟,这也是一句诗吧?真是韵味无穷,有没有写完全诗?” 林苏随口吟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佳良默默吟诵,眼神极亮…… “三弟之诗才,真是无人能及!这首诗,虽然并不吻合格律,但清新通透,韵味无穷,似乎是别开生面,掀开诗的另一扇窗……三弟,你写下来,用宝纸写!” “二哥,你写吧!” “那怎么行?这是三弟原创之诗,为兄写下岂不是文人最不耻之剽窃?三弟,来,写下!” 林苏内心叹口气。 二哥,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我一直都在剽窃! 我有心想让你也留下一首七彩诗,但你太迂腐了些,文人底线突破不得。行吧,突破底线的事儿我来干!反正我是j女接客,接一回是接,接十回也是接…… 宝笔在手,宝纸平铺于山石…… 林佳良紧紧地抓着衣角,这世上还没有这样的诗,这是一种创举。 世人说文心易得,文路难求,为什么文路难求,就是因为,所谓开文路,就是走出自己的新路,新路有很多,但每一条都难如上青天,比如说,给圣人的注释来个新解,比如说,开创一种全新的文学体裁…… 后一者甚至比前一种更难,世上文人千千万,几人能够开创一种新的文学体裁? 即便是大儒级别的人物,也很难开创。 比如说一代大儒邓先楚,他目前最想干的事情,无疑就是创造一种新的文学体裁,但他却创不出来,卡在文心极境动弹不得。 现在三弟在干嘛? 他要开创新的文学体裁! 如果成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如果有朝一日踏入文心极境,直接就可以一步跨入文路境。 别人不可逾越的天堑,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情?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种新的文学体裁,圣意认还是不认! 林苏提起宝笔,开写: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宝纸之上,墨迹流光,但这只是宝纸的本来颜色,连浮光都没有一道。 林佳良的衣服都被他抓破了,心头一点点发凉。 完了,圣意不认! 圣意不认这种体裁,所以,带有圣人意志的宝纸,直接将这诗打入草诗之列,不赐光芒。 林苏自己其实也有点纳闷。 靠,连白光都没有,圣人老头们,你们真不怕苏老先生跳起来打你们的膝盖? 管他,继续:“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林佳良长长叹息:“三弟,这首诗虽说不合韵律,但如此清新脱俗,别致无双,怎么偏偏就……” “二哥,我不把它叫诗,我称它为词!词牌名为蝶恋花。” 话音一落,大地突然猛地一震! 晴空万里之中,一道金光陡然亮起,横贯长空,与此同时,林佳良手中的诗稿光芒四射,七彩霞光映照得江滩一片迷蒙。 虚空之中的金光大道上,出现一行大字: 蝶恋花.白芨原,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圣乐响起:文路之上,再开新门,命名为:词,开山词牌:蝶恋花。 林苏嘴巴张得老大,林佳良猛地跪下,双手托起手中的词稿,泪水奔流。 长空万里,圣音瞬间传遍九国十三洲…… 一座大山之巅,两人对弈,其中一人,正是邓先楚。 他霍然抬头,仰望天空…… “蝶恋花.白芨原,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喀地一声,他指尖的棋子碎成粉末。 “何人开了文道大路?”文路也分大路小路,小路圣音传百里,大路圣音传遍九国十三州的,小路年年有,大路几回闻? “杜天歌?金野空?徐江客?”旁边那个老者说了三个名字,全都是早已踏入文心极境的大儒。 “蝶恋花.白芨原!不管他是谁,刚刚一定还在白芨原!去……” 狂风起,两人直上云霄。 京城郊外,一个美女手中瑶琴静音,怔怔地看着天空。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是谁?谁能写下这等美妙词章?谁能万里虚空,洞穿我的心意?……” …… “三弟!”林佳良紧紧地抱住林苏,在那里转了三圈。 林苏再次感叹,二哥力量真是大啊。 “三弟,你文坛未入,先开文路,而且还是万世瞩目的大路……咱们回家,母亲又得祭拜先祖了……哈哈哈哈……” 他乐得象个孩子。 林苏赶紧阻止,二哥啊,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圣音只将文路新开传扬天下,未提人名,是何道理? 圣人都不希望我就此天下扬名! 荣耀是把双刃剑,此刻的我,还承受不起盛名之重。 林佳良猛地停下。 是啊,开文道大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情,整个大苍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三弟目前只是一个小角色,微不足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如果将他开文路的事情传遍天下,会有多少人不服?更恐怖的是,魔族、妖族这些长期与人族对立的种族,不希望人族再出一个文道天才,会想千方百计扼杀于他。别的八国,也不希望大苍出此天才,同样会想灭了他。 “三弟说得对,此事务必守口如瓶!咱们立刻回家……” “那倒也不必,咱们继续咱们的行程。” 两人拿起袋子,继续赶路。 刚刚离开,天空霞光两道,两个老头出现在虚空,俯视四周,正是邓先楚和他的棋友五岳山人。 “白芨原,并无大儒出现的气机。”邓先楚道:“南阳古国也有一个白芨原,听说那里有一位神秘的大儒隐居十年之久,莫非是他?” 霞光一圈,两人同时消失。 正如林苏所预料的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儒级别人物,眼中终究没有地下的小小蝼蚁,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让文路大开、圣音传四方的神秘人物,会是白芨原下的一个初得文根之人。 …… wap. /132/132980/31051494.html 第19章 江滩流民 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天空一幕,跟大地无关。 白芨原江滩之上,满地流民。 几个架子一搭,上面铺点茅草,就是房屋了。 地上铺点干草,就是床铺了。 如果还能有点吃食,这里也可以是天堂。 但是,又有几个人能一年四季有吃食? 江滩,夏天蚊子比苍蝇还大,冬天,寒风一灌,透体生凉,哪是人呆的地方?当地人宁愿住进深山老林,也不住这里,在这里住的,多是流民。 家乡遭灾,借地暂住,这几乎是所有白芨原居民的共同名片。 但这个暂住,有的人也已经住了好几代。 为什么?家乡哪年又不遭灾? 没有天灾有兵灾,没有兵灾有蝗灾,没有蝗灾还有人灾…… 相比较而言,还是白芨原更好些。 哪怕没什么吃的,哪怕洪水一来,或多或少总会带走一些人的性命,终归也是有好处的,好处就是这片滩涂无主,没有人找他们收取高额税收,而且这里是海宁郊外,也没什么野兽,当然,有野兽也挺好,青壮汉子出马,兴许还能打几只打打牙祭…… 靠近江边的一个转角处,小雪静静地看着长流水,她原本是定南侯府的侍女,在乡下人看来,那是锦衣玉食,可半个多月前,她回来了,因为她的父亲病了。 她请来了大夫,她买来了药品,但终究也没能救回父亲的性命。 父亲去世了,仙道宗门不允许尸骨埋葬此间,她只能用几根竹子扎个竹筏,盖上干草,一把火在江心燃烧,父亲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化成灰烬,母亲哭晕在她的怀中。 “雪儿,雪儿……”屋里母亲轻轻呼唤。 小雪从沉思之中猛然惊醒,推开外面用茅草扎的房门:“娘,饿了吧……我刚刚采摘了最新鲜的山野菜,我给你煮来吃。” 床上的老妇人满脸菜色,异常虚弱,但她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女儿的手:“雪儿,你该回去了,在人家家里做事,长期不在可不好,主家会嫌你。” “娘,你都起不了床……” “谁说娘起不来?娘没事,只是有点累……”老妇人挣扎着坐起来:“放心去,啊?” 小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她不敢告诉母亲,她已经回不去了。 主家遭灾,她当了可耻的叛徒,不仅仅没有跟主家一起共患难,反而偷了夫人的钗子,夫人,对不起,小雪这一生,只要不死,一定还你这根钗子,一定还! “你为什么不说话?雪儿,你看着娘的眼睛,告诉娘,是不是……是不是被主家赶出来了?你说……”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小雪!” 雪儿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她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是林佳良,二公子!整个定南侯府最了不起的人。 他亲自前来,一定是来抓她归案的。 她做错了事,可以接受任何处罚,但这种处罚不能在母亲的面前,母亲受不了这种打击…… “小雪,在吗?” 又一个声音传来,小雪全身大震,三公子也来了? “雪儿,谁呀?” “是……是侯府的两位公子……” 啊?母亲下了床:“雪儿,快,快请两位公子进来……” 门一掀,林苏和林佳良一人提一个袋子出现在门口。 “小雪!”林苏道:“这里面是点米和面,我娘让我们送过来……” 小雪全身大震,一时之间完全丧失了思维能力。 不是抓她的,甚至还给她送来米和面。 “夫人……夫人还好吗?”小雪嘴唇轻轻哆嗦,别人不知道侯府的情况,她如何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夫人也已陷入绝境…… 林苏笑了:“我娘好得很,动不动就在家里祭拜祖先,感谢祖先保佑,我说小雪,你回去后,可得劝着她点,拜祖宗这事儿啊,初一十五地干干就得了,老是祭拜,谁受得了啊?” 一番话,轻松俏皮,但传递了几点关键信息。 其一,林家一切都好,已经度过难关。 其二,夫人允许她小雪重新回到林家。 小雪心头大浪翻滚,如在梦中。 “去给你母亲煮点粥吧,老人家身体看着可不好。” 粥在锅里翻滚。 小雪的眼泪在眼眶翻滚。 身后有人靠近。 小雪一回头就看到了林苏,她突然就跪下了。 跪在林苏面前。 “小雪,你这是?” “公子宅心仁厚,不忍在我母亲面前揭发我的涛天罪行,但我……我的罪行终究存在。我偷了夫人的钗子,无颜再进林家,但我……但我已经发誓,这一生一世,只要不死,一定会还!” “你已经还了!” 什么?小雪抬起头,不懂。 林苏道:“一月之前,你将三袋面粉放在林家大门口时,就已经还过了。” “可是……”她想说,那根钗子她卖了四两银子,三袋面粉只值一两半,还有二两半她拿来请了大夫,买了药…… “钗子有价,生命无价,有时候一分心意,也能把一个人的本性看得明白,枝节问题,不用斤斤计较。小雪,不用再背负什么,你没有罪,我母亲已经原谅了你了,我们兄弟,也都并不怪你。” 小雪泪水奔流。 “我今天过来,除了给你送点东西之外,其实还想找你要点东西。” “公子你说,小雪什么都答应……” 小雪心头怦怦乱跳,公子的意思难道是要……她? 要不然,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入得了他的法眼? 即便是要她,她也给! “这个!”林苏手一起,将放在墙角的一袋葶米提了起来。 小雪心中的心猿意马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吃惊:“公子,这……这是葶米,可千万不能吃!” “我知道不能吃啊!”林苏眨巴眼睛道:“但我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它能不能……喝呢?走人,再见!” 葶米甩上肩头,林苏大步而去。 一路回程,没有任何异常,也就一个林佳良,满心不解。 “三弟,你背这葶米做什么?这玩意儿吃不得,喂猪喂狗都不行,也就是当肥料的命,而且当肥料还比不上猪牛粪。” 林苏直言相告:我打算进行一个尝试,看这葶米能不能做酒。 在封建社会做酒,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原材料就是个大问题。 老百姓吃糠咽野菜的,哪有那么多的粮食供你做酒?你一杯酒下去,可能就意味着一个寻常百姓饿死,你亏心不亏心?大宋之后的历朝历代,都对酒坊进行管控,也是意识到做酒存在与民争食的缺陷。 所以,林苏并不愿意用稻谷这些主食做酒。 但葶米就完全不一样了。 葶米没啥食用价值,他用这东西做酒,不存在跟百姓争粮。 一方面做出好酒,发财致富。 另一方面,还为江滩百姓找一条生财之道,岂不两全其美?没准诸圣有感于他的大善行,直接将文坛、文山、文心啥的全赐给他了,那不哈哈哈哈吗? 他说得轻松,林佳良却是心头震颤。 真的行吗? 这条路,不是文路,而是百姓的生路。 百姓无依,百姓悲苦,多少文人用充满感情的语调去描绘,但又有几人真的关注民生? 三弟,却真真切切地关注了! 而且还亲力亲为地去做! “三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为兄是真的懂了!”林佳良道:“有朝一日,我若为官,必定不负十方百姓!” 林苏的手压在他的肩头:“好,哪一天,我让你当个大官。” 林佳良两眼放光了:“那你首先得当更大的官,三弟呀,你有这个认识就很好,回去之后,闭门读书,专心科举……” 林苏一巴掌扇在自己嘴上:“算我没说!” …… wap. /132/132980/31051495.html 第20章 需要个女人 兄弟俩回到林宅,进入后院,后院空间大,房子多。 他们开始动手制作酿酒的器具。 如果是以前的林苏,当然干不了这么专业的活,但现在他可以,一用力,薄铁皮慢慢弯成一个圆形,问题出现了,怎么焊接? 林苏还没寻求出问题的答案,林佳良先找到了解决办法,他将两边的边缘部分捏成两个卡槽,朝中间一合,嗨,严丝合缝。 林苏瞅着他二哥象不认识一样。 古人做屋都不用钉,只用卯榷连接,指的就是他二哥这种无师自通的天赋么? 他二哥也在感叹,这薄铁皮分明就是一扇大铁门硬生生压扁的,抱山先生真是神人也! 是啊,一山还有一山高! 大约一个时辰,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院子里出现了一只造型怪异的铁制容器,还有几根长长的铁管子,这铁管子同样是二哥硬生生捏出来的,牛b吧? 林佳良投入了巨大的热情,一切就绪之后就问林苏,什么时候正式动手? 全然忘了昨天他严肃告诫三弟,君子远疱厨,更应远酒坊。 人啊,总是会变了。 抱山先生天下名士,对酒如此上心。 此酒关系到江滩十万流民的生计,让他也上心。 但林苏告诉他,制酒没那么容易,需要制作酒曲,需要将这葶米反复蒸几遍,而且最终能不能做出酒来,完全是个未知数。 时间跨度,最少也要七到十天。 酒曲,林苏有把握,他能一夜之间制作老面,自然也能制作酒曲,无非就是选料的问题。 但这葶米到底能不能出酒,他没把握,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葶米的内部构成,所以,才需要试验。 眼前的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兄弟俩从后院出来,就看到了前院来了一个老头,海宁楼掌柜的,他又送来了些酒菜。 虽然截口没提要诗的话,但兄弟俩如何不明白? 海宁楼老板在追诗啊。 林苏答应了过丁海,三天之内,给海宁楼写一首酒诗,这事儿已经传开了,甚至有京城名士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等着一睹为快,丁海有了点压力了。 林母看到林苏过来,开口了:“三郎,你答应过海宁楼,明日给他们一首酒诗,是吗?” “是的,娘!” “人无信而不立,今夜你就好好构思吧。” “我今天出去转了一圈,颇有收获,已经构思好了,掌柜的,现在就可以去。” 掌柜的大喜,林公子真神人也! 请! 林母也大喜,儿子有出息,母亲最是高兴,她以前并不喜欢诗的,但昨天开始,她突然就特别喜欢,儿子的两首诗,她一字一句地抄了好几遍,放在卧室里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只有林佳良眼睛里闪过异样,老三,你特意表明,是因为出去转了一圈,所以才颇有收获,是不是埋下伏笔?为以后出去玩做准备? 为兄知道你不喜欢关门读书,但科考就是这样,你不喜欢也得干,想个什么办法让这天才绝世、但偏偏又不安分的弟弟留在书房呢? 除非……除非给他找个漂亮侍女! 有个侍女在身边,红袖添香的才留得住人啊…… 老天作证,能让一个读圣贤书都快读傻了的林佳良想出这种办法来,那真是费了苦心了。 林苏去了,林佳良来到了母亲身边。 “你不去海宁楼吗?” “我就不去了,反正三弟只要写诗,很快就会传扬天下,我还怕读不到这首诗吗?” “但凡写诗,总能传扬天下!”母亲眼中尽是流光溢彩,心中的自豪都快溢出来了…… “娘,三弟的那门亲事,是不是真的没办法回头了?” 林母满脸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轻轻叹口气:“但愿还可以吧,半月前,三郎诗名未播,人家才退婚,今日的三郎,如此才情,天下谁不知名?或许明天后天周家还会再来……” “要我说,退了也好,三弟绝世之才,又何愁没有好女相配?周家趋炎附势,落井下石,毫无信义,也未必是三弟的良配。” “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吗?”林母轻轻吟诵。 “娘,你也知道这一句?” “谁不知道?今天上午圣音传遍九国十三洲,即便是为娘这样的深闺妇人,也同样能够看到。这诗……哦,不,这样的词娘特别喜欢,真是太喜欢了,却不知是哪位大儒创下了这样的神奇文路。” 林佳良一句话差点说出口,紧急止住,他想说的是:娘如果喜欢,让三弟以后多写点。 “娘,给三弟找个……找个暖床丫头吧!” “啊?”林母惊且喜:“你三弟让你说的?” 这个儿子以前声色犬马的,可能因为年龄还太小的缘故,并不太玷花惹草,以前是唯一的优点,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三郎是天下名士,名士往往不太正常,有喜欢酒的,有喜欢画的,有看破红尘去做和尚的,她当然希望自家儿子正常。 而正常的体现,就是喜欢女人,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林佳良脸色有点不正常:“不是!他没说过,是我自己揣摩的……” 林母的脸色开始有点不正了,你兄弟没说,你自己揣摩,是不是你自己有个玉楼,天天闺房寻乐,推己及人揣摩你三弟的心意?娘早就想跟你约法三章了,你的重心还是读书,不可玩物丧志…… 林佳良道:“娘,你听我解释你就会明白。三弟什么都好,就一条,静不下来心读书,总想出去转,出去玩,我就想了,如果有个漂亮暖床丫头拴着他,兴许他能够在书房里坐下来。” 林母脸上风云变幻:“你上午不是才说过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行万里路固然是好,但也不能老是跑路,路上可没办法读四书五经,科考何等残酷,光靠诗情那可真不行……” “你说得有道理,你看小桃……小桃行不行?” “这个侍寝丫头也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必须得读点书,才能陪三弟读书,小桃没读过书,可能不行。” “天下女子能读书的,大多数都是大家闺秀,哪家大家闺秀愿意没个名分就给人暖床呢?” 是啊,这是个死结。 母子俩在那里好一顿商量,丝毫没注意到后面有一个女子都快哭了,她,就是小桃。 海宁楼,高朋满座,林苏进来,丁海亲自迎接。 满场文士表情各异,有的充满艳羡,有的充满不屑,有的冷嘲热讽,更有几个,折扇打开,摆出一幅随时找事的架势。 其中还有两个林苏认识,他们就是曲州十秀中的两位。 贵阳公子和杜玉郎。 昨日,林苏对准张秀的脸狠狠地扇,其实掌风还是顺带着将这两位的脸也扫了一遍。 圣人当面,谁也不敢对他报复,但并不意味着这群天之骄子,就此放下心头的结。 没有谁是诗圣的亲儿子,没有谁能保证次次诗作绝世,世上多少天才偶尔灵机迸发,惊世骇俗,但后期江郎才尽,默默无闻? 他们今天过来,就是想抓一抓漏洞的,只要他诗作中有漏洞,只要他的诗作不达上乘,他们就有了机会。 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能在一夜之间,将林苏欺世盗名的污名传遍天下。 而且他们也绝对相信,只要污他一次,他的文根就会不稳,他的诗才也会快速退步,到最后真的泯然众人也。 因为林苏不通四书五经,底蕴不足,这种人,最容易昙花一现了。 大苍国,年轻一代之中,不允许出现这么牛b的人物,这,是全天下年轻人的共识。 林苏在这个世界上,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但在那个世界上,他却是洞察人情世故。 这帮毛都没长全的封建土著,如何瞒过他的眼睛? 他看都不需要看,就知道这些人肚子里翻着哪些花花肠…… wap. /132/132980/31051496.html 第21章 突然变优雅的侍女 “丁老板,昨日我一时孟浪,承诺送贵楼酒诗一首,家母反复告诫,做人当言而有信,今日前来,乃是履约。” 一句话,不卑不亢,斯文、谦和,还将良好的家风传递了出来。 首席之上坐的一位公子原本一脸不屑,此刻,神态稍和。 他叫章浩然,可是大有来头。 丁海笑脸都快成一朵花了:“名士一诺千金,公子真不愧名士也!……笔来!” 一个美女将托盘送到林苏的面前,里面是一支宝笔,十张宝纸。 林苏提起笔,微微犹豫:“丁老板,贵店主打的酒是什么酒?” 这话一问,满场哗然,靠!你准备了快两天了,都不知道要宣传个什么东西,这准备工作也太不充分了吧? 这叫构思好了? 不分明是临时构思吗? 好,就看你这小子能写出什么好诗来,今天不抓你个痛脚我将这满盘纸都吃了…… 那些公子哥全都如同打了鸡血。 丁海目不斜视,但全场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的心头也是拔凉拔凉的,敢情你就是应付啊?虽说酒楼里付出的代价是低了些,但昨天那个抱山老东西付出的代价更低…… 他是商人本性,昨夜还开心得什么似的,觉得占了一个大便宜,今天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格局小了,付出的代价一低,人家就根本不重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多么痛的领悟…… 丁海恨不得打头。 时光一去无法回头,现在架在火上烤的可不止是林苏,还有他丁海,他摆出这么一幅大阵仗,将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如果到头来求来一首草诗,那海宁楼就名声扫地了。 但愿你小子还有点底线吧,最少也给我来首白光诗。 “本店主打的酒叫西陵。” “哦,什么模样的?拿来看看?” 噗!一个食客直接就喷了。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把握只有五成,现在把握直接到十成了,这小子真没作准备。 丁海脸上还有笑,但笑容已经透出几分哭意了…… 一挥手,一个漂亮美女拿来了西陵酒,淡黄s,挺好看的,放在白玉碗中极有美感,当然,林苏不打算喝它,他真怕败了自己的胃口。 广告嘛,不就是夸大吗?现代社会还有明星给食品做广告时,都快吐了还能坚持说:**真是太好吃了。 所以,林苏给这酒打广告,哦,不,写诗毫无心理障碍。 笔落: “西陵美酒郁金香……” 没有光,一丝光都没有,这只是句广告词。 各位公子哥对视一眼,全都兴奋。 “玉碗盛来琥珀光……” 银光突起,所有人同时一惊,首席的章浩然折扇突然停止了扇动……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金光突现,紧接着七彩之光如同孔雀开屏,弥漫整个酒楼。 全场鸦雀无声,那些端起酒杯准备喝的人,停下了手,空中的折扇几乎全都停止了扇动,章浩然一声大喝:“好!” 他同桌的几个公子哥,全都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光来看他,这是他们今天专程请来制服对手的王牌啊,一句话不说缴械投降?直接叛变? 你都叛了,我们还怎么办? 还弄不弄他了? 丁海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抢过诗稿。 但将诗稿抓在手中时,他才想起来,今天这诗原本就是他的,根本用不着抢。 林苏微微一笑:“幸不辱命,告辞!” 笔一放,手一拱,离开酒楼。 他走得如此之洒脱,走得连那些公子哥都没有丝毫反应的余地。 林苏回到林宅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一个白衣公子站在林宅门前,静静地看着他…… “阁下是?” 来人微微一笑:“我现在才相信,你刚才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的没有关注任何人!” “是!” “为什么呢?在你眼中,所有人都不值得关注?” “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林苏道:“用脚后跟想一想,也能知道,来的都是俊杰,用脚趾头想一想也会知道,没几个人对我心怀好意,既然都明白,何必多关注?既然不同路,又何必费心思?” 哈哈……年轻人哈哈大笑:“认识一下,我叫章浩然,京城人氏,他们请来对付你的……但我叛变了,我更希望跟你交流交流,而不愿意跟你拼个高低死活。” 林苏大感觉意外:“为什么?” “我是修道中人,相信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修道中人? 林苏笑了:“他们请你来,难道是让你拿飞剑斩了我的脑袋?” “你以为修道之人只会用剑?我也会用笔!” 林苏愣住:“文道双修?” 他是文武双修,而面前的人,居然是文道双修? “文道双修也是被逼的,你不知道我妹妹有多么霸道,三年前将我硬生生拉上了山,为她解密天书古卷,害我错过了乡试,但也意外地让我踏入了道门。” “哈哈,看来咱们有些共同点了,我是武根激活不了而意外得文根,你是被妹所害,意外得道根……进来吧,你是我成为一个假文人之后,来的第一个客人。” “假文人?”章浩然笑了:“连写三首七彩诗的假文人么?” 三首七彩诗? 屋里一人出现,正是林佳良,他的眼睛在夕阳下闪着异样的光芒:“三弟,又是七彩诗?” 林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二哥,这位是章浩然,来自京城。” 京城章家的? 林佳良微微一惊:“莫不是京郊绿柳山庄的那个章家?” “我住在西胡同。” 哦,原来不是,林佳良一下子平静了,问起今日酒楼之诗,章浩然抢着念了,一首诗念完,林佳良再度沉迷。 章浩然叹道:“千年七彩诗,诗才那不用多说,更可怕的是,这首诗是挂在酒楼里的,有此一诗,海宁楼将会一飞冲天,无人可挡,真不知丁老板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能够找到林兄这样的绝世天才。” “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你自己写的诗还会不明白这首诗的威力?”章浩然道:“当今天下,战乱频频,多少人远离故土?此生回不到家乡,心中的郁结也许唯有林兄是真的深知,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一语道尽思乡情,千杯难解此中味……林兄,有酒么?吟到此处该当有酒!” 一个女子从夕阳下走过来,端着酒壶和酒杯,正是小桃。 “公子,今日晚膳,是用些肉食,还是面条包子?” 一句话出口,林苏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是小桃吗?怎么这样说话?以前她不总是大老远地来一句:公子,你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多通俗,多接地气啊,今天来一句文绉绉地,真不太习惯。 但章浩然习惯啊。 对小桃的说话语气特别习惯,不过,对小桃所说的东西不习惯。 “面条?包子是何物?” “报公子,面条、包子皆是我家公子今日新研之新物,抱山先生都盛赞不已,夫人亦如是……” 林苏差点将耳朵握起来了,谁教她这样说话的? 听得一身鸡皮全起来了。 章浩然却是大喜:“既是如此,我尝尝林兄的绝妙创意?” “去吧,拿点上来……”林苏一挥手,小桃一个万福,优雅地离开。 林苏眼睛落在二哥的脸上,带着探索,是二哥教的吧?家里也就这几个人,小夭肯定是教不了,不是母亲就是二哥。 什么意思?林家不同一般了,家中侍女也要与时俱进了?得!还是别吧,口无遮拦的丫头多好啊。 二哥接上了兄弟的眼神,但他不明所以,他是古代人,再文绉绉地都没障碍。 没有人知道,小桃逃离现场之后,深吸气,将自己的胸口拍一拍,重新走出优雅的步伐,她在自己心里告诉自己,我要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我要配得上给三公子暖床…… 这,都是林佳良今天一句话惹的祸。 包子、面条上桌,章浩然开始尝了,开始是尝,尝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放不下筷子,一口气功夫,一碗面条、五个包子全都吃掉了,他刚才点明要的酒都没喝两口。 吸气:“林兄,如果不是在林兄这等绝世天才面前,我真想吟诗一首。” 林苏翻一翻白眼:“你倒是吟啊……” “回首平生山珍味,今日始觉胃初开……” “哈哈,拿宝纸写下!我看看什么色……” 林佳良真的拿宝纸,章浩然一把按住,就是随口念的,你要真写下,咱们立刻翻脸…… 闹成一团。 章浩然话题转向了:“林兄之才,真是让人叫绝,不知除了诗才和这些奇思妙想之外,对其他的东西有无涉猎?” “哪些方面?” “比如五行、天文、算术这些……” 五行?天文?还是算了吧,五行我当然知道,但这里的人又是道,又是阵法的,五行你们是祖宗,天文也算了,我研究的天文是以地球为出发点的,天知道你这是在哪片宇宙星空? “算术方面,略有涉猎,怎么?有什么算术问题需要探讨吗?” “我有一题,挺有意思的。” “说说看。” 章浩然缓缓道:“林兄听好了,鸡兔同笼30头,有脚落地88,问,鸡兔各几何?” 林苏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林佳良眼睛也睁大了。 但两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 林佳良一头雾水,哪知道有几只兔子几只鸡啊?算术虽有《算经》,但算经只是小道,根本没有归于诸子百家经典论著中,他们这些学子,算术普遍不行,比较好的人能有什么水平呢?水平大致如下:你直接告诉他鸡兔共有30只,其中有10只是鸡,问兔子有多少只…… 而林苏很吃惊的是:这么简单的鸡兔同笼,你居然慎重其事地问我?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眼中闪烁的光,你分明觉得可以难住我。 我在你眼里就这种水平? 章浩然完全领会错了,他是真的以为这问题对两兄弟而言太难了,这小子呢,还是很厚道很有修养的,赶紧自己找个台阶下:“这个问题需要用到算筹,林兄这边没有,自然也不能直接给出答案……说另一个话题吧,林兄今年可是要参加乡试?” “是!” 林佳良还没有开口,林苏直接给出了答案。 章浩然手一抬,掌中多了一个小包,小包解开,一大堆资料堆在桌上:“林兄,今日一见如故,章某身在京城,占了些天时地利,这些资料,是家师批注过的,或许对你有些作用。” 林佳良大喜过望,京城名师批注过的资料,那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啊。 “你自己不需要吗?” “我的老师就在我身边,我随时请教可比你直观多了……林兄,我今年也会参加乡试,可惜我们不在同一考区,但愿我们都能闯过难关,将来同时出现在殿试试场。” 起身告辞,挥手告别。 章浩然一离开,林佳良就一把抓住林苏:“三弟,你真打算参加今年的乡试?” “是!” “时间只有不到两月,接下来的时间,你须日夜苦读,即便依旧不成,也须全力以赴……” “二哥,实话告诉你吧,四书五经、诸史子集,我早已研读,根本不需要关门读书。” 林佳良死死地盯着他:“胡说,你几时读过?” “你以前也没见我写过诗,现在我就不会写诗吗?” 只一句话,林佳良就无言以对,虽然不是现代人,他同样有一种“天才的世界,寻常人到底懂不懂”的困惑。 是啊,以前没见过三弟写诗,现在他不照样成为绝世诗人吗? 难道他真的暗中苦读过? “反正今年的乡试原本你和老娘也没作指望,先让我用我的方法试试,过了呢,以后怎么读书我说了算,没过呢,以后怎么读书你们说了算,行不行?” 林佳良轻轻点头:“好!那就一言为定。” 转身走向母亲的房间,母亲还不知道三弟第三首七彩诗呢…… 但刚走几步,他又停下了:“三弟,虽然你的才华胜为兄百倍,但乡试还是有诸多技巧,章浩然留下的资料我简单看了下,名师指点实是名不虚传,你得抓紧时间细细体悟……只是,别学他钻研杂学,算术这类杂学最能让人痴迷,一旦陷入其中,最能让人心力交瘁。” 林苏笑了:“放心好了,象他出的那种小儿科题目,还根本配不上我动脑筋,更加谈不上心力交瘁。” “胡说,算术虽然不入科考正途,但博大精深亦是一门大学问,三弟万不可刻意贬低。”林佳良脸色一沉。 “我没有贬低算术啊,我只说他出的题目太简单了。” 林佳良眉头死皱:“三弟,你能解?” “16只鸡,14只兔子!” 林苏去了自己小院,林佳良低头思考了一会,摇摇脑袋甩去杂念,去了林母那边,没有人注意到,小桃在黑暗中悄悄地回到了里面的房间,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算筹…… 林母等在房门口,黑暗中她的眼睛微微闪光。 三郎刚刚从海宁楼回来,她还没来得及跟儿子见面,就来了一个读书的学子,三个学子一在块儿谈笑风生,她就不好插进去了,现在该是知道结果的时候。 林佳良一来,她就直接问:“怎么样?” “又是一首七彩诗!” “又是……七彩?”林母的声调陡然拔高。 wap. /132/132980/31051497.html 第22章 算术之道 “三弟之诗才,真是……真是如同诗圣附体啊,但凡出手,次次七彩……千万人毕生难求的七彩之境,在他笔下竟然如同理所当然一般……” “你念给娘听一听,念慢点,娘写下!” “西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看着面前的诗稿,读着沁人心脾的千古绝唱,林母容光焕发…… “娘,三弟与人相约,今年参加乡试。” “好……”林母的目光依然未离诗稿,神弛物外,突然,她猛地一震:“今年?” “是!”林佳良道:“三弟跟我说过,他早已熟读四书五经、诸子史集,让我们今年乡试之前,不要逼他读书,如果乡试不过,他会按照娘的安排,潜心研读。” “胡说,他……他何曾读过四书五经?”林母斥道:“他就是贪玩,我还道他仙宗悟道几个月有了变化,一提做正事,他又故态萌发……” “可是娘,他以前也没有写过诗,你可曾想到他还能连写三首七彩诗?” 林母沉默了,她的眼睛慢慢亮了…… “今年乡试,娘也好,孩儿也好,原本都没作什么指望,不如就放手吧,即便不成,也不过区区两月,下次乡试还有三年时间,以三弟的才华,岂能没有建树?” 林母心中有所动摇。 人啊,总是这样,昨天之前,她绝对不会逼三郎读书,因为在她心目中,三郎压根儿就不是那块料,但三郎出手两篇七彩诗,给了她巨大的希望,期望值也就大了,昨日她在祖宗、离世丈夫面前,可是祷告过,她承诺以林氏所有的力量,助儿子踏上文道…… 突然,后房传来一声大叫,是小桃。 哗地一声,什么东西洒了满地,小桃从里面冲出来,满脸潮红:“夫人,二公子,三公子是对的,他……他是对的!” “什么?”林母和林佳良全都愣住。 小桃一把抓住夫人的袖子叫道:“那个京城来的章先生出了道极难的算术题目,三公子随口解答,是对的!” “啊?”林佳良想起来了,鸡兔同笼啊?三弟算筹都没用,随口回答的答案是正确的? 是!小桃坚定地表示,她验算了,三公子是对的…… 事情原委一说,夫人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算术何等博大精深?京城来的学子视为难题的算术,在三郎这里却是儿戏? 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技艺? 为什么样样神奇? “小桃,走,去三弟那里看看。” 两人到了西院,林苏正坐在床上,孤独地望着月亮呢,小夭端着洗脚盆出屋,差点一盆水泼到小桃身上…… “公子,公子,你的答案是对的……那鸡兔同笼的难题,你答对了……”小桃又激动了,都跳脚了。 林苏却是波澜不惊:“当然是对的,怎么了?” “公子,你连算筹都没用,怎么……怎么就能算出来?” “……”林苏很无语啊。 算了,封建社会嘛…… “教你们一个简单的办法来解这种鸡兔同笼……” 怎么解呢?玩个游戏…… 不是有30个脑袋,88条腿吗?先不管这30个脑袋是兔子还是鸡,反正咱们就统称为动物,30个动物88条腿没错吧…… 咱们就喊“一二三”,所有动物听我口令,每人抬起2条腿! 30个动物,每个抬2条腿,总共抬了多少条啊? 场中鸦雀无声,陷入可怕的沉默。 小桃手中的算筹啪啪响,终于在三分钟后,给出了答案,60条! “好,不错!88条腿去掉了60条,还剩多少条啊?” 又是一阵啪啪响,结果是28条。 这剩下的28条是鸡腿还是兔子腿啊? 小夭嘴角开始流口水:“鸡腿!” 林苏在小夭脑门上敲一记:“我先前不是说过了吗?所有动物都抬起两条腿,鸡只有两条腿,这一抬会怎样?” “一p股坐地上……”小夭从美食中总算回来了。 “这就对了嘛!”林苏道:“鸡只有两条腿,抬起两条腿坐地上了,地上就没有鸡腿了,剩下的28条全是兔子腿,每只兔子先前已经抬起过2条腿,剩下的也只有2条腿,28条腿,会是多少只兔子?” 小夭琢磨着鸡腿怎么就这样没了的问题,很悲伤。 小桃开始用算筹啪啪响,十分钟后得出了结论,14! 这就对了,30只动物,减去14只兔子,鸡是多少? 又是一顿啪啪啪,16只! 完美! 林佳良揣摩了半天,喝彩,小桃眼中光芒闪烁,兴奋,小夭嘴角流口水,肚子饿了要吃鸡腿…… 小桃盈盈站起,优雅一礼:“公子算技高超,真神人也,能否教奴婢算术之道……” 林苏直接抓住她的肩头:“教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公子请吩咐,奴婢……” “不准用这文绉绉地语气跟我说话。” 啊?小桃眼圈红了,她装文化人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为了够资格当你的暖床丫头吗?你不知道我装得有多苦吗? “你还象以前那样,有事就叫,有话就说,想到什么说什么,用平常的语气来说话,我反而更喜欢。” 小桃愁容尽去,心里阴霾化成七彩霓虹,还闪着花边…… 二公子说没学问不能陪三公子暖床,但三公子不在乎学问,这事儿三公子说了算…… 终极大计没障碍了,可是……夫人那边离不得人,她怎么给公子暖床啊? 次日清晨,小桃打开院门,眼睛一下子亮了,院门外跪着一个女子,静静地趴在地上…… “小雪!” 小雪回来了,进入夫人的房中,好半天才出来,她眼睛红红的,但神情中透着欣喜。 小桃是最开心的,府中人丁凋零,她比谁都失落,现在小雪回来了,这是她以前无话不谈的闺蜜。 而且也恰好对应了她此刻的心事。 她想跟公子多接近,原来夫人这边离不开,现在有小雪,她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林苏刚刚起床,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海宁楼老板丁海。 丁海送来一个包,包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一大片,一包银子,整整三百两。 “三公子,你是高人雅士,原本不该以此黄白之物来亵渎于你,但林府目前,或许需要这些俗物,还望公子勿辞。” 林苏目光闪烁:“黄白之物,怎么我只看到白的,黄的呢?” 丁海脸色立成猪肝…… 林苏哈哈大笑:“开个玩笑!丁老板能在事情完结之后,补上一笔,可见也算是有格局的,冲着这商界良心,我送你一份机缘如何?” 丁海脸上的猪肝色突然变得油光溢彩:“三公子何意?” “一种绝世好酒!” 丁海眼睛大亮:“可是抱山老东西……抱山先生跟你提起了什么酒的来路?” 抱山先生,在文界中的地位怎么样,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呢,在酒界的地位,绝对是大佬级别,想想看,这老头可是喝遍三山五岳、九国十三州的,他为喝酒妖族圣地都敢闯,瑶池仙殿都敢上…… 这老头喜欢喝酒却一向不喜欢谈酒,丁海跟他二十年交情,多少次费尽心思想从他口中套取酒的商业信息,但这老头一个字都不说,直接骂丁海庸俗,亵渎了酒之美妙,让丁海恨得半死。 现在机会貌似来了,面前这小子跟抱山关系特殊,又是个“见到白的就想要黄的”同道中人,更是一个猴精…… 林苏翻翻白眼:“他能提供个啥信息?他都指望着我的酒,助他踏破文心极境呢。” 丁海呼吸突然停止了…… 抱山先生指望他的酒突破文心极境? 先且不说这么玄幻的事情能不能真的做到。 关键是面前这小子还真的知道抱山文心极境的症结所在,这本身就非同小可。 西院的小门推开,小桃端着盘子进来:“公子,饿了吧?刚出笼的包子,按公子的指点做的小菜,公子尝一尝味道可有不对……啊,有客人?” 她看到了西院另有一人,当然是丁海,她并不认识丁海。 林苏说:“没事!放下吧,我试试!” 盘子里,四只白白胖胖的包子,一碗白米粥,五只小碟子,里面是清香扑鼻的家常菜。 林苏拿起筷子,一样菜吃了一口:“嗯,不错!是这个味,给我母亲送去了吗?” “没呢,我想先看看味道对不对,既然公子说对,我这就给夫人送过去!” 她退下了。 林苏坐下开始吃早餐,全然没注意到丁海的目光,他盯着包子,眼睛一眨不眨。 “三公子,这是面粉所制?” “是啊!” “我能否吃上一个?” “丁老板没吃早饭么?要是不嫌林家早餐简陋的话,我让她们给你也来一份?” “那就谢谢三公子了……” 林苏一声叫唤,小夭从外面跳将进来,两手一手一只包子,嘴巴还鼓得象只仓鼠,真不知道她嘴里的包子是怎么进嘴的,这也没第三只手啊。 “小夭,给我再送一份早餐过来。” “嗯!”小夭鼻子发音,转身开跑。 很快,小夭送来了一份新的,跟林苏一模一样。 丁海第一时间抓起一只包子塞进嘴里,他的眼睛陡然大亮,手中筷子伸向几只碟子,同样眼睛大亮,开始是品,后来是吞,很快,几只碗碟全都清空。 丁海盯着林苏,目光大亮。 林苏心头微微一动,貌似看到了点什么。 “三公子,我是开酒楼的!” “知道!” “这包子……制作秘方……还有这些小菜的制作秘方,能否与我共享?所得你我分成……” 林苏笑了:“小菜的炒制,完全谈不上什么秘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回去一试就成,至于包子的技术……有点技术含量,一时半会儿你弄不明白,要不这样,我在府里把‘发母’制作好,你拿去加入面粉,就可以做成这样的包子。” 大约半个小时,丁海兴冲冲地回到海宁楼。 这次来到林家,收获真是太大了,他第一次知道,铁锅炒菜会更香,他第一次知道,面粉中加入某种神奇的“发母”,蒸出来之后会又肥又大又爽口…… 铁锅炒菜只是一道窗户纸,一旦捅破了,谁都能复制。 但那“发母”却是秘方。 如何将这秘方拿到自己手中? 海宁楼离林府没几步路,天天从林府拿发母也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京城总部那边、海州那边、其他几个国家的分部,终究没办法用到发母,而且将来生意做大了,核心技术长期控制在这小子的手中,总是让人没法儿放心,万一他卡脖子怎么办? 丁海开始抓头。 突然,他的手停止了,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小子说过,有一种酒,神奇到让抱山先生都无比期待,甚至跟他的文心极境挂上了钩…… 这样的鬼话,他一开始自然不信。 但现在,他的想法开始跑偏,会不会是真的呢? 如果真有这么一种酒,他的海宁楼将会变成什么样? 丁海的血开始燃烧…… 接下来的时间里,海宁有几件大事发生。 其一是,海宁楼挂出了一幅七彩酒诗,大苍学子批量云集。 其二是,海宁楼推出了一种美食叫包子,将面粉从底层食品瞬间拉升到高档饮食。 其三是,海宁楼的风味突然改变,变得无比的清香可口。 乾坤书院,抱山先生在山顶坐了整整七天七夜,日夜观摩一幅七彩诗,他要的文心极境终究没有到来,但他遥望海宁方向,眼神里依然满是期待,这小子答应过他,制作出一种绝世好酒,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酒有没有成? 他随身携带的那只酒壶终于空了,没有了酒的酒鬼一分钟也是难熬的,他有心踏上去妖族圣地的路,但就是这个小子,让他一次次犹豫。 他想冲天而起,直入海宁林家,但他担心自己一踏进去,就看到这小子一张不好意思的脸,和一个毫无意义的道歉…… 还是等几天吧,这小子要敢不给他发信息,掐死他! 南阳古国,白芨原! 邓先楚和五岳山人如天神下降,落在一个茅屋之前,里面空空如也,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同时踏入茅屋,轰地一声大震,气流浮动,茅屋前方出现了一个黑发白须老人虚影,这是隐士的天地留影。 神秘隐士面对虚空,缓缓吟诵: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邓先楚和五岳山人面面相觑,一时长叹:“果然是他!南阳古国,终究文基深厚,佩服佩服!” 两人同时一躬到地,穿空而起。 他们离开了,虚影继续叹道:“如此佳作,为何不是我所作?我已经触摸到了这一层,已经触摸到了啊,就欠缺一点玄机,是何人先我一步,将其开创?让我十年苦修,付之东流?噗……” 一口鲜血喷向长空,老人虚影慢慢消失。 林家,林苏闭门谢客,当然,事实上也没有几个客。 虽然他驰名海宁,但他却也得罪了兵部尚书和无数文坛俊杰,文坛交友可是有禁忌的,万一结交了什么不该结交的人物,将来大祸临头你都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海宁本地文坛,对林某人是敬而远之。 林苏也刚好清静地处理一些事情。 哪些事呢? 海宁楼这边,他有了第一笔稳定的收入,小桃、小雪、小夭每天晚上做一盆老面,第二天早上,一辆马车悄悄进来,将老面运走,这一盆老面,价值三十两银子。 它的成本是多少?半两! 一天纯赚三十两啊,比当初定南侯府正常爵?都高。 林家全都刺激得忘乎所以,林母再度发扬“达则兼济天下”的本性,给街坊四邻、当时离开林家的那些人送钱送米送物资,弄得天天有人在林家门前磕头。 有几个人回来了。 老贺,梅娘,老周,小五…… 幸好老娘也是有底线的,并不是垃圾都朝家里捡,她重新收纳的,都是当日离开时没什么恶行,而且也是有着不得已原因的,至于那些纯粹的小人,你就算在外面磕头,她也坚决不留。 这就很好了。 空里人一多,事情就好办了。 林苏做了个分工。 老贺带着小五负责安保兼打杂。 梅娘负责做饭。 小桃负责管账。 小雪负责照顾夫人。 玉楼负责照顾林佳良。 小夭负责……卖萌。 wap. /132/132980/31051498.html 第23章 别误会,我真是JAN商 老周离开林家,是受夫人之命前往京城疏通关系,解救林定南的,他找了十多个高官,钱财倒是花得分文不剩,事情却也没办成,老周身上被狗咬得伤痕累累,一路乞讨才刚刚回到海宁的。 这样的忠诚人士,林苏格外看重。 所以,他打算给老周一件最关键的差事。 做酒! 酒曲,蒸葶米,这些事情,全权委托老周,林苏没有藏私…… 他自己呢?坐在老贺制作的躺椅上,教小桃算术。 小桃大约是出于做暖床丫头这么个宏伟的目标,学得特别认真,而且她长期管着林宅的钱财,也多少有点根底,所以,在林苏的指导下,进步飞快,十以内的加减,两位数的加减,她都可以不要算筹。 至于九九乘法表,她背了好几天,也记住了,林母说这丫头疯了,连做梦都在背口诀。 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一个算术天才(当然是这个世界的标准)在林宅冉冉升起…… 他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老二林佳良没啥事就折腾他,天天拿着章浩然留下的资料给他灌输,林苏也终于将乡试的相关情况了解清楚了。 乡试日期已定,六月十八。 距今刚好四十天。 虽然这里没有什么高考倒计时的提示牌,但老二就是一个人形提示,每天早上准时报时,三弟,还剩下**天了…… 在科考提示剩下三十八天的时候,老周进来:“公子,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 “好!”林苏一弹而起。 林佳良也两眼放光:“可以做酒了?” “走!” 两兄弟走进后院,老周一把拉住老贺:“守住院门,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知道!” 老贺守在院门口,小五居然爬上了院墙外面的一棵大树,他们腰上,还带了刀。 我靠! 林苏感叹一声,开始做酒。 火生起,做好的酒曲和蒸过两遍的葶米混合,放进了第一次启用的蒸馏器中,随着温度的提升,一股香味从院子中散发。 这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的香味。 林佳良不停地吸着鼻子:“三弟,怎么这么香?这是葶米本身的香味还是……” “这就是酒的味道!成了!” “真的成了?酒呢?” “看!” 林苏手指的方向,那铁管子中,一线清泉流出,原来是一点点的,后来是汇成了细流,越来越快。 林苏拿起小瓢,舀了一点,品一品,他的眼睛闭起,不错,香醇,甚至比在那个世界还要香醇,或许是因为这原料的因素,这葶米本身带有香精,要不然,也开不出制作香精的花朵儿不是吗? 这样的酒,在那个世界都是好酒,何况是在这里? 林佳良接过他的小瓢,喝了一口,这一口喝下去,他的脸突然红了,一声大喝:“好酒!” “老周,你也试试!” 老周原本是林定南身边的人,可谓是见过大场面的,喝过好酒无数的人,喝了一小口,眼睛猛地鼓起,脸上瞬间出现潮红,瓢一仰,瞬间喝个点滴不剩。 他口一张,一股酒气喷出:“好酒!怎么可能这么好?我简直无法形容,公子,这酒不该是凡间之物……” “这就不象凡间了?呵呵,以后你可有的是惊讶的时候!”林苏拍拍他的肩头:“按原定的程序走完,我得做些安排了……对了,这酒极烈,你们两个,可别多喝,否则,醉了就不好玩了。” “明白,这酒如此珍贵,能品上一口已是天大的福分,我决不敢再喝一口。”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们喝醉,至于酒嘛,自己酿的又算得了什么?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林苏出了后院,小夭凑了过来:“哥哥,你说的火锅,什么时候做啊?” “我说你有没有点出息?就想吃的啊?火锅眼前没办法,因为我找不到辣椒,没有辣椒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不如不吃!……去,把小雪给我叫来!” 小夭飞跑,跑到夫人那边,直接叫道:“小雪姐姐,三公子让你赶紧过去。” 小雪跟夫人对视一眼。 “去吧。” 小雪进了西院,面对林苏行了一礼:“公子,有什么吩咐?” “小雪,你坐,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小雪心头猛地一惊,公子为什么要说商量?可千万别是赶她走,这十几天来,她重归林宅,亲眼看着林宅一天比一天好,这已经是她能够感受到的终极幸福了,万一公子还是放不下那件事…… “小雪,江滩那边流民十多万,过得很辛苦,有件事情,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你回去一趟,做件事情……” 小雪心头怦怦乱跳:“公子,你真的要大批量收购葶米?” “是!” “夫人……夫人会同意吗?” “当然会!” 小雪猛地跪下,重重跪下。 “你这是干嘛?” 小雪抬起头:“公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跪拜,但这一次,我必须跪一回,我代白芨原数十万流民感谢公子大恩大德……” 林苏将她拉起来:“小雪啊,你是林家的人,我也不瞒你,收购葶米,并不纯粹是帮助流民,这东西在我手里能够换来十倍百倍的财富,咱们是做生意,真不是做慈善……” 啊?是不是真的啊?小雪好吃惊地抬头。 “相信我,积德行善的事儿有老娘一个人干就得了,我负责做jan商,她负责搞慈善,母子分工合作,名利双收……” wap. /132/132980/31051499.html 第24章 将进酒 第一次制作酒,林苏用的仅仅只是大约百斤葶米,头酒出了十斤,度数大约65度,二酒有十斤,度数也达到了50度,还有尾酒十斤,度数45度左右。 整体出酒率大概30%,已经是非常好的数据了。 3个坛子并排放在西院,林佳良、老周全都满脸通红,这不是酒喝出来的,而是心头热血翻涌。 “三弟,人无信不立,你需要跟抱山先生联系了。” 林苏微微一笑:“好!” 手一抬,提起宝笔,在抱山先生给他的宝纸上写下一句话:“来吧,喝酒!” 字一落,金纸突然冲天而起,化成一只金鹤,飞向遥远的乾坤书院。 乾坤书院后山山巅,抱山托着酒壶,正百无聊赖。 突然,空中金鹤飞来,落入抱山手中化为一张纸,抱山目光一落,就看到了上面惊心动魄的四个字:来吧,喝酒! 抱山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冲天而起,直射西南…… 群山震动,百鸟惊飞,另一山头一个老头大呼:“抱山,你欲何往?” “喝酒!” 声音一落,鸿飞冥冥。 两个老头面面相觑,喝个酒而已,你哪天不喝酒?如果你不说是喝酒,我还以为你焕发了第二春,找了个小老婆今夜洞房花烛呢,这么兴奋。 抱山落在西院的时候,西院已无他人,只有林苏、林佳良两兄弟,外加一桌子菜。 地上摆着三只酒坛,上面分别写着三个字,一,二,三…… “抱山先生!”林佳良猛地站起,行礼。 抱山先生对他完全无视,一双威猛的大眼只盯着地上的酒坛。 林苏道:“三坛酒,酒烈的程度从低到高,我建议你从最低的开始。” 手一抬,指着这个写有“三”的酒坛。 抱山手一挥,那个写有三的酒坛飞起,坛盖直接冲天…… 一股浓烈的酒香突然冲破了小院,抱山深深一嗅,全身大震,如此香醇?如此酒香醉人? “好酒!” 只是一嗅,抱山就如饮琼浆,遍尝三山五岳极品好酒的全身细胞,同一时间进入亢奋状态。 酒坛一侧,就要开喝。 但林苏止住了:“抱山先生,你别抱着坛子喝啊,这有碗,有碗……” “要什么碗?娘门才用碗!” 直接对着坛口开喝。 林苏抚额,得,这坛酒算是废了。 酒入大嘴,抱山全身一震,全身的骨头同时喀喀作响,一口气喝了半坛,他终于停手了,坛子被他高高举在空中,他的眼睛闭上了,整个人成了雕塑。 良久良久,抱山一口酒气直冲天空,天空的浮云似乎被这口气吹散。 “哈哈哈,好酒!”声音席卷全城,半个城子完全惊动。 丁海正坐在楼顶打坐,突然睁开眼睛,眼中光芒四射。 抱山这半坛酒放下,手一起,第二坛酒飞起。 又是半坛,又是那种静止而嚣张的造型。 “哈哈,小子,陪我喝一杯!” 手一挥,酒坛直接飞向林苏。 “好!”林苏也被他的豪情感染,接住酒坛,手一翻,如飞瀑流泉,酒水倒了两碗。 “抱山先生,二哥,不醉无归!” 他与林佳良两碗一碰,酒溅起老高,两人同时托起酒碗,一口喝下。 火热的酒直入腹中。 第三坛,最高度数的酒,到了抱山手中,又是半坛,抱山仰天大呼:“烈酒通天道,此生幸何如,美酒当前,诗何在?” 林苏酒意直冲大脑,猛地站起: “君不见,长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酒倾泻而下,他的头发飞扬…… 声音高亢,激情飞扬…… 院子外,老贺、老周全都回头,小夭、小桃同时止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正堂之中,林母猛地站起,呆呆地遥望西院,眼有泪痕……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抱山子,林书生,将就酒,杯莫停……” “哈哈哈哈……抱山子,林书生,将进酒,杯莫停……”抱山重复一句,笑声传扬十里外。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抱山再度高歌:“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吾之心愿,一语道破,妙哉……” 林苏又是一碗下肚: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抱山手一抬,酒坛冲天起。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正中心扉,妙不可言,喝……” 林苏再来一碗,摇摇晃晃地站起: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咚! 林苏一头栽倒…… 抱山大吼:“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千年绝唱!万古风流!哪有什么万古愁……” 突然,他全身一震,如同挣断了什么枷锁,整个人突然凭空高了十倍,他一步踏出,仅仅一步,就踏出了院墙,再一步,踏出了海宁城,又一步,跨过了百里长江…… “咫尺天涯……文心极境!他真的踏出了这一步……” 海宁城楼,丁海全身大震,突然冲天而起,下一刻落在林家大门。 林苏这一醉,沉醉不知归路…… 不知何时,他的眼睛终于慢慢睁开,面前烛影摇红……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落在他脸上,一块湿热的毛巾搭在他的额头…… “公子,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女子惊喜的叫声。 “小桃……”林苏目光移到窗外,外面已是万里星空。 “夜晚了啊,我睡了多久?” “五个时辰。公子,你饿了吧?夫人在厨房里,说你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给你亲自做晚餐。” “啊?我娘亲自做晚餐?”林苏猛地坐起。 “你那句‘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的句子,夫人吟了一下午,也哭了一下午,然后就非得要给你做一顿晚餐……” 林苏心头微微一跳,自己喝多了,没失言吧? 《将进就》可是很随性的一首诗,里面有一句“岑夫子,丹丘生”,必须变一变,他记得自己好象是变成了抱山子,林书生,要是变了就好办,要是没变,那这诗就好玩了,谁知道岑夫子、丹丘生是谁?不好,后面还有一个名字,陈王! 林苏心念电转,谢天谢地,这世界也有一个陈王,也是个豪爽之人,交友遍天下…… 抄诗也是一门技术活,诗得应景,如果不应景,就会被人挑刺,当今文坛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是很复杂的,给他们半点机会,他们就能做大文章的那种,一点差错都出不得。 哦,还有一件事情,抱山先生…… “三弟,抱山先生凭你的好酒,和一首千古奇诗,已破入文心极境!”房门推开,林佳良端来一只大碗,笑得极是开心:“此事已然引发文坛大地震……” “真破了啊!”林苏兴奋了。 “真破了,文心极境,阻断多少高人前行路,谁能想到,这千古疑难居然在三弟这里得到破解……三弟,你说会不会有别的高人也会向你求教?” “二哥你这就想多了,抱山先生能破文心极境,靠的可不仅仅是一坛酒,一首诗,他原本就是巅峰,缺的只是一点玄机,那些文道高人谁看不明白?怎么可能对我抱什么幻想?不过呢,这倒是给咱们的酒,大大扬名。林家的春天,来了!” 老二将碗递到他手中,笑了:“三弟真是神机妙算,丁老板等在门外,已经整整五个时辰了。” 小桃也笑了:“丁老板将你们喝剩的残酒喝了,整个人都不行了,坐在那里发呆……” wap. /132/132980/31051500.html 第25章 白云边 房门推开,林母在玉楼和梅娘的陪伴下进来了,手抬起,轻轻摸摸林苏的额头:“三郎,家里的事情,你自己定,你决定做什么事情就做,不用请示娘。” “这怎么行?”林苏直接抱住她的胳膊:“家里的事情,还是娘当家作主,我给你冲锋陷阵,弄一大堆的钱给你花着玩……” 这孩子还象不象个千古名士了?林母敲敲他的脑袋,爱怜地横他一眼,出了门。 面条吃了,收拾停当了,林苏深吸一口气,感觉又回到巅峰了。 他走到院中,就看到了丁海。 丁海站起来,眼中全是激动…… “丁老板,我知道你是为酒的事情而来,林家最困难的时候,是靠你的鸡羊度过了难关,且不说起因是什么,事实毕竟是事实。所以,此酒,我理所当然与你合作。” 丁海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三公子真是快人快语,说吧,如何合作?” “林家从下月起,开始批量生产此酒,以十日为一个发货周期,每次可供应3000斤,每斤……” 说到这里,林苏微微停顿。 所有人全都深度关注。 丁海心理价位是100两!每斤100两! 超过了这个价位,他也压力山大,但这酒如此神奇,无论如何都不会低于50两,其实价格空间并不大。 而小桃呢,也极度关注,每天300斤,这后面的价格,就决定着林府今后每天的收成。 “每斤1两银子吧!” “1两?”丁海差点跳起八丈高。 “怎么?丁老板觉得价格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太低了,低得离谱…… 丁海深吸气:“还能保持这样的品质么?” “当然!随着技术的提升,品质只会越来越好。” “好!”丁海答应,心跳加速。 一两银子一斤,我的老天爷,这个便宜占得太大了。 “我有一个条件!” 丁海的心又悬起来了:“你说!” “此酒极其特异,必定八方觊觎,林家防护力量不足,所以需要林老板派出高手保护林家酒坊。” “这没问题,我会调派最强的高手住在这后院。” 其实即便林苏不提这个要求,丁老板自己也会提这个要求,为啥呢?这酒已成为市场上最热的酒,可以肯定的是,各地酒楼、各方势力、甚至修行门派,都会觊觎,如果不派人从源头处牢牢控制住,那如何保证这酒最终源源不断地流入海宁楼?一定会被人中途“截胡”! 林苏点点头:“丁老板本身是修行高手,你派来的人我当然放心,只不过……府中多有女眷,这酒坊又在后院,你派来的人,以女子为宜!” 好! 林佳良代表林家与丁海签下协议,林家第一笔商务合作就此达成。 丁海全身心的细胞都在唱歌,将签订的协议牢牢握在手中,临出门前突然停下了:“此酒以何为名?三公子惊艳之才,不如给取个名字……” 林苏仰望天空,微微沉吟:“就叫‘白云边’吧!” “白云边?”丁海吟诵道:“是有什么说道吗?” “纸来!”林苏手一挥,小桃好兴奋,跑到书桌边,拿来了一张金色宝纸,捧来了宝笔。 纸铺开,林苏道:“此酒你我合营,也算是自家的产业,所以,这首诗,免费送!” 提笔开写: “南湖秋水夜无烟……” 白光三道! 丁老板眼中光芒闪烁,遥望林府后面的那片小湖,那就是南湖。 “奈可乘流直上天……” 银光耀眼。 “且向天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七彩霞光穿破夜幕,金纸之上,彩霞飘飞,宛若仙人乘风而下,在南湖月色之下举杯痛饮…… “有此一酒,有此一诗,白云边酒,名垂千古,南湖之月,天下无双!” 丁海此刻如同一个孩子,手舞足蹈,哪有半分修行高人的气概? 玉楼紧紧地握着林佳良的手,满心激动,破落的林家,她一步踏进来,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但她却亲眼见证着,林家,步步高飞…… 林佳良满脸通红,如再饮三百杯。 小桃痴痴地看着三公子,这一刻,她似乎一步跨过了懵懂的少女时代,而进入了怀春……少女…… 唯有林苏,遥望天际,心中默念…… 我的家乡,我的湖北,我的世界,此生或许再也无法回到家乡,但愿喝下这杯家乡酒,我还能在梦中触摸到故乡。 丁海回到海宁楼,身形一转,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光彩迷离,他手一抬,一道光芒射向洞壁,洞壁突然亮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丁海,有何紧要事?” “宗主,咱们商连天下的大计,可以实行了。” 宗主的声音似乎突然年轻了十岁:“是有什么奇物出现了吗?” “是!有一种奇酒刚刚诞生,此酒香醇至极,酒烈如火,比起妖族圣地的‘烈火琼浆’品质十倍百倍提升。” “真有此妙酒?”宗主的声音变得急切。 “我刚刚亲口品尝过,超乎想象!一代大儒傅抱山,凭此酒一举踏破文心极境,而且此酒还刚刚附加了一首七彩之诗……” “诗念来……” “南湖秋水夜无烟,奈可乘流直上天,且向天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且向天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宗主一声大笑:“好一首豪迈之诗,有此诗,有此酒,天下英豪,岂不尽入我楼中?酒楼又在何处开不得?此酒,务必牢牢守住,成为我‘百香楼’独家经销!” “弟子也正是这么想的,所以我需要最好的高手,守住源头!” “源头?源头不在酒坊,而在那个小子!要将这小子捆绑,谁能胜任?” 什么捆绑?不就是美人计吗? 派一个最美的女子,用媚术让这小子沉迷,将这小子变成提线木偶。 谁能胜任? 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一是对宗门绝对忠诚,二是能将这小子迷得五迷三道。 宗主沉吟良久:“天瑶如何?” 丁海猛地一震:“天瑶目前尚在西南佛国,而且她修的是佛,恐怕迈不开这一步。” “她戴发修行,算不得佛家弟子,这小子诗才绝世,身边根本不缺女人,等闲之人谁能控制得了他?恐怕也只有天瑶这样的奇女子,才能真正走入他的心中。” “天瑶……恐怕也不行!”丁海道:“我自己生的女儿我最清楚,这丫头虽然性淡如水,但一旦动情,必定山崩地裂,这小子……这小子绝对有撩拨她心扉的能力,万一天瑶沦陷,岂不反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宗主为难了,丁海说得也对,越是不怎么动情的女人,一旦动情就认死理,所谓老房子一旦着火,烧得更快,就是这个道理。 丁海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提到派守卫的时候,林苏自己主动提了,要找个女的! 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 还没开始,就指明要女的,这动机非常可疑…… 会不会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他打算对这个派出的高手施展沟引大计?让林府与海宁楼之间联系的链条完全掌控在他手中? 这话一出,宗主震动了,在商言商,以己度人,他们希望跟合作者之间联系的链条听他们的,林苏自然也希望这链条听他的。 他一定会沟引这个高手,将这高手变成他的人! 既然如此,美人计就有很大的风险,因为这计策就是个双向的,美人勾他,他也勾美人,结果完全是五五开,要么美人让他拜倒在石榴裙下,要么他将美人弄个出嫁从夫…… 这小子太强悍了,随随便便就是七彩诗,随便一个点子就引发商界地震,而且还特别能撩,哪个女子顶得住?美人计成功的概率非常低,更大的可能是鸡飞蛋打、赔了美人又折钱…… 宗主沉吟良久:“这么难啃那就别啃了,弄个他根本撩不动的,按协议行事就好……” 次日清晨,丁海突然觉得房间里很冷,他眼睛睁开,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的一条人影,丁海大吃一惊,宗主,你也太狠了,怎么将她派出来了? …… wap. /132/132980/31051501.html 第26章 黑衣暗夜 清晨,林苏刚刚走出西院,就突然感觉今天气温有点低,不对啊,刚刚入夏,怎么突然变冷了呢? 他目光抬起,就看到一条人影从院门而入。 黑衣,身材高挑,身段曲线魔鬼级,她从院门进来,脸上带着一幅黑色蒙面巾,走到他的面前,手抬起,递给他一个信封。 信封拆开,里面是丁海写的一封信,大致意思是,来的人名叫暗夜,就是你我约定之人…… “暗夜?怎么有这么古怪的名字?外号还是本名?” 暗夜没有回答。 “你有些什么本事?” 话音一落,暗夜突然原地消失,下一刻,她出现在最高的阁楼之上,晴天白日之中,林苏完全看不到她行动的轨迹。 林苏眼睛亮了:“你是修道的,还是武师?” 依然没有回答,暗夜似乎与阁楼的阴影慢慢融合。 “你的身法我认可了,但你还得摘下蒙面巾。都进一家门了,藏头露尾的不太礼貌,你说是吧?” 还是没有回答。 林苏毛了:“给我出来!我跟丁海说过了,需要女子,你得给我验证下,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验证是不是个女人? 怎么验证? 脱下裤子么? 暗夜两眼陡然一收缩,眼中光芒一闪…… 林苏突然觉得两道银光射到他的面前,冰冷入骨,啊地一声,林苏倒退两步,手按在眉心处,脸色发白,什么东西?他分明感觉他额头被什么东西划了一把,但他没看到任何东西…… 小桃跑了过来:“公子,怎么了?” “你看看,我额头……有没有受伤?” 小桃凑了过来,将他的手移开,细细地看:“没受伤啊,就是有点发红……啊,不!你额头好象用绣花针刺了字,闭……嘴!这什么意思啊?公子……” 林苏大怒:“丁海老匹夫,老子要退货,给我换人……”进门不说话,问问题不回答,多问几句还直接动手,我c,老子招的是保镖,不是招个爹…… 丁海当然没听见。 暗夜都不见了。 林苏跳脚大骂,根本没有人理他。 小桃四处张望,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在额头上刺了两个字:闭嘴,弄得她都不敢开口了…… 林苏发了一通脾气,终究还是放下了,这个女子太恐怖了,隔着七八丈远,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就在自己额头刻了两个字,那真惹不得啊,要是真将她惹毛了,把自己小老二给切了怎么办? 不过,终究也是有好处的,林苏真正知道她的手段鬼神莫测,有这样的人守着,林家后院成龙潭虎穴了。 暗夜的入驻,除林苏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包括已铸造青色文坛、理论上算是高手的林佳良在内,全都对此一无所知。 东南之地,是一大片丘陵,名为青丘。 一道流光从青丘升起,空中一折,划过长空,落在海宁城的某个角落,现出了一个美丽少女,她,赫然就是当日在海宁楼的抱筝女。 抱筝女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抬起,指尖一道七彩之雾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之中,抱筝女微微一惊,我的耳环,不应该在城东的林府吗?怎么会在城南?难道这小子也是个眠花宿柳的风流客? 她身影一动,完全消于无形,下一刻,她穿过层层楼阁直接出现在某间卧室,目光一落,大吃一惊,卧床之上,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根本就没有她印象中的那个潇洒小帅哥。 她的手一抬,柜子打开,一只耳环凭空飞起,落入她的掌心,不分明就是她的耳环吗? “溯影回流!” 耳环上一组组画面快速流过,最后定格在海宁诗会的当日深夜,这中年人是当铺的老板…… 场景放完,掌柜的重新倒了下去,继续沉睡。 抱筝女紧紧地咬着嘴唇:“敢将我的耳环当了?还敢只收3两银子?这是看不起谁呢?太过分了……” 无声无息中,她突然原地消失,下一刻,化为流光射向城东。 就在流光即将飞过院墙的瞬间,阁楼之上突然一道银光射出,抱筝女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杀机笼罩全身,大惊失色之下陡然遁地,哧地一声,钻地而去。 银光空中一折,重新飞回阁楼,融入暗夜的双眼之中,赫然是两把极细极细的剑。 随剑而回的,还有一颗银色的血珠。 暗夜手指轻轻一点,血珠在她指尖溜溜地旋转,她眼中也有惊讶之色。 血脉已经进化到银色了? 不简单啊,难怪可以在自己飞卢剑下逃生…… 靠近南湖,抱筝女突然出现,她摸着自己的p股脸色大变,p股上被人砍了一剑,血流不止,c,姓林的混账王八蛋,我跟你不共戴天…… 林苏打了个喷嚏,将小夭的头发从脸上抹去,翻个身又睡了。 阁楼之中,暗夜的目光穿透窗户,落在床上,带着微微的思索,义父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酒的配方,直接将他抓走,上上七八种刑罚,不就完事了?用得着让她在这里守夜吗?守夜不算什么,她守上百年都没事,但这也太不值得了,有这百年时间,她游历天下,遍访诸道,修为必定大进! 浪费宝贵的修行时间,只为这座破落的侯府守夜,简真是……莫名其妙! 次日清晨,林苏走出房门就遇上了二哥这个人形报时器。 “三弟,距离乡试只剩下二十八天了……” 林苏回应他:“二哥,距离会试只剩下一百多天了!” 林佳良鼓起眼睛…… “二哥,咱们兄弟可是各有目标,你千万别老盯着我,而忘了自己的目标。” 乡试,会试,殿试,看起来就象是小升初,初升高,高升大学,但其实跟现代社会的升级完全不同。 现代社会,小学、初中、高中的课程、教材完全不同,体现出了明显的代沟式差距,高中生参加小学考试,那是“降维打击”。 而乡试、会试和殿试,教材都是一样的。 从乡试到殿试,体现的不是层次的跳跃,其实只是在同一平面上,进行三次挑选,三次优中选优,仅此而已。 正因为如此,乡试和会试、殿试中间的间隔时间不长,只要你够出色,完全可以在一年之内,以一个白身走完乡试、会试、殿试的全部过程,实现阶层的大跨越。 乡试六月十八。 会试十月初十。 殿试次年五月。 林佳良横他一眼:“要你为我操心?你当为兄这三年是白活的?” “那我们就比一比,且看谁在会试之中,拔得头筹?” “拔得头筹?”林佳良笑了:“三弟,为兄又得说你了,不要随便乱说这等胡话,没的让人耻笑……” 乡试,选拔的是一府之才。 会试,选拔的就是一州之才。 殿试,选拔的就是一国之才。 在科考之中,拔得头筹这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拔得头筹?就是独占鳌头,取得第一。 乡试第一,解元公。 会试第一,会元公。 殿试第一,那不用说,耳熟能详的状元公。 第一名,以公称之,何等了得? 岂是一般人所能想象? 阁楼之中,暗夜果然笑了,两个破落户子弟,居然在这里妄谈拔得头筹,真是太可笑了。 林佳良补充一句:“你目前当务之急还是乡试,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想,专心备考!本次乡试,你通过……的可能性是不大,但这次经验的积累,还是非常重要。” 他离开了。 阁楼中的暗夜突然也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小子,连乡试都没过…… 连乡试都没过的小子,居然敢谈会试头筹,这算不算义父所说的“奇思妙想”呢? 下方的林苏抬起头,望着阁楼:“我兄长不信我能通过乡试,那么你呢?你信吗?” 他的声音很轻,理论上传不出一丈开外,但暗夜的眼睛睁大了,这是在跟她说话吗? 林苏道:“赌一场怎么样?乡试如果我拔得头筹,你摘下蒙面巾给我瞧瞧,另外,你还得向我证明,你是个女人!” 暗夜眼中光芒一闪,林苏一直盯着那黑暗的角落,陡然看到闪光,猛地回头,抱头鼠蹿,差点把桌子撞翻。 暗夜眼中的光芒也只是一闪,并没有出击,看到林苏连滚带爬的,她嘴角悄悄地弯了…… 林苏坐在书桌前,翻开书本也是有点心头怦怦跳…… 刚才他小小地验证了下,用这么低的语音说话,阁楼里的她居然真的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太不可思议了。 有她在,自己是不是上个厕所都在她监视之下? 以后自己搞个什么发明创造,岂不也在她监视之下? 不好,这会不会就是丁海这老王八有意设置的?就是用她当成一个人形监视器,掌控他的各种所谓秘方?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换人! 赶她走! 但这升起的念头,又被他快速掐灭。 自己在她面前貌似根本没有什么权力,惹毛了她,她眼中光芒一闪,自己小老二飞出八丈外,以后看到一堆的漂亮女人,都只是过过眼瘾,那这一趟穿越不是白穿了吗? …… 白芨原,沸腾了。 小雪带着小五回到了白芨原,宣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收购葶米,3钱银子100斤! 3钱银子什么概念? 3钱银子可以买到50斤白米。 也就是说,一文不值的葶米,突然之间就成了跟白米白面同样的宝贵物资,只是价格稍微低了一点而已。 这让白芨原的十万流民怎么不疯狂? 他们一家4、5口人拼死拼活种葶米花,一个成熟季(3个月)也只能赚取1两银子,每个人平摊下来,都挣不到3钱银子,现在只需要将田间地头的葶米收回来,卖给小雪,就可以赚到2两银子! 收入等于一下子翻了三倍! 更关键的是,这项收割工作,原本就是他们的工作,即便没有人收这葶米,葶米照样需要收割下来,不然,下一季葶米花没办法种。 这多出来的钱,纯粹是净赚的! 有这多出来的一部分钱,大量流民就可以不用饿死,劳力多的人,甚至还可以在漫长的冬季,添上一件棉衣。 天空掉下来的这块大馅饼,让白芨原的流民疯狂,却也在他们头顶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 苍天开眼了吗? 遇到百世善人了吗? 还是大忽悠? 抱怀疑态度的人还在观望,但小雪毕竟是江滩流民的后代,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也终归是有些朋友的,她一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小月最先做出响应,将她家的葶米收割了,运到大车之前,过称,总重量460斤,小雪现场让小五给了她1两3钱8分,白花花的银子到手,小月哭得差点晕倒。 她想起了她饿死的母亲,如果早点有这样的事情,母亲又何至于活活饿死? 江滩彻底疯狂,无数人进入田间地头,葶米一袋袋地运上大车,满了之后,小五召集几条汉子将葶米大车推到河边,上了一条船,再运到海宁码头,送入林府。 这人一多,就需要帮手了,小月成了小雪的帮手,另外,也有二三十个汉子成了小五的帮手,风风火火的葶米收割季到来,家家户户喜笑颜开。 夜晚,江滩上火光冲天,大家围在江滩庆祝,小月终于说出了她很早就想说的那句话,雪儿,能不能跟三公子说说,让我也到府上做点事情? “我跟他说说看吧,三公子收这葶米是有大用的,说不定那边还真的需要人手。” 这话一传出,其他的女孩子全都激动了,纷纷凑到小雪面前…… 次日,小雪押送葶米回到了林府,见到了林苏,林苏正在后院,看着面前堆成山的葶米发愁呢…… 短短十天时间,收了一座山啊,而且每天还保持着一整船的进度,再这么下去,这后院都要放不下了,酿酒需要扩招,但这招工却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如果将这件事情跟丁海一说,百分百可以招到一大堆的人手,但这些人鬼才知道是些什么人。 上次跟丁海说,让他找个保镖,瞧瞧这找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进门至今跟他一句话都没说过,主人家多说几句话,她敢在主人家头上刻字让主家“闭嘴”,而且还送不走! 象这样的货要是多来几个,这林府到底姓林还是姓丁,就难说得很了。 所以,招工不找丁老货,这开始成为林苏的执念,但不找他,又找谁呢? 恰在此时,小雪凑到他面前,很拘谨、很期待地提了个问题:公子,江滩流民那里,有很多人想帮公子做点事,公子你看…… 林苏眼睛大亮,江滩流民? 好啊,就是这个群体了! 这些人一穷二白,没车没房没媳妇没杂念,要的就只是吃饱饭,你给他个窝窝头,他能将心掏出来给你当乒乓球打…… 他现场点头,给了小雪一个特别大的权力,你自己看着办,品性良好的,尽管招,男女不限,先招个100人,你和老周看着安排…… 小雪一出门,跟外面的人一说,外面立刻就炸了,她现场一点名,二十多个汉子都快哭了,跟小雪一块儿过来的小月也差点哭了,场面一团乱的时候,林府门口出现了一条潇洒帅气的身影,是林苏。 “拜见三公子!”小雪一声大叫,外面的人跪了一地。 小月也跪下了,但她悄悄地抬头,打量着这个江滩传得神乎其神的公子…… 林苏开口了,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大家都起来吧,帮我做件事情……” 林苏的第一个指令就是:将林府跟后院分离。 后院作为生产区,专门做酒。 林府是生活区。 两者分割开来,后院新开两个门,一个面对长江,作为货运通道,一个面对城区,作为员工通道,原来存在的后院月形门也依然存在,只不过,那里一般人不能通行,除了老周、小雪这些管理人员之外。 这样就很好了,闹嘈嘈的生意,跟林府分开了。 免得工人们穿进穿出的,打扰到林府两位公子读书。 林府清静了。 后院的厂区热闹了。 阁楼里的暗夜也终于亲眼见到了传说中“仙酒”的制作全过程,十几个大大的奇怪东西,将葶米放在里面蒸,就能流出传说中的仙酒。 她身影一晃,突然融入黑夜之中,一夜时间,从葶米到仙酒的所有细节流程全都被她记录下来,天未明,光芒微微一闪,详细资料传向远方…… 整个过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 象她这样的高人,干商业间谍的活儿,那真是得心应手啊。 资料上传了,她等着义父的回复。 等义父一回复,她就可以走了,天下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武道那么妙,她想去登顶。 让她在这里陪着一个啥也不是的混账磨时间,她很不耐烦…… 可是,七天之后,义父的回复让她大吃一惊。 按照她上传的流程,义父那边进行了试验,根本出不了酒! 酒的奥秘,不在这些表面化的流程上,一定有什么地方是她忽视了的,这地方才是制酒的关键。 怎么可能? wap. /132/132980/31051502.html 第27章 大道之花 暗夜全面梳理所有流程,目光终于被一间小屋子里的那堆东西给吸引,听工人说,那是酒曲,并不是肉眼所看到的锯屑! 酒曲,是三公子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连酒厂周老板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做。 这酒曲是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的,没有人知道这酒曲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更加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要想弄清这个,必须现场看一遍,制作酒曲的全过程。 可是,酒曲这种材料需求并不大,这一屋子的酒曲,还能使用整整三个月。 林苏这混账这段时间天天捧着资料书在那里摇头晃脑,象是看懂了似的。根本就没有制作酒曲的计划。 暗夜牙痒痒的,无声地叹口气,看来,游历天下的大计,还得推迟…… 碧水仙宗。 薄雾缥缈的山顶,飞瀑流泉,飞莺横渡,宛若仙境。 一个白衣女子静静地站在瀑布之前,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飞瀑,也宛若不是尘世中人。 其实也正如众人眼中所看到的那样,章亦雨,算不得尘世中人。 虽然她出生于京城,也曾享尽世间繁华,但踏入道门之后,她才知道,这里是她的归途。 师傅说,她生下来就激活了道根。 同门说,她是道门一代传奇。 是的,自从踏入道门之后,她修习什么都快,宗门功法,一看就通,一通就会,一会就精,一精就破…… 上山第一年,破一境道根境。 第二年,破二境道台境。 第五年,破三境道山境,以十三岁年纪,成为弟子中最年轻的三境高手。 又三年,破四境道心境!成为弟子中第十个破四境的高手。 去年,她创造了一个绝代传奇,破了五境道花境! 道花境何等恐怖? 天下道门千千万,破道花镜的,基本上都是长老一级,绝少有弟子能够突破这一大道桎梏,但她偏偏做到了,踏入绝大多数人修行极致境界时,她也才十八岁。 进入道门也才区区十三年。 下一个境界就是道果境。 十九岁的大道之花,就面临道“摘道果”的修行之极,这让天下修道之人情何以堪? 花开易得,道果难求。 为什么?因为道果并没有固定的模板,道果因人而已,这一步,没有师傅能够教导,全凭个人。 大多数修道之人,前半生山巅苦修,后半生红尘游历,都是在为道果奠基。 自己呢?要不要也下山? 突然,她心头微微一动,一道浮光从她头顶升起,化成一幅画面: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形象,赫然正是跟林苏见过一面的章浩然。 章浩然坐在小亭边,笑嘻嘻地道:“妹妹,明天我就要参加乡试了,爹爹答应我了,只要我能顺利通过,就由我自主选择前行的方向。” 章亦雨道:“你的方向我们已经探讨过多次,也已经达成共识,每次考试给你三个月假期,考试一完,立刻回山,解密古卷!” 章浩然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天书古卷,非我所长,我不会再跟你上山的,绝对不会……” 章亦雨撇撇嘴:“会不会的你说了能算吗?我直接将你抓上山,你有本事倒是逃啊……” 章浩然翻脸了:“我是兄长你是妹妹,你还有没有点长幼之序?” “师门之中,我是师姐你是师弟,这才叫长幼之序……” 靠!章浩然道:“爹爹也答应了!你有本事将爹爹也逆了!” 章亦雨笑道:“爹爹不是仙宗中人,宗门之事,他一概不干预……” 章浩然仰面而倒,突然他一弹而起:“妹妹,咱们都讲点道理行不行?天书古卷我解密一卷已经是极限了,后面的我说什么都解密不了,我给你推荐个人,他,才是解密天书古卷最合适的人选,你去找他!” “哥哥你学聪明了,说说看,这替罪羊谁呀?”章亦雨笑眯眯地给他拆台。 “这人叫林苏,海宁人氏,一月之前还默默无闻,但今日的他,却已是红日初升,我可告诉你,他的学问胜为兄百倍,你的天书古卷,如果落在他手上,兴许三天两天就给你解了个底朝天。” 海宁? 章亦雨道:“一个小小的海宁,还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才,哥哥,你是慌不择路了吗?” 章浩然道:“你还真是隐居深山,根本不知世间事啊,我可告诉你,此人一月之内,连写四首七彩诗!” “继续吹!”章亦雨当然不信,她虽然不是文道中人,但对诗也是极为喜欢的,当世存留的诗,她几乎没有不熟的,七彩诗,更是每一首都烂熟于心,她当然也知道想写出一首七彩诗是何等艰难的事情?哪一首不是顶级文道高人毕生文才的高度聚焦?一个月写四首,你以为我真是外行? “贵逼人来不自由……”第一首诗从章浩然口中吟出。 章亦雨猛地愣住。 好雄浑的气魄,好精妙的奇诗,这首诗她从来没有听过,但以她对诗的了解,这样的诗,最少也是五彩诗,极有可能是七彩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 第二首,章亦雨全身大震。 “西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第三首! 章亦雨目光猛地抬起,牢牢盯着章浩然。 “南湖秋水夜无烟……” 章亦雨心头怦怦乱跳:“一连四首,首首精妙无双,真的出了个文道天才?” “岂止是文道天才?他奇思妙想层出不穷,面粉经他随意一摆弄,成为高端美食,你们碧水宗瞧都不瞧的葶米,在他手中,变成一代仙酒‘白云边’!妹妹,他的文才到了何种境界为兄不知,但他的杂学,绝对是天下奇葩,天书古卷,舍他其谁?你放着这样的奇才不找,整天耽误兄长的学业,简真是莫名其妙……” 通讯关闭,章浩然面向南方致歉,林兄弟啊,对不起了,我家妹子我真拿她没办法,你就帮我分散分散火力吧,要是再将我弄到山上关上几年,我真的得疯啊…… 章亦雨久久地望着天空,突然一声吩咐:“来人!” 哧地一声,两个弟子落在她的身后,是两个身着正式弟子装束的女子。 两女同时鞠躬行礼:“大师姐,请吩咐!” “查一下,海宁是否有一个叫林苏的?对了,定南侯府的……” 林苏? 右侧那个美女微微一震,脸色异样,躬身道:“禀大师姐,海宁定南侯府的第三子,的确叫林苏,乃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不知大师姐为何突然问起他……” “周月茹,你对他很了解?”章亦雨慢慢回头。 “……”周月茹没有回答,脸色复杂…… 旁边的另一个弟子轻轻一笑:“大师姐,我来说吧,说来也是真巧了,周月茹跟这个林苏从小就订了娃娃亲。” 章亦雨微微一惊。 周月茹急忙开口:“我家已经上门退亲了,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退亲?章亦雨目光滑过她羞红的脸,道:“听说林苏文才绝世,一月连成四首七彩诗,这样的文道天才,你叫他‘文不成’?” 周月茹目光抬起,脸上全是问号:“大师姐你弄错了吧?林苏并不是文道中人,怎么可能一月之内连成四诗?还是……七彩诗?” 是啊,旁边的弟子也说,七彩诗何等难能可贵,即便是顶级文道高手,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成一首,一月四首,绝对是不可能的,大师姐,你一定弄错了。 “那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酒,叫……叫什么白云边的?” 周月茹和另一个弟子紫云同时开口,这酒她们知道,极度传奇,简真是酒中天王,一经出世,横扫酒界,奉为酒中仙酿,宗主刚刚拿到一坛,正在宴请水月上人…… 章亦雨身形一起,突然原地消失,下一刻,她出现在宗主峰,两个老头正在山巅对饮,风中酒香扑鼻,两个老头全都是一脸的陶醉。 章亦雨陡然出现,宗主笑了:“绝世仙酿,百年好友,再加上大道之花,今日之白云之会,才是圆满,来,亦雨,喝上一杯!” 一杯酒飞起,落入章亦雨的掌中,章亦雨轻轻一品,再品,空气似乎凝固。 “师尊,此酒……何人酿造?” “此人还真是一个传奇,原本只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材,突然于文道崛起,一月之内,连成四首七彩之诗,而且妙手成就绝世仙酿。” “他,是否是海宁原定南侯府第三子,姓林名苏?” “是!” 章亦雨心中大浪翻滚,一杯酒一饮而尽,躬身而拜:“师尊,弟子今日就要下山历炼!” “好,历炼红尘,方可得证道果,去吧!” …… 她去了,山巅两个老头还在对饮,对话也在继续。 但已经无复先前的那种云淡风轻。 因为他们谈的是当今世界风起云涌的大事件…… 当今之世,五道并存,哪五道? 文道、武道、修行道、魔族、妖族。 常规意义上来说,前三道为一个大类:人族。 后两道为另一个大类:异族。 人族与异族从大的方向上对立的。 但内部却也各有纷争。 魔族以血气为修行之根基,注定了他们跟任何人都没办法合作,为什么?他们要吃人啊,他们吃得越多,修行越强,所以,他们什么都吃,吃人,吃妖,吃魔族自己。 妖族也跟他们没法儿合作,近百年他们一反与人类极度仇视的态势,利用自己的优势,提供人类世界的各类生活物资,跟人类大兴通商之道。 人族内部呢?按说都是人族,外族当前的时候,应该团结一致,但事实并非如此,人类世界的争斗更加猛烈,因为涉及到大道之争。 大道之争本质上就是信徒的竞争。 佛门希望自己成为天下间唯一的道。 道门希望全天下的人都修行。 文道希望天下人都读书。 武道希望天下人都上战场。 每条道路,都排斥其他道路,坚信自己的路才是正统。 这样一来,纷争就来了。 人族与异族天天在打,道门与佛门天天在争,文道对武道的打压数千年都没变过,文武二道与佛、道二门的竞争如火如荼,即便是道门内部,三千道门之间也在竞争,抢地盘、抢人才、抢资源、抢功法,稍不留神就是一个宗门崛起,一个宗门破灭…… 世界,远比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wap. /132/132980/31051503.html 第28章 乡试 林苏这二十多天来,心情不错。 酒厂那边每天几百两银子进账,任谁心情都会不错。 所以,他才能安心读书。 读了十天书,他心情更加不错了,因为他发现,科举这条路,真不难。 乡试考的是诗和策论。 诗就不用说了,策论,对于他而言,也简单得很,自从无意中以一首《蝶恋花》开了文路之后,他的大脑中的大树得到了滋养,先前读过的各种文章、各类诗词全都清晰浮现,有的只是读过一个标题,用模糊视线读过的文章,此刻也诡异地完整出现,让林苏不得不怀疑,莫非这根金手指“残文补缺”的功能,在文道上也有所体现。 通过这种方式让他记下的策论,没有五百篇,也有三百篇! 需要知道,能够从无数策论中脱颖而出,流传至今的策论,全都是优秀篇章,每一篇都是精华!稍差些的策论,早就被时光无情抛弃了。 考试不是问题,有点问题的是他的书法。 科举考试,书法也是非常重要的,书法,在这个世界里,甚至还是一门大道,有些大儒,文章水平不高,书法造诣极度高深,照样入道。 所以,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练书法。 他比较喜欢的是颜体,自由洒脱,法度没那么严谨,比较适合他的个性。 二哥这块人形报时器,今天已经将倒计时报到了最后,明天就是那个大日子了! 今夜,所有人都不准打扰他,这是林母亲自下的命令。 林苏用过丰盛的晚餐,按林母的要求上床睡觉,睡得早却也睡不着,这大概是从那个世界带来的通病了,林苏睡了一会没睡着,睁开眼睛打量上方的楼板,突然,他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小东西,象是一把极细的小剑,隐藏在楼板的夹缝之中,就那样虚空悬浮。 如果不是他文路大开,文根壮大,五感极其敏锐,他根本不可能发现得了。 这一发现,林苏心头狂跳,我靠,是什么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起了床,感应之中,这个小东西跟着他,他去了书房,小东西进了书房,掠过天井月色之时的微光一闪,林苏感觉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对,就是上次暗夜这小娘皮在他脸上刻字的那次,他看到过这种极其特异的微光。 暗夜!你这小娘皮过分了啊。 你想偷秘方地球人都知道……哦,不,地球人不知道,但林苏用脚趾头都知道。 你老老实实地去偷秘方得了,只要你能破解微生物发酵技术这道难关,酿酒技术的秘方就算泄密我也认了。 但你长期对我本人实施监控就过头了,我睡觉你在我头顶悬着一把剑!你说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这么些天来,我写的每个字,估计你也都看着,要是我将秘方写下来,那就泄密了。 林苏回想了下,暗自庆幸,这段时间以来,他练字,全都是写的四书五经,决没有写什么其他的,还好还好,在这种奇功妙法满天飞的社会,还真是不能稍有大意啊。 虽然没什么大的损失,但林苏还是一口气不顺。 偷窥? 好,我让你看个新鲜的! 他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开始写字。 “这一夜,潘金莲刚刚洗过澡,坐在床沿,西门庆进了屋,手伸向……” 阁楼里,暗夜眼睛突然睁大了,她以剑为眼,看到了什么? 不是经文,不是秘方,而是一个故事,故事的画面感特别强,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玩着不成名堂的,故事的叙述精细入微,不知何时,她双腿轻轻颤抖,悬在林苏上方的那把小剑也在颤抖。 伴随着林苏笔下的极致描写,那小剑突然冲天而起,回到阁楼,暗夜斜靠在柱子上,黑色面巾之下的下巴也泛起了红霞…… 天啊,文人的笔,不是写圣贤文、美妙诗的吗? 文字不是承载天地大道的吗? 为什么突然之间完全变了模样? 老天作证,她知道这是很污的东西,非常非常污,但他的描述带着奇特的魔力,销f蚀骨,让人感同身受,让她全身发热,发软…… 林苏注意到了小剑的离去,嘴角露出了笑容。 一页“小黄”文逐退超级高手,得意! 但他站起的时候,还是一时没有挪动脚步,“小黄”的影响是双向的啊,驱逐暗夜是一方面,他自己也受到了影响,好半天,他才慢慢恢复正常,走向卧室,浮想联翩,前几夜,小桃总是在睡前过来,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想搞什么名堂,今夜来不来呢? 小桃今夜没有过来,因为夫人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打扰他。 林苏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了大半夜的煎饼,终于睡着了。 睡前最后的想法就是:这一招真不能多用,不是折磨人吗?有没有将她折磨一把不知道,他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折磨的滋味…… 清晨,林苏被二哥唤醒。 林母亲自端来一碗面条,这是母亲亲手做的登科面,七八个丫头站成两列,同时恭祝三公子登科。 阁楼中的暗夜冷冷地盯着,内心大加诅咒,登科,你倒是登个科给我瞧瞧,象你这样的下.流胚子,要是能登科诸圣全都眼瞎,天理根本不容! 林佳良送林苏到码头,码头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等侯了,都是海宁当地的参考人,几个教授也在码头,雷东阳也在,不过,今天的他,不是担任评委,而只是安保守护,学子们今日科考,何等重要的事情?决不能被人破坏,所以,每个环节,都有严密防护。 踏过前面的一根红绳隔断,就是侯考区了,只有本次科考的人才能进入,陪送人员一律不准进。 林佳良将母亲准备的干粮交到林苏手中,低声跟他说了一声:“三弟,你去跟雷教授搭个话,即便不能取得他的关照,好歹也将矛盾缓和缓和。” 林苏道:“科考,他能作弊吗?” “怎么可能?科考,乃是诸圣圣意监测,就连皇上都不可能作弊,何况是他?” “那我为什么要跟他缓和关系?” “……”林佳良轻轻拍拍脑袋:“三弟呀,你是刚刚踏上文路,文路之上,离不开人qing人脉,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文名的积累,非一朝一夕之功,也来自于诸人诸事……” “好的,我知道!”林苏拍拍二哥的肩头,踏过红线。 江边小树林处,草丛中隐藏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它静静地看着跨过红线的林苏,这小子终于出了他的乌龟壳了,没有了乌龟壳里面那个高手的保护,可以下手了。 但她没有下手,是因为她突然发现,这小子是参加科考的! 那么,就不急着将他拿下,如果他真的能通过科考,铸造文坛,那个时候精气就更足了,再拿下不迟!果子嘛,熟了才好吃…… 但这小子真的能通过科考吗? 小狐狸觉得相当不乐观。 科考她可是知道的,决不是任何天才突然灵感激发就能通过的,必须长期地学习诸圣经典,这小子学过吗? 据她这段时间的全面调查,根本没有! 林苏跨过了红线,就来到了雷东阳的面前,微微一鞠躬:“雷教授,早上好!” 林佳良点点头,不错不错,儒子可教! 雷东阳仰头看天,似乎天边刚刚泛起的鱼肚白触发了他的某种灵感,对地面的一切暂时无感…… 雷东阳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接口了:“小子,你叫林苏?” “是的!兄台贵姓?” 那小子折扇轻轻一打开,上面出现了两个大字:凌云。 “海宁张氏,张浩月,张秀是我胞兄!” 张秀的兄弟! 林苏淡淡一笑:“幸会!” “科考试场,拼的终究是文化底蕴,决不是偶尔灵感迸发写几首诗,就能蒙混过关的。” “然后呢?” 张浩月笑了:“然后?呵呵,那就没有然后了,林家还是那个林家,垃圾依旧还是垃圾!” 林苏鼓掌赞叹:“张兄说话深刻啊!垃圾终究只是垃圾!说得多好啊?比如张秀,纵然混了个秀才称号,混了个曲州第一秀,最终不也是文坛破灭,从文道之中彻底除名吗?可见垃圾只能蒙混一时,终究蒙混不了一世。” 张浩月手中折扇停止了扇动,眼中杀气无穷。 他旁边的几个年轻学子,也同时盯着林苏,目光相当不善。 就连雷东阳的脸色都青了。 文坛是讲个圈子的,张家树大根深,文风鼎盛,交际广阔,所以,曲州文人,十有八九跟他家都颇有交情。 张秀当日海宁楼上文坛被破,文路断绝,兵部尚书大人大发雷霆,整个张家全都怒了,包括跟张家交好的那些家族,以前跟张秀走得近的那些文坛才子,特别是当时就在楼中的曲州另八秀和他们身后的家族,没一人对林苏有好感,几乎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发誓要将林苏这个文坛搅屎棍给踢出去。 要踢林苏可不容易,这小子诗才绝世,每次宝笔落在宝纸上,七彩霞光成为常态,这是圣意评定,无人敢有异议。 但这小子居然自己找抽,居然敢参加科考,在得知他报名参考的消息之后,雷东阳兴奋了,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发给了半个曲州文坛,一时引发无数人的兴奋点。 好啊,诗坛你牛b,有圣意霞光护体,没有人破得了,你小子偏偏自己跳到一个你根本不擅长的领域,那就别怪大伙儿痛打落水狗了。 很快,各种计划制定,静待好戏开锣。 今天,就是大戏开锣之日! “敢赌一场吗?”张浩月冷冷道。 “赌什么?” “今日科考开场,自然是赌科考成绩。名次在前者赢,名次在后者败!” “赌注是什么呢?要是万两白银,那我可拿不出来。” “我辈读书人,岂能赌这些黄白之物?”张浩月笑道:“败者,脱下全身衣衫,绕海宁城跑三圈,高喊‘我是废物’十声!此外,胜者可问败者一个问题,败者必须如实详尽回答!” 全场鸦雀无声,虽然不关黄金白银,但此赌却是大到了极致。 败者绕城l奔三圈,高喊我是废物,斯文尽丧,毕生之耻,文根蒙尘,文路必断! 这对于读书人而言,简直比赌脑袋还重。 林苏哈哈大笑:“l奔!哈哈,倒也有趣,我大哥说战士们在边境战斗,四野无人之时,河边l泳别有一番风味,还是张兄活得洒脱啊,这么一来,不是跟边境战士异曲同工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到底有没搞清楚这赌注之重? 从他表情来看,好象是真的没有搞明白,他一开始根本不是文人,武人在外作战时,l泳的事情还真有。但那跟文人能比吗?野外跟闹市能比吗? 张浩月心头大跳:“那你赌么?” “赌啊,为什么不赌?为科考而赌,文坛佳话!” “那好,写下契约吧!” wap. /132/132980/31051504.html 第29章 开考重赌 “两位兄台有兴,在下代劳!”一位士子站了出来,手一起,一张金纸在手,写下契约: 约明: 甲乙双方设赌,以科考成绩为注,名次高者赢,名次低者败,败者需l体绕海宁城跑三圈,高呼十声“我是废物”,此外,胜者有权问败者一个问题,败者需如实详尽回答,此约双方共同遵守,如若不遵,文根自断,天人共弃。 约在手,张浩月先签字。 转手递给林苏。 林苏接过纸,略有犹豫:“用宝纸宝笔写啊?” “文人一约,一诺千金,原本也无需宝纸宝笔,但既然林兄想演绎一段佳话,又岂能少得了宝纸宝笔?” 张浩月轻描淡写地回答。 林苏拿起笔,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众人心跳加速,等着他落笔…… “呵呵,不敢签么?不敢签也行,抽自己嘴巴十掌,言明刚才自己是言语如放屁,就此揭过!” 林苏大怒:“签就签!” 提起笔,落下大名,林苏! “既然是佳话,本人也助个兴吧,我也与你赌!”刚才写约的那个人也提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赵吉。他的名字也签在甲方。 “还兴一对二?”林苏目瞪口呆。 “当然,我们可没说,甲方只有一人!” 第三人站出来…… “等等!”林苏抬手止住:“如果我胜了一人,败给另一人,又怎么算?” “契约写得清楚明白,你败给张兄的话,你按张兄的安排行事,你赢了赵兄的话,赵兄按你的安排行事!” 林苏沉思良久点头:“这倒也公平,那好,愿意签的都签吧,话说回来,签的人多,我还保险些,赢了的人让我难受,我在败了的人身上加倍找回来!” 一时之间,二十三个学子将名字签在了甲方,代表着林苏一人跟二十三人对赌。 全部签约完毕,一式两份,张浩月代表这二十三人将契约收执,林苏拿起契约,目光慢慢转向雷东阳:“教授,考前开赌,真的没问题吗?” 雷东阳这会儿似乎很开心:“怎么会?阁下刚才不是说过吗?文坛佳话!” 林苏点点头:“雷教授,你要不要也签个名?” 雷东阳翻脸了:“胡闹,你们赌的是科考,本人又不参加乡试科考!” 林苏道:“我们可以赌另外一件事情啊。” “赌什么?” “赌我今年十月的会试成绩,看我的成绩,跟你当年的成绩,谁好。” 雷东阳目光慢慢收缩:“如果你不能参加今秋会试呢?” “那当然算我败!” “赌注?” “跟他们一样!” 雷东阳脸上风云变幻:“好,赌了!” 一个另类契约生成,林苏与雷东阳再添新赌。 他们这一折腾,红绳子之外的人一无所知,但圈子内有一人给远方发了一条信息。 丁海接到这条信息,一跳八丈高! “愚蠢!蠢货!如此无知!……” 他在楼顶大步来去,状态极度疯狂。 一个美女落在他的面前:“东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海长长吐口气:“白云边酒的秘方保不住了!” “为什么?”美女大惊。 丁海将刚刚码头上的事情说了,林苏跟23名学子对赌,败者l奔……l奔的事情不提了,败的是林苏的名声、毁的是他的前程,跟他姓丁的没关系,他根本不在乎,问题是,契约上还写了第二条,胜者有权问败者一个问题,败者必须如实详尽地回答! 林苏这混账,他可能以为那些学子问的会是一些败他名声的私密事,但丁海却知道,这些学子要问的,必定是酒之秘方! 要不然,为什么有23个学子同时跟他对赌? 酒的秘方任何人知道了都不会泄露,如果张浩月知道了,绝对也不可能告诉其他的文坛同路人,所以,这些人就亲自出马,他们也想要这秘方。 这23人中,包括曲州最大势力“海天州”的九公子,他,就是赵吉!海天州近段时间以来,派出三路势力接近林府,都被暗夜干掉了,他们,对酒之秘方,志在必得。 整个过程中,赵吉都在积极推动,本身就是明证。 更要命的是,赵吉文才极高,乃是本次乡试解元呼声极高的人。 不管别人赢不赢,赵吉是必赢的! 遥远的江面上,突然传来一声金钟,钟声一响,满江晨雾陡然消散,一道金光从江面而来,铺成一条金光大道。 金光大道上,一条奇异的大船破浪而来,这船,造型怪异,就如同是一本打开的书,船桨如书页,上下翻飞…… “科考之途,人间大道,书舟到处,邪崇不近,闲人回避!”书舟之上,一个清朗的声音穿云破雾,海宁全城知闻。 无数人驻足观望,庄严肃穆。 “试子登舟!” 话音一落,书舟突然一震,无数的书页从书舟分离而出,延伸到码头上各位学子的脚下,载着学子虚空飞起,落在书舟之上。 林苏侧头看到了自己脚下的书页,书页上有三个大字,非常道。 他旁边的一名学子脚下的字是:名可名。 前面的一个学子脚下是:道可道。 “《道德经》为舟!”林苏感叹道。 左侧一个白衣人微微一笑:“道德为舟,诸圣为引,纵书山艰险,依旧一往无前,师弟今日开山第一战,还望全力以赴!” 林苏微微一愣:“兄台是……” “我是秋墨池,师从抱山先生,今日乃是科考接引使。” “抱山……抱山先生情况如何?” “先生突破文心极致,目前尚在巩固阶段,暂时不能出关,临行前嘱咐我对师弟多多照应,但先生却也不曾想到,师弟居然参加本次乡试。” “何止抱山先生没想到?我兄长也没想到,他原本希望我三年后参加科考,我也就是过来凑凑热闹的,提前感受下科考的氛围。” “师弟这么想就对了,科考三年一轮,师弟还年轻,得失之心看淡,提升自己最重要……” 两人这一番交流,给了周围的其他学子一些震惊,但也让他们放心。 震惊的是,名垂天下的名士抱山先生,居然会是这小子的老师? 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但这小子自己也说了,这次过来是凑热闹的,是感受科考氛围的…… 呵呵,凑热闹! 小子你知道吗?你的热闹凑得可是相当大,这趟热闹下来,你的文路就没了,你的秘方也没了…… 周围这群人的心花怒放,林苏全都收在眼底,他内心也是挺兴奋的。 一群土鸡! 毛都没长全就想玩我? 且看谁玩谁? 金钟二响,书舟靠近乾坤书院,试子离舟。 林苏向秋墨池轻轻一挥手:“秋兄,有空去林家喝酒!” 书页载着他飞向上方,秋墨池眼中有兴奋,师父就是因为喝了他的酒,才突破十年桎梏,踏入文心极境,他的酒,已成为一众师兄妹的共同期待…… 林苏身边有人笑了。 去你家喝酒? 等到那个时候,你家那个白云边,满城都在卖,何处不可喝?还非得去你家? 乾坤书院,背靠群山起伏,面临长江奔流,书院以乾坤为名,自是气象万千,林苏踏入书院前面的广场之上,就看到了今日的试场。 乡试,虽然是四级考试的第二级(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总体来说还是处于下端的低端考试,但其实,乡试极为重要,简真可以算是四级考试中最重要的一级。 为什么?因为乡试中试,被称为秀才。 秀才,见县官而不拜,可以从事县里的公务工作,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脱离了农民身份,实现了阶层的跨越。 阶层跨越,就是鲤鱼跳龙门啊。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异常紧张,他们十年苦读,等的就是今天。 林苏不紧张。 因为他知道,今天的科考会很公平。 不管封建社会有多么不公平,但在科考试场上绝对公平,因为这科考,不受政坛那些人掌控。 科考,是诸圣掌控的自留地。 兵部尚书手再长,伸不进科考。 皇帝再昏庸,最多也只有赐进士出身这点权力,根本改变不了科考的主流方向。 只要他成绩足够好,哪怕皇帝,都阻挡不住他前行的路! 科考,没人能作弊! 这就是他傲视一切的底气! (读者一口茶喷上了屏幕,靠,说得象是你自己不作弊一样) 金钟三响,试子入场。 林苏目光滑过张浩月明显很得意的脸,踏入左侧写有“三三五”的考间,海宁参试学子三千人,单间考间也是三千个,这考间从外面看起来就是块牌子,但走进里面,却也有卫生间那么大,一桌,一椅,一叠稿纸,一灯,一盆,一个便桶。 林苏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金钟四响。 …… 乾坤书院后山,有一间优雅的小院,竹屋竹栏,以竹铺地,外面还有一个竹园。 书香满院,竹影摇风。 秋墨池身影刚刚在竹园边一现,上方竹林突然飞来一只小小的孔雀,孔雀开口叫道:“墨池来了,墨池来了……” 秋墨池仰起头:“姑姑在吗?” “姑姑在,姑姑在!” 孔雀尾羽轻轻一振,面前的竹影突然分开,露出了一条竹子铺成的路,直达前面的小湖边。 湖边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竹园,正在画一幅画,那只孔雀飞身而起,投入她面前的画板,居然印在画板之上,此刻又成了一幅画。 “姑姑,你的画越来越虚实难辨了!”秋墨池欣喜地叫道。 wap. /132/132980/31051505.html 第30章 两诗一论 湖边女子慢慢回头,她看起来就是个二八妙龄少女,但她的眼睛,却如一湖春水,脱去了少女的青涩,充满智者的光辉。 “今日不是乡试吗?你不在试场守护,来我这里干嘛?” “那个人来了!”秋墨池有点激动。 “谁?” “就是写下《将进酒》,将我老师送入文心极境的那个人!” “是他?”少女眼中碧波荡漾:“他来做甚?” “参加乡试啊!” “什么?他今年就参加乡试?” “我也吃了一惊,他自己说,也就是过来感受感受氛围的,姑姑,要不要我在考试后将他带过来,姑姑不是想找他写首‘画诗’吗?” 姑姑毕生沉醉于画道,她的画已接近“虚实分割”之境界,但始终无法真正分割,欠缺一点玄机。 姑姑是个悲qing人物,为什么说悲情?跟真正的情无关,而是她身为女儿身,在这社会上注定难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她喜文,喜画,天赋极高,如果身为男儿身,早就冲破科考,直上青云路,但她是个女人,女人没办法走科考之路,唯有自己探索。 没有名师,天地万物俱是名师。 没有指引,她就在诸子百家经典中自己寻求指引。 生命的前十年,她驾一叶扁舟,穿行于家乡水乡之中,留下无数清新脱俗之画作。 中十年,她以十岁幼童之身,寻访天下名山大川。 后十年,她画地为牢,将自己封禁于乾坤书院,汇百川,融天地,走出了自己的画道…… 她多次以画为媒,求见文坛大佬、画道大师邓先楚,奈何邓先楚从不见她,只传回一句话,画道,文道之偏枝也,不通文道,何谈画道…… 什么意思?他邓先楚探讨画道只跟文人探讨,你一个女子,连文人都不是,懂什么画道了?你那就是野路子,不登大雅之堂! 她原以为这辈子也只能自己苦苦探索,但二十多天前,跟她处于同一境界的抱山先生突破文心极致,跨出了关键的那一步。 抱山先生走出这一步,与一个人的酒,一个人的诗密切相关,所以,她也希望能够见见此人…… 那个人今日参加科考,来到了乾坤书院。 姑姑慢慢站起,转了两个圈子,最后还是摇头了:“抱山先生突破,关键还是找到了好酒,好诗只是辅助;何况,酒诗易得,画诗难成!他不精画道,不可能写出画诗,贸然相见,唐突相扰,徒乱一池春水。” …… 金钟四响! 整座乾坤书院流光陡起! 这流光隔绝四方,再也无人能够传递任何信息,当今世道,奇术异能层出不穷,千里传讯乃是寻常事,如果不封闭考间,考生的试卷题目很快就会外泄,那些考生家里请几个高手,快速将答案传回,那就根本不用考了。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前面的油灯。 油灯夜间是灯,白日却是另有用途。 油灯之上出现一行金字:作诗一首,七律,体现两地相思,心心相映。 很常见的题目了。 每个人都熟。 文人嘛,有一个共同点,比较骚包是吧?没qing人也能韵出一个qing人来,何况风流才子们,谁没几个qing人? 所以,这道题,基本是道送分题,几乎所有人都打过腹稿,算得上阳光普照。 林苏大脑中瞬间流过几十首诗,必须得承认,文人真是骚啊…… 今日只是乡试,要不要动用杀手锏级别的呢?随便弄一首肯定过关,但是,开考之前,他与二十四人一场大赌,这赌只能赢,不能输! 哪怕对方出个小三,我就出王炸!你咬我啊…… 沉吟片刻,动笔写下《昨夜》: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要论骚包,还是得数李商隐啊,这货诗中情愫,无人能及! 半首《无题》,就足够碾压一切敌! 前前后后大概五分钟,他就坐在那里啃指甲了,下一道题目呢?早点拿过来! 足足等了一柱香,油灯亮了: 第二诗,以《画》为诗,五言。 这个题目一出,跟第一首诗形成强烈反差,第一首诗满院皆大欢喜,第二首则是满院皆哀嚎。 画作如何入诗? 有画尚且可以对照画作写诗,眼前根本无画,如何作诗? 画诗原本就少,想出彩更加艰难。 今日的试题,太偏了,谁出的? 不说众位学子一片哀嚎,就连林苏,也是心头一蹬…… 写画的诗,古往今来还真的不是特别多,他记得的也就不到三十首,其中特别出彩的更少…… 沉吟片刻,他下笔了。 《画》: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通篇没有一个画字,但通篇读下来,说的分明就是画,如同谜语又是诗,清新脱俗真有才…… 呵呵,自吹了。 两诗之后,就是主菜了,策论! 策论,林苏不敢轻视,他读过无数策论,头脑中记得所有的策论类型,但是,这个社会跟一般的封建社会并不一样,策论,其实就是学子们出谋划策,如果跟社会形态脱节,策论就完全是废纸。 油灯之上,策论题目显现: “韩、楚、吕、晋四国百年国运,毁于一旦,以此为题,作一策论。” 林苏缓缓抬头,仰望天空,韩、楚、吕、晋,是四个国家,都在大苍西北,夹在大苍和大隅两国之间,这些国家多年来向大隅进贡,俯首称臣,连年割地,送礼送钱送女人,但即便是这样的低姿态,依然换不来国泰民安,十三年前,大隅新皇就位,百万大军横扫四国,将四国全都收入囊中。 四国一失,大苍失去了西北屏障,直接跟大隅接壤,这给大苍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 林苏长长吐口气,下笔:“《四国论》……四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隅……” 下笔千言,洋洋洒洒,昔日苏洵写下的惊世名篇《六国论》,在他笔下重新演绎,演绎出另一种风采…… 大隅狼子野心,没有人不知道。 当日四国也不是没人反抗,奈何社会主流一群软蛋,生怕触怒强敌,大军压境害他们丢了人上人的职位、娇妻美眷、金银珠宝、万顷良田,所以他们宁愿拿国土、钱财、民间女子换取短暂的和平。 你以这些东西去换平安,结果会是什么? 大隅得到了你的物资,会变得更强大。 民众失去了心理支柱,民心离散。 你不亡国,天理不容! 所以,四国灭亡,活该! 四国已经亡了,没有人想为他们招魂,这篇策论主旨也并不是为四周招魂,而是借古喻今,今天的情况跟当初四国何其相似?大隅占据西北,对大苍形成俯视之态,但朝廷大员却屡屡满足大隅的无理要求,导致大隅一路东进,占城占地,西北百姓,民不聊生。 兵部尚书张文远就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 也正因为林定南与他政见不和,他才阴谋害死林定南。 林苏笔下生风,融入了情感,越写越是投入,似乎真的成了林氏一员,站在金殿之上,慷慨陈词…… wap. /132/132980/31051506.html 第31章 大江斩蛟 “千万子民,啼血以望王师,朝堂诸公,犹炫洛城摇尾……四国之悲,民之悲,公之悲,王之悲,江山社稷之悲!” 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苏缓缓抬头,收笔。 《四国论》,通篇1013字,一气呵成。 行文或有瑕疵,他不想改,此文或许揭人伤疤,正合我意! 林苏手轻轻一抬,抓住上方的摇铃,轻轻一摇,示意交卷。 乡试时间是十二个时辰。 此时堪堪三个时辰。 科举试场,提前交卷者或许有之,但仅仅三个时辰,就交卷的,几乎没有。 因为科举实在太过重要,每个字都可能导致你功败垂成,谁敢不长久检查,确认没有丝毫瑕疵才会交卷?即便文章本身毫无瑕疵,多写几遍,字总也可以写得更好点。 象他这样的人,绝无仅有! 摇铃响,流光起,他的两诗一论冲天而起,消失。 而考室门开,林苏大步而出,下山。 …… 百里之外,镇江府境内,雷霆山。 一声炸响,黑影腾空,一个全身黑甲的怪物从山沟里窜出,周围一片树林同一时间震成粉末,宛若山崩地裂。 空中光芒一闪,出现一具七弦琴。 琴弦一并,万道银光,陡然一合,化为惊天巨剑,直刺黑甲人。 哧地一声,黑甲人掉落深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大吼:“小女子好大狗胆,你知道本座是谁吗?敢追杀我横穿十万大山!” 琴下突然多了一个女子,正是碧水仙宗的大道之花章亦雨。 章亦雨冷冷道:“我管你是谁,敢屠十二村寨,纵然你是诸天神佛,都将成为我琴下亡魂!” 声音一落,漫天琴影陡然一变,泛出金光万道。 万道金网,卷向深渊之下。 深渊之下溪水如怒泉喷涌,跟金色琴弦虚影对碰,但在金色琴弦之下分割成无数块,金琴直达谷底,黑甲人再度怒吼,轰地一声,撞破前面的缺口,顺河而下,河水中,有缕缕血迹,刚才一击,显然是伤了他。 但并不致命。 章亦雨一步踏出,空中七弦琴落在她的脚下,载着她穿林而出,紧追不舍。 前面就是长江。 黑影一入长江,激起百丈巨浪,章亦雨驾琴而至,突然,江水之中伸出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头,张口一啸,强大的气浪,瞬间将她震得远远飞出。 章亦雨空中连翻十个跟头,陡然定位,她的眼睛变得如剑一般明亮:“原来是一头恶蛟!” “正是!蛟龙入水,岂是你所能制?本座将你留下,做我第七百个小妾!” 章亦雨脸色猛地一沉。 这头恶蛟,在十万大山大开杀戒,连灭十二座人族山寨,杀人无数,她一路追杀,占尽上风却始终不能将它真正杀死,现在蛟龙入水,借水之力,实力大增,要想杀之,难上加难。 四面洪流倒灌,柔软的水流,变成刀山剑山,章亦雨一声大喝:“龙域?” 龙域,非同小可。 海族中的皇族方可施展,一旦施展龙域之力,领域之中,尽是他的主场,生杀予夺,无人能挡。 这蛟只是蛟,根本没有化龙,为何可以施展龙域? 黑蛟哈哈狂笑:“所以说,你根本不知道本座是何人!合!” 龙域陡然合拢。 章亦雨脚下的虚影之琴支离破碎。 突然,她手指点在眉心,一声大喝:“你又焉知我是何人?……瑶琴妙境,开!” 一圈七彩之光以她的眉心为中心,如水一般弥漫开来,所到之处,春暖花开,龙域中的冰山冰剑尽数化为春水…… 黑蛟一声狂吼:“大道之花!” 领域之力,海族皇族可施展。 人族修行高人亦可施展。 施展领域之力最低的起点就是破五境!道花之境! …… 林苏已到了江边,一个老头怔怔地看着他:“公子……公子可是今日应试之学子?” “是啊,考完了,老伯,能载我过江吗?” 老头道:“开考金钟才鸣响三个半时辰……” “是啊,那么点题目,十二个时辰,谁受得了谁受,反正我是早做完早交卷早点回家吃饭……怎么,有规定不准退前回家吗?” “怎么会?”老伯赶紧道:“公子请上船,小老儿这就送你过江……” 他大致明白了,面前这个小子,压根儿就没想好好考,简单应付下,或者根本不会做题,反正在那里呆上一整晚,也想不出来答案,倒不如直接撤摊…… 这样的人见得多了,大多数都是大家子弟,吃不来苦,读不了书,却又顶不住家中长辈的安排,做做样子,应付应付。 面前这人打扮不俗,基本吻合他的预判。 上了船,离了岸,小船背着落日的余晖一路划向江东…… 突然,林苏目光一凝:“老伯,前面似有大浪,莫非还有什么江兽?” 老伯凝目而视,以他的目力,显然是看不了那么远的:“放心吧,公子,海族与人族向有约定,海兽不入内河,而寻常河妖,谁敢在乾坤书院之下撒野?那边只是江雾……” “这一块你是行家!”林苏点点头:“走吧。” 他相信老伯,老伯相信故老传言,最终,小船儿笔直地划过江心,林苏仰躺船上,望着天空,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啊,这长江可跟地球上的长江不一样,地球上的长江浑浊不堪,这长江风景如画…… 突然,老伯一声大叫:“什么东西?” 林苏猛地弹起,就看到了前面江水之中,一只巨大的黑色龙头…… 我c! 龙啊,地球上谁见龙? 不是恐龙,而是真龙…… 黑色龙头吐出黑色火焰,如末日之剑,划破长空,空中一个白衣女子高飞远走,喷血如雨。 黑色巨龙尾巴一圈,搅动满江碧水,碧水刹那间变成一江黑水,黑夜提前来临,小船儿一下子顶上了浪尖,下方是无底深渊…… 上一刻,林苏还躺在船上,惬意看斜阳,下一刻,就面临生死。 他双脚一定,如同一根钉子牢牢钉在船板。 哪怕船儿直上十丈浪尖,他自巍然不动! 他的手一起,宝笔宝纸出现在掌中! 提笔开写: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 笔起银光落,一股萧瑟之气陡然笼罩大江。 “此去泉台招旧部……” 五彩霞光突然覆盖半条江,霞光之中,无数战士虚影突然出现。 高飞远走的章亦雨大惊失色,战诗? 何人写出战诗?还是五彩? 江中的黑蛟更是吃惊,他突然发现,自己强横绝世的气息,陡然间被这首战诗的气魄完全压制,已经搅不动一江春水。 “旌旗十万斩阎罗!” 最后一句一出,气象万千,五彩霞光变为七彩,十万阴魂合而为一,举起惊天巨剑,一剑斩在黑蛟头顶,这一剑,一往无前,带着神挡灭神、佛挡灭佛的绝代霸气…… 轰地一声大震,黑蛟倒飞十丈开外,龙颈之上,黑血横流。 它尾巴一甩,林苏乘坐的小船破空而起,射向远方,他紧紧地抓住船舷,大脑中一片昏晕。 他验证了两点,第一,陈元帅的这首诗,也是千年诗。 第二,他目前实力还太过低微,哪怕是七彩战诗,依然无法真正击杀强大的敌人。 如果还有第三,那就是战诗非常霸道,这首诗一出,牵动了他的文根、武根,他全身上下瘫软如泥,大脑刺痛无比…… 下一刻,林苏的小船重重地砸在江边浅水处,小船四散,林苏和老伯同时翻入水中,他从水中露头,就看到了那条黑蛟,在江心翻滚,咆哮…… 我的天,真把它惹着了,赶紧跑! 也不知从哪里激发的力量,林苏一路急跑,终于上了岸,进了小树林,身后草丛一动,披头散发如同水鬼一般的老伯跟上了,他一张风雨不动的老脸,此刻全是惊恐…… “老伯,这是什么东西?” wap. /132/132980/31051507.html 第32章 问道于盲 “恶蛟,恶蛟……”老伯喃喃自语,神智已经不是很清醒了。 其实,林苏还是跑早了些,江中恶蛟咆哮、翻滚,真不是想要他的命,而是恶蛟自己受到了致命之伤。 林苏一首七彩战诗伤了它,但伤只是极轻微的伤。 但这战诗却另有一功,战诗带着的十万杀机摧毁了它的领域,破了它的法场,章亦雨抓住时机,全力一击,琴弦化剑,刺入了它的脑袋,摘下了它的妖丹! 妖丹一失,恶蛟必死无疑,最后的挣扎,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章亦雨收取妖丹,踏在依然翻滚的恶蛟背上,搜索江面,刚才吟战诗的人,去哪了? 在她的琴域之中,江内生灵尽皆了如指掌,但她没发现这个人,她先向下游搜索了十里地,再回头搜索上游,依然没有找到他…… 看来他并没有落水,就说能够以战诗重创变种黑蛟的高手,必是文道前辈,不会那么轻易落水的,不过,他是谁呢? 她只记得这首气势磅礴的战诗,她还记得这首诗每个字的结构,跟世间流传的文体大不相同,极有辨识度,对了,她还记得这首诗出的时候,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芒,这是原创圣光! 原创! 问题到此就解决了! 那个人,不是借用别人的诗篇,而是自己写的诗篇。 七彩之诗,当然在世间流传,创作者自然一查便知。 前面一座高楼,立于江畔,章亦雨身形一动,人影突然从江面消失,下一刻,她出现在海宁楼前,盯着“海宁楼”这三个字打量一番,进入海宁楼。 一进入海宁楼,七彩霞光隐隐。 顺着霞光的来路看过去,章亦雨就看到了那首传奇诗篇“西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绝代诗篇总是能让人沉迷的,章亦雨亦如是,久久地盯着这首诗,她轻轻叹息一声:好久没回家了,该回家看看! “掌柜的,上酒!” 一个美女出现在她面前:“这位仙子,想要何种酒?” 章亦雨道:“相传江湖之中出现一种奇酒白云边,就上这种酒吧!” “仙子见谅,白云边酒今日供应已满,请恕本楼无法提供。” 嗯? “目前预约已到十日后,如果仙子非此酒不可,可以先行预约,半月之后,本店必会为仙子双手奉上!” 章亦雨虽然是大道之花,一向云淡风轻,但此刻也有些恼火:“偌大的海宁楼,喝你一餐酒还需要等半个月?” 一个声音传来:“海宁楼其实不大,曲州倒是很大,大苍、九国十三州更大,白云边虽为本楼独家供应,但毕竟市场广阔,一时难以周全。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碧水仙宗大道之花亲至,本楼破例一回又有何妨?这边请!” 章亦雨慢慢回头,身后是一个老头,正是丁海。 “原来是丁东家!幸会!” 丁海可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虽然只是个商家,但在很多重要场合都有出席,章亦雨在梧州曾见过他一回。 “章仙子,请!” 侧厅,不再象正厅那么嘈杂,反而象一个农家小院,葡萄架下,一盘小菜,一壶好酒,外加一幅诗作。 这诗作同样七彩霞光:“南湖秋水夜无烟,奈可乘流直上天,且向天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丁海亲自作陪,给她倒了一杯酒,酒色透明无瑕,入口正是刚刚熟悉的滋味…… “丁东家,这两首奇诗皆是林家三公子所题?” “正是!” “你和他交情看来是真不错。” 丁海面孔开始扭曲,咬牙切齿……点头:“嗯,还好!” 章亦雨托起酒杯,轻轻品一品,淡淡一笑:“我怎么看丁东家,回答得相当勉强?难道这小子跟你合作,没给你留什么油水?” 丁海满心的愤怒终于还是冲破了堤岸:“不!完全不是这样!这小子……这小子够义气,决非斤斤计较之人,生意场中绝对是一条汉子,但……但他……他蠢啊,蠢到了极致……” 怎么回事?章亦雨满腹狐疑…… 丁海一肚子的苦水终于还是倾倒了…… 章仙子啊,你也是天下间绝代俊杰,你说说是不是天才跟蠢货也就一线之隔? 难道说,天才偶尔得干些大蠢事,才能彰显他与众不同? 你别在意啊,我真不是指桑骂槐说你什么,我说的就是这小子,你知道今天早上他干什么了吗? 参加科考! 考前跟二十三个学子对赌…… 哦,不,后来还加了一个教授! 赌科考成绩,谁输了脱掉全身衣服绕全城跑三圈,高呼“我是废物”十声,另外,败者需答应胜者一个条件,回答胜者提出来的任何问题,务必详尽,必须说实话…… 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蠢货!蠢货!如果不是这小子这时候在科考,老子将他脑袋瓜子拧下来当球踢…… 压在他心头一上午的郁闷这会儿终于吐出去了,丁海长长吐口气。 章亦雨嘴角成了一道弧线:“自古名士洒脱不羁,他大概将此视为游戏吧……看来你对他还真的挺关心,行了,不说这些了,我想问问丁东家,有没有听过这么一首诗……” 章亦雨不是商场中人,对于商业秘密这些事情是真的一点敏感度都没有,所以,她也并没有听出丁海真正的愤怒点在哪里,想当然地觉得,丁海对这小子挺关心。 天地良心,丁海真不在乎林苏脱光衣服l奔,如果事不关己,你爱怎么奔怎么奔,奔到天上去他都不管…… 此刻突然听到章亦雨提到诗,他的思想开始跑偏,诗?刚刚说了一大堆那小子,突然提到诗,莫非是那小子又写诗了? 有没有什么商机? 想到诗,就能想到商机,这大概也成为丁老板的条件反射了……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丁海眼中大亮:“好一首气魄豪迈之诗,是他写的吗?是否七彩?” “丁东家第一次听到这首诗?” “是!” 章亦雨失望了,那这就是问道于盲了。 对了,字!他的字体非常有辨识度,这字体与世间字体有很大的不同,圆润流畅,不局一格…… 字是怎么样的呢?章亦雨拿笔是写不出来的,但她的琴域异常奇特,将当时的场景刻录留形。 意念一动,她面前出现一幅诗稿,正是刚才那首诗。 “这字好生奇怪,似乎别开生面。”丁海道:“莫非是某位大儒新创的字体?此字体如果进行系统整理,几乎可以新开文路……” 开文路,包括新创文体,新创流派,新创风格,自然也包括新创字体…… 章亦雨再次问道于盲。 “仙子请在此安心用酒,老夫还有事情要办,都是这小子……好生生的发家致富之路,硬是弄得危机四伏,见了鬼了,我真是服了他……” 他急着去处理明天的事情,明天午后,就是放榜之时,一放榜,白云边秘方不保,这件大事需要提前谋划,今夜或许可以提前跟那23个人的家中长辈进行沟通,万一这秘方流落这些人手中,他得想办法将自己变成秘方同盟中的第24人! 形势紧迫,困难重重,但海宁楼总不能等死。 章亦雨在酒楼中喝过了酒,再欣赏一遍这两首诗,出楼。 如果没有跟丁海一会,她或许连夜就进林府,但有了这一会,她打消了主意了,林三公子并不在家,他还在科考,去他家做什么? 还是明天榜下捉……他吧! 再说林苏,出了小树林,他跟老伯茫然不知所措,这里是什么地方? 迷路了! 穿林而出,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猎户,猎户告诉他们,这里是大雾山,从这里出去,是流民江滩。 哦,流民江滩?这地儿熟! 两人顺着茅草路而行,到了流民江滩路口,老伯指指长江对面,说他家就在那里,小哥,我要渡江回去了,这趟行船,是我老头子这辈子唯一一次失手,差点害了小哥性命,罪过罪过…… 连连作揖,退到江边,准备渡江。 “老伯,你渡船因我而毁,我赔你一条船吧,不然,你以后可就没了生计。” 老伯大吃一惊:“不可,渡船失事,是我老汉瞎了眼没观清水象,差点害了小哥已是大罪,哪敢再让小哥赔钱?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拿着吧,不为别的,就一条,我赚钱比你容易得多!” 一个小包递到老伯的手中,老伯颤抖着打开一看,脸色大变,里面一只银元宝,足足五十两! 五十两,可以买他原来那样的船十条! 他撑十年船,都赚不到五十两。 “小哥……”老伯托着银子大叫:“你留步……” 林苏大步前行,已经去得远了。 突然,黑暗之中一队人马从老伯后面驰来,手一起,哧地一声,老伯的手臂高高飞起,空中一只手伸出,抓住这条断臂,拿起那块银元宝,马上的骑者哈哈大笑。 林苏霍然回头,就看到了这悲惨的一幕。 他全身的气血猛地一冲,突然返回,来到老伯的面前,抱住一头栽倒的老伯。 马上骑者马一圈,四匹马将他们围在中间。 “还有一个小子?这银元宝莫非是你给他的?” “身上还有多少?统统交出来!” 林苏眼中精光大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干杀人越货的买卖?你们是山贼?” “哈哈,哪有什么光天化日?哪有什么朗朗乾坤?你一个泥腿子也学读书人拽什么文?立刻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杀了你们再搜身!” 四人同时恶狠狠地亮刀。 林苏刚从江中九死一生上岸,身上一片泥泞,头上的书生巾也没了,这些人真将他当成泥腿子了。 林苏突然动了,一动到了叫得最凶的一个人面前,那人反应也是极快,手一起,一刀斩向林苏的脑袋。 林苏冲天而起,嗵!一拳下去,此人仰面而飞,重重地撞在江堤,脑浆迸裂。 他空中转身,一脚,另一人的胸口深深地陷了进去,一口气没转过来,死于非命。 剩下两人大惊:“你是什么人……” 哧!一刀划过,人头飞起。 第四人大叫:“我们是海宁张家的……” wap. /132/132980/31051508.html 第33章 百战残兵 唰地一声,雪亮的刀准确地停在此人颈部,将这个人的脸映得一片惨白…… “张家的?” “是!我家老爷可是兵部尚书的父亲,你敢杀我,必定全家尽灭,鸡犬不留!” “原来真是张老贼家的,那……很好!” 哧!刀过,脑袋飞! 林苏手一起,长刀划过长空,四匹马同时翻倒,马头尽落。 四匹马,四个人,全数斩杀! 林苏扶起老伯:“老伯,这次你是受我之累了,跟我走,我为你治伤!” 从江滩回到林家,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关键原因是林苏强行催动战诗,精力大耗,体力大不如前,再加上带一个伤号,更是拖累了进度。 到了家门口,老伯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惊奇:“这是昔日的定南侯府。” “现在已经没有了定南侯!只有林宅,老伯,我是林家第三子,林苏。” 老伯猛地一惊,翻身跪下:“邓中堂参见少主!” “老伯……” 老伯慢慢抬头,脸上涕泪横流:“老汉邓中堂,当年也曾是林将军部属,跟随将军征战东州赤水城,因老汉只擅水战,不擅陆战,故在将军镇守南境之时,没有跟随。” 林苏心头一动:“东州赤水,十万水兵战死沙场,幸存者四百有三,个个皆残,老伯……” 老伯右腿从缠得紧紧的绷带中抽出,赫然只剩下一只脚管,脚掌,不知去向。 林苏久久地盯着这只断腿,胸中热血翻腾:“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邓伯,咱们……回家!” 府门大开,老管家提着灯笼过来开门,一见林苏大吃一惊:“三公子,你……” 林苏直接伸手,握住他的嘴巴:“别吵醒了我娘,将这个老伯带进客房,找大夫治伤,好生照料。” “是!” 林苏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刚刚进入,房门阴影一闪,刘佳良出现在他身后,林苏一回头,就接触到了他严肃至极的表情:“三弟……” 林苏脸上露出了苦笑:“二哥,我用惨痛教训给你一个忠告啊,以后科考,真不能提前交卷,出鬼啊……” “提前交卷?你提前交卷?提前了多久?”刘佳良脸上风云变幻,今夜突然看到林苏,他的心一下子一沉到底,这个时候,林苏应该还在乾坤书院苦苦科考的,怎么可能突然回家? 现在他明白了,三弟提前交卷。 “三个时辰!” “提前三个时辰?你……你……”林佳良气急,突然,他眉头锁起:“不对啊,你提前三个时辰,也应该是明晨才能出考场……” “我又没说是提前三个时辰,我只用了三个时辰……” 刘佳良差点跳了。 “放心,保证考过,没问题!” “你……你拿什么保证?你……我现在就去找娘……哎,算了,让娘睡一晚安生觉吧!这时候拿这事儿吵醒她,她说什么都睡不着。三弟啊,你今年参加科考是试水,这我知道,但你这种态度也太……算了,你一路辛苦了,我让小桃给你打点水,洗了休息吧……哎……” 叹口长气出了门。 大约五分钟,小桃进了门,帮他脱下衣服,准备了洗澡水,林苏坐进澡盆之中,满足地吁了口气,突然,他双手交叉挡在下身,头顶看看,四周看看…… 没发现什么异样,暗夜没监视吗? 不保险! “暗夜!咱们约定一个底线如何?” 没有回答,屋里没动静,远处的阁楼也没动静。 “你监视我可以,但有三种情况下坚决不行,第一,我洗澡的时候。第二,我出恭的时候。第三,我睡觉的时候……” 远方阁楼阴影中,暗夜嘴唇咬紧了,约定底线?洗澡、出恭?谁看你洗澡出恭了?恶心,无聊! 等等…… 睡觉?他知道自己在他睡觉时搞监视?昨夜你睡到半夜的爬起来,写了一篇不堪入目的小文,你个混账是有意羞辱我的? 暗夜怒了。 林苏舒舒服服地伸直了腿:“另外,别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要是我考过了,你就给我证明下,证明你是个女人……” 还惦记着这一曲呢,暗夜一肚皮的怒火彻底爆了,两眼陡然一睁,光芒一闪…… 哧地一声轻响,林苏的澡盆突然一分为二,洗澡水放了满地,林苏猛地弹起,闪电般地将衣服挡在自己下身,气急败坏:“你还有没有点底线……” 暗夜无声地笑了。 她就喜欢看林苏气急败坏、狼狈不堪…… 外面的小桃冲了进来,一进来大吃一惊,三公子没穿衣服,手上提着件衣服,p股在外…… “啊……”小桃立刻双手握脸。 “你先出去!”林苏身子一缩躲进了后面的屏风。 小桃红着脸转身,看着从脚下流过的水有点吃惊:“公子,怎么了?” “今天大概是起早了些,被鬼日了!”林苏恨恨地跺脚:“算了,你也别另外弄洗澡水了,我也洗好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风波还是来了。 林佳良一夜未睡,在林母醒来的时候,他作了汇报。 林母一听就直接跳起,第一反应就是找家法,混账小子,翻了天是吧?有点本事就翻天,敢在科考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掉这样的链子,真正是她能忍祖宗八代都忍不了,不给他点教训那怎么行…… 林佳良一把拉住她,好说歹说一大通。 算了,娘,三弟就是去感受下氛围的,你还真指望他短短个把月时间通读经典,顺利过关?何况这个把月他还一直为酒厂的事情操劳着,府里生计大事,全都是他一手扭转的,哪有闲心读书啊…… 林母胸口急剧起伏,但脸色却也慢慢平了,终于长长地叹口气:“二郎啊,三郎要是左右不是那块料,娘也不作这个想,但他是个天才啊,坐拥金山,偏不自重,让娘怎么不生气?你将他叫来,娘现在就给他定规矩,接下来的三年,必须按娘的安排,好好读书!三年后的乡试,他如果不能通过,娘……娘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娘,三弟昨日回家,江中遇险,差点回不来了,这才刚刚睡下……” 啊?怎么回事?林母被一下子带偏,伤没伤?请没请大夫?……真没事?我去看看…… 林母进了林苏的房间,林苏在床上沉睡,林母轻轻悄悄地帮他盖上被子,轻轻挥手,让众人离开。 她一离开,林苏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又哪里睡着了? 他只是不想跟母亲、兄长多探讨科考的事情,结果午后就会公布,何必再多费口舌? 乾坤书院,金钟五响,乡试正式结束。 一众学子走出试场,神态各异。 有意气风发的,也有沮丧失魂落魄的…… 张浩月是前者,他手一起,折扇打开,脚下生风…… “张兄,考得如何?” “不太理想,第二首诗,委实有些难度,幸好四国之事,在下颇有研究……” “张兄身为当朝兵部尚书之子,做这样的题目,实是得天独厚……” “呵呵,今后小弟也可与李兄多多交流军国之事,会试场中,或许也颇有帮助……” “多谢张兄提携!”那个姓李的满脸喜色。 写策论,其实就是参政议政。 科考,比的是文才,比的更是议政能力,文才或能天授,军政知识却取决于交际圈。 张浩月这样的人,生于达官之家,往来尽是政坛后辈子弟,耳濡目染,对于军国之事,不熟也熟了。 而那些普通人家的子弟,上哪儿去了解军国大事?对军国之事完全是两眼一摸黑。 所以,在策论这一领域,普通人家子弟是比不上世家子弟的。这也是世家子弟几乎垄断科考的关键原因。 普通人家子弟,要想在策论上有大提升,唯有一个办法,就是挤进他们这个圈子。 一群人行去,前面就是赵吉,赵吉身边的学子更多,为什么?因为他本身也是世家子弟,他父亲赵勋官拜左大夫,比兵部尚书还高半级。 此外,他还是曲州年轻一代中公认的文道天才新秀,本次海宁乡试最热的解元人选。 但赵吉脸色有点奇怪。 这脸色让张浩月莫名地有点兴奋,难道考砸了? 天地良心,文人的世界也是很复杂的,虽然赵吉和张浩月私交极好,彼此之间称兄道弟,但如果对方考试没考好,他们绝对会有兴奋之感…… “赵兄,考得还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都在意料之中……”赵吉道:“那个小子提前交卷了。” 提前交卷? 林苏吗? 提前多久交卷? “开考不到三个时辰,他就交卷离场……” 哈哈哈哈,所有学子全都乐了。 且不说那些跟林苏对赌的23人,就算是自己考得一包糟的其他学子,也莫名地有了兴奋感,原来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渣,还有比我更渣的,我好歹也能考完全场,哪象某某某,翻开题目一看,哦,不会,直接弃权走人…… 走,回去,咱们先到林家,可别让这小子溜了,先开赌再开跑这样不要脸的事,估计这小子做得出来。 wap. /132/132980/31051509.html 第34章 追要赌债 学子回程,满城欢迎。 无数豪门家丁迎接自家小主人,送上热情的祝愿,也送上豪门的气派。 那些贫寒子弟,也有人来迎接,包括妻子、父母亲、兄弟姐妹什么的,古时候,是没有考试年龄界限的,白发老头都可以参加考试,所以,并不说是但凡学子,都年轻未婚,父子同堂考试的都有。 富家子弟,考中了无非锦上添花。 贫寒子弟,考中了才真正是阶层的跨越,得到最大程度的关注。 “娘子,我这次如若金榜题名,春风打马、十里长街,一定不负娘子多年辛苦持家……” 这样的话儿比什么情话都更具杀伤力,往往将身着粗衣的少妇感动得热泪盈眶…… 江边,那只雪白的小狐狸又出现了,从草丛里探出可爱的小脑袋,打量着上面那群春风得意的学子,她桃花眼中满是桃花,文道的魅力真是无处安放啊,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人类的诗词儿呢?母亲说这是病,如果真是病,那我估计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突然,小狐狸猛地一惊,钻进草丛,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女,正是章亦雨。 章亦雨手轻轻一拂,一根狐狸毛从地上飘起,落上她的指尖,章亦雨轻轻一嗅:“小狐狸,不必害怕,你到目前为止手上尚未沾上人类之血,我不会杀你,但你给我记住,人妖终究有别,胆敢对人类下手,你的结局就是身死道消!” 言语虽然轻柔,但一股恐怖的大道气息笼罩了整片天地,小狐狸全身瑟缩,满眼的桃花全没了…… 上方的学子群体,突然汇聚成一股洪流,前往城南。 风中隐约传来议论,就是考前之赌! 23个学子与一人对赌,那个人就是前段时间颇有诗才的林苏,他们的约定是…… 章亦雨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丰富,这就是丁老板说的那件事儿啊,马上就可以兑现了…… 突然,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章亦雨愣住了。 林苏只考3个时辰,昨天就已经离开试场出了乾坤书院。 辰时开考,也就是正午。 他考3个时辰,下山刚好是夕阳西下,他提前离场,自然不能乘坐考场书舟,需要坐渡船过江,那个时点过江的读书人,除了他还有谁? 难道昨日吟诵一首战诗,跟她合力斩杀黑蛟的那个人,居然就是他? 可是,字体完全不同! 她现场看过海宁楼的两幅诗稿,上面的字跟这个世界上通行的字没有任何区别,字也不算好,甚至可以说颇为拙劣。 隐藏在草丛中的小狐狸也听到这句话,心头也颇有几分懊恼,林大才子昨天就过江了啊?我真是太贪玩了,我昨天要是早点下手,兴许昨天晚上就能把他给办了…… 23对1的赌,吸引了满城人,学子的队伍后面,跟上了长长的队伍,一大群人全都涌向林家,章亦雨这个社会马大哈也隐隐感觉不对劲。 这么多人啊? 那小子真l奔啊? 这是不是叫丢人丢到他佬佬家去了——假如他佬佬也在城里住的话…… 林苏在西院转悠,他其实很早就醒了,但他硬是不出西院,外面小夭帮他看着门,有人来,就说三公子还在睡…… 小夭这丫头好吃是不假,但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初心纯正,使命担当——谁给她好吃的,她就听谁的。所以,她帮林苏看门,连茅房都不上! 一上午时间,心头猫儿抓的林母愣是没见着林苏…… 但午后,林府外面突然来了一大群人,林佳良一出门,大大地吃了一惊,林母隔着门缝听到外面传来的事情,一口气差点没转过来…… 我的祖宗啊…… 林家列位先祖啊…… 你们把眼睛睁大点看看这个不成器的…… 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家法呢?拿过来,谁都别拦我…… 林佳良脸色铁青,大步到了西院,小夭睁得大大的眼睛,叉着腰都不好使! 他直接伸手,将小夭拎了起来,进入西院,林苏正在院子树荫下乘凉呢,看他慵懒的模样,大概已经躺了相当不短的时间…… “三弟,你昨天是否跟二十余人作赌?” “他们来了吗?”林苏直接反问。 “全都来了,林家外面都快成菜市场了,满城人全都来看笑话,三弟,为兄真得说你,你可知l奔全城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可知……” 林苏抬起手:“二哥,相信我吗?”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几许神秘的感染力。 林佳良微微一愣。 “放心吧,我能赢!” 林苏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林府大门口,万人围观,前面二三十个学子手摇折扇,悠闲而立,林府老贺紧张得很,但幸好那些学子也并未带人强行破门而入。 仅仅只是在门外站着。 林苏一到门边,正堂的林母立刻起身,抓起手边的拐杖,看这架势,这拐杖今天是要临时客串家法了…… 还没等她出正堂,林苏已经到了大门口,手一拱,腰一躬:“各位兄台,齐聚林府,所为何事?” 张浩月手中折扇张开,漫步而来:“林兄昨日考前一赌,可还记得?” “宝笔宝纸,落墨成誓,诸圣见证,怎能不记得?” 轻描淡写一句话,已经到了他身后的林母差点软倒,我的个娘,还是用宝笔宝纸写下的赌约,这样的赌,谁能违?天才儿子的文道之路,即将走到尽头,祖宗啊,你左右别给我这个希望,给了希望又让它变成绝望,林家何辜?为何如此?一时之间,她的心中全是茫然…… “记得就好!”赵吉也一步上前:“你昨日三个时辰科考,提前离场,诸位同门担心林兄逃出海宁,毁信失约,所以……” “哈哈,原来是担心我跑了!”林苏笑道:“各位可知我为何只考三个时辰?” 赵吉淡淡一笑:“开卷不知,何必煎熬,提前离去,无损结果!” 他后面的人全都笑了。 反正结果就那样,开卷我不会,直接溜不行吗? 林苏道:“真正的原因只有一点,打败你们,我只需要三个时辰!” 满场静音! 林母也是突然全身大震,她全无生机的眼睛转向身边的二儿子,林佳良也正看着她,两人眼中都冒出了一丁点希望之光。 “哈哈……”赵吉仰天大笑:“你说你三个时辰完成科考?” “是!” “策论……你懂?” “比你懂!” 哈哈,众人大笑。 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你看过他曾经写下的惊世策论吗? 恐怕你再读十年书都及不上他分毫,居然敢妄言比他更懂策论…… 外面的学子们全都爆了,无数跟他们身份并不吻合的污言秽语也开始狂飚…… 林苏手轻轻一抬,全场的评论渐渐静音。 “文庙钟声也快敲响了,大家何不现场去见证个输赢?” 当当当当当当…… 六声金钟相继响起,传遍大苍三千文庙。 科考揭幕! 如果是在一般封建社会,科考阅卷绝对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但在这个世界,简单方便,基本上交卷就阅卷,别问我怎么做到的,圣殿,岂是一般人能够想象? 于是,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向文庙。 林苏在最前面,他后面是赵吉、张浩月等与他对赌的二三十人,再后面就是本次科考的其他学子,后面就是吃瓜群众了。 这个瓜,全城无人不吃。 wap. /132/132980/31051510.html 第35章 解元何属 丁海这商业巨头都跟在后面,更恐怖的是,还有道有妖的…… 文庙,等同于圣殿建在人间的联系点,极其神圣,在整个大苍建了三千所,每所文庙都只有一人值守,那就是文庙打更人,你有事想见他,他一定不在,你没事转街的时候,他就站在台阶上,仰望苍穹。 每三年科考,他会在,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工作。 打更人今日白衣如雪,站在九层文庙的第二层,如同一尊神祗俯视人间。 金钟已响,学子入文道。 一道金光已浮现,落在文庙外围最边缘处,这道金光,就是分割,只有取得功名,或者本科学子有资格进入此圈,其余人众,一旦擅入,直接处死。 人入人死,妖入妖死,魔入魔死! 文庙之力,万邪不近! 小狐狸在丛林中忽远忽近,时而化为人身融入人流,但在离文庙还有十丈的时候,她停下了,不敢往前半步。 章亦雨也停下了,虽然她是人族,文庙对她没那么反感,但她同样不敢触碰文庙之威,这不仅仅是危险性的问题,这也是道与道之间基本的底线,彼此尊重。 她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人。 跟兄长章浩然描述的大同小异。 相同点就是此人很特殊。 不同点就是,兄长说他特立独行,而她觉得此人真是有病…… 文人,无数人评价都是君子温如玉,文文静静的,气质出尘,动如道满,静若春水,岂不才是高人雅士的象征?象你这样动不动跟人赌,还脱起衣服来赌,说起话来能让人气死,哪里象个文人了? 学子进了金圈,嬉笑怒骂全都不见。 这就是文庙之威。 文人嘛,圣人就是活祖宗,你在祖宗面前什么样,到文庙就是什么样。 打更人手轻轻一抬,一个金色小锤敲在二层的一个小磬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这就是惊圣钟,此钟一敲,代表着全场都在圣殿的监测之下。 众位学子更是肃穆。 一道金光浮现,全场一绕成为一个巨榜,巨榜高达十丈开外,纵然是远隔十里,都可以清楚看到。 金榜题名,说的这座榜。 只要进入榜中,就代表着录取,海宁试子三千,只录取两百,录取比例实在不高。 全城肃静,行人止步,商人翘首,深闺妇人开窗…… 只要朝向文庙方向,不管东南西北,不管中间多少楼宇阻断,你都能看到金榜,而且看到的永远都是金榜的正面。 庄严肃穆的一刻到了! 圣光从下方浮起,如同江水涨潮。 第一个名字浮现:孙元明。 城东孙府,所有人一跳而起。 第二个名字浮现:杜天元。西城一个破屋里,一个妇人全身大震,手中的水瓢哐当落地,她的泪水奔流,整整七年啊,七年时间,她节衣缩食,她外地奔波,终于换来了夫君的金榜题名…… 第三个名字…… 第四个名字…… 每个名字出现,都伴随着一堆人的欢呼…… 很快就是一百人! 跟林苏对赌的一人名字出现了,周宗,周宗心头也是满满的激动,进入前一百,意味着他顺利地达到了家族给他定下的目标,折扇一摇,他开口了:“林兄,我好象没看到阁下的名字啊。” 林苏冷冷一笑:“没看到我的名字,意味着你败了,懂吗?还在那里乐!” 周宗脸皮一僵,小子你少狂,你就那么肯定你在前一百?…… 第二个跟他对赌的名字跳出来,李列,李列脸色陡然变得通红,其实他一直悬着一口气的,他原先的预计是一百名开外,开到一百名还没有他,他恐惧了,难道名落孙山?现在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整个人活了! 活了就有些放肆:“现在只剩下最后六十个名额,林三公子,你以为你是谁?能在这六十人之列?你已名落孙山,准备脱衣服吧!” 林苏斜他一眼:“阁下这么喜欢看男人脱衣服?那恭喜了,今天你可以看个够,一堆男人脱衣服!” “哈哈……”旁边传来一声笑声,却是杨洪基,他,也是跟林苏对赌的人,排名第四十三。 转眼间,跟林苏对赌的人,密集开出,十七,十八,十九,张浩月的名字出现了,排名第八! 相当不错了,乡试第八,有资格参加鹿鸣宴。 何谓鹿鸣宴? 知府设宴,款待本府俊杰,恭祝俊杰鹏程万里,前十的俊杰才有资格参加,是年轻一代最高的荣誉。 父亲给他定的目标,也就是参加鹿鸣宴,他达到了,他无愧于张家! 这是兴奋点,更兴奋的是,他的另一个图谋即将实现。 东城张府,张家老太爷也兴奋了:“拿我的红袍来,我要去知府府!” 十多个侍女快速奔向内屋,给老太爷准备喜衣…… 而林府,完全是另一幅场景。 小桃、小雪呆呆地望着巨榜,眼里都有泪…… 林母拄着拐杖,静静地站在台阶,林佳良双手虚抱,他等着母亲一头栽倒,他好接住。 侧院还有一人,正是邓伯,他的右臂已经包扎好,但还是渗出鲜血,但他站在院中,纹丝不动,盯着巨榜…… 酒厂里,暂时停止了运转,所有人全都望着巨榜,他们期待这巨榜上出现林苏二字,但巨榜上却没有!三公子,落选了! 象这样的好人,象这样的神一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这些江滩流民,心中全都一片纠结。 他们忘不了他们曾经经历的冰冷江风,他们忘不了他们曾送走的冰冷尸骨,他们也忘不了今日的江滩巨变,他们更加忘不了,这是因为一个叫林三公子的贵人! 不得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跟张浩月、赵吉这群人相交的,全是俊杰。 跟林苏对赌的23人,目前除了赵吉之外,都在榜上,而林苏,名字依然未现。 榜已到头了! 赵吉折扇轻轻一摇:“林苏,榜已到头,你猜猜接下来的这个榜首,是你还是我?” 他信心十足,因为他绝对相信他的水平领先他的伙伴们一个层次,伙伴们全都上榜,他怎么可能不上榜? 他必是榜首! 一个名字浮现,正是赵吉! 在场学生全都大笑,一场豪赌,惊动全城,最终打了个23比0! 林苏落榜,与他对赌的23人,无一例外全数上榜。 赵吉哈哈大笑:“这还真是一段文道佳话啊,但凡与林氏对赌之人,皆可上榜,从今以后,只怕你兄长的会试,会异常热闹,全天下学子争相与其赌之!” 这一句话,引爆全场。 无数人欢呼,但也有几人脸色铁青,其中包括丁海! 危机终究来了! 章亦雨不知为何,有点不敢看林苏的脸,文道天才,刚刚出世,就遭受如此重击,他会不会从此意气消沉? 林府,林母终于还是倒了下去,一头栽倒! 榜已放完,她期待的奇迹没有出现! 酒厂之中,有人大呼:“天道何在……” 文庙之前,林苏也是眉头紧锁,为何?为何会落榜?这没有理由,绝对没有理由…… wap. /132/132980/31051511.html 第36章 查阅卷宗 突然,圣光一震,满城圣光,金榜最上方,出现一个名字:林苏! 金光一收,圣光护榜,一张巨榜完整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噫……”章亦雨美目锁定,小嘴儿微张。 丁海霍然抬头,此刻,从不高大的他,突然变得异常高大,他脸如死灰之色,刹那间变得通红。 草丛中嗵地一声,从树上掉下来个东西,赫然是小狐狸,她痴痴地看着巨榜,狐狸毛都有点泛红了。 林家,邓伯突然仰天一声大吼! 林佳良大叫一声:“娘,你看!” 林母猛地抬头,揉眼,再揉眼,突然冲下了台阶,到了院墙边,似乎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小雪手中一块毛巾高高飞起:“公子是解元!” “解元!” “解元!” 酒厂那边大呼! 阁楼之上,暗夜盯着金榜,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解元?他根本不怎么读书,他还写黄s小文…… 23位对赌人士也全都石化,他们以为赵吉是最后一个名字,却没想到,金榜根本没完,还有一个。 这个最后出现的这个名字,如同一座巨山,一下子压在他们头顶,让他们完全喘不过气来。 纵然今日金榜题名,万千之喜,但这个名字压上来,他们突然觉得所有的喜悦尽数灰飞烟灭…… “这,不可能!”赵吉英俊的面孔上黑线横流:“绝对不可能!” 林苏冷冷地道:“圣意裁决,赵兄可是不服?” 赵吉眼睛鼓起,但终究没跳他这个大坑,长吸气:“圣意裁决,弟子不敢不服!但圣殿早有铁规,如果对某试子成绩有异议,可由二十名中试弟子联名申诉,查阅卷宗。” “正是!查阅卷宗!弟子附议!”张浩月站出。 “我也附议!” …… 转眼间,与林苏对赌的23名学子全都站了出来。 查阅卷宗,虽是学子之权力,但这权力的使用可是有代价的,你这是质疑圣殿!所以,一旦使用这个权力,在圣殿档案中是有污点的,这污点或许不会直接作为罪证来惩罚于你,但终究会有隐患。 所以,一般情况下,没人会这么干。 但今天是什么时候? 他们有赌! 这赌关乎他们的文名,关乎他们的文路,如果真的履行赌约,l奔全城,他们的文坛必定蒙尘,这代价之大他们根本承受不起。 文庙打更人盯着他们:“你们真要查阅?” “查!”赵吉沉声吐出一字,两害相权取其轻,质疑圣殿虽有隐患,但圣殿毕竟是圣殿,博大无伦,对学子也一向宽厚,将来由父亲出面,或许能消除不利影响。而不将林苏从解元位上拉下来,今天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23位学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咬牙,查! 他们是真不信林苏能写出什么了不得的策论,他乃是将门之后,什么叫将门?就是只知冲锋陷阵,根本不知家国大计的那种人,他父亲就是这种人,你一个没落将门的后辈,怎么可能通军国大计? “好!如尔等所愿,解元林苏,两诗一论,当众公开!” 声音一落,金榜之上所有名字全都消失,出现了两幅诗稿,和一篇策论。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诗稿呈七彩之色! 七彩诗!上面一个金色的圈圈,写上一个“甲”字,甲等!第二首诗也是甲等,那策论还是甲等。 两诗一论,统统都是甲!内行看内容,外行看评定,三个甲等,解元毫无争议,所有人都知道,圣殿评定中,能够入甲极为艰难,不管在哪场科考,只要能拿一个甲,都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而林苏,一场考试,连拿三甲! 小狐狸眼中第一时间露出痴迷,我这无处安放的风s啊…… 章亦雨美目如潮水,一首诗,一下子将她引入了一个迷离之境,文字怎能如此奇妙?也就短短几十个字,为何有着如此动人心魄的魔力…… 林母两眼大亮,二郎,赶紧抄下来,不,拿笔墨来,为娘亲自抄写…… 阁楼之上的暗夜,呆呆地看着这首诗,迷茫地看看四周,画楼西畔桂堂东,这林府有画楼有桂堂,方位是个什么样……她刚好是在画楼西畔,而且那边还真的有一座桂堂! 我的天啊…… 他是昨天写下这首诗,他说的昨夜,指的就是前天! 前天发生什么事了?晚上他刚刚写过小黄文!给她的刺激着实不轻,直到现在一想起来都心跳加速…… 你写小黄文,弄得那么下流,我跟你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你你,你个……臭流氓!这是毁我清白!我要弄死你…… 一时之间,这个暗杀界一代天王整成了个小迷糊,心里乱成一锅粥,一百二十个要弄死他,但又忍不住将这诗儿念了一遍又一遍…… 现场万人,也同时被这首诗震动了。 这首诗跟他以前的诗完全不一样,是极少见的,完美情诗。 “好一首昨夜,好一首七彩诗,真正将情愫写到了极致,林七彩,出手就七彩,真正名不虚传!”一个老年文士轻轻摇头:“从今而后,多少深闺女子,梦里彩凤双飞……” “丁老所言极是!此诗一出,世上再无情诗!”另一老人道:“但更恐怖的还是第二诗,离开画作以诗言画,千古疑难!而此诗却别开生面,清新自然,毫无造作,通篇无一画字,偏参将画之特性刻画得淋漓尽致,林三公子,诗之一道,用词之妙,真是让人何以言说?” 第三人叹息道:“你们只看到他诗之妙,我看到的却是字之妙!他这字体,洒脱自如,隐隐有自成一家之气息,假以时日,此子或能借此字体之大成,谱写文路新篇!” 章亦雨猛地一震,从绝妙诗词的意境中退出,她的眼睛大亮。 这,就是她苦苦寻找的那种字体! 昨日江中人,就是他! 赵吉、张浩月等人目光中第一次真正流露出恐惧。 前面两首诗,将他们平生所作之诗、自然也包括刚刚科举时作的诗,击成粉末! 与这诗相比,他们自己的诗真正是孩童级别,完全没有可比性! 诗之一道,如果他为宗师,他们,仅仅只是学徒! 但策论,他们绝对不信…… “《四国论》,四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隅……”一名老者吟诵,哐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写得好!说得好!正是如此,一言直击中枢,奇才也!” 学子们也在争相吟诵:“千万子民,啼血以望王师,朝堂诸公,犹炫洛城摇尾……” 念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张浩月。 张浩月脸上黑线横流,洛城之盟,乃是他父亲主导的与大隅之谈判,大苍割让西北四镇,大隅退兵。 朝堂之上,众人大赞张文远大人临危受命,挽救国于存亡之际,但民间却颇有微词,今日,林苏直接两句话:千万子民,啼血以望王师,朝堂诸公,犹炫洛城摇尾! 这两句话,将洛城之盟给定了性! 你就是一条狗! 因为畏惧大隅,而牺牲亿万子民! 民贼!卖国贼! 一旦流传天下,他父亲就留下一个千古骂名! 骂名也是如此之恶毒:一条摇尾乞怜之断脊犬! 林佳良仰天大笑:“千万子民,啼血以望王师,朝堂诸公,犹炫洛城摇尾!骂得好!千古绝句也!张文远老匹夫,你可想到,你能害我父,我三弟却能让你留下千古骂名?” 声音高亢入云,他的脸上,却是眼泪纵横…… 这一名句,快速流传全城,化成海啸…… 预计很快就能风行天下,成为西北亿万百姓的口头禅! 张浩月猛地上前一步:“林苏大逆不道,妄议朝政,颠倒是非,该当……” 赵吉紧急伸手,直接将张浩月的嘴巴握住。 张浩月目光抬起,脸色慢慢变白,文庙打更人冷冷地盯着他,金榜上似乎突然多了几分杀气,而林苏这个始作俑者,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他,他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林苏这篇策论已得圣殿认可,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名列解元,他一旦对这策论提出异议,下场就和他兄长张秀一模一样! 林苏恐怕等的就是这个,所以在那里一幅人畜无害的表情看戏…… 太阴险了! 太可怕了! 这不是人呆的地儿,我想回家…… “收!”一个字传来,卷宗收取,金榜重现。 前排诸位学子,个个汗流满面。 两诗一论,他们查阅了,再无半分异议! 这样的诗,这样的论,谁人敢有半分异议?别说是在乡试试场,即便是会试试场,这样的诗、论照样是顶尖水准! 这样的文才落在乡试,简真是“降维打击”!当然,这世上没这个词儿,但意思是一样一样的…… “新晋秀才,赐文坛!” wap. /132/132980/31051512.html 第37章 九面文坛 打更人一言毕,文庙之上,光彩万千,无数座莲台模样的彩云飘飞,化成一股七彩之光,将下方200人同时笼罩。 众位学子暂时收敛心神,凝神接受文坛灌礼。 林苏心神沉入眉心,一座文坛突然出现,落在他大脑内那棵树上,文坛分九面,赤色为基,青色为面,大气而又肃杀,空中突然繁星点点,他写过的诗歌一首首落下,刻在文坛之上,转眼间,他的一面文坛上满是七彩霞光,正是他先前写过的所有诗,包括刚刚写的那首“旌旗十万斩阎罗”。 又一首词出现,落在另一面,正是他写下的《蝶亦花》。 九面文坛,两面有诗,而七面皆空。 文坛连接全身,所到之处,力量倍增,进入大脑,大脑空前灵敏。 圣光消散,众位学子齐齐睁眼,眼中都有惊喜交集,圣光灌体,新赐文坛,他们的实力全都大增,不管是学识、学习的能力,还是身体素质以及社会地位…… 文庙的光芒消散,打更人身影慢慢融入身后的墙壁,消失! 仪式结束了! 张浩月面前出现一人,正是林苏! “各位,现在是兑现赌注的时候了!” 23名学子全都面无人色,刚刚得到的文坛也在轻轻颤抖…… 昨日,他们唯恐林苏不赌,今日,他们才知道昨天挖的那个大坑,埋的到底是谁! “l奔嘛,不急!一样样来!”林苏道:“先兑现第二个赌注吧!” 23人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虽然明知l奔这件事情还是头上的绞索,但他说不急,众人心中就升起了希望之光…… l奔,太可怕了,那真不是文坛才子该做的事。 “张浩月,你先来,我问你问题!”林苏手一指,直指张浩月。 张浩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还是站了出来:“愿赌服输,何足道哉?问吧!” 说得虽然理直气壮,但底气终究不足,声音很小。 林苏皱眉了:“这声音有点小,外面的人听不清,哪位高人愿意出手,让全城之人都见证今日的文坛佳话?” “我来吧!”外围一人笑道。 声音一落,一个金色大字突然飞向场中,林苏抬目一看,秋墨池!他写下的这个字是:扩! 秋墨池已是举人身份,拥有文山,随手一字,玄机自现。 “太好了,多谢!”林苏道:“我要问张浩月的问题是:你父亲兵部尚书张文远大人,干过哪些伤天害理之事?” 虽然只是寻常声音,但传遍全城! 听者全都一凛,开口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人家父亲,做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这问题相当无礼,相当尖锐,相当……不知死活! “胡说八道!我父行得正,坐得直,事无不可对人言,他老人家何曾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声音也通过上方的金字扩音,满城皆闻。 林苏冷冷道:“自寻死路!” 声音一落,他掌中那页赌约突然金光大盛,冲天而起,瞬间连接文庙与场中有赌约的二十四人,包括林苏自己,也包括张浩月。 文庙一道圣光飞出,击在张浩月的眉心,轰地一声,文坛炸裂! 张浩月一声惨叫,昏晕当场。 所有人同时后退,个个脸色惨白。 林苏道:“赌约上写得明白,必须如实相告,妄图谎言相欺,圣意岂能饶他?” 全场之人鸦雀无声。 丁海死死地盯着林苏,似乎直到此刻才认识他。 章亦雨秀眉微微皱起,似乎也有了别样认知…… 林苏转向赵吉:“赵吉,到你了!” 赵吉平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色完全改变…… “你文才着实不错,十年苦读不易,我不欲断你后路,所以,我给你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要不要?” 赵吉如同绝处逢生:“林兄请指教!” “说出张家一条罪责,减你l奔一圈,说出三条,无需l奔,说出四条,只需原地高喊九声我是废物,说出五条,喊八声,说出十三条,你全身而退!” 赵吉全身颤抖。 他与张家自小交往,张家所做的恶事,他多有知晓,只需要揭发十三条,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从这个终生不忍回顾的恶梦中退出来? 这是一个机会,但是……他这样一搞,将彻底得罪张家…… 一边是张家,一边是自己! 这个选择题到这里就有标准答案了…… “好!我说……”赵吉道:“三年前,大约五月,张家老太爷强抢西柳村柳杏儿,柳家不同意,张老太爷纵家奴杀了柳家三口……” 众人全都大惊。 外围的章亦雨眼中又一次冒出异彩,她的大脑终于跟上了节奏,她终于明白了,林苏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他在除暴安良! “好,第一条!” 赵吉擦汗,心反而定了,管他,一条也是得罪,十条也是得罪,反正我家老爷子比张文远官大,怕他个鸟? “也是三年前,六月,张家管家,逼停孙记酒楼,杀孙记掌柜的于西街夜市……” “……” 一条条,一件件,转眼间,十三条罪列了出来。 “恭喜赵兄,你可以走了!” 赵吉如同丧家之犬,掩面进入人群,消失!他踏出人群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文坛的异样,他的文坛,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全身而退,但这番屈辱终究让文坛蒙尘,不过,这比张浩月好得多了,因为他的文坛还有希望修复,修道宗门、妖族圣地都有灵药,可治这种奇伤,当然,如果能在文道上有所建树,自然也能自己修复。 他这全身而退,对其余21人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林兄,我来说!”一个叫孙先的人主动站出来。 这是个明白人,张家的罪虽然多,但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万一前面的人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了,他岂不是冤死?必须先说! 他这一站出来,说得极快,转眼间又是十三条。 他一走,后面的人意识到了危机,开始抢! …… 他们的对话,在扩音特效之下,覆盖外围上万人! 上万人全都目瞪口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奇事?那些跟张家交好的世家子弟,个个反水,拼命争着抢着揭发张家大罪。 转眼间,张家已经背上了三十多条人命案…… 数目还在不断地增加! 张家管家早已面无人色,在众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逃回了张府。 张家老太爷已经换上了喜服,喜形于色地等着差人过来报喜,跟全城其他人一样,他们坐在家中,只能看到金榜,看不到现场,他根本就没想到,事情早已变得跟他想的不一样。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一进来就大喊:老太爷,大事不好…… 什么?老太爷猛地站起,脸色一沉,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屁话? 管家道:“九公子文坛破裂,倒在文庙生死不知……” 什么?老太爷手一伸,抓住管家的右臂,右臂寸断!老太爷可是文心高手,当年也是官居三品,虽然老了,多年来纵情声色导致文心蒙尘,但文道修为毕竟非同小可! 管家将情况一说,老太爷全身大震! 那个榜首林苏,居然就是他们对赌的对象,23人集体赌输,全民历数张家大罪…… 好你一个林氏孽种,无知小儿,胆敢对抗张家? “来人,弄死他!立刻……”老太爷命令一下,无数家丁齐奉令,一时杀气腾腾,但管家张开左臂挡住。 老太爷,他……他此刻在文庙! 文庙! 老太爷白须颤抖,文庙禁杀!天下间任何人胆敢文庙杀人,必遭圣诛! 包括顶级大儒,绝世大妖!甚至……包括当今天子! 他这边一耽误,林苏那边进度飞快,已经是第十一个人,张家已经背上了一百人的人命! 一股压抑的气机在全城弥漫! 张家,如此可恶? 真正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一个女子仰天大叫:“如此恶霸,该死!” 她这一句怒吼,掀开了全城怒火之序幕…… “将这张老贼千刀万剐!” “逐出海宁!” “灭其满门!” …… wap. /132/132980/31051513.html 第38章 官官相护 民意如沸,已是鼎盛之势,烈火焚油,真正一点就着…… 知府府,知府雷中州刚刚查实榜首信息,正在那里闭目沉思,突然师爷从外面跑回来,在他耳边说了一段话,雷知府猛地站起,眼中光芒大盛。 煽动民意,对抗张府! 胆大包天! “三班衙役听令,即刻启程,前往文庙,带上兵器,止暴!” “奉令!” 三班衙役从各个地方汇聚,转眼间集聚了三百余人。 出发! …… 文庙之前,只剩下最后两人,这两人脸色苍白如土,他们跟张家并不特别熟,如何知道张家罪行?偶有风闻的,前面的人也都说了,他们真的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么?l奔吧,跑起来,喊起来!”林苏冷冷道。 “林兄,我们实在是……” “不想兑现赌注么?” 他的声音冰冷。 两人文坛吱吱作响…… 两人魂飞天外,同时脱掉衣服,冲向人群,齐声大呼,我是废物…… 人群目瞪口呆之余,也是好笑,纷纷让路。 对这个人畜无害的林家三公子,众人开始有了别样认知。 这小子……是打定主意要与张家扛到底啊。 策论之中,他一句千古名句将张文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两百多条人命案,又落在张家头上。 张家在海宁,已经是人憎鬼厌,满城皆仇。 原本林家被张家整得这么惨,几乎所有人都预料,林家会象其他无数得罪张家的家一样,从此惨不可言,但仅仅两个月时间,林家就展开了绝命一击。 快准狠! 刀刀捅在要害! 文庙门前的戏完了。 街道上的人流开始汇聚,风暴中心开始转向张府! 上万人吼着“张家罪该万死”,朝张府而去。 知府府,雷知府手起,透过掌中的官印捕捉全城动向,他脸上不知何时,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好! 林苏,你终于也犯错了! 只要人群一暴动,你这个煽动者的大罪就休想摘下来,夺你解元,取你脑袋,谋你秘方,只在我一念之间…… 就在人流成为鼎沸之势时,突然一人出现在人群正前方,张开双臂,赫然就是林苏。 在上万百姓怒火被点燃的时候,天下间谁能阻挡得住? 哪怕是官兵出场,恐怕也都得兵刃相见,但有一个人不一样,他,就是林苏。 今天张家罪恶是因为他而暴露的! 他,理所当然就是找张家算账的带头人! 对张家越恨,对他也就越敬! “乡亲们!”林苏纵声高呼:“我知道你们对张家充满怒火,我知道你们心中满是悲愤,但诸圣在上,朗朗乾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可冲动!否则,我们的正义之举就会蒙尘!” 一番话,队伍一下子安静了。 一个老头叫道:“解元公,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那好,大家选派百名代表,随我前往知府府,向知府大人申诉,相信知府大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必能怒惩恶霸,还百姓一个公道!” 这话一说,下面顿时炸了。 解元公,你根本不了解情况,这知府就是张家养的狗! 是啊,张家这么些年来为非作歹,横行霸道,哪一件不是发生在知府眼皮底下? 找知府什么用都没有…… 林苏手一抬:“大家不是说过,听我的吗?听我的,就按我说的办!” 后面一句话,他用上文坛之力,声音猛然拔高,下方万人,耳中同时嗡嗡响…… 场面镇住了! 百名代表选好,林苏、秋墨池在前,后面一群老头,前往知府府。 雷知府的官印连接文庙,监控全城,突然捕捉到这一幕,他眉头猛地皱起,有一脚踏空的感觉。 林苏对23人问问题,导致张家受到万民怒火冲击,但林苏算是煽动暴民吗?不,他只是在兑现赌约,那个赌,得到了圣意认可!没有人敢说他做得有什么不对。 如果最终他挟大胜之余威,将民众组织起来,冲击张府,自然算是煽动,但问题是,暴民出动之时,林苏非得没有推波助澜,甚至还亲自阻拦。 提议选派代表到知府府! 这有毛病吗? 不管到哪里都没半点毛病好吗? 但雷知府突然隐约有不安,他原本只是干岸上的看戏人,手持尚方宝剑,顾盼天地,充当事件调停人,随时对他人发起审判,但现在,这烫手的山芋突然就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这个局外人,转眼间成了局中人。 难道这小子在下什么大棋? 其实他还真的高估林苏了。 林苏哪有下什么棋? 他自己都麻头了。 他让张浩月自己说他老爹的罪行,的确是下套,他当然算准张浩月会矢口否认,一否认就是说谎(张文远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没有伤天害理的事?)一说谎赌约的作用就可以发挥,弄死弄残他,毫无悬念。 至于其余的22人,林苏真是拿来恶心张家的,他最开始的想法也就是让张家在本地臭名昭著,真没想凭这个就直接灭张家满门,因为他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张家树大根深,怎么可能凭一些风言风语就灭掉? 但他没想到,张家的罪恶居然如此之深! 200多条人命啊。 赵吉一开口,他就知道事情会失控! 果然,200多条罪一暴露,满城愤怒被引爆,民众成鼎沸之势,直接汇成洪流就要灭了张家满门。 如果真的这样闯入张家,张家会不会灭尚有悬念。 他自己,林家,铁定会被灭——毫无悬念! 开玩笑,组织上万人,无视律法,直接将兵部尚书的老家铲平!试问天下间,谁能容忍? 且不说兵部尚书,皇帝老儿都会直接下令,将参与者全体下狱,他这个“组织者”不来个抄家灭九族,天理不容! 所以,他必须阻止! 场面已经失控,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事情移交,移交给谁呢?当地父母官。 当然,林苏也是有小算盘的,本地知府,传说就是张家一条狗,那么好,我就将这烫手的山芋交到你手中,且看你如何处理。 知府府三百衙役已经磨刀霍霍,随时准备镇压暴l,但突然,事态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民众不暴l了,变理性了,选出一群代表,前往知府府告状…… 那怎么弄? 衙役头目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林苏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双手一拱:“公爷,烦请转告知府大人,百名乡老求见知府大人,集体申诉惊天大案,还望知府大人上承圣意,下恤民情!予以接见!” 绝对的温文尔雅。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解元公啊。 衙役头目犹豫片刻,也还了个礼:“各位稍侯,待我禀告大人再作定夺。” 知府在台阶上转了两圈,终于还是叹口气:“让他们进来吧!” 百名乡老求见,知府理应接见,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林苏与知府见了面了,知府似乎并不知道他就是本次乡试解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含笑听他说起案情…… 说完了,后面的乡老开始补充。 一番补充,张家该当判个全家问斩的民意跃然纸上…… 知府道:“各位所说,均只是道听途说,并无实证,本府会根据各位乡老所诉之事,选派专人进行调查,择日向各位通报。” 林苏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府尊大人所说的‘择日’,是哪一日?能否给个准确时间?” 知府道:“公门办案,务须严谨,尚未展开,案情未知,自然就不能给各位一个准确时间。” 众人全都气结,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知府就是张家养的一条狗,你指望一条狗去咬主人,可能吗? 所谓案情调查,乃是托词,他一定会拖个不了了之。 林苏道:“府尊大人,学生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有可能十年二十年,依然没有结果。” “本府也希望快些,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只能尽力而为,事态不明之前,不可预设结果。”知府眼有戏谑,回答四平八稳。 下面一个老头猛地站起:“既然官官相扶,不为百姓主持这个公道,那么,我们……” 后面的老头同时站直。 知府脸色猛地一沉:“做什么?想造反吗?本府警告你们,任何人胆敢采取非法行动,一律以暴l之罪处之,抄家灭族,绝不轻赦!……送客!” 拂袖而起。 wap. /132/132980/31051514.html 第39章 骂死张家 另一个老头打圆场:“府尊大人切勿动怒,各位乡老也只是心头一口气难出,才有激奋之举……” “心头有气难出?容易啊!”知府笑道:“你去张府骂他一顿,气也就出了!” “谢知府大人授权!”那个老头长身而起:“各位乡老,我们就按照知府大人的训示,去张府骂他一顿!” 呵呵! 知府直接进了内堂。 那个老头出了知府府,一路高喊:“小老儿奉知府大人之令,去骂张家之人,请让路!” 骂? 骂一顿就完了? 这是哪门子解决问题的方式啊? 林苏都无语凝咽了…… 必须得承认,封建社会没人权啊,要想拿下张家,尚需努力! 街上的百姓也全都意气尽消,去骂张府?他们兴致不足啊,身背200条人命,满身血腥,仅仅只能骂,那太让人丧气了,所以,这老头一路吆喝,跟随的人没几个,丢不起这脸啊。 但老头毫不在意,到了张府门前,直接开骂! “张家激起民愤,小老儿奉知府大人明示,前来骂张府一顿,张家人听着……” 林苏满脸黑线,这老头到底是哪边的? 他怎么觉得自己队伍里出了个叛徒? 今天没办法继续下去,那就算了,让民意继续发酵就是。 你大张旗鼓地来骂一顿算什么? 用这顿骂来将事情划个句号不成? 张府的家丁全都笑了,知府大人指示的?骂吧,骂吧,这个可以有! 老头开骂:“张家强抢民女者,罪该万死!” 声音一落,张府门口的十八名家丁中,突然有十人直挺挺地倒下! 坐在正堂的张老太爷,突然全身一紧,脸色大变:“言出法随……” 他的手抬起,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咽喉,脸色一片乌青! “张家杀人夺命者,罪该万死!” 门口所有的家丁同一时间倒地,张府之中,更有上百人同时倒地。 张老太爷太师椅翻转,一头栽在地上。 林苏眼睛猛然大亮…… 正通过官印远程监控张府的雷知府脸色也陡然改变:“言出法随!文心极致,何人?” “张家强抢民财者,罪该万死!” 轰地一声,张家府内,又是百人倒地! “张家鱼肉乡里者,罪该万死!” …… 一道金光突然从知府府穿空而起,与文庙相连,宛若金桥,雷知府踏金桥而来,一声大喝:“何人胆敢滥杀无辜?” 那个老头目光抬起,直视雷知府,一声断喝:“为虎作伥者,有何资格执掌官印?” 声音一落,官印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金光消散,雷知府从天空摔落,落在老头面前,脸色苍白…… “哈哈,骂完了,痛快!” 他一步踏出,突然到了长江之上,虚空再踏步,无影无踪…… “咫尺天涯,文心极致,哪位大儒?”外围无数人遥望长江。 烟波浩渺,哪有人迹? 几名差役破空,冲入张府,张府之中,七百二十余人,只剩下七十多个妇人、孩子,其余人众,全都惨死当场,个个都是心脏破裂,眉心破裂,就连神一般的张老太爷,昔日的三品大员,今日的文心高手,也眉心破裂,心脏破裂,死于非命。 “咫尺天涯,言出法随,究竟是谁?是谁?”雷知府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原地瑟瑟发抖。 张家,雷知府有心保下,因为他的政治前途全都握在兵部尚书大人的手中,但是,他怎么可能想到,刚才那个老头是一个文心极致的大儒,拥有“言出法随”的文道之力。 他一骂,张家一死六百余人。 这一骂,张家老宅几乎全部清空! 而且最神奇的是,这骂,居然还是他这个知府授的权! 那么,张家,到底是灭在谁的手里的? 林苏? 那个大儒? 还是他这个知府雷中州? 雷中州头都大了…… 林苏也是目瞪口呆。 心头怦怦乱跳,原来是这种骂法啊。 秋墨池从后面凑了过来:“认出那个人是谁了吗?” 林苏眨巴眼睛:“没认出来!” “真的?”秋墨池追问。 “真的……不过……不过他那张大嘴和一嘴的黄板牙,有点旧日风情,依稀似曾相识……” 秋墨池哈哈大笑:“师弟,我走了,过两天来喝你的酒!” 手一起,一张金纸出现在他的面前,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舟”字,他踏上金舟,飞向长江,轻轻一挥手,消失在波浪之间。 林苏心头微微一跳,这样也行? 虽然不是文心境,但拥有文心境高手亲笔手书的金页,同样可以拥有飞行之力? 抱山老家伙,你少在那里故弄玄虚,老老实实过来,给我一堆金纸,我要飞…… 刚才那个老头,别人或许不知道是谁,他当然知道。 就是抱山! 林苏钻进人群,消失。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他的文坛已成,已经是高手了,钻入人群,无人能知,下一刻,他穿越了半座城,路上他还遇到了那两个l奔的才子,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我是废物。 已经快疯了。 林苏回到了林家,林家所有的家人分成两列,甚至酒厂的人工人都过来了,个个激情满怀,林苏一进门,两排人同时大叫:“恭迎解元公!” 林苏吓了一大跳。 小夭从前面跳了出来:“公子,你成解元公了,夫人说你要参加鹿鸣宴,给我带鹿肉吃哈……”嘴角又有了熟悉的晶莹。 林苏直接一爆栗打在她的脑袋上:“谁告诉你,鹿鸣宴上就有鹿肉?知道鹿鸣是什么意思吗?是把学子们比喻成小鹿,在鹿鸣宴上杀鹿吃肉,你祝学子鹏程万里呢,还是诅咒学子们死啊?让你读书就不读书,整天惦记着吃……” 众人笑成一团。 林佳良从上方而来,紧紧地抱住林苏:“三弟,娘已经准备好了祭祀,就等你了,跟我来,今天,爹爹真的会笑。” 爹爹有没有笑,林苏不知道,但林母真真切切地笑了。 祭祀前所未有的丰盛。 遥想林家遭劫的那段时间,即便是敬奉祖先,也只有几只窝窝头,而今日五牲齐备,美酒飘香,林母泪眼朦胧…… “三郎,今日之祭,你上第一柱香。”林母道。 “不,娘,我跟二哥一起吧,也代大哥上一柱香!”林苏一拉林佳良,两人,三炉香,同时插上香炉。 林佳良心中全是温暖。 大户人家子弟,往往是竞争状态,但他们林家,却是个例外,他愿意让位于三弟,因为三弟比他强! 但三弟却始终记得两位兄长。 林氏三兄弟,骨肉相连,林氏三兄弟,同生共死! “爹爹,各位先祖!”林佳良躬身道:“三弟今日乡试,获解元位!这是林氏百年荣耀,敬告先祖,共享尊荣!” 林苏也踏上一步,躬身:“今天还有一事,孩儿告知爹爹和列祖列宗,张家为非作歹,祸害海宁,激起公愤,已有高人出手,将张氏一门六百余人尽数斩杀!万恶的张家,海宁已经断根。” 林母猛地抬头,林佳良也大吃一惊。 “三弟……” “你们想必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咱们等会儿细说……” 祭祀流程走完,酒席上桌,林苏将刚才的事情全盘告知。 林母连干三杯,大醉! 林佳良久久地看着林苏:“三弟,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你为何要赌。你之智计,为兄实在是望尘莫及。” “咱们兄弟同心,齐心协力就好,我的手段,也是你的手段!” “兄弟同心,齐心协力!”林佳良跟林苏一碰杯:“喝了这杯酒,该向大哥报喜了,这封喜报,你亲笔手书。” 文坛中人,可以鸿雁传书。 原来林苏没有这个本事直接给大哥写信,现在有了。 他写得极其简单,很快就写完,但就在封口的时候,他停下了…… “三弟,怎么了?” “二哥,你说大哥边疆征战,是不是也需要战诗?” “当然!”林佳良激动了:“你上次写的那首战诗,据说已经在军中流传开来,成为军士杀敌之利器……莫非三弟又有新作?” “上次那诗,一剑光寒四十州,乃是提升个人战力的,如今又有一首,乃是合而击之,专门用来对抗战场强敌。” 那太好了! 林苏提笔,用他独特的字体开写:“断头今日意如何……” 林佳良一句句吟诵,眼中的光芒怎么也收不住。 又是一首七彩战诗,而且正如三弟所说,这是一首合击之诗,最适合于沙场杀敌。 大哥得此奇诗,该是何等欣喜? 正如他们所料,金雁破空,落在边防林铮手中,林铮打开金纸,全身大震,他杀千万人都不抖的手,此刻颤抖如风中之叶…… “少主,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铮慢慢抬头,脸上尽是泪痕:“三弟乡试,夺取解元!” 啊!林家旧部手中长枪同时高高举起,欢呼声动地惊天。 “他还亲笔写下一首七彩战诗,赠送于我……”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 战场突然风云动,无数的虚影从前面铁血沙场中涌现,城头战士全都大惊。 “……”林铮硬生生止住了最后的一句,将金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此诗非同小可,眼前并非跟敌战斗,等到强敌出现,方是此诗大展神威之时,在铁血沙场,留下林家铁卫的惊天战绩! 他们这边欢声雷动,意气高昂,而另一边的城头,一名将领却是眼有厉光。 林家铁卫,居然如此顽强,三次必死之战,他们全都凭着那首战诗,硬生生打通了战阵,活着回来,如今又有什么新的收获,个个乐成这个样…… 需要再下把劲,将林家铁卫彻底毁灭。 …… wap. /132/132980/31051515.html 第40章 张文远之大挫 京城,张府。 张文远老大人满脸得意之色,坐在厅中。 他的夫人也陪他而坐。 各色下人,尽着新衣。 他是高官,拥有官印,官印可查阅各地金榜信息,他早就知道他的第九个儿子张浩月,取得了乡试第八的好成绩。 身为尚书,他几乎已经做到了官位的极致,或许还有那么一两步,但这一两步可遇不可求也就暂时不多想了。相比较他自己的官途,他更关注儿子们的表现。 世家嘛,何为世家? 朝中有实权,老家有遗老,后辈人才辈出,绵延不绝才叫世家豪门。 这些,他全都具备。 最得意的,就是子弟。 世人言,高官子弟多纨绔,这句俗语在张家不适用!张家子弟独具一格,每个都不简单。 大儿子已经是礼部侍郎。 二儿子仙宗修道。 五儿子京城颇有人缘……直话直说没事——京城小霸王。 四儿子、六儿子全都是举人,明年殿试必中。 七儿子…… 七儿子暂时不去想,文坛破裂,算满门俊杰中唯一的败笔…… 八儿子也是这次乡试的,他是在京城落户,乡试成绩虽然差强人意,终归也是中了。 九儿子更是乡试第八! 一天之内,连添两名文道后辈人才,天佑张家,百年宏运! 这是老管家这个马屁精的原话,这句话还让张文远训了一顿,什么叫百年宏运?张家之宏运岂止百年?给我再想个词。 老管家张嘴就来,千年宏运,万年…… 万年就算了,你想死啊,敢触皇上的霉头? 哈哈哈哈,主仆尽欢。 突然,他腰间官印震动,张文远拿出官印,文道之力输入,一条虚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是海宁知府雷中州。 “中州啊,乡试已结,接下来的鹿鸣宴,用点心思,懂吗?” 他的意思很明白,虽然儿子高中第八位,有资格参加鹿鸣宴,但排位还是靠后的,按照惯例,不能随意调整位次,不过,也有办法让某人出人头地,比如说在鹿鸣宴上出个题,让众位学子吟诗一首,这题目,是随机的,知府完全可以事先跟张浩月通个气,用这种方式让张浩月诗压群雄。 文人嘛,文名很重要。 你说它是虚的,它的确是虚的,但你说它是实的,它也是实的。 为什么?因为文名一盛,意气风发,也让文坛光芒万丈,释放更大的潜能。 “尚书大人,出……出……出了大事了。”雷中州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什么事?” “九公子文坛破裂……” “什么?”张文远一声怒喝,中厅之门直接震碎,外面几个下人刚刚准备进门,也被远远卷出,落地吐血不起,厅门口,管家带着一名官员刚刚进门,突然就站住了…… 雷中州直接跪下,颤抖着将情况说了。 张文远已经站在厅中,脚下青石板都有了一条裂缝。 他身周的气流疯狂盘旋,几乎无可复制…… 海宁解元居然是林定南的三儿子(他当然也知道解元之名,但他压根儿就没朝这上面想,因为在他的字典中,林三公子根本不是文人)…… 林苏与包括张浩月在内的23人对赌…… 林苏赢了赌局。 按赌约可以问23人问题,23人必须从实回答。 这小子问的第一个问题就关系到尚书大人官声官品,九公子一个回答出口,现场文坛破裂…… 张家九子,再折一人! 张文远现场起爆…… 林苏!林定南的余孽,居然敢连折我两子! 雷中州再说一事:林苏策论之中,有一句话对大人相当不利,现已流出海宁,恐已传于整个大苍,大人务必小心在意…… “什么话?”张文远这三个字居然说得异常冷静,这或许就是身居高位者多年来的历练,哪怕遭遇再大的挫折,也能快速冷静下来。 “千万子民,啼血以望王师,朝堂诸公,犹炫洛城摇尾……” 这话一出,张文远眼中血光大盛:“大胆狂徒!大胆狂徒!洛城盟约乃是陛下亲定,妄议者死!” “大人,但此策论,却被圣殿定为甲等!” 张文远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圣殿评定为甲等,那就代表着圣殿的圣喻。 圣殿圣喻谁敢违背? 纵然是皇上,同样不敢! 圣殿直接否决皇权,这事儿太可怕了…… 他张文远一世英名,将因这两句朗朗上口、流传度极高的话,而打入十八层地狱! “等下,学子策论并不会直接流传天下,公之于众,为何他的策论首日即公开?” 圣殿取士,无需向他人解释,所以,学子的诗词,策论,全都封存于圣殿,并不对外公布,也正因为如此,世人才需要千方百计寻找优秀策论范文,有的好策论范文,能卖到千金! 为什么林苏的策论偏偏这么快流传天下? 是否是此子有意而为? 雷中州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回答道:“大人,这策论还真不是林苏所为,是九公子他们几个,质疑林苏解元之位来得不公,23人共同联议,要求圣殿公示。” 23人联名要求公示,最终却迎来了张文远的臭名远扬! 张文远胸中一口气盘旋百结,都快吐血了。 “尚书大人,还有一事,更为……严重……” 还有事?更严重?张文远心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张家遭遇大祸,老太爷出事了,六百余人尽皆身死,唯有七十多妇人幸存……” 雷中州全部说完,张文远没有任何动静,厅中安静得可怕。 突然,张文远一声怒喝,中厅屋顶猛地飞起,整座中厅灰飞烟灭! 尘土飞扬之中,张文远仰天大吼:“是谁?谁断我张氏祖脉?我要你碎尸万断,我要你九族同诛……” 管家和门口的那个侍郎,脸色全都变了。 …… 海宁张家。 几个娘门哭声惊天动地,但没有任何人抱以同情,过往行人还偷偷地从院墙外丢进去几块牛屎什么的,海宁平日跟张家交好的几大豪门,同时关门闭户。 导致张家六百余具尸体摆在院中,无人收敛。 此时天气尚热,过得三两天,尸体就全臭了。 那这栋宅子还能住人吗? 里面的妇人个个惊慌失措,但也有几个年轻妇人冷眼视之,不见半分悲苦,甚至…… “哈哈,张家老贼!你也有今天,苍天有眼!”一个年轻妇人大步出屋,挂着满脸泪,却也有一路狂笑。 “大胆柳氏贱人,给我拿下,乱棍打死!”二姨太沉声怒喝。 旁边的两个丫头面面相觑…… “没听见吗?我让你们将她打死!”二姨太更怒。 左侧丫头猛地站起,一耳光扇在二姨太的脸上,二姨太当场懵圈。 “张家老贼害人无数,你也是帮凶!苍天开眼,收了一院子恶徒,为什么留下你这个恶毒妇人?” “正是!打死她!” “打死她!” 一群丫头冲了过来,二姨太大惊失色,想跑,但被一个丫头一脚踹倒,七八个丫头同时操起棍棒,声声惨叫中,二姨太被打成了肉泥。 “还有那个老妖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 三十多个丫头冲进内宅,顿时一片血雨腥风,内宅老太太,大姨太,四姨太…… 堪堪一个时辰,一群丫头和一群年轻女人满身血迹从内宅出来。 逃过了抱山先生“言出法随”的那些深闺妇人,终究没逃过这些长期遭受欺压的内宅女子之手。 丫头们出了张府,前往知府衙门投案。 柳杏儿望着面前的深宫大院,回首三年来的苦楚煎熬,一声大哭,一声长笑,一头撞向门前的拴马石…… 整个张宅,至此空无一人! 雷中州刚刚擦掉满头汗,结束了与京城张大人的通话,外面的惊堂鼓敲响。 一大群丫头,满身血迹站在堂中,她们直言,是她们杀掉了张宅剩余的所有人…… 雷中州一p股坐倒,偌大的海宁张氏,至此完全断根,再无一人。 如何向张大人报告? …… wap. /132/132980/31051516.html 第41章 悲情柳杏儿 林苏已经回到西院,小夭又一次充当了门神。 虽然她这个小不点门神,动不动被林佳良拎来拎去,但对付其他人还是颇有奇效。 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些什么名堂。 交流啊,拜贴啊,什么都不为,就是表示点倾慕啊…… 这些很能装b,但林苏不大润,为什么呢? 一个解元,有什么好得瑟的? 有什么倾慕的话儿,明年等我拿状元再说不迟,省得大家伙儿一遍遍地跑,词儿都难造。 这就有点凡尔赛了。 一个书桌,一杯香茶,一个女人,一双桃花眼——说的就是小桃了。 可以了哈。 林苏翻开书,小桃立刻满是敬畏,退出房间,解元公子要读书,不能打扰。 她不知道的是,这位公子翻书纯属矫情,他的目光越过书页,射向阁楼…… “嗨,暗夜,在吗?” 暗夜目光移了过来,有点纠结。 “我考完了,不仅仅是考过了,还是个解元公!”林苏说:“该兑现诺言了哈。” 暗夜身子有点发僵,但拳头却慢慢的握紧,她怎么觉得这小子有点欠揍? “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咱们缓和下关系,你呢,别摆出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我呢,也努力忘记你在我脸上刺字的嚣张,行不行?” 行不行呢? 暗夜沉思,好象也行。 但你得罪我的事儿怎么算? 你写小黄书撩我…… 你写下流诗毁我清白…… 还没等她拿定主意,西院来人了。 是那个独臂老人邓伯。 邓伯来到小夭的面前:“公子在里面吗?我有事情要找公子。” “不行,公子说了,任何人不准打扰。” “我明天给你带煎黄鱼。” 小夭沉默了,脸色很纠结…… “两条!” 小夭转身:“我上个茅房,我什么都没看见……” 邓伯一脸的菊花绽放了,赶紧进屋。 林苏坐在书桌前,右手抚额,小夭啊小夭,你放邓伯进来没事,但你为什么非得中人家的美食计呢? 你这样搞,我对你很难放心啊。 邓伯进屋,直接说正事,公子,张家出事了! 什么? 邓伯全都说了,张家丫头暴起,将深闺妇人全都打死了,整个张家,没人了…… 林苏微微一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丫头打死主人的事情,也是有的。 邓伯盯着他说,这么一弄,张文远对公子的仇恨已到极致,将来…… 林苏挥挥手,没有这一曲,张文远照样不会放过我,我都不会放过他!生死之仇原本就存在,这些事情有没有都一样。 他的事情不用担心。 有圣殿在前面顶着,有文庙在这里护着,有那个……文心极致大儒在那里当靶子,他纵然是兵部尚书,明着也不敢对我下手。 邓伯说,明着他的确没办法对你下手,但这人阴险毒辣,暗地里一定会对公子下毒手。 林苏笑了,暗地里?那就是智谋的算计与反算计了,他当然会对我设局,但我也可以对他设局啊,谁怕谁? 邓伯一脸的愁容慢慢舒展。 是啊,论算计人的本事,咱家公子好象也不差于任何人。 今天这样的事情,谁能设计得出来? 也只有他了。 好了,心态平和了,邓伯道:“公子,张家门外,有一个女子撞柱自杀,她是柳杏儿。” “三年前,张老畜生强抢的那个?” “正是!此女父母兄长均死在张老畜生手下,她三年来一直苦思报仇,但全无机会,这次深闺惊变,也是她间接引起的。” “可惜了!”林苏轻轻叹息。 “这个女子没有死,重伤昏迷,老奴刚刚将她安置在xc区,没有人发现。” 林苏震惊了,上下打量邓伯,凭你?你一只手昨天刚断的,自己本身就是重伤号,还断了一条腿…… “公子,你昨晚曾经说过,东州赤水,十万精兵战死沙场,尚余四百有三,老奴知道这四百人的下落,他们中有半数仍在海宁,救下柳杏儿的人,叫陈四,原是水军斥侯,轻功了得,踏浪而行,隐身术极是高明,穿行闹市,登堂入室,无影无形……” 林苏眼中光芒微微闪动:“细节不用多说了!这样,邓伯,你将他们组织起来,目前流民江滩那边的葶米运送,需要一群经验丰富的水手押送,这个担子,你就帮我挑起来吧。每人每月三两银子。” 邓伯眼中也是光芒闪烁:“是,老奴明白!” “柳杏儿,好生医治,治好之后,送到府里来。” “奉令!” 邓伯出去了,他出去时,小夭不知去向,但他的身影出现在院墙边时,小夭出现了,从肋下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邓伯欠她两条小黄鱼…… 林苏五感已开,将这些全都捕捉到,也只是多了几分笑意而已。 阁楼之中的暗夜,心头微震。 什么意思? 一群当年血战沙场的老兵,被他秘密收下? 他想做什么? 突然,暗夜目光射向院子门口,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机,是属于真正绝顶高手的气机…… 章亦雨站在大门外,漫步走向台阶,站在门口的老贺目光一抬,似乎突然之间感受到了满院花开。 “烦请通报三公子,京城章浩然的妹子章亦雨求见!” 她没有提及碧水仙宗,只说是章浩然的妹子,因为她今天前来,不代表修道宗门,只想以朋友身份造访。 老贺立刻躬身,原来是章公子的胞妹,章公子是我家三公子至交好友,姑娘请进。 老贺对这个章公子是极有好感的,为什么?因为两点,其一,当时林家是如此的落魄,只有章公子一人,敢于在那个时候登门。其二,章公子曾经给过三公子一本名师指导的科考要诀。 三公子今日夺取解元,必定与此神书有关——他并不懂科考,其实,哪怕是懂科考的林佳良,也是这样想的。 章亦雨进门非常顺利,但进西院就没那么顺利了。 被小夭大马金刀地挡了架。 章亦雨性子是极和善的,跟小夭讲了半天的道理,小夭油盐不进。 章亦雨叹口气,手轻轻一挥,小夭,凭空飞起,越过院墙,落在了厨房门口,怔怔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章亦雨走进院子,院子大槐树下,林苏已经托起茶壶,倒茶:“章小姐,请!” 章亦雨也怔怔地看着他…… “别在意那个小丫头,你下次再来,直接给她两块糖果,保证顺利收买。” 一句话,章亦雨笑了,她的笑容一露,满院花开。 坐下了,坐在林苏对面。 “你兄长考得怎么样?” 章亦雨托起茶杯:“你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也是解元?! 林苏哈哈大笑:“他曾经说过,他原本三年前就要参加乡试,结果被他妹妹给掳到了碧水宗,错过了乡试,那个妹妹……” “猜得没错,就是我这个蛮横不讲理的!”章亦雨嫣然一笑:“他是否提到过……” 话说到这里,章亦雨突然住口了。 林苏目光投向她。 章亦雨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林府戒备可是够森严,阁楼上的这位,何种路数?” 林苏盯着她道:“妹妹啊,我必须先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 “你能保护我吗?” 啥?章亦雨美丽的大眼睛睁得老大,缓缓点头。 “那好,我就直话直说了,阁楼里的那位,真是个变t啊,说是保护我林家产业,其实就是个惹不得的爹,太过分了太混账了,我洗澡她都偷窥,还逼我给她写黄s小说……” 空中两道光影陡然出现,直射林苏的嘴巴…… 章亦雨眉心绽起一道光彩,覆盖林苏全身,两支小巧的古剑赫然出现在林苏的唇边,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将他的嘴唇封起来,但在章亦雨的琴域之中,静止不动。 章亦雨手一伸,抓向这两支剑,剑突然挣脱,飞向阁楼。 章亦雨手就势一转,幻化成一只巨大的凤凰,阁楼轰地一声轻响,人影破空,空中一折,陡然出现在林苏面前,正是暗夜。 “五境道花!”暗夜双目牢牢锁定章亦雨。 章亦雨也牢牢锁定她:“武道‘窥人境’巅峰?你是谁?” 武道跟仙道一样,也有着境界的差异,武者,武师,武宗,武极,窥人…… 何为窥人?就是将全身上下都练到极致,肉体随心所欲,内视五脏六腑,洞察人体奥秘,将人体潜能完全激发。 到了窥人境巅峰,下一阶梯就是窥空境,窥空境才真正跳出武者的框架,步入神仙境界,因为窥空镜可以将全身上下练成容器,吸纳万物,逐步走向肉身成宇宙的武道之极。 暗夜离这神奇的窥空境已经很近了,因为她已经能将双眼练成容器,能容纳两把宝剑。 这样的武道高手,章亦雨从来没有遇到过。 但她当然也无惧,因为她是修道的,修道者,层次上原本就高武道一筹,哪怕她只是五境道花初期,依然堪比武道第五境“窥人境”的巅峰。 刚才一交手,她还略胜一筹。 wap. /132/132980/31051517.html 第42章 两大女天骄 林苏两手一张,挡在她们中间:“两位美女,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两女目光同时射向他,很是吃惊,要你打圆场? 事情不是你惹的吗? 林苏道:“暗夜,我就是想见见你,才有意那么说的,其实我内心真不是那么想的,你天天在林家帮忙守夜,那么辛苦,我只是想让你下来吃点好吃的,我亲自下厨,炒几盘好菜,喝几杯白云边,谈武论道,可有多好?你说是吧?” 暗夜满肚皮的愤怒,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林苏转向章亦雨:“亦雨啊,其实我很早就对你无限敬仰,你兄长都说了,他妹妹是个天仙般的人物,今天一见,我才知道你哥纯属胡说八道,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好看的天仙?你分明就是……就是……” 卡壳了。 章亦雨静静地看着他:“就是什么?” 林苏抓脑袋:“调子起高了,我真的不知道……比天仙还好看的是什么……” 两女同时抚额,你个无赖! 堂堂解元公啊,怎么这幅德行? 章亦雨决定不跟他纠缠了,直接问一个她很感兴趣的问题: “你刚才说的黄s小说是什么?一种新的文体吗?” 面前这个人虽然无赖,但有一样东西你得服,他的诗,他的文,他的字,样样都是出类拔萃,他提到的黄s小说,自然也非同一般,说不定她兄长将来可以凭这个有所突破。兄长是文道上的天才,如果说有什么新的文体,对他的帮助特别大,兄妹俩虽然动不动争得天昏地暗,但关键时刻,她这个妹妹还是想着哥哥的。 一提到这个,暗夜的眼神变了。 林苏抓脑袋的力度加大了,黄s小说的事情聊不得,一聊就有挨揍的风险,赶紧转移话题…… “要不,我给你们做点小菜吧,边吃边喝,聊聊武道?”他出去了,推开厨房门叫一声:“梅娘,给我准备几样材料,我做点小菜……” 章亦雨好吃惊,目光投向暗夜:“他亲自下厨?” “好象是!” “他以前也干过?” “干过七八回!” “堂堂解元公啊……如此有辱斯文,他母亲不揍他?” “开始的时候有揍的打算,后来好象就习惯了。再说了,这对于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辱斯文……” 她想说,真正有辱斯文的是他写黄s小说撩她……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暗夜在这里呆了快两个月了,免疫力还是比较强的,章亦雨就差多了,看到林苏在厨房里熟练地炒菜,她就觉得一阵阵的颠覆,他将小菜端上来之后,章亦雨试了一筷子,更加颠覆了,这菜居然如此美味。 她是修道之人,几乎已经练到了辟谷的境界,啥叫辟谷?不食人间烟火。 但这小菜入口,她分明觉得,人间烟火另有一番滋味…… 在吃饭这个问题上,暗夜跟她属于同一境界。 这两个月来,林府的菜无数次对暗夜形成了某种诱惑,说她不想尝一尝是假的,但她身份非比寻常,总不至于半夜三更脸皮不要去厨房偷人家剩菜吃,今天的菜,她一下口就胃口大开,味蕾瞬间激活,幸好多年练武生涯给了她必要的沉稳,她才不至于失态,慢条斯理地吃着,努力将面前的菜当成吃过无数次的窝窝头…… 林苏也在吃菜、喝酒,将两女的细微表情尽数掌控。 他如此卖力讨好两女,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 暗夜,武道巅峰! 章亦雨,五境道花! 天下间难见难寻的绝代女子,居然齐聚他的小屋,是何等的猿粪? 他不是四大皆空的和尚,他有所求! 求啥?瞧你说的还能求啥? 章亦雨将她兄长绑上碧水宗,为她解密天书古卷,他需要看一看,这又是天文、又是五行、还有数学的天书古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她把亲兄长的前途押上。 涉及天书古卷的事情,必是碧水仙宗的绝大秘密,他不能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模样,否则很忌讳,要是让碧水宗的高层产生警觉,说不定会将他卡嚓,他需要给她时间,跟她混熟,让她主动提。 那他又图暗夜什么呢? 自然是武道。 他与别人不一样,他是文武双根,文道之路他知道怎么做,无非就是抄抄抄……不!无非就是以绝顶的文学知识过五关、斩六将。但武道他一片茫然。 他父亲虽然也是武道高手,但直到死也才是武宗,他兄长,练武奇才,到目前为止基本追上了父亲的步伐,也是武宗。 而面前这个女子是什么? 窥人境! 他以前都不知道武道上还有这个境界,你说差距有多遥远? 一代武道宗师,不拉来指点指点他的武道,岂不是坐拥宝山两个月,最终两手空空? 为了这两大目标,他才不惜血本,亲自下厨,亲自做菜,用最好的厨艺来笼络她们,用一辈子都没有施展的马屁da法拍她们的马屁…… 酒喝了,菜吃了,两个女子没动静,不提武道半个字。 这就有点不懂板了,本公子马屁难道白拍的? 好吧,再来一招,这一招叫:抛砖引玉。 “武道,我从小就很有兴趣,也曾搜集过很多武林故事,有些故事也挺有趣,两位,想听吗?” 两女同时点头,眼神飘忽,有一种:我不说话,我静静地看你表演的意思。 不是两个好听众啊,也许应该将小桃拉进来,小桃如果听他这么说,一定会跳起来,用桃花眼看他:“公子,你说给小桃听……” 那多有激情? 但气氛已经到这儿了,开讲吧。 wap. /132/132980/31051518.html 第43章 一技之王,胜万技之长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他讲的是《小李飞刀》的故事,两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点,江湖故事,两个江湖女子自然熟悉,但他的故事还是让她们很有新奇感,特别是描述人物心理活动的时候,特别细腻…… 林苏故事才开讲一小段,他突然停下了。 章亦雨道:“怎么不说了……”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小李飞刀,例无虚发……”林苏喃喃道:“我想,我的武道方向我找着了……对!就是它!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慢慢练武,慢慢提升,那么我就寻找一种最有效的方式来写下我的武道,就象后来天机老人所说的那句话,如果你李寻欢当日修习了王怜花的《怜花宝鉴》,或许还达不到这般成就,武技并非越多越好,贵精不贵多,一技为王,胜万技之长……”他越说越是兴奋。 一技为王,胜万技之长? 暗夜心头大动! 她马上就要踏入“窥空境”了,同样面临着这种武道拷问,她应该修习哪些武技,如何用尽可能全面的武技来填补全身的那些“空”。 突然听到这句话,她如闻晨钟暮鼓…… 全身的那些空非得要填吗? 如果她的攻击足够犀利,防守根本不需要。 如果她有一技足以压盖天下,又何必面面俱到? 她修的是剑,若是剑道大成,一剑又何愁不能破万法? 想到这里,暗夜全身血脉震荡,境界大开…… 章亦雨感受到了她的变化,也是大惊失色,一技为王,胜万技之长,这句话就有那么大的冲击力?怎么暗夜似乎境界大开? 天啊,今夜是这小子想尽千方百计想让暗夜教他练武啊,为什么到后来,暗夜什么都没说,就他说,说着说着,暗夜倒是一幅收获巨大的模样? 哧地一声,暗夜突然穿空而起,直上阁楼,盘腿而坐,她的身周暗流涌动,这真是境界突破的先兆。 暗夜一走,林苏愣住了,看看阁楼看看章亦雨,抓抓脑袋:“我讲的故事真的很难听吗?她直接开跑?” “……”章亦雨懒得去解释:“你可以讲给我听,我保证不跑。” “算了,我忽视了故事也有受众群体啊,年轻女孩子谁爱听这个?……帮我个忙行不?” “什么?” “让我射你……” 章亦雨脸色变了,变得很奇怪,似乎不敢相信,又似乎很恼怒…… “我的意思是,我弄把飞刀射你,你接下来再丢给我,反正我肯定伤不了你,你也可以告诉我,我练着练着有没有什么进步……” 这个“射”啊! 陪练啊? 林苏拿了把小刀,走到了院墙根,武根的真气慢慢聚集到他的指尖,哧地一声,飞刀飞出,射向章亦雨,章亦雨似乎根本没察觉,不抬头不抬手,飞刀直接倒飞而回。 林苏抓住,再猛射,再飞回。 武道真气已经改变了他。 他的飞刀如果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绝对是杀手锏级别,至少射得特别准,而且力量也极大,飞刀稳定性特别高,但在这里,他却连美女的眼皮都掀不起来。 来来回回的足有上百回,他自我感觉已经进步相当大了,但章亦雨却是掩嘴儿打了个呵欠。 这个呵欠打的,让林苏全身都软了。 就象他无比卖力地女孩子身上运动,女孩子突然打个呵欠那样让人饱受打击。 “请恕我直言,你这样练上百年,都不会有什么作用。” 林苏直接崩溃:“你的意思是……方向终究是错的?” “方向没错,错的是……你忽视了武道最关键的东西,功力!你的真气量太少,品质太差,不管怎么练,还是不行。” “那怎么办?” “送你一份机缘吧……这份机缘,其实也算不得我送你,它是你自己赚来的。” 手一起,这颗珠子突然打入林苏的丹田之中,一进入他的丹田,他全身突然变得无比的火热,一股奇异的能量从丹田升起,他经脉中的真气量瞬间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倍,不,不能用倍数来衡量,如果说一开始是酿酒的滳嗒,现在基本上等同于山洪暴发…… 他的经脉同一时间冲开,简单粗暴…… “有点痛,忍住,放心,就算你经脉俱断,我也可以续上……” 我靠,这是有点痛吗?比女人生孩子都痛好吗? 林苏牙齿咬得卡卡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昨日江中那条黑蛟之妖丹!此蛟带有龙之特性,其妖丹能量非比寻常,我以师门妙法控制它的暴虐,让它在七七四十九天时间内在你体内持续输入能量,只要你能度过这一关,妖丹之力最少有一成可以转化成你的真气……” “蛟龙之丹?你……” 林苏一句话没说完,体内一股剧痛翻江倒海袭来,他缩成了一团…… “昨天江中,你以一首战诗重创黑蛟,如果不是你这一击,我也没办法杀了它,所以我说,这份机缘是你自己赚来的!” “我可不可以不要?痛……啊……”林苏大呼……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怕痛?” “我是解元,我是文人……” “行了行了,你再要死要活的,我放开声音管制,让外面的人都听一听,他们的解元公就象个娘门……” 林苏闭嘴了,你可以说我是无赖,你不能说我是娘门…… 足足一个时辰,林苏从西边滚到了东边,肚子里将章亦雨骂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难怪章浩然对他妹子也是这般矛盾,这真是个表面与实在严重分离的奇葩啊,从表面看,文静斯文就象天仙,但做起事来,简单粗暴,你都不问一问我愿意不愿意,直接将那么大的珠子朝人家肚子里塞,算什么?要是我将什么东西朝你身体里面硬塞,你什么感受? 突然,背上猛地一痛,全身骨骼喀地一响,林苏突然感觉身上什么地方通开了,不痛了!一点都不痛! 噫? “底子还算不错,经脉居然完好无损!”章亦雨莲步轻移,到了他的面前:“任督二脉打通!武宗境,终究是到了。” 武宗? 林苏猛地弹起,这脚下一用力,人突然就直接上了天,章亦雨手一伸,将这个冲天炮重新拉了下来,林苏怔怔地看着她,他怎么觉得她这一刻特别漂亮?她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还有,她的胸好高,好美,好想啃一口…… 呼地一声,林苏远远飞出。 章亦雨脸有怒色,什么意思?刚刚不痛了就起歪心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什么地方?还敢朝拢凑?目光一落,她彻底怒了,这个臭不要脸的…… 林苏满脸通红,全身发热,骨子里的热量让他一下子回到了前天晚上写下的《金瓶梅》…… 章亦雨突然猛地一震,我的天啊,忘了一件事! 黑蛟是雄性,蛟龙性淫…… 这黑蛟当时屠十二个村塞,人,才让章亦雨那么愤怒,非杀它不可。 现在这妖丹被强行打入他的体内,他一个普通人类如何承受! “章小姐……” “不行!”章亦雨心头大跳,直接打断。 “我想……” “想都别想……” “我受不了了,我要发泄!”林苏一跳而起:“接我一刀!” wap. /132/132980/31051519.html 第44章 一夜破一大境界 哧地一声,一刀横飞,射向章亦雨,章亦雨猛地一惊,这一刀好快,比他先前提升了十倍! 她的手一挥,飞刀转向,飞回林苏手中。 “再来!” 又是一刀,这一刀更猛! 再来! 再来! …… 林苏满院狂走,飞沙走石,手中飞刀一次次地飞向章亦雨,越来越猛!似乎每一击都将他全部的力量用尽,而下一刀,力量更强,几乎永无止境。 整整一夜,西院飞沙走石,近在咫尺的林佳良一无所知,因为他看到的,只是章亦雨让他看到的。 东方露出一线鱼肚白,林苏一刀飞出,慢慢软倒,他全身上下如水洗一般,衣服也破成了碎片。 章亦雨握着飞刀,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林苏。 这叫什么?天才吗? 短短一夜,他的飞刀居然达到了如此程度,单以力量与速度而论,不输武宗,吃晚饭之时,他还只是武者,一夜时间,跳过武师直逼武宗,一夜跨过一个大境界还不止。 一个半时辰之后,林苏大概是太阳晒p股,醒了,他一醒,章亦雨原地消失。 林苏朝身上一看,有点懵,爬起来四处看看,进房间拿了套衣服,跑向院墙,纵身而起,钻进后面的丛林,再一晃到了江边,哧嗵! 大概半个时辰,他又从院墙翻进来,头洗了,脸洗了,身上的衣服换了,风度翩翩。 章亦雨不知去向。 他的西院昨天一番折腾,居然没有丝毫破损,如果不是他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他会以为昨天只是做了一个痛并快乐的梦。 五境道花,非世俗之人,有她保护着,不管他怎么折腾,都闹不出什么大动静,真是一个好陪练啊。 林佳良拎着小夭进来了。 “三弟,乡试已过,新的任务来了,会试,还剩下九十一天!” 林苏内心一句我c! 你这人形倒计时又启动了? 这是永无尽头啊。 “三弟,别怪兄长罗嗦,现在你身份不一样了,乡试解元,如果会试落榜,那就是文道之中的大笑话!所以,即便是你再怎么不快,二哥还是要逼你!” 这倒也是实话。 乡试解元,如果没有通过会试,那真是爆了最大的冷门了。 林苏道:“二哥,别忘了,会试是我们兄弟俩共同面对的事情,明天换我做这个人形报时器,去你那里倒计时吧……” 林佳良喜形于色:“这正是为兄所想的,咱们兄弟俩共同探讨,共同努力……三弟,这是为兄收集到的两篇策论范文,你所写的军国策论,实是绝顶无双,但会试策论未必还是军事,需要兼收并蓄,多作准备才好。” 他递给林苏两篇稿子,这稿子是普通纸抄写的,字迹已经很模糊了,上面还有烛油、墨迹,凭这卖相那是相当的……古色古香、原汁原味。 林苏拿起来细看。 《商事止疏》——国之兴,皆言利也,利从何来?商也,故商之重,国之重器…… 一口气读完,林苏拿起了另一篇。 《论水利之患》——国之兴,在民,民之便,水土而已,大苍长河三十七,每岁洪涝者过半…… 也是一口气读完。 他的神色颇为怪异:“二哥,你把这叫范文?” “当然是范文!这是十二年前的殿试范文,策论的题目就是三个字:国之兴。这两篇范文还是父亲委托朝中好友弄来的……” “你不觉得这范文狗屁不通?” 林佳良猛地愣住。 林苏却坐下了,喃喃自语:“有点奇怪啊,这样的文章,观点如此之偏,论据如此之奇葩,怎么也可以在殿试上写出来?水平也太差了吧?不应该啊……哦,我有点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 他明白这个世界的策论为什么如此奇葩。 只因为一点,这世界诸圣分列,各家观点完全不同,学子们踏上文道,就给自己贴了一个标签。 比如说,上面第一篇策论,是一个杂家的人写的,杂家以商为重,所以,他就将商的作用无限放大,贬低其他学说。 第二篇是农家写的,所以他把农无限放大,斥商为祸国之源。 带有标签化的策论,怎么可能找到真正有效的治世良方?所以,他们的观点偏激、有失偏颇就不奇怪了。 反观中国封建社会,真正的科考是从唐朝时开始的,策论也是在那个时候走入科考的殿堂,而那个时候,开创诸子百家流派的那些先辈早已不在,影响力日见式微,各家观点跨过分裂而进入融合的阶段,所以,才有一个整体观和大局观。 在这种思潮下,策论的水准显著提高。 这个世界,诸圣依然在……不管本人在不在,至少他的影响力依旧空前,流派之间界线分明。 所以,才会出现“各说各话,偏方治世”的奇葩策论。 林佳良完全理解错了意思:“三弟军事策论方面乃是顶尖水准,眼界自然高些,看不上这些策论也是正常,但是……当今天下,策论范文难见难寻,偶有精品,也被各大世家收藏,为兄怕是很难为三弟寻找到更好的范文,这……” 隐身在暗处的章亦雨眼睛亮了,他想要范文! 那你找我啊,我把家里的范文给你找几本过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林苏道:“二哥,别费心思了!这样吧,我给你写几篇,你可以参考参考,会试上兴许会有些帮助……” 林佳良心头大震,脸色突然红了。 章亦雨也愣住了,怎么剧本跟她设想的不一样? wap. /132/132980/31051520.html 第45章 落笔二十论 林苏走进书房,提起笔,略略犹豫,落笔,这一落笔,简直是笔舞龙蛇…… 拥有文坛之后,学子思路无比的敏捷,下笔也被赋予“笔走龙蛇”之能力,也就是说,文坛秀才写字,比寻常人快了十倍! 林苏更快! 前前后后不到二十分钟,他放下了手中笔,拿起旁边的一叠纸,走出了书房,林佳良还在那里沉思发呆。 “二哥,拿去吧,好好看看,也不用死记硬背,融会贯通就好。” 林佳良大吃一惊:“这才一刻多钟,你就写好了一篇策论?……嗯?” 林苏手上拿的纸分明有二三十张! 而且上面的字迹非常小,每一张都有上千字。 “总共二十篇,涵盖农、工、商、军、民、政各个方面,二哥你只要真正贯通,且不说区区策论,将来有朝一日你为大官,也才真的能够保一方平安。” 林佳良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颤抖着接过这二十张纸,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一篇。 《水利疏》: 农事之昌,国之根本,所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他的眼睛猛然大亮,短短十个字,就是高度概括,简直就是经典,再一细看,他就完全不在状态了,里面将水利一事说得如此透彻,水,不仅仅是灾,更是资源,灌溉、航运、生计……所以,决不能因为有洪涝灾害而视水为敌,要最大限度地开发利用,变害为宝…… 天啊,这一篇《水利疏》如果拿给京城民部,都会被奉为宝典。 而这,仅仅是三弟一刻钟时间写就的。 不!三弟写的可不是这一篇。 下面还有。 《农事止疏》…… 《民政十戒疏》…… 《边民七注》 《分封十三条》…… “三弟……”林佳良嘴唇轻轻哆嗦:“你为何知道这些?莫非真有圣人天授?” “可别给我套这么大的帽子,你拿去参考吧!” “我去了!”林佳良捧着这二十篇策论,跑进了书房,关门闭户,认真阅读。 章亦雨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院子里的人,又看看林佳良的书房,还悄悄地在自己p股上拧了一把,有痛感,真不是做梦…… 一刻钟,写下二十篇策论,将这个秀才激动成这个样子,我倒要看看,你写的都是些啥。 一般人不可能看到林佳良紧闭书房里的只言片语,但章亦雨什么人? 琴域无声地打开,一根虚无的琴弦从窗户钻了进去,林佳良手上的那面书稿立刻投影到章亦雨的眼中。 紧接着,琴弦钻进抽屉,里面的书稿片刻间全都进了她的眼中。 下一刻,章亦雨从林家消失,到了长江之上。 “哥,给你一样东西,品鉴品鉴。” 章浩然的身影出现,直接摇头:“我已经说了,不可能再为你解密天书古卷!绝对不可能!打死都不干!有心无力!” “不是解密古卷,就是给你看几页文稿。” “看文稿?呵呵,将古卷化为文稿么?你骗得了谁?就不看!……我参加鹿鸣宴去也……”准备跑路。 “林苏写的!” 这句话一出,章浩然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写的策论。” 章浩然脸色变了:“《四国论》手稿?”四国论他当然看过,认真看过十几遍,每一遍下来,他都强化着一个认知,那就是妖孽!这个妖孽一篇策论,让他高山仰止,这种滋味怎么说呢?不好受,但也好受,不好受是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真不如他,好受呢,那是文人对旷世奇文的一种难以割舍,看之如饮琼浆…… “不是《四国论》,而是新写的,据他自己所说,涵盖农工商政民军,他给他二哥作参考,还吹牛皮说,如果他二哥真的读通了,以后且不说策论根本不算什么,还可以做个真正的好官。” “快,给我!” 策论化为光影,传向万里之外,章浩然面前虚空出现一篇文稿,这就是文道双修的好处,他可以用道家法器远距离传输信息。 章浩然一眼看过去,全身大震,第一篇看完,他一声大叫:妙!绝妙! 第二篇看完,他完全呆了。 第三篇…… 外面有人叫:“公子,鹿鸣宴该启程了……” 章浩然充耳不闻。 第四篇…… 第五篇…… 二十篇全部看完,章浩然仰面而倒,不动…… “哥,没事吧?” “有事!你哥快断气了,文坛受到了巨大冲击……”章浩然慢慢坐起,脸色非常不正。 “不至于吧?他才花一刻钟写下二十篇策论,你就冲击成这个模样了?” “一刻钟?妹妹,你一定是跟他串通一气打击我的,我告诉你,我算他比我强,但……但……你还是休想让我弃文修道……” 那边急催:“公子,鹿鸣宴……” “催什么催?催命啊……啊,爹爹你亲自……”章浩然一弹而起,紧急关掉通讯器,估计是被他爹亲自出马,捉去参加鹿鸣宴去了。 章亦雨怔怔地出神,这策论真的写得很好吗? 我看看!她也看了,一大堆的文字,说着一些奇怪的道理…… 林苏用一堆二流的策论将二哥锁在了书房,策论也将章亦雨引出了林家。 他还是没得清静。 面前的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虽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但他分明觉得面前的黑影一片虚无,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暗夜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昨晚被林苏一语提醒,闭关一夜,她的境界大开,几乎已经踏破了“窥空境”之门槛,离这道神奇而玄妙的线仅一线之隔。 她很久都没有激动的情怀,今天有了点激动,突然有一种想跟人分享的感觉,直接就到了林苏的面前。 但突然,她也愣住了。 “你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破了武宗?” 昨天,他还只是个武者,今天突然就成了武宗,难道说我一闭关闭了十年?没有!她这次闭关根本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闭关,也就一夜。 一夜之间,武者可以跳级进入武宗吗?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奇闻。 一探查,他体内有一种奇异的气息,博大无伦,妖丹! 原来如此,那个小娘皮,下了血本啊…… 洞悉到这一层,暗夜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象是小时候的玩具,还没开始玩,就被别人拿来胡乱改造一样…… wap. /132/132980/31051521.html 第46章 玄关九锁 林苏说:“昨天我本想请你帮个忙,指点武道,你……有事走了,章仙子就出手了,真的必须得说,仙道宗门顶级高人真是强啊,随手一改造,我居然直接破武宗,天仙手段,匪夷所思!匪夷所思,难怪世人将仙道排在武道前面,还是有道理的……” 他脸上全是敬佩。 暗夜心里就更不是味了。 怎么地?她是顶级高手?她是天仙?我就是个临阵逃脱的……逃兵?武道就不如仙道? “对武道一窍不通,胡乱改造,强行提升,也算顶级手段?” 林苏心跳加快,激将法起作用了! 但他脸上表情分明有不满:“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章仙子……” 暗夜直接打断:“世俗武学,只知强注,九锁不开,终究不入武道,如果你按她的路线走下去,你最终到达武极就是极限,终生休想入‘窥人’!” 九锁?何为九锁? 暗夜道,九锁,就是人体的九处桎梏,这些隐形之锁,锁住了人神相通的路径,如果不打开九锁,人就只能在“人”的世界里打圈圈,修炼得再强大,也还是人!所以,顶峰也就是“武极境界”,在这个阶段里,武,只是术,称为武术,不能称之为道。 而打开九锁,才是武道真正的开端。 林苏心花怒放,但脸上还是呆萌的表情:“哦,那等她回来,我问问她……” 暗夜彻底怒了:“她懂个屁!” 林苏吃惊地看着她…… 暗夜手指猛地一弹,闪电般地滑过他身上九个位置:“感应我留下的九处玄关,随便打通一个试试!” 这就是人体的玄关九锁。 每开一个就是一次提升,不是功力的提升,而是境界与潜力的提升。 武道中有一个说法叫:“一步一飞跃,九步破天机”。 “我试试啊,反正章仙子也没说……不能试其他的办法……” 暗夜气得不轻,不知为何,从他口里只要溢出对章仙子的赞誉,她就满身不对劲,哧,消失! 林苏肚子里暗暗好笑,坐下,感应她留下的九处玄关。 随着他的感应,丹田之中的蛟丹如同怒龙抬头,第一道玄关,哧!冲破!林苏全身大震,他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滋味,第二道玄关,破!第三道玄关,破!第四道,破! 他盘腿而坐的地方,突然升起一层冲击波,将地面的小草震得粉碎。 阁楼里,暗夜突然站起,没看错吧? 他冲破一道玄关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她是武道真正的天才,当年冲破第一道玄关仅仅只花一夜时间,至今还是师门传奇…… 又是一道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绽放。 暗夜一个踉跄…… 两道玄关了? 不可能! 再来一道,暗夜直接跨过长空,出现在他的面前。 又是一道…… 暗夜两眼睁得特别大。 哧!一股强劲到了极点的冲击波席卷而出,眼看面前的院墙都要被推倒,暗夜脚下一动,冲击波冲天而起,上方老槐树树叶尽落。 林苏眼睛睁开了,颇有惊喜:“你的法门还真有效,我打通九锁,真的觉得五感更灵敏……” “九锁……全开?”暗夜的声音都嘶哑了。 “是啊,我得感谢你,啊,这身上……这身上怎么……”林苏抬起手臂,手臂上是一层厚厚的污垢,腿上也是,裆里更是…… “不好意思,我去洗个澡……” 林苏冲天而起,这一冲完全没控制住,直接冲上了半天空,比院墙高了十倍。 啊!林苏一声轻叫,空中转体,扎入长江…… 暗夜眼珠慢慢转动了下…… 这怎么回事? 我捊一捊…… 昨晚他还是武者。 吞了颗不知什么妖丹。 被章仙子……狗屁!章亦雨这个屁都不懂的门外汉硬生生提到了武宗。 刚刚给他指出九个玄关锁的位置,想着让他在几天时间内突破一个玄关,也好明白武道不是那么简单…… 没曾想,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一古脑儿将九锁全都破了。 师门多少天才,整整十年时间都在九锁之内打圈圈? 花费了师门多少精力? 吃了多少奇珍异宝? 为什么在他这里就突然颠覆了? 暗夜闭上眼睛,搜索…… 大概十分钟,她的眼睛睁开了,眼中精光闪烁。 她知道为什么了。 只有一个原因,内力! 九锁最耗内力,一般人按部就班地修练,内力提升的进度很慢,这样的内力,很难攻破九锁,而他,体内有妖丹,妖丹的力量对于他而言,太过强大,他全身任何一处地方,都挡不住妖丹之力,包括九锁在内。 九锁,是非常玄妙的东西,要打破必须是在武宗境界之前,一旦过了武宗境进入武极境,武者全身血肉重组,九锁就不再存在。 武宗境界的人,没有多少人有完全超越这个境界的内力。 等到跨入武极,内力强悍了的时候,九锁也没了。 所以,九锁才那么难破。 院墙边有动静,林苏的脑袋悄悄从院墙上伸出来,四下打量一番,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落地,人是干净的,衣服也是干净的,而且已经干了。 这就是打破九锁之后的能力,身体如炉,自然烘干。 “暗夜,我必须得说,你很了不起!”林苏向她伸出大拇指:“跟章仙子平分秋色……” 暗夜突然心头一动,瞅着他戏谑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你在设套!” “哈哈……这叫激将法!我就知道你见不得别人在你面前卖弄武道,一定有个办法将她压下去……” 暗夜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这个臭小子,这个混账王八蛋,居然设计算计她,有意激她在他面前表现,这样的计策,她居然硬是中了,自己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是不是变傻了…… 林苏道:“我知道你的使命还是秘方,这样吧,你毕竟帮了我,我也给你一个回报,秘方我可以给你……” 暗夜心头猛地一跳。 刚刚升起来的,要不要将这个嘚瑟得有点过分的小子收拾一顿,他就突然抛出一个重量级的筹码。 秘方可以给她? 没听错吧? 白云边哎! 知道这酒现在有多么火吗? 九国十三州各大宗门排队预订,包括皇室。 一坛酒,十斤,已经炒到了百两黄金的天价! “当然也不是直接就给,我可以跟你后面的人签订协议,秘方交给你们,由你们自行生产,销售,制作出来的酒,每卖出一斤,给我3钱银子,作为秘方专利使用费。” “真的?”暗夜眼睛大亮。 原本海宁楼跟他的协议是:林家生产白云边,按每斤一两银子结算,价格已经便宜到了极点,海宁楼靠这酒红透半边天,短短一个多月,赚了十万两银子。 相比较微不足道的成本而言,利润无比丰厚! 但也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货量太少,满天下都排队等着,有的甚至已经预订到了三年之后。 一旦将秘方交给海宁楼,以海宁楼的能量,产量岂不是十倍百倍地提升? 净利润同样是十倍百倍提升。 想到这恐怖的数目,暗夜真正打动了。 义父将她从绝望中带出来,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在义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必须得帮!这就是帮助! 面对暗夜的质疑,林苏点头确认。 “你还有什么条件,全都提出来。” “没了!” wap. /132/132980/31051522.html 第47章 阴阳二窍 暗夜眼睛轻轻闭一闭:“这个新的……契约,海宁楼收益将会非常丰厚……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这个机会留给海宁楼?” “因为你!” 暗夜很久没有激烈跳动的心,跳了,很久没有热过的血,热了…… “你在林家一住两个月,天天守在这阁楼,我知道这不是你所喜欢的,你该是九天之上的凤凰,该是自由自在的精灵,不该做一只困在阁楼的金丝雀,所以,我要用我的方法打开你的枷锁……” 暗夜的眼睛突然变得不再平静,一股暖流无声无息间冲刷了她的全身:“打开这道枷锁,我……我就会离开林家。” “我当然也舍不得你离开,但我更希望你再来到林家的时候,目的更纯粹一些,就是想……想过来,而不是任务要求你必须过来!” 暗夜猛地转身,她的胸口微微起伏。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楼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一刻,这首诗重新泛起,她内心已经一片迷茫…… 初入林家,她想的是取得秘方,免得耽误她问道天下的行程,但现在,他主动打开她的枷锁,让她有机会问道天下,她却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你该是九天之上的凤凰。 你该是自由自在的精灵。 我舍不得你离开。 但我希望你再来的时候,只是想过来……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人给她写过这样的诗。 当然,普天之下,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得出这样的诗…… “林苏!”暗夜轻声道:“我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 暗夜一根手指点在林苏的前胸:“人体除了九道玄关锁之外,还有阴阳二窍,我能给你的只有一窍,阴窍,只要你能打通,你的武道境界就会迈入另一个天地,至于阳窍,我自己也没有找到,但你可以去寻找……故老相传,阴阳二窍,才是肉身成圣的关键,这是武道的终极秘密。” “你这一去,不再回来了吗?” 暗夜无影无踪。 她没有回答。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说出内心深处徘徊的那句话,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那一定是因为我想回来…… 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不敢说。 她走了,林苏长长叹口气,失败!到这个世界上,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沟引一个女孩的,没想到居然还失败了。 这么强悍的女人,窥人境啊,不,都快窥空了,那是武神啊,要是将她沟引上,自己横着走遍天下可有多爽,谁敢惹我,我让我小老婆揍他! 可惜,林大帅哥魅力值貌似还欠点火候。 那么,秘方的事情,也是他下血本么? 这个倒不是。 林苏知道秘方不可能长期成为秘方的,这个世界上虽然科技落后,但修行门派众多,妖族更是神通广大,对制造业颇有天赋,蒸馏酒的秘方迟早会保不住,再说了,秘方独留林家,也让林家成为八方觊觎的风暴眼,他小身子小骨架的顶得住谁呀?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些猛兽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干脆就将秘方交出去! 拿干股最爽了。 要说秘方和现代科技,他还有的是,也不至于非得在酒这一条路上走到黑。 比较可惜的还是暗夜了。 多么好的身材…… 又好玩,又好用…… 就这样放跑了好可惜…… 算了,那是武神,要走他也留不住,还是努力练武吧,练武这玩意儿也是有瘾的,暗夜临走前留下了一个阴窍,还如此慎重,这应该是个好东西。 他的意识一集中,慢慢触碰到她留下的那个点,这是身上各处经脉交汇的一个地方,没有经脉,没有实体的玄关,只有一个交汇点,这就是窍? 果然是隐窍! 如果没有她的指点,林苏压根儿就不会关注到这么隐弊的地方,就算关注到了,也压根儿就没想过里面会有什么文章。 象先前一样,他精神力高度关注,真气开始运行加速,那个真气交汇点开始变得敏感而莫测…… 玄机未现! 继续加速! 不知何时,他额头大汗淋漓。 他眉心处光芒闪烁,显然他的文坛也参与到这项伟大工程中来。 一刻钟,两刻钟…… 全身真气流速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突然,这个隐藏的窍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如同变成了一个黑洞,将全身的真气吸了进去,越吸越快,幸好妖丹之力深厚无比,不管怎么吸,力量都源源不绝。 轰地一声,林苏大脑一片真空,窍穴打开。 他觉得世界在他面前也突然完全改变了模样。 五感灵敏得不可思议,他内视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生机无限…… 这就是阴窍之功? 阴阳双窍打开,才是肉身成圣的关键,那么,阳窍又在哪? 暗夜说阳窍她自己也没找到,那显然不是他能找到的…… 但是…… 不对啊,他为什么分明感觉他洞察到了一个点? 什么点? 阴窍运行,周边的真气运行轨迹是一个“8”字之形,跟八卦非常相似,如果阴窍遵循八卦原理,那么,阳窍一定就在……这里! 他内视全身,果然,在那个位置发现了真气运行的交汇,跟先前阴窍的运行几乎一模一样,但方向是反的…… 打通!这是命令! 林苏全身注意力集中,专攻阳窍…… 海宁楼,暗夜身影一闪,出现在地下室,面前的墙壁亮了…… “义父!”暗夜深深一鞠躬。 “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林苏答应交出秘方……” 墙壁上的中年人眼睛突然大亮:“什么条件?” “也就一个条件……” “哈哈哈哈……好好好!”中年人大叫三声:“立刻跟他签协议,甚至秘方使用费可以主动给他加到5钱!一两都行!……” 张扬的笑声弥漫地下室。 突然,中年人的笑声止住了:“你上前一步!” 暗夜踏上一步,中年人牢牢锁定她:“你离‘窥空’只差一步了。” “是!孩儿昨夜境界大开,预计将在一月之内踏足‘窥空’。” 中年人脸色微微改变,久久不语…… “义父……” 中年人长长叹口气:“能否……能否压住?” “为什么要压住?”暗夜不懂,突破“窥空”境,该是无数武人的终极梦想?甚至有些人为了这个梦想,连拿孩童做药的缺德事都干得出来,自己明明可以突破,为什么要压制? “你先看看你的脸!” 暗夜手一抬,她从来没有摘下的蒙面巾摘下了,她的一张脸上乱七八糟的全是黑线,如同蛇一般盘旋,极其恐怖。 暗夜脸色大变…… wap. /132/132980/31051523.html 第48章 暗夜的艰难决择 “你当年机缘巧合开了阴窍,造就了你这个暗夜王者,但是,孤阴不长,阴毒长存,你在窥人之境,尚且能够压住,一旦你真的突破窥空,阴窍之威十倍提升,你必定走火入魔,绝无幸免。” 暗夜身体急剧颤抖,她幼年机缘巧合开了阴窍,其后修为大涨,成为绝世天才,她一直都视这为天大的福缘,从来没有将其视为命运的绞索,现在她知道了,这是一把双刃剑…… “你唯有一法,就是寻一开阳窍之人,与其阴阳相济,方可保命……当今天下,我所知道的开阳窍之人,只有三个,一是天南古国大将军凌向天,二是西南佛国高僧洪厄,三是大隅c花盗桃花落。” 暗夜心头一片死灰。 这三个人她都知道。 天南古国大将军,夜御十女,十不存一,行军途中,没有女人,连战马他都上。 西南佛国高僧洪厄,说是高僧,但周边尼姑几乎没有人能逃脱他的毒手。 那个c花大盗更不用说,真正是人渣杂碎。 自己,居然必须跟这三个人渣中的一个行苟且之事? “天下之事,一体两面,武道之巅,亦是白骨铺成,我建议你寻找c花盗桃花落,跟他……事后,杀了他,你的名节之失,无人知道,并不妨碍你登临绝顶。” “义父,别说了,我死也……” 突然,暗夜的声音停止了,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除了脸上尚有纵横的黑线之外……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刚刚给林苏指点了阴窍! 万一他也修炼了,不是害他吗? 自己可以去死,他不能! 我怎么能害他? 决不能! 无声无息中,暗夜离开海宁楼,来到林府,她内心大叫:别练!千万别练!诸圣保佑,让他不要练。 如果是别人,她不担这个心,反正即便要练,也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就练成。 但他,她不放心,因为她知道,他突破九玄关的速度有多么恐怖。 万一他练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林苏全身一震,有那么片刻时间,他完全失去了思维。 他不知道他在何处,他甚至记不起自己是谁,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但他能感觉到周边的一切,他似乎还在红尘之中,但又似乎跳脱出红尘之外。 慢慢的,他的意识回来了。 林家,小院,全身上下的随心所欲…… 隐隐有风起,他分明捕捉到这道风中有一条身影,身影定位,正是暗夜,暗夜眼中无限急切:“林苏,我告诉你的阴窍,千万别练……” “我练了啊!” 暗夜一颗心瞬间沉底。 “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找到阳窍了,也打通了,我觉得我是个天才……” 啊?暗夜手指一起,点在他的小腹,她如同石化…… 他体内两股完全迥异的真气流盘旋往复,变化无穷…… 没有阴毒的气息,反而有一种她一触摸就感觉非常舒服的气息,那是阳窍带来的独特阳气…… 她迟了一步,他终究开了阴窍! 但他也同时开了阳窍! 我的天啊…… 林苏近距离地看到了她的眼睛,也近距离地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一时之间,来自黑蛟妖丹的那股热流,又有抬头的趋势…… “暗夜,你身上真香……” 暗夜猛地一弹,手指收回,人已无踪。 “这又怎么了?能不能不要象个刺猬?我又没说什么,动不动开跑……” 这句话暗夜没听见,她已经出了林家,到了南湖边,沉入了湖底。 她的窥空境近在咫尺,根本压不住。 她原本的选择是一个月内找一个开了阳窍的人,阴阳相济。 当世之中,开了阳窍的人只有三个,个个恶心得要死——阴阳窍跟九玄关一样,也必须在武宗境打开,过了武宗境,就永远失去机会,而武宗境之人,连阴阳窍在哪儿都找不着,怎么打通? 所以,全天下能打通窍穴的人,全都是机缘巧合。 但现在,开阳窍的人多了一个,是他! 她不需要天下奔波,她只需要…… 跟别人阴阳相济,对于她而言,是比死都难的艰难选择。 但跟他…… 暗夜觉得全身发热,心猿意马,甚至需要在冰冷的湖水里冷静冷静…… 丁海过来了,签了协议,满心欢喜而去。 林家知道了秘方变更的事情,原本是满心失落,但林苏给了他们一个坚定的回答,放心,林家酒厂继续开,江滩葶米会继续收购。我们自己酿的酒自己喝也行,送人也行,拿到街上去卖也行,直接卖给海宁酒楼,他们也照样按原价收购。 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家海宁楼可以酿造白云边酒,你们还担心他把生意做光了,咱们没生意可做?天下大得很,市场广阔无边,别说是咱们两家,就算再加十家二十家,也根本填补不了市场真空。 一时之间,大家又都开心了。 林母点点头:“三郎这个决定非常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秘方这东西,虽是好东西,但如果不交出去,极容易引来祸端,就象你父一样,如果不是手下十万雄兵,又如何会引起文官的忌惮?” 林苏目瞪口呆,老娘你悟了啊。 连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样的至理名言都悟得出来? 帮深闺妇人长了很大的脸啊。 但林母接下来的话儿他就不爱听了:“三郎,会试只剩九十天,你须专心苦读……” 一听到这逼人读书的话儿,林苏就有点坐不住,幸好外面老贺传来消息,有人拜访…… “谁呀?” 林苏一开口,林母就摇头,这三郎啊,昨天就跟他说过,你是解元公,说话要学会基本格式,你看那些做官的,哪个象你? 谁呀?这是隔壁小二说话的格式。 解元公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却是哪位? “解元公,知府大人有意于明日举办鹿鸣宴,还望解元公准时参加。” 林苏微微一愣,鹿鸣宴啊。 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别的地方今天都开了,也就海宁拖到明天,关键原因只有一点,海宁情况非常特殊,有资格参加鹿鸣宴的十个人,折损了两个。 一个是张浩月,他文坛破裂,还算哪只小鹿?鹿鸣跟他无关了,蛙鸣宴可能配得上。 一个叫李素,此人昨天绕全城l奔三圈,听说到今天还不肯穿衣服,他父母亲将衣服送到他房间,他直接跳起来,大叫我是废物…… 十人专座的鹿鸣宴,八个人怎么开? 知府也是头都大了,最后还是决定将后面的两人补充进来,凑足十人之数,开一个降档的鹿鸣宴,各府都开鹿鸣宴,这传统都延续几百年了,总不能不开吧? “还请回禀知府大人,小生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不参加了。”林苏响亮地回答。 上方的林母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服侍她的小雪和小月也好吃惊。 公子,你这么雄纠纠、气昂昂的说着这样的睁眼瞎话,真的好意思? 差人也眼睛鼓起…… 林苏摆摆手:“你照原话跟知府大人说就完事了,保证知府大人不会责怪于你,还会夸你会办事。” 差人满腹狐疑,犹豫半响,微微鞠个躬,出了门。 林母下了台阶:“三郎,鹿鸣宴可是文道中的一次盛会,全天下所有年轻人,无不梦寐以求,你真不参加?” “娘,鹿鸣宴,本质上就是在官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跟学子们搞好关系,你觉得我跟他们的关系能搞得好?” 林母仰面朝天,呆了半响。 也是啊,儿子昨天这么一弄,半个曲州文坛都得罪了,官场也得罪了大半,怎么可能留下什么好印象?恐怕参加鹿鸣宴的十个人中有九个恨不得啃他的肉。 真要参加,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三郎,这文道……哎,艰难啊!娘在想,你踏上这文道,是不是真的对。” 林苏好吃惊,老娘,你又悟了,现在居然开始质疑踏上文道的对与错? 转变也太急了吧? “娘,别担心!”林苏道:“文道,并非那个狗皇帝所能掌控的,他根本挡不住我的道,至于那些狗屁官员,就更不用鸟他们了。” 林母猛地一惊:“休得胡言!” 她目光投向后面的小雪小月:“三公子今日什么都没说,明白吗?” 两女同时鞠躬:“三公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今日一直在西院,都没出来过……” 林苏目瞪口呆,丫头们,你们也都悟了啊…… 转身进西院,偶感风寒去了…… wap. /132/132980/31051524.html 第49章 雷知府很纠结 知府府,衙役来到知府面前,向知府原原本本地汇报。 “解元林苏偶感风寒,卧床不起,让小人向大人汇报,不能参加鹿鸣宴,望知府大人海涵。” 知府满脸的纠结一下子不纠结了,犹豫片刻:“这倒有些可惜了,好了,你下去吧,差事办得不错,准你休沐一日!” 衙役好吃惊,这是奖赏啊! 底下人哪里知道上层的心思? 鹿鸣宴乃是本地士子乡试后的一次盛会,衙门里的官员都会参加,当地遗老、大户、名士也会参加,这样的盛会之上,当然少不了让这些新晋俊杰以诗扬名,如果林苏参加,这次鹿鸣宴就是为他办的,论诗,以他这出手就七彩的尿性,那些早就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学子,怕是个个都瑟缩成凤凰翅下的小鸡仔,三年一度的鹿鸣宴,最终会成为林苏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样的场面,谁愿意看到? 京城张大人绝对不愿意看到,还有赵勋赵大人,也不愿意看到,他家那个对解元志在必得的赵吉,已经被他整出心理阴影来了,通知他参加鹿鸣宴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摇头,现在林苏因病不能参加,那些士子们才会过来…… 鹿鸣宴才不至于成为笑料。 他,也不至于因为“成全林苏”而被京城诸位大人所恨。 这次乡试,他原先是寄予厚望的,因为京城两位大人都将公子落户海宁,参加海宁乡试,这本身就是对他的信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将跟这两位天之骄子直接挂钩,将来官场之上好混多了。 没想到林苏这个搅屎棍一出现,将一场好事变成了他的噩梦,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修复跟京城靠山之间的关系…… 突然,又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过来:“报大人!赤旗来了。” 赤旗? 知府猛地弹起,赤旗乃是兵部下属的特种战队,直属兵部管辖,基本上等同于兵部尚书张大人的亲兵,到了海宁,为何没有提前通知? 衙役道:“赤旗过来,是为张家……料理后事的,张浩月公子上了船,返回京城,七百余具尸体,也已经搬上了船,即将启程,整个过程中,拒绝当地衙役的参与。” “啊?尸体不葬在海宁祖坟山?”雷中州大惊。 尸体不葬祖坟山,千里迢迢运往京师?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不一向是叶落归根吗? 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是张文远此刻死了,最大的可能也是运回海宁祖山安葬,现在倒好,张家七百多人,就死在海宁,偏偏放弃近在咫尺的祖山,不远万里运到京城。 难道说,张家担心这些百姓刨他家祖坟?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衙役道:“小人问过赤旗带队的善将军,将军说,海宁并非善地,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张家之灵就不在此安息了,另外,镇守雷公岛的军队也撤了,据说是南方魔族战场转恶,去增援。” 果然如此,知府大人点点头,突然,他的脸色变了: “魔族战场转恶?撤走雷公岛守军?” “是!” “那……那千岛水盗如果来犯,如何处理?” 衙役道:“小人也是这么问的,善将军回答是:千岛水盗这些年已经荡平,不用担心。” 荡平? 荡平? 雷知府脸上一阵青一阵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支军队驻扎在那里,钱粮要了无数,女人送了几批,几曾出海杀过海盗?你拿什么荡平? 张文远,你好狠毒啊。 痛恨海宁之民围你张家,你欲借海盗之手血洗海宁。 海宁,在他治下从来都是文采风流之地,但在如今,已成一个暴风眼。 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必须离开! 今夜鹿鸣宴,他需要跟赵吉好好谈谈…… 张大人那边,他雷中州已经彻底被放弃! 赤旗来到海宁,不通知他就是明证! 只有指望赵勋大人了。 …… 林苏回到了西院。 小夭跑了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趴在桌上瞅着他,大眼珠溜溜地转…… “又怎么了?想吃点啥?”林苏敲敲她的脑门。 “哥哥你怎么一看到我就说吃的啊,我又不好吃,今天的油条我都只吃三根……” “哦?那真是进步了!你前天吃了5根。” 小夭得了表扬很开心……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小夭,你可听见了,你今天只吃三根油条是不假,但你还吃了个大大的油饼怎么不说?” 小桃来了,一来就直接将小夭的谎言戮破…… 小夭也不服输,小桃,你吃得比我还多,你吃了两个油饼…… 小桃说,那是夫人命令我吃的,她说我太瘦了,要吃胖点…… 说到这里,小桃脸蛋红了,夫人的原话就是,小桃,愿意服侍三公子吗?如果愿意,那你多吃点吧,太瘦了可不行…… 夫人说得不明白,她听得可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就是让他当三公子的暖床丫头,女人需要胖点,身上有点肉,男人摸着手感好…… 于是,这几天,她一直很努力,吃得比以前多。 可惜啊,这么多年来的偏瘦体质,想补上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容易。 长江之上,章亦雨终于将所有的策论全都看完了,真是包罗万象啊,她都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事事都知道呢?你一个文人,一个大诗人,大名士,懂青楼说得过去,但你还懂做官,懂做生意,懂练兵…… 里面的那些道理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但章亦雨必须承认,这个她不是专业,真心不太懂,好了,她需要作出最后的选择,要不要将他拉进来,解密天书古卷。 天书古卷非同小可,乃是碧水宗的绝对秘密,一般人决不能参与,但碧水宗最大的难题就是:这古卷高深莫测,满门高手没有一人参悟得透,必须借助外援。 她当时将兄长弄上山,兄长苦参三年,终于解密一卷,证明这古卷还是有人能参悟的,但不是修道之人,而是文道中人,而且还是精通杂学。 精通杂学的文道中人,林苏似乎是天然的人选。 他文道绝顶,杂学也颇有奇招,比如酒,不就是杂学吗?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精通解密古卷所需要的算术、天文、五行…… 试试吧,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修行宗门看起来天高云淡,其实暗流汹涌,竞争极其激烈,天书古卷,承载着宗门的兴旺,甚至承载着它的安全。 章亦雨手一收,二十篇策论尽数化为流光消失,她这边一毁,包括她兄长那边的策论也没了,如果有人说她偷了别人的文章,她拍口不认! 反正兄长也读了一遍,以他的聪慧,也是过目不忘。 章亦雨身影一晃,化成一只凤凰,凤凰虚影一振一收,她就出现在林苏的小院。 小桃正在跟林苏汇报。 wap. /132/132980/31051525.html 第50章 天书古卷 “公子,今天是新协议正式生效的第一天,丁老板在东城建了一个大大的作坊,哦,酒厂!老周帮他建的,酒曲和葶米原料还是咱们给他提供的,第一批酒也已经出了,老周在那里过称,总共863斤,咱们每斤收取3钱银子,一共是……33得9,36得18,38得24,2589钱,258两9钱银子,公子,咱们亏大了,要是用原来的协议,他得给咱们863两……” 林苏笑了:“你得用发展的眼光来看!要有点格局!今天少赚点算得了什么?海宁楼计划建8座这样的酒厂,将来还要扩建,算一下,8座,就按同样的规模,每天得白给我多少银子?” “8座,每座258两9钱,公子,这我口算算不出来,申请列算式计算……”小桃桃花眼扑闪闪的,多少有点撒娇的意思。 “准!” 小桃手一起,拿起桌上的筷子,倒过来在地上列了个算式: 很快,得到结果:2071两2钱! “不错,答案正确!”林苏道:“那么,咱们是赚得多了,还是赚得少了?” “公子,还是你高明……”小桃好开心,钱越来越多了,她这个小管家婆最开心了。 突然,她猛地一惊,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她怔怔地看着地面,地面上正是她刚刚列的那个算式,来的人她也认识,是昨天来拜访公子的那个天仙…… 章亦雨看着地上的算式,一头雾水,地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她一个都不认识,可为什么用这符号一算,那么复杂的算术题,这个小丫头转眼间就给出了答案? 863斤,每斤3钱,会是多少?如果问她,她肯定答不上来,需要用算筹计算半天,可这小女子随口就答了,她已经说过是口算。 一座2589钱,8座是多少? 这太恐怖了,数字太大了,如果用算筹计算,光算筹都得码老高,但这小女子蹲在地上,片刻时间计算出来。 天啊,这女子是一个算术天才! 可她算的什么算式,她懂都不懂…… “小桃,你这是什么算术方法?”章亦雨慢慢抬头,眼中光芒四射。 “我哪知道是什么方法啊?都是我家公子教的,公子,这叫什么呀?”小桃很骄傲,仰起脑袋问公子,胸也跟着抬起,她的胸,是她很骄傲的地方,似乎比面前这个仙女姐姐还高点。 “乘法啊,你不是背了整整三个晚上吗?还不知道什么名?” 章亦雨更迷糊了:“乘法?何为乘法?此外,这些符号……” 林苏怔住了,进入数学世界,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个世界可没有乘除,所有的乘法全都化成了加减,比如说8座酒厂,每个酒厂2589钱,如果让一般人计算,他们会直接搬出两万根算筹,一根根地数…… 而且,他们哪懂什么阿拉伯数字? 所有的数字都是汉字,还是繁体,我就问,要人活不? “这是一种新的计数符号,这是1,这是2,……至于乘法,是从加减法中提炼出来的,计算更简便,计算效率百倍提升……” 章亦雨的心跳加速了,天啊,哥哥是说过他精通杂学,但也没有说精通到这种程度啊,自创秘法,效率百倍提升,天书古卷,真的舍他其谁? “小桃,我跟你家公子有点事情要谈,要不,你先出去下?” 小桃的目光投向公子。 林苏轻轻点点头:“去酒厂那边,告诉丁老板,不用每天用现金结账了,一个月结一次,直接用银票吧,一堆银子摆在府中,没这个必要。” “好!”小桃出去了。 林苏给章亦雨倒了杯茶,他的心跳悄悄加速,如果没有预计错的话,她该提起天书古卷了…… 章亦雨托着茶杯轻轻品一口,内心再将所有计划最后过一遍,确认一遍,才开口:“我哥当时不知道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一件事情,就是……天书古卷。” 林苏皱眉:“好象没有吧,天书古卷是什么?” 天书古卷,名为“文王天书”,是碧水宗一位顶级长老十年前一次海外探秘时得到的,内容博大精深,无数修道高手解密整整七年,一无所获。 后来碧水宗的人揣摩着,这天书名为“文王天书”,是不是意味着需要文道天才才能解密? 所以,她兄长被她……带上山,苦修三年,解密了其中一卷,果然,文道天才有效! 但也正因为他的解密,让碧水宗的高手相信,这古卷的解密跟修行层次没有关系,而与算术、五行、天文这些杂学有关。 “跟算术这些东西有关,倒也有点意思,但我恐怕不方便参与吧,毕竟这是仙宗的绝大秘密。” “天书以‘文王天书’为名,其实已经指明文道中人方是解密天书的天选之子,你来解密,暗合天意,仙宗岂能逆天而行,对你不利?只会对你感激不尽。” “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要不,试试吧,兴许我也根本无法解密。” 章亦雨手一起,掌心凭空出现一本书,封面之上,四个大字:文王天书。 林苏打开封面,里面的记载一入眼中,他心跳加速了,一瞬间,他就明白,碧水仙宗的人完全弄错了。 文王天书,指的不是让文人解密,而是……此书跟一个叫文王的人密切相关。 他,就是周文王。 为什么?因为里面记载的内容他极为熟悉,就是八卦原理。 周文王是周朝的人。 地球上的诸子百家比他晚了600多年。 但这个世界他就弄不明白了。 有诸子著作,但并没有周文王什么事。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文王天书,里面记载的八卦。 八卦图他也看过,现在在他超强记忆系统里,清晰呈现。 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第一章,上面有一些标记,是新墨,显然是章浩然标记的,这第一章就是他花了三年时间解密的结果。从这个来看,这古卷其实不是原本,而是拓印的,否则,也不会允许他在上面留下字迹。 但林苏满头雾水,因为这上面所说的东西,跟他记忆中的八卦似是而非。 他记忆中的八卦,是先来一幅图,然后详解。 图呢? 第一章,第二章,一直到第十章,根本没有图。 没有八卦图,谈什么八卦?你空口而谈,岂不是天书? 林苏突然愣住,难道说,这就是天书成为天书的根本原因?缺了一幅最关键的八卦图! 他书本合上了,慢慢抬头,章亦雨一双妙目也正盯着他,充满希望。 “看出什么来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我再看看……” wap. /132/132980/31051526.html 第51章 阵法 林苏埋头继续看,先从第一章看起。 乾点位…… 震点位…… 坤点位…… 地气交汇点…… 抛物高点…… 斜射…… 地气自然落点…… 林苏大脑之中八卦图展开,对照这些点位,手上进行计算,很快,这些点位全都计算清楚,章浩然还是了不起的,他居然能够计算出这么多的点位,而且抛物线这现代社会的数学,他什么基础都没有,居然也能算出来,只不过有一点点误差而已。 第一章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计算完毕。 各个点在他大脑中的八卦图汇聚,八卦图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动感,似乎在他大脑里演绎出一套……阵法! 对!阵法! 他完全明白了,这天书里面记载的是阵法! 以八卦图为基,以八卦原理运行的阵法。 因为它缺少了八卦图,所以,没有人能够读懂这天书,章浩然虽然天资聪慧,杂学也颇为不凡,但他也根本无法解密,第一阵是最简单的,他都错了两处,哪怕是极微小的两处计算错误,在阵法一途中还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林苏一上午时间都在算算算…… 中午的时候,他躺在躺椅上休息。 章亦雨这个堂堂五境高手,给他倒茶,都恨不得给他捶背了。 没办法,有求于人嘛。 林苏午休,其实也没睡着,一上午时间他通过计算,精确计算出了三套阵法的一百零八个点位。 每套阵法36个点。 他也很心惊。 这阵法很可怕。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个世界上原本有阵法,但这世界上的阵法还很低端,一般情况下,也就是保护一个宅子,让人进门之后,迷失方向,引起错觉,或者压制修为等等。 但这文王八卦阵高端得多。 覆盖范围可达百里! 拒阵,固守之阵,一旦阵成,谁都休想进得来。 困阵,困守之阵,一旦阵成,谁也休想出得去。 杀阵,一旦阵成,里面的人,得死。 这样的阵法,他能交给碧水宗吗? 万一碧水宗是个邪恶的宗门,拿这阵去屠杀天下,谁的责任? 碧水宗,他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最先知道这个名字是在江滩之上,江滩流民十数万,日日夜夜帮碧水宗种葶米花,最终却是成堆的饿死。 所以,碧水宗对于他而言,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宗门。 人品不好啊。 当然,章亦雨这小娘皮还算不错,但她肯给他做老婆不? 我凭什么帮你一个修行宗门干这么大的事? 但既然这天书交到了他的手上,什么东西都不交出去,肯定也过不了关,该交点什么出去?是很伤脑筋的事情。 先暂时不想了,先将整部天书都解密了再说。 下午,他继续解密天书,没有新的阵法,但有一个新的理论,那就是阵法可以升级,36个阵基可以衍生出无穷的变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衍化的方法也需要计算,这种计算对于林苏而言,都颇有挑战性,可以肯定地说,如果章浩然来算,绝对是一头雾水,一万年都算不出来。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林苏已经看完了全篇,总共十卷。 以他独有的金手指,看过碰过等于复制,至于全部演算完,他预计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不过,天书古卷于他,也算是基本解密完成了。 因为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计算。 林苏将天书古卷还给了章亦雨。 章亦雨很失望:“无法解密吗?” 仅仅一天,就将古卷交还给了她,显然是没有收获的。 “有一些收获,我需要好好整合下,想清楚其中一些关键问题,但已经用不着天书古卷了。” “好!”章亦雨将天书古卷收了起来。 “你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灵感的话,我们可以随时交流。” 章亦雨四处打量了下,有点为难…… “怎么?修行之人不应该洒脱点吗?你还怕我把你怎么样不成?”林苏笑了。 章亦雨心里的天平倾斜了。 是啊,我下山原本就是寻求道果的,根本没有什么明确的任务,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昨夜暗夜这小娘皮跟他说了三句半话,就收获巨大,道境大开,抱山这个大文士听说也是因为他而突破文心极境。 面前这小子样样出人意料,跟他在一起,兴许真的会有什么惊喜。 反正正如这小子所说的,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这一答应,林苏心里乐开了花。 跟这么漂亮的女人同居一室? 天长日久的我还怕你飞天? 更关键的是,你是一个非常好的陪练知道吗? 夜晚的那种…… 当天晚上,林苏! 他的飞刀一射出去,章亦雨就惊讶了:“怎么回事?你发生了些变化……” 或许他的功力没啥变化,但飞刀之上却有一种奇特的气机,让飞刀变得莫测起来。 “上午你离开后,暗夜来过,她说你昨晚改造的方法太粗糙,你毕竟不懂武道,所以她纠正了你的一些错误,我觉得效果立竿见影……” 章亦雨一听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她毕竟不懂武道? 她是不懂武道,但她是五境道花,道岂是武者能够评价的? 林苏手一挥,飞刀飞来:“要不,你想个办法证明下,你终究比她高明?” “你先证明下你自己吧!”章亦雨手一挥,飞刀直奔林苏的脑门而去。 我c,恼了? 林苏接过飞刀,阴窍之力附加,飞刀上面猛恶的风声陡然消失,章亦雨暗暗吃惊,这一刀如果从身后偷袭,寻常的武极之人,都未必能够躲得开。 下一刀林苏附上了阳窍之力,一刀飞出,气势大张,简直如同天神之刀。 再下一刀,气势大张只是表象,飞刀本体无声无息…… 一夜时间过去,林苏再次累倒,章亦雨握着飞刀再次出神。 仅仅只是两夜啊,他的飞刀之技就已经如此出神入化,如果练上个一年两年,岂不真的如他所说,小李……小林飞刀,例无虚发? 一技为王,强过万技之长? 这小子很妖孽啊,自己给他改造,他却让暗夜帮他补了个火,昨夜一开始他又使激将法,想让自己再帮他补火,自己如果真给他补了火,会不会他反个背又找暗夜,继续让暗夜帮他再补火? 怎么她突然觉得这小子在两边算计?想把她们两个都掏空? 有了这个心思,她瞅着地上的小子就有了另外的想法…… 天书古卷,他到底有没有解密? 如果没有,以这小子事事追求极致的尿性,会这么毫无牵挂地将古卷还给她?肯定会想办法录个副本,这小子写字的速度可是快得惊人,稍不留神他就能得手。 他没有录副本,直接还古卷,表现得无欲无求的样子,很可疑! 他,或许已经解密古卷! 章亦雨脸上风云变幻,如果已经解密,他还将她留着不放,那……那就有大问题了,他要么图她的人,要么图她帮他陪练,两种图谋他都做得出来…… 得敲打敲打他,使个计策什么的…… 章亦雨眼珠悄悄地转…… 日上三竿。 林苏飞身而起,出了院墙,跃入长江,再次洗干净,他从江中跃起,踏上归途之时,迎面走来一个白发老人,老人手上拿着一根杆子,杆子上面写着“算命”。 “公子,算命吗?”老人面对着他,两只眼珠一片灰白。 是个瞎子。 “不算!”林苏从老人身边过去。 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三日前尚有性命之危,今日却已天高地阔,焉知十日后,性命保还是不保?” 林苏站住了,慢慢回头,老人一双灰白的眼睛依然对着他。 “你先算算,我身上有没有带钱?” “你身上无钱,但幸好小老儿给你算命,也不要钱。” “不要钱?为什么?” “小老儿向有惯例。命好,百金不嫌多,命凶,分文不取。”老头大步走向江边。 他话说得这份上,一般情况下,被算命者应该追上去,请教这是为何,但林苏却直接转身了,回到院子。 槐树下,章亦雨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林苏脸色不大好看:“怕是起早了遇到了鬼!碰上一个算命的,说我十日后性命不保!我r他八辈祖宗。” “他还说了什么?” “我哪信这些?直接转身走了,根本没问他。” “天下奇人异士众多,天机一系也时常有人江湖行走,既然说到,必有因由。岂能如此大意?那老头呢?” “刚刚还在江边……”林苏目光一抬,江边哪有人影? 章亦雨脸色变了,突然出了院墙,到了林苏所指的那个方位,片刻之后,她回来了,脸色古怪。 “怎么?真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章亦雨脸色很不正常。 我c~ “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那个人说你什么,你基本不用在乎,他并不是天机门的人,他也根本不懂算命。” “还真是一个好消息,坏消息呢?” “那个人不是人,是水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体内植入黑蛟妖丹,暴露了,水族会找你的麻烦。因为对于水族而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吞掉他们的妖丹,你毁坏他们的肉身还没什么,吞他们的妖丹他们会不死不休……” wap. /132/132980/31051527.html 第52章 护山大阵 林苏眼睛睁大了:“你早就知道?” “这是修行常识!” 林苏脑袋重重撞在后面的槐树上:“那你赶紧跟水族的说一声,我这妖丹是你强行打进我的体内的,我是不知者不为罪,要报复也应该找你。” “水族向来认死理,他们只是感应到蛟丹在你体内,我哪怕想背锅,都根本背不了。”章亦雨双手轻轻一摊:“所以,你麻烦大了。” 什么叫背锅? 黑蛟是你杀的这是事实吧? 蛟丹是你硬塞进我肚子里的,这是事实吧? 为什么干这些事儿的是你,最终麻烦大了的人,是我? 他在那里跳了半天,章亦雨手托下巴在那里喝茶,他跳完了,她开口了:“也是啊,为什么呢?” 看着她清纯的小模样,林苏内心有c她一百遍的打算。 章亦雨补了一句: “是不是你人品不好?” &**……林苏内心大骂。 “我猜……你其实已经从天书里找出了些东西,但你偏偏不肯告诉我,是吗?” 林苏瞪着她不说话。 “你这样搞,就真的有点人品不好了。”章亦雨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告诉我你解读出来的东西,我告诉你保命的法则。” 林苏仰天叹息:“亦雨啊亦雨,你为什么要这么精明?我也就是想多留你几天,喜欢一个人真的有错吗?哎,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章亦雨眼睛扑闪扑闪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忽悠住…… 反正她不接话,这煽情就煽不下去了。 “跟我来!” 林苏走进书房,章亦雨很开心地跟进。 林苏提起笔来,开始画。 章亦雨的心跳加速…… 一张阵图! “这天书,其实是一幅阵图,你兄长解密了其中一半,我解密了另外一半,合并起来,就是一幅阵图,至于阵图威力如何,我是一窍不通,交给你了!” 章亦雨接过阵图,脸上的笑容此刻如花开。 “现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的问题其实也很容易解。”章亦雨道:“那条黑蛟是海族,能够为它报仇的,也只会是海族,人族与海族向来有协议,高等海族不准入内河内陆,所以,你只要不出海远航,就不会有危险。” “高等海族不准入,那么,终究也是有些不太高等的可以入,是吗?” 章亦雨道:“那是自然,不过那些低等海族要是敢袭击你,完全等同于给你送海鲜下酒。” 这话就比较动听了。 嗯……不对啊,那黑蛟为什么可以入内河?你敢说它是低等海族? 章亦雨说了,它当然不算低等,它进内河是违规,所以才死在内河,有毛病吗? 林苏想了半天,没毛病! 抬头,章亦雨已经消失了。 这小娘皮,目标明确啊,就是为解密天书而来的,天书得解,阵图到手,立刻消失,你就不能留下来培养培养感情? 暗夜跑了,你也跑了,两大天骄一口气功夫跑得一个不剩,你让林大帅哥很没成就感知道吗…… 大约一个时辰,章亦雨落在宗主峰。 阵图交到宗主手中。 宗主手一抬,八名长老出现,阵图虚空旋转,九人的眼睛全都大亮…… “拒敌之阵!覆盖百里方圆,一旦阵成,千军万马不能闯,敌方暗作不管幻化成何种模样,均不能潜入!”一名白须长老道。 “碧水宗总部山门刚好百里。”一名白面书生模样的长老道:“此阵如能用作宗门护山之阵,宗门无忧也!” 宗主大喜:“八位长老,立刻收集所需阵石,按此阵方位布置,测试效果。” 仅仅三个时辰,嗡地一声轻响,山门之内一无异常,山门之外,已经根本看不到碧水宗的位置。偌大的碧水仙宗山门,连绵群山,突然之间全部消失。 碧水宗似在尘世之中,却又跳出尘世之外,纵然绝代高手,要想攻击碧水宗,连着力点都没有。 “好一座奇阵,居然能让山门遁入虚空,比预想的更加强悍十倍百倍!”宗主兴奋得脸都红了。 “至此,仙宗才是真正的仙宗!”白须老者叹道:“亦雨这一功,非同小可!” “亦雨,你说这天书阵法,是何人解密?” “回禀师尊!”章亦雨道:“此天书乃是我兄长和海宁林苏各解一半,合之成奇阵!” “奇才!奇才!”宗主道:“晋升你兄长为宗门亲传弟子,至于林苏,你问问他可愿入碧水仙宗?如愿,亦可赐予亲传弟子。” “他们两个,全都致力于文道,不愿修行。” 那个白面书生道:“这倒也并不奇怪,他们二位,可都是本府的解元公,如何舍得大好的前程?” 突然,一个长老从天空而落:“宗主,这护山大阵的确神奇,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弊端。” 所有人同时大惊,什么? “消耗阵石的速度非常快!36颗阵石,预计只能维持此阵3天,此外,此阵还需要36名道花级高手长期镇守阵基,不能离开。” 道花级高手倒不是问题,整个碧水仙宗,道花级高手也有几百人,轮流换班小菜一碟,但阵石消耗就有点触目惊心了。 阵石可不是大路货,一块阵石万两白银,每天坐着不动,直接消耗12万两白银,纵然碧水宗财大气粗,也架不住这种消耗啊。 最关键的是,库存的阵石并不多,而且想买还特别麻烦。 普天之下,只有三个地方出产,妖族圣地,魔族,西南佛国,妖族还好点,魔族与人族为敌,阵石根本不卖给人族,佛国那些人更可恶,明明有阵石,就是不卖,他们的意思是:大家都躺平多好?为什么要打打杀杀?跟战争相关的物资,咱们不卖,反正咱们也不差钱,就算差钱,我派和尚出去化缘就好…… 宗主最终作了决定,库存的阵石还有些,抓紧时间到妖族圣地买些过来,平时碧水仙宗的大阵也不用开,如果有什么变故,拿来应急。 没有人想到,林苏通过天书解密的阵图共有三幅。 他交给碧水仙宗的阵图,其实是威力最小的一幅。 拒敌之阵,仅仅只是拒敌。 困敌之阵,是将敌人困住。用在战斗中,显然比拒敌更有用。 最有用的还是杀阵。 如果碧水仙宗得到的是杀阵,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敌人一来,发动大阵,将敌人有生力量直接歼灭,他们就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阵石,还能一劳永逸。 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天书后半部分…… 后半部分记载的,乃是阵法的衍生…… 只要研究透了,三套阵法,可以衍生出64种变化。 林苏将自己关进书房,就是在摸索这种变化,以他完全超越当代人的知识,也感觉无比头大,阵法世界,变幻莫测,真正到了高深境界,随手就可布阵,阵法可大可小,小到以阵杀一人,大到阵成盖天地…… 西海,碧波万里。 龙宫,隐藏于水下。 一条黑鱼从远方而来,扎入龙宫大门,落地变成一个老头模样,正是林苏所看到的那个算命先生模样。 “陛下!”黑鱼躬身。 前面的墙壁慢慢伸出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头:“找到了吗?” “找到了!少主的妖丹在海宁一个人类的腹中。” “修行人?”西海龙王龙目一张,满殿齐震。 “不是,是个读书人,此人还是海宁本次乡试的解元。” “为何不杀了他带回?” 黑鱼道:“此人文武双修,获得解元位必然拥有顶级文坛,同时还突破了武宗境界,小人不可能对他一击而杀,而且他身边尚有高人,贸然动手,只是送死。” “可恶!”龙王大怒。 两个字一出,黑鱼远远地飞出龙宫,躺在波浪间垂死…… 一个花枝招展的身影突然从另一侧墙壁分离而出:“陛下莫恼,办法总是有的。” “有什么办法?高等海族根本进不了内河内陆!螺妃,莫非你要我撕毁协议不成?” “人海协议乃是龙皇遗命,妾身安敢劝陛下毁之?”螺妃道:“但陛下莫忘了,线内尚有一人……” “不行!海族在人类世界安一个暗桩何其艰难?岂能因这等事情而动?万一露了马脚,得不偿失。” “妾身说的不是那个暗桩!”螺妃道:“妾身说的是无道深渊里的那一位……” “无道深渊?”龙王眼睛慢慢变亮:“深渊藏万仞,不在红尘中,却通红尘内……好,让他出手吧,告诉他,杀了那个人族,夺回龙丹,我许他一株‘道生草’!” …… wap. /132/132980/31051528.html 第53章 千机弟子 书房之中,林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低头看一看,我靠! 这都是我的计算? 也太多了吧? 满屋的纸啊,上面全都用细如丝线的笔迹写满了计算公式。 这才是三天时间就弄了这么一大堆,放在那个世界,我是学霸……学神啊! 他拿起一张宝纸,换了宝笔写下一个大字:“风”! 风字一成,大风起,书房里的稿纸被风吹起,悬浮空中。 他的宝笔再一落,“火”! 火起,一堆稿纸全都烧成灰。 又写一个“风”,窗户打开,纸灰飞出窗外。 林苏脸上满是笑容。 牛b了,我也可以操控文道之力了,虽然不能象抱山那样,一个字将自己送上天空,但可以呼风唤火,你就说我牛不牛吧? 一个人从隔壁跳出来,是林佳良,他吃惊地看着林苏:“三弟,你做什么?” “二哥,我在练习文道之力……” 他的开心一点都没感染到二哥。 林佳良一脸的心疼:“三弟啊,你已铸文坛,宝笔宝纸写风火,自然就是风火齐现,这又哪里需要训练了?你倒好,非得浪费三张宝纸,败家啊……” 浪费三张宝纸对于二哥这种勤俭持家、对文墨宝纸格外珍惜的传统文人而言,可惜,但对于林苏,一点都不可惜,在他的字典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工具。 再来! 想干就干,林苏写了一个舟字,金纸真的变成了一条小船,林苏一脚踏上去,噗,宝纸破了…… 他再写一个刀字,呼地一声飞出去,斩落几片树叶,没了…… 已经回到书房的林佳良实在忍不住了,又出来了,三弟,我给你讲讲道理吧…… 秀才的文坛,可以赋予笔下的字一些神通,但这种神通还达不到实用的程度,风字打扫房子可以,火做饭可以,刀,斩树叶可以,斩柳条还欠点火候,鸿雁传书才是它唯一实用的功能,你就别折腾了,你的宝纸要是多得用不完,给二哥用吧…… 那到什么程度才有实用价值? 二哥给他上了一课,他才算真正弄清文道之人是个什么力…… 童生,文道之力不现,最多让你大脑好用些,身体健康。 秀才,文道之力稍有显现,那就是写字速度提升,记忆力更好,宝笔落宝纸,有些神通的风貌,可以鸿雁传书——千万别小看这个功能,在这没手机没微信的年代,这功能对于非文道中人而言,简真是神仙手段。 举人,文道之力开始真正显现。宝笔落宝纸,舟成舟,可以渡人,风成大风,可以扬起满天沙尘,甚至可以吹倒房屋,写下的“杀”字可杀人…… 进士,那就真正了不得了,神仙手段。 文道,在前期,并不出奇。 甚至可以说,前期很水。 打个比方吧,张三修文,文根、文坛、文山…… 李四修武,武者、武师、武宗…… 文根与武者打架,武者直接将文根按倒摩擦。 文坛与武师打架,武师一脚下去,文坛飞向八丈外。 那是毫无可比性。 但到了后期,就不一样了。 文山跟武宗对上,如果近身肉博,武宗占上风,但实际战斗中,往往是文山摩擦武宗,为啥?人家凭什么跟你肉博?远距离来几个大招,你就趴下了。 到了这个阶段,算是有输有赢。 但到了文心这个阶段,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一边倒了。 文心高人,虚空一字,神通广大、变化莫测,跟武极之人对上,武极算个屁?直接就可以对战武道的更高层级“窥人境”了。 如果再上一层,破入文路,一笔下去,改天换地,纵然是一代魔王、一代妖王、道果高人、武道窥空,都头疼万分。 文道到了后期,演绎万种神通,越来越不可测,所以,文道才是更高层次的道,才在五道之中,牢牢占据首位。 林佳良的课,眉飞色舞。 落脚点一句话,三弟,你是解元公,文道之路天高地阔,好好地走下去就是,可别分心分神搞那些杂学,别以为我不知道,两个女的这些时候天天朝你屋里跑,她们一个修道,一个练武,你可别被她们带偏了。 林苏叹气,我倒是很想被她们带偏,但她们不带我玩…… 好了,你去读书吧,我出去转转…… 他刚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邓伯,邓伯正是前来找他的。 有什么事吗? 邓伯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公子,柳杏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也很想见见公子,要不要这时候带过来?” “人多眼杂的不太方便,要不,咱们去她那里?” 柳杏儿,是张府的人,还顶着个十八姨太的头衔,她同时还是挑起张府内乱的关键人,知府那边在找她,张家的人不会放过她,哪怕是民间,也不容她——张府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要是知道她是张家姨太太,还不弄死她啊? 她的身份非常尴尬,盲目进林府,风险极大。 从林府出去,前面就是海宁主道,沿途热闹繁华,但他们从旁边的小巷道穿过去,就荒凉了,七折八弯的巷道绕了七八条,他们来到一个紧闭的小院门口,邓伯敲敲院门,院门打开了,一个妇人扑嗵跪在他的面前。 “东州残部陈四参见少主!” 林苏大吃一惊。 东州残部? 她就是陈四? 邓伯曾经说过,邓四原是水军斥侯,轻功无双,断了腿,救走了柳杏儿,他头脑中大致浮现了陈四的模样,清瘦、苍老、断腿侠客…… 跟《射雕》里面桃花岛弃徒陆行风差不多的一个人物。 但跪在他面前的人,跟他设想的完全格格不入。 她是个女人! 长得还很漂亮、丰满! 最关键的是,她行走如常! 邓伯笑了:“少主是被她这双腿给迷惑了吧?她出自‘千机门’,这双腿乃是自己打造的,不知内情之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双假腿,也不可能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林苏眼睛大亮,伸出双手将她扶起:“陈姐,千万别叫我少主,快起来……” 陈四头抬起,满眼的不可思议:“少主,你叫我什么?” “陈姐啊,我叫他还不是叫邓伯?” “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是侯爷救下的罪女,乃是侯府之奴……” “什么奴不奴的……陈姐,起来,能见到你,太开心了……” 陈四站直了,看着林苏心花怒放的模样,好吃惊,好惶恐,天啊,少主为什么瞅着我眼冒绿花?不至于那么重口味吧?我都三十了啊…… 她绝对不会想到,林苏对她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千机门”! 千机门,林苏知道,当年的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宗门,最大的本事就是制作各类器械,他们每个人,都是超一流的机械师,动手能力强得一b,但后来,因为一件很忌讳的事,千机门集体灭门! 千机门山门被荡平,千机残存弟子,全都隐匿,几乎一个都找不到,千机绝学,也几乎失传。 他对千机门有兴趣,并不是千机绝学,而是他头脑中有一堆的设计思路,但苦于没有人落实。 现在碰上一个千机门正宗弟子,那还不是从天而降的宝贝? 不过,这不急,今天主要还是来见柳杏儿的。 林苏跟着陈姐走到内室,昏暗房间之中,一个女子慢慢回头。 他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柳杏儿,三年前就是西柳村第一美人,否则,也不至于激发张家老太爷这个七老八十之人那么大的兽x,杀她一家三口也要把她抢过来。 现在呢,完全脱去了村姑的青涩,美得惊心动魄。她的表情很散漫,全身上下写满了不在乎。 身如嫩柳,心若死灰,说的大概就是她了。 密室之中,林苏这个大男人进来,柳杏儿心中毫无波澜…… 陈姐开口了:“柳杏儿,他就是林苏公子!” 柳杏儿全身大震,脸上风云变幻,扑通跪下:“柳杏儿见过林公子,感谢公子爷大义,为我一家三口报仇雪恨!” 她到了这步田地,不在乎世间人世间事,但有一人,她必须在乎。 因为张家是这个人毁掉的,因为她父母兄长之仇是这个人为她报的。 这个人就是林苏! wap. /132/132980/31051529.html 第54章 玉香楼的新鲜游戏 林苏手一伸,将她扶起:“柳姑娘,不用如此,张家不仅仅是你的仇敌,也是我的仇人!……我今天过来见你,是有事相问。” “公子请问,小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苏前来,是要了解张家一些事情,再过三个月,就是会试,接下来,就是殿试,他与张家之间的攻防战,一定会正面打响,张家势力非同小可,他总不能在对对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盲目踏入京城。 所以,他需要对张家多一些了解,如果能够找到张家的命门或者犯罪铁证,他也好歹有些反制之力。 柳杏儿不管怎么说,也在张家呆过三年,而且身份地位还相当高,比较适合打开突破口。 听到他的来意,柳杏儿轻轻摇头,她在张家的地位很特殊,虽然是个姨太太,但张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心有不甘,所以,她几乎是被软禁的状态,张家的罪证又怎么能跟她说? 但是,她多年来留心观察,还是知道了一些隐秘的事情。 她发现,张家跟千岛湖的水盗有染。 但具体怎么个联系法,又是怎么个合作方式,她一概不知。 这话一说,陈四和邓伯同时大腿一拍:“可恶!” 千岛湖水盗,那真是一批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跟一般封建社会的水盗不一样,一般水盗往往是官逼民反,水盗多是活不下去的渔民,但这些水盗不是,他们是一群绿林败类,其中有练武的,有修道的,有正宗道门的叛徒,也有军中叛逃的将领,几乎个个都有案底在身。每个人都罪大恶极。 这样的人,居然跟张家有染? 你说张家该死不该死? 需要知道,张家乃是朝廷兵部尚书的老家。 兵部是做什么的?剿匪本身就是他的职责! 难怪驻扎在雷公岛的守军这些年剿匪雷声大、雨点小,敢情你在阴放阳收,甚至是放水养鱼? “好,柳姑娘这个消息非常重要,谢谢了!”林苏道:“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柳杏儿轻轻摇头,她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或者说,她原本就没打算,象她这样的人,死,或许才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从死亡线上被人救了回来,前途就茫然了,海宁城中她呆不下去,西柳村也回不去,流落江湖最终也必定是被人抢走,糟蹋,蹂躏。 “如果不嫌弃的话,跟我去林府吧,我的西院很大,需要个人打理。” 柳杏儿眼睛亮了:“多谢公子收留!” “陈姐,你呢?可有家室?” 陈四眼睛也亮了:“我这样一个残疾女流,哪有家室?少主可是要我也上林府?” “正是!将来或许有些事情,我还需要借助你的一双妙手。” 陈四大喜过望,跪下:“少主天纵奇才,乃是侯府中兴之望,陈四能有机会听从号令,让侯爷含笑九泉,乃是平生之愿!” “那就说定了!”林苏道:“邓伯,你带她们两个先回林府,就说是我找的两个侍女,她叫陈姐,她叫杏儿!……另外,从今以后,不准叫我少主!” 明白! 林苏一笑出门。 陈四告诉柳杏儿:“杏儿,别觉得委屈,进入林府虽是侍女身份,比不得大户人家姨太太,但……” “陈姐!千万别这样说,杏儿恨透了姨太太,杏儿做梦都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侍女,何况服侍自家大恩人,那更是天大的福分。” …… 林苏漫步长街,思考着一些问题。 水盗之事,有没有文章可做呢? 很难。 柳杏儿根本没有掌握相关的证据,即便掌握那又如何?他还能将这证据拿到金殿之上,让皇帝办了他不成?封建社会的狗皇帝,可没那么清正严明。 如果他穿越到唐宋这些封建王朝,面对这样的高官,他可能真的毫无办法,但在这个世界嘛,就未必了。 这个世界,皇权并非高高在上。 只要他真正变得强大,什么权都是虚的。 林苏走向前面一家法器店。 法器店是妖族开的。 妖族在人族地盘上开店,已成惯例。 正常开店,正常赚钱,如果你老板够仁义的话,其他老板吃饭,也会带你去。 当然,你不能瞎搞,比如利用妖族的特殊技能为非作歹,一旦这么搞,那就是找死了! 林苏进入店里,里面一个老头热情接待。 “掌柜的,有没有阵法石?” “有!刚刚到的三颗,绝对是上等货色。” “多少钱一颗?” “一万二千两,不过,公子,阵法石非同一般物资,需要兵部的批文方可出售。不知这些,公子可有?” 林苏心头大跳,两样东西,他是一样都没有。 一万二千两银子一颗,这样的天价他根本买不起,何况还需要兵部的批文,他更是不可能搞得到。 他解密了《文王天书》,里面记载了三套阵法,他将所有的细节都计算得清清楚楚,似乎转眼间就能将这阵布出来。 可现在他才知道,解密阵法和布阵隔了十万八千里。 每一套阵法都需要36颗阵法石,光是阵法石就需要43万两白银啊! 而且你还根本买不到! 对了,除了这些之外,还需要36个至少五境道花的高手镇守阵基,注入元力。 五境道花,他穿越过来几个月,也才见到一个章亦雨,将她按住复制36遍么? 算了,不用伤脑筋了。 阵,根本不是单人玩的项目,那是举国之大项目! 林苏退出了妖族门店,前面传来丝竹之声…… 林苏抬头一看,靠,好多美女啊,十多个美女在楼上甩着手帕儿玩,对着下方调笑,上面一个牌匾玫瑰色:玉香楼。 “各位文人雅士,乡试刚过,文香尚存,各位学子云集海宁,玉香楼也专门面对学子们设一游戏,让各位学子文名、美s双收。” 下面有人大叫:“得了吧,你们玉香楼谁不知道,卖艺不卖身,你的美s就让人看看,也叫收?” “这位公子所言不差,玉香楼一向卖艺不卖身,三十年来一直如此,但如果真有才子文才绝世,本楼破一破惯例又有何妨?下方有宝纸宝笔,但有文根者均可题诗,留诗一首者,可入一楼免费品尝‘春香酒’,白光诗者,可入单间品尝绝世佳酿‘白云边’,且有美女献艺。留下银光诗,可上二楼,美酒佳肴,可随意点二楼美女一人伴寝;留下金光诗者,上三楼,三楼美女任点一名伴寝;彩光诗者,可上五楼,我楼绝代花魁般若,红丸一点待来人……” 下方炸了。 三十年来,玉香楼的惯例就是卖艺不卖身,今天突然放开,只要写下银光诗,就可以点美女侍寝! 彩光诗,甚至可以摘得般若之红丸! 般若是谁? 玉香楼绝对的头牌,美若天仙,舞动曲州,曲惊四座,当日海宁楼花魁上位,那可是曲州十秀云集,争相献诗,将这花魁映衬得无比的夺目。 今天只要有人写下彩诗,就可以摘取她的红丸? 这红丸摘的,不仅仅是快活,更是文名远播,天下无双啊。 你想想,玉香楼为你破了三十年楼规,绝代花魁的红丸是你摘的,只需要这两条,你的名字就会传遍天下。 林苏好吃惊,般若? 居然是她? 林苏有一点小冲动,你这小娘皮当日在老子面前很放肆啊,敢踩玉楼,牛得很,我今天为嫂子报仇雪恨…… 不就是一首彩诗吗? 本公子哪次出口不是彩诗? 他一步踏出…… 他不知道的是,五楼之上,两个女子眼睛同时大亮:“他真的来了!” “说好了,你出面接待,真正侍寝的时候,换我上!”右侧一个女子说。 般若好吃惊:“为何?般若也可以的,不用换……” “……三瓶金香露!行了吧?”右侧女子恶狠狠地说。 “五瓶!” “……好!五瓶就五瓶!” 林苏刚刚走到楼前,突然他眼前一花,耳畔风声大作。 玉香楼五楼,般若大惊,鱼儿已经快进网的,谁在后面一网先捞跑了? 右侧的女子大叫:“是她!” “谁?” “混账王八蛋,伤我的p股,还敢抢我的男人……”她的面孔慢慢发生变化,赫然是当日的海宁抱筝女。 wap. /132/132980/31051530.html 第55章 这样的“江湖险恶”给我来一打 林苏眼睛睁开的时候,四周再无闹市,只有一人,暗夜。 “你江湖经验也太差了,就没看出来今日的玉香游戏,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暗夜冷冷地道。 量身定制? 林苏睁大了眼睛,还别说,冲动一过,他也回过味儿来了,他刚刚出现在玉香楼门口,玉香楼就宣布游戏规则,限时一个时辰,凭诗进楼,彩诗可摘般若…… 是有点巧哈。 “谁在后面捣鬼?目的是什么?” “五楼有两女,一个是般若,另一个……才是主谋!” “谁?” “当日海宁楼那个抱筝女,一只狐妖!……她以五瓶金香露作为代价,说服般若,由般若出面接待你,但在真正侍寝的时候,由狐妖替代。” 林苏目瞪口呆。 “现在你可知道江湖险恶?”暗夜道。 你把这叫“江湖险恶”?这样的江湖险恶你给我来一打?!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都已经说了,跟她春风一度也就是累点,根本不致命,为什么一个个都这样?第一场好事儿,抱山给挡了,第二场好事儿,你暗夜给挡了,我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欠你们钱了? 但这话儿当然不能说,他问了另一个问题:“金香露是不是很贵重?” “妖族顶级香露,一瓶至少100两黄金!” 我靠!林苏大腿一拍:“花500两黄金给中间商,你就不能直接跟我谈?这个败家娘门……” 暗夜眼神很奇怪…… 林苏住口了,开始感叹:“江湖真是险恶啊,我真得谢谢你!我其实……其实真没想进玉香楼,我也就是看看有没有人能写出好诗,所以凑得近了点,你没看我今天改变了装束吗?我连真面目都没打算露,怎么可能会出手写诗……” 暗夜信了。 他今天真的变了装束,就象一个武人,如果不是她恰好出现在玉香楼附近,又对他的气息异常敏感,差点都没认出来。 如果打算出去嫖,一个文人头巾就是比较不错的撩女神器,凭什么要换武人装束? 就说了,他虽然言语放肆,写小黄书撩女人,但骨子里真的特别正,她在林府几个月,就没见他动过女人…… “章亦雨走了吗?” 林苏叹气:“走了!院子里没人防守了,我现在也是仇敌满天下,真不知道哪天跳出个高手,半夜三更的将我脑袋摘了去……” “我跟你回去。” 林苏怔怔地看着她…… “不想我去吗?” “不是!怎么可能?”林苏沉吟道:“只是……只是你住在那个破阁楼里,餐风露宿的我有点于心不忍。” 暗夜心头再度泛起波澜,林苏这句二十一世纪烂大街的土味情话,毫无征兆地击中了她…… 林苏回到林家,暗夜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象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打算现身,是没有人能够发现得了的,哪怕陈四这样的高手也一样。 陈四和柳杏儿都到了。 西院已经变了模样。 林苏一进门差点没认出来。 地上的杂草全没了,干干净净的青石板,偶尔石板缝隙里有点绿草,也是陈四有意留下的,每间房子都干干净净,每间房子都经过了整理,一张躺椅放在大槐树下,比先前的那只躺椅不知道漂亮多少。 林苏一p股坐下去,就感受到了它的舒适度,躺椅上还有几个按钮,他轻轻一按,面前的桌子突然分开,一只茶壶从下方升起,居然滋滋地开始烧水。 林苏提起茶壶,就看到了茶壶下方的一块红色石头,这是妖族火魔石,只需一块,就可以持续使用一个月,需要喝茶的时候,以此加热,不喝茶了,自动分离。 “公子,你回来了!”陈四提着一只枕头过来,这枕头想必是她刚刚做成的。 林苏道:“陈姐,你这一手技艺可真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啊。” “公子一定不会想到,这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样器物。” “为何?” “侯爷严令,四百残卫,任何人都不得暴露半点,哪怕侯府生死存亡。” “为什么?” “因为侯爷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这一代侯府,终有一天会走向灭亡,他说过,侯府必毁,但林氏不能断根!我们这群人的终极作用,就是保护林氏继承人,助他东山再起。未到最后关头,不可轻易暴露,以免被敌人发现,提前将残卫一网打尽。” 这段时间,候府的情况她其实也知道,正在跟其他残卫商量,要不要给予侯府必要的帮助,但尚未达成一致意见,他们知道张文远不断压迫侯府,正是在逼迫侯府暴露所有底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旦暴露,迎来的必定会是灭顶之灾。 林苏心头震荡:“现在到了时候了吗?” “公子爷一举掀掉张家老巢,已经吹响了全面对抗的号角,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隐匿行踪?” “好!不管这算不算全面对抗,人多力量大我终究喜欢。”林苏道:“陈姐,帮我做一件物事……” 陈姐大喜:“你说。” “能帮我做个……便桶吗?” 什么?便桶?我千机门正宗嫡系,你让我帮你干这个? “不是……我实话说了吧,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的便桶,真是脏乱差啊,弄得我恨不得学学章亦雨这小娘皮去修道,餐风露宿的不吃不拉来个眼不见为净……来来来,我给你画个图纸,你去做出来,我把它称之为抽水马桶……杏儿,帮我拿纸笔过来。” 柳杏儿刚刚晒完了洗好的衣服,一听林苏叫唤,立刻脆生生地回应一声:“好的,公子。” 钻进书房,拿了纸笔,一溜小跑过来。 林苏开始画。 陈姐开始是含笑看着。 她是千机门的人,什么样的图纸没见过?我是下属我不质疑你的命令,我就看你闹着玩…… 但很快,她的脸色变了。 半月形的上方设置,与臀部完全吻合,最适合人体的坐姿,下方弯曲的设计,水流通过,带走脏物,最奇妙的是,不管什么时候,下方总有一些水不会完全抽干,这水可是有学问的,它会封住下方的臭气…… 画完了,陈姐眼睛睁大了:“公子,你这是谁的设计?” “当然是我!” 陈姐满腹怀疑,难道说千机门中尚有某位高人在世?已经投到了公子门下?否则,怎么可能有这样完美的设计? 这样的设计,即使是宗门尚在,也会在宗门中奉为经典。 公子不愿意说,那也没办法…… 就在她准备动手开工的时候,林苏又想到了点什么:“等下,左右还加个洗澡的东西。” 陈姐停下了。 林苏提笔再画。 很快,又一张图出现。 陈姐拿起来一看,呆了。 这是一套取水送水的装置,下方还有喷水的,结构很复杂,冷热水分开——在封建社会搞自动化的淋浴,基本是做梦,没有电,太阳能太复杂,热水你让丫头一边烧一边提么,那算哪门子自动化? 但在这里不一样,这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比如火魔石就可以加热,比电加热还快…… 陈姐遥望林府后面的山峰,这山上有水下来,按照公子这套设计,完全可以实现…… 她激动了。 她一动手开干,林苏彻底懵圈。 这是什么手艺?神一般的手艺!放在现代社会,不是一天三百,直接就是一天三千…… 她手中一只奇怪的铲子,只几铲,就挖了一个长达三丈、宽达一丈的坑,如同切豆腐一般的齐整,一只小瓶子兑上水倒进去,下方的土块居然成了比石头还硬的东西,还隐隐泛出玉石的光泽。 现代社会都头疼的防水问题,在她手里完全解决。 一大块铁皮用眼花缭乱的速度变化,很快成了两根长长的铁管子,再拿点什么水一抹,铁管结合处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他稍微分个神,院子里多了一堆的建筑材料,他居然不知道材料从哪来的。 下一刻,想象中的卫生间就建了起来,上面的管子连接,接上从山顶流下来的水,安上几块火魔石,陈姐腰一躬:“公子,你试下!” 林苏走进卫生间,有点懵圈,这是变魔法吗? 好象也才一个小时左右,他院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现代化的卫生间。 马桶是黄铜所铸,边缘部分极度光滑,打磨出黄金的颜色,按钮一按,水流在马桶里旋转,冲走。 完美啊。 试试洗澡的,先点一点按钮,上面的火魔石从翻板中下降,卡在管道槽中,水从这里流过,直接变成热水,关上下面的热水,上方的火魔石又与水槽分离。 林苏脱掉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太有意思了,太有成就感了,我居然在异世界建了一个卫生间……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暗夜,要不要过来洗个澡?” 他的声音很轻,在外面的陈四都没听见。 但阁楼里的暗夜嘴角突然成了一道弧线,你个小坏蛋,这会儿我不揍你,等晚上再跟你算账…… 林苏一句调戏的话儿没有招来打击,开始放肆了。 wap. /132/132980/31051531.html 第56章 晚上陪我活动活动 “你可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第二个这么好的卫生间,我是天下第一洗,你要不要做个天下第二洗,你自己决定……” 暗夜横了那个方向一眼,如果林苏能够看到这个眼神,一定会怦然心动,因为这个眼神完全不是暗夜平常的眼神…… 林苏已经洗完了,痛快舒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沐浴液,没有肥皂,他也不能一边洗热水澡一边高歌一曲…… 好了,差强人意! 走出卫生间,两双眼睛盯着他,是陈姐和杏儿。 “你们也可以去洗一个澡试试……真是不错。” 陈姐和杏儿对视一眼,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能吗?不能!这是公子专用的,别人怎么可能试? 幸好她们都摇头了,让阁楼里的暗夜松了口气,如果这两个女子钻进去第二洗,她有点不确定会不会搞什么行动,比如将这卫生间给推翻,或者在上面将管子斩断…… 不知为什么,她比较忌讳别人用他的澡间洗澡…… “公子,你这设计真是太神妙了,可不可以允许我另外做一个?我跟杏儿也就可以洗澡和如厕了,我现在也突然发现,原来的便桶放在房间中,真的不好。” 男女分开?分男浴室和女浴室?男厕所和女厕所? 人类文明大业又前进了一步了。 林苏道:“当然允许,另外,如果你不太忙的话,你还可以在林府多做几个,比如我母亲那边,我兄长那边,丫头们那边,特别是我母亲那里,长期在房间里放个便桶,空气不流通,蚊蝇肆虐,她一个普通人很容易得病的。” 陈姐一跳而起,开心得蹦。 林苏抓抓脑袋,真没见过这号女人,别的女人你让她做点小事她都跳,你见过哪个女人,让她加班做厕所高兴得跳的? 大概也是十年没有现身手闷得慌,陈姐吃过晚饭就开工,首先就是林母那边,林母一听三郎新收的侍女开始管她的吃喝拉撒就有点发毛,但陈姐客客气气地告诉她,三公子请您老过去一下…… 到了西院,现场参观,林母心头大动:“赶紧给我也做一个!” 陈姐跑得飞快,等到林母恋恋不舍地从卫生间出来,回到正堂的时候,她的专属卫生间也差不多完工了。 整个林府轰动了。 丫头们打起了火把,加入了做卫生间的行列。 林苏一个人躺在躺椅上,轻声说了一句话:来吧。 昏暗的西院,突然多了一人,正是暗夜。 “过来,坐!” 暗夜过来了,没有坐,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给你留的。”林苏手轻轻一按按钮,面前的石头桌子分开,清香扑鼻,是一大碗红烧肉,还有米饭,酒,都是热的。 “……”暗夜望着一大碗肉,没有说话,她想说她其实不需要每天都吃晚餐的,修为到了她这一步,跟正常人类不一样。 但她说不出口,这是他的一番心意。 林苏道:“饭菜不是白给你吃的,晚上你得陪我……活动活动。” 暗夜心头大跳,今晚就做吗? 这么直接? 她其实……她其实也打算跟他做的,她马上就要踏入“窥空境”了,必须在踏入窥空境之前,跟他做,一次恐怕还不行,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今夜也该开始了。但是,他这么直接地提出来,她心头好乱…… “怎么了?不愿意?” “……也……也不是!”暗夜拿起碗,开始吃饭,一顿饭,应该是非常好吃的,可她,吃不出什么滋味来,她内心全都被那种又羞又甜又期待又有点害怕的情绪塞得满满的。 “你大概也知道,章亦雨这个混账将那妖丹强行塞进我体内,所以……每到晚上,我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需要比较猛烈的宣泄……” 猛烈?暗夜心跳更快了,不会现在就要吧?我得先洗个澡……啊,全身好热…… “接下!” 一个声音传来! 暗夜猛地一惊,手抬起,接住一把飞刀,她满脸都是懵圈…… “丢给我啊……” 飞刀重新回到他的手中,林苏一把抓住,又是一刀飞出,这一刀,更猛…… 暗夜手一挥,飞刀再度飞回,天啊,他说的晚上陪她活动活动,指的是……这个? 陪你练飞刀……? 天将明。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几个卫生间全都做好,陈四和杏儿回到西院,刚刚到西院门口,邓伯手一抬,挡住。 陈四目光投向西院,她的眼睛突然大亮。 飞刀! 公子在练飞刀! 时而无声无息,宛若暗夜幽灵,时而杀气大张,一把小小的飞刀居然演绎出横扫天下的霸绝,他对面没有人,至少她根本看不见有人,但这飞刀不管射向哪个方位,都会被弹回。 陪公子爷练刀的,是一个绝世高手! “杏儿,你去跟小夭睡吧。”陈四道。 “陈姐,我不睏。”柳杏儿眼中光彩四溢,的确没有睏意,进入林家以来,她特别兴奋,因为林家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主人家对下人特别特别好,十多口人,简真就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这样的地方,她太喜欢了,今夜如果去睡,肯定也睡不着。 “如果真不睏,跟我去做一样东西。” “做什么?” “公子爷的兵器!” 柳杏儿、邓伯全都兴奋了…… 整整一夜,林苏将全身的精力全都发泄了出来,东方吐出鱼肚白的时候,他收刀了,全身汗透,他钻进了卫生间,热水哗哗下。 暗夜手握飞刀心头怦怦跳。 这才多长时间? 他的飞刀已经很可怕了,可以肯定地是,武宗境界之人,几乎无人能够避开他出手一击,同境之中,他真的能做到“小林飞刀,例无虚发”! 这是他当初说的一句话,他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这个理论! 林苏出了卫生间:“你也去洗一下!” 暗夜犹豫了半响,去不去呢? 修行到了她这种境界,寒暑不侵,除非极限战斗,否则的话根本不会流汗,所以她理论上不需要洗澡,但这是他的洗澡间,以他动不动邀女人进他洗澡间洗澡的尿性,迟早有女人突破这一层,凭什么啊?凭什么让别的女人占先? 我要天下第二洗! 她进去了。 热水从上方倾泄而下,流过她美妙的身体,她的手也轻轻地抚摸而下,内心波澜起伏,这幅身体是无瑕无缺的,但她的脸……却是有若厉鬼,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脸,只能让他记住这具身体的无限美好,什么时候踏出那一步呢? 这身体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可是他好象突然不开窍了。 昨晚原本以为他打算做的,谁能想到,这个木头居然是拉她练飞刀…… 难道还要她提示他不成?这太难了…… 这坏蛋会不会突然冲进来? 暗夜一探,小坏蛋已经睡着了。 林苏依旧只睡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他醒了,暗夜又一次不知去向,他走出房间,就看到了陈四,陈四手拿一条皮带捧到他的面前:“公子,这是我和杏儿昨晚专门为你做的,你试试!” 林苏接过来一看,赞叹一声,好漂亮的腰带,通体银色,非皮非革,非金非木,朝腰上一系,服帖非常。 突然,他心头猛地一跳,腰带系上的瞬间,他突然就察觉到这条腰带的非凡。 这是一条可储存物品的腰带,里面有东西。 他心神一沉入,惊呆了。 里面有十八把飞刀! 意念一动,一把飞刀凭空出现在他的掌中,黑色飞刀,带着深寒,触感一流,手感一流,没有柄,显然就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 他的手一振,飞刀化为一溜寒光,在空气中宛若虚无,无声无息中,飞刀划落他想斩断的柳条,插在院外的一株大柳树上,太顺手了!太合他心意了! 下一刻,那飞刀突然飞回,如乳燕归巢,重新回到腰带之中。 林苏眼睛猛地睁大,充满不敢置信。 陈四微笑道:“公子,这腰带乃是虚空古兽之皮制作,可收纳物品,飞刀,天外奇石所制,无坚不摧,飞刀暗格,则是奇石之母,可吸收飞刀自动归巢,公子将来以飞刀作战,理论上飞刀无穷无尽。” “陈姐,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吧?” 陈四笑了:“只要对公子有用,纵然掏尽我之所有,在所不惜!” “陈姐你太好了,我喜欢你!” 阁楼之上,暗夜翻了白眼,德行! 陈姐咯咯一笑,也开心了。 一条人影从外面进来,正是邓伯,邓伯的脸色有点奇怪:“公子,雷中州离职了!” 林苏微微一惊:“高升还是贬官?” “调往京师,并未明确新职,只说是‘回吏部待令’,公子,听说这是雷中州自己主动要求的,他走的是左大夫赵勋这条路线,赵吉牵的线。” “是非之地,激流勇退么?”林苏目光闪烁。 “应该是!”陈四说:“他没能保住张家,张文远对他已经失望,有放弃他的意思,前些时日,赤旗来到海宁,甚至都没通知他,这让他有了很大的危机感,转投赵勋、离开是非之地,也在情理之中。” “静观其变吧,我觉得这中间没那么简单,难道他有什么预感,海宁会有大事发生?” 邓伯道:“如果真如公子所料,极有可能就是千岛水盗,张文远这个畜生毫无底线,张家700余人不葬祖地,转迁京师,同时,撤走雷公道上的守军,或有可能……” “借水盗之手,覆灭海宁?”陈四眼中光芒大盛。 一般情况下,没有官员这么恶毒,但张文远,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如果他真的有这么毒,如果水盗真如柳杏儿所说,跟张家有染,那么,水盗一旦进海宁,林家就是首当其冲——张文远绝对会借水盗之力,灭林家满门。 “公子,我立刻将兄弟们发动起来,守卫林家。” “不!”林苏道:“各位伯伯年事已高,又以水战为主,不可充当林府寻常守卫,你们只需搜集相关信息即可,不得与水盗正面硬拼。” …… 会昌城,曲州州衙所在地。 真正是文采风流地,烟雨画船家。 虽然已是盛夏,却依旧烟波袅袅,画舫如织,一条白色画舫,通体素雅无伦,画舫之中,一个女子倚窗而坐,她手中捧着一叠诗稿,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 “四小姐,你终日在府中看诗稿,还没看够啊?出来游夏,你还是看……”旁边一个丫头道。 “‘南湖秋水夜无烟,奈可乘流直上天……’小初,你说咱们今夜不回去好不好?我想看看这湖的夜,是不是也是夜无烟,我也想向天庭赊一湖月色,将船买酒……” “小姐,你是犯魔症了……你真是犯魔症了!那个人……那个人跟咱们周家不可能有交集的,三小姐的婚事已经退了……” “胡说!”小姐说:“他是解元公!他能写下‘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绝世诗句,他是诗坛最耀眼的那颗星辰,我周家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人才?最迟三天,我家就会上门,重续情缘,或许已经去了……”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丫头小初道:“老爷和公子都说了,林家小子,得罪了半个曲州文坛,更是得罪了朝中大佬,天下虽大,终无立锥之地,决不能与他有任何交集……” “啊?怎么会这样?”小姐大惊。 “小姐,你还小,不懂这些,我更不懂,咱们……咱们管那些干嘛啊?他不管退不退亲,也都不是小姐你的夫婿……” 不管退不退,都不是你的夫婿…… 四小姐黯然了,湖风起,吹乱一湖碧水…… …… wap. /132/132980/31051532.html 第57章 千岛盗袭 十天时间过去了。 这十天时间,林苏走出了林府,到了南湖之侧的山谷,那里人烟稀少,训练起来更是随心所欲。 他手一起,飞刀在手,手一挥,刀出无影,百米外山崖一块石头猛地爆开,又是四把飞刀同时飞出,哧! 炸开的四块小石头被飞刀穿透,钉在前面的石壁之上,排成整齐的一行。 飞刀自动归巢,留下简简单单一个“一”! 包含着一开始石头爆裂的“阳劲”,飞刀穿石的“阴劲”,控制落点的精准,还有随机应变的战机把控。 悬崖风吹过,暗夜出现在崖下,淡淡一笑:“十天苦功,你飞刀基本已经练成。” “基本练成什么意思?小林飞刀,例无虚发?” “武宗以下,例无虚发!” 林苏沮丧了:“还是武宗啊。” “怎么?你还不满意?你本身也只是武宗,同境无敌你还想怎么地?”暗夜撇撇嘴:“以后随着你修为的增进,飞刀技能还能水涨船高。” “多久可以追上你?” 追上我,你还真敢想…… 暗夜瞅他一眼:“你还想用你这破飞刀杀了我不成?” “看你说的,你怎么舍得?你这十天来陪着我在野外餐风露宿的,我都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将十八把飞刀都射出去,给你做个遮阳伞……” 暗夜一双妙目横着他。 “回去吧,今天晚上不练飞刀了,我给你讲故事……” 暗夜心跳了,讲什么故事?不会是讲……潘金莲的故事吧?要是讲这个,我就不信你这大木头自己受得了…… 一回到西院,已是夕阳西下。 陈四过来了,脸色很严肃:“公子,城里有几个大商户,三天前离开了海宁,都是跟张家关系密切的商户。” 林苏猛地一怔。 快了吗?就要来了吗? 暴风雨即将来临,蚂蚁“预知”到了风险,搬家…… 夜深,天地俱寂。 无星无月,只有长江水,轻拍两岸堤。 突然,趴在长江边的一个残疾老人猛地抬头,迷蒙的夜色之中,长江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条黑色的大船。 “情况不对,回报!”残疾老人一跃而起,他双臂俱断,只有两腿。 他与另一个同伴刚刚跃起,江中大船突然窜出几百条黑影,其中三十多条冲向这边,只一瞬间,三十多人就越过了宽达百米的江面,显然个个都是武宗或者武极高手。 残疾老人大惊,腿一抬,一束焰火陡然飞上天空。 哧!两颗花白的脑袋同时飞起…… “绝杀林家!”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三十多人同时飞身而起,只一跃上了岸,再一跃,飞过林家院墙。 林苏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掠过院墙的焰火…… 下一刻,他出现在院中,无声无息中,另一条人影出现在他身边,正是陈四,她手中是一根奇异的尖锥…… 满天风动,数十条人影同时翻墙而入…… 林苏目中一寒,手一伸,哧!一柄飞刀已杀一人,他猛地一旋,四把飞刀同时飞出,一刀陡然从他身后刺来,林苏后背生寒,但他脚尖一点,突然冲天而起,身后的衣服被破开,他的刀出手,五刀连发…… 转眼间,十多人死在他的飞刀之下。 陈四,也杀了三人。 全是武宗,刚才差点将他一刀斩杀的人,却是武极高手,纵然是武极高手,也抓住自己的咽喉,脸上是强烈的不敢置信,他颈上有一把飞刀。 呼…… 突然,大风起,一人出现在林苏面前,以林苏的眼力根本看不清此人的行动轨迹…… 陈四身影一幻,挡在林苏面前,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闪,杀气弥空,无形杀气宛若利刃横扫一切,武极巅峰高手,全身杀气有如实质,刀未出鞘,就可斩杀千军万马。 陈四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她身经百战,如何不知这等高手的厉害,这样的高手,她也曾遇到过,当年的赤水,就是这等层级的高手一人屠了一只战船,她的腿,就是断在武极巅峰的剑气之下…… 突然,哧地一声,这名高手分成两块! 血肉模糊之中,一个黑巾蒙面人出现在林苏的面前。 “暗夜……” 林苏一声叹息般的叫声…… 暗夜猛地抬头,整个林府上方,飞来飞去的上百人同一时间解体,化成满天血雾,林佳良这个时候才冲出房门,刚刚冲出,就看到了满天血雨。 转眼之间,闯入林府的两百多人尽数丧生。 不管是武宗、武极还是窥人! 武道窥人境巅峰,几乎已以跳脱出世俗武术,拥有了神仙技…… 林府水盗清空,陷入一片死寂。 而城中杀声四起,显然盗贼兵分几路,已入城池。 海宁楼,丁海一冲而起,剑光映照得方圆三百米纤毫毕现,一击之下,无数水盗血染长江。 西南角,是玉香楼,四十多名海盗同时扑上,但楼体猛地一震,四十多人立足未稳,同时震成血雾。 知府府,一百多衙役大呼大杀,转眼间各有死伤,一名高手跃入知府府,突然一道金光亮起,文庙上金光升起,如同金幕席卷而来,金幕之中,三名绝顶高手长声惨呼:官印…… 化为灰烬。 金桥之上,一个老人虚空而立,手托一方官印,官印之上,光冲斗牛。 官印,是非常奇特的一样东西,在普通人面前,它就是一方印,没有任何异能。 但在妖、魔、乱法之匪面前,它如同神器,只要与文庙之间的距离不超过百里,它几近无敌,因为它,代表的是圣人之力。 但它也有缺点,缺点就是覆盖面太小,最多只能确保知府府不失,根本没办法扑灭满城同时发生的凶杀案。 西北角,是一片密集繁华的商业区。 有些夜市商人还未收摊,突然就看到无数的黑影从那里登陆…… “水盗!” “快跑啊……” 水盗的速度何其快,眼看雪亮的刀锋就要横扫整个海宁街道,突然,水盗前面出现了一个美女,美女手一抬,虚空而画,一幅奇图出现在水盗的前方,是烈火图。 水盗一闯入,化为灰烬。 “姑姑!”她身后一人转出,赫然是秋墨池。 “姑姑,咱们得立刻前往林府,水盗,必定不会放过他。” “好!”美女笔一弹,又一幅奇画出现,是九曲长廊图,长廊图落地,化成迷宫…… 她笔再落,一把飞剑出现,她与秋墨池跨上飞剑,飞向林府。 就在此时,江中黑船上一道光芒穿空而起,化为一把巨刀,巨刀出,隐约的星光似乎全都被收尽,一刀斩向林府。 巨大而神秘的压力一压,姑姑和秋黑池脚下的飞剑突然化作流光,两人同时摔落,姑姑手一起,一朵莲花出现在脚下,她和秋墨池同时掉入莲花中,她的脸色大变:“武道之极,窥空之境!” 转眼间,这巨刀就到了林府上空,一刀斩下,林府将一分两半。 暗夜从来都是平和淡然的眼神猛地改变:“窥空?” 她眼中两把飞卢剑猛地射出,空中一合化为一剑,剑穿空而起,每一刻都在放大,轰地一声大震,刀剑相碰,流光直飞十里开外,长江激起百丈浪头,林府之中,最高的阁楼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暗夜连退三步,一口鲜血喷出。 “暗夜……”林苏冲了过去。 “走!”暗夜一声厉吼,她的眼睛陡然变成漆黑一片,敌人修为更在她之上,这一战,她必须全力以赴,她要强行入窥空! 入窥空才能与强敌一战,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但一入窥空境,她就必定走火入魔,她未必还认识他…… 黑船之上,一人长笑道:“小小林府,居然还有一个半步窥空?好,杀!” wap. /132/132980/31051533.html 第58章 秋水画屏 杀声一落,一条黑影直上苍穹,空中伸手,一把巨大的刀吸纳四方天光,整个天空突然流光溢彩,云散,星垂,星光也成了他的刀光。 暗夜长发陡然飘起,飞卢剑落入她的掌中,剑身开始发亮…… 这一战过后,我就不是我了…… 林苏,我原本想跟你一番温存,解除桎梏之后再入窥空,但如今,来不及了,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既然要我入魔,那我便入魔! 突然,林苏一步踏到她的身边:“你我并肩而战!” 他手起,宝笔落金纸,一挥而就……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四十州……” 七彩霞光钻入暗夜的飞卢剑。 暗夜飞卢剑光芒万丈…… “原创战诗!”空中高手一声大吼…… 飞卢剑冲天而起,哧地一声,天空宛若一剑划成两块,空中高手刀断,人成两片…… 陈四猛地跳起,院墙之外,无数人跳起欢呼。 暗夜全身一震,慢慢倒下,飞卢剑缩小,重新回到她的双眼,但到了她的眼前,似乎也已茫然。 “暗夜,你怎么了……”林苏一把抱住她。 暗夜全身颤抖:“让我打个坐……”挣脱林苏的怀抱,一p股坐下。 最后一击之前,她破入了窥空境。 所以才能在林苏一首战诗的加持下,一剑杀掉比她功力还要深厚的高手,危机得解,她却难以回头…… 她入魔是没办法的办法。 但暗夜的性子极其执拗,她不要自己滑向万古沉沦,她要赌一赌! 她逆天改命,硬生生从窥空境重新打落! 这一逆,是修行大忌。 已成缺堤之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真气回流,她的丹田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极度的痛苦让她全身痉挛…… 呼地一声,院中多了两人。 林苏掌中飞刀已在手,但他的脸色瞬间舒展开来:“秋兄,是你!” 来的人是秋墨池和一个美女。 “林兄没事,谢天谢地,这位是我姑姑,她叫秋水画屏……” 秋水画屏? 他姑姑? 这小妞儿几岁,有十八了吗?成年了吗? 林苏目光扫向秋水画屏的前胸,有点大…… 秋水画屏丝毫没注意到这个,她遥视天空:“情况不对。” 天空的乌云已经被荡开,露出了灿烂星辰,但林苏目光一抬,却发现了满天黑幕,半点星光也没有,只有无边的浓黑,他从来没有见过象这样的黑夜…… 城池黑,江水黑,对面的秋水画屏,她的脸居然也是黑的。 不对!…… “暗黑道场现,千里无生机!”秋水画屏缓缓道:“千岛群盗中的幽冥鬼道到了么?” “正是!”黑暗之中声音滚滚,如同化成活物,在林府周边滚动…… “幽冥鬼道,你虽步入歧途,终究也是道门中人,参与这等为非作歹之事,就不怕终生摘不得道果?” “哈哈!小丫头何其迂腐?大道三千条,哪一条不可为道?”黑暗中人笑道:“今日我吸你画道之力、这小子文道之力、这丫头武道之力,或能冲破最后玄关,助我真正摘得道果。” 秋水画屏手一抬,手指划破,一滴鲜血出现在她莹白的指尖。 如同暗夜之中点亮了一根烛火。 如玉液一般的血液为烛,画下一座庭院,正是林府! 她画下的林府轮廓与原来的林府合而为一,林府满院生光,冲散黑暗。 这就是画道神通,以血为媒,打造妙境,邪祟不入…… “好!真是不错!血如玉液,骨若莲台,千年难得一见的‘冰肌玉体’,难怪无师自通,画道非凡,给我吧!” 声音一落,黑幕陡然一合,妙境重回黑暗。 秋水画屏一声大喝:“万佛流光,破!” 一口鲜血喷出,宛若繁星点点,星光划破黑幕,化成一尊尊佛像,佛像流光,大院再成人间净土,她额头一点红莲,宛若神仙临世。 但只片刻时间,黑暗如山,压碎佛像,秋水画屏脸色苍白如纸,转眼间也是满脸尽黑,唯有她手指上的一点亮光,如同风中之烛。 暗夜眼睛猛地睁开,杀气大盛,但刚刚站起,就定在原地,她,真气乱成一团,如何出手?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散!” 声音一出,满天黑幕全部震散,众人如同推开重重山峦,再见天日。 林府上方,左侧一个黑衣道人,右侧,站着一个粗豪文士,赫然是抱山。 “师父!”秋墨池一声欢呼。 秋水画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线笑容,身子一软,被陈四抱住…… “抱山,你同样挡不住我!今夜,我的道果必成!”左侧道人冷冷道。 声音一落,天空突然降下万道黑线,如同一张巨网罩向抱山。 抱山手一起,一只酒壶出现在掌中,仰天喝酒。 “道可道!” 满天黑线摇曳…… “非常道!” 黑线全断! “言出法随,随意诠释道则!果然无愧文心极致!”黑衣道人哈哈大笑:“可惜,你并不知道,我也突破了……” 漫天断线交汇,四周的黑暗也交汇,化成一个黑洞,中心部分隐隐透出一枚奇异的果实,一股极其恐怖的神秘力量向四面八方压制。 抱山的脸色大变:“道果雏形……” “正是!我已有道果雏形,离大道半步之遥,你才是文心极致,境界差我整整一层,纵然天资绝世,又如何弥补道境天堑?” 半步道果,是五境巅峰,离六境只差一线。 文心极致,是第四境巅峰,离五境一线之隔。 文道乃五道之首,一般情况下,文心极致,可与修道五境相当,也就是说,抱山、章亦雨、暗夜,全都属于同一个层次。如果面前这幽冥鬼道只是道花境,抱山丝毫不惧。 而面前的幽冥鬼道,却是半步道果。 别小看这半步。 这半步,比当日抱山从文心顶峰,到踏足极致,还要难十倍! 相对应的,威力也要大十倍。 黑丝如雨,覆盖抱山全身,他的酒壶,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巨壶,就在抱山喝酒的时间,壶嘴突然张开,如同一条怪蛇反噬…… 下方众人大吃一惊。 抱山一声大喝:“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换美酒三个字一出,酒壶上的黑色全部震散…… “果是天才!一道奇诗亦可化为你的道则?……幽冥万里一扫空,汝化道果我为宗!” 一股黑雾起,将抱山紧紧包在其中,剧烈旋转…… “不好!我来!” 秋水画屏脚下一朵莲花升起,直上苍穹,十指全开,空中黑线分成十条画道,道外是阴冥鬼狱,道内鸟语花香。 抱山借她之助,一首《将进酒》化为洪钟巨宇,字字如山,不停地撞击四面的黑幕…… 秋墨池满头大汗。 林府上下全都心头狂跳。 林苏一声大喝:“秋兄,送我上去!” “不行……”秋墨池吓了一跳。 “快!” 秋墨池手一抬,一个金字出现,升! 他是举人,可以利用文道之力,但他的文道之力毕竟有限,只能将林苏送到姑姑所在的位置…… 林苏迎风而上,秋水画屏一眼瞧见,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地方?顶级高人决斗之场,你敢上来?找死么? 林苏手起笔落:“华岳峰前两路分,数间茅屋一溪云,师言耳重知师意,人是人非总不闻!” 笔落,声起,彩光万道。 满天黑雾瞬间冲得干干净净,只余万道彩光将林苏缠绕…… 幽冥鬼道全身大震,他似乎看到了他的授业恩师,他也曾是正宗道门之人,师尊就在峰前茅屋教他修道,他背叛师门,坠落邪途,师父八方寻他,他隐匿江湖十余年不敢稍露音讯,今天,师傅终于找到了他了…… 林苏手指鬼道,一声怒吼:“大道不求求鬼道,人不做偏做狗,还想寻道果?你连道根都不配拥有,更不配拥有道果,你之路,狗屁都不是!” 伴随着他这一声怒吼,万千彩霞包围了幽冥鬼道的全身…… 幽冥鬼道全身大震,我错了吗? 我真的错了吗? 师父直接用最严厉的姿态将我完全否认…… 有了这个认知,他的道果突然出现了裂纹,彩霞中的无穷道则渗透,他的道果片刻间侵蚀得面目全非…… 突然,幽冥鬼道意识到不对,他的道,师父其实也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他只是不满他背叛师门。 他能成就道果雏形,其实也印证了他的道并非一无是处。 有了这个认知,他终于发现自己中计了,对面并不是师父,而是一个年轻人林苏…… “啊……你敢毁我道果……”幽冥鬼道一声狂吼,挟着一股黑烟到了江上,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极其痛恨的声音传来:“林苏、抱山!十日之内,我要你海宁鸡犬不留……” 林苏从高空坠落。 秋水画屏手一伸,将他接住,两人同时落在下面的莲花之上。 林苏目光抬起,就看到了秋水画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还有她刚才看着并不高,但现在看起来就象两座山峰的……前胸。 抱山也从天而降。 所有人都围着林苏,暗夜长长吐了口气,安心进入了休整状态。 “林兄……你刚才所吟之诗并非战诗,为何能够重创幽冥鬼道?”秋墨池好不吃惊。 是啊,就连秋水画屏都不明白,她跟抱山何等高人,都只能在幽冥鬼道的道果之下苦苦求生,这个刚刚跨入文坛,连秋墨池都差老大一截的秀才,上去吟了一首诗,就重创了幽冥鬼道,这太不可思议了。 wap. /132/132980/31051534.html 第59章 道诗灭道 林苏道:“这当然不是战诗,这是道诗!”这诗在世间流传度并不高,但在道家,却是非同小可,它是陈抟写下的。 陈抟,道教千年难见的学者,对道之理解,何其高妙? 道家之诗,最大的作用就是凝聚道则! 幽冥鬼道修的道已入歧途,在凝聚道果最关键的时刻,最怕道心有裂痕,林苏一首道诗乱了他的道心。与其说林苏伤了他,不如说是他自己对自己的道产生了质疑…… “能够想到以道诗来乱他的道心,以正道法则来坏他的道果,林兄,真是聪慧啊。”秋墨池叹服。 “想到这一点并不难,难的是,道诗!七彩道诗方可牵动天地道则,林公子并非修道之人,如何能够写得出这等绝妙道诗?”秋水画屏一双妙目落在林苏脸上。 “我这人向来不务正业……”林苏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停下了。 院门口几个人进来,抬着两具尸体。 邓伯也进来了,眼中有泪…… 昔日四百残卫,今夜战死2人。 林苏看着担架上的两个老人,看着他们紧闭双目的苍白头颅,慢慢抬头:“千岛群盗……” 一字一句! 咬牙切齿! “三弟,那个老头说,十日之内……”林佳良小心地说。 一句话,场中所有人全都心头发冷。 千岛群盗,聚合了五道各种败类,杀人越货,十恶不赦,为什么没有人铲除他们,是因为你根本做不到。 这些人行为恶劣,毫无人性,但有一点是公认的,他们的能力高超。 从今夜的情况就看得出来,真正是高手如云。 十条盗船,海宁全城遭劫,短短半个多时辰,死伤无数。 整个千岛有多少盗船?千条都不止! 林府,今天聚集了多少好手? 暗夜乃是武道传奇境界窥人之巅。 抱山乃是文道文心极致。 这个小美女……画道超凡入圣,能与抱山并肩战斗,自然也是跟抱山同级数的高人。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神,今天还差点翻了船,如果不是最后一刻,林苏一首道诗坏了幽冥鬼道的道则,搞不好整个林家,包括这些高人全都得下地狱。 万一幽冥鬼道伤好之后再来怎么办? 还能用这首道诗伤他吗? 没用! 这道诗只是引发他自己内心的不坚定,本身并无杀伤力,伤害幽冥鬼道的,其实是他自己内心的质疑。 类似于修炼之时的走火入魔。 只要他有了防备,就根本没办法伤他。 抱山沉声道:“幽冥鬼道,也只是千岛水盗头目中的一个,实力也并不靠前,如果十日之后,高手倾巢而出,海宁……危矣!” 林苏大惊。 陈四缓缓站直:“对付水盗,还得靠军队的军阵,唯有军阵!才取形成真正的铜墙铁壁,抱山先生,能否……” 抱山缓缓摇头:“雷公岛守军撤走,说是远征魔族,其实根本没有去南方,张文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水盗之手,血洗海宁!以报他全家被灭之仇。军方,决计指望不上,即便强行召来,也是祸非福。” 正是!邓伯等老兵一齐点头。 如果招来一群跟水盗一条裤子的军队,到时候,场面更加不可控。 “三管齐下!”林苏沉吟道:“一,跟知府大人商量商量,如果要找军方,也该是他出面。二,乾坤书院,书院学子尚有三千,文心以上的教授、教习也有一百多,这是一支庞大的力量。三,最近的宗门是碧水宗,宗门以此地为基,该当有保土安民之责。” “好!我们一起去!”抱山道。 林苏目光四顾:“邓伯,打扫外围战场,送阵亡的伯伯们入土为安,回来后我再给他们上香!” “是!” “陈姐,林府之内交给你了!” “是!” 林苏走向坐在地上的暗夜,手轻轻按在她额头上:“没事吧?” 暗夜手抬起,按住了他的手:“我没事,明天天亮就会好。” “我送你到我书房养伤!”林苏将她抱起,大步走向书房,将她放在床上,暗夜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怎么回事?我觉得你很紧张。” “没事!你出去吧……” 林苏出去了。 暗夜慢慢坐起,手按在自己脸上,脸上的黑色阴纹隔着蒙面巾都能摸到,她刚才真的紧张,她怕的是……他会解开她的面巾,要是解开,她这样一张丑脸暴露在他面前,她跟他之间就彻底完了。 幸好,他没有解。 加紧恢复! 她要做的是,先将丹田气海恢复,这过程可长可短,她必须在他回来之前完成,否则,这个坏蛋一定会想办法掀她的蒙面巾,她功力无法运转,可挡不住他…… 林苏和抱山空中而落,落在知府府。 如果是当日的知府府,林苏装病都不愿意登门,但知府已经换了,换成了一个据说相当不得志的老头,这老头曾是正式的进士出身,科考成绩乃是当期前百名,排在他后面的那些人个个都当了京官或者州之首脑官,只有他,长期在最边远、最穷的府当一个知府,这次接替雷中州当海宁知府,算是他官场生涯中最好的一个地方。 但是,这个知府一到,就遇到了水盗袭城,表明他的到来,不是送福,而是让他顶锅。 此时天尚未明,全城数据已经汇聚到了知府面前。 知府杨文泽白发颤抖。 死亡三千七百人,被抢财物不计其数,毁坏房屋两千间,三条官道已然不通,港口商船一百余条全数劫走…… 张文远,老匹夫! 这就是你说的“千岛水盗已然荡平”? 这就是你将雷公岛守军调走,想要达到的结果? 你张家700余人死,那是咎由自取,是你张氏一门作恶多端的报应,你因此迁怒于海宁百姓,任由水盗洗劫屠城?你就不怕你张氏一门将来生儿子没屁y? 外面来报:“大人,有客来访……” “何人?”杨知府满脸的不耐烦。 “乾坤书院教习抱山先生,还有本次乡试的解元公,林苏!” 杨知府霍然抬头:“抱山兄?还有林解元?快请!” 抱山大步而入,杨知府双手一合,一躬到地:“抱山兄!” “文泽兄!”抱山也是一揖到地。 “当日同台殿试,已有二十年未见了吧?” “整整20年!小弟前来赴任之时,就听说抱山兄突破极境,可喜可贺,小弟已连干三杯白云边,遥祝之!” 哈哈哈哈…… 一时,阴霾似乎尽去。 抱山一笑收声:“今日前来,只为一事,今日水盗屠城,林家乃是重中之重,那个盗首幽冥鬼道逃跑之时说过,十日之后,要让海宁鸡犬不留,所以……” 杨知府白须颤抖…… 良久,他道:“水盗之事,军方军阵才是最佳利器,一般情况下,我该立刻上书州府和兵部,调派大军,但抱山兄该当明白,这不会有用。” “是!张文远调走雷公岛守军,其险恶用心你我都明白!就是要借水盗之手血洗海宁。” “杨大人!”林苏道:“事态紧急,我也不客套了,我说说我的意见可好?” 杨文泽点点头:“林解元之智计、之气节,本官敬服,你只管直言。” 林苏道:“军方十有八九不会前来,但杨大人该走的程序只管走,来不来是他的事,反不反映是你的事。” “当然!”杨知府道:“如若不走这个流程,那么海宁出了任何事情,张文远都可以拿我的人头平息众怒,我岂能送他这个口实?” 那好!林苏道:“我们上乾坤书院。” 呼地一声,两人同时破入苍穹,下一刻,落在乾坤书院。 书院院长峰,银钟敲响。 “抱山,何事?” 山峰之上传来一个声音,声音绝不响亮,但从山顶大风中来,却如同有形之物一般在他们面前迸开,柔和的声波进入他们的耳中,跟在他们对面说话一般无异。 “院长,海宁城刚刚遭遇水盗屠城,民众死伤三千有余,财物被掳走不计其数。” 院长叹道:“圣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该是天下人共向之道,若盗亦修身,何来恶行?若官能治国,该当四海清平;若人人齐家,安居乐业,恐怕盗亦无根……” 大道之论,如同灌耳福音…… 林苏却是暗暗皱眉。 终于在院长说了漫长一段之后,抱山道:“院长,盗首言,十天之后,还会再来,到时候恐怕是群贼倾巢而出,海宁危矣,是故,抱山恳请院长,以天下苍生为念,让乾坤书院众位教授、教习、高端学员出山,共除水盗。” wap. /132/132980/31051535.html 第60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院长声音一沉:“三千学子,尽是圣道门徒,学业未成,岂能中途涉险?两百教习,亦是大道之光,圣贤之道,少见血光,盗贼之事,自有官府处之,与尔何干?” 林苏一步踏出:“院长先生!如果官府能处,那抱山先生和弟子,又何必上乾坤书院,向院长求援?正因为朝中jan臣当道,不顾百姓死活,海宁才有今天这倒悬之危,乾坤书院以圣贤之道为基,当知百万民众的性命才是最大的道……” “放肆!无知小儿,有何资格乾坤论道?闭嘴!” 声音一落,林苏感觉全身上下同时束缚住,且不说开口说话,就连呼吸,似乎也已不能。 抱山目光一抬,眼中精光闪闪:“院长!风闻你乃是张文远一系之人,是否?” “同修圣贤道,俱是同门,何来派系之分?” 抱山冷冷道:“赵千秋,你执意如此?” 赵千秋,已是直呼院长之名。 “傅抱山,你以教习之身,胆敢对院长不敬,忤逆礼法,这就是你的圣贤之道?” 哈哈哈哈…… 傅抱山一声狂笑,手一起,林苏身上的束缚全部消除,两人同时抬头,怒视山峰。 “道不同不相为谋!”傅抱山仰天怒吼:“我傅抱山,脱离乾坤书院!” 哧地一声,乾坤书院最高处,乾坤塔上一块玉牌喀地一声化成轻烟,那是他的教习牌,此牌一破,宣告他脱离书院。 林苏抬头缓缓道:“院长,小子林苏,的确不配乾坤论道,但于诗却有三分自负,今日既然上了乾坤书院这等神圣之地,该当留诗一首,聊表敬意!” 手起,笔落! “阳进升君子,阴消退小人!海宁万户死,隔江别有春。” 诗成,五彩之光现! “哈哈,好诗好诗!”傅抱山大笑道:“诸位乾坤书院学子,欣赏欣赏吧!” 手一起,宝纸腾空而起,飞上天空,五彩霞光照亮乾坤书院。 无数学士同时抬头,就看到了这首五彩诗。 一看到彩诗,所有人就算有点睡意,也瞬间全都消失,全都打了鸡血…… “阳进升君子,阴消退小人……绝妙佳句,绝妙佳句,何人所作?” “七彩狂魔林苏!” “是他……难怪!海宁万户死,隔江别有春……什么意思?海宁出事了?书院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么……” “刚刚得到消息,海宁城遭遇水盗,三千多人被杀,林苏求助乾坤书院,书院拒绝救援,林苏大怒,题诗骂院长。” 啊? 学子们全都炸了。 海宁出事,该不该救? 有人说,读圣贤书,明圣贤道,怎能不救?书院隔岸观火,实不应该! 有人说,书院以学业为主,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有人说,如果书院真不救,海宁惨案一起,流传天下,乾坤书院隔岸观火臭名远扬,岂不遗臭万年? 有人说,如果一开始就答应也就罢了,现在在他的诗逼迫之下,才出手,倒显得乾坤书院做贼心虚…… 一时纷争四起,书院全乱套…… 书院最上方,院长脸上一片黑线,手指轻轻颤抖。 “阳进升君子,阴消退小人”,这两句实在是千古绝句,象这样的绝句一经出世,必定流传天下,只需要这两句诗,加上一段记入《海宁志》的血腥惨案,就足以将乾坤书院牢牢盯在耻辱柱上。 他赵千秋,也跟着遗臭万年! 好你一个林苏,还真是咬手啊,两句策论让张文远灰头土脸、遗臭万年,现在魔爪伸向他头上,也是如此的难缠。 象你这样的人,不死是天理难容,且看你十日后是个什么下场…… 傅抱山淡淡一笑:“七彩狂魔今天失手了啊,怎么只弄个五彩?” “心情不太好,表现欠佳,下次,我专门为乾坤书院再写一首吧!” “乾坤书院,还真有福啊!我们走!” 两人破入苍穹,消失无踪。 林苏今天诗成五彩,的确失了以前七彩诗的水准,问题出在哪里?出在后两句。 前两句是欧阳修的。后两句是他自己写的。 欧阳老先生出手,才是千古绝句,但林苏却还欠了点功底,所以,欧阳老爷子勉强将他带到五彩,就再也带不动了。 不过,林苏也挺得意的,我也不是非得靠抄诗,我自己也能写,偶尔夹点私货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下一站碧水仙宗。 这其实是最后的希望了。 海宁,决计挡不住水盗。军方,也一定不会有结果。书院,已经拒绝。就只剩下修道宗门了,对于碧水仙宗,林苏是抱有希望的,为什么?因为他前期刚刚给碧水仙宗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送了碧水仙宗一个大大的福利。 一座奇阵! 这是事关宗门生死的大事啊,难道碧水仙宗这点情面都不讲? 他们到了山门下,通报进去,碧水宗看门弟子让他们在山下等候,足足等到天大亮,才有一个长老模样的人出现,根本看都没看他们,仰面看天空,象背书一样地背出一段话: 仙宗修道,原本就是世外之人。 盲目参与世间仇杀,道门之大忌。 援手之论,休要再提。 立刻离去,免得惹祸上身。 林苏一口气涌到喉头,硬生生忍住:“贵宗章亦雨可在?还请出来一见!” “章仙子云游天下,并不在宗门,去吧!” 一挥手,直接回头。 巨大的山门缓缓关闭…… 抱山遥望天空,目光冰冷。 林苏苦笑:“很悲哀是吗?读圣贤书的人,面对城破人亡的人间惨剧视若无睹,号称人间大道的修道宗门,偏安世外,唯有咱们两人,心系海宁百万苍生,呵呵,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肩头片刻间背上了百万人命……”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抱山高声吟诵,大步而去。 “你去哪?” “三山五岳,我决不信找不到第三个同路之人!”呼地一声,他离地而起,破入苍穹。 “等等我啊,我不会飞……”林苏大叫。 但抱山已经远去了。 林苏大步下山。 突然,他心头微微一跳…… 清晨的薄雾如同幕布一般卷起,他面前出现了一幅风情画卷。 鲜花盛开,锦鼓金弦,一个美丽女子怀抱古筝,坐在桃花树下,片片桃花缤纷…… 她,正是狐妖小九。 昔日的抱筝女。 林府有高手护卫,她去过一次p股挨了一剑,不敢再去了,就在外围等着林苏离窝,现在终于离窝了,身边也终于没有人了,她的春天到了。 她兴奋得差点直接动手,开干…… “真是你?”林苏四下看看,幻境!他已经掉入了狐妖的幻境之中。 “公子还记得我啊?我以为公子早就把小九给忘了……”小九眼泪盈盈,我见犹怜…… “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想着你,我还怪抱山老家伙不该多事,刚才他其实发现你了,本想一巴掌拍死你,但我阻止了他,我说小九是我心上人,你要是敢伤她一根汗毛,咱们就割袍断交,他才放弃。” 小九完全迷糊了。 不应该是她施展魅术沟引他吗? 为什么他一见面就沟引她? 这都反了啊…… 为了跟他干那个,她都被般若骗了好几次了,金香露都送了七八瓶…… “小九,可以抱抱你吗?” 小九心头大跳,林苏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小九闭上眼睛,心头一种叫甜蜜的东西悄悄弥漫…… 姐妹们说,跟人类男人相交,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人类男人会调,会玩……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开始,只是一抱,她就体会到了这种快乐,这就是玩或者调吗? 林苏轻轻叹口气:“小九,今天能跟你一会,最后的心愿也了了,十天之后,我就算真的死了,也闭得上眼睛。” 小九猛地睁开眼睛:“不!公子,我绝对绝对不要你死……你不会死!” “十天之后,一场浩劫,我非死不可!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帮我做一件极难极难的事情……” “公子,你快说,小九就算性命不要,也一定帮我的公子……我要你活着,我要你喜欢我,我……”她的泪都流下来了。 林苏心一下子软了,不演了,摊牌! 我需要36名妖王级别的高手,我还需要36颗阵法石。 小九眉头皱得好紧。 林苏的心也收成一团。 用情感计策来捆绑小九,非他所愿,但眼前之事,她是唯一有可能破局的人。 妖族,是一支庞大的力量…… 妖族,更是他施展阵法大计唯一有希望成功的帮手。 人妖有别,与妖相交,有失文人风骨,去t妈的,你们倒是有风骨,就是没种!没人性! “阵法石没问题!”小九道:“但36名妖王……” “你们族中没有这样的高手吗?有多少?”林苏心跳了。 “青丘狐族,怎么可能没有这么点高手?但问题是……族中目前也正遭受危难,几乎所有的妖王都在落魂渊,与破境而来的赤狼一族生死搏杀,根本抽不出人来……” 什么情况?你说清楚点? wap. /132/132980/31051536.html 第61章 狐族青丘 林苏了解到了具体情况,青丘狐族原本跟赤狼一族并不搭界,赤狼一族甚至远在亿万里之外的万妖山。 她们祖辈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跟隔着无数国度的赤狼一族短兵相接。 十年前,一处上古封印破了,这封印非常神奇,后面是一座山谷,山谷另一端赫然是本该隔着亿万里的万妖山,一座山谷将亿万里距离化为一步之间,赤狼抬腿就进。 这一进可是非同小可,如果这通道被他们打通,赤狼一族就会越界,纵然青丘一族可以跟赤狼一族抗衡,万妖山的群妖也会越界,将青丘狐族撕得渣都不剩,所以,青丘狐族全员皆兵,一直在奋勇抵抗,决不让赤狼一族越界半步。 近些年来,赤狼一族进攻更凶猛了,族中战力经过十年消耗,也有些青黄不接,基本上能战斗的,都上了场,也只有她这样实力不高,血脉不凡的青丘王族,才不上战场。 林苏心头大跳:“带我去,我帮你们将这个封印重新封住!一劳永逸地解决战斗。” “你懂上古封印?”小九一跳八丈高。 “我懂的东西多了!”林苏道:“区区封印,算得了什么?” “如果你真的能解决族中大祸,我娘一定会答应你任何要求……”小九兴奋得脸蛋全都红了。 “你娘?” “我娘就是青丘狐族本代族长!走!咱们今天先不做那个了……” 林苏眼睛睁得好大,我的天啊,太不容易了,你居然主动说今天不做那个…… 狐族战争,是他的机会! 要想狐族铁了心帮他,他总得付出对等的代价,一般代价他统统付不起,所以他连沟引狐族九公主的可耻事儿都干了,现在他才突然发现,不需要这么下作,他可以帮狐族真正干成一件大事。 上古封印他的确不懂,但他懂阵法! 大不了,他用一个拒阵,将赤狼一族的兵全都堵在另一端。 红光一道,林苏和小九到了青丘,小九顺着一块山崖转了九圈,他面前突然大变样,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美女无数,俊男如云,不得不说,狐族的不论男女,全都是颜值担当…… “九公主,族长正在派人到处寻你。” 一名狐族美女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挡在九公主面前。 “我母亲找我?什么事?” “听说……族中要放弃青丘了。” “啊?怎么会这样?” “赤狼一族全疯了,一连几天妖王大战,不破边界誓不罢休,我们……我们的长老们挡不住了,短短三天,已经死了十多名长老,族长说了,只能撤出青丘。” “那去哪里?” “两界山凌云谷!” “凌云谷,火狐的地盘,他们……” “火狐族长一向觊觎族长的美s,承诺只要族长做他的王后,允许族民移到凌云谷。” “啊,太过分了!我娘也搞美人计……啊,不,我去见我娘……” 林苏目瞪口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人的地方也有江湖啊,谁能想到,妖族的社会跟人类的社会一样,同样有着生存、取舍、权衡和牺牲…… 青丘以族为皇,族山基本上就是皇宫。 皇宫内,一众长老正在议论,这都是一群动一动就地动山摇的妖王啊,但他们此刻何曾有半分妖王的模样,全都在认真探讨一件屈辱的事情。 族长以自己为代价,为全体族民谋一方生存之地。 “族长高风亮节,老臣拜服……” “族长,此事不可!火狐一族,男性居多,我族女性居多,我们寄人篱下,地位低人一等,族中女子还不任其欺凌?长此以往,青丘一脉血脉何存?” 开始的长老道:“胡风长老休得无礼,族长都愿以身伺君,何况我们子民?两族合并,血脉共存,实力更增,有何不可?” 胡风大怒:“胡烈,你前段时间出使火狐族,那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非得灭掉本族,成全那些贼子的狼子野心?” 胡烈也大怒:“族长,胡风长老对火狐一族成见太深,如若到了火狐族,必定连累族众,现在就该开革出本族!” “你……” “你……” 突然,一条白影一晃而过,站上了高台,站在高台上族长的身边。 族长早已焦头烂额,突然抬头看到自己女儿,微微一怔,这丫头,居然直闯皇宫议事厅,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哪怕青丘将灭,规矩依旧是规矩。 “娘,我带来了一个人,他说他可以修复落魂渊封印。” 九公主一句话,所有争吵全没了。 修复封印? 如果能够修复封印,那还争个屁?青丘依旧存在,就根本不存在屈辱之盟的事了。 族长心头一跳,但很快,她眼中的光芒消失,修复封印,怎么可能? 族中多少长老都在研究,甚至还从外地请了无数高人,谁能修复? 胡烈手一摆:“九公主,此乃议事大厅,你不能上台,下台,出去!” “我就是来议事的啊,我的意见很重要……” “胡闹!来人……”胡烈一声大喝。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赫然正是林苏。 无数人目光抬起,盯着他…… 林苏脸上无悲无喜:“晚辈人族林苏,见过族长!” 微微一鞠躬。 “人族?”族长的声音极为动听。 “正是!” “你言你能修复上古封印?” “封印我并未见到,眼前谈能不能修复为时尚早,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青丘狐族如果不试一试,必定灭族无疑!”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胡烈冷冷道:“我族尚有退路,人族小儿胆敢……” “退路!呵呵……寄人篱下就是退路?族中女子被肆意欺凌就是退路?也许我们人族跟你们妖族的字典并不一样,在我的字典中,那不是退路,而是死路!纵然肉身尚在,但精神已塌,生机不存,一具具行尸走肉,难道不正是灭族的象征么?相反,全族上下一心,拼一条活路,纵然只剩下一人,青丘一族,依然长存于天地之间!” 胡风长老长身而起:“说得好!” 好! 好!连殿外都传来叫好之声。 族长道: “你真愿一试?” “愿试!” “为何要帮本族?” 这个敏感话题一出,众人脸上都有异样。 台上的九公主手儿轻摇,示意他别乱说话。 她如果不摇手,部分人可能不会瞎想,但她这么脸红红的、胸口颤颤地摇手,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林苏一口天地正气差一点点就泄了…… 你乱摇个什么啊? 深吸气:“晚辈想跟族长谈个交易,如果此事成功,我要族长借我三十六位妖王办趟差事,另外,赠我……百颗阵法石!” “此事若成,别说36位妖王和百颗阵法石,本族全体子民,倾巢而出,为公子战上一场又如何?” “好!”林苏心头大震。 “不可……”胡烈长老一步上前:“族长,万万不可!” “大长老,倒是为何?”族长不急不缓。 “此人并非我族之人,其我族人,其心必异,焉能准他靠近圣地?” 林苏尚未答话,台上的九公主直接蹦了:“大长老,你放屁!……”话到这里收声,不好意思,低头…… 全场之人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金殿之上啊,族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长老,被九公主大骂放屁…… 林苏咳了一声:“九公主话糙理不糙,大长老实在是糊涂啊,青丘圣地,保得住才是圣地,保不住还是圣地吗?” 这句话,杀伤力才是真的大。 你族都保不住了,圣个屁啊? 赤狼一族一到,在你圣地撒尿你都管不着。 没有人有任何理由阻挡他了。 族长站起“ “走吧,落魂渊!” 林苏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片刻间完全迷失方向,下一刻,耳畔厮杀声动地惊天,一场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战斗在面前展开,无数的红影天空飞舞,也有无数青影飞舞,光线交织,山河破碎,这样的大战,他只看一眼都心神摇曳,这样的战斗,他如果参与其中,必定分分钟尸骨无存…… 前面是一块古老的石碑。 wap. /132/132980/31051537.html 第62章 上古破碑 石碑裂了一道缝,林苏目光落在这裂缝上,非常诡异,这道裂缝宽仅两寸,但奇怪的是,他无法透过这裂缝,看到对面,这裂缝象是存在的,又象是根本不存在,石碑象是破了,又象是没破…… “石碑开裂,对面谷裂,所以理论上石碑合,对面山谷也会合,但本族无数长老穷尽心力,都不能让石碑合拢,林公子,你有什么办法?” 我看看! 林苏目光下移,看到了石碑上的几道奇特纹路,他的心猛跳。 八卦! 乾字! 这是一块乾字八卦图,当然不是字,而是几根长短不一的线,这长短不一的线,在这世界上无人能识,如看天书,而林苏却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八卦图中的“乾”卦。 乾卦有何玄机? 林苏手伸出,压在石碑之上,头脑中八卦图显现,这个乾卦似乎也动了,与他大脑里的八卦图遥相呼应,大脑里的八卦图突然震动,透过他的手臂落在石碑之上…… 他文坛边缘,细毛无数,也顺着手臂覆盖石碑,他似乎突然走进了乾卦碑的内部,突然,他惊了。 这石壁内部,有一滴血! 一滴黑色的血! 正是这滴血,将乾卦上的一个线条隔断…… 这是什么血? 林苏文坛上的触须轻轻一探,这一探,触须突然断了,前面半部分化为乌有,林苏全身大震,短短一接触,他感受到一种诡异邪恶的力量,这种力量似乎能让他文坛的文道之力消融。 连文道之力都能消融,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林苏大脑中快速搜索,突然搜索到《文王天书》中记载的一个片段…… “有天地大道,自有乾坤无道,无道之力,大道之力,互为水火……” 无道之力! 这是无道之力! 什么是无道之力,是跟天地大道相对应的一种玄妙力量,就类似于地球上的物质与反物质,没有人能在物质的世界里研究透反物质,同样也没有人能在大道的世界里研究透“无道”。 只知道这种力量也是天地间的一种力量,跟大道是对立面。 所以,但凡修道之人,都不能接触到“无道之力”,否则,必定是两相抵消,轻则大道之力消失,重则身死道消。 这滴血,来自何处? 林苏无法知道,但他却已断定,这滴血就是封印失效的关键原因。 …… 他在凝神观察。 胡烈长老冷眼观之。 其余长老望着战场,忧心仲仲…… 族长站在山崖之顶,她身边,是九公主,丫头脸蛋始终是红的,一直激动地看着林苏,眼波很火热…… “九儿!” 九公主从迷梦中惊醒,望着母亲。 母亲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头:“他来狐族借兵,究竟是为了何事?” “我不知道啊,他没说……” “什么都没说,你就直接将他带过来?为什么?” “因为族中有大难,他是最有本事的人。” 这话就有水平了,四平八稳无懈可击。 “他的条件真的只是借兵?” “嗯……哦,不,其实……其实还有个条件……”九儿低头了,眼珠悄悄地转。 “什么?” “他说……除了36位妖王和100颗阵法石外,他……他还想要女儿……” “嗯?”族长脸色一沉。 九儿完全没注意到,继续编她的小梦想:“他说了,他特别喜欢女儿,我……我主要是考虑到他要是真帮族里做了这样大的事情,也真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就……就答应他了。” “不行!” 九儿好吃惊,猛抬头:“为什么啊娘?我都答应了……” “别人可以,你不行!” 九儿直接就跳,凭什么啊?有没有王法啊?这是我带来的,我还花了七八瓶金香露…… 林苏突然睁开眼睛:“族长,有没有一种万物不毁的容器?” 族长手一抬,一个小盒子丢给林苏,此乃世界树皮所制作,何谓世界树?天地间一种奇树,包容天地万物,或有形或无形…… 林苏接过这只小盒子,心念猛地一动,那滴血突然从石碑中弹起,无声无息进入世界树的盒子之中。 前面山谷轰然一响,突然合拢,与此同时,这块石碑也慢慢合拢…… 战场之中,所有人大惊失色,那些红影猛地跃起,化成流光射向后面的山谷,青影也飞起,空前猛烈地围攻,片刻时间,石碑完全合拢,对面山谷也完全合拢,没来得及逃走的红影,在青影的猛攻之下,尽数消亡。 战场之中,欢呼大作。 胡烈嘴巴张得老大…… 旁边的一众长老全都在揉眼睛…… “公子!”九公主从后面跳起,一把抱住林苏,开心地跳,差点将林苏拽下了山崖…… 整个狐族所有人同时跃起,个个满面红光,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石碑,猛地跪下,大呼祖宗显灵…… 好吧,算是你们的祖宗显灵好了。 林苏想谦逊几句,九公主将他拖走了…… 不会这时候拉他去办事吧? 林苏尴尬之中,九公主止住了,她被她母亲一把揪住,压着她的脑袋给林苏鞠躬。 “林公子神妙手段,救青丘狐族于水火,青丘一族感激不尽!……还望公子告之,这石碑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林苏托起木盒:“族长请看!” 族长打开一看,里面一滴血,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无道之血!”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正是!有人将一滴邪恶的血打入了石碑,阻断了里面的天地气机,赤狼入侵,当是内奸所为!” “内奸!”族长眼中精光闪烁:“就为了将本族并入火狐一族吗?真是可耻、可恶……” 声音一落,她的尾巴突然抬起,这一抬,宛若无穷无尽,破入苍穹…… 呼地一声,一条人影被她挟着脖子提了过来,正是大长老胡烈! “说!无道之血,是不是你打入石碑的?”她的眼睛此刻宛若幽深长夜…… “是……” “该死!”哧地一声,胡烈成为碎肉,一只狐狸虚影冲天而起,族长尾巴一甩,击得粉碎。 林苏眼睛睁大了,你杀伐也太果断了吧?就一句话?你也不问个为什么…… 妖族毕竟是妖族啊! 族长的眼睛慢慢转过来,刚才还是暴君一般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又一次无限温和:“公子,本座答应的,必定算数,36位妖王,现在就可以跟你走,这是你要的百颗阵法石,颗颗上品!” “我……”九公主刚刚吐出一个字,族长尾巴一甩,九公主化作流星高飞天际,根本不知道飞去了哪个角落。 林苏牙酸一般地吸口气:“多谢族长!” 35位妖王整整齐齐地站在族长身后。 个个气势如虹,哦,不,妖气冲天。 林苏目光扫过,35! 再数一遍,还是35! “族长,我需要36个妖王……” 族长笑道:“本座亦是妖王!” “这……这……如何敢当?” 林苏有点心头打鼓。 这族长有点反复无常,前一刻春风化雨,后一刻果断杀伐,让他有点拿不准脉。这阵法在她面前暴露,会不会被她谋夺? 算了,为杀盗贼,冒点险也无所谓! “族长,咱们要去的地方是……”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族长的脸色,族长脸色一无异常,他说完了,族长点头:“界梭!” 哧地一声,耳边风云无边,转眼间,下方出现一面大湖,他们的界梭完全隐藏在白云之中。 前面就是千岛湖。 千岛湖,号称千岛,其实哪有那么多?无非十多座大岛,加无数根本不能住人的小岛礁而已。 十座大岛,气象万千,每座岛上都有高人啊,象章亦雨、暗夜这种层次的,岛上至少有几百人! wap. /132/132980/31051538.html 第63章 杀阵屠神 胡风长老沉声道:“族长,公子,这些岛上的人实力不差,咱们如果正面进攻,难有必胜之算,要不要本座回去,再拉百名妖王过来?” 林苏道:“多谢胡风长老好意,咱们不正面进攻!” 不正面进攻? 族长美目流盼:“公子要了百颗阵石,莫非是要施展什么绝妙大阵?” “族长慧眼!”林苏道:“正是如此!” 他的手抬起,宝笔在手,一块阵法石上被他勾勒几笔,又一块阵法石勾勒几笔,转眼间,36颗阵法石尽数勾勒完成。 “各位前辈!”林苏深深一鞠躬:“这群贼子昨日夜间杀海宁四千百姓,十日后更是要血洗海宁,虽然人妖殊途,但保家卫族之心如出一辙,各位都是铁血汉子,为狐族甘愿血洒沙场,今日,可愿为林某,战上一场?” 各位妖王眼中血光浮动,齐视族长。 族长嫣然一笑:“本座不是铁血汉子,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公子为青丘一族夺得生机,青丘一族为公子战上一场!” “杀!”36位妖王齐声怒吼。 吼声出,36道浓烟陡然射向千岛湖…… 千岛湖上,一名首领霍然抬头:“妖气冲天,妖族来攻!” “首领放心,纵然是妖王来攻,在我们岛上,依然是身死道消。” 36名妖王瞬间就位,手一起,掌中阵法石突然连成一片,覆盖十三座大岛,空中一个巨大的奇异网格突然出现。 下方之人猛地一惊,一名首领大喝:“哪位道兄造访……” 族长娇笑道:“小妹胡青丘……各位大哥英灵不远,好走不送!” 阵格猛地落下,闪电陡生! 离岛顶十里之时,满天尽是闪电,几无间隙。 第一首领段长生大惊:“居然是法阵!……破!” 他的双手猛地一张,一颗金色的道果冲天而起。 道果出,天下尽归我手,这是一向的惯例了,但他的道果一升空,上方的闪电突然密了百倍,猛然降落,轰地一声,道果碎! 一代修道狂徒,已铸道果、抬手间天地倾覆的段长生身死道消。 功力最高之人,居然第一个死。 “为何?究是为何?” 空中一条飞梭穿云而出,飞梭之上一个年轻人冷冷道:“为了海宁!” 啊……一座岛直接抹平! 岛上所有人全都抹杀,化成血雾,即便有道果,亦不能出,无数修行人、妖族的元神破体而出,撞上金网,也全都化成轻烟。 这杀阵,霸道得让人发指。 根本不是人间之力。 一座岛上,一个首领猛地落在后山,一把揪住一个人的领子:“幽冥,海宁之人前来报复,你……你昨天到底惹了哪路高人?” “林苏……抱山……他们算哪门子高人,本座……”他突然抬头,看着漫天的大网,一声尖叫:法阵! 那个首领仰天大吼:“高人饶命,幽冥鬼道昨日得罪高人,小人将他碎尸万断!” “好啊,你杀给我看!” 空中的声音传来。 幽冥鬼道一抬头大惊,林苏…… 呼地一声,乌云盖地,无数件兵器同时落下,幽冥鬼道全身成泥。 几大首领仰头大叫:“鬼道触怒公子,已然伏诛,千岛湖尚有奇珍异宝无数,只要公子肯高抬贵手,一切条件均可商量。”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说得好有诚意的样子!”林苏道:“我不管要什么,你们都答应吗?” “答应!”几大首领齐声承诺。 “太好了,我还怕你们死得不甘心,成了鬼都不放过我。既然可以达成共识,那就没问题了!”林苏点点头:“我也不要别的,就要你们的性命而已!” 下方首领一齐变色,同时大骂,林苏祖宗十八代同时中枪…… 大阵落下,最后一座岛干净了。 金光一震,透地而入,钻入地下,刚刚长出一口气的几个首领同一时间化为血雾。 金光透地依然不是结果,直接渗入海水之中,海水之中无数妖族、水族、修行人齐声惨呼,血海翻波,岛边上千艘战船,惨叫震天。 至此,36块阵法石能量耗尽,轻轻一响,全部破裂,整个千岛水盗群尽数横扫,阵法杀人极其特异,但凡活物全部斩杀,但锅碗瓢盆这些非生命物质居然无损分毫。 林苏心头也是大惊。 这杀阵,太霸道了。 杀阵笼罩,根本毫无生机,不管你怎么逃,全数斩杀! 千岛水盗,至此灭绝! 因为他们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飞梭破空,35位妖王返回青丘,族长尾巴一甩,林苏坐在她尾巴上飘飞于白云之上。 “公子,你的手段就算是本座,也震惊万分,这阵法,简直不是人间之力。” “阵法借助的乃是天地之力,原本就不是人间之力。”林苏坐在她尾巴上满身不自在。 “本座有所求,或许过分,不知林公子能否成全?” “什么?” “能否给本座一门阵法?不敢要最好的,拒敌之阵即可……” 拒敌之阵? 碧水仙宗那样的? 林苏心头陡然升起恶感,如果在昨天,任何人向他提出这个要求,他都会拒绝,因为这阵原本不是他的,而是属于碧水宗,但今日,碧水宗惹毛他了! 你们这样一个破宗门都有拒敌之阵,凭什么别的宗门就不能有?你们配吗?敢得罪老子,我不让你们气得打头,算我不是个男人! 我不仅要给别的宗门阵法,我还给更好的! “族长,这可是个大买卖!” 族长的眼睛陡然亮如春水,他没有拒绝! 天啊,没有拒绝! “公子,尽管开口!想要钱,青丘金库为你而开,想要宝,青丘宝库亦可为你而开……” “这样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族长金口一诺!” “你说!” “在将来我需要帮助时,族长还能象今天一样,鼎力相助!” “一言为定!” “回去之后,我花些时间整理下,过几个月,你让九儿过来拿!” 族长轻轻一笑:“好!” “送我回去吧!” “好!” 族长尾巴一弹,林苏眼前一花,出现在南湖之侧,一根狐狸毛飘起:“公子,还盼言而有信!” 抱山横掠长空,踏向雁荡峰,那里,有一个人,是他至交好友,他曾说过,三山五岳,他就不信找不着第三个同道中人,但一上午的时间,他走了七个地方,居然硬是没找着这个第三人。 七位大儒,论起圣贤之道,每个人都口若悬河,每个人都可以连讲三天课。 但提起让他们随他去海宁,与千岛群盗血战一场,没一人愿意。 千岛群盗,何等难缠? 有修道的,有妖王,有文道高手,也有武道之极,这些人不讲规则,不受束缚,一言不合,毁家灭门,乃是天下间一等一难惹的势力。 惹上别的势力,还有道理可讲,惹上他们,那是给自己招祸。 海宁又不是本人的老家,我管他…… 即便有些闲云野鹤没有家人,也不在乎别人报复,但他总得在乎自己的命吧?邀上几个人守护海宁?那纯粹是找死啊。 抱山找了七家,心头的血慢慢冷了。 他穿行在云层之上,突然想到了那小子的苦笑,偌大的海宁,百万苍生,居然只剩下咱们两个人牵挂…… 突然,他微微一震。 空中有道则! 他是文道顶级高人,对于天地间道的变化,极有感触,此地有大道高人的道则残留,莫非是某人刚刚成道?天地间留下了他关于道的感悟? 不!他细细一感悟,大吃一惊,这不是成道的道则,而是化道! 一缕,两缕,天啊,至少十余道果高人同时化道! 天下间拥有道果的人,个个都是修道巅峰高人,殒落一个都是大事,怎么可能有十多人同时殒落的情况? 发生仙道大战了吗? 他顺着道则残留的方向一路飞去,越来越心惊,妖王灭道的痕迹、道果破碎的痕迹、文心高人留下的痕迹…… 下方一面大湖,十三座大岛,湖水已经完全染红。 抱山眼睛猛地睁大,千岛湖! 千岛湖所有盗贼尽数被灭,他捕捉到的破碎道果、妖王身死的痕迹,全都来自千岛群盗的最高层…… 发生什么事了?哪位绝代高手灭了千岛群盗? 抱山手起,虚空写下一个大字:回! wap. /132/132980/31051539.html 第64章 勾妖狂魔 回字一落,时光倒流,无数妖族出现。 妖族?怎么可能是妖族?附近也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妖族势力,哪个妖族可以出手灭掉千岛水盗? 他的目光在一个女人身上定位,青丘狐族! 这是胡青丘! 他没有释怀,反而更加疑惑,他与妖族圣地打交道比较多,对青丘的情况比较了解,青丘自己都快不行了,哪有余力来做这件事情?更何况,有什么理由做这件事情? 突然,空中一只飞梭出现,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林苏! 胡青丘用尾巴载着他飞越长湖,这骚妖王对他笑得比花儿甜,我的老天…… 小子,你真出息了啊,胡青丘何等样人?从来只有她诱惑别人,让别人身败名裂,如今在你手里是反了天了,你居然沟引上了她,还让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你干这么越界的事,这手段也太逆天了吧…… 三山五岳不去了。 老子返回海宁,将你小子家里的白云边喝个底朝天! 抱山手一起,风! 心情激荡之下,风字写得张狂无比,抱山随风而去,长湖翻波…… 林家院内,战场已经打扫。 这次夜袭,全城伤亡惨重,但林家,总体还好,两个外围防守的残卫死了,院里没有人伤亡,只是林母脸上失去了这几个月来从来没有断过的笑容。 秋水画屏这样的绝代女子陪着她,都不能让她心头的郁结消去…… “姑娘,你是乾坤书院的,你们书院,能否出手,为海宁百姓撑起一方天?” 秋水画屏轻轻摇头:“老夫人,我其实并非乾坤书院的教习,我只是寄居!抱山先生和令郎今日凌晨刚刚去过书院,书院已然拒绝,圣道学子,学业未成,不可涉险。” “什么圣道未成,不可涉险?”外面传来秋墨池的声音,低沉而愤怒:“读圣贤书,岂能不明圣道意?面临满城百姓死局,而贪生怕死,一辈子都成不了圣道,不管别人如何,反正我秋墨池一定会在!我以我心写圣道!” “说得好!秋兄!”林佳良大声道:“十日后,我林佳良也一定在!我以我血写将门!” “哈哈,佳良兄,你现在又成将门了?” “我原本就出自将门,中途从文,十日后为将,有何不可?” 室内林母脸色慢慢舒展开来,慢慢站起,走出房门:“老邓!” “在!”厅门口,一个独臂老人出现,正是邓伯。 “你言你是当年侯爷座下死卫?以光复林家为毕生之任?” “正是!” “那好!我以林府主母身份命令你,召集所有残部,十日后为海宁拼死一战,无需保卫林家,只需沙场杀敌!” “奉令!”邓伯单腿跪地。 “奉令!”院墙之外,无数声音传来,人数虽然只有几百人,但化成一股洪流,激起了所有人心头热血。 秋水画屏永远都恬静的神情,瞬间变得不再平静。 三十年画道,她划过家乡的小船,走过蜀北的小径,闻过塞外的花香,看过大漠的夕阳,她虽然年轻,但心却已老,而如今,这座小院泛起的豪情,又给她注入了另外的一种东西。 秋墨池以心写圣道。 林佳良以血写将门。 老太太抛开家门安危,改了侯府遗命:不保林家,只为杀敌! 自己呢? 我又如何写我的画道? 自然风光我画得太多,画一卷沙场铁血,古城长歌却又如何? “姑姑,不知我师父他们,碧水仙宗一行,能否有效。” 秋水画屏还没有回答,空中一个声音回答了:“碧水仙宗,狗屁仙宗!” 只需要八个字,就将秋水画屏最后的一点希望给抹掉了。 她当然也知道所谓仙宗,是何种作派,在普通人面前,他们是仙,十指不沾阳春水,双脚不踏黑土地,在危机到来之前,他们一惯的作派就是避。 避还避得相当有底气:隐世山门嘛,不惹红尘是非才是本分。 如今已经印证,仙宗不会来。 九日后的海宁,将是一片血雨腥风,没骨气的软蛋,提前溜了,有骨气的汉子,会死在这座城池,普通百姓,将遭受灭顶之灾。 但空中落下的抱山,为何神态不见半分沮丧,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事情有何转机? “大家无需担心水盗,没有千岛水盗了,完全没有!” 抱山一句话,所有人全都心头狂跳,没有水盗什么意思? 九日后灭顶之灾不会来了吗? 书房之中,刚刚理顺全身气机的暗夜,气息突然又乱窜了,差点再次走火入魔…… “师父,什么意思啊?” 秋墨池问了。 抱山哈哈大笑,笑声传扬天地间,突然笑容一收:“千岛群盗,已经全部铲除,全岛盗众数以万计,尽数化为血雾,十三位道果贼首,十七位妖王,二十九位武道高手……无一逃脱!” 啊…… 秋墨池一跃而起,秋水画屏眼中异彩纷呈…… 小桃和小夭抱在一起跳。 陈四、邓伯面面相觑…… “是哪方势力?哪位神人出手?”空中传来一声大呼,一个老头伴着金光落地,赫然是杨知府,他一察觉到抱山入城,立刻就跟了过来,短短半天时间,最受煎熬的就是他了,突然听到抱山石破天惊的一番话,他激动得差点没控制力道,直接一头栽下来。 “妖族!青丘狐族出了手!” “青丘狐族?为何?”杨知府一脸的问号,他对青丘狐族并不了解,但他却也知道人族和妖族多年对立,妖族怎么可能帮助人族做这么大的事情? 如果说妖族跟水盗联手,屠城,他倒是能接受,毕竟这两帮子势力臭味相投,都差不多。妖族帮助百姓将水盗给打没了,这演的是哪一曲? 抱山哈哈大笑:“妖族出手,主要原因还是咱们的林三公子,这小子太牛了,他也不知道给青丘妖皇灌了什么迷汤,那个女妖皇为他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杨知府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牺牲s相?g引女妖皇?换来妖族倾力相助……” 书房里暗夜好不容易重新控制住体内乱窜的气流,这下又崩了。 秋水画屏嘴儿半张,完全不敢相信,青丘妖皇啊,这她可是知道的,号称妖界绝代妖姬,只需要轻轻一笑,世间亿万人臣服,今天居然被这小子沟引得热血上头?为了他啥事儿都干,连底线都不要? 林母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台阶。 做母亲的嘛,对儿女一般情况都双标,女儿被外面的人给勾了、祸害了,母亲杀人的心都有,但如果儿子沟引了别人家女儿,做母亲的心里骄傲得不行。 但也不包括这个啊。 你勾了个妖皇? “他还在……妖族?”杨知府直着眼睛问。 “应该还在吧!”抱山笑道:“那妖皇帮他做了这么大的事,不感谢个几天几夜也说不过去,真心希望这小子过几天能扶着墙走回来……” 这话就不太象话了。 秋水画屏脸蛋红了,有点呆不下去:“既然危机得解,小女子告辞!” 虚空一画,飘然而去…… 林苏大步走过街道,回到院子,一进门,唰地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齐聚,都带着强烈的花边。 “抱山先生,哦……知府大人……”林苏微微一鞠躬,目光四顾:“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三郎,咳……进来下!”林母直接转身。 林苏进入林母的房间,一听母亲开口,他的眼睛睁得老大,抱山,你有没有点底线?你有没有点德操? 这样的谣你也敢造? 那是狐族一族之长啊,那是妖皇啊,天下知名的大人物,你一个屎盆子扣她头顶,你不怕她一尾巴打你个半身不遂? 立即解释…… 但他一张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那危险太大了。 如果天下间的人知道他精通阵法,碧水宗的人就该过来找他麻烦了。 你小子的阵法从何而来?为什么有这么强悍的威力?原来你从《天书》中解密了不止一套阵法,送给本宗的是最差的那种,你阵法得自本宗,理应归还,另外,你小子对仙宗如此恶意欺骗,前面的人情算没了,你小子可以去死了…… 这是完全可以预见到的。 百分百会是这种情况,决不会有例外。 水盗被杀,这是瞒不住的。 是妖族干的,也是瞒不住的,这世上的奇妙追溯法门多得很。 但没有人知道阵法是他提供的。 妖族,一直是神秘的象征,到底有哪些技能外界也无人知道,有多种奇妙的阵法都不过分,非常适合背锅……哦,不,非常适合帮他隐瞒。 所以,母亲传达了抱山的谣言,林苏决定含糊之。 我只是跟狐族的一个子弟是朋友,跟族长(女妖皇)也就是认识,族长讲情义,帮我这个忙,真不是抱山先生说的那样,你老人家也不想想,一代妖皇何许人也?怎么可能垂青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族? 这话,老人家信了。 wap. /132/132980/31051540.html 第65章 海宁三件事 但很快,老人家问了另一个问题:跟你交好的那个妖族子弟,是男是女? 女的。 身份不一般吧? ……九公主! 林母悟了。 知府悟了。 抱山眼睛睁得很大,缓缓点头,也算是悟了。 书房中的暗夜,一盘棋全部理顺,悟得更彻底…… 他不是沟引妖皇,而是沟引九公主,妖皇是看在女婿的份上,才出手的。 很符合逻辑! 妖族九公主,那个抱筝女,当日海宁楼上就表达了强烈的企图。 随后,她夜闯林府,p股上挨了一刀都不离不弃。 玉香楼上,她宁愿拿五瓶金香露,也要换取跟他一睡的机会。 象这种发s发到头发梢上的小妖女,不找他不正常,找他太正常了。 林苏松了口气,在内心悄悄告慰九公主,九儿啊,我真不是要败你名节,关键是这风口浪尖的很恐怖啊,将我跟你母亲捆在一起,算什么事儿?差辈儿啊,只能咱俩捆在一起玩玩了,给那些没事找事的人一点想象空间,你也算是为母亲顶个雷背个锅…… 海宁三件事情几乎同时传扬。 第一件事情,水盗不会来了,危机解除了,为啥?妖族出马,将水盗彻底给灭了。消息一传,满城欢呼,无数人走出家门,来到妖族的门店,购买各种妖族物品,你只要开价,决不还价,一时之间,妖族所有物品尽数销售一空,赚得个盆满钵满,也让妖族掌柜的全都懵圈,我靠,做生意还能这样?妖族第一次在人类世界扬名吐气,做妖做得j情满怀…… 第二件事情,林苏沟引妖族九公主,利用妖族灭水盗。这话最先也不知道是谁传的,估计不是个正路货,将沟引细节编得绘声绘色,写了首诗叫什么“昨夜星辰昨夜风”的,还有更肉麻的真说不出口啊,九公主一看整个人都不行了,被他按在山沟沟里省略八百字,恋jan情热,在妖皇那里死缠烂打,于是才有了妖族出兵。 这件事情的描绘者,一开始或许是贬义的,想借此机会将林苏的臭名传扬天下,你看这小子多不要脸?多没底线?说好的文人风骨呢?屁,这就是个斯文败类,但他决没有想到,这一传结果完全变样。 老百姓还管你文人风骨不风骨的? 他们只知道性命保全了,海宁平安了,至于过程完全没所谓。 林苏智取九公主,妙手屠千岛的故事瞬间传遍全城,成为海宁佳话。 没有半点贬低,反而衍生出一种神奇的美感。 如果说这件事情给海宁造就了一个美丽传说的话,第三件事情就更值得玩味了。 第三件事情是林苏给乾坤书院留诗致敬。 这个敬致的,乾坤书院名声扫地。 古代人嘛,对读书人是有好感的,对代表读书人的乾坤书院是崇敬的,但今天却不一样了,水盗要来屠城,抱山先生和林苏林解元亲自上书院,请书院帮助百姓度此一劫,乾坤书院见死不救,反倒是妖族的人跳出来,解救全城百姓。 是不是很讽刺? 以前,如果将乾坤书院跟妖族相提并论,所有书院的人都以其为耻,而如今,满城百姓将书院跟妖族摆在一起,而且他们在民意测评中还测输了——你就说乾坤书院高层是不是有r了狗的感觉。 京城,绿柳山庄。 章浩然哈哈大笑:“沟引妖女,以妖平贼!还真不走寻常路啊。” 书房里,一个中年老人看着这首五彩诗篇,对章亦雨轻轻叹口气:“一场科考,半个海宁文坛沦陷,一篇策论,毁人一世名声,一首诗,赫赫有名的乾坤书院居然也深陷丑闻,勾妖平贼,在海宁固然是美谈,但在天下人族眼中,极为不齿!此人真是个文坛搅屎棍啊……你让我提携于他,我又如何提携?” 章亦雨手按额头,也是深感头疼。 海宁贼袭,你倒是找我啊,我堂堂碧水仙宗,难道还比不上妖族?你这是作贱谁呢?到头来你的名声毁了,碧水仙宗也脸上无光——她,并不知道林苏其实找过碧水仙宗。 张府。 张文远坐在书房之中,遥望南方,久久没有动。 勾结妖族,平了千岛? 如此恐怖的一股力量,居然被他杀得一个不剩? 他后背突然隐隐有了凉意。 他能勾结妖族杀了千岛群盗,那么有没有可能勾结妖族杀他? 他张家才是林家真正的仇敌,象这种完全没底线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单靠他林苏的力量,于他张文远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妖族突然参与其中,事情就复杂了,妖族,极度神秘,没有人知道妖族到底有哪些匪夷所思的手段…… 林府。 抱山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跟梅娘开口,你看知府大人都亲自登门了,你将这小子……哦,你家三公子设计的菜品啊,白云边啊全都上上来。 梅娘悄悄地看一眼三公子,林苏一点头,她就跑得飞,很快,上上来八个主菜,四个幅菜,颇有点满汉全席的风格,把个知府大人惊得目瞪口呆,他虽然混得不乍地,但好歹也在京城富贵圈中混了一圈,这满桌的菜他一个都不认识,道道色香味俱全。 虽然原材料不贵,都只是家常菜,但做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抱山先生说了一句:高端菜品,大多出自于寻常的材料。 让知府颇有感触。 其实,这句话,是抱山抄的。早已被他花样翻新应用于各个方面。 比如高端酒类,往往来自于寻常的制酒材料。 高端武器,来源于寻常的材料。 高端道理,隐藏于平常的生活…… 等到几坛子白云边端上来,知府心理平衡了,这真不是寻常材料出高端品味,这小子是真有钱啊。 白云边多少钱一坛?市场售价100两,他一个知府,如果不贪不占的话,一年的奉禄大概可以买上三坛。 京城一些官员也曾隐晦地跟他说过,你此去海宁任职,那可是天下名酒白云边的产地,如有机会,不防带几坛回京。 这些话儿从上级官员嘴里说出来,杨知府心头似火烧,他也想啊,但有钱吗?你让我贪不成? 但今天,在林府,白云边跟寻常之酒可有区别? 他们这一桌吃饭,几个残疾老头在另一桌吃饭,那一桌照样上了两坛白云边。 抱山喝了酒,吃了菜,眉飞色舞,随手将腰间的酒壶递给林苏:“小子,给我装点酒!” 林苏皱眉了:“你这酒壶到底能装多少?你总得给我个准数吧?” “装满1000斤,你也不用装满,装个百八十斤就行。” 杨知府差点一头溜桌子底下去了。 抱山!你这狮子大开口的,把这孩子吓出心脏病怎么办? 百儿八十斤,你算算多少钱?你想将人家家底一壶捞过去? “老周!”林苏叫道。 隔壁桌上老周猛地站起:“公子,请吩咐!” “准备十坛白云边!送给……知府大人……” 听到前面半句,知府大惊失色,十坛,那真是百儿八十斤啊,这小子也太大方了,对抱山那是真铁啊,但突然听到后半句,他的脸色猛地改变,啥?送给他的? “知府大人!”林苏道:“我听抱山先生和我二哥提起过你,你爱民如子,赤诚担当,象你这样的官员,才是我林苏喜欢的官员,所以,送你十坛酒,什么都不为,就为海宁终于度过一劫,庆贺庆贺!” 知府心情激荡:“我可是听说了,前任雷知府专门邀请你参加鹿鸣宴,你托病不至。” “我这人向来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妙啊!妙啊!好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七彩狂魔林七彩,这两句诗如若续完整,敢问依旧七彩否?” 哈哈哈哈…… 两人都笑了。 抱山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在没忍住:“小子,我让你给我点酒,你怎么没安排?” 也是啊,就连林佳良都忍不住想替三弟安排了,抱山不管怎么说,总是比新任知府情分重点,知府没开口你送十坛,抱山开口要了,你总不至于舍不得十坛吧? 林苏笑了:“你……不用安排!” 啥? “你从今以后干脆就在我这里住下,要那么多酒带在身上干嘛?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抱山直接摇头:“小子过分了啊,我……我喝你点酒,还得给你看家护院?” “岂敢岂敢!”林苏笑道:“如果你老人家依旧是乾坤书院的教习,我自然不敢留你,但你已经离职了!抱山先生,你自己说说,你下面的路又是什么呢?” 下面的路? 所有人都在思索。 抱山已经是文心极致,下面的路就是开文路! 开文路可是非同一般,需要博览群书,需要通读经典,需要开拓视野,需要八方游历…… 所以,抱山先生下一步,理所当然是行万里路,决不应该留在某个地方。 “抱山先生,你下一步,就是开文路。按你的想法,该是游历天下,遍访诸贤,我想请问……一切顺利的话,你预计多少年可开文路?” 多少年可开文路? 抱山无言以对。 因为他完全没把握能开文路,连开文路的把握都没有,自然更加无法限定时间。 文道艰难,最难的地方就在这里。 wap. /132/132980/31051541.html 第66章 忽悠一个大高手 文根、文坛、文山、文心,这是有修炼图谱的,你按照要求一步步走下去也就行了。 但到了文路这一境界,没有修行法则了,他其实是一片茫然。 文路之开,越到后来越难——能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可供创新的,也就越来越少,其间有很长一段时间,天下间没有一人能开文路…… 这结果就有点严重了,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文道这条大道有问题! 这文道,必须得有向上的阶梯啊,如果进入文心之后,大家都开不了文路,岂不说明文道之顶就是文心?到了文心境界,后面就没办法再进步了。 练武的,进入窥空境你个“文心高人”挡不住。 魔皇,你挡不住。 妖皇,你还是挡不住。 六境道果,你也挡不住。 那你文道五道之首,服得了谁呀? 是的,你可以说,我如果开了文路,又何惧你魔皇? 问题是你开不了! 面对大道之存亡,圣殿妥协了。 它开始承认一种新的文路方式,就是重新解读圣人经典,只要你的解读得到圣殿的认可,算你开了文路;创造一种新的字体,也算;创造一种新的曲艺形式,也算……君子六艺中任何一艺,有所创新,都算。 这是强行给“文路”两个字松绑,这其实也是降低文路的门槛,让文道有进一步上行的空间,让圣殿有个赐予你更多文道力量的理由,以达到压制其余几道的目的。 纵然是降低了台阶,但天下文心之人何其多?要想踏入文路依然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无数人花了无数的心血,诠注圣人经典,最终被圣殿否决,让人一夜白头。 “极致难求,文路难开,世之公论!”抱山托起酒杯,咕噜吞了一大口:“谁又能定以时日?” “留在林家,三年之内如果不能开文路,我为你装满壶中酒,整理行装,送你万里行。” “三年?”抱山盯着他。 “三年!” “好!我留三年!”抱山转向林佳良:“小子,你的苦日子来了,你三弟太滑溜,我很难折腾得上,就只有你这个小子容易拿捏,我不将你这块顽铁磨点金子出来,岂不是对不起这一坛坛的美酒?” 林佳良一跳而起:“拜谢先生!” 他是个传统读书人,是不会开玩笑的,他只知道有抱山先生在林家,林家少了内忧外患,林家多了一面大旗,他也好,三弟也罢,全都有了文道之上的指路明灯。 三弟真是高明啊,居然下这么一盘大棋,硬是将这个高人给留下了。 抱山哈哈大笑:“小子,其实你不留我,我也打算在林家留下一段时间的,林家的酒,林家的食,你小子时时刻刻冒出来的奇思妙想,不将这些都掏干,我在外游历也是心有牵挂……哈哈,更关键的是,这里还有文泽兄,文泽兄新得十坛好酒,我不去陪你,你太寂寞了。” 杨知府一张老脸变色了。 他刚刚想着这十坛酒到底怎么给京城同僚作个交待,抱山直接就伸出了魔爪,要命了,你能不能等几天再跟我谈交情? …… 人散了,天也黑了,林苏喝了几杯酒,也有点小醉。 他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坐在他床上打坐的暗夜,从这个角度看,暗夜黑色衣服下面的皮肤真白啊…… 暗夜一口真气贯通全身,终于点亮了自己的丹田气海,全身如同通电一般。 这就代表着她的修为恢复了。 修为一恢复,她就感觉到了林苏,这小坏蛋干嘛呢? 暗夜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看的是什么地方?我的天啊,自己的胸口!他凑得那么近,简直恨不得一头钻进去…… 林苏立刻弹起,非常自然地来一句:饿了吧,我给你端点吃的。 大大方方地回头,还很斯文地将门关上。 暗夜心跳加速了。 昨夜她就有一个强烈的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回流,我一定早点跟他把事儿给办了,解除掉窥人境最大的桎梏,让她能够没有隐患地踏入窥空之境。 世上的事情到了“假如时间可以回流”这种境界,一般意义上基本没有回头的余地。 但在她身上,奇迹发生了,时间真的回流了——危机解除,她再次拥有了选择的机会。不就等于时间回流吗? 没有人知道下一次危机在哪里,她不能再赌了。她可不想在下一次危机到来时,她依然面临昨夜的那种心灵拷问。 小坏蛋今晚看起来兴致高昂——趁她练功,看她胸就是明证。 大木头有变成花木头的趋势,是个好现象。 下一步,就是怎么把事儿办扎实,先去洗个澡,免得时机到来的时候,错失良机…… 暗夜一步踏出书房,身影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刻她钻进了林苏的专属浴室,洗澡! 林苏端着饭菜进了书房,书房没有人! 靠,你这小娘皮,我还指望着今晚有所突破呢,你老毛病不改,说走就走啊…… 心中好不失望。 突然,书房门打开了,暗夜走了进来,林苏瞅着她头发上的水迹心猿那个意马:“你去洗澡了?” “嗯!你也该去洗一个……” “晚上我还要训练……” “你的飞刀已经练到了现阶段的极致,不用训练了。” 林苏心头大跳,什么意思? 暗夜低头吃饭,但象她这样的人,林苏脸上的表情她如何看不明白?她再次尝不出饭菜的味道…… 热水从头上淋下,一天来东跑西赶的疲劳全都冲掉了,缕缕热气汇聚,林苏突然感觉下面不对劲。 啥不对劲? 你敢说出来就是找屏蔽…… 其实大家想错了。 林苏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是:他的丹田发生了变化。 原来只是一个眼,现在这个眼似乎活了,阳窍、阴窍、九大玄关汇聚的真气填满了丹田,在无声地转动,带着无穷的动感。 这是要突破武极啊! 一感为根,一缕为师,一眼为宗,一变为极! 什么意思? 武道之中,有气感叫武根,有一缕真气连绵不绝叫武师,有一眼生生不息叫武宗,真气眼演绎万般变化,就是武道的登峰造极,叫武极。 他的丹田这是要变啊。 也就是说,他即将迎来武极的境界。 文武双修,他的文还只走到第二重境界,武已经走到了第三重,马上就要步入第四重,他这个异界奇葩,抄抄诗玩文道很正解,不小心玩了个武道,最终却让武道跑赢了,上哪儿说理去…… 武道即将破关,这个节口上能不能玩……花边? 他不知道。 要是万一弄成了张三丰跟火头陀之间的对话,那就掉得大了,张三丰怎么说的:以你九阳神功的神妙,如果你是童子之身练功,你未必会输给我。 他是真不知道练武之人要不要保持童子身。 作为古代人,对这个可能是有讲究,但作为现代人,林苏是真不信,关键这童子身也太难界定了,你睡个觉下面画个地图,算不算破了童子身?难道非得捅才算?没这个理嘛…… 请教下暗夜吧。 林苏穿了衣服,进了书房,暗夜果然不在。 这老毛病…… 其实暗夜也作了很大的思想斗争的,她一直打算留下来的,但当林苏进入书房的最后一刻,她条件反射般地消失了。 刚刚消失,其实她就后悔了。 “暗夜,请教个问题……” 暗夜心里的纠结瞬间不纠结了,不是我不要脸,给他创造条件,是他要请教问题…… 无声无息中,她出现了:“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马上要突破武极了。” 暗夜心头一跳,一探,是啊,马上就要破武极了。 “破武极有些什么禁忌吗?” 禁忌? 哪有什么禁忌?到了位了,冲鸭…… 但他突然问到这个问题,暗夜心里扑扑乱跳…… “怎么?真有禁忌?”林苏也是扑扑跳…… “对于一般人而言,百无禁忌,但……但你有点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 “你开了玄关九锁,还开了阴阳二窍,武极一开始就跟别人不同,如果想将来有更大的成就,最好是在……在武极将破未破之时,找个练武的女人……阴阳相济……” 林苏全身的血突然热了。 暗夜的心跳快得不能再快,但她的声音还是冷静:“你府中可有这样的女人?” 林苏盯着暗夜:“府中可没有练武的女人……要不……要不咱们……” “不行!”暗夜下意识地开口,但一开口,她又后悔了……因为她看到林苏的眼睛里有点失望…… “也不是……”暗夜说了三个字,又住口了。 wap. /132/132980/31051542.html 第67章 破暗夜 林苏的眼睛又热了。 暗夜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男女之事,对于她而言,真的太深奥了。 要不,你硬推吧!胆子放大,裤子拉下,厚着脸皮硬上,我保证不揍你…… 林苏看到她的神情,心中还是有底了,你这幅神态骗得了谁啊?意志压根儿就不坚定嘛。 叹息:“我出去一趟!” 转身走向书房门。 暗夜在那里拼命咬嘴唇,天啊,用力过猛了,他要出去找女人…… 就在林苏即将踏过书房门的时候,暗夜开口了:“等下……” 林苏脸上露出了狐狸捉住小鸡的笑容…… “也不用那么急,你……你又不是今天就必须得破……” 林苏回头了,一步步走近暗夜。 暗夜下意识地又想跑,但她强迫自己站着。 “既然到了,要不就顺水推舟吧……武道之中,不也有顺其自然之说吗?” 暗夜轻声回答了三个字:“倒也是……” 书房灯光熄灭…… 此处省略三千二百字…… 书房外面的窗户慢慢亮了,床上的暗夜眼睛猛地睁开,身子如惊鸿般地一闪,床边的黑色衣服随她而起,转眼间,她到了南湖,靠在一棵大树上望着天空,心头一片狂乱。 黑色蒙面巾慢慢揭下,湖水平滑如镜,照见了她的面孔,这张面孔,她上次见过一回,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今日再见,已经是模样大改。 脸上的纵横黑迹颜色变淡了许多,但整体来说,还是很丑。 虽然很丑,但暗夜却充满了信心。 这才是一晚上。 再来个几晚上,她就完全康复了。 等到完全康复的那天,她就得离开他,破入窥空,踏向武道巅峰。 她此生的宿命就是武道,她不能受世事情感的羁绊。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林苏才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睛他就感觉到了异样,丹田处的异样…… 内视,他振奋了,丹田之气化成一条长龙,随着他的真气运转,须甲俱动,正式破入武极,首变就是一条长龙! 武极一成,他全身上下随心所欲。 林苏身形一动,到了房门口,下一刻,他穿过丛林,出现在南湖。 南湖之侧,暗夜突然消失了,下一刻,她站在最高的山峰,看着湖边的人,心神激动。 这就是她的男人! 新婚夫妇,次日清晨该当余韵悠悠,但她有点奇怪,不敢见他。 昨夜的事情,其实她骗他了。 她说武极需要女人,不折不扣就是谎言。 她只是想用这个谎言,将他们之间的事情,情感因素淡化,找个正规些的理由…… 林苏手一抬,飞刀在手,下一刻,飞刀不见,一瞬间,飞刀演绎万千变化,小林飞刀,在他踏入武极的这一刻,发生了变化,隐约有了道意。 就象小李飞刀一样,不再仅仅只是刀。 它,似乎有了生命。 暗夜痴痴地看着他的刀,这个男人,真是太特殊了,假以时日,他的飞刀,或许也会成为江湖上的一个传奇吧? 林府之内,小桃进了书房,三公子昨夜是在这里睡的,她得收拾收拾。 被单一掀,她愣住了,满床狼藉…… 女孩子总是很细心的,她很快又在枕头上找到了两根柔软的秀发…… 这一下,小桃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三公子昨晚找女人了。 为什么不找我? 我这段时间努力地吃,身上已经有肉了…… 谁?这个女人是谁? 应该不会是陈姐,陈姐年纪毕竟大了些…… 杏儿!一定是她! 小桃从书房拿起被单出门,迎面就碰到了柳杏儿。 “小桃,公子的衣物我来洗吧。” 果然是你!你还生怕你的“痕迹”被人发现!小桃跟她擦肩而过,泪花儿闪闪的…… 杏儿有点吃惊…… “小桃这是怎么了?”柳杏儿问陈四。 陈四轻轻一笑:“吃醋了呗。” “吃什么醋?吃谁的醋?”柳杏儿一头雾水。 陈四摇摇头:“杏儿,以后见到暗夜姑娘客气点,她……她毕竟是贵客,昨天也帮了府里那么大的忙,就把她当成……府里的小姐吧!” 暗夜跟林苏之间的那点事,杏儿和小桃、林母、林佳良都不会知道,但陈四知道。 陈四是谁?轻功无双,专司刺探,府中谁又能真的逃过她的眼睛? 昨夜侦察到三公子和暗夜的事儿,她其实也大大地吃了一惊,这暗夜生人勿近的,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三公子骗上了床,三公子真是太厉害了,天下间无数妙龄少女为他的诗而疯狂,妖族九公主被他轻易骗了,现在连这么高冷的武道巅峰也被他骗了,还有什么人是他骗不了的?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林佳良在抱山的指导下,更多的还是在林苏一堆策论的栽培下,策论水准直线提升。 抱山对他的提升极为得意,每天检查他的策论,乃是抱山的必修课,这检查的过程,是享受的过程啊。 真没想到我抱山,自己策论考得一包糟,却教了个策论之神! 丝毫没有怀疑,林佳良的策论另有出处。 林苏呢?跟暗夜虽然依然是人前两不顾,但在私底下,却是渐入佳境。 到了晚间,他对着虚空说一声:这妖丹真是厉害啊,狗r的蛟龙害死人…… 暗夜基本就会出现,叹口气,解衣带,本着练功的态度为他化解蛟龙之毒,蛟龙,真是害人啊…… 可怜的黑蛟王,死了也依然黑,背黑锅…… 她脸上的黑线越来越淡,现在几乎已经不可见,她对着湖水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容颜,心头也满是纠结。 余毒清了吗? 完全清了吗? 真的真的清了吗? 要不要入窥空呢? 要不,还是多清几遍吧,凡事追求极致总不能算错…… 林苏每天依旧练武,他的飞刀又一次到了极致…… 武极第一变的极致。 什么意思?除非他的修为再度提升,否则,飞刀不用练,练也白练。 最热的夏天过去了。 秋天来了。 会试也临近。 林母将林苏叫了过来:“三郎,二郎可是进步巨大,抱山先生天天夸他,你……你的功课复习得怎样?” 又是功课。 林苏能告诉母亲说,以我现在的水平,拉上殿试也是全国会元的噩梦吗? 唯有含糊之:娘,你看二哥也突飞猛进踏上快车道了,咱们还是回到原地吧,我来专心习武,二哥专心修文…… “小桃!给我拿家法!” 林母一声大叫,小桃真的拿来了家法。 小丫头生的气儿一直都没消,你敢找别的女人给你暖床,我就让你娘拿大棍子打你…… “娘,别生气!生气的女人容易老!”林苏抱起母亲的胳膊哄:“放心好了,会试,我早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准备拿个第几名?” “这事儿不能提前吹牛吧?要由我吹,我说我拿会元,我哥答应吗?” 林母完全迷糊。 他到底有没有信心啊? 说没信心吧,会元都出来了。 说有信心吧?他已经说了这是吹牛皮。 “娘,我去二哥那里,听抱山先生的教诲去。” 林苏一句母亲没办法拒绝的话出口,顺利脱身。 小桃拿着巨大的家法在那里站着,不打啊? 林母横她一眼:“我让你拿家法你拿这么大的干嘛?就是做做样子,你还想真揍他啊?” 小桃扛着家法回去了。 小雪笑了,凑到林母耳边说了句话。 林母眼睛猛地睁大,啥?小桃吃醋了?三郎找了个女人?就是三郎屋里的那个杏儿?——小桃透露的,以她的眼界,当然也只能看到杏儿。 暗夜,整个林府,也只有林苏知道在哪,就连陈四,知道她的存在,但平日,也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暗夜还在林家,在她们的字典里,暗夜,也就是在林府遇袭的那天晚上出现过一次,根本没在林家呆过多久。 林母长长地吐了口气:“林家虽然已经不算什么世家,但也终究算个大户。杏儿这丫头既然已成三公子小妾,那就不能以寻常丫头待之,你去一趟西院,让她过来一趟。” 杏儿很快过来了。 听着主母说了一大通,杏儿一头雾水,最后,林母直接挑明,杏儿嘴儿张得老大,赶紧扑嗵跪下:“夫人,你是真误会了,杏儿……杏儿真的未蒙公子恩宠。” 小雪、小月、小桃全都呆住了,最呆的还是林母。 听完小桃的汇报,杏儿自己也呆了,从当时的情况看,那真有一个女人。 “难道……难道是陈姐?我觉得陈姐自进林家以来,一天天地变,皮肤都变好了,也爱笑了……” 靠!这下林家算是满门都撼动了,个个都是嫌疑人…… 陈四趴在地上研究着一种石子,突然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她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看天空,继续研究,丝毫没有无辜躺枪的觉悟…… wap. /132/132980/31051543.html 第68章 无道深渊(第2更) 林苏走向东院,那是二哥林佳良的地盘。 东院目前也有几个丫头,都是江滩流民,她们聪明伶俐,也就混到了林家当丫头的待遇。 林苏到了东院,其中一个丫头发现了,赶紧过来。 林苏向她摆摆手,在院子里转悠,听一听林佳良朗朗的读书声,他在读他自己写的策论。 策论嘛,参加科考的人都特别在意,因为这策论代表着治国理政的水平,甚至有很多人都说,诗是小道,论才是大道,不会写诗不要紧,会写策论照样成为国之栋梁。 所以,天下读书人对策论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不仅仅是策论观点,还有策论文笔,甚至还包括朗诵的流畅度。 这个时代的人,碰到好文章就喜欢朗诵,如果读得不顺口,也是会失分的,所以,高明的策论写作人,写策论的时候,会考虑策论的朗诵流畅度。 从林佳良的策论情况看,进步真的非常大,他融合了林苏给他的二十篇策论观点,渐渐对国家事务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 在这种情况下,写出的策论,言之有物,直接区别于当世烂大街的那种“下笔千言,未言一物”的策论。 以二哥的水准,会试该当没什么问题。 林苏满意地点点头,踏出东院,突然,东院墙角的一口水井,似乎有一股气流蒸腾而起,莫非有些什么名堂不成? 林苏走向水井,刚刚靠近…… 哧地一声,一条黑色的铁链突然从下方伸出,卷住林苏,一经缠绕,林苏全身的修为瞬间清零,不管文道还是武道…… 无声无息中,他被卷入水井之下。 哧地一声急响,一条黑影在空气中一现一隐,射入水井之中。 暗夜! 房间里,抱山一声大喝,风! 狂风起,他来到了井边! 轰地一声,水井之中的水陡然飞上天空,井中无水,有人! 暗夜站在空无一物的水井中一声大吼,声音悲怆入云…… “怎么回事?”抱山也下了水井,这水井并不大,也就七尺见方,高约三丈,四周青石,底下青石板,未见破损,但林苏偏偏就这样不翼而飞。 “无道深渊!”暗夜缓缓吐出四个字,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她的眼睛,此刻如同万古冰霜! 林苏,被人从她眼皮底下带走。 不管她在林苏面前表现出多么的淡然,都不能抹掉她内心真实的认知。 林苏,就是她的丈夫! 她丈夫被人抓走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因为她身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知道各种恐怖的传闻。 无道深渊,不在红尘中,却通红尘里,一入无道门,终生俱无道。 她一感受到这井中留下的那一缕“无道”气机,就知道她遇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力量:无道之力。 “这就是无道之力?”抱山也感受到了,他脸色大变,短短一瞬间,也只是一点点弥漫的无道力,就让他的文心受制,这种力量太恐怖了。 暗夜缓缓抬头:“你们给我听着,敢伤他一根毛发,我暗夜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踏平你无道深渊!” 哧地一声,暗夜破入长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抱山上了井口,脸色严肃得可怕,昔日的不羁,昔日的洒脱,完全消失。 “先生,我三弟……”林佳良脸色苍白如土,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四个月前。 “无道深渊,无道深渊……”抱山喃喃两声,哐地一声,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脑门上,他半边脸都红肿了。 林母已经冲到了东院,慢慢站住,突然慢慢软倒。 整个林家瞬间完全乱套。 …… 林苏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似乎突然化为了虚无,没有了重量,没有了形态,穿越了时间也穿越了空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眼前猛地一亮,身体的重量、形态全都回来了,一根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铁链唰地一收,收入地下,将林苏捆在一座高台之上。 林苏依旧动弹不得。 全身的文道之力、武道之力照样清零。 四周的天空一片灰白,宛若不在人世间。 山,虚空悬浮于灰白的天际,对面还有几个高台,也悬浮于天际,下方同样一片虚无,他一眼看过去,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大地。 林苏一声大叫:“这是什么鬼地方?” 声音一落,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人影,灰白的脸,灰白的衣服,一双灰白的眼睛如同死鱼一般地看着他。 “解元公,很风光啊!”死鱼眼冷冷道:“胆敢害死龙君之子,还敢将他的龙丹吞入腹中,就不知道这是取死之道么?” 林苏一颗心瞬间沉底。 章亦雨做的那件冒失事,终于还是迎来了报应。 当初长江之中杀的那头黑蛟,居然是龙君之子。 情况恶劣得无以复加。 林苏没有任何帮手,唯有自救。 第一招:反守为攻! “诸圣与海族早有协议,海族不得入内河内陆,你们今天居然敢跨界抓我入龙宫,是打算撕毁人海协议么?你们就不怕诸圣大怒,铲平你家龙宫?”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唯有强硬。 人海协议,既然能够达成,必然有双方不得不达成的理由。 相信海族一样不敢撕毁协议! 且不管你有没有杀我的理由,你跨界抓人,犯的错更大,违反了两族最顶端的协议——人海协议! “哈哈!”死鱼眼仰天大笑:“我们何曾突破人海协议?你如今并非在龙宫,而是在无道深渊!你大约还不知道,无道龙君,跟我家西海龙君乃是同胞兄弟,你杀的黑蛟,乃是无道龙君之侄子。” 林苏大脑之中,无数条线同步启动…… 他曾经看过一本书《山河志》,记载了各类传说,正是这本书,开启了他对这个奇异世界的全面了解…… 千年前,海族与人族大战,战火绵延八万里,但有河道之处,俱是杀场,人类靠水必死,惨不堪言。兵圣横空而出,怒江一战,斩龙百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西海龙君大怒,与兵圣一场血战,也被兵圣斩于怒江之中。 西海龙族面临倾覆之祸。 西海太子紧急传讯上古龙域。 那里,有整个龙族中的一位绝代天骄:龙顶天。 龙顶天幼有大志,一心要踏上上古龙域,再现龙族先祖之神威,但家门大祸,父亲战死,兄弟求援,焉能不回? 龙顶天返回西海,直入内陆,与兵圣一场血战,大地开裂,山河破碎,八十一条河道因他而改道,亿万黎民因他而丧生,但兵圣依然以半部兵书为代价,将他硬生生打入无道深渊,终结了他一世传奇。 也正因为这一战,才真正将海族打痛打怕,龙皇召集四海龙君,闭门商议三个月,与人族签下人海协议…… 无道龙君,就是昔日对整个人类世界形成灭顶之灾的龙顶天! 他被兵圣打入无道深渊,居然不死,反而还成了无道龙君,天才,毕竟还是天才! 林苏大脑中流光一道接一道,如何脱困? 唯有一法,用计! “哈哈哈哈……”林苏仰天狂笑,笑声传扬,张扬无比。 死鱼眼愣住了,吓疯了吗? 林苏笑声一收:“无道龙君,你真当自己是西海龙君的同胞兄弟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堂堂顶级天骄,当别人的棋子,当到如今还一梦不醒,难怪世人皆言,龙顶天,有勇无谋,徒然笑柄!” 四周的天空突然一震,一双巨大的眼睛慢慢浮现。 这是一双龙眼,龙眼一出,天地皆静,一股奇异的威严压得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林苏心头微喜,他就知道,龙顶天一定就在周围,果然猜对了,他在! 林苏目光抬起,凝视这双龙眼,毫不畏怯:“龙君陛下,你拿西海龙君当胞弟,你可知道他拿你当什么?” “道来!”空中声音滚滚,浑然不知从何而来。 林苏道:“他拿你当棋子,当笑柄!” “不!不!”死鱼眼大叫道:“陛下,千万不可听此狂徒信口雌黄,他居心不良,想挑拨你与我家陛下的兄弟之情……” 林苏打断他的话:“你是觉得堂堂龙族顶级天骄没有分辨能力?还是有什么隐秘之事,不想我说与陛下听?” “放肆……”死鱼眼一声怒喝,突然静音,他的嘴巴被封。 整个天地一片沉寂! 龙君的声音从天而来:“你且道来,如若不实,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无道十八酷刑!” wap. /132/132980/31051544.html 第69章 借刀杀人(第3更) 林苏微微一躬身:“多谢陛下!此事需要从千年前说起。千年前,前任龙君战死沙场,西海龙宫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有资格接任龙君之人只有两人,一是当时的龙太子,现任龙君,其二,当然就是您了!” “胡说八道!”龙顶天沉声道:“本君志在重现上古龙威,又哪在小小西海?此志天下皆知!” “你或许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却不这么想!”林苏道:“他自知自己能力远不及你,威望也不及你,你不死,他岂能安心为君?所以,他与兵圣私下达成协议,引你入内陆,借兵圣之手屠你!” 天空龙眼光芒陡然大盛! 林苏心头狂跳。 这番话可是胆大包天,不仅仅是造谣,而且将兵圣也纳入其中,兵圣老人家,我这是为了脱困,面临生死之危,你老千万别生气,你还赐了我文根,我也算是你隔辈弟子,弟子犯了错,你打一顿p股是可以的,千万别直接灭了我啊…… “你说他与兵圣达成协议?即便他有如此无耻,兵圣焉能如此下作?” 林苏机会来了,为兵圣洗白的机会…… 林苏道:“说句不敬的话,你龙君在龙族乃是一代天骄,但在人族眼中,你却是最大的威胁,能够一举将你这个大威胁扼杀于萌芽状态,同时借你之首震慑海族,平定四海,何乐而不为?兵圣精通谋略,胸有大格局,岂能错过这等机会?后来的事情岂不全都印证了他老人家的判断?你掉落无道渊,人海协议顺利签订,人族得以安宁!能说兵圣是下作吗?不!他是大谋略大智慧,他于天下,有定鼎之功!” 听到了吧,兵圣,我帮你洗白了,现在没理由灭了我吧? 死鱼眼眼中有了恐惧,龙君陛下,你赶紧让我说话啊,这小子太毒了…… “还不信么?陛下!”林苏的声音反而变得悠闲。 “你……有何证据?” “哈哈……证据!”林苏仰天笑道:“兵圣写下一本兵法,将你们的事例放在一计之中,圣殿高层兵家,谁人不知?要不要我背给你听听?” 死鱼眼愣住。 龙君也愣住,将他们的事例写入了兵法? “背来!” “此一篇章为三十六计之‘借刀杀人’计!”林苏道:“圣云:计之一道,变化万端,莫衷一是,山无常势,水无常形也。怒江一役,百龙授首,西海龙子求之,以借吾刀,敌已明,友未定,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 这番话,虚虚实实,有真有假,比如“山无常势,水无常形……敌已明,友未定”,不折不扣就是孙子兵法,后面的不折不扣就是易经原文,但前面的怒江一役,就是他带的私货了。 无道龙君大惊! 他所背的东西,跟兵圣之道一脉相承,极其深奥,以他的见识,直接认定为兵圣原著,否则,凭这样一个人族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捏造得出如此大道之言? 当年的事情,实锤了!圣人都写入了圣道典籍,能假得了?这样的假谁能造?谁敢造? 好一个龙吉! 好一曲大计! 千年前,你让我放弃通天道,返回西海助战,我当时亦有存疑,我已向你表明志向,决不会争夺龙君之位,而你,依然欲置我于死地! 无道深渊,一困千年,全都因你这贼子而起! 可恶! 可恶! 龙君一声怒吼,林苏身边的死鱼眼直接爆裂,连死都没能跟林苏对个质…… 林苏心头一松的同时,也陡然一紧,这龙君杀戮之气很暴虐啊,拿西海龙宫的人开过刀了,下一步,会拿他怎么办? 以他屠杀亿万人族的尿性,他怎么觉得自己的脑袋随时都可能玩脱? 无声无息中,林苏面前光影变换,耳畔传来龙君的声音:“本君不杀你,囚你三千年!” 我日!你还是杀了我吧…… 下一刻,林苏身处一处庭院之中,绿树红花,碧波荡漾,红亭如盖,清风徐来…… 难道龙君改变了主意,将我送回了曲州水乡? 他一抬头,满腔的激动刹那间化为乌有,天空还是那种惨白,这里依旧还是无道渊,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文道之力,武道之力全都没有着落,他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对他修为的消融。 龙君,我c你家祖宗八代! 老子练武有多刻苦你知道吗?抄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为了练武连暗夜都骗上了床,有多拼你知道吗? 你将老子关在这里,我辛辛苦苦练几个月不是白练的? 他的精神沉入眉心,有欣慰也有失落。 欣慰的是,文坛并没有破,失落的是,文坛外围包围着一层无道之力,他甚至不能与文坛取得连接。 心神沉入丹田,林苏就真正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他体内的真气龙没了,只剩下一个眼,他从武极重新打回到了武宗,而且这真气眼也要死不活的,似乎随时都会关闭。 预计要不了几天,他就会从武宗境界退回到武师…… 人家练武是越练越高,他是越来越低…… 就在此时,一阵莺歌燕舞传来,林苏目光一抬,就看到了隔壁的一条长廊,长廊之上,一群女子簇拥着一个小美女过来,小美女皮肤洁白如玉,气质高雅,不折不扣就是个绝代佳人,但她的头发是紫色的,额头有两个小小的突起,显示出她是个异类。 “七公主,怒荷要在9月19才开,还有好几天呢,你今天过来看什么呀?”一个奇形侍女问道。这个侍女,腰肢极细,脸是黑的,但腰儿扭动之际,依然别有风情。 “道门启,怒荷开,二者同步,今年我成年了,可以趁道门开启的那点时间,看看外面的世界,就没办法看怒荷了,先看看花苞吧。” “外面的世界……”几个侍女脸上全都是羡慕:“公主,能不能带我们也去看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我也没见过,听父王说,外面的山跟这里的山是一样的,水,也跟这里的水一样的,但外面有人类,人类,非常奸狡。” “公主,可别这么说,王后娘娘,就是人族!小心她听到了不高兴……” “那是我父王说的啊,我可没这么说,我娘早就告诉我了,人族,有坏人,也有好人,才不是我爹说的那样,我爹也根本不敢在我娘面前说这话……” 一番话随风而来,传到躲在柱子后面的林苏耳中。 他大脑里面的计算器又启动了…… 身处无道渊,修为步步走低,吸口空气都能让他力气一减再减,靠战斗、靠飞刀、靠诗、靠龙君发善心…… 全都保不住他的命。 但现在似乎有了点机会。 无道龙君真正是天骄啊,别人掉落无道深渊,意味着死,他倒好,不但没死还成了无道深渊的霸主级人物,居然还找了个老婆,生了一堆儿女,硬生生将生人勿近的无道渊变成了他的国度。 有人那就有机会。 突破不了龙君,我来突破你家闺女! 别的闺女或许还很难突破,你家闺女长这么大连无道渊都没出去过,还不是一张白纸? 我要是骗不了她这样的小白菜,我就不叫大苍……搅屎棍! 怎么骗呢? 吟诗? 不妥,这小娘皮兴许连诗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识得诗文之妙? 也许唯有……讲故事! 故事好啊,故事妙,没有人不喜欢听故事,尤其是深处深渊,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娱乐基本为零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故事?哪怕她文化水平再低,低得过三岁孩子么?三岁孩子也需要父母说童话哄他入睡的好吗? 童话界不是有一个经典传说吗? 某个国王要杀某人,某人就给国王讲故事,一天一个,国王想听故事,就不杀他,足足讲了一千零一夜,硬生生地从国王屠刀之下逃生了。 现在啊,自己好象也面临这种情况,龙君随时都有可能识破他的谎言,随时都可能杀了他,他需要一个坚定的同盟军力保他,人家凭什么保他?只能讲故事了,只要你故事够精彩,她就舍不得你死…… 主意打定,林苏不打算用童话了,人家小公主已经成年了,童话并不保险。 那就直接上杀手锏吧! 开始吟诵:“西子湖光如镜净,几番秋月春风,今来古往夕阳中,江山依旧在,塔影自凌空,多少神仙幽怪,相传故老儿童,休疑《艳异》类《齐东》,妄言姑妄听,聊效诸公……” 一首《临江仙》,优美动听,似乎一瞬间拉开一幅神奇的大幕。 那边七公主和几个侍女同时回头,她们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坐在离她们十米外的另一座凉亭,手托一样东西,吟诵诗句。 “是谁……”一名侍女刚刚开口,七公主手轻轻一挥,似乎将她的声音抓住,声波根本没有传到这边来。 林苏恍若未觉,盯着手上的一只小木乌龟道:“小夭,哥哥曾经答应过你,要给你讲完这个《白蛇传》的故事。现在哥哥沦落至此,此生无法回乡。故事就讲给小乌龟听吧,如果有一天,小乌龟能够碾转浮沉回到你的身边,让它说给你听……”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 他是谁? 他被关在了这里,他跟他妹妹有约,要给妹妹讲一个故事,现在回不去了,所以就将故事说给妹妹送他的小乌龟听,希望有一天,乌龟能够将这故事带给妹妹…… 为什么她们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wap. /132/132980/31051545.html 第70章 白蛇为器(第4更) 林苏的声音转为轻快:“清明时节,风和日丽。西湖岸边桃红柳绿,游人如梭,男女老幼,三个一堆,五个一群,有的看景致,有的荡游船,有的钓鱼,有的栽花,好一幅生机勃勃的人间美景。 可就在这时,湖面上冒起两股白烟,随即从湖底升上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回事?人怎么会从水里升出来呢?原来,在断桥的下面,有两条蛇在修炼。她们修炼了五百年,有了灵性,就来到了人间。虽然她们是两条修炼成了人形的蛇精,但她们并无害人之心,只因羡慕世间的多彩人生,才来到西湖边游玩。她们一个化名叫白素贞,一个化名叫小青。 …… 《白蛇传》能够成为千古剧目,自然不是偶然的。 故事优美曲折,动人心弦。 林苏讲的白蛇传更是如此,他融合了传统剧目中一些优美的诗词,也融合了电视剧中优美的意境,还穿插了一些他自己的语言技艺,三管齐下,纵然是人间阅历无穷的人都扛不住,何况是一群情窦初开、向往人间而又根本没有人间阅历的深渊女子? 美丽的西湖,修行的蛇妖,人间的生活,许仙与白娘子之间的相遇、相知、互生情愫,还有凄婉的断桥…… 这些,样样都打在她们心头。 林苏一直讲到许仙上门提亲这一节,轻轻叹口气:“小夭,今天就讲这么多吧,过几日,如果我还活着,我给你继续讲……” 长廊上几个女子,面面相觑。 她们的心好痒啊,白娘子到底答应了没有啊? 七公主脸色潮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终于也长长吐了口气:“小青……哦,不是!小翠,你去把许公子……啊,把那个公子给我叫过来……” 接下来就一切尽如预期了。 公主难舍故事的千回百转,对侍女有所示意,林苏在侍女的强烈要求下加更…… 当天,讲到了两人的洞房花烛,让众女脸红如潮的同时,也植入了一个悬念…… 天晚了,肚子饿了,明天再说吧。 当天的晚餐非常丰盛,林苏被送入了客房。 七公主拿着侍女抄写的故事稿,又看了一遍,抱着书稿躺在床上,两眼睁得大大的,没有半分睡意,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故事,深渊之中,何曾有过故事?有的只是无限的黑暗,无限的杀戮…… 真想这个时候就去他房里,让他讲故事啊,但他是一个人族,身体虚弱,必须得睡觉…… 她一遍遍地折腾着,直到天亮…… 其实深渊之中,无所谓天黑天亮的,每时每刻都只有苍白…… 次日,又在怒荷池中,红亭之下,林苏继续说着故事,他说得很轻松,该俏皮的时候,说得俏皮,该煽情的时候,又来上几句优美的诗,几个侍女如醉如痴,珠泪滚滚,七公主脸蛋一片通红,两只大眼睛流光溢彩…… 堪堪三个时辰,林苏停下不讲了。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 一连七天! 终于迎来了故事的大g潮。 许仙被禁金山寺,白娘子怒斥法海,水漫金山! 这一漫,她将触犯天条,她将身死道消,林苏四句诗作为旁白,将故事推向更g潮。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七公主泪眼朦胧…… 今天的故事到此结束。 这一夜,两人无眠。 林苏人在客房,心飞天外,已经整整七天了,他无法想象家中的情况,他无法想象暗夜会是何等焦急。 但他插翅难飞! 他的武道已经完全清零,似乎武根都已化掉。 再不走,他完了! 客房门慢慢推开,一条倩影站在门口,是她!七公主! 她一步步走来,房门无声地关上,她的声音轻轻传来: “你其实一直都想走。” 林苏:“是!我家中尚有老母,还有小夭!白娘子身为异类尚且有情,人,岂能无情?” 白娘子尚且有情,人岂能无情?七公主一下子打动。 “明天,道门开!唯有这一天,天道与无道有一个短暂的妥协,你才有机会出无道渊……我送你走!” 林苏大喜:“你说真的?” “我是真的想听完《白蛇传》的故事,但明天却是唯一出无道渊的机会,故事可以留下悬念,人……却不能!” 她慢慢转身,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身后传来林苏的叫声:“等一下!” 七公主停下了,但没有转身。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七公主慢慢回头,她眼中有一种异样的色彩,但异样的色彩慢慢消失,她轻轻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离开这囚笼一样的无道渊?” 七公主轻声道:“或许它真的就是你所说的囚笼,但……这是我的宿命!我出生于无道渊,我身体里每一分每一寸写下的都是无道,我不可能踏入天道世界,不管这世界有多么美好,我每年最多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去遥望……” 她去了,林苏呆呆地出神。 他的计策圆满实现了,他用故事打动了她,她愿意助他逃出无道渊,但老天作证,他偏偏有一种酸楚的感觉。 一个妙龄少女,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却不能踏入天道之中,她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无道深渊孤独终老,每年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去遥望外面的世界。 他给她讲的《白蛇传》,白娘子囚禁**塔,让多少人唏嘘? 但白娘子比她幸运得多,因为白娘子心中还有信念,还有希望。 她呢?她的希望又在哪? 次日,整个无道渊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无数奇异的生物横掠虚空,有蛇,有龙,有四不象,有八不象,有虫子,还有人,黑色的人,白色的人,没眼睛的人,没五官的人,四只脚的人……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每年的9月19,道门开。 只有两刻钟。 在这两刻钟的时间内,无道深渊会开出九十九朵怒莲,怒莲花开千百丈,刺破无道见天光。 站在怒莲之顶,可以进入人世间,两刻钟时间,不够你踏入人类城池,不够你游遍三山五岳,但够你看一眼人间! 无道深渊中的人,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机会,唯有王族和顶尖种族高人,才拥有这种机会。 无道龙君集合了自己的成年子女,站上了一株高大的怒莲,怒莲光芒四溢,开始上升,突然,龙母身边的一个女子轻轻一震,化成一块玉佩。 她,就是七公主! “七公主,怎么回事?”龙母叫道。 “母后,我今年还是不看了……”玉佩中传来七公主的声音。 有机会看,还不看!这丫头…… 怒莲陆续升空。 七公主拉着一个男人的手,踏上了一株小小的怒莲,这是一朵今年的新生莲,也只能坐两人。 怒莲似乎从混沌之中成长,慢慢撕破苍穹…… 上方开始是一片虚无,后来成了海水,再后来,林苏和七公主站在怒莲之上,看到了遥远的海宁城。 这一朵怒莲开在长江中。 离他的家仅仅只有十里。 每一朵怒莲开放,都会在不同的地方,龙君那朵怒莲从埋葬百条龙尸的怒江出水,而七公主,选择的是长江。 四周只有茫茫江水,远方隐隐有海宁轮廓,七公主目光掠过天空的太阳,云彩,高山,江上的游船还有遥远的城池,这些,她都是第一次见,她多想上岸,但她却知道,脚下的怒莲马上就要凋零,她没有时间,她只能原地看一眼人世间。 “这就是人世间!美吗?”耳边传来林苏的声音。 “好美!”七公主轻声叹息:“不知道明年的今天,我能不能淋一场西湖断桥那样的细雨……”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龙儿!” “龙儿,明年的今天,我还会来这里!记住那块礁石,我在那礁石等你,我让你淋一场雨,另外,我还会带一把伞过来,上面写上‘西湖细雨断桥边’。” 龙儿眼睛慢慢移向他…… 他也看着她的眼睛。 “把《白蛇传》的后半部分写下来,送给我!” “一言为定!” “怒莲快凋零了,去吧,去那礁石上,让我看看你站在礁石上的模样。” 林苏踏上了礁石,龙儿站在怒莲之上,望着他,望着他…… 怒莲慢慢凋零,慢慢沉入水中,龙儿脚入水下,身入水下,终于,她的脸也沉入了水下,一朵金莲虚影微微一振,在水江之中画下一个金圈,消于无形。 道门关了,无道深渊跟天道世界,再度成为两个世界。 一阵风吹过,紧锁林苏眉心的无道迷雾似乎被风吹去,他的文坛重现光明。 林苏心神沉入文坛,微微一惊,文坛之上原本只有诗、词两面,现在又增加了一面,赫然写着《三十六计》,上面只有一篇:《借刀杀人》 九面文坛,三面有字,分别是诗、词、兵法。 难道说,这九面文坛得全部填满? 这对于他而言或许有可能,但对于其他人而言,怎么可能?谁能一人拥有那么多的文学体裁,你让别人怎么填? 也许得回家问问二哥,他的文坛到底是个什么样。 他的心神沉入丹田,武根有没有苏醒? 武根的确苏醒了,象一棵半死的树根,感受到了水分的滋润,在努力生根发芽。 林苏长长吐了口气,谢天谢地谢龙儿! 如果再迟个几天,也许武道就真的彻底废了。 目前虽然被重新打回了武者,终究还给他留下了一点生机。 无道深渊,号称进入者,无一生还,他创造了奇迹! 他看一看四周的江水,叹口气,从腰带中调出宝笔,宝纸,写下一个大字:浮! “浮”字化作一缕金光钻入他的身体,林苏跳入长江,奋力游向海宁城。 如果他还是武极,踏浪而行直接回家。 如果他破入文山境,一个舟字可以送他回家。 两样都不是,一代传奇林大才子,用狗刨式横渡长江,上岸气喘吁吁如同落水狗。 wap. /132/132980/31051546.html 第71章 画道的另一扇窗(今日第5更,说到做到) 林家外围,一个老头仰望苍穹,他的眼睛亦如死灰。 整整七天七夜,邓伯就这样仰望苍穹。 当年赤水一战,十万兄弟战死东境,他没有这般绝望。 侯府遭人陷害,他没有这般绝望。 但这七日,他却绝望了。 他寄以希望的一个人,林府让人热血再度沸腾的那个人,被抓入了人间禁地无道深渊。 他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了他,又哪有人世间的一股清流? 没有了他,包括他在内的四百残卫,又哪有方向?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邓伯! 邓伯霍然回头,就看到了一身泥水的林苏,文士巾没了,一身泥水,就如同当日他初见林苏的模样。 邓伯一声大叫猛地冲了过去,一条独臂将林苏直接举了起来,他战斗能力是不行,但长年摇船,单臂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林苏懵圈了,他怎么不知道邓伯也会笑得象个傻子? 陈四无声无息地出现,她憔悴苍白的脸上,瞬间如花…… 林佳良从屋里冲了出来,猛地抱住林苏,转了个圈子,笑声震动整个林府…… 林母从太师椅上猛地站起,脚下一软,一头栽倒,小雪眼疾手快一把拉起来,老太太大叫:“快,带我去看……”说是让丫头们带着,其实她根本等不及,几步就冲到了台前,一看到林苏她差点从台阶上直接跳下来,幸好小雪在后面拉住了她。 整个林府如同烧开的水,滋滋冒着小泡泡,到处都冒泡。 后院的林家酒厂,直接停工,所有工人同时跳得老高,欢呼声响彻云霄,几乎是呐喊。 三公子出事,酒厂的人这几天都是埋头加班,一句话都不说,似乎要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做工上,现在,他们全都放开了。 小夭从丫头群中跳了出来:“公子,你真被抓到无道渊去了啊?” “对呀。” 所有人同时一惊,等着听传奇故事…… 小夭说:“那里……那里……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所有人一脚踏空…… 林佳良一指头敲在小吃货的脑门上,直接问:“三弟,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咳咳……林苏目光扫过四周:“我实话实说哈,大家别乱猜,我有点受不了太花边的……无道渊有一个七公主,叫龙儿,这姑娘挺好的,把我送回来了。” 众人脸上表情很奇怪…… 三公子,其实你不说,大家伙儿也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在妖族都混得风生水起的,沟引九公主差点连妖皇都拉回来了,到无道渊毫发不损地回来,基本上朝你本性上想就对了,果然如此啊…… 无道渊多牛啊,全天下的顶级高人望而生畏,提起来全都摇头叹息,而咱家公子,偏偏弄得人家赔了公主又折兵…… 整个林家全都兴奋得跳。 “三弟,你出事后,抱山先生走了,他说他要走遍三山五岳,寻找修道高人,共闯无道渊,还有,那个叫暗夜的……其实你一掉井里,她就出现了,指天立誓,说无道渊要敢伤你一根毫毛,她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踏平无道渊!” 林苏心头暖流升起。 果然,水泼墙上也是有痕迹的。 抱山,我没白让你喝那么多酒。 暗夜,我没白疼你啊…… “知府大人昨天过来了,让我安心去科考,家里他负责照顾。” 陈四道:“其实还有一个姑娘,一直都在西院守着,跟她打个招呼吧……” 林苏心头一跳,章亦雨么?他第一反应就是章亦雨,这小娘皮平日里看着风轻云淡的,但终究也算是跟他关系特殊,在林家出事的当口,她前来照顾林家,比较合乎逻辑。 但他没想到的是,西院门口微笑站着的人,并不是章亦雨,而是秋水画屏。 “林公子吉人天相,平安归来就好!”秋水画屏微微一笑:“小女子告辞了。” “秋水姑娘留步!”林苏道:“既然来了,不妨喝上一杯茶。” 喝上一杯茶? 秋水画屏有点犹豫,跟他喝茶,论一论道,是她一直都期望的,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名声……咳,名声真的不大好,妖皇那么恐怖的人,都差点因为他而身败名裂,自己跟他呆多了,不知道外界的人会怎么说…… “我听墨池兄说过,姑娘对于画道异常执着,但与外人交流却很少,本人虽然不通画道,但也见过一些画作,愿与姑娘探讨探讨。” 秋水画屏心头微微一跳。 他见过不少画作? 哪些名家的? 有没有邓先楚大儒的? 他踏出文道中的第一步,是在海宁楼,海宁楼,跟邓先楚关系密切,楼名都是邓先楚亲笔题写的,他的第一首七彩诗,还是邓先楚第一个叫好的,当时就在现场。 他是有与邓先楚结交可能的。 她秋水画屏,对画是真爱,说一生所爱都不过分,但她没有名师,没有画友,没有机会步入殿堂,她求见邓先楚七次,无一次得蒙垂见,她是女子,她不够资格与天下名士以画论道,所以,她需要任何一个机会,哪怕只是一个间接的机会…… “杏儿,准备一壶好茶!” “好的,公子!”柳杏儿一直在陈四的身边,一直都没显示出存在感,此刻,终于正式出场了。 一壶茶放在大槐树下…… 一阵风吹落几片树叶…… 秋水画屏静坐桌前,本身就已经是画。 “林公子,你言也曾见过不少画作,不知见的是哪位名家的画?” 林苏轻轻摇头:“名家的画,不曾见过。” “隐世高人的画么?又是何种模样?” “……”林苏笑了:“秋水姑娘,实话实说吧,我于画道一窍不通,好画摆在我面前我都分不清。” 秋水画屏眼睛微微露出思索。 “秋水姑娘,墨池兄曾跟我说过,你十岁之前,莲舟穿行于家乡水域之间,二十岁前,遍访名山名贤,二十岁后,画地为牢将自己囚于乾坤书院,汇百家之形,合自己之道,画道已入画心之境,大致相当于文心境,是吗?” “是!” “抱山先生原来跟你是伯仲之间,但他后来踏入文心极境……画心也有极境么?” “……不知!” 秋水画屏轻轻摇头,这就是没有名师教导的问题所在了,她几乎真是一个人在摸索,她不知道画心后面还有些什么境界,如何去突破这些境界,她能做的,唯有参考邓先楚,因为邓先楚是画道宗师。但问题就是,邓先楚不仅仅是画道宗师,他还是文道大儒,他的画,并不纯粹,他只是以画入道,并非专攻画技,他其实骨子里,根本就瞧不起专攻画道的人,在他的字典里,画道只是枝,文道才是干;画道只是末,文道才是本。 “不管画心有无极境,画路,都是你绕不过去的坎,是吗?” “另开新路,当然是我绕不过去的,但世上画派众多,早已穷极想象,另开新路谈何容易?也许你的意思我明白,画地为牢终究不能让我再上层楼,我还是得再出江湖,再访天下,或许某一天,突然触类旁通……” “正是!” “你建议我去哪里?象抱山先生那样,在你这里呆上三年么?”秋水画屏眼波轻轻一转,妙态无穷…… 这一刻,她的想法有点小分叉了。 面前的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时一坛好酒,一首传奇诗篇将抱山送入文心极境,但也是他,一句话将抱山留在他身边三年。 事实证明,他的话不是那么好听的,他的茶也好,酒也好,不是那么好喝的。 他明明不懂画,偏偏将自己留下来,跟她论画,七忽悠八忽悠,狐狸尾巴有点小露了…… 林苏道:“姑娘如果愿意留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秋水画屏心里给他一个大大的鄙视,就知道…… 但林苏话锋一转:“但我也知道,林家可没什么东西能够留下你的脚步,只愿江湖之上,你一路顺风!” 秋水画屏点点头,明白!以退为进!——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只要你一接口你就输了,所以她直接点头,不接口,看你这个坏蛋怎么把戏朝下面演…… 林苏道:“江湖上的事情,其实也挺有趣的,我对武林的故事搜集得不少,曾经有个人叫剑魔独孤求败……这个名字很狂妄很欠揍是吧?他就是求败,平生大战上千场,从未一败。知道他的修行历程吗?也挺有意思的,三十岁之前,持天下名剑,锋芒毕露,杀敌无数;三十岁之后,持玄铁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之后,弃剑,草木皆可为剑。有人说,他重剑压天下,是他的武道之巅,他自己却说,弃剑,才是他武道之始……” wap. /132/132980/31051547.html 第72章 秋水画道(神冲成为盟主纪念,明日四更奉上) 这本书终于有了盟主了,感谢神冲20,也感谢书友辨识度,感谢964、341、nnlddngzi、s 第73章 路边老道人 林苏会错了意,轻轻拍拍她的脑袋瓜子:“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东西。” 小桃心头又升起了一种叫希望的东西,公子摸.我了,公子没有烦我,他还说给我带东西,不过,公子,小桃不是小夭,对吃东西没啥兴趣,对“被吃”比较有兴趣,你还是回来把我吃了吧。 “还有我!我要吃最好吃的……”小夭跳了出来。 林苏掏出一只小木乌龟递给她:“来,你有本事把它啃了……” 所有人全都笑了…… 他们是坐马车上路的。 马车是陈姐设计的,她多年来虽然不敢动用千机手段,不敢真的做什么物事,但职业习惯使然,还是收集了很多奇特材料,这架马车就是她的得意之作,从外面看,也就是个普通马车,但里面却非同一般。 靠椅非常舒适,旁边还有放点心的,放茶的,甚至还专门有一个隔间放酒。 酒是老周硬塞进来的,他说了,这一次去州府,可不比海宁,总得有些应酬、有些礼节什么的,你身为白云边酒的制作人,怎么可能不带酒?所以,至少带十坛,全都是最好的。 好吧,好吧,林苏接受了,于是,带了十坛,金属瓶身,造型精美,哪怕车翻了,酒也还在…… 陈姐在前面赶车,沿着大道一路向北。 车动人不动,滚动无震感,这是此车又一大特异之处了。 古代故事中,士子赴考,千难万险,中途餐风露宿,夜卧孤山,遭遇打劫的、杀人放火的……这样的事情在这里也不是不存在,相对而言,还比较少。 不是民风醇朴不醇朴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上,士子不是软柿子啊,才没那么好捏。 读书人不是弱者,有资格参加会试的人,全都是秀才,秀才铸文坛,力量十倍于常人,速度十倍于常人,哪怕还不能以文道之力演绎无边神通,终究也不是几个小毛贼敢觊觎的。 除非来的是武宗! 而堂堂武宗,有几个当山贼的? 社会虽然四分五裂,乱相丛生,但治安却能在极度矛盾中保持平衡,其中的道理跟目前的漂亮国一样,人人持枪,你敢打劫我先嘣了你…… 林佳良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估计是临阵磨枪背书呢。 林苏呢?没那个闲心,看看四周的山,看看前面的河谷,为什么没有打劫的啊?我又到武极了,我的飞刀例无虚发,你们都不出现我很失落…… “公子放心,这条道乃是官道,不可能出现劫匪。”前面的陈姐会错了意思,她看到林苏到处看,以为他是害怕劫匪。 “你以为我怕啊,我的飞刀正想找机会试试呢……” 陈姐噗哧一笑:“我的公子,你已经很奇葩了,别再朝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你是文人,你是解元,你的路是文道……” “管它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够做到无人敢欺,文武完全没所谓。” 小雪开口了:“谁敢欺你啊?谁欺负你,你就沟引他家闺女……” 话说到这里,小雪紧急住口,掩嘴儿咳嗽…… 林苏横着她:“小雪,你这样就不好了,我的人品有那么差吗?有些事情,都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了,我真没把她们怎么样,我总体还算是一个好人……” 两女同时笑了。 是啊,说敢说你不是个好人? 包括那些被你沟引的女孩,不也都说你是个好人吗? 可是,这件事情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而是…… 突然,一阵风吹来,雨雾笼罩了前方的路。 陈四微微一惊,情况有点不对啊,刚刚明明是艳阳高照,怎么突然之间就起了这么大的雾,下了雨?路都看不清了。 林佳良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的雨:“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两位公子,这看不清路了,咱们需要停下来……”陈姐说。 “好!”林苏掀开旁边的帘子:“那边有间屋子,咱们去避避雨。” “还是不要吧,公子在车厢里,雨一样淋不着,这里有点荒凉,那房子也未必是什么善地。” “官道边上,不会有什么吧?再说了,咱们横在这路中间总也不是个事……” 这倒也是。 陈姐听从他的安排,将马车慢慢赶向那间房子,那不是普通的民居,是一间道观。 道观很小,很破旧,迷雾之中,更显破败荒凉。 林苏进了道观,突然就感觉到一股清凉似乎从骨子里沁出来,整个人无比的舒适,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突然之间消逝无踪。 古老的道台之上,摆着十余幅雕像,都是道人模样,但最上面的大台上,却是空的。 道台下方,一个老道人慢慢睁开眼睛,打量着进来的四个人。 “道长!”林佳良微微一鞠躬:“小生四人路遇暴雨,进贵观暂避,不知是否方便?” 道人笑了:“行路之处,自该有行路之人,岂有不方便之理?各位居士,请!” 四人在面前的蒲团上落坐,林苏目光四顾,有些不解:“道长,这道台之上,却不知摆的是哪些祖师?” 他有此一问,是因为他很纳闷,道观他进得多了,里面摆的都是三清,即便有其他人,摆的位置不会在正中,雕像也会比三清小上几号。 但这道台很奇怪啊,上面摆了十几个人,却也并没有特别突出的人,十多人全都一样大。 这话一问,林佳良有点吃惊,三弟什么意思? 这是道门的事情,你也刨根问底,不显得无礼么? 道长微微一笑:“自然是敝派历代祖师。” “他们……他们的面孔都没有雕啊?是有什么说道吗?”这也是一桩奇事,这些雕像统统都只是轮廓,面孔完全没有,但他们的衣服、飘带偏偏栩栩如生,上面的纹路也清晰在目,衣服上雕花,细致入微,但真正重要的面孔,反而是一片空白,诡异得很。 道人道:“这是敝派之规。” 话到这里该是谈话的结束。 人家的规矩你还纠结个什么? 林苏点点头:“这最上方还有一层,却是空白,原先供奉的是谁?” “兄台不是道门中人吧?”道长反问。 “显然不是!” “那就难怪了!”道长说:“天下道门,谁不想坐于诸派之上?但谁又有资格坐此大位?所以,各派之上,唯有天道!天道无形!” 林苏完全明白了! 道门还没有整合。 天下道门还在争夺的过程之中。 中国历史上,道门也存在过漫长的整合过程,各家道门都说自己是正统,彼此之间打得脑子都快流出来了,最终形成三清共治,其实是道门相互妥协的结果。 而这个世界上,道门还没有走到那个阶段。 所以,各自为政。 各个道门只认自家祖师爷,但他们也对天道持有敬畏,在祖师爷之上,留了一个空白,给了无形的天道。 “公子虽然不是道门中人,但我观公子颇有道意!”老道道:“不如老道为公子测一字如何?” “算了算了,承情承情!”林苏双手连摇:“不瞒道长说,小子不信佛不信道,其心不诚,你一测必定变形……” 神神道道的东西,他是真的不信。 而且潜意识告诉他,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没事最好少碰。 林佳良却开口了:“道长,我三弟科考在即,不想乱了己心,而小生我,却想问上一卦,不知道长可愿一施妙手?” 这就是林苏跟这个时代人的区别。 这个时代的人迷信,遇到和尚一定尊敬,敬僧亦敬佛,不是吗? 遇到道人都喜欢问卦,管他准不准…… 老道目光移向林佳良:“那好,请公子写上一字。” 林佳良提起手指,在地上写了一字:门。 越是简单的字,越是难测,这是测字的惯例。 为啥呢?你字越简单,越没有什么忽悠的空间。 而门字,就是非常简单的一个字。 林苏暗暗好笑,二哥,也不是那么迂腐啊,老道打算给我测字,未知居心何在,你就来试试他的道行…… 繁体字的门,写为:門。 “门!”道人道:“双峰对开,互为倚重,原来公子兄弟一文一武,文可定江山,武可安天下,可喜可贺!” 林苏和林佳良对视一眼,全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异样。 “不对啊,道长,我家两位公子,可都是学文的。”小雪道。 是啊,即便是门边的陈四,心里想的也一定是这样。 林三公子,解元,自然是学文的,不学文全天下都不服的那种。 而林二公子,连武根都没有,只能在学文的路上一路走到黑,跟武道能扯上什么关系? 道人微微一笑:“文道,自然是测字之人,而武道,眼前却不在此间,公子,可是尚有一位兄弟身在沙场?” 林家四人全都惊呆了。 文武二道,指的林佳良和老大林铮。 根本没林苏什么事。 “那么,这位公子呢?”小雪满心的不服,林三公子你居然无视了,你知道你忽视的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解元公! 道人笑道:“文武并立,后方尚有余白,这位公子,想必才是那留白之人!” 一个“門”字,后方的确有余白,但一个余白,却也是韵味无穷,林苏与二哥目光相触,都有一种异样之感。 门边陈四道:“道长,能否测一测这一路上的吉凶?” wap. /132/132980/31051549.html 第74章 当世道门 “一日一测,不可贪多!”道长道:“风雾已止,雨散云开,公子可以上路了,贫道,亦可上路!” 他的手轻轻一招,道台之上的十余雕像同一时间飞起,破入苍穹,而他的人也冲天而上…… 他冲上去的时候,还是风大雨大,但随着他的离去,漫天风雨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上方黄叶飘落,林苏抬起手,拈起肩头的一点嫣红,他有点懵圈了,桃花花瓣? 这时节,怎么会有桃花? 这四周也根本没看到桃花树。 “公子,是桃花耶!那道长的意思是不是你这一去,要走桃花运?”小雪好吃惊地看着他的指尖。 林苏立刻将桃花捏成果酱,矢口否认:“不是!这就是一片红叶子,长得比较象桃花……” 陈姐没有参与进来,她遥望远方:“那座山谷似不正常。公子,咱们绕道南阳吧。” 从这里去会昌,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穿过前面的山谷,另一条路,则是绕道南江府,绕道南江府是官道,而这穿山谷的路,虽说不是官道,却也是大路,按理说不必绕,但陈四乃是军中斥侯,精观气之术,雾已散,而山谷里的雾不仅没散,反而更浓,如波涛一般翻滚。 “路上的事情,统统听你的,你说怎么绕就怎么绕。” 林苏直接授权。 于是,马车驰上了另一条路。 林苏坐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上的道门,不是他理解中的、那个世界的道士,只是修行宗门,比如说碧水仙宗,从作派到装束,从功法到传承,全都跟道士不搭界。 而今天出现的道士,才是他理解中的那种道士。 清寒古观,神神道道,卜卦算命…… “公子……”前面赶车的陈姐突然道:“刚才那个道人,莫非是天机一系?” “天机一系?有什么特殊吗?”天机一系,章亦雨曾经提到过,那个水妖想给他算命,回到小院后,章亦雨一听就急了,说万一是天机一系呢?你那么大意可不行,现场追出去看了。 能让她如此慎重的天机一系,必有过人之处。 陈姐说了,天下三千道门,其实大多数都只是修行宗门,真正以古法修行的只有五大道门,天机、天玄、天安、天缺和天命。 天机道门,每日仅一测,无关吉凶。 天安道门,报喜不报忧。 天缺道门,恰恰相反,报忧不报喜。 天玄道门,隐世而居,探索道途中玄而又玄的命题,真正是不问世事。 天命道门又是相反的,他们专管人间事,天命执剑人,行走天下,专除道家叛徒,他才不管是哪家的,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只要他认为你不遵道规古训,格杀勿论——解释权完全不给你的那种。 她也是从这道人一句话找到的灵感,这道人说了,每日仅一测…… 但这个,当然不足为凭,或许他临时尿急想遁,或许你没给钱他不爽,终究不能凭一个“每日一测”来断定他是否是天机道门的人。 天机道最大的特点就是:但凡预判,必定应验。 也就是说,算命算得非常准。 林苏笑了:“那不是很好吗?他说大哥二哥将成为林家文武支柱,那直接就是让二哥金榜题名啊。” 林佳良也笑了:“但愿真是天机一系,我是否高中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哥真的得平安。” 大哥,远在南国征战,沙场上才是最危险的,林佳良其实一直在担心大哥,即便是林苏,也很想见见大哥,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他还没有见过大哥,甚至林佳良记忆中的大哥,也只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十年前随父出征,就没回来过。 小雪笑了:“如果真是天机道门,那公子的桃花运只怕是躲都躲不掉……” 林苏狠狠地瞪她:“说了那是红树叶……” 突然,一缕雾气飘入车窗…… 陈四猛地一惊:“不对!” 林苏掀开窗帘,也是大吃一惊,他们刚才明明已经达成共识,不走山谷,绕道南阳,陈姐也的确是将车赶上了官道,但如今,两山夹峙,不分明就是那座山谷吗? “妖物作祟么?”林苏瞳孔收缩,他感觉到车窗之外,阴风阵阵,还有一股奇特的腥气。 “或许的确是!”陈四手中一把尖锥慢慢抽出:“此地名阴风山谷,刚好与两边文庙的间距都在300里以上,妖物在这里出没,最是正常。” 妖物不敢在人间肆虐,关键是有文庙的压制,在文庙周边300里之内,但有妖物作乱,逃不出文庙的监测,一旦锁定,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才有如今的盛世和平。但文庙毕竟只有三千座,并不足以覆盖所有的地盘,即便是人类领域,也终归是有些地方是覆盖不了的,阴风谷就是其中之一。 “何方妖孽?”林苏一声大喝,窗外的雾气猛地翻滚…… 浓雾之中突然传来大笑之声:“林解元,本将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日杀你于阴风谷。” 声音缥缈无踪。 林佳良脸色猛地改变:“妖将级别!” 妖也分等级的,妖兽、妖兵、妖将、妖星、妖王…… 对应武者的级别就是:武者、武师、武宗、武极、窥人…… 寻常妖兽,还不能化形,只是野兽开了灵智。 妖兵,身体可化形,但化得并不彻底,会学人族说话,但终究只是简单的模仿。 妖将,真正化形,与人类无异。 这名妖族说的话儿顺溜无比,显然是妖将以上级别。 凭林氏兄弟此刻的文坛修为,一对一对抗妖兵问题不大,遇到妖将就麻烦了。 林苏冷冷道:“受何人所托?” “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杀!”妖将一声怒吼。 林苏眼中一寒:“杀!” 无声无息中,一把飞刀射出车窗…… wap. /132/132980/31051550.html 第75章 小九出关 浓雾之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妖将手刚刚挥出,下达杀令之时,突然,一把飞刀直接穿透他的脑袋,这一刀上面带着博大无伦的气机,妖将的眼睛猛地睁大,完全不敢置信,轰地一声,他的脑袋炸成漫天血雾,半具身体重重倒下,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狼。 他是妖将,想当然地认为,他出手拿下林苏这个刚刚拿到秀才位、文道之力还根本发挥不出来的人,毫无悬念,但他绝对想不到,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文道天才,他还是一个武极! 妖星遇到他,都凶多吉少,何况是妖将? 林苏飞刀一出,迷雾之中直取敌首。 四周同一时间空气撕裂,十多具恶狼猛地跃起,张开血喷大口,扑了上来,这些是妖兵,化成原形,攻击力更强。 林佳良手一起,一把长剑刺出,正中一只妖兵,斩杀,一反手,再杀一头。 林苏呼地一声从他身边穿出,突然上了一棵大树。 “三弟……”林佳良大惊。 林苏手一动,十把飞刀同时飞出,哧,已经扑到车窗之前的十多头恶狼同一时间栽倒。 林佳良一剑刺空,望着三弟,完全不敢相信。 飞刀? 这就是府中人所传的飞刀? 林苏闭门练刀,所有人都知道,但并没有多少人将这当什么事,在他们看来,文士正常的武器是剑,剑才是君子之器,飞刀,那纯粹是三公子玩的东西,决没有想到,三弟飞刀出手,居然如此霸道,这简直已经超越了武师,步入武宗境界。 “二公子,不必担心三公子,保护好自己即可!”陈四手中锥猛地一振,一锥刺入迷雾,一个身材高大的妖将掩目狂吼,陈姐虽然不以战力见长,但她也是武宗。 不过,她也只能对抗一头妖将。 希望来的妖将不要那么多吧…… 丛林之中突然传来齐声怒吼,吼声带着强烈的冲击力,马车猛然撞向后面的山崖。 陈姐大吃一惊,全是妖将,至少十头! 完了,得让他赶紧逃跑,自己断后…… 顶梢之上的林苏一声长笑:“都给我去死!” 哧! 一道若有若无的刀光从陈四的面前划过,她面前的那个妖将脑袋突然飞起…… 轰轰轰…… 十声连响,十具巨大的青狼尸体从天而降。 陈四完全呆住,武极? 三公子已达武极? 唯有武极高手,才有可能一瞬间屠杀十头妖将! 但这怎么可能? 三公子才练多久的武?虽然很刻苦,但终究也不过四个月!怎么可能从武者直达武极? 难道说他的武道,比文道更恐怖? 山顶之上,突然一声鹰鸣! 鹰鸣一起,四野无声,林佳良、小雪直接晕倒,陈四猛地后退十步,一头撞上身后的车厢,大脑一片迷糊…… 站在树梢之上的林苏,也突然感觉一股强大得无可匹敌的压力从天而降,脚下的大树化成粉末,他从树上翻滚而落,如同在泥沼中一般…… 他看到了一头巨鹰,全身黑气蒸腾,宛若覆盖了半边天空,铁爪如巨刃,一刀斩向他的脑袋。 林苏手起,刀在! 但他找不到攻击点! 因为他的刀,相对于对方庞大的身躯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哪里才是致命破绽? 这种感觉就是小李飞刀与上官金虹对峙的感觉,他感觉上官金虹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但真正要出击的时候,却没有破绽。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在没有必中的把握时,他的刀出不了手。 此刻的林苏,也是一样。 这头妖鹰,实力太强! 就算不是妖王,也必是妖星顶层! 到底是谁这么下作?非得在半路之上杀了我? 还有,那个老道,你连未来不知多少年的事儿都算得津津有味,近在咫尺的危机却根本算不出来,算哪门子命? 就在此时,天边突然彩光一闪,一道光影划过长空落在飞鹰背上,飞鹰下压的压力陡然一落千丈。 林苏猛地翻身,手起,宝纸出……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十州!” 战诗一成,化成金光融入他手中的飞刀! 他的飞刀突然亮如寒星…… 哧! 飞刀破空,从下而上,射向飞鹰的腹部,那里,是他捕捉到的一个致命部位,妖鹰的气血流动之处…… 融合战诗的飞刀搅碎妖威重压,撕裂万千杀机,直接穿入妖鹰的腹部。 妖鹰一声惨叫,化成碎肉满天飞。 空中一个彩衣女子翻滚而落,似乎身受重伤。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她在上方攻击,林苏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林苏冲出几步,手一伸,接住。 接住的瞬间,他的心头微微一跳,目光朝她脸上一落,林苏叫了:“怎么是你?” 落在他怀里的,赫然是青丘狐族的九公主,九儿。 九儿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子,我千万里赶来救你,你还砍我一刀。” 啊?飞刀伤了你? 不会吧?林苏将她扶起:“伤在哪儿了?” “p股……” 林苏将她翻过来,没有啊,p股上的衣服都没破,哪里伤了? “……刀气所伤!内伤!”九儿趴在他怀里哼哼。 陈四眼睛睁得老大,她看到了什么? 所有的妖物全都清掉了,天上掉下个大美女,趴在公子怀里…… 她一过来,林苏赶紧介绍:“陈姐,这是……青丘狐族的九公主。” 陈姐陡然亮堂。 九公主,那是三公子进妖族沟引的人啊,应该算是未来主母吧? 行礼:“陈四见过……九公主。” 九儿有气无力:“陈姐,别叫我九公主,叫我九儿就好……请恕九儿有伤在身,不能起身见礼……” “九……姑娘伤在何处?我来给你治伤吧!”陈四急了。 九儿将自己朝林苏怀里缩得更紧了些:“伤在不雅处,陈姐不用在意,休养几日就好。” 不雅? 陈四懵了。 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是个女人! 女人看你的伤你说不雅,男人将你抱着你没觉得不雅? 林苏:“咳……陈姐,你先看看我二哥他们吧……” “三公子放心,二公子和小雪只是被那妖鹰震晕了过去,没有事,一会儿就会醒来。” “上路吧!这里,委实不是什么善地……” 陈四心头一凛,赶紧上车,幸好马儿还在,只是有些吓破了胆,陈四拍拍马头,似乎还说了点什么,马儿载着他们穿过山谷,前面又是官道,官道上人群渐多,终于安全了。 林佳良和小雪先后醒来,依旧惊魂未定,得知他们刚才遇险,狐族九公主赶到救了他们之后,全都向九儿致谢,九儿还是有气无力的模样,说一声,请见谅,九儿有伤在身…… 于是,林苏一路抱着她走了几百里。 林佳良眼观鼻,鼻观心,决不抬头。 小雪低头浅浅地笑,也不抬头。 林苏抱着这个香香的、柔软的大包裹,满身不自在,悄悄地凑到她耳边,努力将真气凝聚成一线,将声音送入她的耳中:“你到底伤没伤?” “伤了啊!”九儿将小嘴儿凑到他耳边,也悄悄地回答,同时吹了一口香气。 就是这口调皮的气,林苏有些明白了:“那我帮你揉揉?” “嗯!”九儿开心地回答,林苏完全无语了。 你装伤,但你了解伤不? 按你所说的,你受的是刀伤,刀伤可以揉吗? 算了,看在你真的救了我的份上,我抱你还不行吗? 直到会昌! 一路上的气氛那是相当尴尬,那么爱开玩笑的小雪,都一直话不说。 到了城门口了,林苏在九儿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差不多得了啊,你的伤如果还不好,那可就进不了城了,只能将你丢在城外。” 九儿从他身上下来了,含羞带怯地表示:“林公子,妾身这一伤,累得公子一路照顾,实在让妾身过意不去……” 林苏抚额,你过意不去,以后少玩点…… 小雪笑了:“三公子,我突然觉得路边遇到的那个道人,真的是天机一系,那桃花瓣……” 林苏立刻打断:“说了那是红叶!” …… wap. /132/132980/31051551.html 第76章 进城受挫 进入会昌城,小雪就象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兴奋得鼻尖都冒汗了。 她出生于江滩,她所见到的最大的人类聚居区也就是海宁,甚至在她十六岁之前,都没见过海宁,她还记得第一次进海宁时的惊恐和错愕。 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宽阔的巨大马路,两边全是象海宁楼那么高大的楼,有酒楼,有店铺,有私人住房,亭台楼阁的,一看就非同凡响,院子里面,还有些侍女穿来穿去,穿着打扮比海宁的大户人家小姐都漂亮…… 白水书院是在北部,以文庙为分割线,整个北部都是白水书院的地方。 白水书院不同于乾坤书院,是整个曲州最大的书院,不仅仅曲州学子在这里求学,其他州的学子也有在这里进学的,甚至还有大苍国境之外的学子。 整个世界都以文为首,所以,崇文思维浸透于社会的方方面面。 “公子,咱们需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陈四道。 她行走江湖,经验显然更丰富,这个队伍,衣食住行,她都得安排。 本次会试,无比重要,可以说是事关林府是否能够真正崛起,无论如何小心都不过分。 如果两个公子全都中举,林家就真的发达了。 林佳良表态:“好吧,这城还是太大了些,尽量靠内侧,找家闲静点的客栈就可以。” 考前十天,至关重要,迷信的人,会去拜佛算命,不迷信的人至少也得保持一个平和的心境,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大考中胜出。 “那就选在这里吧,得胜楼,名字还挺好!”林苏左手指旁边一家客栈。他的右手被一只手抓得紧紧的,赫然是九儿。 如果是人族的女子,是没有人这么干的,但她是妖族,她管那么多,她还受伤了……将受伤的理由朝外一摆,林苏也拿她没办法,只有牵着她。 州府的客栈也大。 几个人一路行到得胜楼,前面一个伙计挡了驾:“两位公子,抱歉,小店客满,不能接待。” 林苏目光抬起,略带诧异。 客满了吗? 显然没有吧! 陈四长年行走江湖,岂能看不出酒店客满还是没满?手指下方马车停放处:“这么大的客栈,马车也才区区十数辆,如何客满?” 小雪也叫道:“刚才那人比我们还后到,为何在他头上就没客满?” 伙计翻脸了:“本店之事,东家说了算,他说客满,就是客满!” 小九怒了,她的怒是突然露出笑容,眼中开始泛彩,林苏直接一只手覆盖过去,将她的脸按住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找第二家。” 他们转身离去了。 店小二脸上露出笑容:“找第二家!哼,全城之中,你就找不到!” 他的声音很轻,理论上没有人能听见。 但十丈之外的几个人停下了,面面相觑。 “控制全城的客栈么?”林苏道:“再试下!” 第二家客栈相对小得多,下方的厅堂都门可罗雀了,但他们进去,依然是客满! 第三家,陈四突然消失了。 第四家…… 第五家…… 在第六家的时候,陈四回来了。 查出来了,所有客栈老板半个月前就收到了通知,禁止任何一家客栈接待林家一行,通知的人,是知州府的大管家,大管家是奉秦牧之的命令行事。 秦牧之,何许人也?曲州知州秦放翁的儿子,乃是“曲州十杰”之一,诗文极佳,写出过三首金光诗。 林苏目光移向林佳良:“二哥,当日父亲杀的那个将领,好象就是秦放翁的侄子吧?” 他父亲定南侯犯事,是有起因的。 起因就是父亲镇守南境之时,下面有个将领私通魔族,他父亲将这个将领抓了起来,斩首示众,而这个将领,却是秦放翁的侄子,此事之后,秦放翁多次向朝堂上奏,称定南侯拥兵自重,引起了朝堂重视,派出一支队伍驻扎南境,全面调查定南侯的所有事情,那支队伍的带队之人,是兵部尚书张文远的人,但事件的起因却是秦放翁。 林佳良点头:“正是!” “那就不奇怪了,秦放翁、张文远,原本就是一丘之貉。” 小雪怒了:“那个将领私通敌国,原本就是该死!他们陷害侯爷,还要断林家后路,可恶!” 陈四道:“正是!用不要人住宿的下三滥手段来打击报复人,伤害性虽然不大,但极其恶心,咱们……” 她突然停下了。 能怎么办? 报官吗? 当地最大的官就是秦放翁。 林苏道:“不要人住宿,并不是伤害性不大,它只是一个开端!我预计接下来,我们诸事不顺,比如说,饭菜中下毒的,小人生事的,甚至马车半路被拦的,反正各种让我们烦心的事儿全都会出现,让我们不能安心备考,甚至面临崩溃。” 众人脸色全都变了。 是啊,单纯一个不要人住宿,就很让人伤脑筋了,城里不能住,只能住城外,离考试还有整整九天,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即便顺利撑过了九天,到了考试那天,他们还可以安排一群人来个城外伏击,就算你能突围而出,也一定赶不上科考。 进入科考试场,是圣殿的主场,没有人能够捣蛋,但如果你根本进不了试场呢? 九儿大怒:“我去弄死他!” 林苏赶紧拉住:“这是在城里,文庙监控全城,你想死啊!” “我……我用其他的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打算用美人计!刚才对着客栈的下三滥伙计,你都打算施展美人计,有没有点出息了?”林苏横她一眼:“警告你,以后那一套,给我收起来!” 九儿满腔的怒火全没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嗯,我听你的,我不对别人用美人计,就对你一个人用……” 陈四三人一齐转头。 林苏抚额…… “咳……住城外肯定是不行,那些人一定会派杀手硬攻!”陈四道:“那我们找城内的那些民户,他们或许想不到我们肯向普通民户借宿。” 林佳良点头,是啊,全城这么多人,知州衙门能够控制的终究也只是一些客栈,总不至于全城发通告吧? wap. /132/132980/31051552.html 第77章 周家姑爷 他们将马车寄存在外城,步行进入里城,里城有无数的巷道,里面有很多城市的普通居民,陈四出马,很快就找着了一家,这是一个长年在京城做生意的商户人家,只留下两个老人看守宅院,价格也很快谈妥,每天只需要二两银子,三进的大院。 他们又开心了,但他们刚刚走进内院,刚才的看门人突然进来了:“两位公子,真是对不住,我们东家突然传讯,他要回来了,这院子,不能租给你们。” 林苏盯着他:“老人家,你们东家七年都没回来,我们刚刚进来,他就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提前给你传讯,敢问他是用什么给你传讯的?” 老人额头全是汗水,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公子就当小老儿刚才放了个屁……” “……” “好吧,不为难老人家了!我们走!”林苏转身而出。 第二家,也是一开始谈得非常好,但他们一进入,这家人家就突然反悔。 他解释了一大篇,林苏一句话都没说,静静地看着天空。 嗵地一声,一个人被陈四从院墙外直接丢了进来,是一个身着家丁衣服的人,陈四道:“公子,事情有点超出预期,这个人跟知州府没有关系,他是本地最大商户周家的人。” “周家?”林苏眼睛微微一眯:“丝业巨头周洛夫?” “正是!” 林佳良眼睛也突然亮了。 周家,那可是……可是不同寻常啊。 因为,周家就是跟林苏订下儿女亲家的那个周家。 林家出事之后,周家拿着当年的订亲贴来到林家退亲,林母不愿意退亲,是因为这年头,退亲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林家被退亲了,对林家的打击非常大,儿子脸上也无光,将来儿子万一再说亲事,也一定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你是个被退亲的! 搞不好儿子将来就找不到名门闺秀了。 所以,当时的退亲贴她坚持没签字,两家不欢而散。 退亲贴没有签字,终究也留了一条退路,万一哪天周家想通了,重新回头,大家可以当这事儿根本没发生。 后来林苏诗才绝世,驰名天下,她无比地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这下周家该回头了吧? 可是,周家没有回头。 儿子都成解元公了,何等惊才绝艳,前途无量,你周家还不来吗? 周家还是没有来! 这次,林苏来会昌参加会试,林母跟他谈了半夜,你这次去会昌,得去拜会一下周家,不管怎么说,事情也总得有个了结,如果谈得好,林周两家依然可以联姻,如果谈得不好,那你自己决定…… 林苏给了她一个很动听的话:“娘,你将周家的退亲贴拿给我吧,我还给他们!” 还给他们?还给他们不就意味着原来的婚约继续吗? 老娘很兴奋,儿子成熟了,知道不意气用事了,知道权衡了,周家可是会昌富商,说半个曲州是他们家的有点过分,拥有亿万家财却是实话,而且周家也并不仅仅是有钱,他们跟朝中各路大员都关系密切,周家还有个当礼部尚书的二叔,周家大公子也是官场中人,真正是手段通天。 如果跟周家重修于好,岂不真正拥有了跟张文远叫板的底牌? 地上的家丁慢慢抬头,满脸狰狞:“你们知道我是周家的,还敢如此放肆?” 林苏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海宁小小林家,破落户!” “我还是你家三小姐的未婚夫,是你家姑爷!”林苏淡淡道:“见到主子还这么嚣张,周家奴才很没素质啊。” 家丁哈哈狂笑:“你撒泡尿自己照照,你配吗?周家早已退亲,跟破落户毫无关系!” 陈四大怒,但林苏却不怒:“周家是送了退亲贴到林家,可林家并没有在退亲书上签字,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周家姑爷。你回去问问你家老爷,要不要跟着别人做狗,下死手作贱自家姑爷?” 家丁站了起来,走向外面的巷道,一出巷道就开喊:“所有人听着,周家有言在先,谁敢收留这群人,那是自己找死……” 陈四、小雪脸都白了。 太嚣张了! 原来他还是跟在众人后面暗地里捣鬼,现在挑明了,他倒好,直接威胁。 林苏却是笑了:“他作出最后的选择了!” 九儿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摇:“这样的选择才好呢,周家女人有什么好,又恶又丑,家教又差,还那么没良心,白送你都别要……你又不是没女人,身边的哪个女人不比她好啊,你说是吧……” 靠!你指的到底是谁啊? 你自己? 小雪?陈姐? 为什么大家脸色都怪怪的? wap. /132/132980/31051553.html 第78章 良心商家 五个人一路行去,沿途的人,全都关门。 直到穿过这条长长的通道,都没有一人接待他们。 直到通道的最后一家。 大门没关,一个家人站在门口:“二位公子,请进,这栋房子,就算是各位的落脚之处吧。” 林苏和林佳良对视一眼…… “两位公子勿疑,周家虽说是势力庞大,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屈服于他,我家老爷,就根本无惧于他。” 林苏笑了:“我就说了,哪有一个商户能够控制全城的事?走吧,咱们终于找到住宿地了。” 进入院落,古色古香,建筑用的材料尽显高端。 内院,房间众多,各种衣食用品,一应俱全。 但怎么看,也只是一个商人的布局,因为没有文人独有的雅致,各种高端材料,胡乱堆积而已。 至少陈姐是觉得有些浪费…… 但不管如何,这样的住所,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了。 “管家,说个价吧!”陈四开始谈价,而且她也不打算还价,哪怕对方开到十天一百两,她照样给,心中有火啊。 管家微微摇头:“东家说了,分文不取!” “为何?” “东家就在那边,各位可与东家当面详谈。” 前面是一间会客间,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商人站了起来,微笑着自我介绍。 他叫林向道,乃是本地的一个商户,跟周家一样做的也是丝业生意,是周家的商场对手…… 林家五人全都明白了。 对手啊?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他站出来帮助他们? “不是各位想的那样,商场对手固然是对手,但那些都只是商场上的事情,林某并不愿意将这种倾向带入日常行事,我名‘向道’,其实向往的就是‘文道’,只是天资欠缺,不能获取文根,做不了文人,却始终坚信,文人之道,神圣而又庄严!前些时日,也有几名学子,千里赴考来到会昌,却被人恶意针对,其中一名学子三日前崩溃自杀。林某绝不愿意看到,再有学子遭受如此飞来横祸。” 林苏微微躬身:“文人之道,神圣庄严,奈何总有些蚊蝇蛆蚁,扫之不尽,感谢林老板收留,三坛酒,聊表谢意!” 陈四微微一怔,还是从她的一只储物盒子里拿出了三坛酒,三坛酒落地放大,上面赫然写着金色的大字:白云边(甲)! 林老板大吃一惊,白云边? 还是甲? 天下人谁不知道仙酒白云边的赫赫名声? 纵然是大内皇宫,白云边也是只供皇帝专享,连王后也都只能蒙赐数杯! 更何况,白云边也是分等级的,甲级白云边,是度数最高的头等酒,一坛价值三百两银子!还根本有价无市,相传唯有仙宗首脑聚会,才会拿来宴客。 面前之人,直接给了他三坛! “公子,这……这万万不可!如此贵重之物,林某如何能够消受?” “什么贵重?雪中送炭才叫贵重!”林苏笑了:“林老板莫辞,这些身外之物,终归是我的一番心意。” “公子……公子究竟是谁?莫非是海宁楼少东家?” 天下都知道海宁楼才是白云边酒的拥有者,也许唯有海宁楼少东家才有如此气魄。 小雪一下子激动了,她想喊出来,海宁楼算个屁啊,他们的酒,全是我家公子给的,你没见到海宁楼东家那个模样,都恨不得在我公子面前打滚…… 但林苏止住了她,笑道:“林老板还真是实诚啊,对我们根本一无所知,凭着一腔热血就将我们拉进了屋,你这样的人,才无愧商界良心,我们的来历你就不用猜了,没权没势也就有点钱,你怎么猜估计都会错,哈哈……” 林老板也笑了,笑过之后瞅瞅三坛酒:“公子,这白云边酒非同小可,公子前来应试,终究免不了打点一些关系,要不,我就以这三坛酒为公子铺个路如何?” 林苏有点感动了。 真的! 他没想到面前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他摇头了:“林老板,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好意心领了,酒你收下,至于打点……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 林老板去了,带着如同做梦一般的神情。 院子里安静了。 小雪去厨房收拾,这里的物品也是一应俱全,上面的蔬菜还有水迹,估计是老板刚刚让人送来的。 林佳良推开窗户,就能看到远处的文庙,入秋的风吹来,让人神清气爽。 小九自己选了一个房间,开心地在房间里蹦来蹦去,把林苏拉了过去看她的房间,林苏扫一眼她的p股:“你现在伤总好了吧?” 小九刚刚才一p股坐下,很是惬意,一听到这话突然弹起,直接弹到了他的怀抱里,苦着脸儿很痛苦:“伤还没好……你揉揉……” 靠!这还是大白天的,帮你揉那个地方? 你不怕出事? 小九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身上的奇异香气让林苏呼吸一口都有点站不住,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小九的手臂上,这手臂上有一个鲜红的点,上次没看见啊,受伤了?流血了?你伤的不是p股而是手臂? 小九目光一落在手臂上,猛地弹起,脸色变了…… “这是……” “我娘……我娘太过分了……点个守宫砂……我都差点忘了……” 啊?守宫砂? 林苏当然知道守宫砂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就是用特殊的东西在女孩子身上点个点,女孩子一旦“破”身,这守宫砂就会消失,是父母用来监控女儿的东西。 这东西有没有科学原理且不谈,但林苏知道的确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这东西传递了很不寻常的信号啊。 狐族女子沟引男人不是常态吗?她还是处? 不然,这守宫砂也根本点不上去。 此外,族长你老人家也有点不地道啊,你让女儿到我这里来,临时点个守宫砂,这是对我有多不信任? 九儿握着自己的守宫砂在房间里转,跳脚…… 有这东西在,你……你还是别摸了!你只是抱抱我,我就想了……要是一摸,非出事不可…… 万一没守住,我惨了…… 林苏明白了,这族长也不是不放心他林苏,是不放心她女儿啊,她是对的…… “万一没守住……咳……我是说万一哈,就打个比方别想多了……”林苏小心地问:“那会怎样?” 九儿脸色有点变:“我娘说了,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守宫砂,如果不在,她把我打入青潭死狱,封闭三年。” 林苏好吃惊…… 九儿安慰他:“你也别那么失望,我娘还说了,你答应给她一样东西,要是东西给她了,她满意了,她还让我回来给你报个信,到你家住几天都可以……”说到这里,她眼波儿转转的,嘴角挑挑的,显然在她字典中,到你家住几天,可以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林苏目瞪口呆,族长,你这样真的好吗? 拿女儿的清白当筹码,换取阵图啊。 九儿又开口了,要不,你抱抱吧,我觉得抱抱我还能受得住…… 纵身而起,投入林苏的怀抱,林苏有点受不住…… 房门外传来一声咳嗽…… 这都什么事了,什么人求见第一件事都是咳嗽…… “下来,我二哥过来了。” “不下来,我有伤在身……” 啪!林苏在她p股上赏了一巴掌,将她象投篮一样地投到了对面的床上。 略微平息了一下,他走出了房门。 “三弟,咱们需要去衙门办会试的核准了。” 会试,虽然基本由文院控制,但也有些流程是官府参与的,官府有个教习司,各府学子来州府,需要先去核准,才有参试资格。 当然,这就是个流程。 林苏在乾坤书院乡试,成绩单第二天就会传到州府教习司,林佳良更是三年前就已经参加过会试,只不过是落榜,他的名字三年前就到了教习司。 两人出了院门,前往州府。 街道上,到处都是前来应试的学子。 会试,是比乡试还有高一层级的科举,考中了称之为举人,举人,就可以接受官府的官职,比如知县什么的,别小看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那个时代的知县可比现代社会的县w书记牛b多了,管着全县的官员任免,财政大权,司法大权,甚至还管着军事,真正是生杀予夺。 乡试,是文人的敲门砖,会试,是官员的敲门砖。 所以,会试时期,非同小可,所有的事情,都为试子而做,所有的行业,都为试子服务,甚至还出现过,因为科考,围城不攻的两国战场特例,足以见对于科考,全天下人是何等的重视。 参加科考的学子们,也是各有不同。 有的人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来到会昌,在靠近文庙或白水书院的某个地方,专心苦读,美其名曰:沾文气。 有的人甚至几十年来一直呆在会昌,一次次地科考,从年轻时代考到了老年。 也有的人也是刚刚赶来。 甚至有的人永远都来不了,死在了中途。 科考,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转折,也关系到家族的兴衰,比如说,两大家族长期对立,其中一个家族出了个文道天才,一旦中举就带着家族腾飞,另一个家族岂不得死? 于是,各种阴诡伎俩就出现了。 某些家族会雇人在路上暗杀。 有些人会采用周家这种勾当,用下三滥的手段夺试子心志,影响试子的成绩…… 文道神圣,但通向文道之路,又怎么可能神圣? wap. /132/132980/31051554.html 第79章 小阴招 进入州衙教习司,前面还有人在排队,两个衙役在那里发放核准文书,一个唱名,一个核查资料,进度倒也挺快。 一个个学子领取核准牌,离开,队伍越来越短,轮到林苏了,他拿出身份文书,衙役接过扫了一眼,高声唱名:海宁林苏。 里面的人查资料,很快回应:查无此人! 林苏眼睛的光芒突然大盛。 他注意到了,念他名字的时候,这个衙役眼睛里的神态很特别,而那边的那个衙役,根本就没有认真查资料,只是做做样子。 看来他想得没错,那些人会在各个环节给他制造麻烦,让他心烦意乱…… 他身后的二哥大急:“衙役大哥,怎么可能没有他?他是乾坤书院转过来的,你好好看看……”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不妨回海宁自己去查一下!下一个……” 林佳良一步上前,挤到了林苏前面,手中一个小包极其隐秘地打算递过去,他知道自己兄弟是被针对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必须得打点打点,否则的话,麻烦就大了。 海宁离此千里之遥,哪是那么容易回去查的,即便回去查了,人家那边说已经发过来了,他岂不是又得回来?来来回回的皮球一踢,会试搞不好就会耽误。 林苏猛地伸手,抓住二哥手中的包,因为他又一次看到了衙役熟悉的眼神。 二哥还是不知道江湖险恶啊,你以为凡事送点小礼就能解决? 送礼也得看时候。 这个时候,不知多少大人物盯着他们,你给衙役送礼,只要他们当众一公开,你一个贿赂官差的污名就算背上了,原本你有理的事情,转眼间就变成了你理亏。 拍! 林苏一巴掌重重拍在衙役面前的桌子上,满场大惊,里面几个衙役冲了出来,脸色不善。 林佳良也是大惊…… 林苏冷冷道:“本人乃是海宁本次乡试解元!所有乡试通过名单,三个月之前就已传到教习司,你敢说没有?” 一个解元抛出,分量还是有的,后面排着的长队震动了,交头接耳。 前面的衙役翻脸了:“我们对照名单查核,已经说了,没有你的名字,给我下去!” “真的没有?” “自是没有!” “敢不敢赌一场?” 赌?众人大惊,你刚刚说你是个解元,解元公何等身份?怎么能跟一个普通衙役如此置气?对赌,也得是身份对位相当才叫赌,你这不是自降身价,抬举对方吗? 几个衙役也是面面相觑。 上头没说到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他们卡住某些学子,让人来回跑寻常事,一般情况下,人家都会暗地里塞点钱,解决问题,也有些人真的返回老家查看,最终托上关系跟上头说几句好话,他们回复对方一句,那边漏掉了,刚刚才传来,什么事儿都没有。 即便真的穿帮,衙役们承认看错了。也不会有人真的跟他们较真。 但面前这个人,却是如此强硬。 林苏缓缓道:“科举考试,何等严肃的事情,本人一进城,就知道有人在恶意针对于我,十年寒窗苦读,却被贪官污吏任意盘剥,刻意刁难,各位学子们,如果此事落在你们身上,敢问你们作何想?” “这位兄台!我们支持你!”排在第三位的一个秀才道:“这些年来,每次科考都有此类恶行,着实恶劣!” “是!文道庄严,岂容小丑盘踞?” 后面一长排队伍全都乱了。 文人,总体来说还是有些风骨的,他们也都或多或少地感受过贪官污吏的盘剥,前些时候,那个自杀的学子,对他们的触动也非常大,所以,林苏简简单单一带节奏,全场失控。 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肃静!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教司大人!” 一个老年文士从后面过来,此人脸庞清瘦,气度非凡,正是知州府的教司黄大人。 在曲州文坛颇有盛名的一位老前辈。 “何事喧哗?”教司一出现,林苏后面的一群学子全都蔫了…… 林苏手一拱:“原来是教司大人,你来得正好!学生林苏,海宁人氏,本届乡试解元,今日前来报名会试,这几位衙役,不知是眼瞎,还是听从上面的旨意,有意眼瞎,居然说本人的名单不在名册之内!” 众人全都惊呆了,包括林佳良,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谁? 本州文坛官方体制内,身份最高的一个人!你怎么敢说,衙役听从上面旨意,有意眼瞎?不分明是指着鼻子骂教司作弊吗? 黄教司几曾听过这种话?脸色猛地一沉:“这位学子,你是在指责老夫?” “不敢!”林苏冷冷道:“但文道科考,事关重大,教司大人需要给个权威说法,明确告知于我,名册之上,到底有没有我的名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教司全身紫光闪烁,已是气急,但如此场合,他不敢发作。 “如果有这个名字,你亲手将这几名衙役的眼珠摘去!如果没有,我立刻返回乾坤书院,问问他们!” 教司拿起手中的名册,详细看了一遍。 缓缓抬头。 林佳良心头极度紧张。 祖宗保佑,有!有!有! 教司道:“你要权威回答,本官给你权威回答,你之名,并不在名册之内,或许乾坤书院有所遗漏,本官会与乾坤书院予以沟通,查证一番。你可满意?” 这还能再说什么? 教司承诺会查证,并未关闭你科考之门…… 林苏突然笑了:“教司大人!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手轻轻托起,一根香燃在他的两指之间,金色的香,已经燃了一半。 教司猛地一惊:“圣香?” “正是!在你进来之时,我就已经燃起了圣香,你的任何违心之论,圣香都分辨得一清二楚,如果名单分明在册,而你刻意刁难,那你就是以一己私心欲断圣道,诸圣焉能容你?” 教司脸色大变:“不……” 轰一声,他的文心陡然爆裂,整个人仰面而倒! 全场之人猛地后退。 堂堂文心高人啊,在自家衙门里,就这样爆了文心? 林苏大步上前,教司满脸全是悔恨,人如死灰…… “进入会昌以来,我受的气不少了,但我这个人你们该当有所了解,决不是逆来顺受的类型,既然你这蠢货自己跳出来找死,我不成全于你,岂不有违圣道?” 黄教司头一仰,昏了过去。 文心破裂,他未必会死,但也未必能活,纵然能活,也必是生不如死。 林苏目光抬起:“几位衙役,重新看看,我的名字是否在册?” 几个衙役双手颤抖,托起名册:“……在!小人该死,小人看错了……” “所以说你有眼无珠,记住,你的眼珠今日我不取,但如果再敢犯在我手里,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登记! 林佳良紧接着上前,登记! 兄弟二人大步走出知州衙门,后方无数人神态复杂地看着他。 海宁林苏,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个无比独特的印象。 而整个会昌官场,瞬间引爆…… 知州秦放翁第一时间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脸色大变。 这个年轻人手段有点狠啊,进入衙门办事,煽动全场,吸引黄教司出现,而在黄教司出现的时侯,悄悄点燃圣香,借诸圣之手,直接让黄教司万劫不复。 一步步,一环环,全都精心设计。 每一个环节全都匪夷所思,却又算透了人心。 …… 乾坤书院,赵千秋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林苏乾坤书院一首讽刺之诗,让他灰头土脸,他真的想过将他的名单资料扣下来,给他一点教训,最后也是考虑到他是个解元,影响大了些,所以才将资料传到了州府,反正他也相信,州府那边自然会给他制造麻烦。 关于名单的事情,有一些错漏终究难免,大不了重新补上,他也从来没将这种事当太大的事,但今天,却因为这样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堂堂一州教司,文心破裂。 如果这件事情是他做的,林苏会不会真的来到乾坤书院,用某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他致命一击? …… 会昌,靠近长江一侧,是一个风雅别致之地,它有个名字叫:流园。 流园,一代丝织巨头周洛夫的私人园林。 流园这两个字,邓先楚所书。 流园之内,皇帝曾经来过。 流园之中,每年举行过数次诗会。 流园之中,三年前决出过曲州十杰。 一些简单的记录,就将这座园子的高端,彰显无遗。 今日的流园,来了一群年轻俊杰,最前面的一位贵公子踏足江亭,手中折扇一开,上面两个大字:牧之。 他,就是知州秦放翁的三儿子秦牧之,曲州十杰中的一位。 他身后,京城按察使杜高的儿子杜云开,曲州十杰中的另一位。 还有陆桐、杨玉…… 曲州十杰,来了四杰。 四杰之后才是周良成,他是园子的主人,哪怕他是主人,但他还是在四人面前低眉顺眼,因为这四位是人杰,他,只是一门心思想挤进这个圈子的十秀。 十杰,十秀,说起来似乎是一个意思,其实差得远着呢。 十杰,才是真正的人杰,全都是举人! 而十秀,只是后起之秀,只是秀才。 说到这里,必须说到另外一人。 曲州十秀中的第一位张秀。 这是个很悲情的角色啊,堂堂十秀第一位,父亲还是兵部尚书,原本是最有希望成为“十杰”的,但被鬼r了,海宁楼羞辱林佳良不成,反而被林苏以一个阴险的计策给破了文坛。 他的文坛一破,且不说无法参加本次会试,破入十杰,连原有的十秀之名也不可能再拥有。 这么一弄,十秀就少了一人不是吗? 谁来补个缺? wap. /132/132980/31051555.html 第80章 相互伤害 十杰的几个人坐一块儿商量了下,要不,让赵吉来补吧,这小子诗文、策论是过得硬的,更关键的是,他父亲乃是左大夫,符合这个圈子非富即贵的优良传统。 消息传到海宁,在乡试中有点失落与挫败的赵吉立马打了鸡血,多方活动之下,成功地让自己挤进了“十秀”之列,此刻也跟在几位前辈身后,低眉顺眼的混个眼熟…… “良成!”秦牧之淡淡道:“我怎么听说,你封锁得不是很严实,那姓林的小子终究还是找到了住所?” 周良成踏上一步:“那是林向道这老东西,但牧之兄请放心,我家老爷子,已经针对林向道布局了,他很快就会下跪求饶,到时候,且看他如何将这几人赶出会昌。” “这时间可得抓紧了!”杜云开道:“九日之后就是大考,要是大考之前不能办成这件事情,也就迟了。” 秦牧之哈哈大笑:“这个杜兄就不必担心了,这小子还没拿到参考核准呢,有迹象显示,他的参考将会充满波折……” 所有人全都笑了。 周良成道:“这里是会昌,是秦家的地盘,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在秦兄划定的圈圈中折腾……来,喝酒!” 几个美丽侍女托着白玉酒壶从旁边款款而来,酒香伴着女人香,着实惬意啊。 酒杯在手,秦牧之道:“真是好酒啊,唯一有点不爽的是,这么好的酒,为什么必须从海宁楼购买呢?” 周良成轻轻叹口气:“其实老爷子想过,要不要先将这酒的配方弄过来,但也是考虑到朝中诸位大人的脸面,所以……” 他说得含糊,大家都懂。 林苏原本跟周家有婚约,如果松一点点,极有可能从林苏手中将这秘方先骗过来,秘方到手之后再解除婚约,岂不两全其美?但必须兼顾朝中大人们的脸面啊,朝中大人不喜欢林家,周家紧跟时代主流,怎么能跟林家纠缠不清?所以,哪怕是价值百万金的秘方,也毅然放弃,这是周家的态度。 是示好! “有没有一个好的办法,能将秘方弄到手?” “有!”赵吉道:“当日林苏乡试前有过一赌,其实这赌是分两个层面的,我们24人跟他赌的,第一个层面23人全都输了,还有另一个层面的赌可没见分晓……” 秦牧之眼睛亮了:“他跟雷东阳的那场赌?” 正是! 当日,林苏与雷东阳赌了一场,赌的跟其他23人不一样,他跟雷东阳赌的是:他自己跟雷东阳会试的成绩。 谁排位靠前谁就赢。 赌注呢?也跟其他23人一样,输了l奔海宁城三圈,叫十声我是废物,另外,胜者有权问败者一个问题,败者必须如实回答。 如果本次林苏无法参加会试,如果他会试成绩不如雷东阳,那他就输了,雷东阳可以问他任何一个问题,他必须如实回答,秘方,岂不就到手了吗? “雷东阳,那是张家的人!”周良成道:“即便拿到了秘方,也一定是交给张家,咱们虽然跟张家交好,但……但这等好处,又如何共享才好?” 秦牧之沉吟片刻:“这样吧,良成,你来约雷东阳,明日午时飘香酒楼见,我跟他谈谈。” 好的! 周良成立刻安排下去,众位公子开始活泛了…… 听小曲,调戏侍女…… 周良成凑到秦牧之身边,指一指湖中的一条画舫:“牧之兄,那艘画舫就是我曾跟你提起的画舫……” 秦牧之微微一笑:“令妹的闺房么?” “舍妹自幼喜欢诗文,我将你的诗作给她看过,她连连赞叹,亲笔抄写,日夜吟诵……” 哈哈…… 秦牧之大笑。 湖中画舫里,的确有一个女子,她就是周家四小姐周霜,她也的确正在看诗,她自己亲笔抄写的诗篇。 南湖秋水夜无烟…… 西陵美酒郁金香…… 葡萄美酒夜光杯…… 贵逼人来不自由…… 还有一首《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小初,我很苦恼,真的……” “小姐,你千万别苦恼了,你一苦恼,小初有点心惊肉跳,就是前几天,你说你苦恼,你想出去散心,我就跟着你跑出了府,没想到你想去海宁,夫人派人把咱们抓了回去,小初胳膊到现在还是乌的……” “不是!我今天的苦恼是……我突然发现,我更喜欢这首蝶恋花,我明明那么喜欢姐夫的诗,可突然我变了,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姐夫……” “小姐,你这样说话,我没法儿接啊,林三公子不是你姐夫,已经退亲了,你再这样乱叫,且不说夫人饶不了你,三小姐听到了,也不高兴……” “好好,我不叫他姐夫行了吧……小初,你出去打听下,这离会试没几天了,我姐夫来了没有?” 小初靠在后面的护栏上,不停地撞头 …… 那边公子队伍里,一个家人突然从外面进来,凑到秦牧之耳边说了句话,秦牧之志得意满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牧之兄,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牧之慢慢抬头:“他刚刚前来州府教习司,设下圈套,破了黄教司的文心。” 啊?破了教司的文心? 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个家丁将情况一说,几位公子面面相觑…… 进教习司,有意煽动学子,形成骚乱,在黄教习进来之时,直接点起圣香,借圣人之手,破灭一州教司的文心,这是何等的掌控?这又是何等的阴险? “此人,在向我们宣战啊!”秦牧之长长吐了口气:“那好,就让他明白,会昌,究竟是谁家天下!” …… 林苏回到了租住的小院,饭菜已经香了。 小雪不愧是从林家出来的,对于炒菜这门技能已经很熟练了,也熟悉两个公子的口味,随身带了一大包的各种调料,还带来了一口炒锅,下定决心要在会昌让两个公子吃好睡好。 小九也在厨房里,到处跳,看到小雪在那里卷起袖子做菜,特有兴趣。 这是什么菜啊? 这菜干嘛要跺成一包沫? 啊,这鱼儿好香,我吃一小条啊……直接抓起一条小鱼儿塞进嘴里,还是用手抓的。 小雪都不知道说点啥,这真的是狐族公主?这真的是未来的少奶奶?怎么那么不着调啊,亲自进厨房,两个男的都没回来,你先吃,还直接用手来抓菜? 这是样样都挑战礼法啊。 虽然她很是看不惯,但她牢记她的身份,她是个丫头,她不能随便说别人,尤其是这人身份地位完全不明朗的情况下…… 林苏回来了,一回来就到了厨房,一看到在里面吃小鱼儿的小九也有点懵圈:“小九,你们狐狸不是喜欢吃小鸡吗?怎么跟小鱼儿干上了?” 小九一跳而起,拿着一条小鱼儿朝林苏嘴里塞:“你试下,真的特别好吃……” 林苏脑袋朝后面躲:“你洗没洗手啊……” “你管啊,不准躲,我喂你……” 两人打闹着退出了厨房,林佳良和小雪面面相觑…… 那边林苏妥协了,吃了她的小鱼儿,还得接受小九的质询:好不好吃? 林苏一点头,小九开心了,一弹而起,又跑回了厨房,手伸向菜盘,突然看到林佳良的眼神,她不用手抓菜了,端起盘子就跑,直接拿去跟林苏分享…… 还别说,跟小九在亭子里吃小鱼儿,嘻嘻哈哈的玩闹,林苏突然有一种回到现代社会的感觉,在这个时代,绝对没有第二个女孩子,会象她这样,给他现代调皮女友的那种感觉…… 夕阳西下的时候,陈四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回事?”林苏和林佳良都盯着她。 “周家出阴招了!”陈四叹了口气:“林老板要遭罪了……” 林老板顶着周家的压力收留了他们,周家岂会善罢干休?他们采取的措施是商战措施,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将林家作坊的工人全都挖走了,林家作坊人手不足,就完成不了订单,一旦不能按期交货,货主那边就可以向林家索取高额赔偿,而且陈四刚刚了解到,周家已经会见了货主京城黎家,两方相谈融洽,或许货主也已经倒向了他们,两方合力,制林向道于死地。继而瓜分他的市场。 林佳良、小雪全都急了。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是因他们而起,他们进入会昌,唯一帮助他们的、好心的林老板,将因为帮助他们而弄得家破人亡,他们心里过意不去。 林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们的目的还是将我们赶出会昌?” “是!周家给林向道开出的条件就是……立刻将我们赶走,他们可以代林家接下这笔订单,由他们向黎家按时交货。” 靠!原本是林家跟黎家之间做生意,周家插进来直接将林家挤掉,居然还向林家提出额外的苛刻条件,这墙角撬的,相当有水平! “林向道怎么说?” 陈四道:“林家很多人都劝林向道接受对方的条件,别为了咱们几个陌生人,承受家业尽丧的重大损失,但林向道拒绝了!林家目前也已经乱成一锅粥,面临分裂。” “陈姐,咱们去一趟林家!” 陈四眼中光芒一闪:“公子,可是有什么好的办法?” wap. /132/132980/31051556.html 第81章 文明碾压 按说她不应该对公子抱有期望,因为公子是读书人,读书人跟商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阶层,越是厉害的读书人,越不应该懂商业。但公子不一样,他在商业上极度离奇,仅仅一个白云边酒,就将林府变成了海宁商场中一座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峰,真正是出道即巅峰! 现在面临会昌商局,他能解吗? 又会如何解? 林苏微微一笑:“商场铜臭,我并不喜欢,但既然他们要玩,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文明碾压!” 文明碾压? 陈四和林佳良对视一眼,碾压,他们明白,但啥叫文明?不知道!文明碾压是个啥?不明觉厉…… 九儿一弹而起:“碾压谁?我去!” 林苏直接一只手伸出来,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你少凑热闹,在这里守着,要是有人敢进院子,你想怎么碾压都行。” 林家商号,林向道坐在客厅,听着三个掌柜的汇报。 内心悄悄叹息,难道说,他也终究逃脱不掉会昌的三年魔咒? 什么叫三年魔咒?那就是一句断言,会昌丝业,只要不与周家合作,必定存活不了三年! 三年前,他进入会昌,就发现这块地方真是丝织行业的风水宝地啊,曲州十府,府府有丝,货源无比充足,所有跟丝相关的产业全都兴盛,这就是丝业的风口啊。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都是表象。 曲州丝业,繁华的背后,是无法直视的丑恶。 以周家为龙头垄断商场,以知州为首的各级官员,手都伸向了丝业,这些人肆意调控丝价,他唯有两条路,一是跟他们同流合污,加入他们的群体,二是被他们打压,成为牺牲品。 他亲眼看到周家与官府合作,逼死外地商户,将他们的家眷卖到青楼。 他亲眼看到周家放火烧了几家商号,里面的货物、人员全都化为灰烬,一场人间惨剧之后,换来的却是丝价大涨,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父亲在他临行之前曾经告诉过他,为商需识风向,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父亲商场摸爬滚打一辈子总结的金玉良言。 但他也无法忘记祖宗牌位前面的四个大字:商亦有道。 如果听父亲的,他可以与周家合作,成为他们利益共同体中的一员,用其他小散户的血,来让林家商号灿烂生辉。 如果听祖宗的八字真言,他就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也许他“向道”这个名字真没取对,他煎熬了很久,终于还是选择了“商亦有道”。 这一步踏出去,他林向道成了林家本代子弟中的一个另类——其他人全都赚钱,唯有他守着最繁华的曲州,却迟迟打不开局面。 父亲已经对他不满了。 兄弟们对他各种嘲讽…… “东家,小老儿知道东家的为人,但小老儿还是想劝劝东家,不要跟周家斗下去了,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那边还真不仅仅是蛇……” “别说了!”林向道手一抬:“我,林向道,决不低头!” “东家,这……这是为何?咱们跟那两个学子向无交情……犯得着押上东家三年心血和林家商号一整条丝织产业吗?” “跟那两个学子无关!”林向道道:“这是祖宗遗训:商亦有道!” 外面一个家丁走了进来:“东家,有两个人求见!他们说,他们是东家的房客……” 林向道微微一惊,是他们?深夜造访有什么事情?莫非是你们三个老货,向人家施加了压力? 三个掌柜的全是人精,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立刻辩白:东家,我们可没给人家施压啊…… 让他们进来! 林苏走进会客厅,微微一鞠躬:“林老板,因为本人的关系,导致林老板遭受打压,我深有不安。” “不关公子的事,这是商场之事。” “商场之事,终究也因我而起,直说吧,林老板,你当前最大的难题是……人手不足,无法按期交货,是吗?” “是!” “这个难题我可以为你解决!” 屋内几人全都大惊且大喜…… 包括陈四,陈四第一感觉就是,公子会不会打算从江滩流民那里招工? 一个老掌柜的道:“公子,你能招到织女?不……不……不!行不通的,公子即便可以招到足够的人手,但织女岂是一般?没有三五年的练习,根本织不了曲布,也达不到买家的要求。” “熟练织女,我的确是没办法。”林苏道:“但各位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机械?根本无需织女,只需要记住几个关键点,外行都能操作,效率胜人工百倍!” 呼地一声,站在外面台阶边的陈四突然一步到了林苏面前,神态无比地激动…… 若论对新技术的兴趣程度,全天下的人恐怕还很少有人比得上千机门的人。 千机门,那是为技术而生,也因技术而灭的宗门啊,骨子里对奇技之术有着天然的敏感与偏爱…… 公子上次一幅图,造就了林府独有的风景,即便是知府大人和抱山先生,也对此奇技赞不绝口,只不过,他们都是文道高人,吃喝拉撒的个人问题不再是“刚需”,所以才没将她拉过去,在知府府做卫生间。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项发明,有多么的神奇。 “公子,真的有这种神奇的机械?” 林苏手一抬,拿出纸笔,现场画下一幅图,图极复杂…… 陈四在旁边激动得手脚都颤抖了,外行人看起来,这只是一堆线条,但落在她眼里,却是巧夺天工! 她知道这种机械将是何等的恐怖,它将完全颠覆当前丝织产业的格局。 一台机械,抵十个人都不止! 不!按这种结构计算,足以抵得上几十名熟练织女! 而它的动力,却只是两个壮汉轮流用脚蹬…… 丝织之都,织女紧俏,但男人却找不着事做,有了这机械,一下子突破了丝织业对于织女的依赖…… 图到手,陈四捧在手中,激动得满脸通红。 林苏没有回答:“能做出来吗?” “能!” “需要什么材料,你找林老板!” 陈四现场开出了材料清单,林老板一路点头,带着狐疑让一个掌柜的去准备去了,具体效果,需要等到成品出来…… 陈四留在林家商号,开始了她伟大的技术开创。 林苏星夜返回出租屋。 走到路上,林苏心头猛地一跳,他察觉到了异常…… 他的九面文坛之上,原本只有三面有字,一面是诗,一面是词,一面是兵法,但如今,第四面文坛上,出现了一幅图,正是他刚刚画下的织布机图样。 九面,九个领域么?那么,织布机图纸属于哪一领域? 一路思索着回到出租屋…… 九儿一见到他立刻跳了过来,拉着他进房,进入房间投怀送抱,在他怀里仰起脸蛋:“你出去文明碾压谁了啊?” “压你!”林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九儿直接兴奋,脸蛋贴了上来,悄悄地跟他咬耳朵…… 林苏落荒而逃…… 狐族妖女惹不得啊…… 林佳良在那里对月沉思。 今天的事情虽然很解气,但他终究不安,进入会昌,第一件事情就将知州府的教司给废了,何等大事?外面眼前没有任何动静,越是没有动静,越是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下一招会在何处?又会用何种让人难以想到的角度,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不是阴谋家,他猜不到。 但他也不是傻瓜,他知道一定会有。 林苏敲响了他的房门,进入房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放心,二哥,不会有问题。 “但愿吧!”林佳良轻轻叹口气:“林老板那边怎么样?” “有一个方案,应该没有问题。” 林佳良的手轻轻按在兄弟的肩头:“三弟,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自己很没用,人家都是做兄长的站在前面,为自家兄弟挡风挡雨,但咱家……却是你一个在顶着,我都出不了什么力。” “谁说你不能出力?那个老道不是说了吗?咱们林家文武并立,你与大哥是林家的支柱,撑着那个‘门’,我就躲在‘门’后面的那块空白中,谁敢对咱家不利,我跳出来给他们一砖头……” “你呀……”林佳良想敲他一记爆栗,终究也没敲出去:“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或许依旧不太平。” 林佳良预计到了第二天会有事情发生,但他决没有想到,第二天天刚亮,就出事了。 陈四和林向道几乎是以冲锋的姿态冲进了院中,齐声大叫:公子…… 林佳良一弹就从床上弹起,脸色已变。 这大清早的,林老板上门,不出意外的话,是赶他们走。 但为什么两个人一脸的兴奋? 林苏从房间里出来,衣衫不整地倚在门边,抬起手掩着嘴儿打个呵欠:“怎么了?” “公子……”两人同时抢着开口。 林向道住嘴了,让陈四汇报。 陈四激动地叫道:“公子,成功了!超乎想象,那台机器太神奇了,从生茧抽丝到丝织成布,一次成型,只需要四个人,就能完成一百熟练女工的工作量,整个作坊全都炸了,林家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 林苏睁大了眼睛:“一夜时间,你居然硬生生完成了一台复合式织布机?陈姐,你也太猛了吧……” wap. /132/132980/31051557.html 第82章 技术革命 他几乎不能想象,一个人,一夜时间,居然完成了一台复杂的机械制造,需要知道,这台以“珍妮织布机”为原型的织布机,他可是加了些料的,比原版的珍妮织布机,复杂得多,抽丝、织布一体化,全金属打造,几乎已经是纺织行业机械的第二、三代产品,这样的机具,如果拿到现代社会厂房去生产,也需要好几天才能做出原型机,除非所有模具都流水线作业,才能在一夜之间组装成一台完整的机械。 而这里,所有的零部件都需要手工制作,其中甚至有很多零件,他都怀疑能不能制作出来,绝没想到,仅仅一夜时间,陈姐居然纯手工打造完成,而且还经过了试验。 这手艺,真不是三百块一天的匠人啊,绝对是三万块钱一天的鲁班谪系传人! 陈姐连忙摇手:“跟公子的神奇设计相比,我这点手艺什么都不是……公子,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么精妙的方法?这比当时你设计的卫生间,巧妙了不止十倍。” 咳……这跟卫生间能比? 林苏转向林老板:“林老板,现在你的问题有没有真正得到解决?” 林老板深深一鞠躬:“公子,这种机械之神奇,陈姑娘也只说出其中之一,最可怕的地方还在于它的品质!手工拉丝、手工织布,宽度不过三尺,要想做出五尺大布,难度陡增十倍,所以,五尺大布的价值,远高于三尺普通布,此……机具所织之布,尽数五尺,而且每一分每一寸尽皆完美,寸寸均是顶级货色!……来之前,我跟家父飞讯传书,家父的意思是……能否跟公子签下商约,购买此机具十乘,价格……好商量。” 十台机具,相当于千名熟练织女,就足够林家任何时候的人员需要了,包括这次大难,也必将迎刃而解。 最关键的是,布的品质和布的大小。 丝绸本身就是上等人穿的衣服,官家、官太太、修行高人,才是丝绸衣服的受众主体。 这些人是差钱的主吗? 当然不是! 他们穿衣服已经到了极其刻板的程度,比如说,两个身份地位完全一致的贵公子到了一块,其中一人的衣服是五尺长布做的,全身上下没有接头,而另一人用的是三尺布,上面有一个接头,那后者一定会无地自容,那个肉眼几乎看不到的接头,会成为他心上的一根刺。 同理,如果其中一人衣服织得纹路细密,没有瑕疵,而另一人纹路七弯八扭,那个做工差的人,心里也一定别扭得很。 到了这个程度,衣服就已经不是遮寒遮丑的东西了,而是人的品质象征——跟现代社会名牌包包价格逆天,一样的道理。 遗憾的是,虽然人有追求极致的心理需求,但手工制作的东西,品质终究无法尽善尽美,五尺大布,唯有最顶级的织女才能完成,而且需要漫长的时间,精心织就,其间心情不好不可织,天气不好不可织,想想看,这样的布怎么可能不是天价? 而织机,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陈四望着林苏,很希望他点头。 只要他一点头,她就可以凭自己的手艺,为他赚取巨额财富,这种机械,以她的看法,5000两白银都不为过,基于此,她在制作过程中,巧设千机之法,将最关键的部位用铜皮封锁,强行解封,里面的机件尽毁,除了千机一系正宗传人之外,没有人能够通过拆解机具的方式,获取制作秘方。 “林老板,如果我卖你十台,你愿意给什么价格?” “每台万两白银!” 林佳良、小雪全都惊呆了…… 他们知道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林家近些时候,日进斗金,但总家产恐怕也值不了万两,而如今,陈姐一个晚上就能赚万两! 林苏缓缓摇头:“林老板,你是个良心商人,我不想在你身上用这种方法赚钱,不如你我联营,我让陈姐免费给你打造所需要的机具,你给我一些商号的股份如何?” 合营? 走白云边酒的路子? 陈四和小雪眼睛都亮了,她们一开始其实是反对林苏将秘方贡献出去的,她们认为林家自己做酒自己卖,会赚得多,但三公子一板子拍了,别人也不能反对。 事实证明,三公子是对的,白云边酒秘方交了出去,他们林家的收益翻了十倍! 而且还完美地让自己退到了幕后,不再站在风口浪尖。 这次的神奇机具也是如此。 这机具一旦推出,引起风波将不亚于白云边。 林老板既然能在会昌立足,也一定拥有自己的能量,有他分担,压力会小得多。 林老板一口答应:“公子,我这商号乃是京城林家商号的分号,总共大概还值二十万两,你入股十台机具,咱们各占五成的份额,收益平分如何?” “这样就是我占你的便宜了!给我1成股份即可!”林苏笑道:“如果林老板同意的话,你直接跟陈姐签这个协议吧!” 林老板目瞪口呆:“公子,这……这万万不可……” 陈姐笑了:“林老板,我家公子向来如此,从不占合作伙伴的便宜,你如果真的想给公子些好处的话,就努力将这1成收益放到更大,岂不绝妙?” 林苏笑了:“哈哈,陈姐,你现在也是商业天才了,去吧,跟林老板签订合约的事情交给你了,现在我专心做我的事……” “林老板,走吧,我家公子要读书!”陈姐拉着林老板去了。 商约很快起草好,林老板坚决要将1成改成2成,陈姐没拗过去,最终还是答应了,商约谈到如此程度,着实不同一般。 出租院子里,林佳良喃喃道:“三弟,十台机具,堪比千名熟练工,就是你……所说的文明碾压?” 切!这算什么文明碾压?只是原始机械对手工的碾压而已。 哪一天我如果能够设计出电脑编程刺绣,才叫文明碾压! 不过,这些,不能跟二哥说起。 “二哥,你在家里读书吧,我出去一趟。” “去哪?我与你一起去吧。” “我需要去周家走一趟了。” wap. /132/132980/31051558.html 第83章 上门退亲 周家? 林佳良眼神很奇怪,出来之前,母亲交代过,而且是有意跟老二作的交代,你兄弟心思跳脱,什么事儿在他手上都可能会变形,你是兄长不能象兄弟那么胡闹,你一定要将兄弟管住,如有可能,你亲自去周家也行,长兄如父嘛,为他将这门亲事落个实。如果需要说个好话什么的,你来说,你们带去的白云边,给周家多送几坛,另外,给你两千两银票,别舍不得花,林家现在也不缺钱…… 眼前,有必要去周家吗? 即便象林佳良这样好脾气的人,对周家也火大了,他并不觉得自家一定得与周家结这个亲。以他对三弟的了解,三弟外柔内刚,对周家更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那么,他这一去是……退亲! 撮合的事儿,他去应当,但这拆台的事儿,他这个做二哥的真不方便跟着…… 好吧,你去,想怎么谈都由你!毕竟是你自己的媳妇,要不要我没发言权…… 林苏走向院门外,里面的房间门打开了,一条美丽的倩影冲了出去,直接拉住了林苏的手:“我跟你一块儿去……” 是小九。 小九说:“你去周家,我当然得跟着,你就用实际结果告诉他们,你不需要周家的那个丑女人,你有更好的……” 我靠!林苏打量着小九,丫头,你真不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你怎么知道带新女友去气前女友是个百玩不厌的“梗”? 一路行去,直往周家。 周家在会昌,真是非同一般啊,他家的房子就不一般,主宅在东大街,东大街是什么地方?达官贵人所居之地,出门左拐不到百米就是州衙,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一个高端居住场所,有时就是人脉,想想看,别人想见知州大人需要逮住机会拦轿告状,而你,散个步的机会都有可能撞上他,是多么高端大气的事? 所以,这里的地,寸土寸金。 而周家,拥有的地盘,比府衙还大十倍! 巨大的院子里面,有假山,有小湖,有百年名木…… 所以,周家的家人都很牛b。 林苏和小九走向周府,周府门口两个家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他,因为这个家人就是昨天跟了他们一路的那个家人,认识林苏。 “麻烦通报一声,海宁林苏,专程拜访周老爷。”林苏很客气地微微一鞠躬。 那个家人走出两步,半只脚掌踏上最高的台阶之上,胸昂得有半天高,声音从上方飘落:“求见我家老爷?呵呵,你算什么东西?我老爷是你这种货色想见就见的?” 林苏慢慢抬头:“你确定不通报?” 家人哈哈大笑:“要不,你跪下来求我?”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丢人现眼了,命苦啊……”林苏手一起,掌中突然出现纸笔,一挥笔,巨大的“扩”字出现…… 两个家人微微一惊,什么意思? 林苏高声道:“海宁解元林苏,拜会会昌周洛夫,商讨一下你家三小姐周月茹跟我的亲事问题……” 这声音陡然直冲云天,化成巨大的音波覆盖半座城池。 两个家人全都大惊,这声音如此之大,半座城都听见了,这就是他说的丢人现眼?为什么他们突然感觉不对劲?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家小姐私密之事拿到公开场合,娘的,谁丢人现眼啊? 内宅,周老爷周洛夫突然听到这声大呼,内心猛地一蹬,c! 林苏,你个王八蛋…… 你不要脸,我还要点脸,周家小姐何等地位,你个王八蛋怎么敢当众谈及这么敏感的话题…… 北院,四小姐周霜也陡然弹起,跟小初面面相觑…… 知州府秦放翁也突然睁大了眼睛,林苏?拜会周府?商讨三小姐的婚事? 一整条街的人也全都惊动,个个面面相觑。 谈婚事? 需要弄得全城皆闻? 谁? 海宁解元! 天啊,解元公的婚事,这个瓜得吃! 一群读书人直接出了酒楼,无数的人从各个角落出来了,街道上的行人朝这边靠拢了,无数的窗户打开了,脑袋探出来了,就连旁边的青楼,都停止了丝竹之声。 如果只是普通人,兴许还没这么大的影响力,但一府解元,毕竟非同小可,临近会试,全州十府解元云集会昌,这几天一直都在发酵,每个解元出现,都引领过一段风骚,林苏林解元,更是其中异常神秘的一个,因为他还是七彩狂魔,但凡出手,总是七彩诗篇,到目前为止的诗,已有七首,唯一一首不是七彩的诗篇,也达到了五彩,那是骂乾坤书院的。想想看,骂人的诗都成了五彩,什么概念? 有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位神秘神奇的海宁解元,会用何种惊心动魄的方式掀开他在会昌的一页,会不会在会昌留下千年诗篇,决没有想到,他引起全城轰动的首演,居然是谈婚事。 绝代名士,本身就自带流量的“婚事话题”,片刻间聚集了半座城的视线。 “周洛夫,周老爷!”林苏大叫道:“当日我父亲刚拜侯爵,你就眼巴巴地贴上来,主动求我家跟你家三小姐周月茹结亲,我父并未嫌弃你是个商人贱籍,接下你家婚书,林周两家,遂成儿女亲家。我林苏乃是读书人,识礼守节,原本也打算遵守婚约,迎娶你家三小姐,然而,周家趋炎附势之本性使然,我林家前脚家道中落,你后脚就送来退亲之书,当日,家母考虑到事关重大,没有明确签字回复,今日我前来会昌,就是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声音清朗,半城惊动,全都目瞪口呆…… 周洛夫刚刚冲出主厅,这声音传入耳中,他差点一头栽倒。 林苏,我要杀了你! 你敢这么败我的名声…… 门口的人呢?我要弄死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他真的错怪守门人了,守门人第一时间就想阻止他,但也得阻止得住啊,刚刚踏出几步,就被林苏一手一个掐住,在那里一口气都转不过来…… wap. /132/132980/31051559.html 第84章 金色休书 “我的答复如下:周家趋炎附势,人所不耻;欺行霸市,会昌祸根;家贱难有纯良本性,污泥难出不染之花。海宁林氏,不欲祖宗蒙耻,不敢逆圣道而行,是故废除婚约。半城父老,俱为证见,宝纸为凭,不敢违逆!” 手一起,掌中宝纸宝笔再现,写下! 宝纸凭空飞起,居然出现金光万道! 一行行字横掠城池…… 下方万千人抬眼而视,个个惊讶万分,一封休书,居然会出现金光? 有何玄机? 一名文士长长吸口气:“七彩狂魔!果然无愧于七彩狂魔!一份休书,字字如珠,家贱难有纯良本性,污泥难出不染之花,千古绝句也!” 旁边的人全都呆了。 是啊,这话骂得是无比的恶毒,但用词偏偏是如此的清奇,特别是“污泥难出不染之花”,韵味无穷…… (那是当然,这句话流传到后来会演变成一句极有名的话:出污泥而不染!) 林苏手一挥,金纸贴在周家大门之上,他一转身,跟九儿飘然而去。 婚约,至此,走到最终点。 他与周月茹的婚约取消,虽以周家退亲贴为起点,却以林苏一封休书为终结。 一封休书,只因其中夹了一句千古绝句,从而呈现金光诗的特征,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奇景,这封独特的休书,也立刻名扬天下,成为文坛一段万古传奇。 周家,从此盯在人间耻辱柱上,百年不消! 周洛夫终于冲出了巨大的庭院,到了门前,一眼就看到这封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休书,他的心口剧烈颤抖,一口鲜血在心头左冲右突…… 外面数以万人还在那里一脸沉醉、摇头晃脑地吟诵“家贱难有纯良本性,污泥难出不染之花……” 周洛夫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老远…… 北院之中,还有一女,此刻脸如严霜,呼呼喘气。 她,赫然就是林苏笔下的周月茹,他曾经的未婚妻,她从碧水仙宗回家,只因为兄长参加这次会试,她给兄长送来了仙宗的秘药,此药,清神洗脑,乃是科考必备。 谁能想到,才回家三个时辰,就迎来了一记重锤。 她,被休了! 而且被休得满城尽知! 林家破落户,林苏你这个废物,敢如此辱我? 我要杀了你! 片刻都等不了! 她冲天而起,直接到了街道,前面就是那个混账,周月茹心头火大,长剑陡然出现…… 就在此时,她突然看到了九儿。 如果是常人,看不到九儿的异状,但她却是修行之人,离九儿还有百米,就感觉到一股强大得让她窒息的威压,这至少也是道之四境! 她,目前也才道之三境,离顶峰尚有一段距离,遇到道之四境,分分钟身死道消。 有九儿在,周月茹震住了,不敢出手。 她停手是理智的,九儿虽然在章亦雨面前啥也不是,但并不意味着实力很差,她已是“妖星”顶层,距离妖王也只是一步之遥,要不然,她也根本不可能跟林苏合作,杀掉阴风谷的那只顶层妖星。 妖星,的确相当于道之四境。 其实,她还有一点不知道,哪怕没有九儿,凭她,同样杀不了林苏,林苏文坛虽然发挥不出什么文道之力,但他还是个武极! 武极,同样相当于道之四境。 哪怕修武比修道要差那一点点,但武极,照样不是周月茹这个道之三境能拿得下的。 周月茹强行收敛心头的怒火,返回北院,一进房门就撞上了她妹子周霜,周霜一把拉住她:“姐姐,怎么会这样啊?你……你快去找他,姐夫就是气不过才说的气话,你是不知道爹爹跟哥哥他们做的那些事,那些事儿,是个人都受不了,姐夫真的……” 周月茹一根手指直指周霜的鼻尖:“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任何人再说‘姐夫’二字,我杀了他……” 哧地一声,院子里一座假山分成两半。 周霜脸都白了,掉脸开跑,一把抱住小初:“三姐受刺j了,疯了……我去找姐夫解释解释……” …… 林苏和九儿穿过人群,转过了几个街道,终于清净了。 九儿好开心,她开心地方式就是将小手儿塞到林苏手中。 周家婚约解除了,他是她的了! 逛街,购物,可劲儿败家,找个地方吃新鲜东西,吃完之后回去沟引他…… 这就是她的全部路线图。 突然,林苏目光抬起,看着街边的一个地方。 九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啊?” “繁华闹市,居然还有一座古寺,倒是有点意思,‘洗心寺’,洗心……”林苏喃喃道:“进去瞧瞧!” 一拉九儿的手,就到了寺边,一踏入寺门所在的位置,他突然就有了一种万事无忧的奇怪感觉。 “哎哎,你别起做和尚的念头啊,我……我也就是点了个守宫砂,回去之后我就让我娘去掉……” 林苏好吃惊:“这是寺庙哎,你进寺庙也能想这么花边的?” “寺庙怎么了?我听说有的寺庙就是建着搞女人的,我看这里也是,要不然,怎么跟青楼放在一块儿?你看哪家寺庙建在青楼旁边的?” 这倒也是! 林苏向对面瞧瞧,对面还真有一座青楼,真是太奇葩了,青楼对面就是寺庙,僧人出庙门就入红尘,要不要这么直接? “不管怎么说,寺庙终究有寺庙的规矩,你进寺庙还是别乱说话,要是某个高僧突然跳出来收了你,咱们哭都没地儿哭……” “敢!我让我娘灭了这些臭光头……”九儿虽然话说得狠,但气焰没那么嚣张了,佛门还是有一种无形的威严的。 他们进入里间,里间……没有乾坤! 也就一棵古树,树是焦黑的,一片叶子都没有,一丝鲜绿都没有,就象是一根从灶里刚刚拉出来的木炭。 树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静静地看着这株黑色的枯树…… 林苏走了过去,看看树,看看和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wap. /132/132980/31051560.html 第85章 洗心寺里的小和尚 “小师傅,你在看什么?” “看树!” “这段枯树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但师傅让我看……”小和尚依旧眼睛眨也不眨。 “练眼力么?练定力?” “不是,是悟道。” 林苏好吃惊:“你们佛门就这样悟道?不带目标,不预设结果,盯着一段枯树象一个白痴……” “师傅说,等到这树上开出花儿,我就得道了。” 树上开出花儿来? 林苏细细地摸一摸,敲一敲,轻轻摇头…… “小师傅啊,我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但我觉得我比你长了几岁,有责任有义务告诉你一个很让人悲伤的事情……这树早就死了,甚至说,它被烧成了炭,木炭,是开不了花的!” “师傅说可以!” “……”林苏无语凝咽…… 很快,他又发现了新的问题,这树是桫椤,天底下绝对不开花的树并不多,但小和尚面前的这树,赫然就是绝对不开花的那种。 这小和尚也太背了,或者说,他师傅也太坑了。 “小师傅,我实在忍不住了……你面前的树叫桫椤,就算是活了过来,它还是不开花。” “师傅说可以!” 林苏彻底无语了。 跟你这小光头完全没道理可讲,我撤! 林苏走出几步,看着这孩子还在那里仰着脑袋,也不怕得颈椎病…… 林苏回来了,指尖多了一把飞刀,飞刀一起,在这枯树上刻了一朵花…… “小和尚,看到了吧,这,就是树上开的花……你得道了,可以走了,跨过寺门,看看对面,那里有红尘妙境!” 九儿一双媚眼斜他,你个坏蛋,有你这样误导佛门子弟的吗? 小和尚怔怔地看着这朵花,好象呆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弄成了一根筋,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 突然,林苏猛地一惊,那个小和尚盘腿而坐,两眼闭上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宝相庄严…… 身边传来一声呻呤…… 林苏一侧身就看到了九儿一张通红的脸…… “怎么了?” “我……我突然觉得气血浮动,尾巴……尾巴压不住了……” 她裙摆下面,一条毛毛的大尾巴出现,跟着又是一条,再跟着还有一条…… “佛法压制?快走!”林苏猛地抱起她,大步退出古寺,刚刚退出,一声清脆的罄响从古寺里面传来,从门缝看过去,小和尚身上隐隐佛光流动。 我靠,真得道了? 我都干了些啥啊,在小和尚面前的枯树上画了朵花,然后他得道了,我的手一定开过光,或者我的嘴开了光。 林苏心头怦怦乱跳,抱起小九横穿两条街,不敢再靠近这间诡异的古寺。 他不怕这个,但怀里的小妖怕啊,她尾巴都藏不住了。 幸好跨过两条街,她的尾巴缩回去了,林苏顺着朝上面一摸,摸到她尾巴根处也没发现新长出来的尾巴,好了。 怀里的丫头又是一声呻呤…… 不对啊,你尾巴都缩回去了,还受不了吗? 小九抱住了他的颈:“别在大街上摸啊,回家去摸……” 我靠,拿错剧本了…… …… 飘香楼,秦牧之带着一群曲州俊杰正在风流宴会。 秦牧之、杨玉、杜云开、陆桐,这四个是曲州十杰,这会儿最显风流了,因为他们都是举人,并不参加这次会试,别人还在考虑着八日后的会试,他们思考的,只是明年五月的殿试。 殿试,那是文人最高层次的考试啊,会试,是他们玩得不要的。殿试,也是他们必将踏上的,悬念只在于他们会以第几名的成绩踏上去。 瞧瞧,这是何等的凡尔赛? 周良成、赵吉、陈东等人望着这四人,心头说不羡慕那绝对不是真话,文人玩到他们这种层次才叫文人,进入飘香楼这样的高端场所,人家是真不要钱啊,而且还将楼中最好的女子送给他们免费玩。 人家说biao子无情,戏子无义,青楼里的女子谁不是见钱眼开?但在他们面前,这些见钱眼开的花魁,个个变成了贤良淑女,口口声声地叫着我家公子,任人采摘,绝口不提半句铜臭相关…… 人到了极致,连biao子也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不必在意眼前的一花一叶,要能看到这些高层士子的潜在价值,你想想看,有朝一日,这些俊杰坐上庙堂最高处,你不是也可以自豪地说一声,某年某月,这位大人在我肚皮上折腾过,那不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这个道理,花魁们还是懂的。 四杰就是四杰,坐的位置最高,怀里的女人也更美,这个,周良成他们都接受,谁让他们档次差了一些呢? 但四杰之下,还有几个人,这些人也排在他们前面。 哪些人? 名号一报,周良成至少是服气了。 定远府解元杜周,吉成府解元何敏涛,犁天府解元李元佐,北河府解元傅笑春。 整整四个解元! 赵吉瞅着这四个解元,心头有点隐隐作痛,都是那个林苏,如果不是这混账横空出世,他岂不也是解元吗? 文道之上,真的是只有第一,而没有第二啊,解元与第二名名次只隔一位,但解元就是解元,第二名什么都不是…… 还有两个人,非常奇怪,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是身着黑衣,一看就并不是文人,他偏偏就坐在一群学子中间,而且秦牧之对他毫不轻视,以郑兄称之。 另一人就更奇怪了,他光头白衣,从衣服看,就是个文士,从脑袋看,分明就是个和尚,戒疤都有。这和尚也在喝酒,吃肉,他怀里居然也抱着一个美女,只不过,他没有象其他人那样,时常将手乱伸乱摸而已。 “赵兄,这两位……你可了解?”周良成悄悄问赵吉。 赵吉淡淡一笑:“这位郑浩郑兄,乃是药神谷的少谷主,武道天才,已达武极巅峰境。” 周良成眼睛睁得老大,武极?巅峰? 天啊,这多大年纪?怎么修的?还有,他居然是药神谷的,药神谷,号称曲州第一世家,以药材为名,交游广阔、富甲天下,旗下无数绿林好汉,可以算是曲州民间一等一的豪强。 wap. /132/132980/31051561.html 第86章 当众商量杀个人 赵吉道:“这位就更传奇了,秋子秀,秋柳山庄的公子,当年那句‘秋柳山间影,离人月下愁’就是出自他的笔下,原本应该三年前就参加乡试,走上文路,奈何山庄老夫人当年怀他之时向佛门许下重愿,要让腹中子出家七年,所以他在十六岁那年就在五台山出家为僧,佛号释秋子,半年前才期满下山,一下山就参加乡试,直接获取解元。” 周良成心头怦怦跳,这么说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七年前,“秋柳山间影,离人月下愁”两句诗横空出世,流传曲州,众人视线之中就进入了一个叫秋子秀的神童,后来神童渐渐无人提,倒是五台山出了个神僧,写下的诗篇佛性无边,佛家经典烂熟于胸,相传方丈大师欲以衣钵授之,此人坚决不受。 十六岁写下五彩诗,进入佛门与高僧可论道,仅仅七年就让方丈忍不住想传位,下山乡试直接获取解元,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人生赢家啊。 赵吉点一点旁边一人:“周兄,请注意这位,这位才是真正为科考而生的人,不管你是如何看他,反正兄弟我,对他是真的五体投地。” 周良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其貌不扬。 他是谁? “他,就是李叶舟。” 啊?李叶舟? 周良成全身大震,他没见过李叶舟,但李叶舟的事迹却是整个曲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是个科考狂人,为何叫狂人?别人科考是为了求取功名,是为了提升自己,唯有他,与众不同…… 六年前,他以十七岁年纪,参加卫县童生试,获第一,当年参加乡试,夺取卫府解元位。 当年参加会昌会试,高中,排位第七。 十七岁年纪中举,且排名全州第七,这是何等的辉煌战绩?他的成绩,甚至跟目前在座的曲州十杰处于同一层次。 一般人到了他这种状态,必定就是更进一步,备考殿试。 他怎么干的? 不要! 他说,非会元不受! 这次会试失利,他一定东山再起! 瞧瞧,牛b不牛b?凡尔赛不凡尔赛?科考这千军万马过的独木桥,但凡过关,必定是举族同庆,他过关了,而且高居第七,都有资格参加万众瞩目的“稚凤宴”了,他硬是不接受,弃了…… 三年前,他第二次参加会试,高居第二! 前三甲的战绩,他照样弃之,理由呢?非会元不受! 所以,这次他又来了! 矛头直指第一! 这样的人,参加会试,真是同科考生的噩梦啊,整个一个会试狂魔…… 突然,一个家人从下面进来,凑到周良成耳边说了句话,周良成猛地跳起,林苏刚刚去了周府?半座城池都惊动了?他当众写下休书,休了他三妹,他老爹都气得吐血…… 林苏,我要弄死你! “良成,有何事发生?”上方的秦牧之眼睛眯成一道缝。 众人目光齐聚,落在周良成身上。 周良成深深吸口气,摇头:“没什么,家里一点小事而已。” 秦牧之微微一笑:“不必隐瞒,这件事情我一柱香之前就已知道!林苏如此辱你周家,满城尽知,又何必瞒我们这些至交好友?” 这倒也是,飘香楼离家里远了些,刚好过了半座城的中线,所以,东城知道的事情,这里并不知道,但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全城,又如何隐瞒得了? 周良成将事情全说了…… 曲州四杰一听都炸了。 林苏,这小子好不猖狂,也不打听打听,会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乡下土包子也敢在城中玩这么大的事?是欺会昌无人么? 四个解元彼此对视一眼,李元佐微微一笑:“同是解元,我倒很想见识见识这位林某人的真材实料。” 傅笑春托起酒杯,道:“小弟曾见过一位高人,此人言,这位解元,其实根本是一个草包,他所作之诗、所写之论,乃是他人代笔。” “竟有此事?”杜周兴奋了:“何人代笔?傅兄可有查证?” “昔日定南侯,虽然品行不端,但擅长蛊惑,旗下汇聚五湖四海的各类人才,有几个诗之偏才、有几个落第学子也并不意外,比如那篇策论,或许就是无数人共同的心血,这小子记熟了,刚好让他撞上了,否则,涉及军国大政,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怎么可能精通……” 周良成插话了:“各位兄长的意思……这小子其实根本不会写诗?他只是传承了定南侯府无数人的心血?” “或许的确如此!”秦牧之轻轻点头:“要不要将这小子弄过来?现场揭穿他?” 赵吉心头猛地一跳,弄过来? 这……这有点吓人! 别人或许没有跟林苏面对面的记忆,他的记忆太深刻了,一想到林苏,他总感觉文坛震颤,这恐惧是深入骨髓了。 幸好,旁边有人接话了:“各位用得着如此么?如此跳梁小丑,杀了便是!” 众人目光全集中,落在说话之人脸上。 此人手托酒杯,酒杯在他掌中虚空旋转,但杯中酒却半滴都不洒,正是郑浩。 药神谷少谷主,众多文人中的一个另类,武极高手! “怎么?各位觉得我不敢在城中动手?”郑浩淡淡道。 所有人全都笑了。 一般人,当然是不敢在城中动手的,但郑浩不敢吗? 城中是什么地方?城中是秦放翁的地盘! 只要符合秦知州的利益,会昌何处不是野外? “郑兄!”秦牧之折扇一开:“这边请!” 两人的身影隐入了后面的帘子,几个美丽的女子脸色全都变了,她们也见识到了这群公子哥的肆无忌惮。 大庭广众之下商议杀人。 但她们当然不会乱说什么,那些人连一府解元都敢杀,捏死她们就如同捏小鸡…… …… 入夜,出租院里慢慢安静。 林佳良睡着了,虽然这些天他有一万个理由不能睡,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入睡,敌人的种种阴招,都是为了让他们心烦意乱,如果自己不睡,岂不是正中敌人之计? 所以,让自己睡着,就是破除敌人之计。 陈四回来了,白天,她在林老板那边做机具,晚上,她得回来,为什么?因为这是她的职责,她必须守护两位公子,哪怕三公子修为远在她之上,哪怕有个狐族九公主,也不是个软柿子,但职责就是职责,她,必须保护三公子…… 但一回来,她就有点懵,自己是不是回来错了? 因为一入夜,九公主就偷偷地起来了,钻进了三公子的房间…… 三公子,你可悠着点吧,过几天还要科考呢…… wap. /132/132980/31051562.html 第87章 杀人连环策 她冤枉林苏了,九儿真不是他召唤来的,他都怕她过来…… 你们狐族有多迷人你自己不知道啊?还敢朝床上跳,跳到床上还敢将外衣给变没了,两人肌肤只一接触,林苏就变了身…… 九儿的香唇凑到了他的唇边,悄悄告诉他:“可以摸一摸,不准动真的……” 我的天啊,受不了了…… 林苏两眼都红了,将她压住:“我必须问你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嗯……”用鼻子回答的。 “青潭死狱,你撑得住几年?” 啊?九儿有点害怕,但又有点期待…… 突然,院子里轻轻一响! 响声一起,陈四猛然弹起,到了窗边。 林苏全身的冲动瞬间消失,也突然到了窗边…… 哧地一声,一把黑色的刀似乎将夜色覆盖,林苏面前的窗户陡然化成粉末,地狱般的深寒突然从夜幕深处而来…… 林苏手一动,飞刀在手,无声无息中,破入夜幕! 黑幕被撕裂,一个黑衣人从对面屋顶摔下。 陈四房间里,也出现了一人,一刀之下,陈四直接摔出,一声大呼:“公子,快走!”来的是武极,根本不是她所能挡的,她可以死,公子不能! 哧!一把飞刀穿透黑暗,从陈四面前掠过,面前黑暗之中,一条人影慢慢倒地。 陈四手握左肩,肩头鲜血淋漓,刚才闪电般的一击,还是伤了她。 她没能救得了公子,公子反而出手救了她…… 院子中突然出现四团黑雾,反正以她的眼力决计是完全看不见,只看到黑雾…… 哧! 似乎有光芒闪过,三团黑雾变成三条人影,慢慢倒下,咽喉穿孔。 而第四人,猛地跃起,鸿飞冥冥…… 他已经有了警觉,院子中有高手,必须赶紧走。 但他刚刚飞起,一道白影突然飞来,缠住他的腿,却是一条白绫,白绫猛地一收,嗵地一声,黑衣人一头栽在院子中,唰地一声,一把锋利的刀横在他的颈旁,这就是杀了他五个同伴的飞刀,此刻,不是飞刀,而是握在林苏手中的刀。 刀光闪烁,他眼中的光更比刀寒…… 白绫落入台阶上方站着的女人之手,消于无形,她,自然就是小九。她最愤怒了,她的心上人正准备玩……她的,这些不长眼的蠢贼闯进来,将这么好的事儿给打断了,你打断我的好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黑衣人两腿被白绫搅得骨肉模糊。 “说,何人指使你深夜前来暗杀?” “别杀我!小人乃是……乃是药神谷的,奉我家少谷主郑浩之指令行事。” 药神谷? 郑浩? “胡说八道!”林苏怒斥道:“我与药神谷素无瓜葛,为何杀我?” “我家少谷主,与秦家公子交好,是秦家公子安排的……” 秦牧之! 外面突然火光大盛,一排衙役闯了进来,最前面的一个官员迈开八字步,一步步走来:“好大的狗胆,会试之城,居然也敢杀人?” “这位大人!”林苏双手一拱:“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向官府报案,这些人……” 那个大人手一挥:“给我全都拿下!” 十数名衙役同时而上,围住了林苏和台阶上的小九,尖刀直指两人的鼻尖。 林苏懵了。 哐!林佳良的房门倒了,林佳良和陈四,全都被衙役的刀架了出来。 小九眼中光芒一闪,就要发作。 但林苏手轻轻抬起,止住了她:“这位大人,我们是受害者,他们暗夜出现,前来刺杀。” “放肆!”那个官员冷冷道:“分明是你们刺杀投宿之客商,阴谋夺取他们之钱财,说,是不是这样?” 地上的那个杀手喜出望外,立即承认:“大人慧眼如炬,正是这样,我们兄弟几个进入会昌,因客栈紧俏,无处可宿,此人极其阴险,骗小人说这里有房可住,将小人兄弟六人骗进此间,谁知是狼子野心,半夜里动了杀机,可怜我五个兄弟……” 说到这里,挤出了眼泪。 官员大怒:“阁下读的圣贤书,行的却是此禽兽之事,简真是大逆不道,狗胆包天,来啊,将这两个文道败类给我上重铐脚镣,收监侯审!” 林佳良一口气猛地上冲:“狗官……” 官员猛地拔刀,刀一侧,压在林佳良的颈部,林苏手中飞刀已在,但他没有击发,因为官员手中的刀也并没有直接砍下。 “这位大人!”林苏深深吸口气:“与盗为伍,栽赃嫁祸,是谁安排的?” “放肆!”官员沉声怒喝,声震全院。 “你才放肆!”林苏猛地提高声音,声音比他更加响亮:“你一条看门之狗,还真以为能颠倒黑白不成?” 官员手缓缓抬起,所有的衙役的刀也同时拔出,林苏冷冷道:“我警告你,胆敢动一动,我的飞刀下一刻一定穿过你的咽喉!现在,听我的!” 他的手一起,金字破空,一个巨大的扩字出现。 林苏仰天道:“海宁解元林苏,有请全城百姓,前来西胡同三十七号,我们共同来铲除一个为非作歹、是非不分的狗官!” 这叫声一出,半座城池全都惊动。 无数人从梦中惊醒,无数的房间亮起了灯光…… 林苏? 今天刚刚写下金色休书的那个奇才? 海宁解元? 他又闹什么?铲除狗官?我的天啊,该不会是直接跟知州对上了吧?要是直接将这个狗知州给办了,那会昌全城真得放鞭炮了。 快,去看看! 片刻时间,这座小院之外,围了一大群人。 那个官员黎知县脸色铁青,如果没有人,他可以为所欲为,但外面这么多人,他也得慎重。 更关键的是,他可是深知面前几人的厉害的,一旦惹急了他,他与这妖族联手,事情会失控…… wap. /132/132980/31051563.html 第88章 挑战整个曲州文坛(周末加更) 但黎知县也并不急,今天的事情原本就是很难定论的事情。 你说来的人是刺客,也有人信。 我说你有意招人进院,杀人抢钱,同样有人信。 且看谁辩得过谁。 栽赃的事儿他可是干得多了,熟知其中所有的门道,下面的人才也多的是,使个眼色,就能找到一堆的人证,个个都能将事情编得天衣无缝,比如谁亲耳听到林苏跟其他人的安排,比如诱骗过程…… 上头给他的指令,就是锁死林苏,让他根本不能参加科考。 这指令太容易了,林家兄弟有杀人嫌疑,官府将他们收押几天谁能说个不字? 只要科考时间一过,哪怕不能将你定罪,你一样输得一败涂地,这是一盘无论如何下都不可能输的棋。 他很得意,黄教司大计还根本没来得及实施,就栽了。 周家计策没见效,就灰头土脸了。 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就能让知州大人了一桩心愿,前程似锦啊。 外面的人,来又如何? 一群小老百姓,个个不知原委,你还指望他们帮你说话不成?即便说话,最终判案的还不是我知县大人? 人片刻间聚集了一大堆,林佳良腿脚发抖,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今夜的刺杀一定是跟官府勾结的,否则,怎么可能这边的杀手一倒地,外面的衙役就冲进来? 这一勾结,麻烦大了,官府会将他们关起来,在科考之前一定不会放出来。 他与兄弟的科考,彻底完了。 陈四怒睁双目,她肩头依旧鲜血淋漓,但她擦都不擦…… 小雪脸色发白。 唯有小九,脸上依然带着动人的笑容,千万别被她的笑容迷惑,她的笑容有两种,一种是面对林苏之时的笑,那笑看似狡黠,其实却是真的。而这一种笑,是面对其他人的笑,看起来笑得毫无心机,但却是她发起致命一击的前兆。 林苏如果没有以真气传音将她稳住,她已经杀人了。 “各位父老乡亲,本人海宁解元林苏,前来会昌参加会试,原本想,曲州首府之地的会昌,该当圣道昭昭,谁能想到,官商勾结、官匪勾结,黑暗阴险之处,更胜阴森鬼域。本人兄弟二人自入城以来,屡遭针对……” 他将进入城中的事情全数说了一遍。 一条条,一件件的阴毒事情说出来,外围的民众从惊愕到愤怒。 科考,何等神圣? 但被这些人糟贱成什么模样了? 一个老人沉声道:“不让考生投宿,处处针对,下作,无耻!与四日前那个自杀的考生如出一辙!” 一个年轻考生道:“小生原本三年前就该参加会试,也是那个黄教司说我的名单不在名册之内,让小生返回原地查询,多次往返,导致错过三年前的会试,现在看来,这分明不是传递的问题,而是这个狗贼刻意为之!” 这个学子一站出来,立刻有其他学子跟进,官场针对考生的种种刁难,种种不公,一下子引爆…… 普通民众,不懂学子们的事情,但周家勾结官府祸害本地商家的事情,他们却是记忆深刻,一瞬间,无数的猛料爆出,某年某月某日,他们杀了谁,害了谁,霸占了谁的家产,烧了谁的房子…… 还有药神谷,话题一转到药神谷,民众更是爆了…… 药神谷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纯粹就是一方恶霸,多少年来,他们欺压良善,祸害十里八乡,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大人物,都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非议的,如果在平日,没有人敢说他们一句。 但今夜,林苏起了这个头,黑夜之中,反正人多嘴杂,也没有人认得清谁是谁,大家一下子放开了,满城痛斥罪恶,这就是羊群效应…… 秦放翁,秦牧之,周洛夫,黄教司,药神谷,全都罪该万死…… 场面开始失控! 黎知县一声大喝:“好大的狗胆,想造反吗?” 这么一声怒吼,声音也是冲天而起,外围的民众一下子安静了,官府之威,还是没有多少人敢硬碰的。 知县一发威,谁敢再开口。 “林苏!你当场杀人,原本就罪不可赦!今日还试图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对抗官府,罪加一等,来人……” “在!”四周衙役齐声怒吼,声震天地。 知县手指林苏:“……” 他还没有吐出最后的指令,林苏一声大喝:“狗官!你为贼张目,诬我杀人,真以为我拿不出证据吗?” “证据?哈哈……你倒是拿出来瞧瞧!” “何止给你瞧瞧,我要让全城百姓都瞧瞧!”林苏道:“小九,出示证据!” 小九猛地踏上一步,手一起,一只耳环出现在她掌中…… “溯影回形!” 四个字一落,耳环之上突然光芒冲天,一幅小院的影像清晰呈现…… 黎知县脸色陡然改变。 溯影回形!修道法器?这个小子如何有能够影住影像声音的修道法器?麻烦了! 黑衣人闯入…… 激烈的战斗…… 黑衣人自己承认的:受药神谷少主郑浩指使,前来杀人。 郑浩后面是秦牧之。 黎知县带队进来,不勘探现场,不听林苏解释,直接给林氏兄弟定性:阴谋杀害投宿的客人。 而那个杀手赶紧顺着他的话朝下栽赃,指证林氏几人谋财害命。 这哪是审案?这分明就是官匪勾结。 铁证如山! “狗官!”满城百姓全都怒了,愤怒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狗官!”林家出租屋前面,百姓也怒吼…… 黎知县额头的汗水终于下来了,所有的衙役也全都呆若木鸡…… 不管官场有多么黑暗,背地里有多么肮脏,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铁证如山之下,终究不敢对抗满城的民意。 百姓的怒火已经点燃,只需要一颗火星子,就能将他黎知县碾成粉末,他,完了!纵然他此番逃过一劫,但在民间,他将臭名昭著,他又有何颜再为官? 一道金光横掠天地,连接知州府和文庙。 一个紫衣人站在金光之上,头顶天空,脚踏虚空,宛若全城之神,他,就是秦放翁,曲州知州,半城民怨沸腾,他必须得出来了。 秦放翁沉声道:“会昌东河知县黎佐,勾结匪徒,杀人栽赃,罪不容赦,革职查办!” 声音一落,金光陡然横掠长空,黎知县被金光直接卷上了天空,跪在知州面前。 “锁拿黑衣凶徒,严惩!” “是!” 衙役上前,将地上的黑衣人戴上重铐脚镣。 “衙役回衙,百姓归家,不得再生事。”秦放翁道:“至于这两位学子及家人,你们的杀人嫌疑完全洗清,无需多虑,安心备考!” 林佳良全身尽软,慢慢软倒,谢天谢地,终于度过了这一劫。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大呼:“知州大人英明!” “谢知州大人为民除害!” “知州大人……” 声音越来越响,慢慢覆盖全城。 外围的百姓面面相觑,就这样完了? 狗官知县被革职查办,知州大人成了百姓救星? 林苏目光抬起,直射天空,盯着知州秦放翁。 秦放翁的目光也刚好盯着他。 “知州大人,满城都在赞扬大人英明神武,大人可有愧?” 这话一出,依旧覆盖半城。 林佳良大惊失色,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三弟,你要玩哪样?真的跟知州大人直接对上么? 百姓有的已经归家,有的正是归家路上,突然听到这句话,同时停下了脚步。 “这位学子……何意?”秦放翁淡淡回应。 “我的意思很明确,杀手指证,幕后指使者乃是你家公子秦牧之,如果大人真的英明,该当立即将你家公子捉拿审讯!” 秦放翁全身金光陡然大盛:“大苍立国,法不容情,如果查证,此事与犬子有关,无需这位学子操心,本州自会处置。” 话说到这里,已是这位二品高官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至少林佳良是这么认为的。 但林苏却冷笑道:“查证!呵呵,万一这位人证一进你州府衙门,突然重病身亡,给你来个死无对证,敢问知州大人如何查证?” 所有人的脸色一齐改变。 知州脸色铁青,这是公然指证他会殉私枉法,暗害人证,好大的狗胆…… 林苏道:“知州大人,我入城以来,所有事端,指向无非就是一个,有些人不想我林苏踏上科考路,想将我扼杀于萌芽状态,这样天天不了不休地折腾,让人不厌其烦,也着实没什么意思,不如,我来出个主意,一举解决这个问题如何?” “道来!” “明日正午,飘香楼!我以一己之力,挑战那些瞧我不爽的众位俊杰,令公子秦牧之,我请了!周家周良成,我请了!还有曲州自认才学过人之学子,愿意前来教训教训我林苏的,我是来者不拒!以文为战,当是会试之前一段佳话,知州大人,想必不会反对。” “学子以文会友,本州为何要反对?你们的事情,本州一概不干预!”金光一消,秦放翁随着金光返回知州府。 秦牧之手中折扇停止了晃动:“爹……” “自己的事情,自己办!”秦放翁双目如电,眼中别有文章。 “孩儿明白!”秦牧之两眼也光芒大盛,以一己之力挑战曲州文坛,你以为你是谁?好!想死我成全你! 周府,周洛夫眼睛大亮,好!好!好!连叫三声。 北院,周月茹眉头紧锁,这个混账,什么意思?你自大到了这个程度吗?真的想死吗?不,他绝不是自寻死路之人,他一定设计了一个什么隐秘的玄关!呼地一声,她穿过北院,到了西院,见到了她兄长周良成。 “七哥,明日林贼发起的文战,点名要你参加,你应该是非去不可了。” “这是当然,点名文战,岂能不参加?” “你必须记住一点,如涉赌局,一定不能跟着他的步伐走,你们来出题,才能持必胜!” “……让他出题又如何?我就不信整个曲州文坛没有人……” “七哥!”周月茹打断。 她就不放心周良成的这种态度,你平日里自大惯了,但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他是七彩狂魔,他是解元,如果让他来出题,他直接来上一首七彩诗,你们谁跟得上?要想真正击败林苏,就需要破除他的思维定势,在他绝对想不到的领域来出题。 他打了再多的腹稿都没用。 即便如众人所料,他脑中装有大量他人诗篇,也得把这题目出在这个范畴之外。 对此人,绝不能抱侥幸心理。 “好好!听你的,我们想个办法,从一开始就占据主动……” 出租屋里,小九在帮陈四治伤,小雪在旁边服侍,而林苏和林佳良,坐在房间。 “三弟,明日文战,这可是有些狂妄。”林佳良忧心仲仲,文战,文人之间不太常见的操作,所谓文战,就是文人间的战斗。武人以剑为战,文人自然是以笔为战,三弟文才绝世,等闲情况下,不怕与人文战,但一古脑儿挑战整个曲州文坛,就是狂妄了,当世之人,一人挑战一州文坛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 林苏眼中光芒闪烁:“二哥,你记住一件事情,当所有先手都被对方掌控,你只能跟着对方指控棒起舞的时候,就是你失败的先兆,这种情况下,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求变!将指控棒夺过来,让别人跟着你起舞!” 林佳良久久沉吟,眼睛里也慢慢有了点光彩。 道理他懂。 目前,就是所有先手都被别人掌控的时候。 进入会昌,对方掌控了客栈,掌控了民居,掌控了权力,掌控了人才,他们可以随意制定对付他们的办法,他们只能见招拆招,运气好的情况下,可保不失,但即便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永远都保证不失手,象今夜的暗杀,就是一步极其阴险的棋,如果他们挡不住高手的暗杀,会死!挡住了,反杀那些杀手,对方还可以诬陷他们,指证他们当场杀人,他们唯一算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小九拥有“法器留形”,所以,他们徒劳无功,反而还折了一个知县。 今夜过去了,还有整整八天,谁知道还会有哪些阴毒的招数? 一招不慎,他们就是满盘皆输。 被动挨打几时才是个头? 他们挡住对方十次,也伤不了对方分毫,而失手一次,他们就完了,这种局势哪有公平可言?岂能不败? 所以,三弟明日的文战是被逼的。 他这一步,是主动出招,跳出对方预设的棋盘。 但这一步,又能下到什么程度?又能达到什么目的?林佳良依旧不懂…… 他不需要懂,他只需要在后面对林苏无条件支持也就行。 wap. /132/132980/31051564.html 第89章 文战飘香楼(一) “睡吧,三弟,今夜你好好休息,为兄不睡了,为你守夜,也算是你我兄弟齐心,共渡难关!” 次日,飘香楼异常热闹。 林苏当着半城人的面,给曲州文坛下了战书,曲州文坛上的人,谁能受得了? 他点名的秦牧之、周良成,是必到的,为什么?文战,不容许退缩,一旦退缩,终生为人所笑,文坛必蒙尘,后果比参加文战失败还可怕。 其他人呢?表现就各有一格了。 杨玉、杜云开、陆桐闻之哈哈大笑,小小乡巴佬,胆敢口出狂言,挑战曲州文坛么,必须玩死他! 定远府解元杜周,吉成府解元何敏涛,犁天府解元李元佐,北河府解元傅笑春。 闻之浅笑:“同是解元,本人倒是要瞧瞧,海宁解元到底有几分本事!” 李叶舟、秋子秀二人昨夜原本同房论诗文,颇有他乡遇知己之感,突然听到这则传闻,两人对视一眼。 “李兄,这个热闹可是想赶?” “对于小小一州文坛争霸,小弟原本兴味阑珊,但我瞧秋兄有兴,那就同去吧?” 秋子秀满脸儒雅的佛光,微笑着:“李兄这可看错了,小弟并非有兴,只是科考尚有数日,临阵磨枪的事情小弟向来不取,更愿意放松下身心,看一场戏,岂不正好?” 他们是这么想的,其他学子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飘香楼就热闹了。 象它们这样一家青楼,虽然也算是会昌知名,但终究名气也并不特别响亮,今日突然就火爆了。 老板兴奋了。 果然长期给曲州十杰投资,也还是有回报的,全城青楼上百家,人家硬是将这份大礼包送到了飘香楼,必须得利用好。 为了抓住这次名扬天下的机会,飘香楼下了血本,在楼边靠近长江之处,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红布铺地,彩带飘飞,两条巨大的垂幅从天而下,左书:曲州风流,右书:以文会战。 时近正午,外围的学子、普通百姓、商家围得满满当当的,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对文道狂热得很,听说哪里有文人当众斗诗斗文,哪怕不识字的人也跑着去当这个吃瓜群众,走不上文道路,沾点文人气也是好的。 开始有人陆续登台。 下方的吃瓜群众开始领福利,这都是些名扬曲州的才子啊,很多人都从流传曲州的美妙诗句中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但并没有真的见过他们这个人,现在都在他们面前一一亮相。 “杜云开!曲州十杰杜云开!”有人大叫:“他写下的那句诗多好,‘南水未达郴州路,逢山方始觉云开’,好教各位得知,我就是南水边上的……” “我还是更喜欢杨玉,他的田园之诗,清新淡雅‘一枕田园老叶秋,黄花落尽雨花收’……” “论雅,谁能雅得过‘秋柳山间影,离人月下愁’?”一个年轻学子发声。 “‘秋柳山间影,离人月下愁’,这句诗可是有些年头了,它的作者也是众说纷芸,有人说是一神童,有人说是一神僧,这位兄台,可知究是何人?” “哈哈,既是神童,又是神僧,但从四个月前开始,他的身份又变了,他不再是僧不再是童,而是文道之中破空而起的一颗巨星,秋子秀!”那个学子后面三个字陡然提高,手指直指前方。 一个白衣和尚飘然而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云端,他全身上下一尘不染,他脸上永远都是平和淡然的微笑,他一到飘香楼前,前面的花魁小姐叫道:“厉山府解元公秋子秀,秋解元到!” 秋子秀步步登台,楼上的无数佳丽尖叫连连,好几只香帕从空中飘落,是那些佳丽丢下来的,没有人在意他此刻依旧顶着戒疤的脑袋…… “秋兄能至,真是太好了!我方高枕无忧也!”周良成脸上露出了真诚的微笑,文战,讲的是真材实料,而秋子秀,就是有真材实料的,他当年那首秋柳山间影,不折不扣就是五彩之诗。 在座的,虽然多是俊杰,多有金诗问世,但彩诗,也并不多。 秋子秀微微一笑:“小弟只是前来看看热闹,并没有打算出手。” 呵呵,几乎所有来的人都这么说…… 但是,谁不知道谁? 今日之事,必将名扬全州,哪个年轻人能忍得住不露一手?谁甘心名扬天下的机会从指尖溜走? “秦牧之到了!” “杜周、何敏涛、李元佐、傅笑春……本届四个解元同至?哦,不,秋子秀本身也是解元,五大解元,再加上曲州十杰中的一半,全都上了台,这上了台的,是否意味着就是跟那个海宁解元对战之人?” 必定就是!旁边的人全都如是说。 如果不是跟林苏对战,那就根本不会上那座高台,而只会在楼内落座,楼内,也的确有很多学子,其中就包括了曲州十杰中的其余一半,还有十府解元中的另位四个。 先前问问题之人倒吸了口凉气:“一人对战半个曲州文坛?那个海宁解元如果没有发疯的话,绝对不应该前来。” “此刻也已经迟了!”旁边一人叹口气:“这挑战可是他发起的,而且还使用了文道之力,半个城池都听见了,如果他不来,岂不名声扫地?” 飘香楼内,靠近高台一侧,一个俊秀公子哥折扇轻轻打开,遮住了他的樱唇,但挡不住她秀媚的大眼睛,她,不是公子,而是一个“西贝货”…… “小姐,咱们这次偷偷跑出来,夫人会不会又揍我啊,你一定得跟夫人说说,别老是打手,打坏了小初就没办法服侍小姐了,这次还是打p股吧……” “你有没有点格局,想着打肉多的地方你就满足了?就不能想象一下,根本不挨打?反而领个奖什么的?”四小姐横她一眼:“咱们出来为的是什么?是为了不将路走绝!我姐夫……嗯……暂时不叫姐夫了,他文才绝世,将来必定高中进士,出将入相,你想想看,一个绝代大人物如果真的铁了心跟周家作对,周家能有个好?咱们趁事情还没做绝之前,将关系缓和下,是为家族留一条退路……” 小姐,你也太天真了。 小初直接否决。 你以为路还没走绝?这小子……嗯,小姐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以不叫他小子,但我也不敢顺着你的意思叫他“姑爷”啊……我叫他林公子吧,林公子玩了一曲金色休书,三小姐气得要跟他拼命,老爷都吐血了,怎么可能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这次挑战曲州文坛,直接点了七公子的名,两人都成对手了,快打得头破血流了,全府也就小姐你还在那里做梦……啊,三小姐来了! 四小姐周霜脖子一下子缩了起来:“在哪?” 小初向外探了下脑袋,四处搜索一番:“这会儿又不见了,小姐,咱们三小姐穿上了男装,打扮得象个杀手,会不会当场割下……林公子的脑袋啊。” “怎么可能?”四小姐轻轻拍拍丫头的脸:“我三姐可是修仙的,涵养功夫比谁都强,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再说了,我姐夫也不是谁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不是……还有我吗?” 小初脸都白了。 小姐,你这样干就过分了啊…… 你还打算挡住你三姐? 你挡得住吗? 再说了,你凭什么去挡?那是周家大仇人…… 高台之上,秦牧之手中折扇一收,竖在桌上,影子很短了。 “正午将至,那小子是不是不敢来了?”杜云开慢慢品着茶。 杨玉微微一笑:“秦兄,如果此人发出邀约而不敢前来,能否以一个亵渎文道之名,将他抓起来?” 外围突然传来大叫:“他来了!” 高台之上,众人目光齐聚,街道之上,两人并行而来,林家兄弟! 林佳良脸色沉静,目有凶光,而林苏,却是眼神淡然,如沫春风,飘香楼里众女眼睛全都亮了,这个人,她们听过很多遍,但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 第一印象…… 怎么说呢?有些颠覆。 在会昌这些公子言语中,林苏,就是个粗鄙的胚子,依靠作弊手段蒙骗世人,堪称斯文败类,人所不耻。 所以,在她们印象中,很自然地勾勒出这个人的模样,尖嘴猴腮,目光飘移,奸诈百出…… 但如今一见,此人却是前所未有的帅气风流。 论容貌,帅气俊逸。 论姿态,落落大方。 论神态,淡然潇洒,这份千万人同在,我自逍遥的神态,最能打动女人心! 四小姐痴痴地看着他,眼睛都直了,良久长长吐口气:“三姐,你……你的眼睛真瞎啊,这样的夫婿你真的不要?” 小初史无前例地没有反驳,她看着林苏,也有点痴了…… 林苏漫步而来,目不斜视,四周的人两侧分开,他一直走到高台之下。 高台之上,传来一个声音:“林苏,你终于还是来了!” “秦牧之?”林苏慢慢抬头。 高台边缘,一把折扇哧地打开,露出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牧之! 他,就是秦牧之。 “秦牧之,昨夜,你勾结药神谷群盗暗杀于我,所以,才有今天的文战,这一点,你需要明白!” 秦牧之还没有开口,旁边一人猛地站起,呼的一声出现在高台边缘,一脚踩在外侧的栏杆上,另一脚悬空,光滑的竹竿之上,他稳若泰山:“小子,说话小心点!再敢污我药神谷之威名,我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你就是药神谷的那个什么少主郑浩?”林苏盯着此人。 “正是!” “今日你也参加文战?” “……”郑浩是武人,如何参加文战? “如果你不参加文战,那身在高台就让人费解了,秦牧之莫非没有面对我的胆量,需要护卫在旁,才敢与我文战么?” 仅仅一句话,郑浩就无法在高台上呆下去,他突然从高空直接俯冲而下,杀气腾腾地射向林苏,在离林苏仅仅三尺远的距离落下,带起的狂风让林氏兄弟的头发飞扬。 这一下,林佳良脸色大变,郑浩哈哈大笑:“别害怕,我没打算这个时候杀了你们。” 林苏淡淡一笑:“害怕?凭你?” 极度轻蔑的语气,加上满脸的淡然,瞬间击溃了郑浩满脸的得意。 “咱们也是有账需要算的,文战过后,就轮到你了!” 林苏迈开大步上了高台。 郑浩缓缓转身,两眼牢牢锁定他的背影。 文战之后,就轮到你了! 这话是你亲口所说,那就很好,且看我如何收拾你! 我倒是期待你能突破上方的层层围剿。 林苏步步而上,踏上最高一级台阶,与众人面对面。 秦牧之手中折扇一开,姿势潇洒绝伦:“林解元,今日文战,是你发起的。你可准备好?” 林苏淡淡道:“收拾你和周良成这种文坛下三滥,又何需准备?” 声音一传出,外围陡然鸦雀无声,天啊,没听错吧?居然有人敢骂曲州十杰为下三滥?如果他们是下三滥,整个曲州文坛成什么了? 高台之上,秦牧之手中折扇陡然停在空中,周良成脸上满脸黑线。 几大解元全都笑了,杜周笑道:“海宁解元,是否太狂了些?需要知道曲州十府,府府都有解元!” “阁下想必也是其中之一,何人?” 杜周道:“在下杜周!定远府解元。” “在下何敏涛,吉成府解元。” “在下犁天府解元,李天佐!” “在下……” 林苏手掌竖起:“不必一一报名,我说三句话!” 众人静音。 “第一句话:我进入会昌,是为参加科考而来,绝没有挑战谁的打算,然而,秦牧之令其管家通知满城客栈,不准我入住,命令黄教司在我核准上玩阴招,其后,更是串通药神谷暗杀于我,暗杀活动失败后,来个官匪勾结,企图将我锁死于牢狱之中。这些事情突破我的底线。” 下方喧哗四起,而秦牧之,没有阻止他,只是淡淡冷笑,今天不是与他口舌之争的,这些事情越描越黑,也根本不适宜辩驳。 wap. /132/132980/31051565.html 第89章 文战飘香楼(二) “第二句话:周家跳出来,为虎作伥,在知州秦放翁触角不能延伸处,心甘情愿当起了为秦家卖命的狗,威胁城内居民,不得给我们提供帮助,唯有一个不畏强权强势之良心商家,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了我们,当天就遭到了周家恶意针对,挖走了他全部的工人,这件事情,同样触及我的底线。” 周良成满脸黑线横流,胸口的气一波接一波,他有心反驳,但秦牧之对他轻轻摇头,示意先忍下来。 做大事,就不要在乎枝节,万一这个话题一展开,对方又拿出什么铁证,民意可就爆了,先让你尽情地说,到时候,咱们一击致命,才是最好的。 林苏手指竖起:“第三句话,我与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不同,不做下三滥的幕后文章,瞧你不爽我就干你!……现在我正告各位,还愿意与秦牧之、周良成捆绑在一起的人,我一并视为文战之对手,不愿意与二人同流合污者,现在还有机会下台!” 高台之上,众人微微冷笑,并无一人起身。 林苏道:“既然各位都选择一条路走到黑,那好,文战现在就可以开始!” 秦牧之笑道:“阁下信口雌黄如此之久,我们倒也懒得去关注,只因一点,不想分散今日之主题……既然阁下说完了,那就开始了,文战,如何战?” “用最简单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吧!”林苏道:“诗!我一人对你们这一堆!你们有任何一人的诗胜过我,你们胜!你们没有一人达到我诗的水准,我胜!” “任何一人?”四个字轻轻飘起,宛若秋叶飘零,虽然轻,但声音入耳,无比的舒适。 林苏的目光透过众人,落在那个白衣和尚的脸上…… “是!任何一人,包括阁下在内!” 所有围观之人全都激动了。 秋子秀! 是他! 他出头了! 这个少年时就写下五彩诗篇的人,经过佛门长达七年的沉淀,今日在高台之上,与刚刚崛起就名满天下的一代诗魔面对面。 两个诗坛百年不遇的奇才,如同两颗流星撞在一起,不管如何都是一代佳话。 “以何为题?”秋子秀淡淡道。 “这个权力就交给你们了!由你们选择题目!” 轰地一声,下方一下子全炸了。 一人对阵十一人,其中包括四杰,四个解元,一个诗坛奇才,两个曲州十秀,居然还让对方选择题目。 文战,其实比诗、比词、比字、比文、比经史解读并不重要,重要的恰恰就是选题。 为什么? 选题一方太占便宜了。 如果某人对某件物体特别熟悉,如果某人多年来有一句画龙点晴之诗,如果某人刚好记熟了一首从未流传于世的绝世好诗,他选择与其对应的题目,岂不就是送分? 所以,一般情况下的文战,出题人必定是一个与双方都绝对无关的人。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公平。 科举考试如果提前泄了题,那整场考试都是要作废的,文战题目由对方自选,比科举考试泄题还致命。 而今天,林苏偏偏就将最重要的选择权双手送到对方手中。 而且,他约定的是:十一人中,有一人胜过他,就算十一人全胜。 如果不是他存心想输的话,那只有一个解释——他,太狂了!狂得没边际! “好!”秦牧之折扇一收:“文战由你发起,文战的方式由你圈定,题目由我们来定倒也公平,有无赌注?” 公平?下方百姓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是公平,但那些学子谁不识货?有谁能感觉公平? 林佳良额头全是汗水。 虽然他已经与三弟达成共识,由三弟全盘主导,但三弟这句话一出,他还是忍不住想反驳,选题权怎么能交到他们手中?用脚趾头想一想也能明白,他们选的题一定异常刁钻,但就在此时,双方已经达成共识。 完了!林佳良眼前一片灰暗。 原本他还有三分胜算的,假如由三弟选题,就直接选酒,四首七彩诗朝外一摆,这群人打死都凑不齐四首七彩酒诗,但现在,全完了,三弟,你……你昨晚是没睡觉吗?怎么出这种昏招? “有!”林苏道:“谁输了,饶这会昌城l奔三圈,大叫十声‘我是废物’!” 高台之上,赵吉脸色直接就黑了。 下方所有人面面相觑,懵圈了。 唯有飘香楼的女子们发出惊叫,好玩,有味……她们喜欢…… 秦牧之笑了:“阁下倒是好雅兴,还没忘记当日海宁一赌么?本人似乎记得,海宁之赌,还有一条赌注,要不要也一起加进来?” “可以!”林苏道:“胜者有权问败者一个问题,败者必须如实回答。” “好!接了!”秦牧之站起。 “接了!”周良成自然跟随。 四大解元同时站起! 转眼间,高台之上,十人认同,唯有一人,秋子秀! 秋子秀慢慢抬头:“此赌实不公平,但有一句话如何说的?自作孽,不可活!接了!” 十一人全接! 周良成执笔,宝纸宝笔写下赌约,双方签字! 文道赌约,至此达成。 围观万人全都紧张起来,文道赌约达成,无可更改。 他们将以什么为题? 林佳良内心悄悄祈祷,列祖列宗保佑,出的题目千万别跑出三弟的认知范围,否则,他今天必定难逃此劫,如果仅仅只是l奔,还好说,三弟即便文坛蒙尘,狐族九公主兴许能够找到妙药解之。 可对方还开出了第二个条件,他们一定是冲着白云边酒的秘方而来,不……他们十一个人,每个人都可以问三弟一个问题,那又何止是白云边酒这么简单?只怕三弟刚刚开发的那种神奇机械也保不住……林家所有秘密都将掏个底朝天。 这,他额头的冷汗未消,再添新汗…… 高台之上,秦牧之笑了:“赌约已成,现在就是选题了,选题之前,有请各位欣赏一种妙器演奏!咱们这个题目,就与此物有关。” 他双手轻轻一拍,高台上的帘子慢慢分开。 里面一片黑暗,依稀有一个女人。 双手二拍,里面的灯光亮起,一个美女坐在凳子上,身影曼妙无双,她手中抱着一样奇形乐器,挡住了她的脸…… 林苏心头微微一跳,琵琶! 他先前的认知中,这世上没有琵琶,所以他写的第一首酒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琵琶二字他改了,改成了战场进攻的“青铮”。 他知道这世上有乐曲之道,他还想着,如果某个乐道之人比较讨他喜欢,他可以将琵琶做出来,助她开创新的乐道…… 而如今,琵琶居然已经出现。 “此是何物?”下方众人盯着琵琶,全都不知。 林佳良心头大跳,这是何物?他根本不知,他不知,三弟自然也不会知道,惨了! 对方如此阴险,选择了一样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而他们,一定已经知道,而且肯定聚思文益,提前准备了无数的优秀诗篇,由有心打无心,不要脸! 林佳良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要登上高台,但旁边一人双手抱胸,一步来到他的面前:“怎么?林二公子呆不住了?想上去助个阵?” 是郑浩。 林佳良大呼道:“这不公平!此物林某从未见过,我兄弟自然也不知,而他们,提前准备好诗篇,不要脸……” “林三公子!”秦牧之冷冷道:“文道之约已然签订,令兄的反悔,能够成为毁约的理由么?” “并不能!”林苏道:“阁下莫非要以此物为题?” “正是!”秦牧之道:“此物名为琵琶,刚从北方传入大苍,我也从未听过,不如咱们先听一曲,然后以此物为题,写下一篇诗篇?” “赌约已定,悉听尊便!” “好!开始吧!”秦牧之吩咐道…… 琵琶女慢慢将琵琶移开,入目是一张绝顶美丽的脸蛋,她的手轻轻一划而过,如同珠玉错乱,仅仅一声,满场全惊…… 琵琶声灵动无比,开始舒缓,而后渐急,到得最高处,戛然而止…… 众人神飞天外,突然听到琵琶声止,下方几人双掌合拢,就要鼓掌,但高台之上,众人均未动,全都凝视静气,那些欲鼓掌之人,停下了。 呛地一声,如同银瓶乍破,刀枪齐鸣,所有人心头全都一片鼓角铮铮…… 琵琶渐趋舒缓,渐远渐无声…… 琵琶女的琵琶重新竖起,整个人躲在琵琶之后…… “好!”高台之上,众人齐叫好。 台下的听众如梦方醒,也齐声欢呼…… 帘子慢慢合上…… “就以琵琶为题,写诗一首!”秦牧之道:“开始吧,一刻钟为限!” 旁边侍女倒过计时器,计时开始! 林苏静静地望着后面的帘子,这个女子是何人?为何琵琶之中充满如此复杂的感觉,似乎无念俱灰,又似乎刀兵相交,没有相当的阅历,她奏不了这样的曲子……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杨玉手一起,开写! 周良成也写了! 四大解元几乎同时提笔…… 赵吉提起了笔…… 秦牧之终于也提起了笔…… 唯有一人,秋子秀,他微笑着看着林苏,慢慢提起笔,极斯文极有佛性,似乎怕惊扰了笔尖的精灵…… 林佳良的汗水从后背慢慢流下,三弟这种情况他也曾有过,开始觉得总能写出点什么,但事到临头交了白卷,今天的乐器,真的打了三弟一个措手不及吗? 你倒是动笔啊! 里面的窗帘不知何时慢慢开了一道缝,一双眼睛透过这条缝看着林苏,林苏目光与这双眼睛对接,微微一震,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充满痛苦,充满无助,就象是一条鱼儿在一个透明的鱼缸里,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冲不出来,但她偏偏还幻想着奇迹…… 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三分钟左右。 林苏才象突然苏醒一般,提起笔,一挥而就…… 时间到! 后面叫声传来,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张纸,所有人全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诗作。 “诗作均已完成,如何检验诗的质量?”林苏道。 “燃圣香!听圣断!” “公平!就是这样!”林苏道:“各位先念吧!” 杨玉第一个动笔,他的诗也第一个念: “似有奇音天外来,合韵含情夜色裁……” 一首诗念完,一道白光陡然出现,他桌上的那张纸悬浮有半寸,下方掌声雷动,高端才子比诗,还真是恐怖,第一首就有圣光浮现,何等难得?即便是林佳良也是暗暗叹服,只有文人才子才知道,白光诗有多难,林佳良踏上文道十余年,也唯有一首白光诗,那还是极其意外的情况下,偶得妙句。 “好诗!杨兄这首诗果然清丽出尘,吻合杨兄一惯的风格。”秦牧之赞叹。 杨玉微笑道:“林三公子,感觉如何?” 林苏点点头:“挺好!但就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下杨兄,杨兄开口就是合韵含情夜色裁,为何是夜色呢?莫非这是你昨晚写下的?” 杨玉心头猛地一沉,我c! 这首诗还真是昨夜写下的,他对夜色裁这三个字特别有感,抬手就写了出来,忽视了此刻已经是白天,被对方抓了小辫子了…… 秦牧之淡淡一笑:“琵琶在暗室,幕布拉分,如夜幕之开,夜色裁三字,意境非凡,有何不可?” “可!没说不可,只是有疑问而已。”林苏淡淡道:“希望下面的诗句中,莫要再出现月色之类的东西,要不然,我真的很怀疑,你们昨晚就已经写下了诗篇。”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会不会真是这种情况? 这台上的人昨晚已经写下了诗篇,琵琶这物事,也是他们昨晚商量的? 秦牧之冷冷道:“阁下是在费心费力寻找失败的借口么?” “呵呵!”林苏道:“让你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又如何?继续吧!” 第二首诗,何敏涛的诗:“隐有月光江水寒,琵琶声乱小秋千……” 噗哧,林苏笑了。 下方无数人同时笑了,他刚刚说可别出现月光,下一首,月光就出来了…… 何敏涛眼睛鼓起,停下了…… “咳……何兄别在意,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你继续!” 何敏涛念完,诗作没有动静,没有白光,草诗而已。 wap. /132/132980/31051566.html 第89章 文战飘香楼(三) 第三个,赵吉! “长江之侧飘香楼,琵琶至此入中州……” 林苏心头一动,不错嘛,诗嘛,最怕言之无物,而赵吉这首诗,写出了地点,写出了标志性事件,将来琵琶在大苍流行,这首诗将会一路跟随,符合彩诗的特性,所谓彩诗,就是具备流行元素。 但很可惜,他后面两句写崩了! 诗成,金光一道! 金光诗,不能成彩! 金光诗也不错了,全场大哗,赵吉,脸色通红,谁能想到,今日诗坛盛事,成全的居然是他赵吉?万众瞩目之下,诗有金光,他终于可以压林苏一头了,只要今天将他压下,当日输在他手下的阴霾才能真正散去,他的天空,将是万里晴空。 四个月了,他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 “好诗!”淡若春风的秋子秀也罕见地给出了高评价。 金诗一出,下方众人开始为林苏担心,但这小子,脸上居然不见半分惶恐…… “不错了!”林苏淡淡道:“继续吧!” 下一首是秦牧之的。 “秋光万里入昌都……” 好诗,诗作白光,又是一首白光诗。 秦牧之作为主办人,自己的诗只写成白光,被赵吉无情压死,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林苏偏偏没有开口,连“继续”都没有。 继续! 诗作一首接一首地念,下面的气氛早已到达g潮,曲州,真是人杰地灵啊,短短半天,十首好诗,除了两首略有逊色,未得圣光之外,其余8首全是绝妙之极,从各个侧面写尽了琵琶,一首金光诗,一首银光诗,两首白光三道,四首白光一道。 下方一人深深感叹:“今日才识琵琶面,十年再无琵琶诗!” 引得旁边之人全都赞叹:“这位公子,你也该上台,你这句诗也挺不错,或有圣光……” 他是真的有感而发,别看琵琶今天才露面,但这么多才子争相赋诗,写尽了琵琶特色,让后来人面对这绝妙新乐器,写无可写,岂不是十年再无琵琶诗么? “都念完了?”秋子秀道:“只剩下我与林三公子了,你先念还是我先念?” “你先吧!” 秋子秀道:“梵音清寺满,琵琶闹市空,未得红尘里,何处识从容?” 声音一落,金光漫地,突然,金光转彩光,五彩之光笼罩整个高台。 下方轰然大作,彩诗! 居然出了彩诗! 林苏平静无波的脸色终于有所改变,静静地看着秋子秀。 下方刚才评诗的那个公子击节而叹:“梵音清寺满,琵琶闹市空,一个满,一个空,真正是饱满而又跳脱,出尘又在红尘,无愧于一代神童,一代神僧,彩诗一出,谁与争锋?今日有幸,实是有幸也!” 林佳良全身僵硬,他又一次领教了彩诗的魅力。 他平生第一次希望,世上压根儿没有彩诗的存在。 他台上的兄弟脸色他也看到了,他三弟要输了…… 林苏道:“好诗!” 秋子秀道:“你不该将我圈进来的。” “是啊,或许的确不该!”林苏道:“以你之才,原本可以与我论诗,为何一定要与我为敌?” “因为你太狂!” 哈哈!林苏纵声而笑:“狂?我能否更狂一些?” 林佳良猛地抬头…… 全场万人一齐聚焦…… 林苏道:“你的诗才不错!但……你的诗再好三分,也休想与我争锋!” “哦?念来!”秋子秀道。 林苏翻开面前的纸: “塞外秋声入泽川,几番风雨落台前,千呼万唤终能见,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有繁华后已消。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台西楼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水白……” 高台之上,秦牧之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纹丝不动地竖立。 秋子秀永远微笑的脸,微笑突然消失。 下方之人如醉如痴,似乎从他的诗中,再听一遍琵琶曲。 这首长诗,有情有景,有刻画,还有诗人敏锐至极的洞察,可以说是真正一诗写尽琵琶曲,此诗之后再无诗。 诗完,七彩之光高台绽放! 诗成七彩! 林佳良一跃而起:“七彩诗!” 无数人同时跃起,上万人全都疯狂。 幕布陡然掀开,那个琵琶女抱着琵琶,在林苏的面前盈盈一拜:“琵琶之遇公子,如明珠巧遇佳人,绿衣从前不识公子,今日始见知音!” 林苏双手扶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句诗一出,画龙点晴! 他面前的纸,突然隐隐带上了青边……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众人全都大惊。 “青色光泽,传世之诗么?” 诗有草诗、白光诗、银光诗、金诗、五彩、七彩、传世七境,传世之诗几乎已是传说,目前流传下来的,仅仅只有十余首,而今日,林苏这首《琵琶行》,竟然在他以诗回应琵琶女一句话时,呈现青色。 万古青天的颜色,传世之诗的象征。 诗入传世,地动天惊! 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圣光漫天,只因为这首诗只是带了点青色,没有完全转青,表明此诗尚未真正达到传世的级别,仅仅是踏上了传世的门槛。 踏上传世之门槛,也是传说! 全场全都炸了。 林佳良两眼睁得老大,一只手牢牢掐住自己的大腿,是做梦吗?三弟差一点点就传世了…… 上方飘香楼内,四小姐轻轻吟诵: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句诗让我想哭,进入会昌,你真的感觉到了寂寞,感觉到了沦落,我知道你是我家大仇人,可我为什么会心疼…… 人群外围,一个男装女子也呆呆出神,她,是三小姐周月茹。 一场最高端的诗会,他一人击败十一人! 他,是整个会昌最亮的星星。 他,曾经是她的夫婿…… 林苏目光慢慢抬起,盯着秦牧之。 秦牧之心神刚刚从这首诗中回来,突然就看到了这双眼睛,他的心头猛地一跳…… “各位,今日文战已然结束!不好意思,我赢了!” 高台之下,万人欢呼! 高台之上,如丧考妣! 没有人能想到,今日会是这个结局。 没有人能接受这个结局。 他们设赌之时,几曾想过会输?在他们的认知中,这是根本不可能输的,他们提前写诗,他们选择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他们有多重保险……这种情况下,他们绝对应该是万无一失! 所以,他们的赌注全都建立在他们赢的基础之上。 他们赢了,如何让他更惨,如何让他无法翻身,如何将他的价值最大限度榨干…… 他们设想得很美,可惜,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他们输了! 包括秋子秀这样的绝代高手超水平发挥,都没能挡住他的锋芒。 输了,麻烦大了。 全城l奔,还让他们大叫十声“我是废物”,他们如何在曲州立足? 他们还如何踏上文道? “各位!我喊三声,你们就开始脱尽衣服开跑,时间一到,文坛、文山尽毁,还望各位莫要自毁前程!一……” “不!”秦牧之大呼,这声大呼一出,他的文坛、文山突然一齐大震,把个秦牧之吓得魂飞天外,哧地一声,他的衣服尽去,冲了出去,这一冲出去,文坛上的震动才算止住,没有破损,只是一团黑雾笼罩上来,他大脑都迷糊了。 “我是废物……”秦牧之的大叫声从高台之下传来,声嘶力竭。 高台之上所有人同时变色,一齐脱…… 下方之人有的好笑,有的惊恐,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群原本该站在云端的天之骄子,变成一堆笑料。 转眼间,高台之上只剩下两人,林苏和秋子秀。 秋子秀淡淡一笑:“我曾说过,这个赌并不公平,林兄知道为何吗?” “因为你四大皆空!并不在乎l奔。” 秋子秀笑了:“还因为一点,我也事无不可对人言!你问我什么都无所谓!两大赌注于我,可有可无。” 他将衣服慢慢脱下,整整齐齐地叠好,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步走下高台,上方的美女个个尖叫…… 林苏目瞪口呆,和尚,他得高看一眼,是真的很了不得啊,四大皆空嘛!这样的人应了后世一句俗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高台之上,成了林苏一人之天下。 他站在台边,下方万人仰望,而街道之上,十一人同时l奔,“我是废物”此起彼伏。 下方的才女,痴了。 下方的学子,叹了。 飘香楼这些见惯了红尘事的女郎们,心儿醉了。 今日的会昌,姓林! 知州府,秦知州脸沉如土。 周家,周老爷子一巴掌将面前的茶几拍得粉碎,几个丫头站得远远的,不敢过来…… 飘香楼内,一个学子静静地看着林苏,他的脸色还是正常的,但他后背,不知何时悄悄出了一层冷汗。 他是李叶舟。 李叶舟两次科考高中,而拒不晋级,扬言非会元不受,早已是曲州传奇,他能与秋子秀彻夜论诗文,互为知己,诗文自然也是出众,如果刚刚他也上台,同样可以引来无数人的欢呼,没准也能诗成金光甚至彩诗。 刚才秋子秀诗成五彩,成为全场中心的时候,说实话他有一点点后悔。 但现在,他却是无比的庆幸。 他幸亏没上台,他如果上台了,此刻,他也是绕城l奔大军中的一员。 他可没有秋子秀那样的心境,要是他也这么绕跑三圈,他的文坛一定蒙尘,这次科考,他将未考先输。 他志在必得的会元位,将再度与他失之交臂。 科考三年一次,人生能有几个三年? 如果再失一次,他或许就永远都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平生抱负。 好险啊,真险! 林苏高台转身,俯视下方:“郑浩!” 郑浩其实一直盯着他,终于等到他目光的聚焦了。 林苏道:“之前我就已经说过,文战之后,轮到你了!上来!”林苏手指轻轻一勾。 众人大惊,什么意思? 还有事? 外围已经散开的人,重新聚拢。 林佳良心头的快慰瞬间打散,重新有了紧张…… 呼地一声,郑浩冲天而起,这一冲直接高过了高台,空中转体,落在高台,盯着林苏:“林解元莫非想与郑某也比试一场么?” “正是!” “哈哈……”郑浩仰天大笑:“郑某并非学文之人,比诗就免了,如果阁下有兴,不妨等我片刻,药神谷也是有学文之人的,我让我家十岁妹子与你比一场如何?” 林苏提出跟他比试,本身就很不妥,因为你是文道,人家修的是武道,你一个文人跟一个武人比诗,纯属自贱。 而郑浩也寸土不让,连削带打,用自家十岁妹子将林苏狠狠地损了一通。 林苏道:“我与秦牧之、周良成之流文战,是因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文道,我与你决战,自然选择你最擅长的武道。” 郑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与我比武道?” 全场万人,全都呆住! 飘香楼内,四小姐猛地侧身,看着小初,她的眼神无比的震惊,小初也傻了:“小姐,他说要比武道!” 外围周月茹,眉头猛地锁起…… 什么意思?这可恶的人又在玩什么? “郑浩,看看吧,这是我起草的契约,如果没意见的话,签字!” 郑浩目光一落,面前一张金纸,宝笔写下几行大字:……双方以武决战,生死各安天命,双方家属亲友,均不得事后报复,否则,违逆圣道,天诛地灭! 林苏已经签字,只要签字,这份契约就生效! 郑浩手一起,直接签字! 字一签,金纸大放光芒,上面的字当众公示,纤毫毕现。 全场大哗。 wap. /132/132980/31051567.html 第89章 文战飘香楼(四) “生死战!” “林解元是文人!” “这个郑浩是武极高手!” “这不是赌约,这是屠杀!” “反对……” 下方叫声四起。 高台之上,林苏缓缓抬手:“郑浩,我林苏向来有一宗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你昨日派出杀手入我家门,伤我亲友,今日,我杀你以儆效尤!” 哈哈哈哈…… 郑浩仰天狂笑:“有此金纸为凭,我已经拥有屠你之核准!九天十地,谁能救你?” 林苏手缓缓伸出,掌中一把无柄飞刀! 他的人纹丝不动。 郑浩陡然飞起,直上苍穹,空中手动,一把长刀在手,刀一出,满天的云彩似乎同一时间撼动,飘香楼风声大作。 武极之力,裂变风云。 “刀下!”郑浩一声怒斥,长刀化匹练,直斩而下,整个飘香楼如同成了暴风雨之下的一叶孤舟。 林苏眼睛眯成一条线,依旧纹丝不动,突然,他的手动了,微微一动,不见刀光,不见剑影…… 空中的郑浩突然眼睛睁大,一缕血线以他的咽喉为起点,射向后方的天空…… 刀光散! 郑浩嗵地一声摔下高台,摔了个血肉模糊,没有再动弹。 “飞刀!”外围周月茹一声惊呼。 天外一缕血线飞回,正是一把归鞘之飞刀,隐入林苏的腰带之中,消于无形。 周月茹脸色变得惨白。 全场没几个人看清他用什么东西一招杀了郑浩,周月茹看清了。 是一把飞刀! 这把飞刀射出的时候,她完全没看见,但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林苏这一刀射的是她,她同样必死无疑。 他的飞刀,近乎于道! 他的战力,超越武极! 他怎么可能超越武极?他的父亲、他的兄长纵横沙场,铁血战斗多少年?也都没有突破武极吧…… 一个文才盖世的天下名士,居然还是一个武道天才! 这样的人,真的……差点成了她的夫婿? 她又一次迷茫了…… 飘香楼里,四小姐猛地弹起,抱住小初一顿摇:“他……他还是个武极!不,他一招就杀了一个武极……” “小姐,咳……咳……他是咱家大仇人,你兴奋个啥啊,你七哥还光着p股在跑圈呢……” …… 林苏纵身而起,从高台直接落在地面,一步踏过郑浩的尸身,来到林佳良面前:“二哥,走吧!” 两人飘然离场,身后留下无数复杂的眼神。 林苏,今日算是真正在会昌留下了“到此一游”的印记,高台诗会,11名文坛顶尖高手光p股l奔全城,“我是废物”的叫声此起彼伏,药神谷这个没人敢惹的庞然大物也重重地栽了个跟头,他家引以为豪、号称年轻一代传奇的武极高手、堂堂药神谷少谷主,被他一招从天堂干到了阴曹地府。 这一手,是正告全城,林苏可不是一只好捏的软柿子。 所有针对林氏的人,再下手使什么阴招,可得掂量掂量。 林家兄弟返回出租小院,陈姐、小雪两侧分立,小九盛装站在最后方,林苏一进院门,小九深深来个万福:“妾身九儿,躬迎相公凯旋归来!” 林苏好吃惊,啥意思?为什么弄得这么隆重,这么正式而且还带着……强烈的花边? “相公……”九儿凑了过去,给他轻轻捶背:“你给素不相识的琵琶女都写了七彩诗篇,给我也写一首呗……” “就说嘛……你这样搞肯定是有所图的……”林苏恍然大悟。 “相公……”九儿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扭,这娇撒得特娇特媚…… 林佳良直接转身,陈姐和小雪全都忍不住好笑。 林苏顶不住了:“真写啊?” “啊……相公你太好了,九儿给你拿纸笔……”九儿兴奋得跳。 旁边的人也全都兴奋了。 “不用拿纸笔,写诗多简单的事?听好了……”林苏开口就来:“狐狸精呀好大嘴,三只尾巴四条腿……” 啊!小九一跳而起:“我咬死你……” 林苏进屋的第一个接待方式就是九儿将他压在地上,差点将桌子都撞翻了。 众人笑成一团。 林苏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打量了下陈姐:“陈姐,你的伤不碍事吧。” “没事,皮肉之伤,九……九公主已经给我上药了。”陈姐心头一片温暖,不管他刚刚做下了多少大事,回到家第一件事还是关心她的伤势…… 林佳良点点头:“那就好!三弟,咱们需要商量些事情。” “坐吧!” 两兄弟坐下了,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小雪立刻送来了茶…… “三弟,今天可是够险啊,你让他们出题,我当时真是捏了一把汗……” 林苏道:“这的确是有点冒险,但我必须给他们一个必胜的信念,他们才会放心地大赌一场。” 为什么必须赌这么大? 因为他的目的就是给那些人一个惨痛极致的教训! 这个世道,忍让永远换不来和平与安宁,唯有教训才可以! 此外,这个赌注还有一宗妙用,那就是到目前为止,他只兑现一半的赌注,还有一个赌注作为利剑,高高悬在他们头顶,随时会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赌注就是:胜者可以问败者一个问题,败者必须如实详尽作答。 这个赌注很笼统,但也很恐怖。 当初在海宁,林苏就是靠这一招,将张家百年老宅里700多人集体斩杀,现如今,就看秦家、周家如何选了,如果他们还敢出阴招,这条赌注一样可以让两家灰头土脸,付出惨重的代价——比如,他可以让秦牧之当众说出秦家所有违法乱纪之事,你不如实说,秦牧之文坛必毁,你如实说,秦放翁搞不好知州就当不下去。 所以,这就是林苏赌得如此之大的一个原因,他要以威止战! 科考将近,他没有精力跟这些小人场外不止不休地折腾下去。 “三弟的谋划,为兄是明白了!”林佳良叹口气:“可是将药神谷也带进来,而且直接斩了药神谷少主,我心头颇有不安,万一……” “我与郑浩是正当武道决战,事先还立下了文道契约,言明双方不得报复。” “文道契约,最是严重,一般人自然不敢违背,但药神谷,就是个强盗窝。” “没事!如果药神谷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违反契约的话,我勾结狐族灭了他!” 林佳良一口茶直接喷了。 兄弟啊,你的肆无忌惮为兄也是知道的,但你干离经叛道的事儿时,别这么理直气壮好吗?这跟我长期以来受的正统教育很冲突啊…… 旁边的小九直接点头:“对!你沟引我娘将他给灭了……” 林苏一口茶也差点喷了。 林佳良眼睛睁得如同铜铃铛…… 小九丝毫没有失言的觉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们都什么表情啊?有毛病吗?上次你难道不是沟引我娘灭了千岛水盗?” “咳咳……天下人形成的共识是……我沟引你,灭了千岛水盗!不是沟引你娘……” “哦,你沟引我!我沟引我娘,咱们一块儿将药神谷给灭了……” 林苏拍拍额头:“二哥,她不是人族,没学过人族的文道,有时候词不达意,咱们别理她,刚才说到哪了?” 哧地一声,一道金光突然从远方而来,是一只金色的鸿雁,鸿雁传书! 这鸿雁直接飞向林苏,林苏手一伸,鸿雁落在他的手上,化成一张金纸…… 林佳良好激动:“谁的?大哥吗?或者是抱山先生?” 他能想到的,也就这两人,除了他们外,谁会给他们发鸿雁传书? 林苏眼神有点奇怪…… 慢慢地将手中的金纸递给二哥。 林佳良接过来一看,微微一惊:章浩然,居然是他! “这次会试,有所变更,居然要考……词!” 是的,章浩然书信中写了一件事情,今年科考,新增了一个项目,就是词! 以前的会试,两诗一论加圣言,今年会试,一诗一词一论一言。 词,是首次出现在科举试场中,只因为以前科举之时,还根本没有词这个概念,词是林苏上次白芨原开创出来的,一经出现,天下震动,圣殿之人认为,这种崭新的文体,跟诗是各有所长,简直是与诗并列的又一高峰,大有潜力可挖,所以将其加入科考,其目的就是让这种新的体裁慢慢成长,慢慢演化。 将一种新的文体加入科考,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即便是圣殿,也是经过了一番漫长的争论,到离科考没剩几天的时候,才最终定下来。 章浩然身在京城,得知消息更早一些,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给林苏通报了这条消息。 “章浩然,真是不错!”林佳良感叹道:“三弟,明年你进京殿试,一定得好好结交这个朋友。” “二哥,你难道不想去京城殿试?” 林佳良眼中有光,但他轻轻摇头:“三弟,不瞒你说,我……我并无把握能够通过这次会试,但你,一定得通过。” “二哥,时间还有七天!”林苏道:“从现在起,咱们兄弟俩共同努力,你的策论已经不成问题,你的诗,四平八稳即可,而词毕竟是新文体,你以前从来没有写过,是你最大的短板,我可以给你补一补……” 林佳良眼睛亮了,补?怎么补? “二哥,来吧!” 知州府,夕阳西下。 秦放翁静静地站在天井,看着对面的那间房,房间里传来东西砸烂的声音,传来痛哭声,还传来隐约的几声嘶吼:我是废物…… 秦放翁脸上全是黑线。 这就是一场文战带来的后果。 他天资绝世的儿子,成了这幅模样! l奔全城,高喊十声“我是废物”,彻底击垮了这个高傲的文道天才。 跑完全程后,秦牧之差点从长江跳下去,幸好后面的护卫将他牢牢抓住,硬生生带回。 回到房间,他就开始砸东西,发疯…… 秦放翁心头在抽搐…… 他恨! 林苏!我要你身不如死! 所有与此相关的人,我全都要你们死! “来人!” “大人!”一个贴身侍卫从黑暗中闪现,出现在秦放翁的面前。 “那个与林贼互为知己的琵琶女,何许人也?有无可能她提前与林贼串通,才致林贼对琵琶曲如此熟悉?” “大人,这绝无可能!这琵琶女乃是公子他们找来的,事先跟林……林贼毫无交集!” “你懂什么?他们有无交集你也察觉不了!”秦放翁脸色阴沉:“她的身世可查清了?” “是从大隅那边过来的,据说是……大晋的人,大隅灭了她的国,她流落到大苍……” “敌国之人,必是奸细!”秦放翁沉声道:“抓起来,严刑拷打!” 这就是威权,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没罪也有罪! 护卫领命而去。 秦放翁一双鹰目扫视四方,所到之处,那些暗中隐藏的护卫个个胆战心惊…… 突然,官印轻轻震动。 秦放翁拿出官印,上面跳出一条消息。 今科会试,更改规则,两诗一论一言,改为一诗一词一论一言,各地官府,立刻将此消息通知各位参试学子,提前准备,不得有误。 秦放翁目光抬起,眼中精光闪烁…… 考前更改规则,必须及时通知,否则,试子没有准备,到了考场就是懵圈,这对于考子而言,是最可怕的事情…… 很好!非常好! 秦放翁立刻着手布置,试子他必须得通知,不通知就是违反圣殿之规,他也根本承受不起,但是…… 通知过程中偶有遗漏,也是在所难免。 呵呵,林氏兄弟,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林家兄弟的小院,直接封锁,禁止各种空间消息传输,包括鸿雁传书,小院中的人进出自便,但任何人胆敢跟他们提及会试规则更改的事情,找死! 所以,林苏兄弟俩,没有从官府渠道收到这条至关重要的消息。 遗憾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秦放翁绝对想不到,在他的命令下达之前,一张金纸已经到了林苏的手中。 这条消息的传递,比正式的官方通知来得更早。 秦放翁终于走进了秦牧之的房间,只告诉他一句话:科考规则改了,林氏二人并不知道这条规则的更改,所以,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秦牧之立刻就冷静了。 哈哈哈哈…… 他纵声狂笑,虽然还是有点疯,但这症状似乎是大大减轻。 wap. /132/132980/31051568.html 第90章 考前惊变(一) “二哥,词与诗不一样,词之用字不象诗那么考究,句子长短不一,门槛更低些,但是,正因为门槛低,所以要想写出特色来,就需要在意境上下功夫……” 林氏兄弟在房间里关门补课,他们都不知道,有一根丝线无声无息地穿过了窗户,小九在花丛下睁着大眼睛很懵。 他在教他二哥写词呢。 他自己都没写过,却说得象模象样的,你倒是写一首啊…… 林佳良点头道:“就象你写的那首蝶恋花,每一个字都很普通,但组起来,却是意韵无穷,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多么清新多么自然,而又意韵无穷,我现在一思考,就会陷入你这首词的意境,有点跳不出来。” 这是实话,这个世界的开山词作就是蝶恋花,而蝶恋花真正出道即巅峰,林佳良一想到词就想到这一首,一陷入这一首就跳不出来,这大约也是所有人共同的困境——开山之作太成功,别人会被困在这里面出不来。 外面的小九脸色一下子变了,蝶恋花? 《蝶恋花》是他写的? 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当日有一神秘人物以一首《蝶恋花》开了新的文路,这种文路极其清新脱俗,一经开创就成为所有女人的至爱,九公主更是如痴如醉,族中女妖聚会,哪一次都少不了《蝶恋花》之演唱,她们也早已发现,这种新文路比诗更适合演唱,似乎专门为演唱而生。 这神奇的文路开创者,到底是谁?也曾是天下人苦苦追寻的谜,后来邓先楚和五岳山人远赴南阳古国,带回来一个消息就是,这蝶恋花是南阳古国一个神秘隐士“南楚居士”所创,让大苍顶层文人无限唏嘘——花落别人家的唏嘘。 狐族女人对诗词的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虽然听说那南楚居士已经八十岁了,但还是有一个狐女千万里赴南阳,要与这位词宗共谱一段佳话,那个狐女,就是三公主——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想抢到手里的三姐。 但今天林佳良为何说“你写的那首《蝶恋花》?” 林苏道:“陷入好词的意境中出不来……嗯,这倒也是,一般初学者都会有这个问题,这样吧,我也给你打开思路,比如说《蝶恋花》这个词牌,我给你再写一首,你比较下就会明白,换一个角度,就有一种新的打开方式……” 他提起笔,笔走龙蛇,瞬间,又是一首蝶恋花…… 林佳良眼睛大亮,轻轻吟诵:“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幕,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词毕,林佳良眼有泪花:“三弟,此词母亲如果读来,恐怕又会再哭一场,遥想今春三月,岂不正是雨横风狂,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开山词作蝶恋花,清新,乐观,让人感叹无边妙境。 而这首蝶恋花,悲切沉沦,凄迷无极。 风格迵异,各擅胜场。 “那你再看看这首……” 林苏再度提笔: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高水阔知何处?” 林佳良完全痴了:“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三弟,科考事了,我想去南方见见大哥。”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我说的是明年!明年殿试之后!” “好!就是明年!你我以进士之身份,前往战场,方能真正助他摆脱困境……” “三弟,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以你这三首绝妙之词打底,我也渐渐摸到了一些门道,剩下这几天时间,我努力写词,你来为我改,这次会试,我会过!” 三首词,第一首小清新,第二首深悲切,第三首虽伤而不悲,各有意境,但又截然不同,题材更是涵盖了方方面面,让林佳良真正明白,花可入词、月可入词,楼可入词、春可入词、秋亦可入词,他的思维被打开…… 林苏走出了二哥的房间,很奇怪啊,小九居然不过来缠他? 他扫一眼小九的房门,走向陈姐的房间,陈姐不在房间里,小雪在,小雪告诉他,陈姐去林老板那边去了。 林苏回了自己房间,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小九的房门,她怎么这么乖?小九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要去瞧瞧吗? 算了,万一一瞧,这丫头又勾他怎么办?吃又不能吃,闻着就想吃,太折磨人了,还是回去睡觉吧,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睡。 这一晚上,是林苏进入会昌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晚上三个人没睡。 林佳良一晚上都在写词。 而小九,将三首蝶恋花抄了一遍,捧在手心看了一晚上,看得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虽然没喝酒,但她好象醉得一塌糊涂,这种情况下,林苏幸亏没过来,要是过来,兴许小九真的会冲动起来,将自己送到青潭关三年…… 而陈姐,也没有睡,她连夜制作那种纺织机械,昨晚加现在,已经做到三台了,三台机械同时启动,一块块五米长布变魔法一般地变了出来,林向道如在梦中。离交货的日期还有十天,按这进度,即便只需要这三台机械,也完全来得及,等到他以五尺大布交货的那天,就是宣告纺织业大地震到来的时候。 次日,林苏起床,林佳良大步而来,送来了他一晚上的词作,林苏拿起来认真地看,这水平是挺低,二哥终究还没办法从诗的格律中完全跳出来,不过,作为一个新写词的人而言,也算不错了。 林苏自己的诗词水平如何另有一说,但关键是他眼界太高了,所以,他能很轻易地找到林佳良词作中的不足之处,给林佳良指出来之后,林佳良立刻改良,于是,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林佳良如犯魔症,在院子中念念有词,到了晚间,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四首词作重新拿到林苏面前,林苏感叹了:“二哥,你这个!”伸出大拇指。 这四首词经过全方位的改良,已经不错了,象模象样。 “三弟,你就别拿为兄消遣了,下一步如何改?” 对自家兄弟,林佳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日林苏写下《蝶恋花.白芨原》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此精妙之词,该当只能妙手偶得,即便是三弟,也无法再复制此词的绝妙,绝没想到,三弟随手又写下了《蝶恋花.无计留春住》,意境绝不在“白芨原”之下,他还没来得及赞叹,林苏又写下了《蝶恋花.独上高楼》,这首“独上高楼”,林佳良最是喜欢,在他的感觉中,简真比词路开山之作“白芨原”更胜一筹。 三弟,开创词路,已是词宗,一代词宗亲自指点之下,他此番科考,绝不应该栽在词上! 这就是他坚定的信念。 所以,他要全面补课,他不能丢了他兄弟的脸! 林苏沉吟片刻:“你已经初步明白词的关键点,下一步就是拓宽词的领域,要做到不管出的何种题目,你都能接得上,我来给你几个关键词,你每个关键词写一首蝶恋花。” 他给出了三个关键词。 思乡、爱情、志向…… 这一日,林佳良再度犯魔症,写了三首蝶恋花,林苏指出他的不足,然后又一次修改,直到深夜,三首词基本过关…… 次日,林佳良拿到了三个新的关键词…… 第三天,林佳良再拿三个新的关键词…… …… 与此同时,整个会昌城都掀起了词热。 几乎所有考子都在日夜填词,对于已经熟悉作诗的试子而言,填词其实也并不特别难,难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填之词水准如何,熟悉的好友到一块儿,相互探讨交流,基本上是问道于盲,换来的也只有毫无意义的喝彩。 也有些富贵人家,将自己填的词用宝笔写上金纸,幻想着出现一道圣光,遗憾的是,没有!这表明,他们写的词,圣殿认为不值一提。但圣殿并不告诉你,你不足之处在哪里。 这个时候,有人就急了。 花大价钱请高人。 白水书院大儒邓满江,收到了七十份拜贴,清一色都是为儿子词作批改的请求,一份词作的批改,价格开到了百两黄金。 京城礼部尚书周运之请到了京城贡院大儒李平波,让他专门到会昌,指导一下他家侄子周良成的词作,但这位可怜的大儒刚到城门口,就被一堆学子拦住了,无数人跪在地上,跪地参见,双手托着词作,请先生一观。 李平波唯有手起一字,破空而去,落在周家。 周良成头不梳,脸未洗,坐在凉亭上念念有词,李平波走近,才听清他嘟囔的是:我是废物…… 李平波当场翻脸:“虽然尚书大人邀请,但此子文坛隐有裂痕,精神失常,如何作词?老朽告辞!” 周洛夫急急忙忙追上来,旁边一名侍女跪下,手中一只巨大的托盘红布掀开,金灿灿的黄金、光彩迷离的珠宝,终于留下了他的脚步。 他围着周良成转了三圈,长长叹口气:“老朽最多可解此子文坛之伤,让他勉强参加这次科考,后三天时间,只能安心静养,决不能起临阵磨枪之念,否则,文根必断,后患无穷!” 周洛夫大喜:“如此亦是万幸,请先生施以援手,周家除此之外,还有重谢……” 李平波在周家住了下来,到了夕阳西下之时,他焚香沫浴,手起,虚空写下一长文,此文名《清平祭》…… 七百二十一字化为金光射入周良成眉心,周良成全身上下金光弥漫,文坛之上的黑线慢慢消散,文坛裂痕慢慢合拢,凌晨时分,周良成身上金光散尽,慢慢倒下。 李平波疲惫不堪地打开房门,就看到一脸希翼的周洛夫:“平波先生……” 李平波轻轻点头:“幸不辱命,令郎文伤已愈,静养至开考前昔应该问题不大……老朽着实不明,令郎为何会伤成这等模样?” 周洛夫咬牙切齿,将当日之事说了一遍。 李平波闻之点头:“原来如此!此子老朽在京城亦有所闻,都言他是诗道鬼才,所写之诗惊天地、泣鬼神,然此子煽动海宁百姓,灭张氏满门,与妖族勾结,毫无底线,如此暴戾之徒,岂能入得了圣道?周公无需担心。” 周洛夫大喜,手一挥,金子再加一盘! 京城大佬都下了这个断言,你林苏再怎么牛,又能走得了多远? 即便此番你会试过关,殿试,你门都进不了! 李平波走身告辞,出了周府,门外早有一顶轿子等着,他登上轿子,轿子冲天而起,一个盘旋落在一个独门小院,小院里一人跪地相迎:“孙儿恭迎七爷爷!” 李平波下了轿子:“叶舟,词作有何进境?” 前面的年轻人正是科考狂人李叶舟,他微笑道:“昨日晚间,孙儿一首新词已有圣光浮现。” “好!”李平波大喜。 直到如今,他还没有听说过谁的词作有了圣光,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居然就有了圣光! “叶舟,此番科考,你必须拿下会元!” “孙儿明白,此番会元,非我莫属!这是我作为李氏儿孙必须完成的重任。” 天下人都道他李叶舟是个科考狂人,非得拿会元,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偏执。 他偏执的原因只有一点,他姓李! 姓李怎么了? 道圣也姓李。 他这一支家族三百年前被逐出道圣正统,从此不得以道圣嫡系自居。 要改变这一命运,唯有从正门进圣殿,上凌烟阁为先祖续香。 而圣殿的规矩就是:必须是三元归一,才有资格通过正门入圣殿。 何谓三元归一? 解元、会元、状元! 他已取得了解元位,他需要会元位,如果不是会元晋级,哪怕他高中状元,依然不能从正门进圣殿,他就不能将李氏一脉带入正统。 所以,他宁愿耽误两届,也要取会元位,而李家,倾全族之力帮助他 …… wap. /132/132980/31051569.html 第90章 考前惊变(二) 九国十三州,同一天科考,科考的内容也是完全一致。 圣殿关于科考临时调整的消息传到了南阳古国。 白芨原前,无数人等着拜见。 其中赫然包括南阳古国国君之子,四皇子楚风。 他也是来求南楚居士改词的。 全天下间这段时间跳出来帮人改词的,数以万计,但最有资格胜任导师的,无疑就是南楚居士,因为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首《蝶恋花.白芨原》就是这位南楚居士所写,他,就是本代词宗。 词是他开创的,你说说,谁能比他更有发言权? 南阳古国,文风原本就浓,多年来别的国家惨遭战火蹂躏,南阳古国却独善其身,没有战乱,只有文采风流,现在又开创词路新篇,引领一个时代,让南阳古国之人个个豪情满怀,本次考科,必须以绝对的差距凌压天下,否则,也对不起一代词宗南楚居士啊。 皇帝陛下亲自前来白芨原,以天下名士的大礼参见这位词宗,跟他谈了整整一夜,大意就是:先生乃是词道之宗,而今年又是词入科考的第一年,无论如何,南阳古国都必须在这次科考中大放异彩,否则,颜面何存?所以,先生一定要对本国的学子多多指教,拜托拜托…… 南楚居士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内心着实煎熬。 只有他知道,蝶恋花真不是他开创的。 但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将这无比荣耀的帽子硬生生戴在他头上,他就难以割舍。 特别是一个叫三娘的妙龄女郎不远万里来到他的身边,向他露出笑容的时候,他更是割舍不了。 幸好,他的功底还是相当深厚的,他的指点一针见血,于是,在他隐居十年之久的白芨原上,三娘红袖添香,而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时之间,白芨原成为词道圣地。 …… 科考只剩下最后一天。 陈四终于完成了十台机械的制造,原本她还可以更快一些的,但是,中途有个部位她不太满意,临时作了个调整,这一番调整多花了三天时间,但也值得,因为调整后,效率提高了一倍。 这不仅仅是一台机械优化的问题,这是“科技树”持续发展的问题,只要在她心中植入了一个不断优化的根,就足以激发她封存很久的“千机血脉”,让她朝着优化改良的道路一路前行。 埋头做了整整八天的机械,陈四终于能有空喝杯茶,好好休息一下。 林向道对她千恩万谢,亲自陪着她喝茶。 “公子那边没什么事吧?”陈四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林苏。 “放心,那个小院我一直派人远远地盯着,里面安静得很,没有任何动静,而且外围也有一批官兵守着,闲杂人等根本不允许进。” “官兵守着?”陈四微微一惊:“秦放翁会这么好心?” “谁说不是呢?”林向道淡淡一笑:“也许他是封锁一件消息吧……他非常下作地将那个琵琶女给抓了起来,听说打得筋骨都断了,他大概担心这个消息传到林公子那里去,所以禁止闲杂人等进他的院子。” 陈四眉头紧锁:“不对劲!秦放翁即便抓了琵琶女,也一定有摆在桌面上的理由,他凭什么担心公子知道?公子一介白身,即便知道了这个,又能拿他怎么办?” 林向道听她这么一说,也微微一愣。 是啊,听说官府抓捕琵琶女的理由是:琵琶女乃是异国奸细,他们凭什么担心林苏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林向道这几天也一直都吃在工坊,睡在工坊,全身心地投入到机械制造中,对外界的消息也不敏感。 他召来一个掌柜的,问了外界的情况,那掌柜的一开口,两人全都大惊,科考改了规则?要考词? 他们立刻就明白了! “好一个秦放翁,居然敢玩这一手!”陈四拍案而起:“他封锁的,一定是这条消息!他要让公子进入考场,面对突然改变的规则手足无措!如此阴险毒辣!我要回去了……” “陈姑娘,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一定会阻挡,姑娘稍安,林某立刻抽调高手,安排个计策,引开官兵……” “来不及了!”陈四道:“公子科考之事,已是通天!早一刻知道,多一分应对。” 声音一落,她突然原地消失。 陈四原是水军斥侯,号称轻功无双,这一起步,林老板就无法跟上,但他沉思片刻,还是想了个主意,换了套衣服…… 陈四一出林家商号,就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她突然窜入身后的巷道,无声无息地翻越,下一刻,她从另一条巷道出现,大约一刻钟,她离林家出租屋只剩下最后一条街道,就在此时,两条人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陈四霍然回头,双掌一出,击在两名捕快的颈部,捕快无声地倒下,前面突然八条人影同时飞起,个个都是武宗。 陈四陡然后退,撞破身后的房门,破窗而出,空中一个翻身,上了一棵大树,脚尖一点,扑向林家出租屋。 就在她的脚尖即将踏上出租屋院墙的时候,院墙下方突然一刀刺出。 这一刀出,快若流光闪电。 直指陈四的咽喉,陈四紧急避开,但刀光掠过她的后背,后背猛地一痛…… 陈四离院墙只有三尺,却无法踏上。 她纵声大呼:“公子,科考要考词……” 轰地一声,一只拳头重重击在她的脑袋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撞在院墙上,慢慢软倒。 出租屋的西侧,林苏正在为林佳良改词,突然抬起头…… “怎么了?” “我好象听到了陈姐的声音……” “没听见啊,她说什么了?” “没听清,她叫了一声公子……我去看看!”林苏一弹而起,穿过巨大的院子,下一刻,他飞身而起,翻过院墙。 林佳良也翻了过去,香风一动,小九也站在他的面前。 林苏盯着地面,脸色异常严肃,院墙上有破损的痕迹,地上有血迹,是刚刚滴落的血迹:“小九,溯影回流!我要看看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九轻轻摇头:“这我可没办法做到,我的溯影回流,需要事先将法器置于事发之地……”要追溯某个地方发生的事情,有两种办法,一种办法就是将法器放在事发地,法器起到监控器的作用。第二种办法就是大神通了,比如文心极境的抱山先生,写下一个“回”字,就能追溯过往,修为越深,追溯过往的时间越长。 “公子……”突然,前面臭水沟里传来叫声。 林苏目光一落,就看到了林老板,他此刻象一条死狗,趴在臭水沟里,哪有半点老板的模样。 “刚才陈姑娘得知科考要考词的消息,就赶紧跑过来通知公子,我拦都拦不住,现在,陈姑娘被他们抓走了,秦放翁,心狠手辣,琵琶女无非是跟公子致个谢,引为知己,就被他们以奸细之名抓起来,打个半死,还要卖到教坊司,陈姑娘报个讯,也被他们拿下,公子,万万不可冲动,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公子,万一你一冲动,他们就一定会制造事端,罗织罪名,不让公子参加明日的科考……” “林老板,你立刻悄悄回家,报讯之恩,多谢了!” 林老板沉入臭水沟,消失。 林苏一下子确定了,刚才陈姐的确回来过,被秦放翁的人打伤,而且带走了。 秦放翁! 林苏的拳头猛地握紧,眼中杀气弥天。 林佳良满脸惨白:“林老板说得没错,秦放翁这么干,目标还是三弟,旨在制造事端。咱们该当以不变应万变,暂且放下这件事情,安心科考,科考之后,再找秦放翁要人,他也决没有理由不放人。” 凭心而论,林佳良这话是对的。 秦放翁一州之长,凭什么跟陈姐这样一个小角色作对? 他抓陈姐,目的是引林苏犯浑,只要林苏一犯错,他就可以趁机将林苏困住,只需要困住一天,林苏的科考路就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方法。 不给任何把柄秦放翁抓,秦放翁就没有理由对林氏兄弟出手,而他们一旦顺利参加科考,就会完全跳出秦放翁的掌控——秦放翁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文庙。 林苏缓缓摇头:“陈姐受伤了,而且伤势不明,我可不放心让她在这虎狼窝再呆几天,二哥,你回去,小九,你守好出租屋,我去会会秦放翁。” 小九立刻跳起,我跟你一起去,把这老头的脑袋摘下来…… 林苏立刻止住:“你要跟我一起去,那就真中计了。勾结妖族硬闯府衙,还阴谋谋害朝廷二品大员,那真是送他一个罪证如山!……还是那句话,相信我!我不会鲁莽行事,一定可以顺利地将陈姐带回来!” 林佳良和小九犹豫良久,点头了。 林苏整整头上的文士巾,大步走向府衙…… 街道上有人一路跟随,他恍若未觉…… 有些文士悄悄跟随,他也恍若未觉…… 穿过青云大街,前面就是周家,周家几个家丁冷冷地盯着他,眼神如刀,林苏也同样看都不看。 府衙到了。 林苏向前面的衙役微微一鞠躬:“海宁解元林苏,求见知州秦大人,麻烦通报。” 衙役冷冷地道:“知州大人公务繁忙,岂是一个学子想见就见的?” “你没有通报,如何确定他不想见我?” 衙役道:“滚!” “你确定?” “滚!” 林苏长吸一口气,手起,宝笔落金纸,一个巨大的“扩”字冲天而起…… “秦牧之,给我滚出来!”林苏一声怒吼:“本人要找你兑现赌约!” 声音滚滚而出,半座城池陡然惊动。 知州府内,秦牧之身上金光弥漫,正在接受一个老人的文道洗礼,文坛裂痕已愈合,文坛上的黑雾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突然听到这声惊天动地的大喊,秦牧之全身剧震…… 他前面坐的李平波脸色一沉:“何人喧哗?” “林苏!”秦知州满脸黑线,沉声吐出两个字。 林苏?就是那个毁誉参半的文道鬼才林苏?李平波目光穿过庭院,射向院外,层层庭院挡不住他的视线,他清楚地看到了林苏。 这就是文道神通:明察秋毫。 跟咫尺天涯同属文道高层伟力。 唯有文心极境才能诞生。 林苏道:“秦牧之,周良成,秋子秀,杜云开,杨玉,陆桐,杜周、何敏涛、李元佐、傅笑春、赵吉!全都给我过来,本人要兑现赌约!如果你们听到我的呼叫,胆敢不出来,那就是存心想逆圣道契约!” 秦牧之离得最近,这声音一入耳,他刚刚愈合的文坛,突然喀地一声轻响…… 这一响,秦牧之吓了个半死,猛地弹起…… 周良成离得也挺近,原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渐渐正常了,突然听到他的名字,瞬间脸色如土,也猛地弹起…… 赵吉此刻正在旁边一栋酒楼里品酒呢,数日前他一首金光诗,给了他足够的荣耀,让他终于能够与各位解元同台而坐,突然听到这个叫声,在座的解元全都变色了,明天就要科考了,能不能消停下?谁刺激这个疯子了?这个关键节点找他们兑现赌注,这么一弄,明天还让他们怎么保持心境? 不管有多么担心,不管有多么不愿,但他们必须到场,否则,就是违逆圣道契约,他们的文坛也好,文山也罢,全都会碎个干净! “知州大人,立刻止住这个狂徒,否则……否则……令郎文坛堪忧……”李平波沉声道。 秦放翁紧紧咬牙:“……请林解元进府!” 贴身侍卫头目出府,向林苏一鞠躬:知州大人请林解元进府。 林苏淡淡回应:“我本是前来求见知州大人的,但这两位官爷不准我进府,还以污言秽语侮辱于我,本人心情不爽,还请转告知州大人,今日,我暂时就不进府了,先把赌约兑现了再说。” “你欲如何兑现赌约?”侍卫头目两眼微微一收缩,精光四射,威压无穷。 wap. /132/132980/31051570.html 第90章 考前惊变(三) 林苏道:“我会让这十一人将其家族以及其余十个家族所有违法害民的事情,面对全城百万百姓尽数交待,当然,这么一说起来,恐怕一天两天是不够的,没关系,今天说不完,明天接着说,有个十天半月,总也说得完!” “不!”已经赶到的周良成一声大吼:“明日科考,你焉能误我科考?” 林苏冷冷道:“误你科考很稀奇吗?秦家、周家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每件事情,哪一样不是在误我科考?恭喜你们,你们如愿了,我可以不参加这次科考,但与我对赌的七个参试学子,也别想科考了,大家同归于尽吧!” 周洛夫心跳加速,这个疯子! 四个解元全都文坛震动,极度惊恐! 现在主动权完全握在他的手中,他要兑现赌约,赌约可没说什么时候兑现,他完全有理由就在明天兑现,如果他有意将这七个人留在明日科考开始之后,那这七个人就全废了。 他以一己之力,将包括五个解元在内的七名俊杰斩于马下(包括秋子秀),毁掉曲州文坛半壁江山,那直接开创了科考以来最大的丑闻,只怕圣殿都得追究责任了。 这责任连知州都担不起。 更何况,他打算通过这次机会,让这十一人交待自己家族的违法事情,且交叉深挖其他家族的违法问题,这么一来,十一个家族,全都会麻烦缠身,谁都受不了。 先不说圣殿会不会因此将这些家族覆灭,那些因此遭受池鱼之殃的九个家族,也绝对恨死始作俑者:秦家和周家。 他能想到,秦放翁自然更能想到。 咬牙下令:赶紧想办法让他进府! 侍卫头目脸都绿了,难道要他下跪? 目光一转,他看到了林苏的眼神,那是对开始两个衙役极端不满的眼神…… 侍卫头目一反手,啪地一声,两个衙役远远飞出,撞上后面的石头台阶,筋骨尽折。 “林公子,现在可以进府了吗?” 林苏吃惊地看着两个瘫软如泥的衙役:“官爷,你这样就过分了啊,两个衙役忠于职守,你该当表扬才是,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好吧,为避免知州大人迁怒无辜百姓,我就进府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侍卫头目满脸黑线,牙齿咬得得得响…… 已经聚拢的百姓个个面面相觑…… 周洛夫心头升起一股寒意,面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小子,在他眼中突然有了另外一幅形象,那就是有点……可怕! 知州府,气度森严。 林雪枫慢慢踏入,上方一条人影缓缓回头,正是秦放翁。 林苏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平静地看着他,连必要的礼节都没有。 “林公子,如此行事,就不怕出不了会昌么?” “这个还真不怕!”林苏道:“因为秦大人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冲动的代价。” “有何代价?”秦放翁眼睛眯成一道缝…… “我如果说这代价是你的官声民意,那秦大人显然会视为笑话,是吗?” 呵呵,秦放翁笑了,这当然是笑话。 官当到这个程度,他几曾真的在意过官声民意,官是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民众有何分辨之力?民是什么?随意摆弄而已…… 林苏道:“所以,我说的代价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泽州老家八百家人,兴许会在妖族手下血流成河!” 秦放翁陡然凝重如山,他目光如剑直射林苏:“你欲与妖族勾结,灭朝官满门?” 只需要这一条罪名,林苏就万劫不复。 所以,林苏只需要回答一个“是”字,等待他的就是死局。 林苏笑了:“大人,我说的只是兴许,我也并没有说我会与妖族勾结灭你满门!这么跟你说吧,我身边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吧?妖族的!而且是妖族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她爱慕我的才华,自愿做我的小妾,国法不禁吧?你如果在会昌杀了我,她一怒之下,自然会站出来对你出手,你有官印护体,杀她轻轻松松,但杀了她之后呢?青丘狐族会如何报复?当日千岛群盗与他们无怨无仇,他们都可以下手杀得干干净净,有什么理由对你手下留情?秦大人,你目前身居高位,在不出府衙的情况下,妖族可能真的没办法对付你,但你老家八百余人呢?你在外的子女呢?你的铁杆追随者呢?有几个拥有官印守护?” 秦放翁脸色铁青,后背全是冷汗。 会是这种情况吗? 会的! 他前段时间勾结妖族灭了千岛群盗,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虽然京城各路高官对此齐声批判,说他斯文尽丧,自甘堕落,但潜意识里谁都会后背出汗,千岛盗贼中可是有十多个修得道果的绝顶高人,实力之强横,堪比修道仙宗,被妖族这样轻松灭掉,天下间还有几人是妖族灭不掉的? 秦放翁身居高位,有官印护体,纵然一代妖皇都休想杀掉他,但他有家人! 他还有一群子女。 他有基业。 “所以说嘛,你秦大人跟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何苦又何必?”林苏道:“还是来个君子协定吧。” “什么样的协定?” “封存此刻仇怨,静待来年,来日官场之上,秦大人不妨再展神通,用其他的方式将小子碾成粉末!” 秦放翁冷冷地盯着他。 林苏也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秦放翁缓缓抬头:“今日之局又如何了结?”他说的是,赌约,这赌约,终究是悬在包括他儿子在内所有人头顶的一个雷。 “简单,给我两个人,我在圣道契约上勾掉你家公子的名字!” “哪两人?” “我家侍女陈姐,琵琶女绿衣。” 秦放翁目光一沉:“琵琶女?她真跟你有染?” 林苏笑了:“她跟我有染无染,想必你早已调查清楚,何必多此一问?我只是瞧她长得不错,琵琶也弹得不错,想拿来做个小妾而已。” “我放她们二人,换你所有赌注全部一笔勾销!” “成交!” 秦放翁一声令下,侍卫头目出了府,很快,抬来两个人。 陈四全身上下鲜血淋漓,抬进大堂之时,满脸愤怒,但突然看到林苏,她满腔的愤怒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公子……” 她自己无所谓,她担心公子也被他们抓起来,现在最怕的预感应验了,她万念俱灰。 “陈姐!秦大人已经答应,放你们回家!” “公子,我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不能答应他们任何条件……” “陈姐,你错了,你的命很重要!” 陈姐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林苏目光移向另一幅担架,那幅担架上躺着琵琶女绿衣,她此刻早已面目全非,遍体鳞伤,昏迷不醒。 林苏慢慢抬头:“秦大人,赦她们无罪吧!” 上方的官印一道金光射出,两女额头上的一枚黑色印记消除,这枚印记,是进牢房之时生成的,消除了这枚黑印,代表着她们无罪。 林苏手一抬,掌中出现了那页金纸,他拿出宝笔,将所有人的名字一笔勾销。 圣道赌约,除非胜者自愿解除,任何人都解除不了。 林苏亲手勾掉这些名字,意味着飘香楼赌注已经全部履行完毕。 陈姐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交易! 公子为了她,放弃了他自己的保命符——在秦家虎视眈眈的白色恐怖之下,秦牧之这十一人的赌约,就是他最大的护身符。 这就是她的公子! 这就是他的真性情! 公子,你如此待我,让我要如何回报? 林苏俯下身,将陈姐轻轻抱起,右手也将琵琶女抱起,两女身上的鲜血流下,顺着他洁白的长衫染红了他的半身。 林苏脸上依然平静如秋水,转身出府,一步步走下台阶。 下方数以十万人将各路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林苏一眼不瞧,穿人群而出。 秦放翁和李平波并肩并在庭院之下,两人都盯着人群中步步远去的林苏。 李平波轻轻吟道:“白袍染血去,他年知是谁?” 秦放翁霍然回头,盯着李平波,眼中凶光闪烁 …… 人墙之外,林苏停下了脚步,因为前面站着一个光头和尚。 秋子秀。 秋子秀淡淡一笑:“林兄,小弟听闻兄台今日前来兑现赌约,急忙赶来……现在就回答兄台的问题如何?” 林苏微微一怔:“不必!我已答应知州大人,你们十一人的赌注一笔勾销!” 他的手一抬,掌中赌约飞上天空,上面惊心动魄的名字,完全消失不见,周良成等人心头同时大定,他们受挫的文坛,此刻似乎同一时间恢复。 秋子秀微笑道:“佛家讲因果,有此因,必受其果,如何敢让他人代劳?子秀愿赌服输,履行赌约。” 他的手一抬,掌中一张金纸直上云天,一行行金字横在人群上方…… 某年某月某日,秋家家主因侍女拒绝侍寝,勒令家人将其打死,某年某月某日,他兄长霸占了西街一个做豆腐的女子,某年某月某日,他兄长打断了东街掌柜的双腿,事后拿钱了结…… 林林总总共计十三条。 某年某月某日,五台山得道高僧普济,假借邪魔作崇,谋取胜道镇大户刘家的家传玉佛,还是他,谋取了东临镇李家的一串菩提珠…… 林林总总七条,涉及三位佛道高僧,其中包括他的师父普惠。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赌约已经没有制约力了,他已经脱身了,但他偏偏履行赌约,将家族、师门所行恶事,以金纸为凭,记录下来,全城公布。 “就此告辞!”秋子秀飘然而去。 林苏盯着这个和尚的背影,内心颇有触动…… …… 夜已深,今夜是科考之前最后一晚,如果是在林府,林母估计又得严明纪律,今夜必须早早休息。 作为一个并不精通文道的老妇人,她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休息好,养好精神备考。 但这里并不是林府,没有人管他们。 林佳良和林苏坐在房间中,喝茶聊天。 秋子秀,这人你怎么看?这是林佳良的问题,今天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最让他难以想象的就是秋子秀。 “这个人,有点意思!”林苏品了一口茶:“完全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解读。” “你说……” “第一种解读很正面,这个人风度翩翩、气度非凡、坦诚而又负责任,有名士风范。” 飘香楼,秋子秀跟秦牧之等人站在了一起,站到了林苏的对立面,虽然败了,但他败得没有半分落魄,首先,他以一首五彩诗驰名天下,诗入五彩,何人敢说他不是文坛之星?其次,别人l奔全城失魂落魄,而他,斯斯文文先叠衣,跑起来面带微笑,真将l奔当成一段佳话了。最后,别人听说赌约解除,如释重负,而他,坦然不受,直接兑现赌约,充分体现了他的坦诚、气度,这一刻,他的气度甚至还压过了林苏。 一个失败者,居然能够借这一败,让全天下的人记住一个特立独行的秋子秀,这是何等的难以可贵? 林佳良笑了:“这正是我所看到的秋子秀,但你说还有另一种解读……” “另一种解读就是……此人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眼中根本没有亲情,没有道义,这样的人,很可怕!” 林佳良沉默了,良久叹口气:“还有一个人很可怕,你看出来了吗?” “谁?” “秦放翁。” 林苏点点头,当然!这一点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今日林苏上门,看似大获全胜,但其实,秦放翁才是最大的赢家,林苏以十一人的赌约作为筹码,与秦放翁叫板,秦放翁跟林苏谈了个条件,就让林苏主动放弃了赌约。 林苏得到了什么?让两个原本就没罪的人,无罪释放。 秦放翁收获了什么? 收获了十个家族的感恩戴德! 这十个家族个个非同小可,秦放翁其实什么都没有付出,无非是派出几个衙役将两个无辜女人一抓一放,就将这十个家族拉上了他的船。 你说,他与秦放翁这一番博弈,谁赢谁输? wap. /132/132980/31051571.html 第91章 小妾之争 外面传来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声音:“你家小妾醒了,你要不要去疼疼她?” 没有称呼,无头无脑…… 林家兄弟对视一眼,林佳良给了林苏一个很明白的眼神:九公主吃醋了,兄弟你先去哄哄她吧…… 林苏打开了房门,就看到小九斜视月色,眼神绝对没有半分飘移,但小嘴儿翘得分明不低…… 林苏抓住她的小手,严厉训斥: “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小妾不是你吗?” 小九装了大半夜的高冷一下子崩了,一跳而起,扑到他背上:“谁答应做你小妾了?想得美!你连正房都没有,凭什么是小妾……” 到底是概念之争还是地位之争,林苏一时也分不清,但也用不着分清,背着她回房,只需要三步,小九就开心了,屋里的女人你看着,他背着我走路呢,哪家小妾有这待遇?你有本事让他背你看看…… 到了房门口,小九满足了,弹飞了。 林苏进了房间,绿衣静静地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悲伤流泪。 “姑娘,你的伤没事吧?” 绿衣轻轻摇头:“林公子,能问一个问题吗?” 搞音乐的人,声音还真是动听啊,哪怕刚刚差点进了鬼门关,一踏入阳间声音还是如此的天籁。 “当然可以!” 绿衣道:“他们说,你将我救出来,是因为看上了我的美色,有意让我做你小妾,是这样吗?” 林苏眨巴眼睛:“那是他们说的,你自己觉得呢?” 绿衣愣住了,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 “别多想了,安心养伤,伤养好了,你想去哪,随时可以走……” 林苏进了自己房间,一掀开被子大吃一惊,小九躺在里面,只穿一点点…… “明天要科考,你又来折磨我?” “你刚才说了,我是你小妾,我先试试小妾的滋味,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你还是拒绝我吧,你见谁家小妾象你这么磨人的……” 小九被子一张,将他包得严严实实的 …… 次日清晨,林苏也不知道是被小九身上的香气给唤醒了,还是被厨房里的香气给唤醒了,反正是醒了,醒来就很佩服自己,我真是柳下惠啊,这么美的女人半露着缩在他怀里,他硬是没动。 小雪在外面叫唤:公子,起来吃面了,时辰快到了。 两大碗面条递到了林氏兄弟手中,林苏尝一口就称赞,小雪,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但小雪轻轻摇头:“公子,今天的登科面,是陈姐做的。” 啊?陈姐的伤好了? 是的,陈姐虽然脸色有点发白,但依然起了个大早,给兄弟俩做了“登科面”,她说了,如果是在府中,这碗面该是夫人来做,但这是在会昌,夫人也不在,我就来做了,祝愿两位公子今日科考大放异彩,金榜题名。 林苏轻轻抱一抱她的肩头,以示感谢。 兄弟俩并肩而出,参加科考。 乡试之时,林苏也是这样踏上考场,林佳良送他到考点,今日,两兄弟同台科考,相伴相随。 他们走了,院子里空了。 绿衣伤还没完全好,坐在床上,掀开窗帘,目送他们离开。 小九昂首挺胸走了进来,咳…… 绿衣目光立刻回了过来,微微低头:“九姑娘……” “他参加科考去了。” 绿衣点点头:“我知道,刚刚出去的。” “放心,他昨晚睡得挺好的,我和他只做一回,没影响到他。” 绿衣嘴儿微微张开,好吃惊…… “你可能会觉得科考在即,我昨天不应该跟他一起睡,我也不想的,都是他,非说没我陪着,他睡不着……也怪我,前几天就不该答应他,让他尝了味儿后,成了个小馋猫……”小九在那里拼命自责。 绿衣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 小九凑了过来,悄悄地问了另一个问题:“问你个问题啊,你别跟别人说哈……你觉得我会不会怀上?” “不会!”绿衣立刻摇头。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妖族,就肯定怀不上?才不是,我族中也有妖族女子跟男人……怀上了!” 绿衣轻轻指一指小九的胳膊:“因为你守宫砂还在。” 小九目光一落,愣住了…… 再抬头,绿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九心头大恨,这小女子怎么这么懂行?让她的大忽悠直接破产,但她还想尝试尝试其他的攻击方式,让这小女子断了做他小妾的念头…… 转换话题:“他这人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的,要是跟姑娘你说了点什么让人想入非非的话,你千万别多想,我代他给你道个歉……他昨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小妾,你说这虽然是事实,但也不能当那么多人面说啊,由此可见,他有时候真的说话不过脑……” 绿衣轻轻一笑:“他纳了你,他家正房太太什么意见?” 正房太太?小九直接就爆了,哪有什么正房太太? 根本没有! 他家规矩不一样,小妾就是最大的…… 你见谁家小妾敢骑在他身上的?我就敢! 你见谁家小妾敢不要他动,好吧,秘密你刚才也拆穿了,我承认就是,他一门心思想捅了我,我就不要他捅,所以,这守宫砂还在! 他还给我写过一首诗,就是传扬天下的“昨夜星辰昨夜风”,你见过他给别的女人写过七彩诗吗? 绿衣轻轻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啊,这个我真见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诗成七彩,差点万古传奇……” 小九一下子噎住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那首诗流传天下,所有人都说是用来沟引狐族九公主的,只有九公主自己多少有点没底气,因为她真的没进过林家的门,桂堂啥的、画堂啥的都跟她扯不上干系。而“同是天涯沦落人”,却不折不扣就是为面前这个小女子写的,这一反击,很有力度…… “他给咱们都写过诗,打平了!”小九恨恨地说:“那他给你写过词吗?” 词? 绿衣心头猛地一跳,她其实内心一直有担忧,她在被抓之前才得知,今年科考要考词,对于林三公子的诗才,她是彻底服了,但也听大家说过,词跟诗不一样,越是诗道高手,越是很难写出好词,为什么?因为人有思维定势,诗成了定势之后,再写词总是跳不出诗的框架,所以,她一直很担心他这次科考,会不会栽在“词”上。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小九提到他写的词…… “他给你写过?” “何止是写过?那是绝顶好词,足以流传千古的绝世好词……”小九兴奋了。 “我有点……不信!” 小九一弹而起:“看看……” 她的手伸出,一张纸飘向绿衣,绿衣一把抓住,只看一眼,她的眼睛突然大亮……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幕,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绝妙文字?世间如何会有这样的人?诗绝世,词亦绝世…… 绿衣完全沉迷,她是乐道中人,对诗有感,对词更加有感,为什么?因为词原本就是为唱而生,一首绝世好词落在乐道中人手中,实在比一个绝美娇娘落在s棍手中更加有感…… “怎么样?他是不是对我与众不同?” 绿衣目光艰难地从这首词中脱离:“词作绝对是举世无双,但……跟你有什么关系?说这词是给他逝世的父亲写的我都信,但说是给你写的,你把我打得冰冷,我都不信。” 小九手一伸,又是一张纸,恶狠狠地道:“这首呢?这首你要敢说不是为我写的,我现在就停你的药……” 绿衣拿起她的纸……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高水阔知何处?” 绿衣轻轻吟诵,完全痴了…… 良久良久,她轻轻叹息:“你赢了!这的确是首相思之词……” 后面半句话她没说出来,虽然是相思,但思的是谁呢? 也未必只有你吧? 不过,这个时候何必跟她死扛?小妖女都要停她的药了…… 小九终于赢了,开心地挺起胸膛。 绿衣眼珠轻轻地转:“想不想合作?我来给这两首词谱个曲,等他回来,咱们唱给他听……” “我不会唱歌……” “我唱,你跳舞……” “好呀好呀……” 两女全都开心了,外面的陈姐和小雪面面相觑,里面两女的争端她们如何不知道?她们还担心两人闹矛盾,现在倒好,她们搞合作了。 “陈姐,我突然想说一句话……” “啥?” 小雪叹口气:“那个道人算的卦好准啊……” 陈姐横她一眼:“你真的看到当时公子肩头的那点红色,是桃花瓣?” “就是桃花瓣,虽然公子手快,一下子捏成一团,但我都闻着桃花香了……” 林苏和林佳良已经到了金线之外,一道金线,将全城分为两个部分,线外,世俗之地,线内,圣道禁地。 跨过金线,他才真正脱离了世俗高官的魔爪,步入神圣的文道殿堂。 林苏回头看了一眼,遥远的知州府在晨雾之中若隐若现,秦放翁,咱们来日方长! 两兄弟同时踏入金线。 跨过金线,外面的喧嚣,陡然完全静音,他回头一看,身后的街道已经变了模样,不是在他身后,而是在他脚下。 他宛若站在云层,俯视天下众生。 踏过登云线,就意味着他与普通大众有了区别,文道之伟力,时时都在强调着一个基本观点,那就是,文道,才是天下正宗。 也正因为这些强化,才让文道中人一路骄傲,一路自豪…… 前面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周良成、赵吉、林苏熟悉的四大解元,全都睁着大眼睛盯着他。 “赵吉,周良成……”林苏哈哈一笑:“咱们又见面了。” 两人脸色同时改变,如同突然之间被一把尖矛直捅p眼心…… “周兄、杜兄……”林苏跟四个解元热情打招呼。 四个解元如同r了狗,直接回避。 林苏皱起了眉头:“各位何故如此啊?咱们不打不相识,男子汉大丈该当心胸宽广,将来咱们还是同年……” 所有人全都回避。 除了一人! 这人清瘦修长,脸上满是鄙视:“林家破落户三公子,号称‘文坛搅屎棍’,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众位仁兄如避瘟疫啊。” 一听到这句恶意满满的话,林苏满脸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你是?” “李叶舟!” 三个字一出,旁边之人大多数眼有异彩。 对于科考之人而言,李叶舟就是传奇! 怎么比喻呢?就是现代社会的学神啊,第一年考武大,不要!第二个考复旦,不去,没个清华老子不陪你玩…… 你说一群普通高考学子,面对这样的学神,是个什么感受? 林苏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连续两次中举而不受,一心只取‘会元’名的李四,李四兄,幸会!” 李叶舟愣住:“我并非排名第四……” “你不是号称非会元不受吗?所以,你至少得科考四次,我帮你取个名字叫李四!当然,你能不能成功捍卫李四这个光荣称号,还取决于三年之后,你的表现如何。” 全场鸦雀无声。 什么意思?你断言李叶舟这次还是拿不到会元?你知不知道这话对他的刺激有多大? 李叶舟盯着他:“阁下此次科考,也是冲着会元而来?” “敢问在场各位,谁又不想拿下会元?” “那好……我就与你……”李叶舟话到此处,突然停下。 林苏盯着他:“李兄似乎想赌?要不,咱们今天来赌一个?” 赌?众人全都兴奋,不!也不是全兴奋,至少有几个人是闻赌而色变的,比如当日海宁跟他一场豪赌的二十一人(当时参赌23人,张秀文坛破了,另有一人精神崩了,没法儿参加本次会试),比如周良成、赵吉等6人。 wap. /132/132980/31051572.html 第92章 又见赌局 但其他人都兴奋啊,文道每一场豪赌,都将载入史册,这样的瓜只要事不关己,总是有人爱吃的。 李叶舟一冲动,就想答应,但是,身后一人轻轻扯了他一下,让他清醒了下。 面前这人,两场大赌,成就文坛搅屎棍之名,但凡跟他赌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自己大好前程,真的犯得上跟这搅屎棍一般见识? “阁下想怎么个赌法?”李叶舟冷冷道。 “这位常败将军赵吉曾经说过,科考之前的赌嘛,自然是赌科考成绩,咱们不妨赌上一场,看谁的排名在前。” 赵吉满脸黑线,文坛这刹那间有摇曳的感觉,还提他,还提常败,林苏,你怎么不去死…… 但愤怒的情绪突然被一种兴奋所取代,因为他要跟李叶舟赌! 李叶舟,连续两次高中,第一次第七,第二次第二,两次都进前十,成绩稳如老狗,你林苏再牛b,还真能压得住他?如果说你跟我赵吉赌,我真不敢,但你偏偏如此自大,跟李叶舟来赌…… 有没有机会翻个盘? 他是这么个想法,其余众人也全是这个想法…… 这就是赌徒心态了…… 不管以前输了多少,这次拿到“三张k”,总是赢面占了九成九…… 李叶舟脸沉如水:“赌注还是l奔?” “这次不l奔吧?文人该当斯文些,当众l奔,形如禽兽,成何体统?”林苏道:“要不,咱们赌钱吧!” 且不说前期l奔的人,一口老血在心头盘旋,就连林佳良,也悄悄地按住自己的额头,无语。 兄弟啊,你能不能消停些?将这一众学子全都得罪干净,真的好吗? “好!赌了!一万两!”李叶舟道。 “一言为定!”林苏道:“赵吉,周良成,你们也可以下注。” 赵吉两连败的怒火爆了:“我也下一万两,赌李叶舟胜!” 周良成两眼赤红,咬牙切齿:“我当然也跟!” “还有我!” “还有我!” …… 转眼之间,十人站出,赌注总额到了十三万两! 林佳良急了,在后面终于忍不住抓了林苏的衣袖,这么大的金额,万一输了,岂不是整个林家倾家荡产都凑不齐? 林苏道:“没事!不就是钱吗?咱们家产不够,还有秘方来凑!” 这句话虽然很轻,但对面的一群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听到秘方,顿时全都打了鸡血,在正式签订文道契约的时候,与林苏对赌的人,居然多达二十一人! 大家都签了字,林苏正准备落笔的时候,金线之外飘然进来一人:“各位兄台如此雅兴,小弟能否也凑个热闹?” 秋子秀到了。 “秋兄是想就这个赌约加点彩头呢?还是打算另起炉灶再设一赌?”林苏眯着眼睛看他。 秋子秀淡淡一笑:“各位都知道,我这人向来随遇而安,自然是在这赌约上添个彩头而已,我赌林苏公子胜!一万两!” 众人全都大吃一惊,秋子秀,押林苏胜? 林苏却摇头了:“抱歉,我不想跟你绑在一起!” 轮到秋子秀发愣了:“为何?” “因为我对和尚没好感。” “我已经不是和尚。” “我对光头没好感。” “我的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 “我对男人没好感!” 秋子秀怔住了,他总不能因为要赌博,将自己给割了吧…… 林苏落笔,契约生成。 众人拿着签满字的契约全都很兴奋。 周良成扇子轻轻一摇:“林三公子,你的词可有圣光?好教阁下得知,文舟公子,词作已有银光……” 林苏满脸诧异:“什么是……词?” 众人愕然。 一位寒酸学子模样的人站了出来:“林兄,你莫非不知道,今年科考考的是一诗一词一策一言?” 林苏一跳而起:“什么?还要考词?我连词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我明白了……秦放翁,你枉为父母官!为什么要封锁我的消息?太过分了!太下作了!你就不怕你秦家生儿子没p眼……” 一番跳脚大骂,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签订契约的几个人全都笑了,开心至极,最后的一层纱揭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真实,小小林家,小小破落户,敢如此猖狂,还不是作死吗?早说了,秦家抬抬手就玩死你! 好,等到结果出来,大家拿着赌约找你要钱,你拿不出来的话,林家所有东西全都分了,包括秘方,包括林家的女人…… 林佳良将林苏拉走了,直接问他,三弟,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针对二哥的问题,林苏神秘地回了他一句:“二哥,听说过一个词儿吗?一斑窥豹,一叶知秋!” 一斑窥豹,一叶知秋? 林佳良心头轻轻一跳,他有点明白了。 三弟是在通过这种儿戏的方式,寻找张家、秦家那条藤上的瓜啊。 高官走得近,子女也必定走得近,跟秦家、周家绑在一起,与他结赌的人,后面的家族也是连在一起的。 有朝一日,林氏兄弟可主浮沉,至少他们能看清谁是敌,谁是友! 所以说,三弟下的每步棋,功夫其实都在戏外。 他其实已经找出了一些,比如海宁一赌,他发现赵勋跟张文远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飘香楼一赌,他知道秦家、周家也是一起的。 这一赌呢? 又会有谁落入他的视线之中? …… 金钟一响,一条金光大道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一端直通白水书院最高处。 金钟二响,他们脚下的平台化身为舟,顺着金光大道一路前移。 平台停稳,面前就是林苏熟悉的考室。 总共三千考室。 当日海宁乾坤书院乡试,也是三千考室,录取两百人。 而今白水书院会试,还是三千考室,录取也依然是两百人。 看起来这数字是一样的,但竞争的激烈程度与乡试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够资格参加者,全都是十府优胜者,优中选优,压力山大。 林佳良多少有点紧张,当日他乡试以第七名成绩高中,最终在会试上名落孙山,早已见识过会试的恐怖。 林苏轻轻拍拍他的手背,给他一个安慰。 然后两兄弟分开,走进各自的考室。 考室也跟乾坤书院一样的,一灯一桌一笔一砚一床一桶而已,整个考试的时间延长了半天,因为会试比乡试多考一科:圣言。 什么叫圣言?基本上就是填空题,内容涵盖《四书五经》。 天才一般都比较怕这个。 为什么,因为这一科考的不是文才,而是基本功。 你有再天才的大脑,最多也只能写好诗,写好策论,而根本不可能通过圣言,要想通过圣言考试,唯有用时间去慢慢磨,死记硬背。 人家说“十年寒窗苦读”,真正苦的就是这个。 林佳良对三弟不放心的,也是这个。 三弟的诗,三弟的词,三弟的论,全都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绝不担心,但他着实担心三弟的“圣言”,三弟太符合那些“民间天才”的特征了,爱玩,爱闹,学武甚至还赌博,根本沉不下心来,而且他还很少看三弟看过书…… 没有人知道,林苏的基本功才是最强悍的——随身带着全套书籍,而且随便两个字写下去,自动生成一大堆,等同于现代社会的百度搜索,你就说说那是个啥概念。 金钟三响,一股奇异的动感传来,所有的声音全部隔绝,所有的信号全部封锁,科考开始了。 林苏面前的桌子喀地一声分开,下方升起一个托板,上面放着试题。 林苏打开一看,一诗一词一策一言…… 他首先拿起《圣言》…… “圣人之治……常使民……”中间就是填空的。 林苏提笔就写“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后面填上“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这是《道德经》中的一段话。 下一题,是《论语》,再下一题,是《尚书》,下一题,《春秋》…… 大约一个时辰,他完成了《圣言》整整一百道题,纯死记硬背的东西,没啥可圈可点的。 接下来,就是他比较有兴致的东西了。 诗! 以“夜雨”道“相思情”,写一首七律。 这就是会试比乡试高一级的地方了,乡试要求写情,并不作其他限定,可以自由发挥,而会试,直接限定夜雨,写相思,范围一下子收缩了无数倍。 林苏思考片刻,内心向李商隐道一声不好意思,一客不烦二主,乡试抄的是你,会试还来抄你吧。 《夜雨》 “君问归期未有期,南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南山夜雨时。” 巴山,那就算了,南山,恰好就是林家背靠的那座小山头,背靠南山,西邻南湖,南湖因“南湖秋水夜无烟”闻名天下,南山有点寂寞啊。 诗完成。 下一首就是引发轩然大波的词了。 题目:以“上元佳节”为题,写一词,可以《蝶恋花》为词牌,亦可新创词牌。 林苏大脑中快速搜索,瞬间搜集到了好几首蝶恋花,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次圣殿将词作为科考题目的主旨,其主旨就是扩宽词路。 如果他使用蝶恋花,那就根本无法体现圣殿的初衷,或许拿不到高分! 词,是他开创的,别人不知道,圣殿自然知道。 将来某一天,他这个开创者也终究会暴露于世人眼中,一代词宗,如果在词这个领域被别人盖过,岂不是笑话? 为捍卫自己的位置,他需要用毫无争议的态势,将各路高手斩于马下。 所以,他需要推出一种全新的词牌,他还需要一首绝世好词,让各路高手一看就高山仰止的那种。 林苏提笔,开写!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青玉案,号称元夕之词的一座高峰,来啊,且看你们谁能超越! 四样科考已做好三科,只剩下最后一科了,策论。 林苏拿起策论题目一看…… 南方西睦古国,百年前灭于赤国之手,请以西睦古国亡国为题,写一策论。 又是亡国! 为什么圣殿总是出这样的题目? 上次乡试出的题目是以四国为题,这次出的题目是以赤国为题,这几个国家,全都已经亡了,莫非天下有什么大变将生?所以圣殿向天下学生寻求救国之道? 这个念头在林苏大脑中一闪而过…… 圣殿,离他还是太远了些,国家大事,也跟他远了些,他要做的,无非就是以绝妙文章,纸上谈兵,敲开他面前的大门,看到更大的世界。 西睦古国是个什么国家? 西睦古国跟封建王朝的秦朝非常相似,前任君主英明神武,崇尚武力,外强兵力,内修法制,国力之强,震慑一方,它吞并周围大大小小十多个小国,成为南方一霸,最强盛的时候,即便跟它隔着赤国的大苍,也望着它胆战心惊。生怕这个疯子发动雷霆攻势,碾过赤国,侵占大苍。 西睦古国前任君主死后,一落千丈,继任者没有了父辈的雄心与威势,却继承了前辈的穷奢极欲,举全国之力,营建供他个人享乐的天极宫,从西海抢夺大量人鱼,供他玩乐,大臣稍有异议,提头来见,仅仅十多年,朝中正直大臣尽皆不留,留下一堆马屁精。 国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长期在它铁蹄威压之下的赤国,奋起一击,不可一世的西睦古国轰然倒塌,就此亡国。 林苏提笔写下:“西睦据赤江天险,拥冰原之地,君臣固守以窥东境,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之势,并吞四原之心……” wap. /132/132980/31051573.html 第93章 以诗会友 一篇改头换面的《过秦论》在他笔下慢慢形成。 中心思想就是:西睦古国并非亡于外敌,而是亡于内政,他,就是典型的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外敌入侵与内政不是孤立的,而是息息相关的,高楼内部有了蛀虫,将大厦蛀得千疮百孔,就别怪外敌灭你,因为你原本是自己找死。 这个观点尖锐而又新颖,辛辣而又不失法度。 笔锋一转: “观我大苍,官商勾结,争食民脂民膏,官匪勾结,敢屠一城父老,百姓无三日之食,高官有体肥之忧,与西睦之末何其似也?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因时,故旷日持久而社稷安矣。” 至此,全部答完。 林苏检查一遍,无误,手抬起,轻轻一扯上方的铃铛,银铃无声地震动,他面前圣光一起,试卷飞向虚空。 此刻,距离开考,依旧三个时辰。 林苏推开考室,大步走向外面,两个白水书院的教习站在门口,吃惊地盯着他:“这位学子,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考完了!” 教习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这才三个时辰! 林苏已经远去,另一名教习开口了:“他就是林苏,当日海宁乡试,他也是三个时辰交卷。” 左侧的那个教习微微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可惜看不到他的试卷,真想亲眼看一看,他三个时辰究竟写出了什么样的东西。” 科考的规矩就是,圣殿只给出评判结果,并不公示作品内容。 “也未必一定看不到……” 教习微微一惊…… 右侧的教习道:“圣殿刚刚传来圣喻,为拓宽词路,在文道之上再立高峰,本次科考,所有达到五彩以上级别的词,编入《圣道词章》,于发榜之日,同步展示。” 教习眼睛亮了:“发榜之日,同步展示?这荣耀可是远远超越一般的圣道诗篇……” 发榜之日,是九国十三州最神圣的大日子,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金榜,这时候在金榜上展示词章,那是何等的荣耀? 两个教习沉默良久,同时抬头:“咱们看来有必要学词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年时间,词,将成为文道最火热的词汇,会成为所有人共同的追求,不精通词的话,如何有脸教习?” “是!圣殿致力于将词打造成与诗并立的另一高峰,前期的力度会大得异乎寻常,词的金光大道已现,前景将会异常广阔。遗憾的是,大苍无人熟悉词这一新文路,一代词宗‘南楚居士’远在南阳古国,跟这里隔了十万八千里,南阳……南阳学子有福了,大苍,原本就不如人家文风深厚,现在又失了先手……哎……” 林苏从白水书院一步步走下。 天空突然下起了细雨,绵绵密密,白玉台阶尽头笼罩在烟雨之中,前面出现了一座小湖,湖边垂柳如烟,湖上烟波浩渺。 林苏微微一愣,他来的时候,是直接乘坐书院的接引舟前来的,没有关注会昌到白水书院中间是个什么场景,现在看来,是有一座小湖啊,当日他从乾坤书院提前交卷回家,渡的是长江,中途还遇险了,现在白水书院提前交卷,面前是一面湖,谁能渡他? 就在他极目四望之际,湖面一叶扁舟从风浪之中出现,在他视线之中慢慢放大,舟上坐着一位穿着蓑衣的人,坐在船头垂钓。 林苏目光穿透烟雨迷蒙,落在船头,船头之上还有一壶酒,虽然小船随着波浪起伏,但这老人、这酒,不动如山,林苏心头微微一动,此人不是寻常钓鱼人,一般钓鱼人,怎么可能随身还带酒? 这样的人,更象一个隐士。 船渐近,船头之上,老人轻轻吟诵:“一蓑一苙一孤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首新诗一壶酒,一首新诗一壶酒……一首新诗一壶酒……” 直到船将靠岸,他还在重复“一首新诗一壶酒”,怎么也吟不出最后一句…… 林苏补充道:“一人独钓一江秋!” “……一人独钓一江秋!妙啊!”老人霍然抬头,似乎此刻才发现林苏的存在。 林苏终于看清了老人的脸,这是一个极其儒雅的老人,脸上皱纹并不多,看面相大概也就四十出头,但他的头发却是半边黑半边白,眼睛明如秋水,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整体感觉,比他面相要老了三分。 “见过先生!”林苏轻轻一鞠躬。 他两眼还是识人的,这里是白水书院,哪怕是看门人,都拥有文根,这个人能在科考当日,湖面泛舟垂钓,而且出口一诗,颇为不凡,自然不是一般人。 老人微微一笑:“你又提前交卷了?” 林苏眼睛睁大了:“你认识我?” 老人一个“又”字暴露了玄机,如果不知道他林苏当日乡试提前交卷的,又如何谈得上“又”字?天下间,科考提前交卷的有几人? 老人笑了:“七彩狂魔林苏,次次提前交卷,果然够得上‘狂’字;出口一诗,点晴之笔,果然够得上魔字。” 林苏抓头了…… 老人道:“一蓑一苙一孤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首新诗一壶酒,一人独钓一江秋……诗能入彩么?” “应该……能吧!” “五彩还是七彩?” “到不了七彩!” “为何?” 林苏微微犹豫…… “但说无妨!”老人盯着他,眼中光芒闪烁,这首诗他反复吟哦,越来越觉得韵味无穷,但面前之人似乎还感觉颇有不足,到底在哪里? 林苏微微一躬:“先生请恕学生孟浪,此诗极为难得,纵有微瑕亦是遗憾,学生斗胆为先生改上几字如何?” “请!”老人也是微微一躬,这是平等探讨学问的态度。 林苏道:“首句,一蓑一苙一孤舟,‘孤’字乃是重复,改为‘扁’字,更为恰当。” 一蓑一苙一扁舟…… 老人眼睛亮了,绝妙!绝妙!还有吗? 一个渔翁一钓钩,有些实了,意境差了些,改为“一丈丝绦一寸钩”如何? 一丈丝绦一寸钩…… 老人哈哈大笑,手一起,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小桌子,p股下多了两张椅子,老人手起,酒出:“这么一改,第三句亦有修改余地,一曲高歌一樽酒!” “绝妙!”林苏一口喝下杯中酒。 老人手起,金纸出,龙飞凤舞写下刚才的那首诗: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绦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诗成,七彩之光弥漫,满天秋雨在七彩光芒中,映照如同彩虹。 两人对视而笑,快慰无穷。 一首奇妙的七彩诗在两人合力之下完成。 老人笑声一收:“千金易得,知己难寻,今日相见,大慰平生,我有一言相询,还望直言相告。” “你说!” “你之路,究在何方?” 路? 林苏多少有些迷茫…… 参加科考,一路考过去,让自己获得文心,这是他目前一直在走的路,但之后呢?如果一切顺利,考中进士,又如何?做官?目前这种官场状态,他怎么做?目前还有昏庸皇帝在位,他帮助这个昏君治国理政么?用自己一堆创意来成就这些杂碎,让他们更方便地鱼肉乡里? 如果不这么干他还能干嘛? 造反么? 行走天下?磨练武道之力?将小林飞刀,例无虚发当成自己的追求? 何苦又何必…… 林苏托起酒杯喃喃道:“我突然发现我好象没什么明确的目标,也许向往的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突然,他微微一惊,他看到了什么? 酒杯之上,密密麻麻全是字,这些字极其细小:《山居旅记》有闲屋七间,老树三株,冬雪残阳下,四野俱无人…… 而杯中酒,里面居然也有字,更细的字:《乐殉》素有乐兮源于晋,似铮似茓,其音…… 林苏霍然抬头…… “心之所向,路之所在,珍重!” 老人的声音传来,缥缈不知来自何处,林苏面前的湖已不见,人已不见,垂柳也不见,他屁股下面的椅子又何曾是椅子,只是一级白玉台阶,而他手中托着的酒杯化为虚无,留下最后四个字:山居旅记,四个字也突然化成轻雾,从他眼前掠过。 林苏全身大震。 刚才的一切,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都是文道之力幻化而出的。 能够将文字构建酒杯、酒、垂柳、小湖、小船…… 是何等的惊人伟力? 这是一个极度神秘的境界,叫文界! 何为文界?文路之上的境界——以文道之力直接构建一个世界! 刚才那个老人,已开文界! 天下间,开文界之人全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在文道之中,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是谁? 林苏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山居旅记》,但这篇文章他从来没有见过,根本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金钟鸣起。 林苏再度大惊,他只花三个时辰就完成了科考,与那个神秘老人湖边改了一首诗,在他印象中也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时间,现在分明已经过了整整十个时辰不止,科考正式结束了。 在神秘人的文界里,还可以改变时间规则…… 会试结束,考生们终于结束了一天一夜的科考,精疲力尽地走出考室,其中就包括林佳良,三年之前,他曾参加过会试,那次他意气风发,为什么?因为他乡试是第七名,他参加过鹿鸣宴,他是曲州十秀之一,他还是侯府二公子,在他看来,参加鹿鸣宴的人,是不用担心会试的,别人名落孙山,他也必定榜上有名。 但现实狠狠给了他一记重拳,他落榜了。 会试跟乡试完全是两个概念,乡试成绩与会试并没有直接相关性。 从此,他就对会试有着很矛盾的心态,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但又害怕真的到来。 会试来了,他已家道中落,再也不是侯府二公子,物是人非之际,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三弟陪着他…… 这次能过吗? 林家列祖列宗保佑,保佑他与三弟双双高中! 林家,需要他们,林家,再也经不起波折…… 林佳良搜索人群,寻找着他三弟,但他没找到,三弟的那个考室里,根本没有人出来…… 不能吧,三弟,你又提前交卷? 幸好他目光一转,在前面路边的树下看到了三弟,还好还好,你总算听了一回劝,这回没提前交卷…… “三弟!”林佳良几步过去,抓住林苏的手:“怎么样?” “还那样吧!”林苏漫不经心地应道:“你呢?” “我……我觉得还是有点玄……策论倒还罢了,就是那诗词,我觉得不太满意,但却也看不出来哪里不对,自己盲目改了几版,时间快到了,没奈何交了上去,未知结果如何。” 直到此刻,林佳良才真正意识到三弟的指点有多么重要,前几日他只管写,反正交到三弟的手里,你写得不好的地方,三弟都会画个圈,你再有针对性地修改就行,而今天,三弟不能为他画圈,他顿时就失去了方向感,自己依据前些时候的经验,揣摩着修改,底气不足。 旁边一人笑了:“林二公子这困惑,林三公子是否也有?” 林苏目光一回,说话之人是吉成府解元何敏涛。 何敏涛补充道:“知道不满意,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因为一点,阁下没有名师指点,词之一道,新入科考,天下几人识得其妙?正因如此,所以,底蕴才第一时间将参试学子分了个三六九等,哈哈,破落户想翻身越发难了……” 林苏淡淡一笑:“原来何兄自诩底蕴深厚,得到了名师指点,却不知道阁下的名师是谁,又居于哪一等?” 另一人折扇打开,轻轻一扇:“本人与何兄此次有幸,都得到了京城大儒李平波的指点,李先生词之一道,该是大苍顶尖行列,除了一代词宗南楚居士之外,当世恐怕无人能敌吧?” 此人却是另一解元,杜周。 wap. /132/132980/31051574.html 第94章 何人开文界 何敏涛微微一笑:“杜兄,你又何必如此打击他们,在下与你也只是得到了李先生一词之精解,咱们的李叶舟公子可是李先生嫡系,李先生考前与他同居一室,达七日之久……李公子出来了……” 他让杜周别打击林家二兄弟,但他的这话打击得却更扎实,因为考前林苏可是跟李叶舟对赌的,他现在直接点出:李叶舟得到了京城词道宗师李平波的指点,两人同处一室达七日之久…… 李叶舟大步而来,意气风发。 一看就相当的有底气。 杜周凑了上去:“李兄,如何?” 李叶舟长叹一声:“此时刚刚结束,难谈必胜,但白水书院,三番科考,也该当……事不过三!” 虽是长叹,但志得意满之态,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事不过三,言下之意就是他会摘取会元位! 因为他的目标就是会元,只有取得会元位,他才会离开白水书院,挟“两元”之名踏足京城殿试。 “如此恭喜李兄了!”何敏涛双手一拱:“词之一道,新入科考,受到八方关注,不知李兄此番新作,感觉如何?” “词之一道,博大精深,小弟也才是刚刚登堂入室,考前数次写词,均是银光,此次科考,全力发挥,自觉比前几日有些许进境,但亦不敢妄言一定能入金光……” 金光词么? 众人全都大惊,词,也才是刚刚进入众人视野,而他,居然已经写过几首银光词了,这是何等难能之事? 这次,他的矛头直指金光词,如果真的能够以金光词通过科考,那曲州文坛将再添三分春色——绝妙诗词,大多来源于妙手偶得,很少有人能在正规的科考之中,写出名动天下的绝世诗篇,天下间的会试,金光词或金光诗少得可怜。 一旦写出,那分量之重就非同一般了,必是文坛传唱百年的佳话。 李叶舟与众人一番寒暄,目光投向他一直关注着的林苏,用一幅胜利者的姿态想看一看林苏的失落,但他失望了,林苏根本没有看他…… 林苏在跟林佳良探讨一件事情。 二哥,你知道《山居旅记》吗? 林佳良犹豫良久,是一本游记?何人所写? 林苏问道于盲。 他想知道,刚刚以文界将他拉进去的那个神秘老人,究竟何许人也,但二哥显然不知道。 换一个问法,你知道白水书院何人开了文界? 开文界?林佳良大惊失色,白水书院有人开文界吗? 难道院长闭关三十年,真的开了文界?如果他能开文界,那白水书院即将晋升为六级书院,与京城白鹿书院齐名…… 林苏轻轻摇头:“我只是随便问问……走吧,接引舟出现了……” 下方一块红色地毯延伸而来,如同潮水一般伸展到他们脚下,众位试子一齐卷起,虚空而渡,向着文庙而去。 金钟五响! 文庙前方的巨大石碑破土而出,圣光弥漫处,整个会昌城全都笼罩在圣光之中…… 正在跟绿衣探讨小曲的小九全身一紧,她的尾巴陡然弹出,整个房间里全都塞满了尾巴,足足五条,她的脸蛋一下子涨得通红…… “你没事吧?”绿衣惊奇地打量着一地的尾巴。 小九恨恨地说:“什么意思嘛……我是个妖族不假,但我也没打算破坏科考啊,我夫君还在科考名单里呢,压制我算什么?” 圣光一出,对全城妖族形成压制,宣告这是个庄严神圣的时刻,所有妖物禁止捣蛋。 哐,房门推开,陈姐叫道:“要发榜了,咱们去文庙……”突然,她的声音停下了…… 小九炸了:“去文庙?我怎么去啊?太过分了,太小心眼了,太……” 绿衣赶紧伸手,握住小九的嘴,她可不敢让她继续说下去,万一一时没个轻重,触怒了诸圣,直接将这小妖给灭了怎么办? 陈姐赶紧转弯:“咱们就在这里看也一样,反正咱们公子一定榜上有名!” “那要你说?他是解元耶还能落榜不成?!”小九挣脱了绿衣的手:“所以咱们需要考虑的是,他会是第几名!我可有言在先哈,如果他不能拿下前十,我看他有脸上我的床……” 陈姐的脸色变红了,绿衣尴尬了,小雪到了门口,嘴儿掩上了,眼珠溜溜地转,公子有没有脸上你的床我真不知道,但你天天悄悄上公子的床,要不要脸啊…… 飘香楼窗户打开了,无数美女望着直入云天的石碑,这座榜,将是她们此后奋斗的方向——将榜上随便一个人拉到自己肚皮上,都够吹一辈子。 无数大户人家遥望石碑,这榜上的名字,将是他们努力择婿的目标。 中举之子,那可是全天下的香饽饽…… 周家,已经准备了戏班子,看到周良成公子名字的时候,就是戏班开演之时…… 周霜坐在船头,任船儿在碧波中起伏,她一双美目遥望石碑,不知道她期待着什么…… 而周月茹,站在自家楼顶,也在遥望远方,她胸口轻轻起伏,也不知道是如何一个内心世界…… 金线之外更热闹,无数的大户管家聚集于此,他们等着迎接自家小主人金榜题名,讨得头彩。 也有一些寻常百姓家,他们面对石碑更加虔诚,富人家子女中举锦上添花,而穷苦人家,子女中举却是改变一生的命运,今日他们生于最底层,明日兴许就是官宦之家,这天壤之别的人生际遇,就在一次中榜之间。 其中有一妇人,粗布衣裳,虽然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但生活的重担早早地在她额头添上了沧桑,她站在人群中,紧紧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踮起脚尖望着从接引舟上下来的学子,鼻尖都已冒汗。 “让开些!”后面一人粗暴地伸手将年轻妇人推了一把,妇人一下子倒在地上,但她还是爬了起来,擦擦手上的泥沙,继续看着前方…… 突然,她的脸上有了光彩,因为她看到了她的丈夫,林苏身边的一个年轻学子,向她轻轻招手,这个学子也是一身粗衣,身材瘦削,此刻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这个学子正是开考之前,好心提醒林苏,科考要考词的那个贫寒学子。 “这位兄台!”林苏微笑道:“外围可是你的妻室?” “是的,林兄!”那个学子道:“在下曾仕贵,乃是吉城人氏,家里贫寒,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幸有秀娘不弃,不惜与父兄决裂,七载寒窑相伴,风餐露宿,我曾许她若得金榜题名,必将高头大马,与她衣锦还乡。” 我若金榜题名,许你衣锦还乡! 这是一个贫寒学子对挚爱妻子的承诺! “真诚祝愿兄台能够金榜题名,得偿所愿!”林苏真诚祝贺。 曾仕贵深深一鞠躬:多谢林兄! 文庙之前,打更人静静地看着天空,石碑渐渐升至九丈九尺九寸,轻轻一震,一圈圣光卷地而去,瞬间,全城静寂,江水不涌,天地间一片清平。 “吉时已到,放榜!” 随着这六字一出,一圈金光如水波漫起,从石碑最下方开始升起,第一个名字浮现,曾仕贵! 林苏笑了,第一个名字出来的,赫然就是他身边的这位贫寒学子曾仕贵,如果说他真的期待某人中举的话,无疑该是曾仕贵,他果然中了。 曾仕贵整个人瞬间僵硬,他的泪水突然奔涌而出。 外围那个女子一声大呼:“夫君!” 声带哭腔。 扑嗵,她跪在外围,面向文庙,脸上的泪纵横交错,趴在地上颤抖不止,七年了,整整七年,她离开父母、顶着忤逆之名跟这个男人在寒窑中艰苦求生,终于换来了丈夫的金榜题名,此时此刻,秀娘虽死无憾,爹娘,你们看到了吗? 我的夫君中了! 中了! “秀娘!”曾仕贵也猛地跪下,面对秀娘,夫妻俩隔着金线相对,众人皆动容。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大胆!此是何地?文庙圣地!你身为中试学子,不跪圣道跪妇道,该当何罪?” 却是周良成。 此言一出,众人同时大惊,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面对妇人下跪?何况此地是文庙,要跪也需跪圣人,你一个学子中试,不跪圣人反而跪妇人,在你心中,圣人还比不上你家一个妇人吗? “正是!”杜周站出来:“此子亵渎圣道,大逆不道,理应革取功名!” 曾仕贵心头狂震…… 外围秀娘更是心惊若死:“诸圣且听小妇人一言,小妇人……小妇人……”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说得出什么道理来? “闭嘴!”杜周怒指外围:“文庙之前,妇道人家大声喧哗,罪加一等……” 秀娘手猛地一抬,掌中多了一把剪刀,剪刀倒转,直指自己胸口:“诸圣在上,小妇人今日闯下弥天大祸,不敢再辩。一应罪责小女子以命偿之,求诸圣给我夫一线生机,不要革取他的功名……” 哧地一声,她剪刀猛地刺向自己胸口,她要用自己一条命,换取诸圣对丈夫的宽恕,这或许是一个贫寒、没读几句书的妇人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眼看就要血溅五步,突然,一道银光破圈而出,一声轻响,秀娘手中的剪刀断了半截,只剩下一个剪刀柄,重重击在她的胸口…… 秀娘呆了。 满场之人全都呆了。 曾仕贵刚刚狂呼一声秀娘,突然住了口,因为他妻子没有事,银光一转,化成一柄无柄飞刀,没入林苏的腰带之中。 林苏一步踏出:“谁说曾仕贵对发妻这一跪乃是亵渎圣道?他这一跪,乃是对圣道最大的尊重!” 周良成和杜周同时踏出一步:“你且说个道理出来……” 林苏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而是看向打更人:“请问执令人,学生可以论道么?” 打更人脸上无悲无喜:“简单些!” 林苏轻轻一鞠躬:“我们言尊重圣道,如何尊重?只是形式上的尊重吗?不!我们尊重圣道的方式,是以圣意导引人生,知行合一!圣言云‘圣人之于善,无小而不举,其之过也,无微而不改’,何意,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曾仕贵发迹不忘发妻,初心不改,难道不是圣人所倡导之‘人之初性’?反观周良成、杜周之流,他们对此人性闪光点视而不见,还想用卑鄙手段将圣道的良善之光扼杀,他们才是亵渎圣道之徒!” 打更人眼望苍天:“圣意导引人生,知行合一!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字字经典,句句真言!说得好!曾仕贵圣意化入日常,不忘初心,何罪之有?!” “多谢执令人!”林苏深深一鞠躬。 嗵地一声,曾仕贵重新跪下,跪在打更人面前,外围秀娘也猛地跪下,全场喝彩。 林佳良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此刻如在梦中。 他刚才可是真的为兄弟捏了一把汗,这是何等场合,你居然敢动用飞刀,飞刀一出的那一刹那,他是真的魂飞天外,文庙妄动刀兵,那是死罪啊。 但他兄弟说了一番话,居然所有的事情全都不是事,他不仅无罪,还换来了打更人的盛赞…… 需要知道,文庙打更人可是号称三年不说一句话的人,天下间谁能配得上让他赞一赞? 有这一赞,三弟之路,天高地阔! 而周良成、杜周,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打更人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汗水就再也止不住…… “放榜继续,不得再生事端!”打更人手轻轻一挥,第二个名字出现。 外围又是一声欢呼…… 这名叫孙训先的学子,犹豫片刻,向外围鞠了一躬,感谢家人的支持。 接下来,这似乎成了一个惯例,每宣布一个名字,学子都会向家人鞠躬,家人不在此地的,向家乡所在的方向鞠躬…… 十个名字,二十个名字…… 贵阳公子的名字出现了,他原本是海宁学子,也曾是曲州十秀之一,当日海宁楼也曾意气风发,但林苏横空出世之后,曲州十秀黯淡无光,此刻终于显赫了一把,成功中试,虽然排名较为靠后,但终究是中了。 杜玉郎也中了,排在贵阳公子之前三位。 杜玉郎的名字出来之后,林佳良开始紧张。 杜玉郎跟他是一个档次的人,在曲州十秀中的排名比他还高两位,杜玉郎出现了,而他的名字却没有出现,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的排名在杜玉郎之上,二是……他落榜了! wap. /132/132980/31051575.html 第95章 金榜题名天下闻 名字一个个地出,转眼间又是三四十人,林佳良大脑一阵阵发晕,完了,他不可能比杜玉郎强上这么多,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闯过去。 而且他三弟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可千万别是兄弟二人都落榜。 突然,一个名字跳了出来,赵吉! 这个名字一出,林佳良心头大凉,赵吉的才学他可是知道的,当初他扬言要取海宁解元的时候,林佳良研究过他,这个人绝对是一个奇才,才学真的非他所能及,他不可能排在赵吉之上…… “二哥,别担心!你一定榜上有名!”林苏轻轻拍拍二哥的手,短短一接触,他感受到了二哥手背的冰凉。 林佳良手一翻,抓住三弟的手,抓得很用力。 他想说点什么,但他喉头有点紧,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杜周的名字出现了,上面的榜单已经不多了。 又是十多个人,上面的榜单开始变得很窄了…… 林氏兄弟依旧没有出现。 已经有点危险了,需要知道,杜周可是一府解元,林佳良真的能压得住解元? “二哥……”林苏都有点紧张了,难道二哥真的会落榜?哪个环节出了毛病? “三弟,别为我担心……我受得住!”林佳良道:“现在我只希望你的名字快快出现,林家有你,还是一样!”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放心吧,林解元的名字,一定会出现!一定会!” 是曾仕贵! 另一侧,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林兄,你家兄长和这位曾兄都希望你的名字早点出现,你自己呢?是如此希望的么?提醒你一下,你如果比我先出现,就代表着你我之赌,你输了。如果你的名字迟迟不现,又有可能你落榜了,那么,你到底是希望下一个名字就出现你的名字呢?还是不希望看到你的名字?” 这是李叶舟。 满场名字没有出现之人,全都高度紧张,除了两个人,一个是李叶舟,一个是秋子秀。 秋子秀或许是天性如此——一个能够在l奔之前还将衣服整整齐齐叠好,跑起来脸带笑容的人,你就别指望他会失色。 而李叶舟,则纯粹是胸有成竹,他坚信自己的名字一定在榜首,最差也是前三。 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 林苏微微一笑:“我当然是希望先看到你的名字,然后我一脚踩在你头顶!” 李叶舟笑了:“现在该是前十了吧?” 前十! 林佳良基本已经绝望,至少他自己是不可能创造这个奇迹了,十个解元已经出现了六个,他怎么可能踩在六个解元的头顶通过会试? 他再度落榜! 出租屋里,陈姐轻声叹息:“二公子是没指望了,现在只能看三公子了……” 小雪两手十指相扣,顶在胸前,默默祈祷…… 小九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哎,你们别祈祷他的名字现在就出现啊,我说了,他需要进入前三,才有资格上我的床……” “你闭嘴!”陈姐终于爆发了,管她是不是少奶奶,先骂一顿再说…… 周家大院里,一片死寂…… 周良成的名字至今没有出现! 名单上只剩下十个名字了,周良成会是其中之一吗?如果是,这将是周家百年来最大的荣耀,但如果不是,就代表着周良成落榜。 而周良成,能不能创造这个奇迹? 就算一向奉行“儿子还是自己的好”的周洛夫,也不敢相信自家儿子会这么牛…… 那么,周家悲剧的概率远大于惊喜剧…… “林家兄弟的名字也都没有出现!”周母在旁边道:“至少他们也落榜了……” 就在此时,一个名字突然跳了出来,林佳良! 周洛夫猛地弹起:“林佳良?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进得了前十?……他比我家良成还差一筹,他能进,良成更能进!” 周家的希望瞬间升到顶点。 与此同时,出租小院里,陈姐的眼睛猛地睁大,使劲揉一揉再看…… 小雪哇地一声大叫:“二公子,二公子中了!” 绿衣和小九也全都揉眼睛,是二公子,不是三公子,怎么回事? 二公子怎么可能进前十? 文庙之前,林苏一跳而起,激动得手舞足蹈,一把抓住林佳良的手:“二哥,你中了!” 林佳良眼睛睁得大如铜铃,完全僵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中了? 在我内心已经完全绝望的情况下,我居然中了! 高中前十! 将一堆解元全都踩在脚下! “恭喜林二公子!”曾仕贵第一个向林佳良道贺,林佳良似乎完全没听见,只是怔怔地看着金榜…… 林佳良中举,被他踩下的那一堆解元也全都惊了。 什么? 他们的矛头指向一直都是林三公子啊,怎么突然跳出来一个林二公子将他们踩在脚下? 世事是不是太无常了? 何敏涛排在林佳良前面…… 郑笑排在何敏涛前面…… 榜单快到尽头了,名字还没有出现的人,全都心跳比平时快了十倍。 接下来的每一个名字都非常关键,直接导致他们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名字出现,上天堂,名字不出现,下地狱! 周良成望着榜单,心已经不会跳了,他没希望了,或许还剩下三个,或许还剩下五个,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三五个之列。他落榜了! 果然,两个名字出现,乃是会元呼声很高的两府解元李益和傅笑春,榜单之上,最多只能容纳两人! 一个名字出现,李叶舟! 这个名字一出,李叶舟心头猛地一跳,是会元吗? 上面还有没有位置,我c! 上面还有一个名字的位置! 又成了千年老二? 不会这么倒霉吧? 圣光继续向上升,他的心一点点发凉,上面的名字出现,秋子秀! 秋子秀! 会元乃是秋子秀! 这个结果一出,真正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秋子秀光头似乎更亮了些,他的笑容也终于有了几分烟火气。 排名第二的李叶舟,恨不得咬他一口,哪怕高居第二,但他还是无限失落,这是第三次了,三次会试,次次与会元擦肩而过,他真的成了“李四”了,都是林苏这个乌鸦嘴丧门星!你个丧门星前几日恶毒诅咒应验了,但你也落榜了,老子不将你家弄得生不如死,老子不姓李! 林佳良一声长叹,都有点不敢看三弟…… 整个林家,对三弟寄以厚望,但今日,他高中前十,三弟却落了榜,一瞬间,他的心空荡荡的,如同全部掏空。 出租小院内,陈姐的眼睛闭上了:“公子……” 她的呼声充满悲怆。 绿衣的眼睛也闭上了。 唯有小九,一声高呼:“我不信!我去问问他们,我的夫君怎么可能落榜?一定有黑幕……” 她刚刚弹起,圣光一振,将她重重压下。 整个金榜也陡然一震,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下,上方原本没有空位的碑头位置,重新出现了一个新的位置,圣光盘旋,良久不消,终于圣光分为两侧,最上方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名字:林苏! 他的名字,跟秋子秀的名字间隔了整整三尺! 一个名字,压盖全榜! 林佳良猛地跳起…… 曾仕贵也猛地跳起…… 林苏却只是淡淡一笑:“李叶舟,你也不必用痛恨的眼神看我了,踩你的是光头,不是我!相反,我踩他一脚,间接等于帮你报了仇。” 李叶舟一口热血在胸口盘旋,差一点点就喷了。 你的意思是,我连挨你踩的资格都没有? 出租小院里,小九一声长啸声动九天:“夫君……” 陈姐的眼睛猛地睁大,就迎来了小九的两只小魔爪,抓住她一气老摇:“陈姐,你看看,相公他是会元!会元啊……” 陈姐被她摇得头昏眼花:“你停手,我看不清……” 小九停手了,陈姐看清了,会元!公子是会元!她哭了!跟小雪抱在一起哭…… 小九挺起胸,骄傲地在房间里散步:“看到了吧?这就是我选中的男人,什么叫慧眼识真珠,指的就是我!什么人才配得上他写的诗词,也唯有我,你们说是吧……” 绿衣一下子坐直了:“你就算停我的药,我也必须得说,他也为我写过诗……” 周家,周洛夫满脸黑线,久久地盯着这张巨榜,脸上黑气盘旋…… “良成!我的良成啊……”周母放声大哭。 “哭丧啊!”周浩夫哐地一巴掌下去,面前的茶几四分五裂。 台上早已各就各位的戏班子面面相觑,这戏,还唱不唱了? “滚!全都给我滚……”周老爷一声令下,戏班子全都跑得飞。 周府老管家站在角落里,喃喃自语:“一门双人杰,兄弟两凤雏……” 一门双人杰,兄弟两凤雏…… 周月茹慢慢低头,看着脚下的院墙,今日的曲州,是林家的百年荣耀,如果她家没有退亲,这荣耀之中是不是也有她呢? 他当众怒斥她七哥和杜周,当众为那个叫曾仕贵的学子辩护,他是有情义的,如果周家当日真诚待他,他发迹之后,必定忘不了周家,忘不了她这个“发妻”! 但如今,她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荣耀凌盖曲州……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金榜一震,榜上的字迹完全消失,但巨榜并未收取。 莫非还有什么变故? 李叶舟心中已经一片死灰之中,重新燃起了一个叫希望的东西,巨榜未收,就表明今天还没有完,不管是什么都行,哪怕有一丁点的变数,他都希望看到。 在会试这块天地里,他苦苦折腾九年,他突然发现,他已经撑不下去了,因为他无法预知,三年之后,会不会又出现一个林妖孽或者一个秋光头,如果再次遇上这样的人,他会疯! 今天,他需要变数,哪怕是天降圣光,将所有人全都灭绝,他也不在乎…… 文庙打更人道:“接圣殿喻示,今年乃是词道开宗之年,是故,将本次科考中的彩词公示天下……” 彩词? 李叶舟心头大跳,科考他的确是失利了,变数已经等不来,彩词会不会成为他的一线机会?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年的词他发挥极好,是有可能入彩的。 彩词上金榜,其荣耀甚至比会元还大。 因为会元终究只是一州文才之首,而彩词,却是九国十三州的共同荣耀。 如果他以词入彩,纵然不是会元,兴许也能凭此彩词正门入圣殿,曲径通幽。 “第一首彩词,蝶恋花.秋池……” 金榜之上出现一首词: 秋落荷残小池中,无复葱笼,且待悲风…… 一首词入目,众人全都沉迷,彩词终究是彩词,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一个名字跳起,弹上石碑的最上方:南阳古国,楚风。 南阳古国,京城之中,皇帝陛下冲出了皇宫,面向白芨原深深一拜:“拜谢词宗南楚居士,小儿有此荣耀,全赖先生之指点!” 南阳京城欢声雷动,四皇子府,五彩霞光飘飞…… 第二首彩词,依旧是蝶恋花。 词名:蝶恋花.寻佛。 金佛青砖九极山,行人路断,独倚斜栏…… 林苏目光投向秋子秀,是他吗? 秋子秀的目光却投向西南,是他吗?佛门双文杰之一的丁信子? 下方一个名字跳起,正是西南佛国,丁信子! 西南佛国,一声钟声响彻京城,一个身着彩衣的和尚哈哈大笑:“秋子秀,今日你可服输?” …… “天下间真是藏龙卧虎啊,短短一天一夜,两首五彩之词……”一名学子感慨而叹。 “西南佛国、南阳古国,终究还是文风更厚,不知我大苍,何时也能出一首彩词……”另一人也在深深叹息。 金榜之上,光芒陡然一变,五彩霞光慢慢消散。 结束了! 就只有两首彩词! 但也够了,这两首彩词,让众人看到了词道的大好前景,也让人明白词之一道的神奇奥秘,同时也让人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突然,秋子秀猛地一惊:“传世青光?” 传世青光? 正是! 天空突然彩莲满天,每一朵彩莲都是青光缭绕,片刻间,九国十三州全体惊动…… 圣音滚滚而过:“词之一道,再出新牌,诚然大喜,尤喜此词演绎词道妙境,传世之作,绝妙无双!” wap. /132/132980/31051576.html 第96章 传世之词 九国十三州所有的金榜同时变为万古青天的颜色,上面一行行字浮现……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满天莲花同时开放,天空如同出现海市蜃楼,繁华的街道,无尽的人群,星光如水,灯火阑珊,有人高楼望月,有人街头回首,盈盈一笑,倾国倾城,一股节日的喜庆因为这一回眸而陡然意味无穷……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周月茹轻轻吟诵,她的眼角不知何时带上了泪花。 京城,章亦雨吟诵着这句词,不由自主地望向南方。 京城郊外,一个美女仰望天空,轻声道:“当日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谁能万里虚空,洞察我的心意?今日,你该告诉我,他是谁了吧?” 漫天莲花一收,化成青玉案下方的四个大字: 大苍,林苏! 大苍? 整个大苍国一下子沸腾,传世之词,词的最高荣耀花落大苍,他们盖过了词宗所在的国度:南阳古国,他们也盖过了传说中诗的圣地:西南佛国。 林苏? 哪个林苏? 曲州文庙之前,所有人目光齐聚,是他吗?怎么可能?他在科考之前根本不知道词是什么,一定是同名同姓…… 金榜上光芒一收,化成一道青芒射向林苏,林苏文坛之上出现了一行大字:“众里寻他千百度,那就赠你‘千度’之瞳!” 千度之瞳? 什么东西?文坛之中突然分出一条金线,射向他的双瞳,他的眼睛微微一痛,一种奇妙的感觉突然浮现心头…… 全场大哗! 林苏,居然就是这个林苏! 他得到了圣光灌体,自然就代表着他的身份! 林佳良满脸红光,高高举起他兄弟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词宗,只有他知道,是他兄弟。 词宗之荣耀,是一把双刃剑,他不敢透露一丝半点,但今日,三弟一首词直接超越当日的开山词作,成为传世之词,已被诸圣公布天下,他想告诉全天下,他三弟,就是词宗!他之成就,已是盖世! 心头纵有千言万语,他还是强行忍住…… 林苏眼睛慢慢睁开,目光从他二哥脸上移开,射向远方,他看到了什么? 一里外的长江,每一滴浪花在他眼中似乎改变了形态,一滴水,似乎可以窥见一个全新的世界,一片树叶,他似乎看透了整个秋天,二哥的眼神他懂了,周围无数人的眼神,他都懂了,他甚至还看到了文庙周围那一道无形的幕墙…… 这就是“千度之瞳”! 千度,世界解密千万度,我自一眼观之! 这是传世之词带给他的奖励,这奖励也太贵重了吧? 林苏心头好一阵狂跳,他曾听人说过,传世之作,都有奖励,没想到会是如此重奖…… 周月茹在院墙上一头栽下,居然是他? 周霜在船上一跳而起:“姐夫……” 小九在出租屋里一跳八丈高:“看到了吧?这就是他给我写的词,他寻我千百度,那天在碧水宗山下一回头,刚好看到我,我那时端着一盏灯……” 绿衣怔怔地:“他大半夜地到碧水宗干嘛去?” “谁说他半夜去的?白天……” “白天你干嘛端着灯……” 小九怒了:“起来,我停你的药……” 京城,章亦雨痴痴地看着天空,众里寻他千百度,你寻的……到底是谁?夜晚……夜晚……我陪你练了几夜的飞刀,是不是我呢? 京城郊外,那个美女盯着院墙外,喃喃自语:林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海宁,仰望官印传形的杨知府猛地抬手,将手中的白云边倒进嘴中:“来人,备轿,去林府报喜!” 手下人吓了一跳:“大人,你亲自去啊?” “当然!大苍英雄,本府自当大礼参见!” …… 林府欢天喜地拜列祖列宗且不提,会昌文庙之前,一众学子表情各异。 林佳良这个老成持重的人,喜怒今日最是露于形色,都失态了。 曾仕贵是唯一一个真心为林苏欢喜的人。 外围,他家秀娘都笑得合不拢嘴。 而林苏,反而很淡然,只是淡淡地告诉各位参赌的学子:各位身上可还带着银票?如果有的话,现场交了吧,没有的话也无所谓,明日送到我租住的院子里来,院子别人不知道,周良成知道,大家跟他一起过来就是。 一句话,周良成差点暴走。 今日林氏兄弟是双赢。 其余人是有输有赢——输的是赌,赢的是中举。 唯有他,是双输。 一方面没中举,落榜了。 另一方面,还输了赌局。 如今,这个混账还敢提租院子的事情,这是在他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同时还狠狠地揉了一把。 遥想当日,林氏兄弟进城之时,一群学子指点江山,激扬整人的法门,何等意气风发,一切如同尽在掌中,但短短十天时间,一切都翻了过来,被他们百般打压的人,成了会元,成了词坛传奇,成了大苍英雄,而他们,一败涂地。 从此以后,他周良成,跟他们不再是同一个世界…… 万念俱灰,说的就是他吧? 金光一震,场中试子被清除九成,所有落榜之人尽数清除,只留下200人。 “赐文山!” 文庙打更人说了三个字,人就已隐没,隐没的最后一刻,他深深地看了林苏一眼…… “三弟,记住二哥的话,一定要想尽最大所能夺取紫色文山或者金山。” 文坛分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紫色最高。 文山却是八色,除了这七色之外,还有传说中的神秘金山。 拥有金山者,必是一代文豪。 当然,金山一般人拿不到,但三弟,却是有可能的…… 石碑之上,突然飞出200金页,金页落在200名试子脚下,众位试子每人踏一张,金页破空而起,直上苍穹。 林苏九面文坛同时一震,他所写下的诗篇、词章、兵法全都化成一道神秘的力量延伸到金页之上,牢牢将自己稳定住。 夺取文山,并非依靠排名,主要取决于文道根基的深厚,你所有的文道成果都将成为你的力量,凭这些,你才能经历高空厉风,雷电,暴雨,将自己送到更高处,站得越高,文山的品级越高。 上升到十里高处,四周已经开始出现文山,一座座小山悬浮空中,全是赤色的,偶有橙色的,也是带赤。 曾仕贵脚下的金页摇摇晃晃,但他脸上满是坚毅,他出身比别人低,他没有别人家那么多经典古籍,他的路上也没多少名师,他就是凭着一股子坚毅劲,硬生生地走到了如今,他要摘取更好的文山! “曾兄,坚持得住吗?”旁边的林佳良道。 “林兄别分心,你只管上去……”曾仕贵咬牙道。 “我陪你一起!”林佳良上升的速度更慢了,甚至居于曾仕贵身下,如果曾仕贵掉落下来,他还能挡一把。 上方的曾仕贵陡然热泪盈眶,从这一刻起,他发誓要与林氏兄弟共存亡。 他们继续上升,越过了橙色区,进入黄色区,终于挺进了绿色区! “林兄,小弟只能到这里了!”曾仕贵奋勇一蹿,一脚踏上一座绿中带青的文山,这一脚下去,文山直接化为虚无,融入他的体内,曾仕贵缓缓下降,他完成了他的文山争夺,夺取了绿色上品文山,超出了他一开始的预期。 林佳良过了绿色区,进入青色区,按理说,他只能摘取青色区,但今日,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文坛还很稳,他曾写下的词、策论跟脚下金页的联结还很紧密,他想继续朝上冲一冲。 狂风大作,他努力掌控…… 轰地一声,他旁边赵吉滚落,落向下方,转眼间滑过了青色区,绿色区……橙色区一座文山主动迎上,融入他的体内,赵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如果只想夺取青色区的文山,完全是手到擒来,但他心野了些,一门心思想到蓝色区,结果被狂风打翻,只收获到一座橙山,这等级跟青山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还根本没办法改变。 这就是文山的残酷。 你可以冒险朝上攀一攀,但也必须得承受失败的代价。 一旦成功,你大功告成。 一旦失败,你也不至于没有文山,总会给你配一座文山,只不过,主动给你配的,往往比你真实水准夺取的,要差两三个大层级。 他失败了! 主要原因还是他不甘心输在林氏兄弟手中,林佳良还在一古劲儿朝上蹿,他不想将就,这下好,不想将就的人,得了个垃圾文山。 绿色区暴雨如注,打得林佳良脚下的金页不断地下坠,林佳良聚集全部精力,稳固身形,努力向上,一点点,一寸寸,就在一束闪电从紫色区击下的时候,他猛地一个翻身,一脚踩上了蓝色区最上方的一座文山。 这座文山,蓝色之中带着深紫。 蓝色上品文山! 一座晶莹剔透的文山出现在他的文坛之上,林佳良全然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收获蓝色上品文山? 需要知道,整个曲州,能够夺取此等文山的,每一届也不过区区五指之数! 这次呢? 他目光抬起,遥望天空,天空电流滚滚,电流之中,只有四条人影,秋子秀、傅笑春、杜周、他三弟林苏! 杜周?杜周也敢冲击紫色文山?不怕跟赵吉一个下场么? 轰地一声,一串电流击在杜周身上,他一声惨叫滚下,快速越过蓝色区,青色区,绿色区,下方一座橙色文山主动迎上。 “不……”杜周一声怒吼…… 他跟赵吉混成了难兄难弟。 傅笑春一声长笑,一脚踏在紫色文山的山顶,成功取得紫色文山,电流击在他的头顶,他脸上依然不改笑容。 而秋子秀猛地从电流中射出,从林苏面前穿过,一脚定在最上方的紫色文山上,他脸上露出了招牌笑容:“林兄,抱歉这一次相争,小弟不再谦让。” 紫色文山,最大的一座他占了。 林苏微微一笑:“说得好象你以前让过我一样。” “那这次算是你承让了?”秋子秀笑得越发开心。 “紫色区,你想玩你就撒着欢儿地玩,我不会跟你抢!”林苏遥视天空:“上方,才是我要的风景!” “上方,呵呵……”秋子秀呵呵一笑,融入文山,缓缓降落。 上方或许还有天空,但那是禁忌境界,即便秋子秀尚有余力,他或许也会选择最大的紫山,不会想一窥九天秘境。 因为所有高层人士都说过,万万不可贪心不足,九天秘境,九天烈风,一旦被扫下,人的神智尽失,到头来,只能等待最垃圾的文山主动迎接于你。 也只有林苏这种家族底蕴不足的人,才不知道这禁忌。 好,让你上! 只要你一踏上,你的垃圾文山就会成为你永远的拖累,你就不再是天才。 百里长跑,前面五十里你一路领先,后面五十里,将是你的噩梦。 林苏操控金页,再度上升,十里,二十里,三十里,居然再没有文山,一座都没有! 林苏目光抬起,遥视天空,千度之瞳告诉他,上方百里开外,有金光。 金山!传说中的金山! 林苏全部精神集中,牢牢控制脚下的金页,突然,一股狂风猛地吹来,这狂风跟一般的风完全不一样,风一起,直透全身,林苏突然觉得丹田里的真气、文坛的连接,似乎一下子被吹散。 就在此时,他大脑中突然亮了。 刚刚写下的传世词章猛地一张,他与脚下的金页再度相连,但他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一个瞬间,他下降了十里! 太恐怖了! 林苏再度稳固身形,再度冲击,又到了刚才被吹走的地方,这次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联结牢牢锁死,狂风吹来,刺骨的疼痛,但他的金页依然稳住了,再度上升十里,又一股更猛烈的风吹来,林苏将战诗调动了起来,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硬生生冲破。 又是十里,第三波更猛的风吹来,林苏内心都凉了。 wap. /132/132980/31051577.html 第97章 本色文山 难道说终究闯不过去? 不!我是谁? 给我冲! 他一声狂吼,继续! 喀地一声,他脚下的金页破了一条裂痕,连脚下的金页都承受不住,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终于,他看到了金山! 一座大大的金山悬浮在他的头顶,只需要一个冲击,一定可以踩上! 金山,我来了! 林苏凝神聚气,就要发动最后一次冲锋。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了金山之上,还有一座文山,这座文山很奇怪,没有五颜六色的颜色,就只是一座寻常小山,宛若自然界一座真山。 这是什么文山? 为什么完全跳出文山规则之外?没有世人熟知的文山颜色?而是类似于自然界的山? 取哪座? 如果林佳良在这里,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金山。 传说中的金山啊,只差一步之遥。 但林苏久久地打量上方的真山…… “踏入这个世界,终究是我行我道!赌一把吧!我这对自然风光该死的偏爱啊,无处安放……” 林苏两首战诗同时发动,陡然升高,一脚踏上那座平平无奇的小山…… 轰地一声,小山破裂,化为一座山峰融入他的体内,在他体内释放出一股奇特的力量,这股力量瞬间穿山过海,将他的文根、文坛全都牢牢地包住。 林苏大脑轰地一声震响,从九天之外摔落尘埃…… 林佳良刚刚缓缓落地,突然就看到了上方摔落的林苏,大吃一惊猛地伸手,接住兄弟。 这一接住,他自己也愣了,兄弟根本没啥重量,似乎轻如羽毛,按这样的重量,哪怕他不伸手接,也一定摔不伤。 林苏眼睛慢慢睁开,脸上还带着几分痛楚之色。 “三弟,你的文山是紫色还是……” 秋子秀的叹息从天空传来:“林三公子,我已经提醒过你,见好就收,紫山面前不肯踏,非得摔落九天化尘埃!哎,世人何其愚也!” 林佳良全身大震,周围众人却陡然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 林苏,争夺文山失败了?你个王八蛋也有今天! “林苏!”傅笑春笑道:“阁下的文山我可以肯定不是紫色,不是蓝色,到底是绿色还是青色?” 他亲眼看到林苏从他身边摔下去,紫色区、蓝色区的文山他都没有碰上。 “关你屁事?”林苏道:“包括你傅笑春在内,每人欠我一万两!拿钱!” “林三公子文坛谢幕,无限悲情啊,我给你送个贺礼又如何?”傅笑春手一起,掌中一万两银票。 “也是啊,曲州会元,将来没准是个了不起的商人,这一万两,送你做本钱吧!”杜周递过来一万两。 转眼间,跟他赌的二十多人,每人一万两全都到位,不得不承认,这些公子哥是真有钱啊。 文庙之外,静静地站着一人,赫然是李叶舟。 他的手一抬起,掌中也是一万两:“林苏,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 李叶舟轻轻一笑:“今日之赌,在你看来,你是赢是败?” “这一万两银子告诉我,我赢了。”林苏道:“李兄有疑问?” “真希望三年之后,你还能作出如此回答。”李叶舟转身而去,他终究没有晋级,又一次选择了他亘古未变的“会元”追求。 “李四兄不妨三年之后再问!” 李叶舟猛然回头,冰冷的目光似乎欲在他身上刺个对穿,但最终,他还是大步而去。 秋子秀手一起,金纸之上写下一个大字:升! 他一脚踏上金纸,金纸腾空而起,载着他高高飞走,取得文山,他已是举人,文道之力,足够他凭空而起。 这一起,高过了周围的楼宇,也显示出他的与众不同。 而其他举人,也学他的模样,写上一个升字,也能将他们送到离地几丈的高度,但这种飘逸、这种潇洒,却远不如他。 这就是紫色文山强于一般文山的地方。 “三弟,咱们……”林佳良看着林苏,多少有些心疼。 三弟,可是会元,原本该是今日最风光的一人,但他偏偏错失了紫色文山…… “走吧!”林苏大步而去。 他,是唯一一个步行走出人群的人。 不,三个! 林佳良陪着他,还有一人是曾仕贵。 曾仕贵一出人群,就跟他妻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林苏走入人群之时,众人全都用热切的眼神看他,会元公啊,这么亲民?林苏向他们微微一笑,脚步加快,瞬间从街道上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出租小院外面,林佳良从后面追了过来,两兄弟并肩走向小院。 小院门口,陈姐和小雪扶着绿衣等着,一看到两兄弟同时行礼: “恭喜二位公子高中!” 三张脸蛋全是红通通的。 特别是陈姐,林家两兄弟高中,她是真的比自家兄弟高中还高兴——如果她还有兄弟在世的话。 林苏扶起绿衣:“伤没事吧?” 绿衣还没开口,陈姐先开口了:“绿衣伤其实还没好,但她说了,一定要迎接公子回家。” “搞这个形式干嘛?快,回去躺着……噫?小九呢?” 几个女的都笑了:“刚才圣光出来的时候,九公主现原形了,一地的尾巴,这会儿也不知道收没收……” 啊? 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叫:“小雪你胡说!谁有尾巴了?” 小九跳了出来,果然没尾巴。 她转上一圈跳到林苏身边,扯着袖子叫:“相公……” 声调朝上翘,她的嘴儿也朝上翘,又娇又媚又放嗲…… 林苏一看到这幅表情立刻警觉:“又在打我什么主意?” “相公,你赶快告诉她们,你那首《青玉案.元夕》就是给我写的……” “青玉案?元夕?知道元夕是哪一天吗?那个时候我认得你是谁啊?给你写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小九的小嘴儿翘起八丈高,旁边众人全都笑了。 林苏将她拉过来,将她小嘴儿按了下去:“别翘嘴儿了,我答应你给你专门写一首好不好?” 啊?小九一跳而起,抱住他的颈,相公,好相公,你抱我进房…… 旁边的人一下子跑得精光…… 林苏尴尬地将她抱进了房间,小九还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有正事要办了!” “不!”小九在他怀里扭。 “科考也结束了,你娘交给你的任务,不想要了?” “我把我相公服侍舒服了,我相公又不是没良心的汉子,我才不担心……” “你这是服侍我吗?纯粹是折磨……你再不下来,我就让你进青潭关三年……” 啊……小九弹开了。 她终究还是有点怕的。 出了门,拿了茶水,端到了林苏书桌上,然后托起下巴问他,你跟我娘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阵法!” 阵法?小九激动了。 她是妖族公主,别人不知道阵法,她如何不知道?前些时日,三十六妖王齐聚千岛群岛,以一种神秘的阵法灭掉了实力强横的千岛群盗,天下间都说这是妖族的奇阵,她问过母亲,母亲讳莫如深,就是不说,而如今,母亲向他这边求取阵法,难道说,这阵法居然是他的? “这事儿你得保密,否则,你相公这颗脑袋可能就没了!”林苏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地告诫。 小九举起手,发誓! 如果我泄露出去,你c我一万遍! 林苏很鄙视地看她。 小九笑嘻嘻地嘟起小嘴儿,在他唇上点一点:“相公,你是我家相公,我怎么舍得让你有危险?放心好了。” “把住四周,严防监控!” 小九尾巴陡然弹起,房屋四周全是毛毛的窗帘。 林苏开始画阵图,一幅阵图转眼间就画好,交到小九的手中。 这阵图,乃是“困敌之阵”,比碧水仙宗得到的“拒敌之阵”高了一个档次。 当然,“杀阵”,林苏不敢交给任何人。 这阵的威力太恐怖了,万一他们将这杀阵应用于人世间,哪怕是超级宗门,都会被他们尽数屠杀。 这杀阵需要很苛刻的条件,他自己是没办法布的,但妖族可以。 “三弟!” 房门外很远的地方传来二哥的叫唤。 这都是小九弄的,小九将跟他大白天搞不成名堂的架势一摆,陈姐、小雪都不敢靠近,林佳良也只能远远地叫唤。 林苏直接起身,快速走出房门,房门还有意打得大开,显示他什么都没干。 “有事吗?二哥。” 林佳良道:“曾仕贵曾兄夫妻俩过来了。” 林苏来到会客厅,曾仕贵和他妻子秀娘都在门口,曾仕贵深深一鞠躬,秀娘则直接跪在地上。 “嫂子,这可使不得!曾兄……不用多礼……” 曾仕贵道:“今日文庙,仕贵差点万劫不复,幸得林兄仗义援手,此恩不敢不报,所以携拙荆前来专程拜谢!”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曾兄对发妻之深情厚义,我兄弟也是颇为感动……小雪,送些酒水过来。” 礼节性的几杯酒后,曾仕贵说他今日前来,只为拜谢,马上就要回乡了,他答应要随妻子衣锦还乡。 “明年5月殿试,曾兄何日赴京?”林佳良道。 曾仕贵叹道:“此番科考中举,曾某最末一名,自知根基浅薄,来年殿试,即便参加,也必定落榜,或许我该在家乡谋个县衙差事,在江湖之中,追听两位林兄的万古风华……” 此番告别,或是永别! 茫茫江湖,从此天各一方,从此斯人沉沦。 林苏轻轻托起酒杯:“家乡县衙,谋个微末差事,虽然也是一种生活姿态,但我总觉得曾兄不是这种人。” 官场黑暗,基层尤其黑,上面是县官,下面直接就是百姓,夹在中间最难了,曾仕贵不会巴不会拍,又保有读书人的气节,在那种环境下,只怕一天都难。 曾仕贵道:“我自然知道我的抱负,与基层官差格格不入,但除此之外又能如何?秀娘跟我七年,寒窑之苦我终不能让她……” 秀娘猛地站起:“夫君,别以秀娘为念,你还是再读几年,秀娘愿意在寒窑受困一辈子!” 林苏道:“曾兄,生活之忧,你无需考虑,拿着!” 他手一抬,一个小包递到曾仕贵手中。 曾仕贵打开一看,大吃一惊。 包里有大约百两银子,另外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林兄,这……这如何使得?” “曾兄,你大约还不知道我的家底,千两白银于我,只是一天收成!我也知道曾兄不习惯接受馈赠,这些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他年曾兄发迹,尽管还我就是!” 曾仕贵犹豫良久,叹道:“别人之馈赠,曾某不敢受之,林兄之借款,仕贵却之不恭!多谢林兄!” 深深一鞠躬。 “等下,曾兄,我欲与三弟商量一件事情,你稍待……” 林佳良将林苏拉了起来,两兄弟到了隔壁。 这边,曾仕贵脸上风云不定,莫非林二公子不同意借款?他今天来原本也没打算借款,但刚才已经借了,而且他也答应了,如果反悔,他脸上可就有点挂不住了。 林苏到了隔壁,看到二哥的脸色,他就明白了:“二哥,你可是想在学业上帮他一把?” 林佳良点点头:“三弟,为兄也未曾想到自己此番能高中第九,都是三弟策论和词道之功,为兄能否将你那二十篇策论给他?” “给他吧!另外,告诉他,多写些词,鸿雁传书于我,我为他修改!” 林佳良大喜过望,跑到隔壁,告知于曾仕贵,曾仕贵心头怦怦乱跳,二十篇策论?篇篇经典?还可以让林三公子修改词作? 这是何等难得的待遇? 需要知道,林三公子已经用一首传世之词,奠定了他在词坛的宗师位置,有他改词,词道无忧!有他的策论,明年殿试也未必就一定不行! 原本他已经走断的文道,至此峰回路转。 夫妻俩走出小院,同时回头,跪地一拜,起身而去,返回他的吉成府老家。 林苏目送他们夫妻俩离开,刚准备返回房间。 有官差过来了。 林苏和林佳良同时走出小院,在门口碰到赶过来的官差。 wap. /132/132980/31051578.html 第98章 安抚小妖女 官差道:“两位林公子,凤雏宴三日后开始,知州大人让小人转告两位,三日后午时……” 林苏抬起手打断:“请转告知州大人,我兄弟俩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凤雏宴就不参加了。” 官差盯着两兄弟意气风发的脸,缓缓道:“阁下预知三日后会偶感风寒?” 林苏理都不理他,转身:“二哥,收拾行李吧,咱们今天就离开会昌!” 林佳良笑道:“听说会昌西南倒有个旅游好去处,不如咱们顺道去看看?” “二哥啊,你这样说让我很为难啊,咱们偶感风寒适合旅游吗?” “也是……陈姐,车厢里加床被子,我与三弟偶感风寒……” 官差鼻子都气歪了。 猛然扭头,回到知州府。 如实……嗯,不!多少有点添油加醋将两兄弟的话说了一遍,知州秦放翁脸上黑线横流,但慢慢的,黑线消散,露出一丝笑容。 很好,今天就返程是吧?偶感风寒是吧?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偶感风寒的人,可不适合上路奔波,很容易死在半道。 林家返程了。 来时四个,返程时六个。 小九是他们通过阴风谷时,从天上掉落到林苏怀里的,一掉下来就粘着不走了。 而绿衣,是林苏飘香楼写首琵琶诗捞来的(小九的原话),抛开花边谈客观看法,绿衣这时候真不适合留在会昌,她的伤还没好(真伤啊,腿都折了,跟小九之伤有本质的区别),如果这时候留在会昌,秦放翁哪肯放过她?转个背就给卖到教坊司去了。 所以,林苏直接邀请她去林家养伤,答应她伤好后,再随她自便,绿衣就答应了,而小九很有意见,她有意见才不藏着掖着,而是当着林苏的面,在绿衣的胳膊上点了个守宫砂。 这一手且不说绿衣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就连林苏这等厚脸皮的人,也是无语凝咽…… 马车启程,原路返回。 这里就需要说到举人的文道之能了,举人比起秀才,对文道掌控之力强得多了,已经能够初步体现文道的神奇伟力,一个“升”字,能让自己升上几丈高的天空,空中横穿个几十上百米不在话下,一个“疾”字,能让自己奔跑的速度提升十倍,呼风唤雨也能初具规模。 但远距离赶路,还是得乘坐马车。 马车出了会昌,城外七里坡,处处都有搭台送别的。 某位举子在会昌一呆几年,终于高中,他这些年的左邻右舍都会来送他一程,恭喜举人老爷从此青云直上。 如果这位举子在寄居期间,在当地成了亲、结了亲的,他的岳丈家,更是邀齐所有亲友,在城外为女婿来个送别,自己光彩夺目且不提,也讨得女婿欢心,免得这小子甩了他家闺女。 那如果这举子寄居期间,跟当地某人结了仇的呢?那就更得送了,中了举,从此几乎铁板钉钉会是官家人,只是官大官小的问题,谁愿意跟官员结仇?不趁此良机将仇怨给消了,留着将来灭你满门么?于是,那些平日里欺压耀武扬威的当地恶霸,纷纷将自己温和的笑脸从阁楼里拿出来,戴在脸上十里长亭送别,有的还送上大笔的和解金…… 这个送别的热闹场面有两波g潮,一波是科考结束三日内,绝多数学子会离开会昌,第二波是五日后,因为凤雏宴后,会是一轮高规格高档次的送别,有的时候,甚至知州大人都会亲自送行。 目前算是比较低端的,但依然玩出了很高雅的格调,中举排名在百名开外的学子,也在那里意气风发送别吟诗。 小九瞅着这场景很有j情,折腾着让林苏下去也吟一首。 林苏瞪她一眼,直接将窗帘拉紧了…… 小九不乐意了:“你还答应给我写一首词呢,现在就写!” 这下,车厢里所有人耳朵都支起来了…… “这都是写送别的,我写首词把你送走行不行?如果你说行,我立刻写。” “你个没良心的,我咬死你……”小九一缠上来,其余人全都闭目打坐。 林苏实在拿她没办法了,你别折腾行不?你好好地坐着,我给你写词…… 小九很听话,从他大腿上弹了起来,坐到他旁边,很淑女…… 架势已经摆开了,真得写了。 绿衣斜躺在那里,一开始是装睡觉,现在也睁开眼睛了。 林佳良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嘴角动一动,显示出自己其实一直在关注。 甚至前面的陈姐,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真写啊? 公子你写词可以一边打闹一边写吗? 人家都是一个人在院子里久久地转悠,然后久久地沉吟…… “你喜欢什么样的?” 所有人全都惊了,还可以自己点菜? 小九开口就来:“就写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 靠!你真不客气啊,点头了,好吧,来,送你一首《鹊桥仙》吧。 他手一抬,金纸在手,笔落,如走龙蛇……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啊…… 小九紧紧地揪着自己衣襟,都快乐疯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天啊,这么好的词儿,这么美的意境,这是专门为她写的,毫无争议,连名字都是给她量身定制的,鹊桥仙,她是狐仙!仙气飘飘,人也飘飘…… 她不敢出声,她怕打扰到他,后面还有……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笔一收,七彩霞光陡然出现,整个车厢如梦如幻…… 绿衣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轻轻吟诵: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林佳良呼吸一下子变重了,又是一首七彩之词,三弟只是在回乡途中,为回应小公主的要求,随手而作,一作就作出了一首七彩词。 三弟,你真是一代词宗啊。 嗯? 这不是他熟悉的《蝶恋花》,也不是三弟刚刚名垂天下的《青玉案》,这是一首新词牌! “三弟,这又是一个新词牌?叫……鹊桥仙?” “是啊。” 林佳良好吃惊,又一个新的词牌问世! 三弟,你这样搞,很招恨啊,词路新开,给那些卡在文心极境、想破文路却多年破不了人,看到了新的希望,如果能够开创一个新的词牌,圣殿也是认可为开文路的,但新的词牌谈何容易?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一个词牌绝不仅仅是几个字的段句问题,而是经过无数文坛高手、千锤百炼凝聚的智慧结晶。 那些极致大儒最期待突破的词牌,在你手下,转眼间轻描淡写搞了三个! 这让人情何以堪? 绿衣无声地吐了口气,看着对面这个抱着七彩词稿乐得眉开眼笑的小狐狸开口了:“九公主,是不是得到了七彩词章很兴奋?” “嗯嗯……”九公主点头如同鸡啄米。 “你还可以更兴奋点!” “嗯?”小九抬头了,不懂地看绿衣,前段时间,她不是很喜欢绿衣,因为他给绿衣写了诗,没专门给她写,现在写了,她平衡了,瞬间觉得绿衣顺眼多了。 绿衣道:“这首词用的是一种全新的词牌,是《鹊桥仙》的开山之作!才不是一首简单的七彩词可以概括的。” 小九不懂:“什么是词牌啊?” 绿衣直接将额头按上了:“林公子,能不能给你提点小要求?今后你再给人写词,也不能光看人长得好不好看,说话嗲不嗲,她总得对词有点最起码的认知吧?” 小九怒了:“你敢说我不懂词?我……我停你的药!” “你停我的药我也要说……你想跟在公子身边,那就好好补补词的基本功,公子一代诗词宗师,你一张嘴就是没学识的话,别人会笑话你吗?但他们会笑话公子。” “谁没学识?敢不敢比一比,谁……谁能从相公那里骗到更多的词?” 噗! 绿衣的气势直接崩了,骗词?从他那里骗词?我以为你要说咱们比写词呢! 骗词那你赢了,我没你这么不要脸…… 两兄弟相对无语凝咽…… 外面的陈姐突然开口了:“公子,情况有点不对。” 她一开口,车厢里全都静了。 林苏掀开车窗,目光射向车厢之后,马车跑得飞快,杂草大树快速向后滑行,一般人绝对眼花缭乱,但他的千度之瞳却看到了端倪,左侧草丛里躲着一个黑衣人,马车从他身边滑过,这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升起,分明是监视。 “情况的确有些不对!目前到哪儿了?” 目前是在阴云山,前面是一个岔路,一条路绕道南阳府,另一条路就是阴风谷。 走哪条? 按道理讲,在得知或有危险的时候,应该绕道南阳府,那边毕竟是官道。 但今天的情况不寻常,知道他们今天离开的,没有多少人,知州却是知道的,那么,来的人会不会是秦放翁这老贼派的? 如果是他派来的,走官道反而危险更大。 因为从这里绕道南台,那边就是会昌的一支驻军,在这见鬼的乱世,军与匪没有个明显的界限,如果秦放翁远程发个指示,驻军原地变身为盗贼,那他们就真完了。 相反,阴风谷群妖出没,虽然危险,倒还纯粹一些。 “走阴风谷!” 阴风谷,阴云阵阵,浓雾漫天。 他们一穿过山谷,另一条官道之侧,一名盗贼头目模样的人眉头紧锁:“好一个胆大妄为的会元公,居然不走官道走险道。” “将军,咱们要不要从后面追过去?” 那个头目手抬起:“不可,阴风谷行人经过倒也是生死对半,而一旦军队进入,必定激发里面的阴魂,最是凶险。” “将军,咱们现在是盗贼,不是军人……” “闭嘴!”那个将军道:“反正大人要的是他们的命,他们进阴风谷,一样死定了,何必介入惹一身是非?” 阴风谷,林苏目光射向四方,千度之瞳下,他看到了来之时没有看到了奇景,一个个阴魂,在山谷间四处飘荡,如果是穿越之前的他,看到这些东西,一定会害怕,但拥有文根文坛文山之后,他心底里没有半分惧意。 反倒有了些激动。 千度之瞳,真是神奇啊,无形的阴魂他能看见,无形的阵纹他能看见,这一点最是难得,阵之一道,最恐怖的地方就是无形,他能看到阵纹,那他就在阵法之道上拥有别人无法拥有的先机。 随着马车的深入,一股无形的气机将马车慢慢笼罩。 前方、后方、左方、右方、还是天上,甚至还有地下,只要踏入前面的那个峡谷口,必定就是敌人发动的点。 这是林苏内心的判断。 四周的人,有妖物,也有人! 或许妖物只是杀戮工具,人,才是主导这一切的黑手。 会是谁? 秦放翁还是……药神谷? 林佳良没有什么战斗本能,也根本探察不到周围的情况,他主要是看林苏的脸色,林苏脸色很平静,传递给了他一个错误信号,他以为没什么危险。 陈四,乃是军中斥侯出身,她越来越不安,一股凝固如水的重压牢牢压在她身上,让她呼吸都困难,今日,难道真的会出大事? 不管如何,哪怕将命拼掉,也必须保护公子突出重围,公子,我如果死了,你千万别难过,姐有这几个月跟你相见,满足了,真的! 突然,轰地一声,前面的两匹马化成血雾,马车猛地飞起! 林佳良、林苏、陈四几乎同时跃起,落在马车车顶,而马车之内,小九手轻轻一挥,所有翻转的东西同时空中定位。 包括绿衣和小雪。 空中人影陡然一闪,一个人落在马车正前方,空中的轨迹几乎看不见,落地却如山如岳,林苏只在暗夜身上才看到过这种情况,此人或是武道窥人境。 右侧乌云漫天,气势惊天动地,落地烟雾散尽,却是一个面目阴云密布的老人,脸上黑线交织,显然是一个妖物。 左侧和后方同时出现一人,出现的轨迹同样无人能知。 wap. /132/132980/31051579.html 第99章 妖皇护驾 “会元公,踏入会昌也算是一时风头无俩了,没想到返程之时,会有一劫么?”前面的窥人高手冷冷道。 “直说吧,秦放翁派来的还是药神谷?” “我能不能……都选呢?”前面的人笑了。 都选! 林佳良脸色铁青:“药神谷受秦放翁指使的吧?你们少谷主与我兄弟之间的决战,乃是文道圣战,双方言明,不得事后报复,今日你们背弃圣道誓约,就不怕触怒诸圣?” 哈哈哈哈,四周之人全都大笑…… 前面之人笑声陡然一收:“林家兄弟文道高深,奈何生于破落之户,底蕴终究不足,就不知道天下间有几处绝妙之地,可绝‘天地之通’?” 绝天地之通? 林佳良脸色大变。 什么叫绝天地之通?那就是一些特殊场所,圣道之光无法到达,比如说无道深渊,比如说西海极渊,纵然是开文界之人,到了这些地方,文道之力都无法发挥,跟常人无异,文道誓约在这里,也是废纸一张,这里做什么事情,圣殿无法监察,难道阴风谷竟然是其中之一? “阴风谷最核心位置,也就是你们目前所站之地,绝天地之通,纵然大儒在此,一应文道神通,尽皆不显,亦非寻常武宗之敌,今日本人四人,一个妖王,三个窥人,敢问神通广大的林三公子,还有何妙策能够脱身?” 陈四陡然回头:“公子,向后逃!” 声音一落,她猛地蹿出,扑向身后之人,她要以自己为器,为公子硬生生打开逃生的通道,阴风谷并非每个地方都是“绝天地之通”,只要逃出这个中心点,公子就有机会…… 但林苏陡然伸手,直接抓住了陈四。 陈四猛地一惊…… 林苏道:“四位达到窥人一级的高手,围攻我这个无名小卒,秦放翁和药神谷实在没有轻视我,但我林苏,更不会轻视秦放翁和药神谷的无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林苏有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杀鸡同样用牛刀!” 声音一落,陈四和林佳良同时大震。 车厢里面的绿衣,脸色也陡然改变…… “妖皇陛下,你再不出来,你女儿就见鬼去了……” 他的声音一落,天空突然改变,从阴云四起,变成血光万里…… “妖气冲天,立杀这小子……”四人同时飞起,刚刚飞起,血光之中突然分出四条血色尾巴,将四人同时锁住。 “青丘……” 三个窥人高手直接捏爆。 那个妖王一声惨呼:“陛下,同是妖族一脉,手下留情……” “好的,我不用手!我用尾巴弄死你!”空中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尾巴一震,那个妖王变成一堆血雾,一颗妖丹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血光一收,一个惊艳无边的美女一步踏过虚空,落在林苏面前,正是青丘族长。 “娘!”小九一窜而出,车厢里的虚空禁制失效,两女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佳良和陈四同时闭一闭眼,长长吁了口气,危机终于过去了。 原来他跟九公主已经商量好了,请出了妖皇。 这大概就是九公主最大的优势了,她身后站着一尊妖族的庞物大物,可以随时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冲着这一点,或许他们可以真的承认这个不着调的少奶奶…… “娘,你看!”小九将手举高高,手臂上的守宫砂清晰入目。 林佳良直接掩面,内心深处刚刚有点认可她的意思,这会儿好象又没了,这是不是太不靠谱了?哪有一见面就直接亮这玩意儿的? 更奇葩的是,族长对这一手很满意:“好,你跟他搞的些小动作,娘也不追究了,只要没破还算乖……” “娘你太好了……” 林佳良几人同时转身。 有人说,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女儿,反过来似乎也成立,什么样的女儿,反向基本也能推出什么样的娘…… “咳……族长,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了小九……” 阵法到手了! 族长更开心了:“咯咯,会元公,我太喜欢你了!这来得匆忙也没给你带个礼物,这送你了……”她的手轻轻一亮,掌中的妖丹打入林苏体内。 林苏眼睛猛地睁大…… 我说你们……你跟章亦雨这小娘皮是不是一个师傅下山的?怎么都来这手啊,上次一只蛟龙内丹被打入我体内,折腾得我死去活来的,后来还差点被无道深渊给干掉了,可谓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你现在又将这妖丹打入我的丹田,你当我的丹田是个啥?溲水缸么?随便什么东西朝里面乱塞…… 族长尾巴一甩,直接抓住马车,下一刻,林苏坐在她熟悉的大尾巴上腾云驾雾。 看着在她尾巴尖上浮沉的马车,感受着身体下面的异样感,林苏极度无语,拜托,你家闺女都在马车里,你单独将我拎出来放在你尾巴上,考虑过你闺女的感受没有? “放心,他们看不到,你也不用那么坐立不安的。”族长笑眯眯地靠近了他。 看不见就乱来啊? 林苏紧急屏蔽掉鼻尖的迷离香气,切入正题:“族长,你刚才打入我体内的妖丹,是个什么妖丹?有副作用吗?” “怎么可能?妾身说了喜欢你,不会害你的,你的武道进步也太慢了些,这妖丹我已经消除了妖性,就是一块纯粹的能量源,可以快速提升你的武道修为。” 这样就好! 林苏反思自己的武道,也的确是进步太慢了些,不,确切地说是一开始进步太快了,后来进步又太慢,从武者到武极,他才花几天时间,而其后的几个月里,他依然还是在武极第一变,按这进度,武极九变,遥遥无期。 最大的可能就是原来体内的那颗蛟龙之丹消耗光了,没有能量补充。 现在有新的妖丹入体,或许他武道的快车道又开启了。 开心。 开心之余他还是不太放心:“真的没什么副作用?比如说,这妖丹主人的后台老板突然跳出来找我的麻烦,比如这妖丹带来人的……什么影响?” 妖丹后台你不用管,我直接警告他就完事…… 林苏稍微放了点心,族长果然跟章亦雨还是不一样的,她多少负点责。 族长妙目流转,补充:“至于影响,自然是有的,如此充沛的能量凝聚于一丹之中,进入你的体内又怎能没有些许反应?也没啥,每天天地初分、人妖分割之际,找几个女人折腾几个时辰即可……” 每天? 几个女人? 几个时辰? 林苏拍的一巴掌打在自己额头,刚刚还表扬你负责任,你这比章亦雨更不负责…… 族长微微沉吟:“我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以你目前的体质,外面马车上的几个女子怕是顶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林苏目瞪口呆。 “哎!”族长一声长叹:“佛家云,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收兜吧,今天午夜,妾身安排几个本族女子为你挡一波,可好……” 最终结果出来了,族长比章亦雨终究还是更负责一些,她自己干的缺德事儿,自己可以收兜…… 林苏大汗:“族长,你说的话我没听懂,我还小……” 族长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随着她放肆的笑声,林苏坐着的尾巴也在颤抖…… 天空云卷云收,陡然静止,马车出现在林家院门外,族长消失得无影无踪,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小九。 “转瞬之间,千里横渡,一代妖皇,竟至如此……”林佳良遥望天空,感慨万端。 是啊,是啊,林苏深深认同,一代妖皇,竟至如此,你知道她都干了些啥吗? 院门打开,老贺眼睛猛地睁大:“公子!” 今天上午才张榜公布中举成绩,知府杨大人也才是刚刚从这里报喜离开,林家的狂欢和张灯结彩也第一时间展开,但谁能想到,红灯笼才刚刚挂上去,两个公子爷就返程了。 “公子……”小桃从台阶上冲了下来,神情无比的激动。 小夭也从里面屋跳了再来。 将个可怜的林母孤零零地丢在台阶最上方。 但她又哪有什么失落?开心地冲下了台阶,连贵妇人惯有的矜持与缓慢都忘了,急切无比:“二郎、三郎……知府大人刚刚从这里离开,他说三郎乃是会元,二郎也高居第九位,可是如此?” “是!”林佳良一拉林苏,兄弟俩同时跪在母亲面前:“多谢娘的栽培!” “娘的栽培,娘又哪有这能耐能够栽培出一个会元来?”母亲眼中泪光闪烁:“你们都起来,随娘去祭拜,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感谢你父在天之灵……” “娘,稍微等下!”林苏说:“家里来了位客人。” “谁呀?” 陈四扶着绿衣从车厢里下来,绿衣深深一礼:“绿衣拜见夫人!” 这是…… 夫人目光投向林苏的脸上。 林苏连忙解释,这是会昌的一位奇女子,跟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她因为我被知州打断了腿,所以,我将她带回家。 只需要这个解释,夫人就对绿衣生出了无限好感,为了自家儿子被人打伤?那当然得当成贵客。 “小雪,你将绿衣姑娘带到……三公子的西院吧,让杏儿好生照料。” 小桃站了出来:“夫人,杏儿姐姐身体也不太好,要不,我来照顾绿衣姑娘吧?” 夫人横她一眼:“瞎说,杏儿身体有什么不好了?天天蹦蹦跳跳的,你管着府中财务,哪有空做闲杂之事?” 小桃假借照顾病人的机会,住进西院的愿望落空了,无限失落。 林苏挺会安慰人的,抬手拿出一个盒子:“小管家婆,给你一堆银票,好好管着。” 银票? 小桃拿来一数,一跳八丈高,公子,二十万两? 这下,所有人全都震惊了,包括陈四和绿衣,她们全程陪着公子,也没见到什么银子啊,怎么突然变出来二十万两?难道是林老板给的? 但也不至于一下子给二十万啊。 林佳良咳嗽一声,上前解释:“娘,这真是三弟瞎胡闹了,他又一次在考前跟一堆人赌博,每人一万两……娘,别的事情我都听三弟的,就这件事情,你必须得训他一顿……” 众人目瞪口呆。 科考那是花钱的差事儿啊,多少人倾家荡产就因为子女一次科考?而他,偏偏赚了二十万! 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跟林老板合股的事,这事儿目前只有陈姐知道。 夫人轻轻摇头,将林佳良训了一通,你三弟年纪还小,做错了事你做兄长的怎么不管着?要训也是你训,以后他再瞎胡闹,你按住他打p股…… 林佳良直抓脑袋:“娘,我打不过他。” 噗,夫人严肃的表情瞬间崩了,院中的丫头们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绿衣嘴角弯了,进入林家,她很紧张,但如今,她不紧张了,林家,虽是大户豪门,但这豪门跟其他的豪门完全不同。 夫人慈祥,公子有爱,下人轻松活跃,她喜欢这里! 一番流程隆重而又庄严,等他们走完流程出来,院子里已经挂满了红灯笼,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的丫头们也个个换上了新衣,爆竹震天起,四周的街坊纷纷进门,前些时候,因为张家和知府对林家的打压,这些街坊很少登林家的门,但如今情况大改,张家在海宁的影响力完全清零,知府雷中州也走了,换了个杨知府,杨知府可是亲自登过林家的门。 杨知府都敢来,普通百姓谁不敢? 于是,林家再度门庭若市。 这些人,大多并不是读书人,所以老周、老贺、老孙三个侯府老人出面接待,安排众人吃饭,喝酒,白云边如此昂贵的酒,一坛坛地喝,欢笑声四起,三个老人也许是喝多了,都喝出泪来了。 曾几何时,林家落魄到那个程度。 而如今,繁华甚至超过了全盛之时。 人间世事,变幻无常,怎不叫人无限感慨? 林苏和林佳良坐在书房,刚刚写完给大哥的家书,鸿雁飞去…… 看着金色鸿雁消失的方向,林佳良轻声道:“三弟,真想也随着鸿雁飞去南方,咱们三兄弟在边塞同喝一杯酒。” “是啊,但你我都明白,这个时候,并不是前往南方最好的时机,怎么着我们也得先拿下科考的最后一级台阶,才有能力在风波诡谲的边疆战局中把控局面。” “你知道边疆风波诡谲?” “那是自然,咱们文道之上,无数人打压,大哥武道之上,又怎么可能幸免?” “三弟,你武道之上也是如此神奇,能不能给大哥传授点经验?让他快速强大起来?” “这我可真没办法,我自己也是机缘巧合……话说回来,这个时候,大哥不强大或许才是最好的,他一旦真的强大起来,那些人感受到了威胁,更会坚定除掉他的认知……” 这倒也是。 林苏以前可是没有任何人针对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威胁。 现在为什么这么多人针对?就是他开始具有威胁性了。 大哥眼前是一只菜鸟,反而没有多少人下大力气针对他,因为他不具威胁性。 wap. /132/132980/31051580.html 第100章 庭院深深 所以,如果两兄弟想为大哥减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只有林苏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吸引敌人所有的火力…… 这个道理,林佳良明白,他托起手中的酒杯:“三弟,我要问一个有可能……你可能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什么?” “你的文山……究竟是何种模样?” 文山,是林佳良最想问,但一直不敢问的话题,他担心掀开了三弟的伤疤,三弟摘取文山失败,这是会昌会试中,他最大的挫折,这挫折的后遗症非常严重。 为什么?因为文山在文道之中,乃是根基,如果文山档次不行,承载不起高层文道之力,那么他再天才,成就都会被限制住。 接下来的殿试,他有可能根本就过不了。 林苏笑了。 林佳良心头猛地一跳…… “二哥,你一定想不到,我其实有机会可以拿下金山的!但我放弃了,我主动放弃的。” “为何?”林佳良猛地跳起。 “因为金山之上还有一山!我拿下的是那座山!” 金山之上? 林佳良心头怦怦乱跳:“所以说……你其实没有失败?” “选择之前,我有过赌的权衡,但事到如今,我坚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林苏道:“因为我的文山跟我无限契合,它在我体内,就如同一个生命体,而我的文根、文坛,都与文山完美融合,成为一个整体。也许文道高人都错了,文山,并非金山才是最好的,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 林佳良举起酒杯:“三弟,这杯酒,咱们喝!只需你我兄弟知道这件事情即可,正如你所说,树大招风,人强招祸,让他们以为你文山受挫,从而放松警惕,才是最好的。” 二哥,你悟了啊! 林苏哈哈一笑,与二哥一碰杯,一饮而尽。 回到西院,已是黄昏,夕阳之下,绿衣坐在院中,抱着一具琵琶,手指虚划,沉浸于音乐的世界之中。 林苏轻轻一笑:“怎么?想弹一曲?” 绿衣微微一惊,随即展颜一笑:“夫人喜静,我还是不弹了,虚空而弹,也照样能听到音乐的旋律。” “光你听到没用啊。”陈姐笑道:“你不让公子听一听,我怎么知道这琵琶做得有无瑕疵?” 琵琶也是陈姐做的?林苏感慨:“陈姐,你也真是,卫生间你建了,机械你做了,现在你连乐器都做,你不怕那些琴乐行的老板找你拼命?” 陈姐嫣然一笑:“我怕什么?他们敢欺负我,我家公子沟引九公主她娘灭了他!” 林苏掩额,陈姐你也学坏了…… 咯咯,院子里笑声四起。 “绿衣,更正你一个错误,我娘也变了,以前她是喜静,现在绝对不是,你要不信,弹一曲试试,兴许她会立马过来串门,托着下巴变成你的听众……” “真的啊?夫人要揍我你得保护我。” “绝对放宽心,我娘最多揍我,不会揍你……” 正堂,夫人正在抄诗,抄完了《青玉案》,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感叹一声,我儿这首青玉案,比起词宗开山之作,我更喜欢…… “那是!”小雪笑道:“公子这首青玉案,可是万古青天传世词,而当日那首蝶恋花,不过是一首七彩词,档次上,公子的青玉案就胜了。可惜公子开窍稍微迟了些,不然,一代词宗怎么也到不了南阳那个南楚居士。” “别乱说!”夫人道:“三郎能写出绝世词篇,也是粘了词宗的光,如果没有这个词宗的开宗立派,三郎又哪有今日辉煌?咱们林家的人,有恩报恩,有德报德,不可因一时之风光,而行孟浪之事……” “是,夫人!知道夫人仁厚,小雪才敢这样瞎说呢……”小雪轻轻抱着夫人的肩头。 “你跟我说说,这次进会昌,都发生了哪些事情?” 小雪脸蛋有点小红:“夫人,你一定最关心三公子的事儿,我跟你说哈,三公子进会昌的路上,就遇到一个道人,那个道人说三公子有桃花运,真准啊……” 夫人眼睛越睁越大…… 天啊,那个九公主出现了?一来就偎在三郎怀里不下来? 自己口口声声做小妾? 夜晚还钻进三郎的房间? “她真跟三郎……好了?” “看架势是真的好了,但……但是夫人,直到回程的时候,九公主的守宫砂还在……” 小雪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有点后悔不该提这个话题,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哪好意思说这个啊。 “嗯……发乎情,守乎礼,还算不错!”夫人点点头:“那这个绿衣呢?长得这么漂亮可爱,三公子是不是冲着人家脸蛋,将人家弄到家里来的?” “这个一开始真不是,三公子不是给人家写了首诗吗?那个知州太不是个东西了,奈何三公子不得,就将这个姑娘抓了去,一顿毒打,对,陈姐也被他抓了,公子一听就怒了,找上知州府,将她们两个要了出来,走的时候真不能将她留下,要不然肯定还会落在知州手里,至于……至于现在有没有这个想法,小雪真不知道,毕竟绿衣……绿衣那么美……” 写了首诗? 什么诗? 夫人兴趣一下子带偏。 小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蝇头小字,字迹极娟秀。 “嗯,好字,谁写的?” “绿衣!” “这么好的字,这丫头也不是一般人啊……塞外秋声入泽川,几番风雨落台前,千呼万唤终能见,犹有琵琶遮半边……” 夫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了这首诗上,一首长诗,读来耳畔似乎隐隐约约响起琵琶声,演绎无尽的变化。 “好妙的诗,好妙的琵琶,真想听一听这到底是首什么样的琵琶曲,才能成就我儿这样的绝世诗篇……” 话音刚落,琵琶声起…… 夫人微微一惊…… “是西院传来的……绿衣在弹琵琶……”小雪轻声道。 “别出声……” 琵琶丁咚,如珠落玉盘,夫人耳听琵琶,看着面前的诗稿,如醉如痴…… 一曲终了,她意犹未尽。 “夫人,如果喜欢听,不妨前往西院,让她再弹一曲?” “不要!”夫人轻轻摇头:“她与我儿在一起,让他们享受他们的世界吧,我听一曲已是福分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小雪!” 小雪出了房门,房门外面是小月,跟她同出江滩的那个小月。 小月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小雪脸色陡然变了。 “小雪,我也只是跟你说一声,你别告诉公子,要不然,公子肯定会发火,那些人……那些人太可怕了,不能给公子惹祸。” 这一夜,西院琵琶声声,满院欢歌笑语,只有小雪,坐在床上,遥望江滩…… 夜已深,林苏已经入睡。 但就在午夜零点时分,林苏突然感觉全身燥热,醒了。 一醒来,他内心一声大叫:我c! 族长的话应验了。 睡觉之时,没什么感觉,他还以为族长是开玩笑——这妖皇就喜欢看他窘迫的模样。 但在此时,丹田之中突然热流涌出,让他直接变形,让他片刻都忍不住想干点不成名堂的。印证了这个不着调的妖皇,说了一句真话。 这就有点要命了。 西院都有谁? 杏儿,陈姐,绿衣。 这三个能不能吃且不说,关键是连个准备都没有,直接上门开干算什么…… 暗夜要是在就好了…… 算了,老办法! 林苏一弹而起,出了院墙,到了南湖,手一起,一刀挟着猛恶至极的风声飞向湖中,又是一刀,一刀更比一刀猛…… 而他自己,想象着极为可怕的敌人从各个方位进攻,他不停地腾挪闪躲,尽一切努力将自己的体能完全释放。 夜深人静,没有旁人,如果有旁人在场,估计会将他当成疯子。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东方吐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林苏全身如水洗,瘫软在湖边草丛中,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林苏翻身跳进南湖,洗净一身污垢,神清气爽地回到岸上,他的心神沉入丹田,丹田里的真气似乎有所增加,但非常不明显。 妖丹的品质,看来还是比不上龙丹的,当初龙丹进入丹田之中,折腾一晚上,次日总能感觉到真气的直线提升,而现在,只是微量。 林苏也不急,回家。 次日,丁海丁老板来了,摆出商人经典的笑容,祝贺林家两位公子金榜题名。 林苏接受了他的祝贺,问了他一个问题,暗夜,去了哪里? 丁老板其实也不知道,暗夜,是总部的人,他可管不了,听说她快突破窥空了,也许是游历天下,寻找突破的机缘去了吧?武道修到这个程度,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十年二十年不见,正常得很。 林苏眉头皱起,这不太正常。 别人不知道暗夜跟他的关系,他自己当然知道,暗夜是他实打实的女人,她的第一次还是给了他的。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怎么感受不到她的情意?虽然每次跟她xx,她都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搞得好象无可奈何,不得不做的模样,但其实她对那事儿的兴致,比自己还大…… 他被无道深渊抓走,二哥转述了她当时的话:无道深渊敢伤他一根毫毛,我暗夜踏平你无道深渊! 他能从这句话中,窥见她的全部心意! 他从无道深渊返回这么久了,她为什么不回来? 难道她身在蛮荒之地,根本不知道他返回的消息? 即便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该知道了吧? 因为就在昨日,他一首传世之词传遍了九国十三州,她只要身在红尘内,就该知道他已经从无道深渊脱身,她会回来见他。 “看来林公子对暗夜还是挺牵挂的,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丁老板笑眯眯地象一只老狐狸。 “好的,我还欠她一样东西,如果找到了,立刻通知我。” 丁海告辞而出,林苏怔怔发呆。 陈四从后面端来了一杯茶:“公子,不用担心她,她或许已经突破窥空,天下之间,能伤她的没有几人。” “如果她只是游历天下或者执行任务,我并不担心。”林苏道:“但我担心她真的找到了无道深渊的入口,真的傻乎乎地闯进去……” 会试已经结束,殿试还有五个月,他闲下来了,但是,终究有些事情是让他心无法闲的,比如暗夜,比如抱山…… 暗夜的事情就等丁老板反馈消息了,海宁楼似乎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酒楼,听人说后面水相当深,就拿白云边来说吧,这样的神奇美酒他转让给了海宁楼,如果是一般的酒楼谁能守得住?但直到如今,海宁楼硬是牢牢将生产、销售、定价权牢牢掌握在手中,能在这个乱世之中做到这一步,已经证明了海宁楼的不简单。 至于抱山,有一个人肯定清楚,那就是杨知府。 他主动拜见杨知府。 一提起抱山,杨知府笑了…… 抱山去了妖族,还带去了一大堆的白云边,临行前嘱咐杨知府,一定要守好林家,他去妖族圣地,求见几个妖族巨擎,看有没有机会跟无道渊达成交易…… 抱山也是为他的事情奔走的。 妖族圣地,是没有办法接到以文道为依托的鸿雁传书的,所以林苏回来之时,杨知府没办法通知他,不过,现在应该不成问题,林苏一首传世之词传遍九国十三州,这惊天动地的消息,自然也会传到妖族圣地,他得知这个消息还不立马返回?挟救你之恩,向你要一两千斤白云边? 跟杨知府一番聊天,林苏心结打开了,在知府府喝了几杯,返回林府。 接下来的时间,林苏一边等待消息,一边作着殿试的准备。 殿试,在会试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 殿试,也考一诗一词一策一言,还增加了一个让人最头疼的项目,那就是圣言注。 何为圣言注? 圣言的理解! 圣言,是死题,基本上是死记硬背,记性好,肯用功就能过。 而圣言注,是对圣经的理解,是活题!这就难了。 wap. /132/132980/31051581.html 第101章 圣典注解 一般人关于圣经的理解,来源于授业恩师,所以,座师在这个社会,拥有无比尊崇的地位。 但林佳良身上不合适。他祖宗八代都是武将,跟文人不太对光,高等级的文人自大惯了,还不太愿意跟粗鄙的武人粘边,所以,他没有一个好老师,他的老师只是侯府的师爷,一个连考三次都中不了进士的老举人而已。 他老师自己都是栽在《圣言注》上的,你还能指望他教出来的学生,对圣言有什么了不起的见解? 没有好老师,林佳良更多的是自己揣摩,他目前已经是举人了,跟他曾经的老师站在了同一高度,以他现在的眼光看,他自己也能发现老师曾经的教导,错漏百出。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融入一个高端的圈子,通过朋友之间的论经,读懂他平日不懂的圣言经典。 如果说会试之前的学子,聚会论诗词是正业的话。 准备参加殿试的学子,注经才是正业。 但如今,这条路似乎也走不通了,因为林苏一飞冲天之际,顺带着也将自己搞了个“文坛搅屎棍”的雅号,没多少文人愿意跟他玩。 现在,他与三弟殿试在即,他将这件难题告诉了林苏。 林苏笑了:“二哥,别担心,算命的老道士都说了,你会是我家文道支柱,殿试,你一定可以通过。” 林佳良一拳头打在他的肩头:“道士还说你要走桃花运呢,你不是一直都不承认吗?” 哈哈哈哈,两兄弟哈哈大笑。 林苏告辞而出,路上遇到小雪,小雪看到他就几步迎上来,好象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雪,进来一下!”林苏叫她了。 小雪进了书房:“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要写点东西,你帮我磨墨吧。” 这就是林苏不太喜欢用寻常毛笔的原因,因为寻常毛笔要磨墨,而且磨墨的过程还特别麻烦,砚台也就那么大,里面装满墨汁,也只够他写上千字的模样,以他的速度,那是片刻就干,干了又得磨,这对于文人而言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一边思考,一边还要打断思考去磨墨,所以,一般大户人家公子,旁边都会带一个伴读丫头,在公子写字的时候,在旁边一心一意磨墨。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袖添香。 以前林苏基本不用伴读丫头,是因为他习惯用宝笔,宝笔里面灌的是灵兽之血制作的墨汁,连续使用个一年两年都干不了,虽然价格有点贵,但林苏向来不在乎。 但今天情况有点特殊,他不能用宝笔书写。 为什么?因为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很敏感,他要给圣典注解。 理论上,仅用宝笔不用宝纸,他的注解圣殿不会知道,但事关重大,他还是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用寻常纸笔墨最为保险。 《论语注》在他笔下如水一般地流出,转眼之间写满了一张纸,转眼间又是一张,大约半个小时,洋洋万言的论语注写满了十张纸。 小雪磨了第二砚墨,虽然她不懂公子写的是什么,但她的心跳还是加速,因为她知道,公子但凡严肃地落笔,必定石破天惊,而今天,公子认真的程度,前所未有。 足有数万字的《论语注》林苏花了半个小时完成。 接下来,就是《尚书》,花了二十分钟。 紧接着《道德经》,花了半个小时。 接着…… 从中午之前直到夕阳西下,林苏整整写了七个小时。 科考之中最常见的十三部圣典注解全部完成。 足足两百余张纸,每张纸上都写了上千字。 七个小时,二十万字,这在一般人是难以想象的,哪怕是现代社会,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他实现了。 单看数量已是骇人听闻,如果看内容,那…… 林苏笔放下了,长长吐口气:“小雪,弄点吃的过来,你也可以下班了。”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林佳良就端着托盘出现在门边,小雪和林苏都吃了一惊,二哥亲自端来了饭菜? 林佳良道:“三弟如此用功,娘极其欣慰,非得要亲自给三弟送饭,呵呵,我就夺了她的差事了……三弟,你写的是什么?” “二哥,有没有吃饭,来,陪我一块儿吃,吃完之后,咱们再谈。” 两兄弟在书房里用餐,小雪出了书房,揉一揉累得酸痛的手腕,陈姐凑了过来,小雪,公子写什么呀?是不是写词? 小雪摇头:“当然不是,公子写词哪花得了那么长时间?陈姐,你也开始对词有兴趣了?” “你笑话我啊?我全身文气加起来没二两,哪懂词啊?是绿衣在那里坐立不安的,极其期待……夫人也很期待。” “肯定不是写词,也不是写诗,公子写了整整两百页,密密麻麻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两百多页? 我的天啊,这要是写词,得写多少啊?公子你浪费人家的感情,陈姐有点失望…… 书房里,饭吃完了,林苏指一指旁边的稿子,示意二哥看看。 林佳良拿起第一页,大吃一惊:“《论语注》?” “别声张,你自己一个人看就行了,这事儿挺忌讳的……” 林佳良拿起《论语注》慢慢看,一看就心头狂跳,论语的每一句圣经,三弟都用通俗的语言翻译出来,言辞顺畅,通达,一看就懂,只看三行,他就心神俱震。 继续看下去,越看越是难以割舍,圣道之中平日如此晦涩的圣言,在三弟的笔下完美解答,每一个字,每个词,每句话,全都合乎圣道,他如同一头扎进最神圣的殿堂,全然忘了身在何处。 林苏退出了房间,回了西院,洗澡睡觉。 到了午夜,他再度起床,去了南湖练飞刀,将妖丹带给他的燥热带走。 次日清晨,他来到书房,隔着窗户就看到了二哥,二哥坐在窗前在看书,看了一整夜么? 母亲从院门边转了过来:“三郎,你二哥是怎么了?叫他都不回应。” “别担心,娘,他是在准备殿试呢。” “准备殿试当然好,但也得爱惜身体,这一整夜都不睡,可不成。” “好的,我跟他谈谈!” 林苏推开了书房门,二哥猛地弹起,闪电般地将手中的书稿压住,看到是林苏,他一把将林苏拉了过去,将书房门重新关上,压低声音:“三弟,你这……你这注解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我只读一夜,突然觉得多年来诸多不解之惑迎刃而解,一片通达!” “看了多少了?” “半卷论语!” “那你得注意劳逸结合,先吃饭、睡觉,然后再接着看。” “我先将这论语看完,三弟,目前我绝对睡不着,打死都睡不着……” “娘盯着呢,你必须按时作息,否则,累坏了身体,娘可饶不了我,再说了,你要看的东西还多的是,远不是一本论语,按你的进度,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看得完。” “多的是?什么意思?” “敢情你还根本没朝下面翻啊……”林苏拍拍两百多页的书稿说:“这里面还有《尚书》、《春秋》、《道德经》等十三部圣典的注解。” 林佳良眼睛睁得老大,久久地盯着林苏。 良久,他长长吐了口气:“三弟,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圣人转世……” “瞎说什么?娘都说了,我是林家列祖列宗的偏爱,挟林家两百年来的战功,开启了我的灵智……” “谢谢诸圣,拜谢列祖列宗!”林佳良深深一拜:“三弟,我按你说的办,这些书稿我藏起来,慢慢读,有了这些,殿试,我有信心!” “我们早有约定,明年殿试之后,一门双进士,兄弟赴南方!” “好,一门双进士,兄弟赴南方!”两人紧紧一抱,林佳良收拾书稿返回自己的书房,接下来的时间,将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十天过去了。 林佳良关在书房里日夜读书,足不出户,看起来是不折不扣的苦读,但他红光满面,又哪有半分“苦”的意思?分明其乐无穷。 林苏这些时候很轻松,天天带着小夭上街溜嗒,用各种小吃食填补着小夭的小嘴,让这丫头胖了一圈。 回来之后呢,小桃会钻到西院来,跟他学算术,必须承认,小桃基础还是差了些,直到如今,两位数乘两位数还是她的极限,除法怎么也入不了门,跟她列个除法算式,讲到不够除需要向上面借一位的时候,她会睁着“卡姿兰黛”的大眼睛,来个灵魂一问:“那人家不借怎么办?” 意外的是,另一个人算术从零起步,进步飞快。 这个人是绿衣。 绿衣伤已经好了,按林苏一开始的说法是,她可以自便,但她也不知道跟老太太说了点什么,老太太直接作主,将她留下了,专门为三公子整理书房,收拾卧室。 留下之后,绿衣闲来无事跟林苏在院子里下下棋,弹弹曲子,倒也逍遥自在,也就是一次偶尔的机会,小桃进来请教算术问题,林苏现场给她解答,两人一问一答,绿衣直接懵圈,她从来不是蠢人,为什么他们关于算术的问题她听都听不懂? 她直接请教林苏,林苏也坦然相告,于是,算术神奇的大门就此打开,多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学子。 绿衣的天赋,远非小桃所能及,乘法口诀小桃背了三天三夜,她只花了一刻钟。 小桃除法到现在入不了门,她先入了门。 弄得林苏不太敢教她了,他担心自己的数学知识在她这个妖孽面前,撑不到明年。 他将绿衣视为妖孽,殊不知,绿衣心目中,面前的这个公子才是真正的妖孽。 绿衣这段时间了解了太多关于他的事情,会昌名流圈中盛行的顶级仙酒白云边是他发明的,用的是当地人做肥料的葶米。 院子里奇思妙想发挥到极致的卫生间,是他发明的。 别人穷一辈子心血都作不出的彩诗,在他手下如同理所当然,他到目前为止,写的诗也好,词也罢,接近二十首,首首皆彩诗,不,还有一首万古传奇! 其中最差的诗,也是五彩诗,唯一的五彩诗,还是骂人的! 骂人的诗都骂出了五彩。 退亲的休书都写成了金色休书。 谁能想到,他还是当世从来没见过的算术大家! 这个男人全身都是谜。 样样皆是妖孽。 她渴望跟他靠得再近些,但她也有点恐惧,她恐惧的是,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在他这个大迷宫里迷失方向,从而忘记她自己的路…… 林苏依旧每晚子夜时分到南湖练飞刀,十天时间下来,他的飞刀踏出了一种全新的境界,飞刀在手,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随心所欲,渐渐有了生命一般。 但另一件事情却让他很迷茫。 那就是他的真气增加依旧缓慢,甚至可以说,没什么进境。 十天极限训练,妖丹分明持续给他注入强大的能量,但这些能量他没有享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吞掉了这些能量。 这,不是个好现象。 按这样的修练速度,他的武极且不说九变,就连第二变都是遥遥无期。 他迫切需要找个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最理想的人当然是暗夜,可丁海传回来消息,暗夜没有去总部,下落不明。 另一个人倒是有了消息,抱山! 抱山前段时间的确是为了他的事情远赴妖族圣地,也的确为了他而八方奔波,林苏一首传世之词让他知道林苏已经平安。 老家伙使命解除了,放松了,出了妖族圣地之后居然去了南楚,他要找南楚居士探讨一下开文路的事情,他给林苏传讯了,说你小子把最好的白云边准备好,等我回来时陪我醉一场,另外准备一首好诗,兴许有了文路的灵感,需要你的好诗促一促…… 事实证明,有压力的抱山比较可爱。 没压力的抱山,不是很靠谱。 也是在这个时间段,会昌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林家商号在京城黎家兴冲冲准备收割的时候,亮出了万匹五尺大布,按协议圆满完成任务,不仅仅没有破产,从京城黎家拿到的货款还翻了整整五倍(按照协议:一匹五尺大布,折抵五匹三尺小布)。 wap. /132/132980/31051582.html 第102章 商场之大变 这一手,周家没想到! 接下来,周家更没想到的事情是:林家商号再亮十万匹五尺大布,而且价格只有当前市场价的三成,如果任由林家将五尺大布的价格打压到这种程度,周家库存的八万匹大布,将直接亏损百万两白银。 周家霸主地位岌岌可危。 见鬼了! 周家红着眼睛派出多路人马排查,追寻原因,原因很快出来了,林家商号能创造这种商业奇迹,是因为林苏。 林苏在会昌之时,帮林家商号制造了一种神奇的机械,完全绕开织女这个关键环节,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如流水一般生产五尺大布。 又是林苏! 他在会昌创造无边奇迹之余,顺带着将周家踩入烂泥坑,周良成也可以算是毁在他手里——因为林苏,周良成飘香楼一赌之后,文坛蒙尘,虽得李平波大儒及时施救,终究有很大影响,至少后期大家疯狂补词的阶段,他只能卧床静养,词的功课没补足,他也恰好是栽在词上。 周家之人心头重新激起对林苏的痛恨。 但也不得不审视一个严肃的问题。 周家怎么办! 周家是商业起家,不管子女有多少,商业始终是他们的根,可以说,没有商业这条后盾,他们凭什么跟京城那些高官联通上? 现在他们的商业出了大问题。 他这边花费巨大人力物力织布,林家商号那边用机械纺织一条龙,质量上,他这边拼不过人家,成本上,更是拼不过,这种状态不扭转,周家家底再厚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撑不了几年,等到市场完全被别人瓜分,周家这丝织巨头就会成为一个空壳子。 怎么办? 周家管家壮着胆子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能否……能否跟林家达成和解?让他以机械制造之方为聘,重续姻缘? 如果这话早一天提出,管家铁定会被活活打死,但此刻提出,周洛夫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消息被一名多嘴的丫头传到后院,周月茹一听直接原地起爆:前期刚刚被他休了,现在还主动送给他?你们不要脸我还要点脸!谁愿意去谁去,姑奶奶打死都不嫁!我回碧水宗去了。 凭空而起,离家出走。 北院她妹妹周霜却是另一幅态度:“三姐真是这么说的?” 丫头点头。 “那好,我来!……周家面临危机,我身为周家女儿,愿意为周家作出牺牲……” 她满脸红霞地跑了出去,丫头小初在那里怔怔发呆,小姐,你真的是作出牺牲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 夜深人静,小雪在西院门口徘徊,转了几圈,终于还是回去了。 林苏跟绿衣和陈姐坐在夕阳下闲聊,目光投向院外:“陈姐,你有没有觉得小雪这几天不太对劲?” 陈姐道:“我也看出来了,这丫头这几天心事忡忡的,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咱们去看看吧!” 两人,不,绿衣也参加了,三个人出了西院,走向小雪住的地方,那是中院的一个偏房,不管什么大户人家,丫头总是住不了什么好地方,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堆丫头塞在一个小房间里,里面有张床就不错了,但林家不一样,林家原本是侯府,全盛时期有上百人住在这里面,房间也有几十间,目前林府的总人数也才三十多,所以,一人住一个单间还有得剩,而且林家不差钱,主母和两位公子全都是谦和至极的人,对丫头下人如同自家人一样,丫头们兴致激发起来,也各自着手打造自己的小窝,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奇景,林家丫头所住的地方,也各呈特色,干净整洁,门口窗台还挂着各种小饰品。 林苏他们过来,同一个院里另一个房间的两个丫头大吃一惊,赶紧跑过来:“公子!” 这两个丫头也是江滩的,平日里虽然很少见到三公子,但对这位传奇三公子,全都极其敬仰,丫头圈子里早就流传了一句话,谁做得最优秀,就有可能进西院。 西院,是丫头们心中的圣地。 今天,三公子居然亲自来到了丫头们住的地方,把两个丫头刺j得脚下飘浮…… “小雪在吗?” “在!奴婢去叫……”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林苏走进了小雪的偏房,小雪和另一个丫头正坐在窗台下,轻声说着话…… “小雪,我还是觉得不能告诉公子。” 这是另一个丫头小月,也是江滩的,林苏也认识。 “我也知道不能告诉公子,公子的安危是整个林府最大的事,可是……可是……就这样看着他们欺负人?公子好不容易让江滩十万流民看到了点希望,这下又全毁了……还有,林家酒厂怎么办?原料不够了,周叔都快上房了。” “你就看看周叔,周叔急得都快上房了,也不惊动公子,可见他老人家也明白,就算酒厂倒闭,也及不上公子的安危。” 突然,房门看传来一个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小雪和小月猛地弹起,脸色同时变了,同时跪下:“公子,你怎么……” “我看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就知道出事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小雪脸上风云变幻。 “别担心,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你们只负责原原本本将事情告诉我。” 小雪终于说了…… 江滩那边出事了。 前期小雪代表林家跟各位流民达成共识,流民将葶米卖给林家,每百斤三钱银子,这等于是给了流民一个最大的大礼包,流民天天兴奋得象过年。 就在这一季葶米秋收的时候,碧水宗的人来了,不仅拿走了他们的葶米花,还将所有的葶米全都收走了,不给一分钱,他们说,葶米种子是他们提供的,种子上结下来的任何东西都归碧水宗所有。 乡亲们怒了,拿起扁担保卫葶米,但人家是碧水宗,拿的是剑是刀,乡亲们死了三十多个人,也没保住一粒葶米。 眼睁睁地看着碧水宗将整个江滩的葶米收上了一条船,破空而去。 乡亲们依靠秋收改良生计的计划破产了,眼看就是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昨天,碧水宗的人又来了,他们拿来了葶米种子,乡亲们很为难,继续种吧,到头来葶米花、葶米全都会被他们收走,不种吧,冬耕错过了,明年开春出不了葶米花,他们明年都会饿死。 林苏怒火冲天,碧水宗! 娘的是什么狗屁修行宗门? 水盗屠城之时,他们龟缩不出,如今抢起十万乡亲之时,倒是杀气腾腾。 江滩十万流民,日子过得那么苦,每年都冻死饿死一堆人,如今,你们还敢在他们碗里抢饭? 陈姐也怒了:“江滩那边没有报官?杨知府不管?” 小月说了:“报过官,杨知府也去过,乾坤书院的教习都去过,杨知府跟那个教习还当众论道,书院认可碧水宗的道理,说万物生于种子,种子上结下的任何东西,理所当然都该属于碧水宗,知府说不过他,甩袖而去……” 乾坤书院! 又冒出来一个乾坤书院! “公子,你别冲动!”小雪看到林苏的大怒,有点怕了:“乾坤书院、碧水仙宗,那真不是我们林家惹得起的,所以,大家都瞒着你,就是怕你冲动。没事的,公子,江滩流民几十上百年都这样过来了,也未必就一定死得了,只是酒厂没了原材料,撑不了几天了,可能……可能很快就没了这条财路。” 林苏缓缓道:“财路无所谓,教训必须给!明天我们去看看!” 林苏一句话说完,转身而出。 回到西院,他脸色阴沉。 绿衣轻轻扯一扯他的衣袖,林苏慢慢回头,看着她。 绿衣递给他一杯茶,看着他慢慢喝完。 “绿衣,有些事情很讽刺是吗?” “是的!”绿衣道:“自诩仙宗的碧水宗,写下的不是人间大道,而是自家小道。自诩正统的乾坤书院,诠释圣道居然是为罪恶张目。这等事情,普天之下到处都是,你要关注也根本关注不过来,但你需要想明白一件事情,他们为什么要葶米?” 林苏目光一凝,是啊…… “葶米在你白云边酒问世之前,只是烂在田间地头的肥料,碧水仙宗想拿来干嘛?” “陈姐!” 陈姐从黑暗中站出来。 “你去丁老板那里了解一下,白云边酒的秘方,有无可能已经流向碧水仙宗。” 陈姐大吃一惊,身影一闪,出了院子,很快,她回来了,丁老板回报,海宁楼旗下的酒厂,两名制酒师失踪,已有十余日,海宁楼那边也正有全天下追寻,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三人面面相觑。 “难道真是碧水宗绑架了海宁楼的制酒师?他们想自己制作白云边?”绿衣沉吟道。 “岂有此理!白云边是公子创造的,未得他的允许,私自制作,那是强盗行径!”陈姐怒火万丈:“堂堂仙宗,还要点脸不?” “当然是不要脸!但你还真的指望一个连水盗屠城都不救的所谓仙宗有什么底线不成?” “公子,怎么办?” 林苏缓缓转动手中的茶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专利保护,任何东西想绝对保密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各种产品的最终走向,都是一开始拼创意,最后拼品质。咱们也根本不想长期独霸酒的市场,占据品质最高端也就行了。” 绿衣和陈姐眼睛亮了。 其实市场已经有了公论,白云边酒,虽然极其不凡,但也有个品质之分,最好的白云边还是林家酒厂的高端白云边,连丁海都怀疑林苏留了一手。 这倒也不是! 他给丁海的秘方是完整的,并没有留下什么。 只不过,制作过程中,还是有些微妙的差距的,关键是酒曲,酒曲哪怕成分一模一样,温度、湿度、发酵的时间略有差异,都会导致口感不同,林家酒曲是林苏亲手做的,而海宁楼的酒曲是那些根本不懂温度、湿度为何物的二道贩子做的,能一样吗? 海宁楼做不到制作酒曲的完美把控,碧水仙宗那群不知商业为何物的修行之人就能做到?当然,他们也能慢慢摸索经验,但等到他们经验摸索出来的时候,林家正宗白云边的名号早已响彻酒市,到那个时候,他们品质就算改良,短时间内也休想动摇林家白云边的口碑。 这就是品牌效应。 跟目前的茅台品牌效应一样一样的,目前茅台一瓶价值几千上万,口感真的就比别人一百多块钱的酒好?并不是这样,喝茅台有品、有面,这才是支撑它价格的关键因素。 这些现代商学,显然超出了这个时代的理解。 次日,林苏、陈姐、老周、老贺、小雪等十三人出了林家,前往江滩。 江滩今日异常热闹,数以万计的江滩流民从各个居民点出来,从四面八方将一条穿云梭围在核心。 这条穿云梭,就是碧水宗前来发放种子的飞梭,葶米花一年三熟,目前正是冬种的时候,这是一年中最后一季种植葶米花,因为冬季漫长,生长期要长很多,这时候种下去,明年三月才能开花,也正因为生长期长,春节的葶米花品质也是最好的,最适合制作香水。 所以,碧水宗对各个种植点的冬种都很重视。 海宁江滩,以前发放种子,只需要两三天,就全部发下去了,但今年,种子飞梭在江边已经停了三天,一袋都没发下去。 但七个弟子并不着急,因为他们早已算准,这些泥腿子再怎么顽固,最终还是会领种子的,因为不领种子你们明年春天就度不过去! 生死攸关,硬气值几个钱? 四面群众大清早地就过来了,站在飞梭上的三代弟子郭优笑了:“看到了吧?硬了三天,今天扎堆儿过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呵呵,送给他们领,他们偏偏僵持三天,现在想领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让他们将最漂亮的女人送几个上来,把本公子服侍好了再说!” wap. /132/132980/31051583.html 第103章 绝杀江滩 郭优一步踏上飞梭梭头,面对前面的一大堆流民叫道:“三师兄说了,先送三个少女上飞梭,自己洗干净了,把师兄服侍好了,再谈种子发放的事。” 下面的流民瞬间怒火冲天。 这样的事情,江滩流民几乎年年都遇到,特别是去年,一个即将嫁到城里的女子,被碧水宗前来发种子的弟子看上了,直接按在江边强了,那个女子哭着跳了江,那哭声直到如今,还在众人耳中徘徊…… “怎么?不愿意吗?不愿意没关系啊,天下江滩多的是,流民也多的是,海宁江滩咱们不玩了,且看谁能撑得过去。” 流民中的几个老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老人高声道:“仙长,我们与仙宗打交道也有几十年了,各位仙长该知道,江民决非刁民,实是日子过不下去,仙宗家大业大,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多活几条人命,我们也不谈葶米单独算价的事,只求仙宗大发慈悲,略微长一点工价。” “长工价?你这老贱货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工价一分不涨!此外,三师兄不爽,需要你们三名少女上来服侍,听明白了没有?” “仙长,这可使不得啊……这里全是良家女子,名节一败,毁人一生。” “你听清楚了,这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命令!”郭优一根手指直指老人:“从此刻开始,每过一刻钟,多增加一名女子,计时!” 飞梭上一只巨大的时漏倒立而起,开始计时。 江滩流民面面相觑,全都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让我家丫头……去吧,她……她反正也好不了……” “不能啊!”后面的一个老妇人大哭:“我那可怜的女儿,都病成那样,你还不放过她,你是要她的命啊……” “她的命也只是一条命,江滩流民是十万条命啊……”老头也抱头大哭。 突然,前面的人流分开,一群人出现在飞梭之前,郭优眼睛猛地亮了:“师兄,好收成啊,这几个女子,个个天香国色,顶级货色……” 无声无息中,飞梭里面的那个三师兄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一看到那群人,他的眼睛突然亮了…… 四个年轻女子,真的全是国色天香,江滩流民这次下了血本啊,这怕不是把整个江滩最美的女人全都拉来了。 但有点不对,这些女人怎么一看就不象是流民? “小雪?”那个老头眼睛突然睁大了,直直地看其中一个女人。 是的,她就是小雪。 她旁边站着绿衣、陈姐还有小月,四个女子,衣着光鲜,脸色红润,皮肤白晰,跟江滩流民有明显的区别,哪怕小雪和小月,原先也是流民,但在林府养了几个月,完全是金凤凰一般的存在。 小雪一步踏出:“孙叔叔,这位就是林三公子。”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林苏身上,突然,一个老妇人猛地跪下:“三公子,你可来了!大伙儿都知道你是活菩萨,是大善人,请你救救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跪下,不停地磕头,磕得泥水四溅…… 林苏赶紧上前,将她一把扶起,老妈妈,怎么回事? 老妇人哭着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苏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飞梭之上,三师兄目光移了过来,落在林苏的脸上:“小子,你就是林苏?”林苏这个名字,近段时间,众人听得可是有些多了,特别是进入江滩以来,村民们口口声声林三公子,将林三公子所作所为与仙宗相对照,让几名弟子对这个名字着实不满。 林苏的目光也迎接而上,冷冷反问:“你们就是碧水宗的?” “正是!” 林苏目光移向小雪:“前些时日,打死三十多个村民,从村民手中强抢葶米的,是不是这些人?” 小雪不知道。 小月却知道,她一指三师兄和郭优,就是他们两个! 林苏一步踏出,小雪大吃一惊,猛地拉住他的袖子,小月的脸色也变了:“公子,千万别动手……” 碧水宗,庞然大物,底蕴深不可测,以公子的身份,跟他们是能对上话的,但,却万万不能先动手,否则,碧水仙宗高手的报复,林家怎么承受? 林苏手轻轻一挥,震脱衣袖,来到飞梭之前,仰面看着三师兄:“阁下与这位杂碎,曾经打死过三十多个村民?还索要三个少女供你y乐?” “哈哈!”三师兄仰天大笑:“下贱流民,胆敢挑战仙宗的权威,死有余辜!本公子有意垂青下等农女,亦是她们的福分,阁下如若不满,倒也有办法,将你身边的四女送于本公子,本公子饶你一命又如何?” “敢赌么?”林苏回答了三个字。 “赌?哈哈……” “我赌你们两个杂碎加起来,在我手下走不了三招!” 飞梭之上,陡然鸦雀无声,林苏,只是个文人,目前中了举,也只是举人,文道是你厉害,但你打算比武?你确定你脑筋没毛病?你知不知道面前的人都是谁?最低等级的也是三境道台,而三师兄,不折不扣四境道山! 四境道山,虐杀一个文道三境的举人,还不是象玩一样? 四周流民,也全体无声…… 三师兄冷冷道:“赌注?” “你们赢了,我的命给你,此外,这一万两白银也是你的!我赢了,要你们的命!”他的手轻轻一抖,一张万两白银的银票迎风而展,上面的字迹与印章清晰在目,乃是最负盛名的“乾宁银庄”开出的全国通行银票,见票即付。 “你是找死!” 林苏手一起,金纸宝笔在手,写下契约,契约飞上飞梭…… “有种就签字,没种就滚蛋!” “既然你想找死,仙宗有何理由不成全?签了!”三师兄手一起,签下契约。 “给你旁边的那个杂碎,让他也签了!”林苏指一指郭优。 郭优哈哈大笑,且看谁是杂碎? 也签了! “字也签了,阁下打算怎么去死?”三师兄居高临下,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林苏脸色冰冷,手慢慢抬起,掌中是两把飞刀,飞刀在手,他整个人突然变得无比凌厉…… “飞刀?哈哈……”三师兄放声大笑。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呼:“不……” 是另一条飞梭,飞梭上也有人,飞梭破空而下,离这里还有十里开外,但一股奇特的威压之力笼罩全场…… 陈姐脸色大变,她突然感觉手脚无法动弹…… 但林苏手中的飞刀陡然射出…… 光芒一闪,三师兄和郭优眉心突然出现一个血洞…… 空中飞梭上人影一晃,到了三师兄身前,三师兄已经仰面而倒,身死道消。 飞梭上另一个女子落在前面飞梭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郭优倒在她的脚下。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是周月茹。 三师兄的尸体慢慢滑落,他面前的那个黑衣人慢慢回头,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岁年纪的人,肩头绣着一把碧绿的长剑,这是碧水宗长老的标志。 长老一双比剑还厉的眼睛牢牢锁定林苏:“敢杀仙宗弟子者,罪在不赦!” 声音低沉,杀气无穷。 这位三师兄,不仅仅是碧水仙宗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还是他的弟子!他这个做师傅的,亲眼看着弟子死在面前,如何能忍? 林苏手轻轻扬一扬:“圣道契约在此,你想毁约?” 圣道契约! 长老眼中厉光闪烁,但终究不敢再出恶言,圣道契约约定,二人公平决战,死伤不论,事后任何人都不得以此为由,兴报复之实。 这就是林苏强压怒火,与这两个禽兽签订协议的原因。 长老眼中血光盘旋,沉声宣布:“都给本座听着,海宁江滩,十万流民,今冬工价全体降低五成!” 这就是打击报复了。 徒弟死了,有圣道契约在,他没办法报复,那么,就报复海宁江滩十万流民,让这些跟林氏关系密切的人死上一半! 用五万流民的命,给徒弟陪葬! 长老命令一发布,飞梭之上,剩下的五名弟子同时怒吼,是! 江滩流民全都慌了,两强相斗,最终却是他们遭殃,这工价如果降低五成,在场之人只怕会饿死一半! 林苏哈哈大笑,笑声震动全场,周围的嘈杂全都消失,所有人都盯着他。 林苏笑声一收:“老前辈,你是白痴吗?” 长老两眼猛地收缩…… “我可以代表江滩流民正告于你,从现在起,没有一人种你们碧水仙宗的葶米,我会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小雪一跳而起:“公子,你说真的?” 那个老头也猛地抬头:“公子……可我们流民都是几代种植葶米,对其他的营生,怕是……怕是做不来。” “没关系啊,你们继续种植葶米,只不过,不是为碧水宗种,而是帮我种!我收购葶米,价格长到每百斤5钱银子,此外,葶米花我也收购,价格在原来的基础上翻3倍!” 流民全都炸了,葶米百斤5钱,跟白米都快一个价了。 葶米花价格翻3倍,天啊……流民江滩还是流民江滩吗?那不成天堂了? 公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公子?你千万别开玩笑,这十万人的性命,可经不起…… 公子…… 一时之间,林苏身边围了一堆人。 林苏手一抬:“这是一万两银票,刚才碧水宗的两个下三滥没本事赢了去,现在归你们了,这就是明年春天葶米和葶米花的定金,孙叔,你拿着,给各家各户都分一分,今年冬天,我不想看到流民江滩再死一个人!” 孙老头看着手中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万两银票,如在梦中,嗵地一声,他跪下了! 嗵!无数流民全都跪下,田间地头,到处都是。 飞梭之上,七个碧水宗的人面面相觑,那个长老冷笑:“传我的命令!碧水宗,不得给海宁流民江滩提供一颗种子,此外,与周围七家仙宗传讯,让大家都封锁海宁江滩。” 种子! 陈姐心头无限的豪迈之情,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 自己是不是有点昏头了? 被公子带入了迷离的梦境,却忘了种葶米需要葶米种子,而葶米种子全都掌控在仙宗的手中,如果碧水宗下达禁令,流民江滩上哪儿找葶米种?没有葶米种,这江滩什么都种不出来,画什么大饼都没用。 林苏笑了:“所以说你们碧水宗尽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你以为我会求你们买种子?你以为除了你们,别人就没种子?” 长老冷笑道:“本座正要看看,你打算从何处购得种子。” 林苏的手轻轻一抬,拿出了一只晶莹的耳环 …… 青丘。 皇宫。 小九踩着小碎步,从六个姐姐面前走过来,走过去。 六个姐姐正传看着一张金色的纸张,上面的《鹊桥仙》闪着七彩光芒,映照得六个姐姐脸上全是迷离一片。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还有人说他不破我的身子,是因为不喜欢我吗?不喜欢我,他会把我抱在怀里,叫我小亲亲?他会一边亲着我的唇,一边给我写下《鹊桥仙》?” 六位姐姐全都满脸通红,似乎陷入了某种状态,真的必须得说,狐族女子特别好撩,只需要几句话,她们就能自己展开想象的翅膀,将所有的事情想象到极致。 七彩诗篇原稿就在手中,还有人关注她前面的那些叙述是真是假吗? 那些是真是假重要吗? 这个人类最传奇的诗人,最伟大的词人,最了不起的“双元合一”,真的是小九的qing人! 这才是最重要的。 “娘太偏心了,那天本来是安排我去的……”四姐翘起了嘴儿。 “娘还答应过我,过几天让我去趟海宁,我想应该也是跟他有关……”八姐眼中有了迷离的光芒。 “哎哎……”小九不乐意了:“咱们姐妹协议呢?大家都同意的吧?” 姐妹协议,姐妹九个,任何人找的qing人,别人不能勾,这就是姐妹协议。 翠儿直接反驳:“姐妹协议上说的是‘qing人’,你的守宫砂还在,他还不算你qing人……” “就是!这要是算,那我给人类所有年轻文人都画个圈,你们都别碰……” wap. /132/132980/31051584.html 第104章 姐妹协议 小九急了:“他已经碰我了,碰了好多好多地方,qing人能做的全做了,没破只因为他疼我,他不想我违反娘的禁令……” “反正没破不算数,姐妹们同意吗?举手表决!” 在场七个人,六个举手。 你们……你们欺负人……我找娘去…… 小九正准备开跑,突然,耳环亮了。 小九直接停下,高高举起耳环:“他给我传讯了,你们现场听听,看这还算不算……” 接通,小九直接放嗲:“相公!” 林苏的声音传来:“你那里有没有葶米种子?” “我还以为你想过来给我播点种子呢,你还找我要种子……” 林苏很庆幸,没有现场开免提,十万人的现场啊。 “你就说有没有吧。” “葶米种子多大点事?你叫我一声亲亲宝贝我就给你。” “别闹!事关重大……立刻给我送三千斤过来!” “好的相公!”小九乐开花了,又可以见到他了,这次一定得将自己给破了,否则,姐妹们个个想违反协议…… 林苏放下耳环,看都不看飞梭,面对十万流民:“大家放心,种子的事情解决了,马上到!” 流民一片狂欢。 飞梭之上,长老冷笑,那好,我就看看你如何圆谎,三千斤种子,你一句话解决,你以为你是谁 …… 青丘,小九跑到族长面前:“娘,赶紧给我3000斤葶米种子。” “嗯?干什么?” “林公子要的……”母亲刚刚试验过他带回来的阵法,对这阵法的神奇莫测极度兴奋,只要说是他要的,母亲一定会给。 族长皱眉:“这倒奇了,他不挖空心思在你身上下点种,反倒找你要种子……” 果然是有其女就有其母啊…… 族长话锋一转:“他要种子,自然没问题,我立刻派人给他送去。” “不用派人,我……我带过去就行。” 族长翻脸了:“你?我还不知道你的点鬼心思?想都别想!” 小九直接跳起…… 族长轻轻叹口气:“我的女儿,你肚子里也别骂娘了,娘直接跟你说了吧,狐族修行,别有一功,肉若交则灵不交,灵交则肉不交,除非你达到妖王之境,混元一体。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跟他好,先让自己踏入妖王,只要你进入妖王境,娘不但不拦你,反而会为你置办一身的行头,送你风光大嫁!” “娘!”小九大叫:“妖王境你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整整八百年!我才多大?你让我等几百年再跟他好,他是人族耶,到那个时候,他还硬得起来吗?” “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在自己身上创造修行奇迹。第二,期待他能创造长寿的奇迹。现在,立刻,马上,去幻境修行!” 尾巴一甩,小九一声尖叫中无影无踪。 小九不见了,族长下令:“小八!” 呼地一声,小八出现在她面前:“娘……” “有一趟差事,需要去趟海宁,你去见林苏,给他带3000斤葶米种……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可能……可能有点热……”八姐鼻尖都冒汗了,可以见他了,娘将九妹关了禁闭,给她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 族长眉头微皱:“算了吧,我派其他人去。” 什么?八姐心头大震,不能啊,娘,我想去,让我去…… “你九妹已经被他撩昏头了,娘也就九个女儿,还想留几个养老送终……你们姐妹几个都别想多了……大长老!” “在!” “你亲自去!” …… 海宁江滩,突然一阵狂风起,黑雾从江心弥漫,黑雾陡然一收,一个老头出现在林苏面前,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胡风长老!”林苏微微一鞠躬。 “奉陛下令,给三公子送来葶米种3000斤。”胡风长老手一侧,袋子中掉落三十只小袋子,小袋子落地放大。 众人全都大惊失色,陛下? 哪家陛下? 妖族么? 不对啊,他刚才难道是跟妖皇直接通话?他在通话之时怎么说的?一开口直接就说:给我赶紧送3000斤葶米种子过来。 没有请,没有敬称,甚至没有商量。 妖皇陛下说了什么众人不知道,但他回答的是:别闹…… 别闹!我的天啊,他让妖皇别闹! 妖皇跟他闹什么了? 胡风长老目光抬起,盯着飞梭:“三公子,这飞梭之上的人,好象对三公子不太友好,要不要我帮你除了他?” 长老猛地一惊:“何方妖孽?胆敢在碧水仙宗面前撒野?” “撒野?哈哈哈哈……”胡风一声狂笑,九天之上的浮云陡然震散:“小小道花,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滚!” 声音突然化为一个金圈,直接套在飞梭之上,飞梭猛地盘旋而起,碧水宗长老大呼:顶级妖王! 胡风长老冷冷道:“回去告诉路天鸣,如果胆敢对三公子不利,你们碧水宗在外的弟子个个都将身死道消,包括你们那个寄予厚望的狗屁大道之花章亦雨!” 声落人消,包括胡风,包括碧水宗的人,全数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滩人人欢呼,原本人人对妖族都有一种天然的防范心理,但此刻,这个妖王第一时间得到了整个江滩人的欢迎。 种子有了,可以开种了,美好的生活蓝图勾画出来了。 小雪流泪了,她是正宗的江滩之人,哪怕目前是林府的丫头,但她骨子里还是将自己视若江滩人的,公子对江滩这些流民太好了,高价收购葶米,甚至还将他根本没办法应用的葶米花都收了,这是纯粹拿自己的钱贴补。 公子,你这样仁厚,小雪如何报答你? 林苏转向了开始那个妇人:“大娘,你刚才说你女儿怎么了?” 那个妇人抹抹眼泪:“公子,我闺女的事不用公子操心了,公子已经为江滩的人做了这么多,哪还敢劳公子之神。” “说吧,到底什么事?” 小月过来了:“公子,她家闺女叫孙真,患病了,我等会儿给她叫个大夫。” “我去看看吧。” 林苏虽然并不是大夫,但他见识却是超过很多大夫的,这江滩的环境如此之差,无数人挤在一起,人畜不分,可别是什么传染病,一旦传染病出现,对这十万流民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他不敢放过这个突然出现的病例。 他跟着妇人走向旁边的那个小屋,黑暗潮湿的小屋,一看就非常容易滋生病菌,床上一个女子已经坐起来了,但她没有下床,抓着被子角满脸紧张不安。 林苏目光朝她脸上一落,大吃一惊。 他不是惊诧于她的病重,恰恰相反,他惊诧于她完全没有病像。 这女子极其美丽,脸蛋白里透红,如同一只熟透了的水密桃,两只手扯着被单,含羞带怯的…… “公子,家里贫穷,小女衣衫不整,不敢下床给公子见礼……”孙老头在后面说话了。 啥?她不会什么都没穿吧? 一些穷苦人家,有这种情况,母亲、女儿共一套衣服,母亲出了门,女儿就不能出门。 这话一出,床上的女子脸蛋更红了。 “这什么情况?”林苏悄悄问小月:“她这不象有病啊。” 小月悄悄告诉他:“大家一开始也觉得孙真没病,她的气色比谁都好,但……但她实实在在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法? 孙真原来不是这幅模样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一天比一天好看,与此相对应的是,她越来越没力气了,身体也越来越软了,到后来根本就下不了床,身上还有一股子奇特的香味,哪怕几天不洗澡,香味也照样存在。 林苏突然看到,陈姐脸色变得很奇怪。 “怎么了?” 陈姐凑到他耳边:“公子,我怀疑她……成了某个人的鼎炉!” 什么是鼎炉? 就是用秘药给某个有特殊体质的女人吃,吃了这种秘药,这女人就会被全面开发,激发身体的各种玄关,等到状态变得最好的时候,那个下毒之人就可以借她来练邪功。 还有这种事? 林苏沉吟片刻:“孙叔叔,大娘,你家姑娘有可能是中了某种极邪恶的毒,她不能留在江滩。” 大娘脸色变了,嗵地一声跪下:“公子,她才十八岁,不能这样烧了她啊……” 旁边众人也全都脸色大变,江滩也经常出现邪恶的病,一旦出现,往往传染一堆的人,最好的结果就是将病人一把火烧掉。 面前这姑娘居然是这种恶症? 呼地一声,后面一堆人同时后退。 “大娘,你想哪去了,我可没说烧了她,她也根本不是那种传染性的病,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将她带回林家,在林家帮她治病。过几个月,她还会是你活蹦乱跳的女儿。” 大娘喜极而泣,要是这样,那……那老身真的得给公子磕头…… 一番折腾之后,林苏在乡亲十里相送中踏上了归途,多了一个孙真。 孙真身上裹条被子,缩在马车角落里,目光每次接触到林苏,总是象兔子一样弹了回去,林苏问起江滩上次发生的情况,她说了很多…… 上次葶米丰收,大家都很开心,在江滩载歌载舞,等待着生活的又一个高点,就在这个时候,碧水宗的人出现了,他们要无偿带走葶米,乡亲们当然不答应,向知府报告,知府也过来了,但知府刚刚到,乾坤书院也来了人,是一个姓雷的教习,这人跟杨知府一场论战,杨知府争不赢他,也就管不了江滩的事。 孙真当时就想了,她应该去找小雪姐姐,她刚刚走到江滩出口,被一个人拦住了,这个人,是碧水宗的人,那个人手一抬,她就动弹不得,她当时吓得要命,但那个人倒也没把她怎么样,只是喂她吃了一粒绿色的药,她一开始以为是毒药,但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气色反而越来越好,后来就渐渐的身体发软,没了力气…… 林苏沉吟道:“乾坤书院的那个教习,叫什么名字?” 孙真不知道,但小月知道:“后来我打听过,这个人叫雷东阳,原来是海宁书院的,不知怎么搞的,他搭上了乾坤书院院长,成为院长的心腹,就将他调到乾坤书院去了。” 雷东阳?海宁书院教习? 林苏冷笑一声:“原来是他!我还正想找他算账,他就撞上门来了,你们先回家,我去收拾他!” “公子……”陈姐刚刚叫出一声,林苏已经从马车里消失。 马车上就只剩下五个女子了,她们回到了林家,陈姐将孙真安排进了西院,给她拿来了衣服,关上了房门,孙真从床上下来了,穿上了衣服,向陈姐致谢。 陈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孙真在她目光下很不安:“陈姐……我是不是不该进林府?如果不该,我这就离开……” 陈姐道:“刚才你是不是真的站不起来?” “真的!陈姐,我……我刚才真的站不起来,决非搏公子同情,真的……” 陈姐道:“见到男人,你全身发软,没有男人,你也就好了很多,是这样吗?” 陈姐自己的脸也红了。 孙真的脸更是红破了,轻轻点头…… 刚才她跟公子近距离相处,真的软如泥,而且还有更让人难以启齿的,在被子里面…… 陈姐叹了口气:“孙真,我现在完全确定,你中了一种邪恶的法门……” …… 林苏步步走过长街,步步走上海宁楼,丁海迎上来:“林三公子,你怎么来了?” 林苏道:“借你海宁楼顶一用,可以吗?” “瞧你三公子说的,海宁楼是我的,但不也是你的吗?公子是打算宴请宾客么?你报个人数,我给你按最高规格安排,保证客人个个心满意足。” “客人心满意足我就不想了!”林苏笑道:“不骂我祖宗八代就不错了!” “什么人这么牛?林三公子请客,还敢不满意不成?” 林苏上了海宁楼楼顶,陡然手起,一张金纸直上天空,是一个巨大的扩字! 这扩字跟当日会昌城的扩字大不相同,体量大了十倍,一到空中,突然如莲花盛开,覆盖全城,甚至跨越长江,直达乾坤书院。 wap. /132/132980/31051585.html 第105章 乾坤论道 “乾坤书院,雷东阳,给我滚出来!” 林苏一声大喝,整座海宁城全部惊动。 杨知府大吃一惊,猛地站起。 林府上下,也猛地一惊,天啊,是三公子的声音,他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雷东阳,你当日跟我一赌,赌会试成绩,我乃是会元,而你,排名第一百零三!你输了,立刻给我来海宁城,l奔三圈,大叫十声‘我是废物’!” 全城大哗,乾坤书院的教习啊,真会这么干?真的能这么干? 乾坤书院也大哗! 雷东阳?雷教习? 天啊,他也卷入了跟林氏妖孽的赌局?也需要l奔三圈,大叫我是废物?这样一来,乾坤书院将成为天下笑柄! 院长峰,雷东阳全身一震,脸色陡然改变。 “我数三声,你不露面,就视为违逆圣道,文山文坛文根要不要留下,悉听尊便!一……” 全院所有人心全都收紧。 “二……” “不!我出来,我出来,我履约……”雷东阳快速绝伦地写了个“升”字,他从院长峰升起。 “愿意履约就好!”林苏道:“首先兑现第二条!我问你问题,你先如实详尽回答!” “是!”雷东阳早已濒临崩溃,哪敢说个不字? 林苏道:“我问的问题是……碧水宗夺取江滩流民的葶米,你代表乾坤书院为虎作伥,必定是有原因的,是否院长安排的,院长又得了碧水宗什么好处?” “我……我……”雷东阳满头大汗,他绝对没想到,林苏会这么狠,一开口就是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敢说院长收了碧水宗一块仙玉水晶吗?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林三公子,你如此对待我院之教习,是否太猖狂了些?” 这声音从峰顶传下,平和无比,如春风拂过满城。 “院长阁下赵千秋是吧?”林苏冷冷道:“不知院长阁下有没有读过书,何谓猖狂到底懂不懂?我与雷东阳签下圣道赌约,今日兑现赌约,乃是圣道之规,有何猖狂之处?” 全城大惊! 天下间敢于问乾坤书院院长有没有读过书的人,何人见过? 杨知府眼睛睁得老大,天啊,这个混账,你真不怕将人气死,你真不怕天翻地覆啊…… 抱山老家伙,你将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子托付给我,还真烫手啊。 罢罢罢,本人陪你疯上一场,谁让这小子骂得让我开心呢? 他的手一抬,官印在手…… 赵院长彻底激怒:“无知后辈,你家长辈就没教过你何为教养?” “哈哈!”林苏笑道:“你赵千秋彩诗未写一首,有分量的文章未有一篇,当年中个进士也是后几位,文之一道,你无知还是我无知?” 院长峰轰地一声大震,一只巨大的手掌冲天而起,跨越长江,直压海宁楼。 众人大惊之时,一道金光陡然射出,巨大的官印横在空中,将这只巨掌压溃,一条瘦削的人影出现在空中,却是海宁杨知府。 杨知府淡淡道:“赵院长,林三公子说阁下没有资格评价于他,虽然有些失礼,但你作为前辈,该当以铁的事实来反驳他,怎么能恼羞成怒动手呢?你可以告诉他,你写了一堆彩诗,留下了无数绝世文章,中的进士是前几位,这样,才能服众!” 赵千秋差点原地爆炸,但也哑口无言。 “赵千秋不说话了!”林苏道:“雷东阳,该你说了,我数三声,给你最后的机会,一、二……” “我……”雷东阳大叫。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 轰地一声,雷东阳文山、文坛、文根一齐爆裂。 只因为在规定的时间内,他没有履行圣道赌约。 雷东阳从空中坠落,最后的眼神是投给院长峰的,他打算说的,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但就在他要说的当口,一股神秘的力量封禁了他,他开不了口。 所以,他的文道才毁了。 文道一毁,他就成了普通人,一个普通人从百丈高空落下,直接摔成肉泥。 “林三公子,兑现赌约无人能有异议,但你让一名乾坤书院的教习当众身死道消,是否太过了些?” 林苏冷冷道:“院长阁下,他的死,是我造成的,还是你造成的?” “众目睽睽之下,谁造成的民众心里总得有个数。”院长轻描淡写。 “既然院长阁下提到了民众,那我们不妨一起来问民众几个问题!”林苏道:“海宁当日遭到水盗屠城之威胁,我与抱山先生求助乾坤书院,求院长看在百万海宁民众性命攸关的份上,派学院教习以及高层学子救援。院长阁下只说一句话:圣道子弟,不可轻涉险境,民众之事,自有官府处置,与尔等何干!……请问海宁民众,说得出这等狗屁话的院长,有德无德?” 海宁民众一齐狂呼:“无德!” 此刻,不管持何种立场的海宁人,形成了高度共识,当日,海宁差点被水盗血洗,所有人身家性命都悬在半天空,那份恐惧时至今日谁不记得? 当日有多无助,今日就有多愤怒。 院长脸色一下子变了,乾坤书院所有人也全都变色,当日林苏一首五彩骂人诗,让他们颜面无存,但也仅仅是颜面无存,今日,他们才算知道,那件事情的后遗症有多大,足以摧毁整个乾坤书院在民众心中的口碑。 乾坤书院坐落于海宁,成就海宁百姓文道的同时,海宁百姓也成就了它,二者的相互依存到今天完全变了性质,乾坤书院在民众心中已经是痛恨的代名词,从今以后,乾坤书院的学子到海宁,哪有半点名士入凡尘的荣耀?不分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 一件事情毁掉一所学院! “第二件事情!”林苏道:“碧水宗一群败类将魔爪伸向江滩十万流民,恶意夺取他们辛辛苦苦种下的葶米,乾坤书院为虎作伥,居然站到了碧水宗败类那一边,将他们的罪恶行径进行美化,可恶不可恶?” “可恶!”不仅仅是民众,就连杨知府也振臂高呼。 院长大声道:“乾坤书院立世,弘扬圣道为己任,林三公子毕竟年轻识浅,不懂圣道,各位民众,且莫听他恶意栽赃。流民江滩所种的葶米,种子乃是碧水宗提供,碧水宗也给了流民合适的工钱,所得,自然该当归碧水宗所有。” 院长的声音虽然极轻,极平和,但传入全城之人的耳中,却是如雷贯耳,众人一听,这有道理啊,你得了工钱,所收获的东西自然就该归碧水宗,总不能你一方面拿工钱,另一方面还要成果吧? 林苏道:“院长的意思是,种子是谁的,最后的结果也就归谁?” “自然如此,圣云,根之所在,收之所得,投桃报李,如是而就……” 院长论经,全城学子全都大喜,这等大道之言,几人听过? 林苏道:“敢问院长,你也是你父的一颗种子萌芽,你属于你父没毛病吧?” 院长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子女说是父母所有,何错之有?” “那你父亲属于你祖父没毛病吧?” “是!” “你祖父属于你先祖,没毛病吧?” “废话!” 林苏冷冷道:“这不是废话,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赵千秋的第十三世祖,并非大苍之人,他是大隅中州的人氏,那么按照你的逻辑,你也属于大隅人氏!大隅乃是敌国,你是敌国奸细!” 杨知府眼睛大亮,妙啊!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大苍之人,向上推十三世,又有谁敢说自己是纯粹的大苍之人? “胡说八道!”乾坤书院那边一名老者声音传来:“院长先祖是先祖,他是他,当日的大隅,与现在何干?” “对啊,种子是种子,收成是收成,当日的种子与现在的收成又有何相干?” 那个老者直接无言。 院长也无言。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个念头,这不是论道!论道没有这么论的! 但是,他的逻辑却是缜密的…… “院长阁下,当日我欲与你讲一番道理,你说我不配与你乾坤论道,我还道你真有多么高深,原来你的道,根本不是道,只是你想当然的一些道!”林苏道:“圣道之路,你其实浅薄得很,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也能当上乾坤书院的院长,莫非真的是敌国奸细?后面有一双看不见的推手将你推出来,其目的就是祸害大苍?扰乱大苍?进而为大隅覆灭大苍创造条件?” 杨知府闻言大惊:“这倒不可不防,本府这就写上一篇奏折,向陛下言明其利害关系。” “有劳杨大人!” “公子心系大苍安危,出言提醒,本府得谢你!” 两人居然遥相鞠躬。 赵千秋p股下的椅子突然粉碎,他一口鲜血喷出老远…… 杨知府的奏折注定不会有作用,他显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偏偏就要这么说,其目的,无非是恶心他而已。 今日一场论辩,赵千秋全盘皆输。 输了理,输了民心,也输了气势…… 他从此,如何在文界立足? 林苏,林苏! 轰地一声,他的静心草庐灰飞烟灭,他的心已乱,草庐自毁…… 乾坤书院已经乱成一团。 wap. /132/132980/31051586.html 第106章 禁忌之症 林苏开心了,满意了,从海宁楼下来,回家。 当日水盗屠城,他向乾坤书院求助吃了个扎扎实实的闭门羹,这口气今天算是出了。 得罪本公子,我就要你不是烂块皮就是烂块肉! 别说本公子度量如何如何,本公子度量就针尖大,怎么地?你咬我啊? 回到林府,林家所有丫头、所有下人分成两列,列队欢迎他们的英雄凯旋归来。 林母站在最前头:“三郎,做得好!江滩流民那边你尽管帮,哪怕林家倾家荡产,也让那些人看看,什么叫厚道!” “娘,你一贯秉承的处世原则就是,‘穷则一家饿死,达则兼济天下’,孩儿也不敢不学啊。” 夫人笑了,一指头敲在林苏的额头。 所有人全都笑了。 林佳良从母亲身边过来,将他拉到自己书房:“三弟,你与院长论道,很是奇葩,我还以为你会引经据典,跟他论个是非曲折,你分明是诡辩。” “下面全是老百姓,我和他之乎者也的,谁听得明白啊?用老百姓听得懂的话来论道,不也挺有意思吗?”林苏四处看看:“二哥,注解看得怎么样了?” 注解林佳良已经全部看完了。 怎么说呢?晨钟暮鼓,拨云见日! 他觉得以前的书都白读了,读了这么多年的圣道经典,直到如今,他才真正明白圣典的意思,读了注解,圣典于他不再是如云如雾,而是实实在在的天地大道,踏出这一步,他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 接下来,他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一是消化。 二是重读。 然后接着消化。 原本林佳良设想着后面的四个多月,补策论、补诗词,现在完全变了,他只需要解读圣典,光是这个,就够他忙四个月。 林苏的注解,林佳良收藏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藏在哪里,他知道这注解的价值,且不说十三部圣典的注解,单独拿一份出来,放在任何地方都会引发巨大轰动。哪怕是在京城贡院都一样! 这注解林佳良是为林苏留下的。 他知道三弟的性格是不拘小节,自己写的东西根本不重视,如果放在他那里,兴许过得几年,找不着了。 他得帮他留下,若干年后,三弟开宗立派,这些东西是他学术的根基,将会搭建起一座无比震撼的学术大厦。 这注解,毕竟还是很简略,林佳良就注解中不太明白的地方再度请教,林苏也展开了来回答,这些回答让林佳良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固有的桎梏,让他惊叹不已。 夕阳西下之时,林佳良长长感慨:“三弟,我觉得京城贡院论道堂,或许有一日,会因你而开放!” 论道堂,大苍国至高论道之地。 开国至今,只开放过九次,只要论道堂开,全天下的文道高人尽皆云集,乃是文道最尊崇的神圣大会。 他说这话,是深深认可了三弟的论道。 他自以为他已经足够重视三弟了,但他决没有想到,若干年后…… 那是后话…… 林苏踏着夕阳的尾巴回到了西院,正在帮陈姐打扫卫生的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苏瞅着那个背影:“那谁啊?” 绿衣给他端来茶水,轻轻一笑:“是你从江滩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啊。” “穿上衣服一时没认出来……” 绿衣脸色有点奇怪,啥叫穿上衣服没认出来? 算了,不说这个。 绿衣道:“公子今天所为,绿衣真是大开眼界,我绝对没有想到,这世上还会有公子这样的人,为了帮助流民百姓,损害自己的利益。” 陈姐在旁边接口:“咱家公子财大气粗!……公子,我得给你一个好消息。” “啥?” “林老板传讯过来了,他的危机完全渡过去了,五尺大布已经占了会昌的市场,这次他赚了二十万!他送来了四万两银票。公子就算将整个流民江滩全都救济了,也能撑上几个月。” 绿衣好吃惊,他们说的是什么呀? 涉及会昌? 她跟他们都是从会昌过来的,怎么不知道? 四万两银票?五尺大布?怎么回事? 林苏笑了:“看来你们两个,对我的认知偏得有点离谱……” 两女全都呆住。 “我曾跟小雪说了一句经典名言,做慈善那是我老娘的事,我负责做奸商!你们还真以为我投资流民江滩,是做慈善?” “……”两女面面相觑。 “流民江滩,看起来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但你们知道吗?它是一座金山银山!” “公子你说……”绿衣目光闪烁。 “一个地方作为原料生产基地,必须具备三大要素,一是大片沃土,二是大量劳动力,三是便利的交通,这三条任何一条都不好找,何况是三条全都具备?” 绿衣沉吟道:“还得有一条,你做出来的东西,有人愿意拿高价去买,这一条你也具备。” “是!” “所以葶米在你手上能够废物变黄金,但是……但是葶米花你终究……终究得与那些仙宗合作,如果你拉不下这个脸,你还是做慈善。” 在她的认知中,葶米花的事情上,林苏利用不了。 而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也不太可能在这件事情是求仙宗。 他答应3倍价格收购葶米花,就是做慈善,用做酒的收入弥补这份亏空。 林苏凑到绿衣面前,轻轻嗅一嗅:“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绿衣脸蛋一下子红了:“我哪有用香水?香水那么贵,我可买不起。” “海宁有卖香水的吗?” 绿衣妙目流转:“怎么,你打算给我送一瓶啊?” “对呀!”林苏道:“陈姐,授权给你,明天去海宁瞧瞧,看有没有香水卖,如果没有的话,派个人去京城,将各个仙宗的、各种品牌的,都给我买一瓶回来。” “各种品牌?”陈姐微微一愣。 “是的,不用吝惜钱,哪怕将你刚刚拿到的四万两全都花光,也不用心疼。我赚钱的法门真是太多了,我现在寂寞如雪……” 林苏进了书房,两女在星光下面面相觑。 “绿衣,公子寂寞如雪,又让我去买一堆的香水,看来是准备给你大送特送了,你私下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多买几瓶,省得一遍遍地跑京城。” 绿衣脸上挂不住了:“凭什么是送我的啊?或许是送你的呢?我觉得公子还是跟你最亲。” “别瞎说,我……我都成老太婆了……” “陈姐,你自己瞧瞧,你象不象个老太婆……”绿衣掏出一面小铜镜,对着陈姐的脸,陈姐看到了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惊,很多年前,她照过镜子,那个时候的她,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自己,唇红齿白,肤白貌美,只是眉毛略微粗了点,显得比绿衣他们更多了点英气…… 镜子,或许我房间里也需要一面镜子。 陈姐走向林苏的书房,眼睛里还带着沉迷。 轻轻敲门,房门推开。 林苏仰坐在椅子上,脚都翘到了书桌上,脚尖前面一本书放着,赫然是《论语》。 陈姐都无语了,公子,你是大名士,你看看哪个名士象你这种坐像的,脚尖都碰到圣典了,如果是别的名士看到有人这样干,兴许第一时间就打人。 “那个……孙真,我瞧着好象是好了些,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在院子里干活。” “我正准备跟你谈谈她的……” 陈姐说到这里,停下了,犹豫了…… “你倒是说呀!” 陈姐还是说了…… 林苏傻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她吃了某人一颗药,然后越变越美,见不得男人,一见男人就起不了身,而且还体内如火,没见男人就没事,所以他进来之前,她能帮陈姐干活,他一进来,她得赶紧走,否则,她原地软倒…… “那……那我尽量不跟她见面。” “公子,重点不在这里!”陈姐道:“我知道这种邪门的修炼法门,她这种状态表明,她已经完全成熟了,可以采摘了,你想想,那个人费心费力地将她打造成这种模样,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躲在林家?那个人很快就会过来。” 林苏眼中寒芒闪动。 “林家虽然防护严密,公子本身也是武极高手,但那个人是碧水宗的,身手完全未知,公子,只有两个办法可解这种危机。” “你说……” “第一种办法,你立刻联系章浩然,他妹子不是碧水宗的吗?而且听说还是有着相当地位的,让章亦雨出面,将那个人找出来。” 林苏犹豫半响,轻轻摇头:“说说第二种办法。” 章亦雨,说实话,林苏有点失望了。 一开始的好感,现在败得差不多了。 就象他曾经写的休书里说的:污泥难出不染之花,碧水宗这样的狗屁宗门,能出什么好鸟?再说了,当日水盗屠城之时,章亦雨不也并没有出现在林家吗? 他求她? 还是算了。 陈姐缓缓道:“第二种办法就是釜底抽薪,你先将她……摘了!” 林苏全身大震,怔怔地看着陈姐。 陈姐道:“她已经等不得了,如果不解除她这种状态,她很快就会……死!”陈姐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千机门有个女弟子,就是被人下了这种毒,这个弟子也很幸运,被师门带回了山门,封锁了起来,但他们防住了那个阴险的下毒人,却没想到另一件事情,时间过了,没有人采摘她,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弟子受不住冲击,自己冲下山,见到一个砍柴人就将自己给破了,随后一路到京城,沿途跟一百多人乱搞,如同禽兽一般,毫无廉耻,最后师门派人将她带回,陈姐永远都忘不了她求她的一句话:师妹,杀了我吧,求你了! 她下不了手,那个师姐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撞死在玄机亭…… “咳……”林苏道:“我刚将她从江滩带出来,我还向她父母承诺,给她治病,这会儿来这手,不合适吧?咳……陈姐你先出去,我读会儿书……” 陈姐出去了,林苏四处瞄瞄,脚闪电般地从桌子上拿下,用手按一把…… 房门外面的陈姐脸蛋一下子红透了,一般人看不到林苏的小动作,但她是军中斥侯出身,何等机敏?看了个正着,公子压得很苦…… 我真是疯了,为什么非得挑明这一层呢? 他跟那个女人好上,我就……真的开心吗? 月上西天,已是深夜,陈姐暗藏在院子里黑暗之中,全身上下一分一寸都不动。 秋虫落在她的颈上,她也没动,以至于这只秋虫都将她当成了树干。 突然,这只秋虫化为粉末,陈姐目光锁定西边的院墙。 那面院墙在她视线中陡然爆裂,无声无息地化为粉末,陈姐大吃一惊,一步窜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宛若撕裂一切,就要卷到她的胸前。 哧地一声,一把飞刀掠过陈姐的耳畔,射向冲击波发来的方向。 这一刀将冲击波似乎同时倒转,但倒转之势却瞬间停下,飞刀在虚空之中完全静止! 一条黑衣人影出现在飞刀之前,飞刀无凭无借化为灰尘。 陈姐后背的汗水陡然下来了。 来人真正高深莫测! 连玄晶制作的飞刀,都被人硬生生震成粉末,这样的高手,根本不是尘世中人,要么是道花以上,要么是窥人以上…… 决非寻常的武极。 她不是对手,三公子同样不是对手! 今日的林府,危险了。 林苏手中又有一把飞刀,但这把飞刀没有出手,因为他似乎根本不知道对方在何处。 无往而不利的飞刀,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却无法击发,这在他的历史中,是第二次。 黑衣人开口了:“林三公子,将我的猎物带到林家,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错。” 陈姐的心一沉到底,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一股奇强的压力将她全身武力全部封锁,这是境界上的压制,唯有远远超越她这个层级的人,才能做到。 林苏道:“你就是碧水宗那个禽兽?” “哈哈,禽兽!”黑衣人笑了:“你骂我是禽兽,是提醒我将你这院子里的女人全都j了吗?如你所愿!”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一落,阁楼猛地一亮,黑衣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人,眉目如画的女人,女人手起,一支画笔分割天地,哧地一声轻响,黑衣人全身爆裂,血雾化成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冲天而起,洒入长江。 长江之中,血莲花如虚如幻,在江水中慢慢消失。 “画屏,谢了!”林苏向阁楼微微一笑:“要不要出来吃点宵夜?” 秋水画屏! 陈姐心头大跳,她都忘了,林家还有一个已开文路的画道奇才。 秋水画屏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将自己隐藏于画的阁楼中,林家人都快忘了她的存在,但在最危急的关头,她出手一击,杀掉强敌。 阁楼中的秋水画屏,一线声音钻入林苏的耳中:“还是免了吧,快到子夜了,你又要发作了,今夜,你就别去南湖了,院子里应该有人刚好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林苏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奇怪。 wap. /132/132980/31051587.html 第107章 治病(上架第一更) 秋水画屏知道他每天都去南湖是为什么。 这还有点隐私没有? 这个阁楼,我一定要拆掉! 当时是暗夜,现在是秋水画屏,干的全是偷窥的事…… 体内一股热浪涌来,真的发作了。 我的老天! 陈姐过来了,他突然有一种感觉,陈姐今天怎么这么好看?要是将她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滋味? 不行!陈姐是一个很特殊的人,象他的家人一样…… 陈姐走得更近了:“公子,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女子体香一传来,林苏大脑有点迷糊…… “我看看孙真有没有事,陈姐,你去休息吧……” 林苏进了孙真的房间 …… 天亮了! 孙真如同在一场狂醉中醒了。 她的眼睛睁开,就看到了身边男人帅气的脸。 她眼睛紧紧闭一闭,再睁开,还是他! 三公子! 天啊! 一双手臂从旁边伸了过来,将她抱住,孙真重新软倒在林苏的怀中。 孙真没有说话,林苏也很久没有说话。 弄得孙真心里好紧张,你后悔了吗? “孙真……” 后面传来他的声音。 “嗯……” “你的病其实是敌人下的药,必须这样才能治病,所以……所以……” 孙真的声音轻如蚊叫:“……谢谢三公子。” “你不该叫我相公吗?” 孙真猛地一震,刚才他解释原因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酸,但现在,她心里全是甜,甚至是震惊。 “我不敢……我怕少奶奶责怪。” “哪有什么少奶奶,你叫声试试……” 孙真慢慢将自己转了过来,正面对着他。 林苏嘴唇慢慢落下,孙真沉迷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太沉迷,他是天下名士,他是最了不起的人,而她,只是江滩一个丫头,能有这一回,已经是她这一辈子的幸运,她不能奢望更多。 天已大亮,孙真起来了,穿上了衣服,她得给相公做早餐,但出了房门之后,她傻了,到哪里做早餐啊?她都不知道厨房在啊。 杏儿过来了:“姑娘,公子醒了吗?” 孙真脸蛋红透了,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公子早餐喜欢吃白米粥和素菜,我去拿来……” “柳姐,我去吧。” “你歇着,我去!”柳杏儿转身出了西院,孙真也跟着走到了西院门口,这几步路,她走得有点艰难…… 很快,柳杏儿从厨房里拿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两份早餐,递给她:“你送给公子吧。” “嗯……”孙真接过托盘,象跑一样地回到了房间。 林苏已经坐起来了,看到她就笑。 孙真脸更红了:“公子,你吃早餐。” “现在没有人,叫相公……” 孙真心乱如麻,昨天晚上的事情,西院都知道了。 夫人会不会知道?虽然江滩流民都说夫人是天下最仁善的夫人,但夫人终究是夫人,三公子这么干,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大户人家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哪个丫头都有资格侍寝的…… 林苏终究从孙真的房间里出来了。 到了外面躺椅上坐下,院子里已经一如昨日,连西边院墙断的那一截,也已经修好了,是陈姐的手笔。 “杏儿,陈姐呢?” 柳杏儿给林苏端来了茶,孙真也低着头跟在她后面,本来她要端茶的,杏儿抢着端来了。 “陈姐去完成公子交待的任务了,去买香水。公子,你要那么多香水干嘛啊?” 孙真立刻就站不住了,公子昨天刚刚玩了她,今天就安排陈姐去买香水,还买那么多……是不是给她的?不!公子,你不能这样宠我…… “林家这么多美女,一人一瓶行不行?” “算了吧公子,你还是给孙姑娘吧,我可不敢用那么贵的东西……” 眼前可能是有点贵,但很快就不一定了…… “怎么没看到绿衣?”林苏扫扫绿衣的房间。 杏儿轻轻一笑:“绿衣跟陈姐一块儿上街去了,她说给孙姑娘置办点行头……” 她将茶放下,转身去了林苏的房间收拾去了。 孙真悄悄移到林苏身旁:“公子,别为真儿破费,真的。” 林苏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真儿,你最想要的事情是什么?你告诉我。” “真儿什么都不想要。” “真不要?” “真的!”孙真认真地点头。 “如果我说,我想将江滩变成一片美丽的人间乐土,你也不想要?” 孙真脸蛋猛地红了:“真的可以吗?公子……” 扯着林苏的袖子轻轻叫。 “叫声相公,我就为你实现这个愿望!” “相公!”孙真轻轻凑到他的耳边:“要是相公真的让乡亲们从此过上好日子,真儿……真儿会觉得,将自己给了相公,是一件特别特别幸福的事情……” “好!等陈姐回来,我跟你回江滩,现场看看再说。” “相公,杏儿姐姐……杏儿姐姐不让我做事,我一伸手她就拦下来,这样可不好,你跟她说说,就将我当个丫头,骂我打我都可以,我保证不哭,行不?” “那好!我直接安排你做事,你赶紧去将床上的被单洗了……” 孙真脸蛋通红,跑回自己的房间,将床上的被子拿出来洗,这被子真是见不得人啊,柳杏儿在林苏书房里看到了,但她没有出来。 林苏跟孙真将那事儿一办,西院就有点异常了。 陈姐和绿衣都跑了,柳杏儿没法儿跑,不然她也跑,这卿卿我我的谁受得了啊? 林苏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去书房钻研文王八卦阵去了,这阵法极其繁杂,变化似乎永无尽头,他一计算起来,慢慢忘了时间,中午,孙真过来给他送了午餐。 他又去计算了。 晚上,孙真又送来了晚餐,吃完晚餐已是深夜,林苏将她留下了,认真地看看她的脸蛋:“这脸蛋红得不太正常,毒好象还没完全去净,看来,今夜还得加个班。” 玩得太畅快了些,孙真一时没忍住,在公子肩头咬了一口。 雨散云收,她轻轻抚摸着这牙印,相公,疼不疼啊? “有点疼,你怎么象小狗,还咬人呢……” 孙真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吃吃地说:“我也知道不能咬相公的,不知道怎么就咬了,相公,你打真儿一顿……” “打就算了,我闷死你好了……”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又压住了…… 两夜辛劳,孙真彻底恢复了正常。 次日清晨,林苏拿到了陈姐昨天转了一天买回来的香水,海宁香水也是有的,但品种不多,品质也不太高,价格却同样是天价。 林苏打开香水,满院飘香,绿衣都眼冒星光了,但林苏嗅一嗅,摇一摇,居然将半瓶香水倒在桌上,拿手指细细地摸,还掂一掂指尖,眉头微皱:“大伙儿管这叫香水?” 众女面面相觑。 “香水居然还真的就是水!我靠!刷新了我的认知底线啊……” “公子,你对这香水不满意?”陈姐道:“我倒觉得挺香的。” 林苏无语了,梅娘炒的菜也香,但那菜水能叫香水吗? 他道:“这香水,味道如何暂且不论,但香味散发的时间也太短了吧?基本上水干则香消,难道那些京城贵妇出个门,还得随身带个专门洒香水的?” 绿衣笑了,可不就是这样吗?贵妇聚会,谁不是带个丫头,随时准备补充香水的? 林苏嘴角带上了笑容。 这就是技术代沟了,这世上的香水,简单粗暴,只是香料的混合,而根本不是香精的提取,所以,他们的香水无法持久,香味也并不纯正。 碧水宗,你们不是很骄傲吗?你想夺我的白云边产业,不一定夺得走,我要夺你们的香水产业,你一定保不住! “公子,京城那边香水还买吗?我初步算了下,大概要一万多两银子。” “人去了没有?” “还没走呢,马上走。” “既然还没去,那算了,别去了!” 孙真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她觉得眼前这个大院里面所有人说的话,都跟她是两个世界,公子眼中,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就象是一钱银子一样,问他买不买,他先问人家走了没有,没走就不用去了,那要走了呢?一万两银子花了也算了么?…… 她所在的江滩,所有人谈论的事情,都是以钱为单位的,达到了三钱以上的事情,都是大事。 接下来,林苏打算跟孙真一块儿回一趟江滩。 这个决定一宣布,满院人的表情都有点奇怪。 婚事有三天回门的规矩,就是新娘子到婆家之后,第三天会带着丈夫回娘家,孙真是前天过来的,当天晚上也真的跟公子这个那个了——杏儿、陈姐、绿衣全都清楚得很,那个晚上的声音让她们真的不敢回味…… 今天刚好是第三天,你真的给她这么大的荣耀,跟她回门? 既然公子发话了,自然没人提异议。 一堆东西搬上了马车,有鱼有肉有面有衣服,还有一堆的被子,弄得象是送亲的一样,最后,林苏点将了,陈姐,你跟我们一起去。 陈姐当然得去,她还得赶车,绿衣目光转一转,给陈姐一个很同情的眼神,他们小两口一路卿卿我我,公子又是个不知道检点的,陈姐你受苦了,要是我去我估计顶不住…… 孙真全程低头,脸蛋红透,跟绿衣和杏儿含糊地道了个谢,用逃跑的速度出了府。 坐在马车,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公子带了一堆的东西,肯定会跟爹娘提起,爹娘会怎么说?爹娘一向不喜欢豪门公子哥,很久以前,她家从遥远的洛西搬过来,就是因为豪门加害…… 可现在她已经是公子的人了,而且她那么喜欢公子…… 陈姐认真赶车,目不斜视,但秋风吹过,吹不散她脸上的红霞。 她有点痛恨自己敏锐的洞察力了。 “这天开始变冷了。”林苏道。 陈姐嗤之以鼻,内心悄悄回应,这就是你将手伸进人家怀里的理由? 但出口不能是这个:“公子,我让林老板从极北之地带几件貂皮大衣过来,夫人体弱,想必用得上。” 林苏道:“但我说的不是我母亲,而是这江滩,江滩冬天都会特别冷,真儿,你们以前是怎么取暖的?” 孙真一颗心正在天上飘啊飘的,突然听到相公问到她,赶紧离林苏远了一点:“穷苦人家,哪有什么别的取暖法门?不就是烧柴吗?再在家里多备些干草……其实,最难的还不是冷,要是能吃饱饭,再冷也挺得过去,肚子里没吃食,人就不扛冻,还有,就是明年四五月,四五月的大水,是最可怕的,每年都会带走几千人,乡亲们好不容易积攒点家底,往往是一场大水就全冲走了。” 林苏作怪的手终于离开了,他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的江滩,脸色有点凝重。 wap. /132/132980/31051588.html 第108章 江滩流民(第二更) “公子,我知道你心善,也知道你有钱,但……但江滩流民太多了,你可别乱表态,你放心,你已经给了流民一万两银子,一家摊下来也有接近一两,乡亲们今年冬天,比以前好过得多。” “你说得对,如果单纯靠我来救济,他们始终跳不出贫穷的生活,唯有让他们自己致富,才能真正走出他们的路,但他们眼前太难了,我还是得想个办法……” 他盯着窗外在思考问题,他思考的是如何让江民致富……不,公子,致富大家都不想了,能活下去就很好……你能为流民想一想,真儿就已经满足了。 孙真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手中,轻轻靠在他身上,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公子……啊,不,相公的支持。 “陈姐,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石头……” 他将石灰石的外形和特性叙述了一遍,陈姐一听笑了,按你所说的,这种石头到处都是吧?比如这河堤里就有。 马车停下了,林苏下到河堤,河堤堤岸基本上都是这种石头,林苏拿起一块,细细地观察,的确是石灰石,但这河堤里也并不多,何况还根本不能挖,一旦将河堤的石头挖了,洪水一来,河堤绝对挡不住,这段河堤原本就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真儿,这种石头,是哪里产的?有没有成片的?” “有!那边山上全是这种石头,这段河堤还是我爹他们修的,一万多人,整整忙了八个多月,才将这段河堤补上了,这是最好的一段河堤,爹爹说就算再发三年前那样的大水,也冲不垮。” 林苏心头大畅,一座山都是? 那太好了,最主要的原料有着落了,那么,下一个难题是什么?是燃料! 要制作防洪大杀器水泥,少不了燃料,需要大量的燃料,江滩可没有那么多可供燃烧的东西。 燃料的问题提出来,两女全都摇头了。 冬天将近,家家户户都在收集柴火,保暖最难了,哪有大批量的燃料趴在那里等你? 没办法了。 这个冬天,迫在眉睫的难题,林苏终究没办法解决。 他在那里眉头紧锁,大脑中转尽各种办法,终于轻轻摇头:“在这里分析是分析不出来结果的,咱们还是到实地多走走,多看看吧,大不了,我先将明年的葶米钱提前付了,先让乡亲们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陈姐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办法,提前预付,也不是直接送。 孙真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恨不得扑到他怀里,让他将车上一直想做的事儿做个痛快…… 这就是她的相公! 她相公来到江滩,总能带给江滩人一种全新的希望。 马车驰入了江滩,眼前是一派热闹场景,江堤大播种风风火火展开,老少齐上啊,因为公子说了,明年的葶米价格5钱,葶米花更是每百斤高达3两银子,要是能够种上十亩地,一家一季就可以赚到2至3两银子。 这比以前一年三季都高! 这份空前的刺j激励了整个江滩人,江滩人尽最大所能播种,短短两天时间,已经完成了一半的播种量,速度也是空前。 但居民点却是另一种情况。 干枯的老人依然靠在摇摇欲坠的草屋前,有气无力,孩子们依然衣不蔽体,脚下是烂泥,入秋很久了,江滩的蚊蝇依然在肆虐…… 空气中还是一股难闻的气味。 “陈姐,咱们下车吧,这前面马车也进不去。” “好的,公子,你跟孙姑娘先下车,我把东西带上,随后就来。” 孙真抓住林苏的袖子悄悄提了个要求:要不,你跟陈姐一起来吧,我先走…… 回家了,她害羞了。 那好吧。 孙真先走了,她一走,林苏就发现她的决定是正确的,比如说今天回家,她坚决不穿绿衣跟陈姐帮她选的衣服,而是找杏儿要了一套原来府中下人穿的衣服,如果她身着林府目前大家都穿的华丽衣服回家,就不会有孩子靠近她,往日的姐妹看到她,也不会亲热地过来跟她打招呼。 她前面走了一段路,就跟一个小姐妹走到一块儿去了,两人开心地说着话儿,中途还将一个泥猴子一样的小孩子牵着走了一段,到了她家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 跟周围环境浑然一体了。 林苏和陈姐对视一眼…… 陈姐说,公子,要不,你去她家吧,我就不去了,我去找乡亲们问问,看哪里有公子需要的大批量柴火。 “不局限于柴火,只要是能点着的东西,都算。” “能点着的东西?”陈姐眉头微微一皱:“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赤水之战时,我们曾到过一个地方,那里有一种很奇怪的黑色水,能烧着,而且一旦烧着了,根本扑不灭,我们曾用这种黑水构筑过一道防御工事,挡住敌方大军整整一夜。” “那种东西……叫石油!可惜离这里太远了。” “妖族有一种火石,就是咱家卫生间用的那种,就是太贵了……” 咱家卫生间?林苏心头升起一股异常的感觉,陈姐随口一句话,他感觉特别温馨…… “你怎么了?”陈姐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亮…… “陈姐,我一直都想问问,你的腿……有没有办法治?” 陈姐轻轻摇头:“这腿已经断了好多年了,还怎么治?但公子你放心,我自己做的假肢,行动不受任何影响……这些时候,我还帮其他残卫陆续在做,邓伯的手臂他可满意了。” “对不起陈姐。” “公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这些时候,一有事就叫你,我都忘了你的腿……我甚至都没亲眼看一看你的伤……” 陈姐眼中突然浮现一缕雾气,公子,你别说这样的话,你让我想哭…… 几次遇到敌人,我想帮你挡,但每次都是你挡在我的面前,在会昌,你为了我,不惜与知州对立,放弃你赖以保命的底牌,我已经知道你对我好了,真的!别说是腿伤,就算我的命,只要公子你要,我笑着给…… 她手轻轻一抬,将掌中的一只袋子递给他:“你去吧,我也去了,有事再叫我……” 她身形一闪,陷入了草丛,下一刻,她出现在一座山坡,向他轻轻一挥手,消失。 林苏提着袋子,走过江滩…… 孙真已经回家了,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她娘猛地跳起:“真儿……你……你好了?” 她那个牵挂了两天两夜,生死未知的女儿,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而且站得笔直,气色好得不能再好,一瞬间给了她一个梦幻般的感受。 “娘!我好了!我没事了!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孙真动情地抱住娘。 “三公子找大夫帮你治的?” “嗯!”孙真脸上好烧,是三公子治的吗?当然是,只不过找的不是大夫,他将自己当成大夫,给她打了几针,她就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真儿,我这就告诉你爹去,他在那边种葶米呢,你今天就不用去了,先好好休息……” “娘……三公子……三公子等会儿过来。” 母亲愣住了,三公子过来了?天啊,女儿的救命恩人,整个江滩的大恩人,过来了?…… “他……他到村口了,一会儿就过来……在家里吃饭。” “啊,我得赶紧跟你爹说一声,还得去城里买点菜,象这样的大贵人,来吃饭可是大事。” “不用了,他带了一堆的东西,女儿给他做饭就行……他说的……” 他说的? 嗯,他说的。 母亲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先招待着,娘去跟你爹说一声。 母亲去了,孙真握着脸,脸真的好热。 突然,一个声音从她后面传来:“小宝贝,你一个人在家啊?” 孙真猛地回头,就看到了林苏,笑眯眯地站在她后面。 “公子……” “现在没人,叫相公!” wap. /132/132980/31051589.html 第109章 天阴绝体(第三更) “相公……”孙真轻轻将自己朝他怀里偎一偎,赶紧弹开:“屋里有点乱,我先收拾收拾……” 手忙脚乱地收拾…… 海宁上空,浮云流转,突然,浮云之上出现了一个白发女人,无凭无借站在浮云之上,她的手轻轻一伸,四方风动,一团旋风团落入她的掌心,无声地旋转。 白发女人一双宛若万古冰川的眼中露出了奇异的光芒:天阴绝体的气机?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奇异的体质? 是何人? 她身影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下一刻,她出现在林家院墙之外,轻轻吸口气,白发女人脸上不知是何种表情,喃喃道:“天阴绝体,居然已失红丸,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身形一转,再度凌空,在空中她还是犹豫了,天阴绝体,已经破身,绝体的功能基本废了,但是,却还有一种禁忌功法,自己人间旅途所剩无多,要不要赌一把?但这一赌却是非同寻常…… “天命观气,大道天机!”白发女人头发中仅剩下的三根黑发中的一根突然脱落,化成一道彩虹桥,延伸向虚空之中,女人久久地观察,她的眼中露出了迷离的色彩,宛若彩虹 …… 江滩,陷入黑暗之中,流民们结束了一天的紧张劳作,回到了居民点,一回到居民点,就得知了一个大消息,三公子来了,正在老孙头家里。 那得去看看,孩儿娘,赶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用的东西,带上一些,兴许用得上呢? 于是,江滩数以万人赶往老孙头的家里,片刻间将老孙家围得水泄不通。 前面的人急了,直接将林苏拿出来解围,三公子喜静,大家都散了吧,至于东西都带回去,三公子下来,就是了解些情况的,咱们找上几十个人,跟三公子聊聊天就好…… 星光如水,江滩静寂,一堆火熊熊烧起,林苏坐在几十个老人中间,老人们一开始有些拘谨,但林苏还是善于调动气氛的,跟村民们没大没小地开些玩笑,很快,庄户人家的热情释放了出来。 这江滩啊,怎么说呢?其实也是个好地方,至少比他们老家那边强啊,老家那边地主豪绅官府盗贼,搅在一块儿欺压百姓,百姓哪有个活路?碰到旱灾、洪灾、兵灾、虫灾全都是被一批批地收割。 那里,可没有公子这样的人! 江滩呢,冬天冷,夏天热,三只蚊虫一盘菜,大腿还在外,但不管怎么说,这地儿是无主的,官府也准许流民在这里住,每年种种葶米,没兵灾没人祸的,实在是好地方…… 《万古神帝》 很多时候,都是乡亲们在说,林苏只是听。 他很无语啊,乡亲们的幸福底线也太低了吧? 有块儿地就算是有产业了? 有间草屋就算是有房子了? 碧水宗的人抢你们的东西,杀你们的人不算人祸? 每年洪水一来,死几千个,不算天灾? 也许凡事都得用相对论来看,这些事情在林苏眼中都是零容忍的,但乡亲的容忍度似乎能够到达百分之几十…… 如果将他们拉到现代社会的大街上,让央视记者采访:你幸福吗? 说不定他们中间的一大半人会说:我很幸福。 无语了吧? “我召集大家过来呢,主要是想解决下江滩怎么过冬的问题,现在已是深秋,马上就是天寒地冻,急需柴火,大家可以想想,这四野之中,有哪些可以烧的东西,你也甭管它是个什么形状,只要能取暖,就是好东西。” 他一开口,所有人静音,问题提出,答案千奇百怪,有的老人说,公子放心,吃饱了饭就饿不死。 有人说,家里多备干草。 有人说,可以在冬天找点营生,人一动起来就不冷。 有人说,可以去南山砍柴。 有人说,南山可以打猎,如果打得一头熊,那熊皮披上,谁还冷?这老头一说,旁边的老头一齐鄙视他:老丁头,你要是打着熊了,舍得将熊皮披上?还不早卖钱了?卖了钱什么东西买不来? 后面突然有个后生开口了:“三公子,我上次去南山打猎,倒是见到了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种黑黑的石头,我当时也是在山上烤野味吃,那块黑石头放在柴火下面垫脚,没成想,柴火烧完了,那石头却还在烧……” 林苏眼睛猛地亮了:“什么样的黑石头?” 那个后生比划描述了一番,林苏大喜过望,煤?这不就是煤吗? 那个姓丁的老头脸色变了:“你这后生没见识!那鬼石我们都知道,但公子,这石头很邪,不能烧,会死人的!” 几个老头同时附和,是啊,会死人的,江滩很久以前就有人发现了这种可以烧的石头,拿来取暖,一个冬天死了上千人,全都是死在家里的,家里门窗俱好,死人脸上没有半分痛苦的表情,非常诡异。 从此以后,谁也不敢碰这石头。 前年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些,那边张老二没忍住,将鬼石拿了几块烧了,到了晚间,一家四口全都死了,那个惨啊,所以,老年人说话,年轻人别插嘴,害死江滩百姓事小,万一害了公子,你有一百条命都抵不上。 那个年轻人满脸羞愧,连忙向林苏道歉。 林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三公子,小人叫郑春生。” 江滩的人很简单,叫春生的大有人生,春天生的嘛,叫夏生的更多,冬生……没几个,大多数冬天生的娃都没活下来。 “春生,明天你带我去那里看一看!” “这……”郑春生犹豫了。 “乡亲们,你们说的鬼石,兴许就是江滩过冬最有效的东西,至于说鬼石杀人,也得看是谁,有我在,不怕!” 这下乡亲们全都兴奋了,公子爷是谁? 解元公,还是会元公,这是天上的星宿,别人怕鬼,公子爷不怕! “好了,大家辛苦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春生,明天你过来找我!” 乡亲们去了,四周静了,林苏躺在孙真家的客房,这客房,估计已经是全江滩最豪华的配置了,下面的干草是七八个大婶细心整理的,似乎每一根都擦了一遍,四周挂满了各种床单,将四面八方堵得严严实实,地上还铺了地板,其中有几块,赫然是人家的门板,这让林苏又是感动又是无语。 孙真在他隔壁,极轻极轻地翻了个身,她没睡着,相公就在隔壁呢,也不知道他冷不冷,到江滩来睡这样的地方,他一个大户公子怎么睡得着? 她好想去看看他,但她不敢去,她怕她一去公子会撩她,公子要是一撩,她肯定没有抵抗力,公子一定会跟她…… 这可不成,爹娘就在那一边,隔得那么近,江滩也是有礼法的地方,她毕竟名面上还只是公子的丫头,不是侍妾…… 折腾了好久,孙真终于还是悄悄地起来了,内心告诉自己,我就是去看看公子冷不冷,我一会儿就回来,她悄悄地来到公子的房间,伸手摸摸公子的被角,一只温暖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孙真好紧张,把嘴儿贴到他的耳边:“公子,我就是来看看,你冷不冷……” “有点冷,来,给我暖和暖和……” “不……不能……” 一个时辰之后,孙真悄悄地出了林苏的房间,轻轻关上他的房门,我的天啊,没脸见人了,溜进自己的房间。 清晨,孙家老两口很早就上工了,孙真也起得很早,给公子做早餐,一切收拾停当了,进林苏的房间喊他起床,林苏一见她就将她朝怀里拉:“你昨晚做贼做得很溜嘛。” “啊,我咬你!”…… 咬一口就跑,决不给他再使坏的机会,到了房门口回头:“坏相公,起来吃饭,你还约了人呢……” 这丫头,已经慢慢开发出来了,一举一动都有了小女人的风情。 林苏也想起来了,今天还约了郑春生去南山,那真得起来。 乡下人实在,这个时候兴许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他们吃过饭,走出小屋,郑春生果然在外面等着,另外还多了一个人,陈姐,陈姐其实昨晚也一直都在,只不过,她如果不想被人发现,别人是发现不了的。 四个人一块儿去南山。 陈姐已经知道了鬼石的事情,将她的担忧直接说了,公子,这鬼石我也知道,很是邪门,拿来取暖,十人九死,我们以前都是用它来炼器的,但炼器的品质也很差,易脆,门里的人也说了,鬼石不祥。 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是小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还是建议另找别的办法,海宁城里近来新进了大批的布匹,还有大量北方的毛皮,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一家一户添置点,还是可以的。 陈姐的见识是孙真绝对信服的,陈姐这么一说,孙真也认同,公子,要不,咱们还是不去吧?万一……万一出个好歹…… 林苏拍拍她的肩头:“陈姐,你有没有想过,鬼石为什么会杀人?” “鬼神之说,纵然是仙宗也解释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 “我知道!” 三人全都一震,公子果然是公子,什么都知道。 林苏道:“鬼石杀人,跟鬼神完全无关,只是鬼石燃烧之后,会产生一种毒气,这种毒气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三人一齐变色。 毒气?毒气他们知道,毒气杀人他们也能接受,但无色无味的毒气,难道不可怕?甚至比鬼神更可怕,因为鬼神有人信,有人不信,存在于虚无缥缈间,而毒,没有人不信,特别是江湖流派,一种毒绝杀一个村庄的事情时常发生。 “大家不必惊慌,鬼石的毒气,没那么可怕,只要将它排到室外,就完全无害,我可以设计一个专门烧鬼石的炉子,带个烟囱,就能完美解决。” 陈姐眼中光芒闪烁:“真的?” “陈姐,你还不信我吗?我说行的事,哪次不行?” 陈姐点点头:“公子奇思妙想若天人,我当然是信服的……公子,如果真的能做到,公子这一妙法,将救活无数冻死的人,真正功德无量。” “只是让人从寒冷中解救出来吗?并不是!”林苏微笑道:“这鬼石真正的用途……它,将改变一个时代!” 陈姐看着他仰望天空的表情,心里无限沉迷,公子,我和你一起! 孙真眼中全是痴迷,她原本只是江滩一个普通的村姑,但今日,她却跟在她相公身边,她有幸能见到这样一个人,能成为他的女人,她好幸福。 郑春生呢?心头也全是激动,他没什么学识,不懂时代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神一般的人,他能为这个神做点事情,此生无憾。 南山也在江滩边,极大的一座山,上面其实也没有多少树,光秃秃的,林苏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断层,他的心头大跳,煤矿!露天煤矿!一整座山都是煤山,产量有多少? “公子,这些都是鬼石!”郑春生指一指四周的黑色石头。 “就是它!”林苏腰一躬,想捡一块煤起来看看成色,郑春生赶紧抢着拿起一块:“公子,你万金之体,别触摸这东西,小人托着,公子看看就好。” 林苏盯着他看了一眼,笑了:“谢谢春生好心!放心吧,这东西我熟得很,没事!” 直接将煤从春生手上拿过来,捏碎,揉一揉,甚至还舔一舔,点点头:“品质优良!非常好!太好了!……春生,你知不知道这座山,是谁的?” 这山跟江滩一样,无主! 无主? 林苏好吃惊,现代社会形容一个人富,说的是家里有矿,这分明是有矿,居然还无主? 春生解释了,这里是江滩,流民住的地方,原本就没多少有钱人愿意靠近,这山就是座鬼山,连树都不长,四周全是黑漆漆的鬼石,野兽也不多,有钱人谁愿意要这地儿?他们怕粘晦气。 wap. /132/132980/31051590.html 第110章 召见知府(第4更) 所以那些良田沃土各大豪门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唯有这江滩边上的东西,白送都没有人要。 林苏眼睛亮了:“陈姐,你将这鬼石装点回去。” 陈姐立刻动手,拿出她的藏物袋,将鬼石整整装了大概一马车的模样,这藏物袋也是千门妙物,平日里她绝对不肯拿来装这些东西,也是跟了林苏之后,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宝物,才装各种奇怪的东西,比如锅碗瓢盆等吃饭的家伙,比如送给孙真家的礼物,比如现在的鬼石,都快成垃圾袋了。 “真儿,你说的那座石头山是那儿吗?”林苏指一指紧邻南山的另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 “是的,那座山叫和尚山,上面也不长树,光秃秃的象是和尚……” 四人再到这座山前,林苏俯下身,拿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敲,石粉纷纷而下,他再看一眼下方的河道,黄沙一片…… 他的眼中光芒闪烁…… “公子,你想到了什么?”陈姐道。 林苏轻轻叹口气:“陈姐,真儿,你们知道江滩为什么这么穷吗?” “你说……” “因为我来晚了!” 三人面面相觑。 林苏手一起,拿出金纸宝笔,陈姐、孙真眼中全是小星星,公子要写诗了,公子到了这里,有感而发,要写诗! 公子的诗,首首出彩,今天会写下什么? 但她们猜错了,林苏写的不是诗,而是信,字一落,化为鸿雁,飞向远方,片刻时间,一道金光从海宁城方向升起,射向这边,金光为桥,桥上一个老人大步而来,几步踏过,落在林苏面前,赫然是海宁知府杨大人。 “知府大人!”林苏微微一鞠躬。 陈姐和孙真同时一个万福,也叫知府大人。 郑春生则是直接跪下了。 杨知府哈哈一笑:“三公子,你来这它穷乡僻壤做什么?莫非是秋游远足,把老夫叫过来,是打算与老夫饮酒赋诗论个道?” “不是,我叫你过来,是想跟官府谈一笔生意。” “嗯,谈生意?”杨知府一听立马脸色异常:“林公子,你可千万别是要老夫出钱,我可告诉你,年关将近,知府衙门可是揭不开锅了,真没钱支援你,你有什么事,老夫口头声援可以,老夫这张老脸不要也可以,就是别找我要钱……” 林苏笑了:“如果是我给你钱呢?” 杨知府一张老脸立马舒展:“你给我钱?别人送的礼老夫坚决不收,你三公子送礼,我一定收!” “知府大人,你这可是有点过了啊,为什么我送礼你就一定收?” “因为你不会让我帮你违法害民,不收白不收!” 哈哈哈哈…… 陈姐乐了,孙真也是眼睛悄悄地转,自家相公居然跟知府大人关系这么好…… 林苏道:“说正事吧!我想将这两座山买下,你出个价!” “买这两座山?三公子,你不会昨晚喝多了白云边,还没醒吧,你要这两座荒山有何用?” “你管我啊,你就说你能不能当家作主吧!” “荒山买卖,国法一向不禁,我为何不能作主,我只是为你着想,听说此山不祥,不祥之山,你又何必粘染?需要知道你前途远大。” 说这话他的语气就严肃了。 “多谢知府大人!但请相信,我买下这两座山,有大用!” “好!你既然已经决定,那我可以代表知府卖给你,一千两白银一座!如何?” 林苏道:“两千两银子?知府大人,两千两你怕是没办法让知府府上上下下上千号人过个好年吧?这样如何?我们把价码再加大些,范围也扩得更广些……” 如何一个大法? 林苏缓缓道:“十万两白银!我要这两座山,此外,我要江滩十万流民所住之地,永远不受任何人干扰。” “十万两?” 且不说杨知府,就算是对林苏财力了如指掌的陈姐,也是大吃一惊。 杨知府眼中精光闪烁:“你就要这两座山,再加上四十里江滩落户在你名下?” “不是!不是这样!这两座山落户在我名下,但四十里江滩,属于江滩十万流民,我要任何人都不干扰他们的生活,不抢夺他们的土地,即便是我林苏,也不会染指江滩村一寸土地!” “林公子,你……你到底想如何?”杨知府长长吸口气。 林苏道:“江滩十万流民来自各国各州,他们已经没有家了,但我希望,这里能成为他们安稳的家!这个家,他们亲手打造,慢慢改变,但我决不希望,等到江滩变得漂亮的时候,有人突然跳出来,将他们赶走!” “我知道了!”杨知府慢慢转身,遥望远方,终于,他再度回头:“林公子,这个协议咱们今天签不了,三天之内,我给你一个答复。” “好!” “告辞!” 杨知府金光腾空,飞回知府府。 林苏目光回落,落在三人脸上,三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公子,杨知府……杨知府什么意思啊?”孙真不懂了,杨知府自己开价两千,公子给了他十万,而他,反而退缩了。 林苏道:“他知道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山也好,四十里江滩也罢,他今日能作主,但明日呢?若是换了个知府呢?若是国君陛下叫停呢?所以,他需要请示京城,唯有皇帝陛下点头的国约,才能真正成就这份契约,才能确保我提的条件,不是镜花水月。” “走吧!回府!” 回府? 孙真心神轻轻震颤,他要回府,她怎么办啊?她告诉母亲的是,她病好了,所以回家了,可没说过做了他侍妾…… 现在,她是一刻都离不开他…… “我带你走!你跟我一起回去。” 真的可以吗?要不,公子你拿几两银子把我买了吧,孙真很天真地想…… 到了流民点,林苏直接跟老孙头提了,孙真这丫头特别好,我想带她走,孙叔你看…… 《基因大时代》 老孙头、他老伴同时跪下:“公子厚恩,小老儿感激不尽,小女的命都是公子救的,公子需要尽管带走,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封建社会就这一宗好,涉及人口的事情,挺容易。 林苏拿出一个包,悄悄递给孙真,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孙真将父母亲拉到屋里,将包递给父母亲,说,这是公子爷给女儿的工钱,你们拿着。 转身就跟林苏去了。 老两口面面相觑:“还给工钱?” “可不是吗?难道说真儿还真的成了他名正言顺的侍女?老头子,你打开看看,给了多少……” 老头把包打开,手突然一抖,地上多了几锭雪花银,足足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2个! “一百两?”老伴大叫。 “哪是一百两?你看看这个……”老头将手上的纸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凭票即付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老伴喃喃道:“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呀?真儿卖也卖不了这个零头……” …… 回去的车上,孙真还是没忍住,悄悄问了公子,你那包里装了多少钱啊?可别给太多,我爹娘受不了惊吓。 “多少算多?”林苏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抚摸。 “一百两!” “恭喜小美女,你答对了,现金的确是一百两,另外,还有点银票,一千两……” 孙真全身僵硬了,好久好久她轻轻吐出口气,慢慢靠近林苏的怀抱,悄悄撒娇:“公子,你现在算是将真儿从头到脚买下了,你打算拿真儿做什么呀?” “做……” 孙真脸红如火,坏蛋公子,你再这样说,真儿还咬你…… 进了林府,回到西院,林苏给陈姐画了一幅图,陈姐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拎过来一只奇怪的金属炉子,还有一个奇怪的金属物件,林苏看到炉子就皱眉了…… 陈姐很好奇:“怎么,公子,做得不对吗?” “对!太对了!”林苏叹口气:“陈姐,你这也太精细了吧?一个烧火的炉子你居然还雕花。” 陈姐笑了:“这不是公子要的吗?公子要的东西,当然要用最好的。” 下一步,将那堆黑不溜秋的煤倒了出来,林苏亲手拿起铁锹,混上沙土加上水,捣成泥状,再用陈姐做的那金属物件朝这泥上一印,磕出来成了一个蜂窝煤。 “好了,让它晒晒,干了烧着试试!” 煤烧着了,火苗升起,一个水壶没一会儿功夫就滋滋响,陈姐一直紧张地关注着院子里的人,没人有什么异常,毒气没反应,公子将这鬼石加入了什么东西?让鬼石没毒气了? 林苏给她解释:“我加进去的只是寻常的土,根本没有解毒的东西,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这……煤更有粘性,中间打个孔,便于空气流通,那些毒气,其实是燃烧不充分所致,再加上这院子四周开阔,通风通气,自然就不会中毒。” 陈姐恍然大悟:“公子在山上提到加一个烟囱,有了这个烟囱,哪怕在严寒的冬日,也可以在室内燃烧?” “正是!你找间密封的房子做个试验。” 试验很快就做了,陈姐提议别人先出去,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一晚上,但林苏不同意,他坚持自己在房间里,他都在,院子里的几个女子谁又肯走? 于是,那间密封的小屋子里,挤了一堆的人。 深秋的夜,很凉的,但燃烧了火炉,屋里异常温暖。 绿衣首先脱了外衣,跟着是柳杏儿,陈姐是练武之人,平时穿得就很少,孙真是乡下人,哪怕冬天也穿得不多,这进了林府之后,大家也知道她是林苏纳的小妾,对她格外关照,一古脑儿给她买了一堆的大衣,还非要她穿上,这会儿还将她安排在林苏身边,让小姑娘全身发热,都不敢乱动。 这会儿热得有点难受了,她也不太敢脱。 “真儿,有点热吧?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 林苏一句话,孙真吓着了,赶紧站起来:“奴婢自己脱……” 在西院,她表现得特别低调,绝不敢以小妾自居,更不敢将别人当侍女,公子要帮她脱衣服,她哪敢啊,就算是少奶奶,也不敢的。 众人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全都好笑。 这丫头,大家还是喜欢的。 这当口,外面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这屋里好暖和呀,公子,我可不可以进来?” 是小夭。 “来!”林苏直接招手,将小夭唤了进来,上下打量:“嗯,不错,虽然这半年来吃得比别人都多,但终究也算是长了点个子,没白吃。” 小夭不好意思了:“小桃吃得比我还多……” “什么意思?告状是吧?小桃又没吃你的……”林苏在她额头点一点,所有人全都笑了。 孙真好好奇,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这是主人跟下人吗? 林家,怎么什么都不一样啊。 “公子,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坐啊?你讲个故事……你以前抱着我睡觉的时候,跟我讲的那种故事……” 所有人的眼神都有点异样,以前抱着她睡觉? 林苏立刻解释:“以前你还是个孩子,故事都是哄小孩的……” 众人眼神更怪了,孩子?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林苏赶紧转换话题:“那好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这故事呢,有点长,名字叫《白蛇传》……” “话说西湖,阳春三月,江南春草长,柳下燕归来,西湖之中,突然一股白烟从水中生起,落在湖岸变成两个女子,左边一人,身着白衣,名为白素贞,右边一人,身为青衣,名为小青,她们都不是人,而是蛇精,白素贞修行千年,而小青,修行五百年,白素贞来到人间,只因千年之前,她还是一条山间修炼的白蛇时,被一个捕蛇人抓住,有一个姓许的书生救了她,她成仙得道之前求见诸圣,诸圣告诉她,你在人间尚有缘分未了,不可升仙,欲登升仙道,必得了尘缘,于是,她在诸圣的指引下,来到西湖。这一来,就掀开了一场美丽恋情的序幕,后人有词为证: 西子湖光如镜净,几番秋月春风,今来古往夕阳中,江山依旧在,塔影自凌空,多少神仙幽怪,相传故老儿童,休疑《艳异》类《齐东》,妄言姑妄听,聊效诸公……” wap. /132/132980/31051591.html 第111章 又见白蛇(第五更) 绿衣眼中宛若彩虹。 一开始听小夭说让他讲故事,她以为只是一些乡野传说,谁能想到,他一开篇就是大气至极的布局,有诸圣,有仙道,还有美丽恋情,紧接着一首她最有感觉的词,词牌前所未见,词儿也是神秘而又优美,不说故事,单将这首词拿出去,恐怕也是彩词,天啊,故事,也可以这么讲? 其他几女没有她这样的文化功底,却也被故事开篇所吸引。 林苏接下来就进入了正题,断桥相会,细雨中的一语一笑,在她们面前勾勒出一幅无边的画卷,白素贞的端庄,大气,小青的俏皮,许仙的憨厚朴实,在他的言语中尽管展现,几女如醉如痴,不知何时,挤在林苏右边的小夭,紧紧抓住林苏的衣摆,两只大眼睛盯着林苏的嘴巴,眼睛都不眨。 而孙真,也忘了自己的身份,手放到了他的腰间…… 故事进入第一个小高g,林苏将许仙求亲的那一幕,说得妙趣横生,白素贞空山造宅,小青邀约四野小妖,伪装成白素贞的父母家人,每个小妖都栩栩如生,众女全都沉迷。 求亲成功,约定婚期…… 突然,林苏体内热流涌动,又到了子时了。 “今天的故事到这里结束,明天再说下一回!……我回房了,各位美女,你们如果要在这里过夜的话,一定得注意通风……” 向孙真使个眼色,他飘然而去。 孙真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但她脸红心跳的有点不敢动。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除了小夭之外,他去了,她赶紧去,不好。 绿衣开口了:“这晚上开始有些凉了,孙姑娘,你去看看公子还需不需要些被子……” “好的!”孙真努力优雅地回应一声,起身出了房间,头都不敢回,钻进了林苏的房间。 林苏需不需要被子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林苏需要她。 她一进门就被抱住了…… 绿衣和柳杏儿脸蛋红红的,低头不出声,但陈姐看着他房间的方向,眼睛里却有了点别的东西…… “陈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在想……这炉子也许真的有用,你们有感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这房子里暖和得很,简直不象是深秋的夜,今年冬天不用怕冷了,陈姐,要不,明天你给夫人那边也装一个吧,夫人怕冷,柳杏儿回答。 话题扯到炉子上去,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三女越说越兴奋,谁都没提回房间睡觉的事,她们不敢啊,公子这时候正在玩孙真呢,她们回房间去一个人更难受,还不如在这间温暖屋子里聊天说话。 接着,她们又聊到了刚才的故事,柳杏儿无限感叹,公子真是个神一样的人,怎么讲故事也这么好? 柳杏儿跟绿衣还有小夭就故事的走向展开无数的想象与猜测,唯有陈姐很久没说话了。 没有人知道,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从会昌回来之后,公子每天子时都跑到南湖去练刀,每次都将自己全身力气抽空,别人没有发现,但她却发现了,她没有惊动公子,她只是远远地看公子练,看着他累倒,在他躺下的时候,陈姐就隐藏在草丛中,暗中保护着他。 公子其实是一个很懒的人,为什么每天子时都准时去练刀呢? 陈姐观察了几夜,终于有一天发现了一个让她很脸红的事情…… 这几天他没练刀,他连续四天跟孙真在一起,第一天他进孙真房间的时候,硬生生把门栓给震断了 次日清晨,林苏神清气爽地来到小屋,推开门,里面的四个人还都在,小夭已经睡着了,柳杏儿已经睡意朦胧了,但陈姐和绿衣却还是气定神闲的,三人同时站起,小夭在地上翻个身,继续睡。 “公子,已经验证了,这炉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江滩十万流民有救了!”陈姐报告。 “昨晚加了几块蜂窝煤?” “总共烧了四块。” “四块蜂窝煤,足以保证这房间五个时辰的供暖。江滩流民房间一般也不大,算上吃饭烧水的,一天十块蜂窝煤已经够了,你们说,每个月2钱银子的开销,他们能不能承受?” 众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公子有时候是极其大方的,但这时候怎么算起精细账来了?你好意思向那些整年没见银子长啥样的流民收钱?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大概觉得我既然想做好事,就应该将好事做到底,但商业就是商业,不遵循商业规则,好事也是做不长久的。” 绿衣点点头:“公子说得对,商业得有商业的规则,但江滩的冬季可是很漫长,一个月2钱银子,他们未必能够承受。” 陈姐道:“以前别说一个月2钱,整个冬季一钱银子,他们也承受不起,但今年不一样,今年公子预付了明年的定金,乡亲们给得起。” “不仅仅是定金,我还可以给他们工作的机会,这个冬季,他们不会闲着没事干,只要肯出力,一个壮实劳动力,每月拿到2、3两银子,还是有可能的。” 每个月2、3两? 屋里所有人都惊了,这太吓人了,需要知道,一般壮实汉子在城里做工,每天做十个时辰,一个月下来,最多也只能拿到1两多,要想突破2两这个界线,得是大户人家管事的人物,林府管家算是工钱最高的,目前也才拿到3两。 “我宣布一条规则啊,从现在起,林府的所有人,甭管是侍女,家人还是酒厂里的工人,每人每月至少2两打底……” 《修罗武神》 “公子,这……这不合规矩,真的不合规矩。”柳杏儿叫道:“至少我是不敢拿钱的,公子护我平安,供我吃喝,已是再生……之恩,我要拿钱,岂不是天理不容?” 陈姐这次是站在柳杏儿这一边,这个世道上,哪有丫头侍女拿工钱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林家产业不够兴旺,也没办法给大家太多,大家跟着林家,齐心协力助林家从困境中走出来,该当有个好的福报,现在,我已经不愁钱了,这样吧,绿衣,陈姐……你们两个跟管家还有梅娘碰个头,将林府的人分个类,每人核定个基本数,报给我。” “公子,这口子一开,可是不太好控制……你真不考虑考虑?”绿衣目光闪烁。 “没事,林府加酒厂总共也才多少人?不到200!对了,陈姐,你那边的四百叔叔阿姨可别忘了,他们也是一样!” 陈姐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增加400人? “陈姐,那些人,哪怕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得将他们全都养起来,我要给他们养老送终,这原本就是我的职责。” 赤水一战,十万大军死得只是四百残卫,这些人都是战斗英雄,他总不能看着这些人流血又流泪。 陈姐整整身上的衣服,躬身一拜:“陈四谢少主大恩!” 转身而出,这一刻,她不是林家侍女,而是当年赤水之战四百残卫的代表。 绿衣深深看了他一眼:“公子,我去找梅娘和管家。” 梅娘、管家一听到绿衣所说的,全都大惊,转身就要找林苏,公子这也太离经叛道了吧?这么多人你每月都给那么多?你说夫人达则兼济天下,夫人那都是小手笔,你这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手笔,一个月上千两银子下去,酒厂利润再高也撑不住,再说了,都听说酒厂没原料了,都快停工了,钱从哪儿来啊? 绿衣拦住了,公子已经决定了,你们还找他干嘛? 那……那我找夫人! 梅娘带着绿衣去找了夫人,夫人一听,思索良久:“三郎上次会昌一场胡闹,赚了十多万两,你们担个什么心?就算一个月支出去两千两,也撑得住几年!按他说的办,反正钱都是他弄来的。” 夫人这边毫无原则底线地一通过,整个院子炸了锅。 林家正院目前的人并不特别多,也就三十多个人,夫人身边的几个,二公子身边的两个,西院的还算是多的,另外有几个专门负责洗洗刷刷,都是从江滩那边过来的丫头,管家团队(包括保安,门卫,酒厂管理人员)十人。 这些人以前其实都没有明确工钱,林家原来的团队,是冲着对林家的忠诚留下的,比如小桃、小夭、孙叔、老周…… 后期加入的,主要是江滩流民的女儿,她们在江滩根本活不下去,将她们买给大户人家也不过2、3两银子,江滩人也不忍心卖儿卖女,宁愿让她们进林家吃碗饱饭,几曾想,她们进入林家,不仅仅吃饱了饭,还有新衣,没有打压,日子过得比天堂还好,现在居然还给他们工钱?每月2两银子保底? 这是真的吗? 几个丫头院子里一碰头,全都深觉不敢置信,她们也不敢打听。 午后,管家和梅娘将所有人召集了起来,当众一宣布,丫头们全都哭了…… 前期进入的,每人3两至5两,后期进入的,每人2两,从她们进林家算起,前面也补足,捧着雪花花的银子,丫头们如在梦中。 “明日,除了照顾夫人和厨房里的几个人之外,其余人都放假一天,你们可以将工钱送给各自的父母亲!”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哭声低沉,梅娘的眼眶也湿了。 唯有小夭没哭,她拿着她的一个小包钻进了房间,也不知道将小包藏哪了,很快出来,一把拉住小桃:“小桃,夫人午休了,我们去逛街吧……” 小桃将她拉住了:“有点钱就想出去买吃的是吧?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小心长胖了,公子不喜欢你。” 这个白天,陈姐是最忙的,她带着银子跑了几百个地方,每个残卫送上三十六两白银,这是今年的养老金! 那些残卫战场杀敌都不抖的手抖了,一个个跪下,面对林府。 西院,林苏坐在大树下,孙真站在他身后,一枚落叶飘落他的头发上,孙真轻轻吹,将落叶吹了下来,林苏手朝后面一伸,抓住了她的小手:“真儿,大家都在定薪酬,对你的薪酬不太好定,人家是白天干活晚上休息,你是白天干活,晚上加班,得给双份……” “啊,坏蛋相公我咬你……” “好,你就不谈薪酬了,我给你点零花钱就好。”林苏抓住她的小手,将两千两银票塞在她的掌心。 孙真拿起来一看,手一抖,银票象烫手一般飘到了林苏面前:“不!不!公子,你别娇惯我,真的,你这样,我……我跟姐妹们怎么相处啊?好相公,你要真的疼真儿,那就跟杏儿姐姐一样的吧。” “那好,你跟她一样,每月3两!” “3两都太多了……相公,你这样大把地撒钱,真的能赚回来吗?林家这么多人,可都靠着你。” “赚钱!这世上最没技术含量的事情,就是赚钱!我都不想玩了……” 空中突然鸿雁飞来,林苏笑了:“不出意外的话,赚钱之门已经正式打开。” 他接过鸿雁,打开,是杨知府传来的。 “带上酒,带上钱,过来签字!” 靠!跟你送钱,还得搭上酒,这毛病就不惯你! 林苏起身,走向知府府,孙真在后面叫:“相公,知府让你带酒……你等会。” 她跑进林苏的书房,将书架上摆的那坛酒抱了出来。 林苏怔怔地看着她:“你还真不心疼啊,这酒,是我最优中选优的一坛了……” 孙真在他肩头轻轻一推:“相公将来是官场上的人,别人能马虎,官场上马虎不得,给他最好的,他才能真的当你是朋友。” wap. /132/132980/31051592.html 第112章 江滩大改造(第6更) 好好!听你的,你丫头好不容易当一回家作一回主,怎么也得顺你一回。 林苏去了知府府,十万两银子换了一张国约,国约一订,除非大苍灭国,否则,任何人都不能违反。 酒现场打开,杨知府胡子飞扬:“三公子,这酒可是比上次喝的还强了不少。” 林苏没好气地说:“按我的意思,是不惯你这臭毛病,但我家小妾非得让我带上……” “哈哈……你个什么双元归一,人情世故还不如你家小妾!”杨知府哈哈大笑,开喝! 几杯酒一喝,转入正题:“三公子,江滩流民,每年冬天死一批,每年开春死一批,有时候夏天到来,瘟疫再死一批,人穷出刁民,海宁城也不乏流民作奸犯科,所以,江滩流民是本府接任海宁知府,最大的难题,你有意解决流民问题,本府甚是欣慰,却不知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第一件事情,我让他们今年冬天不再出现冻死人的事件。” “真能做到?”杨知府猛地站起。 “没问题!” 杨知府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激动所致,满脸通红:“三公子,你如果真能做到,我这个知府,从今以后,永远感谢你林家恩德!” 林苏也站起,按住他的手:“知府大人能够代万民谢我,也值得林某与你相交。” “你说了第一件事情,有没有第二件?” “何止是第二件?知府大人刚才列举的三批,我都会一一解决,江滩流民,在我的字典中,会成为一处人间乐土!” “那我们就互敬一杯,共祝大愿成真?” “干!” 一杯酒对碰,一饮而尽。 林苏走出知府府,回到林家,陈姐也刚好回来,还带回了两百多人,包括邓伯在内,这是目前身在海宁的全部残卫了,两百多人同时跪下,感谢三公子恩德。 林苏道:“各位来得正好,我正有件事情需要大家一齐参与。” “奉公子令!” 他们没有称呼少主,这是残卫们达成的默契,在林家,不能称少主,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家还有个大公子,如果没有除爵位,侯爵都该是大公子继承,虽然林家兄弟同心,彼此绝无芥蒂,但礼法不能乱。 “跟我去江滩!咱们做一件大事!” 林苏要去江滩,孙真自然也跟着,陈姐也跟着,绿衣也非得跟着,于是,大队人马就一起去了江滩。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对于江滩之人而言,是绝对的梦幻。 如果江滩之人中有史官,绝对可以记下这惊天动地的一笔。 公子开鬼石为火,制绝妙火炉于室,漫漫冬夜,温暖如春。 公子还开山石成粉,炼制水泥,混沙融水,三日后坚如金石…… 一只大铁锤再次重重砸在水泥板上,砸出了点点白星,但水泥板丝毫无损,在场上千人,全都大惊失色。 “公子,这水泥居然神奇如斯,如果用来建房,岂不是风吹不塌?雨浇不进?”孙叔大叫。 他刚拿了上千两银子,这一刻想的就是建房。 “当然!”林苏道:“但它现阶段最大的任务还不是建房,大家觉得应该是什么?” 一个汉子道:“防洪!” “正是!”林苏道:“离明年雨季只有五个月时间,每年洪水泛滥,都会带走大批流民,既然我来了,那我就告诉你们,明年的洪水能否锁住,你们的亲人孩子会不会被洪水冲走,答案就在你们手中!我要你们,用这水泥,建起四十里长坝,保护你们的家园!” “保护家园!” “保护家园!” 吼声震天! “那好,现在我制定明细规则……” 煤厂开工,专门挖煤,铁匠铺开工,十万流民中选择百条汉子,由残卫中的军匠李忠和陈全带队,组成打铁队,专门生产那种火炉…… 水泥厂成立,专门生产水泥,水泥第一阶段不对外销售,全部用于防洪大堤的修建,用水泥建一条防洪大道,便于大堤修建之时物资的运送…… 水泥厂的事情,第一阶段是公益性质的,所以,每家每户派出一人免费劳动,一家不止一个的,另一人按2两银子一个月给付报酬,所有人厂里提供食宿,厂里需要的煤,也都从煤厂免费获取,家里劳力多的,可以到煤厂工作,每月2两银子,煤厂生产的煤,对江滩百姓优惠,每两百个一钱银子,可以对外销售,但价格就得高点了,翻2番吧,每百个2钱银子…… 每一条决定宣布,都换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所有事情宣布完毕,村民们陷入一片狂欢。 他们刚刚试验过水泥和煤这两种东西,全都引为神物,他们觉得这种神物,离他们的生活还很远,根本不是他们用得起的,但如今,公子把价格一宣布,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似乎也买得起! 公子前期给了江滩一万两银子的定金,江滩总共也只有不到两万户,每家分得了5钱银子,单是这5钱银子,就足够他们度过这个冬天,何况,公子说了,多余劳力还可以去煤厂和水泥厂做工,一个月2两! 两家厂也组建了管理团队,煤厂由戴宗担任厂长,水泥厂由李忧担任厂长,这两个人都是四百残卫中的人,读过书,在军中就曾是管事的,年纪也并不大,都是四十岁,一个断腿一个断手,陈姐给他们做了机关手脚,行动与正常人无异。他们带着其余两百残卫,充当了两家厂子的管理者,直接对陈姐负责。 一切就绪,流民们开始风风火火地奔跑式革命了,而林苏带着绿衣她们几个沿河堤漫步…… 孙真也在其中。 孙老头看着自己闺女,脸上都开花了:“你看咱闺女,真的成了公子身边的人了,你说公子会不会待她象小雪一样地好?” 小雪,早就成了江滩传奇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公子特别信任她,连收购葶米这样的事情,都是她在安排。 老伴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一定会!可能……可能还不止!” “不止?”老头好吃惊。 “老头子,你晚上睡得死,你不知道……” “这跟晚上睡得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你呀,就是个大木头!我告诉你好了,咱家闺女……已经是……是他的人了!” 啊?孙老头脸上风云变幻…… 不仅仅是侍女?还是侍……妾? 江堤之上,秋风送爽,绿衣衣袂飘飞,短短几天时间,一个让人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江滩,在他手中发出翻天覆地的巨变,这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么? 这就是他的本事么? 世人只看到七彩狂魔的绝代诗篇,谁人能知道他改天换地的真正手段? 自己深藏内心的那件事情,她也是完全看不到希望的,但,能不能问问他呢? 不!眼前还不到时候,眼前他还没办法掌控更大的局面,需要等到他踏入官场之时,才有可能,否则,就是害他! “走吧,回家去!这在乡下一劳碌就是三天三夜,身上都臭了,回家,洗澡,睡个好觉!” 这句话一出,绿衣和陈姐的目光突然同时投向孙真,孙真还在那里左顾右盼呢,突然感觉异样,一看大伙儿的眼神,她的脸蛋突然红了,红得莫名其妙,跌跌撞撞地跑向马车…… 马车一路驰向林府,没有人注意到,空中一朵白云一路跟随,马车进了林府,白云落地,变成一个白发女人,漫步走向林府。 林苏的马车刚刚进入院子,府门关上。 林苏回到了西院,那个白发女人一步踏出,面前的大门眼看就要撞她个正着,但无声无息中,这女人穿过大门,几名侍女,家人在院中四处活动,白衣女人就这样一步步从她们面前走过,却没有一个人看得到她。 阁楼之上,突然猛地一亮,白发女人面前突然出现一片碧波,浪花如巨龙,片刻间涌到了她的身上。 白发女人微微一笑:“年纪轻轻,开画道先河,倒也难得!” 她的手指轻轻一抬,哧地一声,碧波分开,她一步踏入西院,光影流转,她面前出现一人,正是秋水画屏,秋水画屏手指一滴鲜血慢慢放大,就要在她面前再施一击。 “别费事了,老身并无恶意!”白发女人头发轻轻一弹,秋水画屏指尖的鲜血莫名其妙地流回她的体内,指尖连伤痕都不见,而秋水画屏,全身被禁锢于虚空之中。 “前辈……前辈何人?”秋水画屏心中早已大惊失色,面前之人的手段,她不仅没有见过,简直连想象都想象不到,她哪怕已开画道,战力直逼文路大儒,但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根本什么都不是,比一只蝼蚁还弱小。 西院之中,林苏也猛地回头,刚好看到了虚空中动弹不得的秋水画屏,也看到了面前这个奇特的白发女人,他的心头大震,飞刀已到指尖,但他根本无法击出,因为他眼前的白发人,在他感觉中似乎是一尊九天仙尊,立于星河之外,他的飞刀如何穿碎星河? “老身来自天绝渊,到此实无恶意,相反,林公子这些时日所作所为,老身敬佩有加!” 林苏指尖飞刀缩回体内:“原来是前辈高人到访,请坐!” 白发女人没有坐:“老身时日无多,不便久留,今天来此,只为一人!……” 她的手指向孙真。 所有人大吃一惊。 林苏猛地抓住孙真:“你是碧水宗请来的?” 孙真,最先是碧水宗的那个黑衣人下了药,那个黑衣人不放过她,想进林家抢她走,被秋水画屏杀了,现在,碧水宗还不死心?再派一个大高手过来? “公子莫要误会,老身跟世间任何宗门都无关!更不是碧水宗能够请得动的。” 林苏脸色稍和:“只要不是对她不利,老前辈有什么想说的,想要的,尽管道来。” 白发人道:“公子与她情深意重,起源于一颗蕴息丹而已,此丹可不便宜,单凭这颗丹的价值,就足以买下数百个黄花闺女。公子有没有想过,此人为何在她身上下此血本?” 林苏心头猛地一跳,是啊,且不说什么见鬼的蕴息丹,单说此人五境道花的本事,想要什么女人不可得?为什么偏偏选择江滩一个普通村姑? 白发女人道:“只因此女乃是亿万中无一的‘天阴绝脉’!” 果然是特殊体质的原因。 天阴绝脉又怎样?林苏沉声道。 白发女人回答,问得好,天阴绝脉,首先她是天阴,何为天阴?通俗地说,就是女人中的女人,跟阳极相对应,所以,她是最好的练功鼎炉,一旦调整到最佳状态,男人摘其红丸,可抵百年苦修。 说到这里,满院的人全都不知是什么滋味…… 白发女人轻轻一笑:“公子可有疑虑?因为你摘了她的红丸,却并没有感觉到功力的提升。” 孙真满脸通红,都站不住了。 林苏也尴尬了:“前辈请指教。” “只因为当时下药之人,根本不懂何为最佳状态,导致天阴白白浪费,暴殄天物……” 什么叫最佳状态?绝对不是将女人调整为最美的状态,而是女人的修为达到跟他本人最吻合的状态,孙真根本不是修行人,所以才会出现一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的状态,那可能是男人玩.女人最好的状态,却并不是练功最好的状态。 林苏长长吐了口气:“多谢前辈指点,但本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我喜欢真儿,从来没有想过将她当成鼎炉。”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老身嗤之以鼻,但公子这么说,老身却是信了!”白发人道:“可惜公子还不知道,天阴绝脉中有一个绝字……” 林苏的心陡然提起。 “天阴绝脉,乃是为修行而生的体质,如若不能开启修行之门,绝对闯不过双十年华!这位姑娘骨龄已有十九,她最多只剩下一年寿!” 林苏大惊失色:“前辈,请传她修行之法!林苏愿以所有一切来换。” wap. /132/132980/31051593.html 第113章 子夜时分(第7更) “公子为十万流民而劳心费力,老身深敬之!”白发人也是深深一鞠躬:“无需公子付出任何代价,老身收她为徒,带她入天绝渊,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定让她回来见你,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 林苏沉吟良久:“老前辈言而有信?” “天道为誓!”白发人手一指天空,天空震动,这就是天道誓言,比文道誓言更高一级,此誓一出,不仅包括人类,即便是妖魔鬼怪,也全都不敢违背。 “公子,公子,我……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孙真猛地抱住了林苏,这是众人面前,她第一次这么做。 “徒儿!”白发人道:“今日分离固然难舍,但你也需明白,你的公子是何种人物,如果你不能拥有你的成就,又如何跟在他身边?跟为师走,三五年之后,你可以成为你家公子坚强的臂助,不再仅仅是一只花瓶!” 这句话一下子打中了孙真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点。 她能为公子做什么? 这是她跟了公子之后想得最多的事情。 就跟公子玩那不成名堂的吗? 不,她想实实在在地帮到他,但她只是一个村姑,她什么也帮不了她。 她目光抬起,含泪看着她的相公…… 林苏轻轻擦掉她的泪:“真儿,你去吧,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帮我,但我在乎你能不能陪我更久些。”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绿衣轻声道:“孙姑娘,这是你家公子亲笔写下的词句,你记住!” 孙真目光转向四周,转向这个她刚刚住了几天,却如同住了一辈子的小院,她的目光慢慢移向白发女人:“师父,能不能让我……让我跟他再呆一天?” “天绝渊不是一般的地方,每次开启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今日,必须回归,徒儿,我只能给你一个时辰!” 林苏书房里,孙真自己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她的一切,她的美好,全都呈现在林苏面前,她轻轻泣道:“相公,这些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快乐,咱们还有一个时辰,你好好疼疼真儿。” 西院,一股莫名的伤感笼罩着院里的每个人。 包括永远云淡风轻的秋水画屏。 白发人静静地站在院中,她的目光慢慢移了过来:“你虽已开画道,但终究不成系统,底蕴薄了些,这一册画卷送给你,细细观摩,或能补足你的不足,从而破开画界。” 她的手轻轻一扬,画卷飞向秋水画屏。 秋水画屏接过来,陡然全身大震,她突然觉得手中的画册,重有千斤。 “此画内有乾坤,以你目前之能,只能看看封面,等你懂了封面,才能打开下一页,画道十三重,重重有乾坤,此画册名《乾坤山河图》。” 秋水画屏大脑陡然一片空白。 乾坤山河图? 这是早已失传的乾坤山河图? 乾坤山河图,号称当年画圣亲笔所画,内有乾坤,百年来的画界,最大的轰动就是争夺一页乾坤山河图,而那页山河图,只是画圣弟子临摩的! “你得此图,天下无人知晓,你画道大成之前,亦不可泄密。”白发人一句话说完,秋水画屏手中的画卷陡然消失,进入她的识海之中,她的识海猛然大亮…… “多谢……前辈!”秋水画屏深深一鞠躬。 她原本应该称师尊的,但师尊也不能随便称呼,也得别人同意才行。 所以,她只能称前辈。 白发人转向绿衣,静静地看着她。 绿衣有点小紧张。 白发人微微一笑:“路走对了,一切也都对了!” 绿衣猛地一惊,什么意思? 白发人转向书房门口,书房门打开,孙真慢慢走出。 白发人手一抬,与孙真同时冲天而起,哧地一声,一道流光消失于苍穹之中。 《基因大时代》 林苏仰面看着天空:“她究竟是谁?” 没有人知道。 “陈姐,天绝渊是什么地方?是象无道渊一样的地方吗?”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天绝渊,这位前辈来意不知是善是恶……” 秋水画屏道:“这一点,请林公子及各位放心,这位前辈绝对是善非恶,孙姑娘此去,该当庆贺,绝不需要悲伤。” 一句话说完,她消失于阁楼之内。 绿衣轻轻叹息:“只可惜一点,《白蛇传》她只听到水漫金山,就不得不象白娘子那样,忍痛而去……公子,白蛇传先说到这里吧,等有一日,孙真妹子回来,你再讲完。” 林苏心头轻轻一跳,在无道深渊之中,他讲白蛇传也只讲到水漫金山,就与龙儿分离,今天又是这样。 难道说,这世间还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他的故事节奏? …… 这一日,林苏一直都在书房,或许孙真的离开,还是给了他些许不舍,但在书房里转了几圈,他长长吐口气,也放下了。 秋水画屏说得对,她离开绝对不是一件坏事,而是一件好事。 孙真只是一个村姑,认得几个字,但水平很低,她接触的层面也很低,在林府,她其实是没有多么存在感的,哪怕他疼她,但她内心也是有自卑的,她需要有自己的路,她的路走通了,她拥有一技之长了,她才能自信地面对这个世界。 而那个白发女人非同寻常,连秋水画屏这样的绝代高手,在她面前都如同儿戏一般,孙真能成为她的弟子,那是福缘! 好了,心结打开了,林苏静心去研究文王八卦阵,这阵法越揣摩越是变化无穷…… 西院里,绿衣坐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大江东去,也是有了心事。 另一侧,陈姐跟杏儿并排坐在那里洗衣服。 陈姐心神不定。 杏儿注意到了:“陈姐,你……你怎么了?” “杏儿,有件事情……” 说到这里,陈姐停下了。 “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柳杏儿轻轻一笑:“你怎么也吞吞吐吐的,这可不象我认识的陈姐。” “这件事情有点特殊……”陈姐沉吟道:“杏儿,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男人?” 柳杏儿的脸色陡然变了。 男人!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她的禁区的话,这两个字,一定是! 那年,她才十八岁,她是西柳村的一朵娇艳的花,她的人生才刚刚展开,但一个老不死的无意中看到了她,这一眼看中,带给她终生不能消解的苦难,她的爹娘死在那个老贼的手中,她被带到了张府,被那个老贼污辱。 从此,男女之事,就是她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如果是别人提起这个字眼,她一定翻脸,但今天提这两个字的人,却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最敬重的女人。 柳杏儿长长吐口气:“陈姐,我心里一直当你是亲姐姐的,原本任何事情我都会答应你,但这件事情不行!不管是谁托你给我说这个,你都可以明确告诉他,柳杏儿此生已绝情绝欲,让他别指望了。” 陈姐嘴儿张张的,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柳杏儿的身世太悲惨,或许她真的已经厌恶这种事情了吧? 那么,小桃呢?如果告诉小桃,公子每天子夜都需要女人,小桃一定会开心,但……公子会怎么想? 她有什么权力帮公子安排女人? 她唯一能作主的,只有自己! 一整个下午,陈姐都很恍惚。 入夜了,她依然没有决定。 公子入睡了,她还是没有决定…… 临近子夜,陈姐慢慢走进卫生间,热水从上方倾泄而下,她的手轻轻滑过自己的身体,镜子里反射出她的脸,这张脸,在镜中美丽动人,这身体,在她自己的手下也很有感觉,这下面,女人的器官都正常,就是小腿,小腿不是正常人类的肉身,只是两根银色的金属…… 她刚刚冲动起来的情绪,不知何时又悄然消掉,这样的残废,有资格靠近公子吗? 但是……但是子夜将至,公子,对不起,我真不能看着你就这样跑到南湖,天下并不太平,碧水宗、乾坤书院、张家、会昌秦家、药神谷都在找你的麻烦,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机率! 我的双腿是不行了,但我终究是个女人。 子夜到了,林苏按时惊醒,一惊醒骂一声我c!有完没完? 孙真不在了,去南湖,老办法处理。 他打开房门…… 突然,面前飘来一股清香之气,一个女人,身着睡袍站在他的面前,林苏目光一抬,大吃一惊:“陈姐!” 今天的陈姐,跟以前完全不同,以前的陈姐,是一个江湖人士,着紧身衣,作武士装扮,但今天的陈姐,头发披了下来,似乎刚刚洗过,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袍。 “公子,别去南湖了,孙真不在,还有我!” “你都知道?” “来!” 林苏再也控制不住…… 等到他清晨醒来的时候,陈姐已经不在房间,他离开房间去洗了个澡出来,陈姐在院子里洗衣服,还在洗被单…… 洗的是他跟她昨晚滚的被单。 “陈姐……” 陈姐一抬头立刻抢着开口:“公子,我给你去拿早餐,杏儿,把这衣服帮我洗一下……” 她的声音清亮,步态自然,看着她英姿飒爽地走出西院,林苏摸摸脑袋,有点摸不着头脑,陈姐跟以前一点区别都没有,如果不是昨晚他碰到了她的假肢,他甚至会怀疑昨晚进他被窝的根本不是她。 早餐拿来了,她的眼中依然平静无波,非常自然地将早餐放在他面前:“公子,今天我去一趟江滩,看看那边的进度,晚上回来。” “好!” 陈姐出了院子,骑上了马,飞驰而出,跟往日没有丝毫异常,只是马儿跑了几里地之后,陈姐放慢了马速,艰难地从马背上下来了,在路边坐了一会,有迹象显示,她昨晚有点小伤…… 公子大概也想不到,这是她的第一次吧?她尽量控制住了自己,压住了羞涩,压住了痛呼,也努力屏蔽那种美好,早上也第一时间洗掉了被单上的那朵桃花,她不想他有什么压力,她更不奢望他将她当成侍妾,她不配,她只是一个残废,能够让公子解除子夜桎梏就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经是冬月底。 江滩民众的热情释放,产生的恐怖活力让人目瞪口呆。 江堤修建的速度远远超出林苏的预料之外,接近一个月时间,四十里江堤居然已经全部成型,这一个月,乡亲们真是日以继夜,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们也都打着火把在干。 因为水泥厂的人说了,如果天气太冷,这水泥的效果会打折扣,所以,大家需要加快进度,在大雪落下来之前,将江堤全部完工。 江堤是什么?是他们的家,是他们亲人的命,以前从来没有人管过,现在有人管了,谁敢怠工? 十万流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是一方面。 水泥的便于施工是另一方面。 以前修江堤,用的都是石头,石头你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运下来,路上全是泥坑,想快都快不了,现在呢?水泥先把路给修了,平整的水泥路,新发明的独轮车,一人推着两三百斤的水泥到江滩,并不累。就地取材用黄沙拌和,最终形成的效果等同于三千斤的石料,而且还免切割,你说效率提高了多少? 十倍都不止! 江堤完工的时候,所有人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高江堤,心中全都升起了一股自豪感,现在唯一剩下的事情就是一条,这江堤毕竟是水泥做成的,结实程度比不上石头,到底能不能经受明年洪水的考验。 江堤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要不要做房子?以前他们只是将就着住,因为洪水一来,你的房子都会冲掉,茅屋草屋木屋泥巴屋最终都会在江里漂着,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江堤,兴许可以做间好房子来个一劳永逸。 就在这个时候,陈姐到了江滩,宣布了两条新的规则。 其一,水泥厂的水泥正式对外销售,江滩百姓一百斤一钱银子,外地人,一百斤两钱。 其二,所有人可以开始做房子,但是,不能随意乱建,必须按照公子划定的区域,按照同样的格式建造,路要留足,树木不准随意砍伐。 wap. /132/132980/31051594.html 第114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第8更) 如果是一般人宣布这条规定,估计乡亲们直接就炸了,我自家做房子你管啊?树木长在野外,又没主,你管啊? 但陈姐把脸一板,这是公子的严令,但有不遵守者,逐出江滩村,需要知道,整个江滩村可是公子拿十万两白银为大家争取来的! 公子宣布的命令,那还说个屁?奉令! 于是,江滩开始了一种全新的布局,两百老兵出马,划定做屋的区域,每家每户做好标注,如何打基,如何开窗,如何做院落,全都按图纸施工,院子里有厨房,有菜地,还有茅坑,猪羊鸡舍…… 江滩面积很大,长达四十里,后面背靠煤山和石山,所以,每家每户目前分到的宅基地都很大,大约有三百平方。院子占了一半。 这些布局一出来,流民们目瞪口呆,这是要让他们当地主老财吗?他们老家的东家也不过如此,一家住的房子能有四五个房间,也太夸张了,以前,他们都是两大间的,男的一间女的一间。 此外,居然还有猪羊鸡舍,流民们谁家养得起这些家畜家禽? 但陈姐告诉大家,公子说了,先准备着,至于能不能真的养这些,取决于乡亲们自己的双手。 大伙儿热情再度高涨,第一时间,江滩的芦苇被割掉了一半,大家都准备着,等房子做起来了,拿这芦苇做顶。 陈姐一时没留意,过几天时间一看,芦苇全没了,哭笑不得。 赶紧再下命令,乡亲们不要砍芦苇了,公子说了,所有房屋,不用芦苇做顶,房屋顶全都用水泥板! 乡亲们大惊,连瓦片都不用?直接用水泥板? 这一栋房子下来,至少十二根水泥柱,上面再支撑一块重量吓死人的水泥板,得多少水泥啊?此外,这支不支得住啊,要是柱子塌了,一家人都得死。另外,房子四面的墙用什么来做?木板还是茅草?公子不准砍树,茅草现在都没了…… 这个问题摆到了陈姐的面前,她也麻了头,还是回去问问公子吧。 林苏听完陈姐的汇报,哐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我靠!忘了一样东西。” “什么呀?” “砖!”林苏道:“走,咱们去江滩一遍,再开个厂!” 他这一去,现场开了一家灰砖厂,河里的沙应有尽有,将沙子捞起来,用高温一烧,居然成了一块块硬如石块的砖头,比城里富户用的青砖还好。 林苏敲敲灰砖:“好了,问题解决了,让大家用这灰砖做墙体吧。灰砖定价的事情陈姐你看着办,要保证厂里有利润,又要让人用得起。至于厂里的管理事情,陈姐你定个意见,让那些叔叔伯伯们执行。” 灰砖一出,村才象村啊。 如此棘手的难题,林苏到了之后,几个时辰就解决。 且不说全江滩的人看他如同神仙,就连千机门高足陈姐,也视公子为神仙。 “公子,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乡亲们按你划的区域做房子,还有,这些树你留着做什么?” “这叫规划!一个美丽乡村,必须具备这样几个要素,一是交通便利,二是美观整洁,三是布局合理,四是宜居宜农。如果你任由他们自己做房子,可以肯定的是,用不了几天,房子乱建,道路挤占,一团乱麻。至于树木,那是用来怡养心神的,没有树木的乡村,是没有灵魂的,你不觉得将来某一天,咱们在这宽阔的马路上手牵手儿走着,看一看满天夕阳,周围树叶飘落,是一种很美好的事儿吗?” 林苏抓住了她手。 陈姐温柔的望他一眼,四下无人,也让他牵着。 两人上了江堤,前面是滚滚长江,身后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 “公子,这江堤能挡住明年的洪水吗?” “但愿可以!否则,对乡亲们的挫伤就太大了些。” “不管如何,你终究是作了你最大的努力。”陈姐轻声道:“你得复习功课了,殿试说来就来。” “放心好了,我二哥都有信心了,我自然更不在话下。天快黑了,咱们回家。” 两匹马驰过江堤,返回林府。 这一夜格外的冷,林苏走出温暖火炉屋的时候,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他的目光抬起:“画屏姑娘,下雪了,冷不冷?要不,你找个正经的房子住吧,让陈姐也给你安个炉子……” 阁楼里传来秋水画屏的回应:“子夜快到了,正经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靠!啥意思?子夜的事情就不正经了? 这院子里真是没隐私啊。 陈姐这些时候大概瞒住了绿衣和杏儿,但还是没瞒过她。 他进了房间,等了片刻,房间里人影一闪,陈姐出现在他面前,向他温柔一笑,开始解衣服。 “陈姐,你的这个宝贝,比以前大了些。” “别说话!” 林苏今夜好有兴致,慢慢玩,陈姐慢慢不行了,长期的矜持与平静被他玩崩了…… 《诸世大罗》 清晨,林苏推开窗户,空中大雪飘飘,外面的树林,全都被大雪覆盖,整个海宁城一片雪白。 院子里,也是一片雪白,绿衣身着一件厚厚的白大衣,在雪地里转着圈,快乐地叫,偶尔还将一个雪球丢向走廊下,走廊那边,柳杏儿已经被她砸了好几回了,黄色的衣服上全是雪,陈姐身上都有雪,陈姐才不是躲不开,她就是不躲,偶尔还击一回,一团雪花在绿衣头顶爆开,让她尖叫连连…… “绿衣,怎么这么好兴致?”林苏笑了。 绿衣叫道:“下雪了,咱们的大才子快写诗……” 林苏开口就来:“写诗啊?多简单的事?听好了……天地一笼统,井上大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首诗一出,三女全愣了。 柳杏儿有点懵:“绿衣,公子这诗怪怪的,写得好不好啊?” 绿衣咬牙切齿:“好什么呀?他骂我们是狗!” 柳杏儿瞅瞅自己身上的黄衣服,再瞅瞅绿衣的白衣服,笑了,陈姐也笑了…… 绿衣跳到林苏身后,一把雪塞进林苏衣服里面:“敢骂我是狗,我让你也肿起来……” “投降,我认错……” “嘴巴里认错不行……” “我正经地给你写一首总行吧?” “……好!” 绿衣不折腾了,退开,其余两女眼神发亮,都盯着他。 林苏抓抓脑袋:“真写啊?” “你答应绿衣的!”陈姐轻轻一笑:“绿衣,你去给公子拿早餐,看他吃了你的早餐后,是不是诗才奔涌,送给你一首七彩诗篇。” “好!”绿衣兴冲冲地跑出了院子。 林苏看看陈姐,看看杏儿:“我怎么觉得你们今天早上是有意想考考我?” “就考你!看你还敢欺负人……”欺负人,三个字从陈姐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韵味,欺负的是谁呢?象是说绿衣和杏儿,又象是说她自己,昨天,他那样玩…… 早餐拿来了,林苏坐在廊亭中慢慢吃,三个小美女在旁边全都盯着他,就连阁楼里的秋水画屏都深度关注着。 这个妖孽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下七彩诗篇吗? 这可是比科考时间还短很多…… 他快吃完了,陈姐开口了:“公子一般吃完早餐还要喝点早茶的,我去给你拿茶叶啊……” 绿衣和柳杏儿一齐瞪她,陈姐你个叛徒,是不是给他放宽条件啊? 但林苏手起,金纸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只落笔第一句,就是七彩霞光,七色霞光从他笔尖一圈圈弥漫,雪地里,瞬间彩虹满天,如梦如幻。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 ……” 绿衣痴了。 望着面前的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她的泪已盈眶。 柳杏儿呆呆地站在林苏身后,公子,你想谁了?孙真吗?孙真,你虽然已经离开,但能换公子这么深情一词,这一生无憾了。 陈姐不知何时,抓住了绿衣的手,她的眼中,温情流动,跟平日完全不同。 阁楼之上,秋水画屏也痴了,她轻轻一叹,词之一道,竟然美丽如斯…… 她的手一落,虚空作画,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一只孤雁飞向千山之外…… “只影向谁去”的无边情思完全融入这只孤雁,手落,孤雁活了过来,飞出阁楼,飞向风雪之中的千山暮雪…… 她的画道,这一刻真正踏出“化虚返实”的那道门槛。 她也终于能够翻开《山河乾坤图》的第一页…… 院墙之外,一个声音轻轻一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千古绝句也!千古绝句也……清晨求见,居然见证一首七彩之词的诞生,何其有幸?” “丁老板?”林苏手中的金纸递给绿衣。 目光转向院墙外。 “是!老朽能进来吗?” “来吧!” 呼地一声,丁海跃过院墙,落在林苏的面前。 陈姐轻轻一笑:“丁老板前来,想必是有事与我家公子相商,不如移驾暖厅如何?” 林苏心头一动,好! 两人进了西边一间通屋,这是一间很大的偏厅,开窗就能见到长江,林苏比较喜欢这里的景色,就被陈姐改造成了一个会客厅。 门帘掀起,丁老板突然一惊,这室内如此暖和? 按这样的温度,这样的空间,这室内应该有八盆烧得正旺的炭火才是,但丁老板一进入,就愣了,厅里没有炭火,一盆都没有,只有一个金属炉子放在厅边,一根银色的管道通向屋外。 “三公子还真是财大气粗啊,长年用妖族火石取暖么?”丁老板脱下了外面的大衣。 “怎么可能?这里面的东西没那么贵,便宜得很,烧上一个月也不到一两银子。” 什么?丁老板绝对不敢相信,妖族火石是取暖最好的东西,京城大户人家或许会用,但象这么大的房间,要长期保暖,每个月下来,最少要消耗三块火石,每块火石价值百两银子。 那是三百两! 所以,除了皇室、高官、巨富之外,谁能用得起? 但三公子居然说,这里面的东西烧一个月也才一两银子? 陈姐托着茶杯走了过来:“丁老板,你不妨打开一看。” 丁老板将面前的壶提了起来,就看到了下方烧得正旺的东西,这不是火石…… “这是何物?” “煤!”陈姐道:“丁老板乃是大老板,对此物可有兴趣?” 丁老板心头怦怦乱跳:“何处有售?” “江滩那边,我家三公子开了个煤厂,专门制作这种奇物,如果丁老板有兴趣,咱们两家可以再度合作,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 丁老板眼睛大亮:“此物价格几何?另外,能烧多久?” 陈姐把燃烧时间、覆盖范围、价格全都说了一遍,丁老板茶几一拍:“好!好!我立刻起草协议,每日你能供应我多少?” 陈姐略微思考了一会:“每日三万个煤球应该不成问题。” “三万个……三万个……能否加一些?” 陈姐大喜,但她脸上不露声色:“丁老板想要多少?” “十万!” 十万! 陈姐的心跳加速了,煤厂老戴这些天有点愁,煤厂的产量太大了,而江滩流民那边的消化能力太有限,煤已经堆积如山,库存的煤球几百万个,紧急需要拓宽销售渠道,但煤的好处目前也只有江滩流民清楚,根本没有宣扬出去。 今天,丁老板过来,她就存了这个心思,想让丁老板帮忙销点出去,决没想到,丁老板一开口,居然比她最好的估计还翻了三倍! 这东西这么有商业价值吗? 一天十万个煤球,每百个二钱银子,是多少钱?200两! 除去煤厂工人的工钱,公子可以直接赚取150两! 一个月是多少?净赚4500两!这还仅仅是丁老板这一条线。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陈姐点头了! 陈姐一点头,丁海也兴奋了,他是商场巨头级别的人物,眼界自然非陈姐可比,他一看到这东西,就知道里面有多大的含金量,目前天寒地冻,无数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东西简真是救命神器啊,取暖效果好,价格还亲民,城里中等家族都能买得起,一个海宁城有多少人?百万人! 一天一个人消耗一个煤球,就是百万个!我的天,我一天十万的订货量似乎还远远不够,能不能再加点? 但一锄头挖不了一口井,还是先将眼前的油水喝足了再说。 wap. /132/132980/31051595.html 第115章 绿衣的心事(第9更) 丁海茶都没喝一口,直接飞了,他要起草协议,等会儿就过来签…… 丁海一走,陈姐在后面抱住了林苏,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今天是真的激动了…… “公子,煤厂有救了!” 林苏内心暗笑,你还真以为煤厂出了问题啊?怎么可能?这样的项目,在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出问题?煤根本不愁销好吗?只会引发抢购风。 “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陈姐直接跑路:“我去准备点茶点,等会儿丁老板还要过来。” 走出厅门,寒风夹着雪花吹散她脸上的热量,陈姐吸了口气,让自己再度冷静。 走廊上,柳杏儿端来了茶点。 “陈姐,绿衣不行了……”柳杏儿凑到陈姐耳边,悄悄跟她说了句话。 嗯?什么叫不行了? 柳杏儿解释了,绿衣拿到了公子的诗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还拿了壶酒…… 陈姐身形一闪,到了绿衣外面的窗户下,她看到了绿衣,绿衣跪在地上,面对北方,她面前插着一炉香,香前两杯酒。 “爹,娘,大晋已经灭亡了,你们知道吗?这个名字现在民间都已经不记得了,每一天它都朝着历史更深处推进一步,渐渐的,它将永远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或许它存在的意义,只在于给其他国家一个警醒,告诉世人,国之兴衰,有所为有所不为……” “爹,娘!当日我们逃出雁门关的时候,哥哥说,他终有一日,会带领千军万马恢复大晋王朝,姐姐说,她将踏入道门,以仙人之姿再临故土……” “哥哥姐姐的复国之路上,没有我,因为我们分开的时候,我才十岁……姐姐说,妹妹,你就忘了大晋吧,在大苍做一个平凡人,嫁人生子,了此一生……时光荏苒,花落花飞,我们真的成了天南地北双飞客……他们大概已经忘了我了,可我,想他们了,我,也想你们了……” 陈姐悄悄从窗外撤出,面对长江,她轻轻吐了口气。 她知道她是谁。 她是大晋皇室的人,不然,何谈复国? 大晋皇室,那真是个悲哀啊,当日,大隅国大兵压境,一路过关斩将,兵压京城,大晋皇室跟大隅谈判,愿意归降,于是打开城门,献土而降,事情到了这里,一般都该是一个结局,那就是将皇室妥善安置,将国君封个空头公爵,接到大隅京城养着以安天下,可这位大隅将军非常狂妄,进入皇宫,看到皇后美貌,居然将皇后按在龙椅之上,欲施强暴,皇后不甘受辱,一头撞死,激怒了满城之人。 将军下达了屠城令。 千万人口的大晋都城,被他们杀得只剩下不到百万,满朝文武,尽皆被杀,皇室公主、后宫贵妃被带入大隅,卖给教坊司,整整三年时间,大隅都城宾客云集,各国权贵纷纷千万里奔赴,只为在那里玩一玩降国王妃、公主,这样的事儿,别处何处可见? 大隅之威名扬于天下,而那个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将军,居然被封为晋王。 …… 暖厅之中,协议已经签订,丁老板努力为自己再争取了一把,每日从煤厂拿到煤球15万个,每百个2钱银子,他自己负责搬运。 他这一条线上,每天的销售额就达成300两银子。 让陈姐乐得不行。 丁海拿出一个法器跟酒楼通个话,就直接安排人去拉货了。 他闲了下来就跟林苏坐下来喝茶。 一开口就叹息,三公子啊,我发现我跟你还是在一块儿喝茶喝少了。 林苏的陈姐都愣住。 丁海说了,三公子上次去会昌,一个新型机械横空出世,直接将一个差点被会昌纺织界逐出会昌的林家商号送上了神坛,要是我提前跟三公子喝这杯茶,这机械会不会成为海宁楼的专营产品呢? 哈哈,林苏大笑,你一个做酒楼生意的,怎么事事都想插一手? 做生意是为什么?不就是赚钱吗? 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 好了好了,织机的事情毕竟跟我离得远了些,我也不想了,三公子还有没有新的合作项目? 林苏笑了,好吧,水泥和灰砖的事情你也可以合作。 水泥?灰砖?是什么?丁海眼中又冒绿光了。 “咱们一起去江滩村走一遭,让你现场感受感受……” “江滩?”丁老板眉头紧锁:“今天可是大雪,这个时节过去,遍地死人,你确定真的去?” “你说的那是去年这个时候,今年的江滩,不是你说的这种情况。” 坐上马车一路前行,过了官道就是江滩,丁老板脸色波澜起伏,江滩已经变得他完全不认识了,笔直的大马路,足有五丈宽,下方是一条新修的河堤。 什么时候修的?我才两年没到江滩,怎么变化这么大? 不对啊,今年开春的时候,江滩不是死了几千人吗? 这河堤还在,哪里缺堤了? 一路行去,河堤都是完好的,而且很新,丁老板越看越惊奇:“三公子,这河堤好象是新修的。” “当然是,一个半月前动工,仅仅一个月时间,修了四十里。”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需要知道,这全都是巨石打成……” 一个月时间,修四十里江堤,堤高十米开外,全是巨石打造,怎么可能?方圆千里之内,都没有这么多的石头。 “不!它不是石头!……” 丁老板下了马车,现场监测,他的脸上风云变幻。 这不是石头,但硬度堪比石头! 这就是水泥! 将某种神秘的石粉用独特配方制作,与沙石搅拌,就成了这种堪比石头的东西,天啊,这是何等的巧夺天工?这将完全颠覆世间! 城墙用上它,会固若金汤。 马路用上它,会平整坚硬。 那么房屋呢?房屋用上它…… 他这个如果一出,林苏笑了:“前面就是用水泥和灰砖做成的房子,你自己进去跟他聊聊,我和陈姐在车上等你……” 丁老板也不推辞,自己去了第一家房子,一进屋就大吃一惊,这是谁的房子?室内墙壁是一种奇怪的砖,屋顶居然是一大块巨幅石板,不!他刚刚才知道,这不是石板,而是水泥板,地面干净整洁,赫然也是水泥铺成的。 房屋布局极其舒适合理。 莫非是哪位隐士高人住的地方? 寻常人家哪有这等眼光?哪有这等财力? 里面一个老人掀开门帘出来,好奇地打量他:“你是……” “在下姓丁,只是一个客商,天寒地冻所以进屋来避避风雪,不知是否方便?” 老人笑了:“原来是行路的客商,请进内室,里面烧了火炉,暖和些。” 丁海进了内室,一股热浪涌来,他吃惊地盯着面前的炉子,这赫然就是在林家看到的那种,只是简陋了一些。 “老丈,这里面烧的是何物?” “煤!” 果然是! 丁海看看内容的墙壁和上方的楼板:“不知老丈高姓大名?” 老头笑了:“我们江滩流民,哪有什么高姓大名?小老儿姓曾,你叫我曾老头就好……” 丁海这一惊非同小可,你是流民? 曾老头刚刚做了新屋,正是话匣子打开就合不拢的阶段,全都说了。 小老儿的确是流民,这下面一长排刚刚做新屋的乡亲,也都是江滩流民,大家谁能想到,在今年这个风雪交加的冬天,居然能够做上一栋自己的水泥房子?还能有火炉取暖?这都是三公子带来的福荫…… 马车上,林苏靠在马车上,陈姐在前面侧过脸蛋跟他说话。 公子,你可是想将江滩新变化通过他传递出去,然后借他之势将煤、水泥、灰砖都带活? 林苏点点头,商场上的事情,总也是商场上的人才玩得更顺畅,他凭煤赚了大钱,别人自然也会关注到江滩村,关注的人一多,咱们的这些产品才能销得出去,赚钱的事情,还得靠外面,江滩本地的百姓,可没什么购买力。 “这些东西这么赚钱,而且我看丁老板实力也雄厚得很,又特别急切,要不,都包给他……” “这可不行!”林苏道:“你记住一个规律,你的单个客户,最多只能占你总量的一成,必须形成多元化的营销渠道,否则,就轮到他拿捏你了。丁海,也非善类!” 陈姐吃了一惊:“那我今天是不是把事情办坏了?我一时心急给了他那么大的份额……” “没有超!”林苏笑道:“煤厂的日产量并不是一百万个,全面开工的话,最少也能达到200万,将来还会更多。你给他十五万,刚刚好!” 陈姐长吁了口气:“公子,我对商业不懂,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该骂就骂,该否决就否决,别迁就我……” “你闭上眼睛!” 陈姐的眼睛轻轻闭上,两片热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陈姐心跳加速了,隔着栏杆呢,你也亲啊…… “陈姐,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个穷光蛋,纵然因为你的原因,让我再度成为穷光蛋,咱们不过是回到了从前,你依然还是我的陈姐!” 陈姐猛地一弹,从他唇下逃离,前面的挡风板放下了,挡在她跟他的中间,陈姐的脸蛋一片通红,靠在挡风板上,胸口轻轻起伏。 那边丁海已经走访了五家。 其中有两家是新做了房子的,还有三家是没有做房子的,还住在原来破屋里的流民,这些人是做不了假的,但得出的结论却是一样的。 江滩已经变了。 江滩流民哪怕住在破屋子里,也有火炉可以取暖,他们不会冻死。 他们每家都备有口粮,他们不会饿死。 为什么?因为三公子! 三公子对江滩进行了全方位的打造,每家每户都拿到了明年葶米的预付款,水泥对江滩居民优惠,煤也优惠,灰砖还是优惠,更重要的是,江滩人冬天有了活计可做,在水泥厂、煤厂、砖厂上班,每月可以拿到2两银子。 丁老板心头的激动是一波接一波,这小子真是商业奇才啊,他的商业跟那些城里的生意人完全不同,他是打造根基,抢占资源,控制源头…… 丁海回到了马车,开口直接一句话:“三公子,我想与你达成一个君子协定。” “哦?说说看!” “从今以后,你但凡看中什么生意,我都与你合作,前期需要多少投入,我不问缘由直接砸钱!” 陈姐乐了。 林苏却皱眉了:“我从主观意愿上来说,挺愿意跟你合作的,但是……有些事情,可能会牵涉甚大,不知道你海宁楼吃不吃得下。” 质疑海宁楼的能力? 丁海深吸气,打算震一震他,但他看到了林苏的眼神…… “当初白云边泄密的事情,是我的错!但这对你的冲击并不大,此类事件,决不会再出现。” 林苏点点头。 “这件事情已经可以肯定是碧水宗做的,他们刚刚推出了他们的白酒,叫‘碧水仙酿’,我品尝过,他们在酒里添加了葶米香水,香味比咱们的酒更浓,已经在京城掀起了一股热潮,我已经安排了,很快,他们的白酒就会面临一场大风波……” 林苏打断他的话:“具体方法不用跟我说了,我相信你能击败他们。” 丁老板睁大了眼睛:“你为何那么确信?” “因为在他们朝酒里添加香水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他们是商场菜鸟!” 为什么? 好酒最大的品质就是醇,决不是胡乱添加香料,香料添进酒里,只会让好酒变差,这些,普通人或许试不出来,但酒道前辈一定能试出来,而酒的品质好坏,话语权掌握在这些酒道前辈手中。只要他们喜欢的东西,就会成为正宗与高端的代名词,那些胡乱添加的酒,会让他们无比痛恨——就象是喜欢的女子被人污辱的那种痛恨。仙宗就是改不了胡乱添加的老毛病…… 其次呢?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好酒还在后面,你靠胡乱添加吸引民众的这个门一开,同时就关上了继续前行的那扇门。真正的好酒是陈酿! 不添加,才会让酒越来越香。 胡乱添加,眼前可能会很香,时间一长,里面的香料就沉淀了,酒变浑了,有杂质了,甚至有可能直接坏掉了。 这些个仙宗高人,全是屁都不懂的二百五! wap. /132/132980/31051596.html 第116章 独闯江湖(第10更) “你的意思是……碧水仙酿,你并不关注?” “当然!” 丁海轻轻吐了口气:“我知道你在关注什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怕你太冲动。” 林苏心头猛地一跳。 “暗夜的行踪我们三天前查到了,她去了‘无定山’,故老相传,那里有一条路可以通往无道深渊,所以,她是想从那里进无道深渊……” 林苏道:“你们没办法联系上她?” “无定山,无一定之规,所有的信息尽数无法传递,上古残阵重重,也无人能进,或许她早已死于阵中,或许她已经找到了那条路,进了无道深渊,不管如何,三公子,你都不该去,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通过殿试,取得进士位,你会是文心大儒,不管是闯无定山,还是在道门开启日与无道深渊直接谈判,都拥有一定的筹码,这个时候,你诸事不宜。” 客观地说,丁海所说的,是为他负责。 无定山,天地禁区! 纵然是准圣进入,都有可能陨落。 以林苏目前的能力,闯无定山,九死一生。 最为理想的办法,就是先通过殿试,摘取文心,有了文心,就是一代大儒,强闯无定山,至少还有些手段可以用。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不闯无定山也还有路可走,他甚至可以与无道深渊直接谈判,如果暗夜真的进了无道深渊,可以用一些交换手段让她回来…… 而眼前,林苏你一个小小的举人,有什么资格跟人家谈判? “陈姐,你回去后告诉我娘,我想在江湖上走一走……” “公子……”陈姐突然出现在马车后面,她脸色苍白。 “她是为我而身陷危局的,她每一天都可能身死道消,我不可能悠然在家里过完这个年,然后去参加科考,等到一切就绪之后再象征性地找一找她……陈姐,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但你也该知道,我做不到!” “公子,你……你这一去,九死一生……” “那便……九死一生!” 六字一落,林苏陡然消失在风雪之中,以陈姐的眼力,都根本看不清他去了何方。 …… 林苏一离开马车,驰入风雪之中,片刻间就到了城东,拿三十两银子拿了匹马,马振蹄而出,积雪飞扬,他踏上了他的江湖路。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末,这个世界没有老历阳历之分,也就是说,他在离新春佳节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踏出了家门,一头扎进了莫测的江湖。 走江湖,很多人都会踏上的一条路,以林苏的飞刀神技,原也尽可走得,但他一直没打算走,因为他没忘记,他主职是个文人,他必须先走完他全部的文道,取得进士位之后,成为一代大儒,才能真正在乱世江湖中拥有自保之力。 毕竟他得罪了太多的人,每一个都实力强横,他缩在林府,有知府的官印保护,有秋水画屏常年住在阁楼,没有几个人能对他不利,但他踏出海宁城,就给了别人机会。 但今天,不管准备得充分不充分,不管殿试只剩下几个月的时候,应试学子该不该出门,他都必须出。 因为暗夜。 这是他实打实的小老婆啊,小老婆终于有下落了,不去还是个男人吗? 他这突然出江湖,应该没有人关注到吧? 但林苏决不会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将消息发了出去。 他身后也跟上了两条尾巴,他的马从官道上飞驰,左侧的山上,两条人影如同山间狸猫,一跃十丈,飞檐走壁的速度,实在比他还要快得多。 而海宁城的一间客房里,一个中年男人猛地坐起,眼中凶光大盛。 他就是曾到过江滩的那个碧水宗长老。 当日他派弟子来江滩督办冬种,被林苏横空而出,当场杀了他的弟子,他都来不及阻挡,后来他还被胡风长老一巴掌扇入深空。 弟子死在海宁郊外,丢了江滩种植点,自己受挫于林苏之手,被宗主骂得狗血淋头,这让堂堂仙宗长老如何能忍? 最不能忍的就是:他兄弟杜青看上的女人,被这小子抢了! 而他兄弟后来也死在了海宁,有迹象显示,他是死在林家。 杜飞当然得报复,将林家满门碎尸万断! 但就在他欲闯入林家的时候,突然发现了阁楼上隐藏着高手。 这个高手,必定就是杀他兄弟的那个人。 杜飞江湖经验极其丰富,一发现不对,立刻撤出,决不敢再进林家半步,隐藏于海宁城,派出两名三代弟子时刻关注着林苏,只要林苏离开海宁,就是他的机会。 林苏很少出城,就算出城也只是到江滩,而江滩离海宁城还是近了些,从林苏飞信就能召来知府的情况看,林苏与海宁杨知府关系莫逆,杨知府能够随时赶到的地方,杜飞依然不敢出手,杨知府是文心之人,而且手握官印,在海宁地界上,他是无敌的。 刚刚,三代弟子传讯,林苏出了海宁,骑上快马已过横塘路。 已过横塘路,就是出了海宁地界,杨知府的官印也是鞭长莫及。 很好,你这小子在找死! 哧地一声,杜飞从天井穿出,直上天空…… 林苏一路急驰,驰向无定山。 无定山在定州地界,离海宁千里之遥,全力赶路,也得三天三夜,有三条路可以到达,一是乘船,二是骑马到瓜州渡,渡过楚江,三是翻越五指山。 乘船太慢,翻五指山太危险,林苏决定采取第二套方案,骑马到瓜州渡,弃马渡江。 马头一转,林苏驰向东方的岔路,马蹄卷起路边积雪,天空鹅毛大雪依旧纷纷扬扬。 突然,林苏心头一震,他感觉到右侧丛林有人一路跟随。 什么人? 林苏千度之瞳开启,透过大雪,他捕捉到了跟踪的人,是两个白衣人,在积雪之中宛若幽灵,身形变幻,速度极其了得。 快马疾驰之中,他千度之瞳牢牢锁定跟踪的人,跟踪之人的体貌特征在他千度之瞳中层层解密,林苏认出来了,这就是当日在江滩逃走的几个人之中的两个,碧水宗的弟子。 这或许是“千度之瞳”的又一宗传奇之处,层层解密!过目不忘! 碧水宗的人! 弟子级别的人物,林苏并不怕,但这两个人显然不是准备出手杀他的,而是跟在他身边,把控他的行踪,一旦对方高手赶到,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如此,先斩尾巴! 林苏手指一动,两把飞刀到了指尖。 快马从前面弯道一跃而过,两名碧水宗的弟子也陡然跃起,直上山坡,刚刚到达,哧地一声,两把飞刀准确地洞穿了他们的咽喉。 两名弟子眼睛猛地睁大,从空中而落,嗵地一声摔在雪地。 空中突然狂风起,半山的雪花似乎一扫而空,一条人影破空而来,正是杜飞,他落在两个弟子面前,脸色铁青:“林苏!” 怒吼一出,方圆十里之内,积雪震动,林苏前方的路一下子封锁。 林苏大吃一惊,猛然从马背上跃起,直上旁边的大树。 哧地一声,他的马被一剑两断! 马尸旁边,杜飞无声无息地出现,霍然抬头,盯着树上的林苏。 “碧水宗长老也到了?不知长老拦路,所为何来?”林苏双手抱拳,立于大树之上,神情平和。 “老夫问你一事!我兄弟是否死在林家?” “长老问得奇怪,我都不知道你兄弟是谁。” “你将他志在必得的鼎炉带入林家,他进入林家欲带回,老夫已经查验过,林家院墙毁于他的手下,你还敢否认他是死在你林家?” 林苏心头雪亮:“我道那个y徒到底是谁,原来是你兄弟!果然只有碧水宗这等下三滥的宗门,才能陪养出你们这种杂碎人渣。” 杜飞眼中寒芒如剑:“果然是死在林家!说,何人杀他?” 林苏哈哈大笑:“说了又如何?你还敢找她的麻烦不成?” “何人?”杜飞声音一起,林苏脚下的大树剧烈震动。 林苏道:“自然是……妖皇陛下!” 杜飞心头猛地一震,上次他被狐族大长老胡风一掌震入深空,内心早已断定,这小子跟青丘妖皇有染,那阁楼中,没准就藏着妖族高手,现在这小子居然说,阁楼里面藏的是妖皇本人…… “妖皇藏于你家阁楼,小子,你猜我信不信?” “你如果不信,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林苏声音语调无比的悠闲…… 杜飞大惊,霍然回头…… 身后白茫茫一片,哪有什么妖皇? 林苏手一起,飞刀直指杜飞的后背。 他的飞刀,已经近乎于道,正面出击,四境之人,没人躲得开他一刀,但在这个人面前,他却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他面前这个人,如同面对星辰大海,这是境界远高于他的象征。 所以,他要创造机会。 妖皇就是他的机会。 他如果告诉杜飞,阁楼中的人是秋水画屏,对他形成不了震慑力,但说是妖皇,一定可以震动他,只要他回头,就给了林苏绝命一击的机会。 这一刀,蕴含着林苏全部的功力,阴极阳极的功力合而为一,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杀机,十丈空间,意到刀到。 即便是五境道花的杜飞,也似乎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 眼看这一刀就要穿透杜飞。 杜飞手中长剑突然出鞘。 只出半寸! 半寸剑出鞘,一团青花弥漫他的全身,飞刀撞上青花,化为青烟。 林苏的心猛地一沉,一颗心凉如秋水…… 杜飞慢慢回头:“五境道花,你以为能偷袭?” 林苏看向杜飞身后的天空:“妖皇陛下,你就别捉弄他了,早点弄死他,我现在就给你写首好诗!” 他的手一起,宝纸宝笔在手。 杜飞心头大跳,难道妖皇真来了?不然的话,这小子为什么真的不慌?还真的打算写诗,妖皇如果在侧,他的确是发现不了的,但是,他的领域可以…… 他的剑陡然出鞘,一朵青花从剑尖弥漫,一瞬间,方圆十丈之内,尽是他的空间。 空间中没有任何异常…… 林苏面前的金纸之上,已经闪电般写下了四句诗: 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诗成,七彩之光一闪而消,整个山林突然鬼哭狼嚎,乱云飞渡,急雪回旋…… “想跑?”杜飞一声冷笑,领域突然一扩,覆盖整片山林,他已经看不清林苏身在何处,但只此一击,不管他在哪里,都必死无疑…… 林苏已经第一时间射向一块大石头,大石猛地炸开,林苏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高高震起,掉落悬崖,一时之间,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乱云之中,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他刚刚所在的地方,遥视下方的悬崖。 下方悬崖,是一条五彩的瀑布,水雾蒸腾,在空中却并未消散,将半条大江笼罩在云雾之中。 杜飞在飞跃而下的瞬间陡然定位,他的脸色慢慢改变…… 这下面有古怪,他还未靠近,就感觉心惊肉跳,细细看那五彩的瀑布,他后背突然出了一层冷汗,这五彩之色不是瀑布的颜色,而是一只只凤凰,水汽组成的凤凰。 “发分五彩,化气为凤……是她!” 嗵地一声,林苏一头撞入深潭之中,撞入的瞬间,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他的衣服也被撕得七零八落,后背血肉模糊,杜飞的一击,幸好有后面那块大石头挡了一下,否则,他已经化为一堆碎肉。 他已经扎进了深深的潭水中,能不能在这里躲一会? 那个长老是五境道花,跟章亦雨是一个档次的人物,铁了心要追杀他,他如何逃命?刚才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他已将所有的本事全都拿了出来,飞刀发挥到了极致,连“诈敌之法”都用了,无效!逼得他写诗了,以前,只要一写诗,立刻扭转大局,今天也失效了。 现在被打落深潭,那个狗东西一定就在潭边等着他露头,危机迫在眉睫。 突然,他的千度之瞳看到了阵纹。 林苏心头大跳。 这深潭之中有阵法? 他千度之瞳全力开启,捕捉深潭中的每一道阵纹,他大脑中的文王八卦阵也启动,与这阵法相对应,这阵法并不高深,是一座隐藏之阵。 藏的是什么? 那石缝就是阵法的空档。 wap. /132/132980/31051597.html 第117章 五彩凤凰 他从石缝钻了进去,里面不再是黑漆漆的水,而是一座石门。 石门也以阵法封锁。 林苏盯着这石门上流转的线条,他手中笔轻轻一震,在线条上补了一笔。 无声无息中,石门分开。 林苏大步而入,前面又是一道石门,他的笔再点,石门再度分开,映入林苏眼帘的景物,让他大吃一惊,完全不敢相信。 他面前盘坐着一个女人,她的头发色作五彩,穿空而起,如同五道彩虹,迎接九天银河,是的,五道水龙从上方倾泄而下,顺着她的头发似乎注入了她的身体,这奔腾咆哮的河水,全都被她收纳,她就象是一只巨大诡异的蜘蛛。 没穿衣服…… 那个女人的眼睛猛地睁开,吃惊地看着林苏…… 林苏连连后退…… 那个女人目光朝他下面一落,脸色陡然变了…… 林苏的目光也一落,自己都吃了一惊,我c!衣服呢?他的衣服全没了,就一条皮带还在,这是陈姐送他的那条特制皮带…… “姑娘,请听我解释……” 轰地一声,面前洪水冲来,林苏一时千回百转,昏头转向,下一刻,他越过了深潭的边界,伴着急流一头扎下山谷…… 山洞之中,那个女人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向空中,瀑布此刻断流…… 林苏随着急流一路而下,眼看就要再度从深不可测的瀑布冲下,他猛地一脚踢在前面的大石上,冲天而起,抓住悬崖边的一根大树枝,再度弹起,大树枝喀地一声两断,林苏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落在大石头上,动弹不得。 四周很安静,杜飞没有跟过来。 那个可怕的女人也没有跟过来。 江湖险恶啊,直到如今,林苏才真正体会到。 踏出江湖也才区区两三个时辰,他的马死了,衣服没了,脑袋肿了,刚刚过去的每一分钟,他都在死亡线上徘徊,运气稍微差那么一点,他就死了。 即便是现在,他也离死不远。 肚子饿得咕咕叫,身边只有冰雪,一阵阵寒意袭来,挑战着他武道修行之后的身体,让他明白,凡事有极限,在院子里,他可以不进暖厅在走廊上显示自己身体很棒,但你脱光全身的衣服,躺在冰冷潮湿的雪地里试试? 前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脑袋,林苏全身一激灵,还有野兽? 这是一头大老虎,一看到林苏,猛扑而来,巨口一张,露出尖利的牙齿。 林苏手一抬,飞刀在手,哧地一声,飞刀从老虎的脑袋穿过,老虎砸在他的身边,体型巨大。 事实证明,还是陈姐好啊,如果没有这条腰带,他就真玩大了。 他将老虎剥了皮,将虎皮披在身上,身上终于有了点暖和气了,他的手一伸,一个大大的“火”字落在金纸上,一团火凭空出现,他割了几块肉,用这火一烤,开吃,虎肉入腹,他感觉自己又回来了。 只不过,回来的不再是浊世翩翩公子,而是一个原始人模样…… 太阳快下山了,晚上将会更冷,去找个山洞?翻越前面的山峰到那一边看有没有人家?林苏极目无眺,突然,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再一次掉入了冰天雪地…… 他慢慢回头,身后不到三丈远的地方,一个女子盯着他,跟他刚才盯着那头老虎,是同样的眼神。 这女子身材高挑,身着一件天蓝色的丝绸衣服,她的头发呈五彩之色,将她的面孔映照得如同彩虹般的漂亮,老天作证,林苏宁愿看到一头最凶猛的野兽,也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美女,因为美女的脸色极其不和善…… “姑娘……” 林苏只说出两个字,那个美女一根头发突然弹起,头发一出,如同一条长得无边无际的绳索卷在林苏双脚之上,绳索一带,林苏坠落悬崖,被挂在激流之中,上面的水倾泻而下,他刚刚弄到的虎皮直接被冲走了。 双脚被捆得是如此之紧,以至于深深勒入了他的血肉之中,鲜血顺着他的脚流下,又被冲入激流之中,消于无形。 我c! 这个女人如此暴虐! “说!受谁的指使,潜入落凤潭?” 女人的声音如冰,穿透无边的水幕进入他的耳中。 “姑娘误会啊,我是个读书人,路遇强徒被人打下深渊,我真不知道姑娘在下面。” “读书人?哼!天底下还有你这种斯文尽丧的读书人?”女人怒道:“再不老实,我就削掉你全身的血肉!” 她的声音一落,林苏突然感觉上面的水流似乎改变了形态,变成了一把把冰刀。 林苏大叫:“姑娘,你这也是斯文尽丧,我没穿衣服,你用头发将我吊着成何体统?” 林苏突然感觉身体升高,从激流中被拔出,噗地一声,他掉落地上,地上不知何时有一个坑,林苏整个人被栽在地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这下,完美解决了他赤s裸t大难题。 林苏吹一吹挡住视线的头发,就看到了一双腿,女人站在他脑袋前,眼神更冷了。 “姑娘,你真是误会了,我就是个极其倒霉的倒霉蛋,没恶意,没色心也就运气稍微差了点,整体来说,我还真的是一个好人……” 林苏开始自证清白。 “你是被谁打下山崖的?” 女子问了这句话,林苏心头可激动了,总算能够正常对话了,太难了,你都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碧水宗的一个长老。” 碧水宗的长老! 女子内心又信了几分,她感应到山崖上边的情况,那是一个五境道花留下的气机,跟碧水宗长老的身份合拍。 “他为何要将你打下山崖?” “这长老有个兄弟,这兄弟太下作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干的吗?将一颗蕴息丹喂一个无辜的少女吃了,那个少女一天天变漂亮,一天天变漂亮,到后来居然变得只比姑娘你略微差那么一点的程度,其神奇之处,天下莫及,但那个女子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到后来都起不了床,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是拿她当练功的鼎炉!我一个读书人,怎能容忍这等恶行?冒死将那个姑娘救了,于是这对兄弟就对我展开了追杀……” 姑娘眉头皱起:“碧水宗‘欢喜功’么?” 林苏心头突然一跳,她知道这种功法?她怎么对碧水宗的功法这么熟悉?跟碧水宗是敌是友?如果她跟碧水宗是朋友,这下就玩完了。 “你是谁?” 这三个字一出,林苏必须撒谎——他的仇敌满天下,谁知道面前的人是哪边的?但不管是哪边的,他都可以让身份问题天衣无缝。 “小生章浩然,这个名字或许姑娘无感,只因在下原本就是一个无名小卒,但小生有一个妹妹,或许姑娘会认识。” “谁?” “章亦雨!”林苏道。 “碧水仙宗大道之花章亦雨?”姑娘眼中宛若彩虹流过。 林苏心头大定:“姑娘风姿胜舍妹万倍,修为强舍妹万倍,在姑娘面前,舍妹只是皓月之下的萤火虫,哪经得起姑娘‘大道之花’的谬赞?”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哪怕这女子不食人间烟火,但听到面前的人毫不刻意的赞扬,心头的怒火也慢慢消了。 “说说吧,你是如何通过我布下的阵法的,是否是……你妹妹从旁协助?”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又一次冰冷了。 “不是!怎么可能?”林苏立刻否认:“我当时掉落深潭,想着那个老贼或许守在外围,根本不敢朝外面跑,正茫然无计之时,突然察觉到有阵法,我就破开阵法,只求能够暂保性命。” “你自己破开的?你会阵法?” “说句不怕姑娘见笑的话,舍妹其实根本不通阵法,我倒是教了她一些,她在这一道上甚是愚钝,始终也没入门。” 他突然发现,如果他贬低章亦雨,面前这美女似乎会开心些,现在一门心思讨对方开心,他自然不能为章亦雨增添什么风采…… 女子头发一扬,五块阵法石突然飞出,落在林苏脑袋四周,林苏立刻感觉四周变了模样,脑后是热风,左边是冷风,右侧气机盘旋…… “此阵,你如何破?”女子道。 林苏千度之瞳一开,捕捉着两道阵线交织的那个点,下巴轻轻抬一抬:“在那个位置画上一道符纹即可。” “何种符纹?” “这……”林苏眉头微皱:“用嘴巴怕是说不清,不知姑娘身上可有……遮体之物?” 声音一落,林苏面前出现了几件衣服,赫然是男式的。 林苏脚下猛一用力,全身出土,钻入了后面的丛林,那个女子眼睛猛地大亮! 他没有破阵,但他似乎也忘了,他四周有一个阵,他钻出了阵,到树林里换衣服,窜出去的那个空档,却是这五行阵唯一的生门。 一眼看穿五行阵,出阵只是为了穿衣服,面前的人,是一个阵法奇才。 林苏穿上了这身衣服,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跟先前落魄的模样完全不同,不说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吧,也算是不错了。 这衣服品质高端,布料细密,上面蓝色云彩纹更是让衣服多了一种飘逸之态,即便是在会昌上青楼,也穿得出去了。 只是这衣服上有一股缥缈的香味。 面前的五行阵变了,不再是五行阵,但依然是五颗阵法石,阵中充满一种肃杀之气。 林苏耳边传来她的声音:“你刚才说的是哪个方位?” 林苏微微思索…… “怎么?你信口雌黄只为讨一身衣服?衣服到手了,原形毕露了?” “姑娘阵法这么一变,层级至少提高了一个大层级,姑娘原来也是阵道之人,佩服佩服!”林苏手起,一支笔落在西北角,虚空一带一勾,阵法尽消。 姑娘原本人影不见,此刻突然重新出现,她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你见过这套‘迷仙阵’?” “不曾见过,但阵法终究也是一法通而万法通。” 一法通而万法通! 姑娘缓缓吐口气:“咱们可以谈个交易。” “姑娘请说!” “为我做一件事情,我才真正放过你这一回。” 林苏目光闪动:“跟阵法有关?” “正是!我有一前辈被困于一个地方,百年来未知生死,我要你进入那个地方,找到他!” “姑娘,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能不能暂时缓一缓,待我完成另一件事情之后……” “不行!现在就去!” “你都不问一问我要做的事情是否更紧急……” 一根头发陡然缠住林苏的双脚,耳边传来她冰冷的声音:“你似乎穿上衣服就忘了一些事情,刚才的事情,我随时可以再重头走上一遍。” “好吧,好吧……你说吧,你家前辈所在的地方在哪里?” “无定山!” 林苏长长叹口气:“我答应你,带我去吧!” 无定山,那太好了! 你利用我,我也刚好可以利用你。 碧水宗那个老王八蛋,这时候兴许在外围偷偷盯着他呢,没有这女子保护,他或许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如果这女子肯放他走,他还真的很为难,但现在呢,这女子很霸道,非得带他去。 免费的保镖干嘛不要? 那么,怎么去呢?难道你用你的头发将我捆着去? 那个女子头发一扬,一只五彩小凤凰破入苍穹。 一个黑影突然从天空出现,在林苏的视线中快速放大,居然是一个女人,长得五大三粗,头发胡乱盘着的女人,她从高空自由落体一般地落下,林苏觉得脚下的山崖都震动了。 “圣女,有何吩咐?”粗壮女子猛地鞠躬。 她落地林苏才能感慨她的巨大,这女子至少有两米开外,双手一合如同两扇磨盘合拢,指节粗大无比,皮肤也极其粗糙,如果她是男人,该是能让敌人胆寒的沙场大将军,而她是女人,就不知道是个啥了。 wap. /132/132980/31051598.html 第118章 无定山 但她的声音却极为轻柔,跟寻常女子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带着一点腼腆。 此外,圣女?她又是哪一派的圣女? “带他去无定山!” “是!” 巨人女到了林苏面前,轻轻一躬身:“公子,得罪了!” 将林苏抱入怀中,下一刻,她纵身而起,这一跃,赫然直达山顶,轰地一声,山顶一块巨石震成碎片,她再度腾空,横掠前面的幽深峡谷,高空落下,眼看就要掉落深不见底的深谷之中,那个巨人女目光垂下,轻声说了声:“公子别怕,不会有事!” 她脚下一沉,一棵大树在她脚下一震,树枝反弹而出,将林苏和她同时送上更远的天空。 林苏目瞪口呆,她用的分明不是轻功,不是道法,当然也跟文道腾空风马牛不相及,她只是凭肉身硬跳! 这硬跳的速度之快,高度之恐怖,完全颠覆了林苏的认知。 她似乎根本不怕摔死,她每次起跳也完全不在乎下面是什么,是石头她将石头踩碎借力再弹起,是树枝,她借树枝弹起,是山峰,她从山峰开始下一跳,是山谷,她也不在乎,山谷照样跳…… 转眼间,已经跳了三十多次,林苏估计离原来那个地方,已经几十里开外了。 一路远去,夜色渐深,林苏心中百感交集。 第一个感觉是,江湖真险恶啊。 第二个感觉呢,实力真的很重要。 第三个感觉呢,马上有一道难关。 什么难关? 子夜将至! 子夜一来,他就热血沸腾,非得找点事做不可。 在家里的时候好办,前期有孙真,后期有陈姐,他怎么玩都有人陪他玩,但今夜呢?谁陪他玩?难道是这个体长两米好几的女巨人?或者是横渡千里,脚始终在他头顶的那个五彩头发? 青丘族长,妖皇陛下,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啥啊? 妖丹打入我体内,我真心没感觉有半毛钱的用,我功力还是武极第一变,子夜倒是实打实的给我添乱,没一天落空…… 真正是怕什么来什么,转过前面一道山峰,脚下是平原地带,就在此时,子夜到了,…… 他目光落在上方女子身上,头脑中突然浮现了她在山洞里的场景,这一浮现很要命。 但他目光移向上方这个女子的脸上,看着坑坑洼洼、皮肤粗糙的面孔,林苏突然……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林苏一直盯着她。 林苏第一次觉得,有个不象女人的女人在身边,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让自己的子夜变得正常。 上方的女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又一次深入丛林的时候,她温柔地告诉他:“公子别怕,你安心睡觉就好。” 上方突然传来圣女的声音:“哪来那么多话?闭嘴!” 女巨人不再开口了。 林苏目光抬起,看到上面那个目空一切的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即便看的是圣女,同样可以软下来。 天亮了。 一座奇特的山谷出现在他们面前。 前面一座黑色的山峰似乎近在眼前,但又似乎远在天外,没有声音,没有飞鸟,只有白云漂浮,不!那不是白云,那是一道奇异的裂缝,诡异地悬挂在天际,前面的山谷之中,平整干净,绿草葱笼,但如果细看,却能让人毛骨悚然,因为林苏亲眼看到,一朵娇艳的花朵儿,是从一个人头里面长出来的,这人头还披着长长的头发,头发也变绿了。 “就是这里了!”圣女脚踏山谷之外的一座山坡。 嗵地一声,巨人女从天而落,落在山坡下,她脚下的石头碎成碎片,林苏目光抬起,看到了她下巴上的一道汗水,一夜奔波,行程足足八百余里,她终究还是累了。 林苏从她怀抱里下来,也感受到了背后的凉,他的后背被她的汗水染湿。 “谢谢你!” 三个字,很轻柔,那个巨人女微微一震,目光投向山坡之上。 幸好圣女并不在意这个,她淡淡道:“现在是看看你真本事的时候了……” 林苏走到谷中,千度之瞳缓缓运转,他看到了无数的阵纹,东一个,西一个,甚至空气中也突然有那么一道,完全不成系统的阵纹,似乎根本没打算构成一座完整的阵,但即便是孤零零的一道阵纹,林苏也感觉这阵纹不简单,似乎每一道阵纹就是一道杀机。 阵纹周边,他还看到阴魂,有男有女,他们的身体都是残缺的。 林苏目光向内延伸,那些阵纹残线更多,有的地方几乎是密密麻麻,而阵纹越密的地方,恰恰也是阴魂更多的地方,看来,正是这些残缺的阵纹杀了成千上万入谷之人。 林苏心跳加速了。 这样的地方,暗夜……会怎样?他很担心突然看到暗夜的阴魂,幸好他视线所及,看到的都是很古老、很虚幻的阴魂。 无定山,太恐怖了。 无影无形的阵纹密布山谷,一旦碰上就是死路一条,天下间,除了林苏,还有几人拥有能看到阵纹的千度之瞳?看不到阵纹,就只能以破阵的方法硬破,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面的阵法根本是残缺的,变形的,再高明的阵法大师,也没办法猜到下一组杀机在哪里,因为这一切,全都是无序的。 “怎么样?”圣女道。 “很可怕!” “废话!无定山当然可怕!”圣女道:“有没有办法破阵?” “我有一定的把握,但你不能进!” “我不能进?”圣女眼中一寒。 林苏赶紧道:“圣女的功力过于强横,一旦入阵,必定搅动更加强大的天地杀机,那么,迎接我们的必定就是死亡。” 他不想告诉她,自己可以看到遍布各处的残缺阵纹,唯有以玄妙的阵法理论来将她阻挡在山谷之外,他当提线木偶已经很久了,已经非常不耐烦了,面前的圣女,于他已经非常不能容忍了,进入山谷,他要寻找暗夜,才没兴趣找她什么前辈。 只要找到了暗夜,还怕你这小娘皮翻脸不成? 你充其量也就是跟章亦雨一个级别,我跟小老婆合作,根本就不怕你! 圣女冷冷看了他半天,手一挥:“你跟他一起进,如果他敢不听话,捏死他!” 林苏直接一步踏出,踏入了山谷。 那个女巨人也一步踏出,到了他的身后,林苏突然停下了,慢慢回头。 那个女巨人静静地看着他:“公子你只管一路向前,我在你身后,有任何变故我帮你挡住。” 她说得很诚恳。 林苏道:“跟着我,一步都别踏错。” 他大步而行,女巨人步步紧跟,他大步,女巨人也只需要碎步,走得很滑稽,但他还是绕过了三道阵纹。 “小子,我警告你,别故弄玄虚……”谷外传来圣女的声音。 林苏慢慢回头,笑了:“我如果弄点玄虚,你会怎样?” “放肆!”圣女脸色猛地一沉。 “我放肆你又能怎样?” 圣女一根头发陡然从她头上分离而出,射向林苏,她此刻与林苏也只有不到十丈之隔,该是手到擒来,但吊诡的事情发生了,她的头发突然断了,前半截突然消失,头发根本到不了他的面前。 《万古神帝》 “借阵法之力,逃脱我的掌控,可以这么理解么?”圣女一字一句。 “错!”林苏道:“如果我只是想逃脱你的掌控,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我不阻止你进阵,只要你进来,我有一百种办法在阵里直接弄死你……我只是想跟你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 “说!” 林苏道:“我行走天下,从来都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任何人只要得罪我,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在你手下,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颐指气使,你以为是什么原因?我真的怕你么?并不是!我贸然闯入你的修行地,看了你的l体,我理解你的愤怒,仅此而已!如果你以为你可以凭这一点永远拿捏我,那你就真想多了。” 圣女怒发冲天:“英奴!把这小子给我带回来……” 英奴向圣女轻轻一鞠躬:“圣女,这位公子阵法出神入化,或许真的能够解救主人,还请圣女勿怒,以大局为重。” 圣女脸上怒火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如霜:“英奴,你也敢违抗本座的指令?” 英奴道:“圣女,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情,我的奴隶签约,是向主人签订的,主人可以称我为英奴,但你不可以,你该称我为‘英姐’!” 圣女脸上,又隐隐有黑线乱窜。 林苏脸上,也有惊讶的表情。 英奴慢慢回头,面对林苏深深鞠躬:“公子,我家圣女年轻识浅,如有得罪,我代她向公子致谦,我家主人百年来生死不知,还望公子能施以援手!” 林苏双手扶起:“英姐,我答应你!定当全力以赴!” “多谢!”英奴眼中光芒闪烁,他叫她英姐。 “走吧!”林苏指一指前方:“这里需要格外注意,你全身的高度,最高只能到这个位置……” 他的手轻轻抬起,比划了一个两米左右的高度,他掌中的一块小石头轻轻抛起,石头在两米的高度突然爆裂,连灰尘都没有留下。 英姐脸色变了。 外面的圣女也突然一震。 如果英奴真的按照她的指令拿下面前这个人,此刻会如何? 这上方的阵所有人都没有关注到,英奴体型比林苏高大得多,伤不了林苏的大阵,恰好成了她的陷阱。 这小子好生阴险。 步步深入,英姐腰始终躬着,她不敢抬头,视线之内,只有他的脚印,每一步,她都不会踏错,眼角的余光,她看到了很多东西,有各种破损的兵器,还有各种人类骸骨,有的骸骨上分明有道纹,骨上有道纹,那是何种修为?几乎已经是跟主人同级数的高人,主人,你还在吗? 英奴来找你了。 英奴也才苏醒五年时间,但我知道你已沉睡了百年! 林苏的声音传来:“英姐,现在你可以直起腰了。” 英姐腰直起,他们已经离开山谷口至少三十里地。 回头,后面一片迷茫,前方,黑色山峰依然远在天边:“公子,那山,很是诡异,我觉得我们与山的距离并没有拉近。” “是!”林苏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更诡异的是,我没有发现阵法的痕迹,那山,不象是阵法隐藏,难道说,那里就是无道深渊的入口?天道与无道在这里交汇,所以形成时空断层?” 英姐突然叫道:“彼岸花!”她的声音充满激动。 林苏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一朵巨大的彼岸花,深蓝色的花瓣开在一座山崖之前。 “主人最喜彼岸花,她所在的地方,一定会有彼岸花,她一定就在那里!” 林苏向山崖行去,走到近前,才看出,这彼岸花是何等的巨大,它的花瓣将半座山崖都包了起来,彼岸花心所在的位置,是一阵法隐藏的山洞。 看上去是寻常的石壁,但林苏的眼中,却是一个洞口。 他手中的宝笔轻轻一振,在四周各画了一个符纹,山洞就呈现在英姐的面前。 英姐激动了。 一步踏入,前面是一条通道,两人顺着通道而上,四面都是石壁,光滑平整,英姐走得很快,很急切,但走了半个时辰,上面的台阶依旧没有尽头。 突然,林苏停下了。 英姐也停下了:“公子,累了吧?我背你。” “不是,英姐,这不是台阶,这是阵法!” “阵法?” “是!我们在无限循环!我刚才在这里留下了一道痕迹,现在你看……”林苏指一指右侧石壁,上面赫然留下了一道刀痕,极轻微的刀痕。 英姐脸色变了。 阵法,主人精通阵法,莫非是主人的天机九连环? 如果他们落入了主人留下的天机九连环,那真糟了,天机九连环大阵,纵然是道果高人,都会被困死在阵中。 “主人!”英奴仰天大叫:“英奴来找你了。” 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她这纵声一呼,理应满洞回想,但诡异的是,她的声音似乎被四周的石壁吸收,根本没有回音。 也没有人应答。 连呼三声,始终没有回应。 wap. /132/132980/31051599.html 第119章 天机九连环 英奴额头汗水出来了:“公子,这或许真的是天机九连环,主人一定已遭受不测,咱们,咱们也完了……” “别太担心!”林苏道:“咱们将这阵破了就是!” “九连环……道果高人都会被困死……” “我不是道果,所以……我不会!”林苏轻轻一笑:“走吧,再走一圈,我数数有多少级。” 再继续向上,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回到了原点。 “3239级!” 林苏报出这个数字,英姐睁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看着他,公子……你能数到三千多?怎么这么了不起啊,我只能数到一百以下…… 林苏听她说出这个理由,啼笑皆非。 “知道3239意味着什么吗?” 英姐当然是直接摇头。 林苏道:“每个环360级,9个环应该是3240,目前是3239,那么,还有一级去哪了?” 英姐心头猛地一跳,虽然她算术很差,但她也知道,面前这个公子或许已经找到了破阵的玄机。 “原来在这里!”林苏手中的笔轻轻一振,点在虚空之中,一级台阶凭空出现。 “走吧!”林苏一拉英姐,两人同时踏上这级台阶,他们眼前陡然大亮。 面前是一片奇异的空间,空间里全是彼岸花,蓝色的彼岸花开遍原野,原野前方是两座白玉山,山上白云缭绕,遮盖了顶部,白玉山色泽柔和,整片空间如梦如幻。 林苏眨巴眼睛:“英姐,这里真的如同仙境。” “是阵法吗?” “白云深处或有阵法,但这外面没有!咱们上山看看。” 白玉山从远处看,极具美感,到了近前,更是美得如梦如幻,光滑的山体,如同美玉一般,中间有些纹路,也极其美丽。 “公子,我背你吧!”英姐道。 “不用,我能上去!”林苏纵身而起,抓住白玉般的山体朝上爬,大约十丈之后,进入了白云之中,四周都是白云,纵然林苏的千度之瞳都不能看穿,再爬十来丈,遇到了阵法,林苏手起,破阵,他突然看到了左侧两山交界的地方,那里有一片黑森林。 “主人会不会在那里?”英姐指着这片黑森林道。 “去看看。”两人顺着陡峭的山体步步而行,很快到了黑森林中,黑森林里生长着奇怪的树木,象是树又象是草,每棵树都是一两丈高,整齐划一,直接生长于白玉岩石之上,没有飞鸟,没有野兽,干净得异乎寻常,树也根本没有叶子。 走出黑色丛林,前面是一幅奇景,一道陡峭的山崖出现在他们面前,山崖形状非常奇特,白玉山体之中,有一道粉色深沟,光滑有质感。 “那里好象有水,应该在那里了。” 英姐和林苏快速穿行,到了那道深沟的边缘。 山沟里没有水,只是有些水流过的痕迹。 林苏手伸出,轻轻摸一摸这粉色的玉石,异常光滑。 “这玉石倒也奇怪,一点都不冰,而且似乎也并不特别坚硬,要是弄一块做个床铺,肯定很舒服。” 林苏细细地摸,突然,他微微一惊,手指有湿湿的感觉,他目光抬起,看着上方一个突起位置,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了,天啊,他想到了什么? 这……这很象是一个地方! 他目光四顾,完全呆住…… “公子,你想到了什么?” 耳边传来英姐的声音。 “英姐……咳……你先下去吧,这上面或许有阵法,我去看看!” 他纵身而起,一路向上,越走越是心惊肉跳,他内心的那点怀疑快速放大,很快,他站在一个平台之上,这平台很象个大馒头…… 再向上,顺着一个极峭的山崖爬了上去,上方又是一片黑森林,林苏抓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119章天机九连环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住一棵树吊在空中,眼前白玉浮动,他真正看清了山顶的全貌,也完全印证了他的判断。 这不是山,这是一个人体! 一个女人的身体。 这女人真正是身高千丈。 “公子,你快上来!”上面传来英姐的叫声。 林苏手一收,顺着这树弹起,这又哪里是树了?分明是她的头发。 “英姐,你们……你主人有没有一种神通,能够让自己化身千丈?” “象天法地?”英姐道:“这是道果境界之后的境界,名为‘法相",主人百年前离此境界差之一线,她当时坚持要入无定山,为的就是求此妙境。” “或许她已经成功了!”林苏道。 英姐眼睛再度睁大…… “咱们此刻,正站在她的头顶!” 英姐全身大震,看着四周,突然猛地趴下:“主人!” “她或许遇到了些问题,听不到你的呼叫。”林苏道:“我们先看看吧。” 黑色丛林比下面的丛林更加茂密得多,两人在丛林里穿梭,突然,林苏看到地上插着一块青铜残片,残片下方还有血迹一样的东西。 “也许原因就在这里!”林苏抓住这青铜残片,猛地拔起,这一拔起,地动山摇,他们急剧坠落。 林苏紧急要调出金纸宝笔,但这一片空间里,他写下的任何字都不起作用。 一双大手突然伸出,抓住林苏,嗵地一声,英姐从高空坠落,地上的彼岸花踩烂了一大片,林苏在她怀里丝毫无伤,面前的白玉山突然收缩了,直接化成一个女人,站在林苏和英姐的面前。 这是一个何等风采的女人? 眉如远山,眼如秋水,挺峭的鼻梁之下,红唇微开,她的前胸向上翘起,是全天下画家都画不出的美丽弧度,她的下方…… 突然,一朵白云飞来,挡住了她身上的美好。 白云变成一件白衣,她刚才的无限美好,似乎只是错觉…… 女子的双眼慢慢睁开,牢牢锁定林苏,她的脸上一片红霞不知从何处而来。 “你是谁?” 百年未启的朱唇突然开启,吐出了三个字,声音清脆绝伦,但也带着让人颤抖的特殊韵律…… “前辈,晚辈无意冒犯,既然前辈已经清醒,晚辈告辞!” 林苏回头就跑,下一刻,他出现在天机台阶上,一路急奔,跑出了山洞,跑向远方…… “主人!”英姐猛地跪下。 “英姐!”美女轻声道:“时间过去了百年了吧?” “正是!主人,你……你这是……” “进入无定山,我参悟天地万象,终能破入象天法地,但也引发了无定山阵法之变,一块天外奇石突破我的象天法地防护,伤到了我,致我元神不能归位,也根本无法动弹……那个人,是谁?” 前面一段话,清淡如水,但后字,却又有了动感…… “他是碧水宗的弟子,修为很低,但阵之一道,异常精深,主人,他真的没有恶意,还请主人……” “英姐,你跟我多年,该知我的心性,我岂能因此而怪罪于他?相反,他……他将我从无尽的囚禁中解救出来,我得……报答他才是!”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怒的光芒。 解救了她是事实,但是……但是……事情是有两面性的,他居然敢如此亵渎于她!她的全身他都摸过,包括最隐秘的那个方位,那个地方他细细地摸,细细地…… 一想到这里,她的道心陡然摇曳,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女子盘腿而坐:“英姐,我还需要完成最后的融合,你且等我七天!” 林苏朝着黑山一路前行,开始几个时辰,他依然感觉那黑山他怎么都走不近,但跨过一道深沟之后,所有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119章天机九连环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的事情全都改变,面前出现了一座神殿,他四下一打量,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进了黑山之内。 这黑山是真的莫测啊。 踏入神殿,就踏入了第一座大阵,大阵里面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林苏脚踩阵纹的边缘,一路行去,各种兵器从耳边掠过,无伤他分毫,到了最中心位置,他手起,笔落,阵破。 前面又是一扇门。 第二扇门里,杀戮更强,闪电穿空,根本避无可避,但林苏只要走在阵的安全区域,纵然最恐怕的杀机,都无损他分毫。 如果他不精通阵法,这一座阵,他凭真实修为绝对闯不过去。 而地上,也有一地的尸骨,全都是凭真实本事闯阵,最终闯不过去的。 第三阵,阵的繁杂已经极其恐怖,林苏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有惊无险地破开。 第四阵,他花了一个时辰。 ,林苏大震,他还没有进阵,陈却已经启动了,说明什么?说明阵中有人! 谁? 林苏一步踏入,突然,一道剑气直奔他而来,他的千度之瞳看得明白,这是一把他熟悉的剑…… “暗夜!”林苏一声大呼。 飞卢剑已到他的咽喉,陡然硬生生转向,阵的深处传来一声闷哼,林苏脚下一动,闪过七八道剑光,无声无息中,一条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怔怔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置信,正是暗夜…… 突然,一道剑光从后面掠来,伴随着一条诡异的身影,眼看就要将林苏斩成两半。 暗夜猛地一拉林苏,飞卢剑从后方而来,落入暗夜的手中,剑起,诡异的身影断为两截,化为石头坠落。 林苏反抱暗夜,脚下猛地一转,站到了安全区域,身边剑影纵横,却再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真的是你?”暗夜的声音嘶哑了,也许太长的时间,她都没有说话,突然开口,声音嘶哑。 “我早就已经出了无道深渊了,几个月来,一直到处找你,昨天我才知道,你居然闯到无定山。” “你已经出来了……”暗夜眼中泪光闪烁,多少个日夜她都在阵里拼杀,她要闯入无道渊,但阵法之奇妙,岂是一般?她拼了一阵又一阵,日夜不眠不休,将所有的潜能全都发挥了出来,也只能闯到,这一座阵,她拼了整整两个月,依然没能闯过去。 谁能想到,她的男人已经出了无道渊,而且还过来找她了。 这一瞬间,暗夜哭了……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来接你回家!” 林苏的唇轻轻落下,捉住了她的唇,暗夜软倒在他的怀中,久久不动。 突然,她的唇移开了:“你怎么过来的?是不是……抱山……或者是章亦雨跟你在一起?” “都不是!”林苏道:“我懂阵法!” 暗夜微微一惊。 “这阵有两种过法,一种是象你这样拼过去,另一种就是我这样,以阵法反制之!”林苏手一起,点在两道阵纹中间,四周的拼杀突然完全消失,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只是一间寻常的殿堂,殿堂边角,全是一种奇异的石头,暗夜目瞪口呆,她整整拼了一个月,居然是跟这些石头在拼,而她,其实已经到了那扇门前,或许只差一两尺…… “不管这后面还有什么,我不想去看了,我现在只想跟你回家,过年!” “你为我出生入死……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这倒也是事实,在他们相处的前期,林苏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后来关系突破,每次“练功”,暗夜也必定第一时间将灯打灭,那个时候的林苏,可没有千度之瞳,不能黑暗视物。 直到如今,暗夜在阵中拼杀,也是戴着面纱的,面纱早已被汗水湿透再湿透…… “现在可以知道吗?” “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鬼地方都不掀面纱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119章天机九连环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吗?我希望我的面纱,是你亲手来掀。” 林苏慢慢掀开她的面纱,他眼前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 “跟你想象中的暗夜,是不是一样的?” 暗夜的声音有点变了,很轻柔。 “我真的很庆幸,这么美的女人,居然已经是我的女人!” 暗夜在他怀里身子慢慢变软,她这一辈子,原本注定成不了任何人的小女人的,她原本注定是江湖中的一道厉风,但如今,她想做一回小女人。 她很快就感觉到了,身边的男人身体发生了变化,突然发生的变化,全身火热…… “你……” “子夜到了!”林苏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面:“真庆幸找到了你!” “啊……不!”暗夜大惊:“身上都是汗……” “管它!” “不能!……咱们立刻出去,到外面我随你……千万别亵渎神殿……” 林苏大脑一清,也是啊,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一座神殿。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119章天机九连环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600.html 第120章 身上的变异 两人快速退出,外面的阵法被林苏破掉了,眼前还没有启动,他们快速无比地冲出神殿,无定山也不能呆,暗夜直接将林苏抱住了:“你忍一个时辰,我带你出谷。” “还是我抱你吧!”林苏将暗夜抱入怀里,冲向山谷之外。 “别跑那么快啊,我没办法感应……”进山谷,暗夜是凭着杀手的本能,躲过一道道隐形阵纹,才进入神殿的,这会儿出谷,自然也该是按原来的方式,但林苏直接开跑,我知道你很急着要跟我搞那名堂,但你不能找死,暗夜都急了。 但林苏毫不在乎,脚下东一折,西一折,片刻时间穿过了暗夜至今心有余悸的那片区域。 暗夜好吃惊地盯着他。 “好了,现在没危险了,换你抱我了!” 暗夜将林苏抱起,她已经看到了外围的山谷口,哧地一声,暗夜破空而出…… 山谷口的圣女突然抬头,盯着无定山。 有人? 人影掠过天际,在她的视线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圣女心头轻轻一跳,武道窥空么? 这是何人? 算了,不关注这些事了,她需要关注的是英奴和那个混蛋,他们有没有找到……天巫圣姑?如果能够找到,巫山宗才能真正解除面临的危机,这是巫山目前最大的事情,冲着这一点,她可以选择性忘记那个混蛋刚才的嚣张,但是,你千万别以为我会忘记另一件事情,敢看我l体!你问问全天下的女人,谁看了别人l体还能跑得掉…… 出了山谷,所有危机完全解除。 林苏手开始不受控制了,这一手一出,暗夜直接从半天空掉了下来,嗵地一声落在一条江中…… 水花四溅而起,暗夜叫道:“再忍十个呼吸行不行?你让我洗个澡啊……” 洗澡的速度快极了,还没到十个呼吸,暗夜冲天而起,钻进了一个石洞:“来!……” 林苏终于办成了子夜时分该办的事。 整整一个时辰,山洞里终于安静了。 暗夜躺在石板上,瘫软如泥,似乎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林苏千度之瞳,看到这表情很振奋啊。 但接下来,暗夜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这表情就有点打击人了。 她突然弹了起来,一根手指点在林苏的小腹处,脸上的表情风云色变…… “怎么回事?”林苏抓住了她的手指。 “你体内有无道之力!” 无道之力?林苏大吃一惊。 林苏心神沉入体内,细细地感应,一个石破天惊的大秘密被他发现,他的武根之上,长了一个颗小小的瘤子,极度诡秘的气机从这里悄然发散,弥漫他的全身,他心头陡然雪亮…… 他明白他的修为为什么进展如此缓慢了,一整颗妖丹下去,到现在已经消耗了九成,居然没能让他从武极第一变到达第二变,全天下的武修,就没有第二人象他这么奇葩的。 原因只有一个,他的武根变了。 进入无道深渊,他原有的武根慢慢萎缩,慢慢凋零,到了后来几乎就死了,在将死未死之际,他出了无道渊,武根死而复生,复生后的武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武根,它带上了无道的气机。 无道和天道的气机在武根上同时存在,同时壮大,但又相互抵消,所以,他的武道升不上去,他的无道气机也长不大。 天道、无道在一个人身上并存,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林苏自己也没有发现,但暗夜非同寻常,跟林苏一亲密,她立刻就有了感应。 发现了问题,那么下一步就是解决问题。 暗夜功力一运,体内如同狂潮大海一般的天道功力包围那一点点无道之力,想想应该是能轻松排出体外,但一包围上,暗夜脸色都变了,无道之力居然无比的霸道,转眼间将第一层的包围冲得七零八落。 她全身功力一加,层层叠叠,将无道之力硬生生排出体外,她额头的汗水都出来了。 “没问题了吧?”林苏轻轻擦掉她的汗水。 “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你的问题却大了!”暗夜道:“怎么办?要不,你把武根舍了,专修文道算了,要不然,无道之力进一步壮大,还会影响到你的文道。” 那么一丁点无道之力进入暗夜的体内,都让她费了一番大脑筋,将全身修为都调动起来围剿,才算是顺利解决,如果修为差一点点的人,搞不好就是功力尽毁。 林苏修为远不如她,体内的无道之力却强她千倍万倍,时时刻刻侵蚀着他的天道修为,如同一颗最恐怖的药种,源源不断地分泌毒素,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林苏摇头:“无道之力,突然出现在我体内,让我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苦修,现在让我直接切割掉?我不是白白被它玩了一把?” 暗夜哭笑不得:“你就这样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就是!你当时在我额头刻两个字,我都将你办了,无道之力,欺负我比你还过分,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它全身而退?” 暗夜怎么那么想咬死他呢? 好好,你慢慢整它,我睡觉!几个月都没睡过觉了…… 暗夜手一伸,衣服飘落自己身上,翻个身,真睡了。 林苏盘坐在地上,精神全面集中于丹田,认真琢磨对付无道之力的办法。 他阴极、阳极每时每刻都在生成真气,生成的速度真不慢,但那一点点无道之力一进来,直接就将生成的真气给抵消掉了,由从可见,这无道之力是真的很霸道啊,就象……怎么说呢?一个家庭,两个人全心付出,生出个熊孩子,不做事,专门捣蛋,轻而易举将两个人付出的努力给折腾光。 对这个熊孩子应该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拿把刀砍了吧? 唯一的办法就是引入正途。 一旦引入正途,它就不是捣鬼蛋了,它也会成为这个家庭的助力,变成三个人共同操持这个家,想想美得很。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终于,林苏完成了一项无与伦比的大业,他参考了阵法的规则,参考了阴极、阳极的运转方式,将这武根之上的无道之力也设计了一条运转的线路,从此,无道之力不再干扰他的天道之力,天道之力自我循环,无道之力也自我循环。 两套系统同时运转,彼此之间,河水不犯井水。 这么一切割,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同。 丹田里的妖丹,能量汇入阴极和阳极,通过阴极与阳极汇入全身,不再有损耗,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功力在缓慢提升——虽然并不快,但也绝没有停。 体内的真气龙,也慢慢变得清晰,如同一步步走向实质化。 到了第六个时辰,阴极阳极同时一震,体内真气龙头连阳极,尾连阴极,一个实质化的通道形成,他突破到了武极第二变。 从进入无道深渊之前,他就已经进入武极,中间兜兜转转,停停打打,偶尔还走点回头路,武道之路磕磕绊绊,他终于踏出了全新的一步。 最奇妙的是,无道之力居然也可以慢慢成长,只不过,它的成长速度很慢,因为它没有任何能量源。 林苏眼睛睁开,外面早已大亮,时间已经到了次日中午,身边的暗夜依然在沉睡,林苏轻轻悄悄地起身,到了山洞门口,这里是长江边的一座山峰,遥远的大江,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天地之间,孤寂一片,林苏慢慢走向山后,一只大兔子突然从雪里跳起,林苏手起刀飞…… 火升起,兔子在火上烤得喷喷香,香味也终于唤醒了暗夜,她从石板上慢慢坐起,抓住从她身上朝下滑的衣服,脸上有迷恋的神色。 踏入窥空,人基本上已经跳出了人的范畴,而步入神仙境界。 但跟自己心爱的人一场欢爱,一夜酣睡,起床还能闻到肉香,似乎又将她打落人间。 她走出山洞,迎面而来的就是林苏的笑脸,还有一块烤得喷香的兔子肉,而且兔子肉直接伸到她的嘴边,在她红唇上抹了一小圈。 “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啊?暗夜好吃惊:“真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硬切我是真舍不得,于是就将无道之力做了个小循环,它转它的,天道之力自行运转,二者毫不相干……” 暗夜大吃一惊,手伸向他的小腹,检查。 一检查,暗夜服了,长长吐口气:“我必须得承认,你是个天才。你怎么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处理方式?” “你不是说了吗?人体修到最高境界是肉身成宇宙,何谓宇宙?有正能量,自然也该有负能量,有光明,自然也该有黑暗,有物质,也该存在反物质,天道,无道,原本都是宇宙之间并存的东西……” 暗夜兔子肉已经进嘴里了,她鼓着腮帮子都不知道说点啥…… 武道之上,难道不应该是她来讲课,他搬张小板凳坐在那里茫然看着她吗? 为什么他一开口,这境界似乎高不可攀? 一块肉慢慢吞了下去,再来一块,很快,兔子被他们你一块我一块地分尸了…… 林苏擦擦手上的油:“要不要现在验证验证?” “嗯?怎么验证?”暗夜不懂。 “咱们睡一觉,你再感受下有没有无道之力……” “你……”暗夜的脸蛋一下子红了,举起兔子小骨头要砸他,你个混蛋,子夜时分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那啥我认了,你大白天的还来这手……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就想看看你羞红的脸蛋!”林苏道:“目前只需要做两件事。” 暗夜用眼神问他做什么…… 第一件事情,得跟家里报个平安。 第二件事情,咱们好好走一走江湖路,我一个人走这江湖路,走得惊心动魄的,现在好了,我不是一个人了,谁敢惹我,我让我媳妇揍死他。 暗夜噗哧笑了,你自己瞧瞧,你还象不象个解元公了? “我当然不象解元公,因为我已经是会元公!” 暗夜小嘴儿张得老大,眼睛里全是迷幻的色彩,会元公?他已经参加会试了?还拿到了会元? 相公,我知道你很牛,但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牛…… 林苏很凡尔赛地补了一句:“别夸奖我啊,要夸奖也等我殿试金榜题名后再夸!” 暗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 “商量一个事儿行不?” “嗯,你说!” “你这小妞儿自恃武道修为深不可测,又长着一幅小面孔国色天香,很是傲慢,到如今都不叫我相公,我金榜题名后,你正式称我为相公,行不行?” “……行!” 遥远的海宁,林府。 大雪之中,整个林府一片沉寂。 林母静静地站在台阶下,遥望远方苍茫的群山。 林佳良和玉楼站在她的身边,也遥望远方。 “江湖历险,到底有多险?”林母轻声道。 “江湖之险,因人而异,以三弟的手段,原本尽可去得,但……但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些。” “人已远去,召唤不回,空叹又有何益?二郎,你让西院那边的人,把他的生意管好吧,不管如何,三郎为江滩所做的事情,不能就此中断,纵然他有事,也得让他无憾!” 长长一段话,从她口中慢慢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 “娘你放心,江滩那边的事情,陈姐已经安排好了,煤厂、砖厂的订单全都源源不断,三弟之商业才能,不会埋没。” “林家两百年出生入死,该当能够载得起你三弟这叶孤舟,二郎,来吧,咱们去祭拜先祖,让先祖保佑他顺利回家。” 一场拜祭,庄重异常。 刚刚从祭室出门,远方突然一只金色鸿雁飞来,落在林佳良手中,林佳良一拆开,满脸喜色:“娘,你看!” 林母拿起金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二哥,我已经找到了暗夜,我没事,我跟她一块儿玩几天,很快就回! 林母手中的金纸慢慢滑落,人倒下。 玉楼抢着将夫人抱住,夫人脸色一片通红:“等这暗夜回家,我非揍她一顿不可!敢让我儿冒此等大险……” wap. /132/132980/31051601.html 第121章 江湖二人行 小雪笑了:“夫人你就别嘴硬了,我还不知道你啊?等她回来,你怕是该专门为她开迎亲席了吧?” “迎亲席照开,该揍还是得揍……” “她可是为救三公子而深入无定山的……” 夫人慢慢直起腰来:“这倒也是,那你的意思是……等她回来,直接将纳妾的流程走了?”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小雪立刻否认,我可没说这话啊,是不是纳妾,夫人你得跟公子商量下…… 她不敢乱出主意,关键原因是她不敢得罪人。 西院那边,有三个女子,自己这边,还有个小桃。 这些人谁不想被公子收了? 公子有没有收,她也不知道。 她要是乱出主意,让三公子将暗夜给收了,这些人不恨死她啊?特别是小桃,近来都快成魔症了,昨天居然问她,有没有什么药物能够将胸变大,她觉得孙真这个江滩女子能够被公子那么宠爱,关键原因是孙真的胸大…… 消息传到西院,陈姐转身进了房间,面对着窗外漫天的风雪,她泪流满面。 林苏出走江湖,她最是煎熬,因为他是在跟她出去的路上离开的,他出走江湖的消息,是她带回林家的。 她亲眼看到这则消息,对于林家的那种冲击。 没有人怪她,但她自己怪自己,怪自己没有用,不能保护他,不能陪他,两天来,她奔走在冰天雪地之中,一次次寻找着他离开的脚印…… 现在,终于迎来了好消息,他平安了! 有暗夜在他身边,他不会有事! 谢谢你,暗夜,把我们的相公带回来吧! 别人或许还在猜测暗夜跟他的关系,唯有陈姐是确定的,暗夜就是他的女人…… 雪山之巅,暗夜牵着林苏的手飞下了山峰。 落在一个被冰雪覆盖的集市,开始了他们的双人游。 闹市之中,他们并肩而过,买了两匹马,双马踏雪而行,两人在风雪之中托起一只酒壶,喝上一口白云边。 “你在乡试之时,写下了那么不要脸的诗……在会试时,写的又是什么诗?”暗夜脸蛋红红的,声音有点腻。 “君问归期未有期,南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南山夜雨时!” “君问归期未有期……”暗夜喃喃地着这首诗:“你问的是谁的归期?” “你说呢?” “我不知道……”暗夜心头甜如蜜。 “你个没良心的,我思念你的诗儿都成七彩了,你还不肯叫我相公……” “你说了,等你殿试金榜题名,我再叫,不准耍赖皮……”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天空传来:“呵呵,林三公子好豪情啊,还想着殿试金榜题名?” 声音一落,人也落下,两匹马同时止步,前面虽然依旧空旷,但在马儿的眼中,前面似乎突然出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峰。 是杜飞! 暗夜眉头微皱,这是什么人? 林苏坐在马背上,泰然自若:“长老阁下,你还真是有恒心啊,两日前追杀我功败垂成,两日后依旧阴魂不散。” 暗夜眼神立刻就变了。 “哈哈,你林公子不死,何以告慰我兄弟在天之灵?何以体现仙宗的威严?” 林苏目光移向暗夜:“媳妇,教教他怎么做人!” 暗夜突然从马上消失,凭空出现在杜飞面前。 杜飞瞳孔猛地一收缩:“你是何人?” “教你做人!”哧地一声,杜飞左臂飞起,他根本没看清这一击从何而来。 杜飞一声狂吼:“窥空境?” 当然是! 杜飞一字一句:“窥空境又如何?……剑域!” 他是五境道花,领域还是最具攻击力的剑域,刚才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小女子斩了左臂,他已大怒,一出手就是最强的底牌,誓要将面前的武道窥空斩于马下。 五境道花,跟武道窥人是一个境界,但道向来比武修要深奥一些,拥有领域的道花,根本无惧武道窥空,只要他领域一成,哪怕是武道窥空,也都将在他手下饮恨。 哪怕他左臂已断,但对于他这种境界的人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暗夜简简单单一剑划出,哧地一声,剑域破开,杜飞分成两半。 他的道魂从眉心飞出,仓惶而遁,暗夜冷笑一声,剑光一震,穿空而过,杜飞一声大呼:“不……” 剑过,魂消。 暗夜身形一起,重新落在马背上,马踏过两片残尸…… 大雪飘落,很快就会将这具残尸掩埋。 “公子,他是哪一派的?”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你都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就直接将他干掉了?” “他敢追杀你,我就杀他!管他是哪一派的……” “媳妇你太好了,你这样纵容,你家相公很膨胀……他是碧水宗的。” 碧水宗? 暗夜吃惊地说:“你亦雨宝贝所在的门派,居然追杀你?” 林苏抚额:“媳妇你这样说就不好了,我可告诉你,章亦雨这小娘皮相当不厚道,我绝对没拿她当宝贝,而她所在的那个碧水仙宗,纯粹是个狗屁,我已经跟他们斗了几个回合了,预计接下来,他们会是我很长久的对手……” 暗夜眨巴眼睛:“那要是这小娘皮出现在你面前,我要不要教她做人?” “你现在可以教她做人了?”林苏太振奋了。 虽然她刚刚杀了一个跟章亦雨同一级数的五境道花,但并不意味着可以轻视章亦雨本人,章亦雨是谁?碧水仙宗大道之花,她是天才!岂是一个年老力衰的长老能比得了的? 暗夜,初见章亦雨的时候,还根本不是章亦雨的对手。 如今,就能教她做人了? 暗夜笑了:“我已经破入窥空,境界上原本就高她一筹,何况,你还指点了我一手,记得吗?” “我指点过你?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牛b?” “一技为王,胜万技之长!”暗夜道:“我的窥空,除了剑道,一无所有!” 她的窥空,原本在一开始之初,也曾设想过如何形成一整套完整的体系,比如用哪种功法主守,哪种功法主攻,哪种功法隐藏,后来得林苏一语提醒,她完全抛开了这一切,只采用一种方式,那就是剑道! 这过去的几个月里,每一天她都在用最强悍的对手来磨练她的剑道,阵法之中的人,不会死,不会伤,没有最强,只有更强,而且它们本质上根本不是人,只要你稍有破绽,立刻就会死得毫无悬念,在这种生死边缘的磨练,最能激发潜能,她现在的武道,几乎已经达到了寻常窥空巅峰之人所能达到的极致。 “那太好了,抱抱!” 暗夜睥睨天下的绝世豪情被他两个字引崩了…… 两人下了高山,进入集市,这里是吉成府的地界,吉成府,吉成府跟海宁府同属曲州,面积差不多,地位差不多,风貌也差不多,都是烟柳处处,楼阁重重,如果硬要说有一点区别,那就是:海宁显得气魄大些,而吉成府更加温婉一些,长江至此分出几条支流,将这片地域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水乡。 就算是吉成府城,也被三条小河分割开来,河里几条乌蓬船划来划去,桥上的人往来穿梭,偶尔,桥边的人会站在桥中间看风景,而他们,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林苏和暗夜进入了吉城,进城之时,暗夜停下了:“你说我还戴不戴面纱啊?” “不用戴了吧?我给你买几件衣服,将你打扮成一个邻家小妹……” 他说到做到,一进城就钻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铺里,很快,两人出来,跟进去时已经完全不同。 林苏身着蓝色的文人服装,头上一根蓝色的文人巾,脚下一双登云靴,身材挺拔,飘逸风流。 而暗夜,形态真正大变。 她常年穿的那套紧身衣,终于收起来了,她穿了件兔皮大衣,蓬蓬松松的让她可爱度加五十点,却也让她冷峻的江湖高手风直接归零。 这是林苏的主意。 你常年身着夜行衣,戴着面纱,目的不就是隐藏吗? 只要你变一变风格,同样可以达成隐藏自己的目的,谁能想到我身边一个娇弱的邻家小妹妹,会是那个……见面就在男人额头刻字的暗夜? 也是啊! 暗夜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就变了。 进了一家客栈,开了间房,林苏将手伸进暗夜的衣服里面,这里面摸着多暖和啊,比你原来又冷又硬的紧身衣舒服多了,手开始朝上面移,揪出了手感最好的东西。 暗夜白他一眼:“狐狸尾巴露了吧?我就知道你坚持要让我穿这衣服,没安什么好心……” “怎么会?”林苏的手松开了,在她鼓囊囊的地儿轻轻拍一拍:“我帮你整理衣服呢……走,我带你下去吃大餐,几个月没吃过一顿正经饭菜,可怜。” 暗夜叹口气:“我还天天晚上被蹂躏呢,那才叫可怜,你干嘛不说?” 两人下到下面的二楼餐厅,小二过来了:“公子,想吃点什么?” “一间雅座,把你的拿手菜都上上来。”林苏手一抬,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钱先给了,等会儿再结算。 小二的喜笑颜开,开酒店的,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客人,不问菜品,不问价格,直接来一句,把你们最拿手的菜都上上来。 雅座的门打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雅座之内是有炭火的,兽金炭,烧着了没什么灰,菜也上了,鹿肉、牛肉、羊肉、鸡肉…… “公子,可还要些酒水?”小二的躬身道。 “你这里有什么酒?” “果酒有三种,分别是醉仙酿,定山酿,西江酿,跟海宁楼的西陵酒乃是一个级别。” 嗯?果酒现在以西陵酒为参考了? 西陵酒的品牌效应也出来了? 林苏道:“烈酒呢?” 小二笑了:“冰天雪地之中,首选当然是烈酒,好教公子得知,本店刚刚到了一批绝代仙酒‘碧水仙酿’,只是如果公子要喝这等仙酒,剩下的钱……恐怕也只够一壶酒。” “那便上一壶吧!” 一壶碧水仙酿送上桌子,小二的躬身而退。 暗夜眼睛睁大:“碧水仙酿?新出的烈酒么?” 对于白云边,她是最熟悉的,她最开始的使命就是前往林家,她甚至都摸清了白云边的制酒全流程,只是面前这个坏蛋,牢牢把控着酿酒最核心的酒曲,让她没办法真正解密制酒秘方,后来他倒是大方了,将秘方交给了海宁楼,但她也被他破了,命运完全改道…… 林苏道:“咱们试试。” 两杯酒倒入杯中,林苏和暗夜同时品尝。 香味极其浓郁,酒味也算是纯正,跟预想中完全一致。 暗夜眉头紧锁:“这酒跟白云边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怎么回事?你跟碧水宗合作的吗?” “当然不是!”林苏道:“他们将海宁楼酒厂的制酒师给绑架了,将江滩上一季的葶米给劫了,做出了碧水仙酿。” 暗夜大怒! 不管有没有律法限制,挖人家的人,偷秘方,在任何时代都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碧水仙宗,行事如此毫无底线。 “不用怒!他们可以挖我的墙脚,我也可以毁他们的根基,商场上的事情,还是回归商场!” 林苏手一侧,花了近百两银子的碧水仙酿,倒出了窗外。 他的手一伸,掌中多了一只酒坛,正是林家嫡系的白云边,重新倒了两杯,暗夜再品一杯,轻轻点头:“我突然发现,虽然碧水仙酿比这白云边香,但真正喝起来,还是白云边更纯正。” 林苏笑了:“你都能试出来,那些酒道前辈,自然更能试出来,所以我说,碧水宗那些人,纯粹是商场小白!” 什么叫小白? 就是……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意思,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白痴…… 隔壁有人进来了,是一群学子,议论的是接下来的殿试,三年一度的科考,是文人改变命运的机会,每一次都会引发全天下热议,一议就是接近一整年,从当年的六月乡试,到次年五月的殿试。 本次吉成府,有没有人能创造奇迹? 这是但凡读书人扎堆,都会议论的话题。 吉成府,议论最多的是何敏涛,何敏涛是吉成府解元,不议他议谁呢? wap. /132/132980/31051602.html 第122章 拜访旧友 这群学子达成的一致意见是:何敏涛会试还是发挥失误,堂堂一府解元啊,怎么就只取了个会试第八呢?整个曲州只有十府,本府解元拉到全州会试,只取第八,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难道说吉成府还是曲州排名靠后的府不成? 紧接着就有人说了,何解元失误主要还是词上,会试之前突然考词,让人完全没准备啊,当时会昌城里参加考试的人,那都是手段通天,听说将京城贡院的李平波大儒都专门请过来了,为有关系的学子指点词作,排名前三的林苏、秋子秀、李叶舟,都是他重点指点的人,所以他们三个拿下了前三。 原来如此,那何解元……何解元怎么办?四个多月后,就是殿试了,他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有人就笑了,这大家就放心吧,何解元可是何家庄的,何家庄是什么地方?他昨日就已经进京,京城贡院的另一位大儒答应了他家长辈,让何解元到他府上过年。知道他是谁吗?诗道大儒王成年! 诗道大儒?是不是比李平波大儒还牛? 那当然,他可是诗道大儒,诗词本质一体,对词道的理解,恐怕整个大苍都很少有比他强的。 他跟这样一个大儒整整相处四个半月!呵呵,大家想想会有何等奇迹? “听到了吧?”暗夜轻声道:“大家都在忙着补词呢,你怎么安排?” “我忙着玩媳妇!” 暗夜一巴掌将他的手给他扫得远远的,瞪着他,白眼珠比黑眼珠多:“我怎么就遇到了你这样不思进取的流氓……” “我不是一般的流氓,我是天才流氓,天才不需要思进取,我比较喜欢站在别人头顶,看着别人满肚皮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暗夜噎着了。 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通不过殿试,我就不叫你相公…… 林苏抓住她的大腿慢慢玩,你不叫我相公我照样玩你…… 暗夜手一抬,将一块肉塞进他嘴巴里,将他的嘴堵住。 隔壁的对话有了新内容,吉成府还有一个人,那才真是个幸运星。虽然是个幸运星,但为什么我怎么看他都是个笑料? 旁边人接口说,姚兄说的是……出身流民江滩,硬是踩上了会试的尾巴,成了会试中试最后一名的曾仕贵吧? 正是,曾仕贵还真是传奇啊,出身卑微,寒窑苦读七年,硬生生挤进了会试幸运榜,而且事后还被一个大富豪看中,接济了他上千两银子,但必须得说,人啊,有时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说你拿这上千两银子去请个好老师补一补课,或者砸点钱拉几个高官,可有多必须?他怎么搞的?居然将上千两银子全都拿出来,给了那些流民,这不是脑残吗? 谁说不是呢?他家岳丈忍无可忍,还是将他赶了,听说夫妻俩个在城东租了间破屋,夜晚连油灯都没有,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复习?明明有机会翻身,硬生生将自己作死,这样的人,你几曾见过? 《轮回乐园》 林苏嘴巴里装着一块肉,突然停止了咀嚼,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了又……” “明天,陪我去看一个朋友!” “吉成府的解元吗?但你可能没听清,他们说了,何解元昨天已经进京了。” 林苏道:“我要看的是曾仕贵……我差点忘了,他也是吉成府的。” “那个排名最末一位,明明一贫如洗还一掷千金的学子?”暗夜好吃惊。 “知道那个看中他的富豪是谁吗?是我!”林苏叹口气:“这小子很让人头疼啊,拿我的钱一掷千金,看这架势,我的投资要打水漂了。” 暗夜鄙视他:“你文才的确厉害,但你看人是真不行。” 林苏瞪着她:“你也是我看上的人,你要敢说我看人不行,就是骂自己不行……” 暗夜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投降 …… 吉城城东,大雪又下了一夜,街道上旧雪未去,新雪又来,寒风之中,依然飘扬着雪花,天空厚重的云层也依然如同被生铁淋上一般,不见半分放晴的迹象。 外面的院墙上,雪垒起一尺多高,小院中,地上断了几枝树枝,是被雪压断的。 秀娘从睡了一夜还依旧没有睡热的床上爬了起来,一脚踩在地上,突然感觉头重脚轻,差点一头栽倒,但她紧急按住旁边的书桌,将自己牢牢定位。 相公还在睡,不能吵着他。 走出卧房,一股寒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天啊,难道是伤风了吗?求求你,老天爷,别让我病。 至少四个月内,千万别让我倒下,我不能影响到相公的殿试,我不能误了他的前程,等到他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那天,我就算是死,都无所谓了。 她来到破旧的厨房,揭开装米的坛子,里面还有小半坛米,看看灶台之下,她愁眉难展,灶台下的柴火快没了,这大雪封山的,没有砍柴人,最多明天,家里就完全没柴火了,没柴火即便有米,相公也吃不上一口热粥,天寒地冻的,怎么受得了? 得去向娘家求助了。 娘家离这里并不远,也在城东,但她却张不开口。 夫君中举,她与夫君回到娘家时,倒还真的得到了父兄的另眼相看,可是得知夫君将恩公送的千两白银转赠江滩流民之后,父亲就翻脸了,大骂夫君烂泥扶不上墙,骨子里就是贱民! 夫君一气之下离家而去,她自然也只能跟随。 还是娘家小妹不忍姐姐活活饿死,悄悄送了一袋子米过来,她才坚持到如今。 夫君将银子送给流民,她其实也是同意的,因为夫君说的那句话…… 夫君说,他生于江滩,父母亲都活活饿死了,他一个三岁孩童能够在江滩活下来,是江滩父老你一口我一口喂大的,他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江滩别的孩子读不了书,但他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却踏上了读书路。 现在他中举了,而江滩上的百姓却面临着缺衣无食的严冬,他能看着他们死吗? 是啊,夫君做的,是秀娘愿意看到的,但是夫君,你也该给自己留下一点点啊,哪怕只留下十两银子,也好过现在什么都没有。 也许夫君说的还是对的。 十两银子,咱们可以安稳地渡过这个冬天,但秀娘你知道吗?十两银子放在江滩,至少可以让三十个人活下来。 秀娘轻轻叹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说,夫君,你是对的,咱们至少现在还活着,而江滩,昨夜一场大雪,又不知道多少人死在雪地中。 粥熟了,香了,秀娘将粥拿到进了房间,曾仕贵坐在房间中。 “夫君,喝粥了!”秀娘抛开杂念,微笑着将粥递到他手上。 “来,你喝一半,我再喝!” 秀娘微微一怔…… “别忘了,我已经拥有文山,我昨天就发现了,你晚上根本没吃饭,今天早上,你必须给我吃!” 秀娘内心涌起一股甜蜜:“夫君……” “喝吧!” 好!秀娘喝了一半,剩下的,曾仕贵喝了。 一碗粥下肚,曾仕贵轻声道:“是不是没有米了?” “不是!米还有些……就是……就是没柴火了,夫君,我等会儿回趟娘家……”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院子的门突然敲响。 “这风大雪大的,谁来了?” 秀娘起身,来到院子里,院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文士装束,一个侍女装扮…… “两位是……”秀娘慢慢走近。 “秀娘,曾兄在吗?” 秀娘心头一跳,目光落在林苏的脸上,突然一声大叫:“林公子!怎么是你?……夫君夫君,海宁的林公子来了!” 哐地一声,里面卧室里椅子打翻了,曾仕贵猛地冲出,一步跨过院子,来到了林苏的面前:“林兄,真的是你?” 林苏的目光落在曾仕贵的脚上,笑了:“曾兄,有句词儿怎么说来着?倒履相迎!曾兄很颠覆啊,直接就是赤脚相迎……” 曾仕贵拉开了院门,深深一鞠躬:“林兄,我真没想到如此大风大雪,林兄居然能从海宁过来……这位是……” 暗夜刚想说我是公子侍女…… 但林苏直接回答:“这是我娘子!” 曾仕贵深深一鞠躬:“见过嫂夫人!” 暗夜呆呆地…… 娘子?你怎么敢在别人面前说这话?你知不知道娘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正式名分啊,你个大名士这都不懂吗…… “林兄请!嫂夫人,请!”曾仕贵礼数那是一等一,哪怕赤脚站在雪地里,还是摆出了严谨的迎宾姿势。 进入曾家小屋,秀娘将刚刚烧好的茶送了过来,也跟暗夜见礼。 “曾兄,当日会昌一别,我也曾说过,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鸿雁传书,但我一直没接到你的鸿雁啊。” 曾仕贵笑道:“主要是怕打扰了林兄的功课……不知今日林兄突然前来吉城,可是身有要事?” “我其实没什么事,只是一时兴起,游历江湖而已。” “游历江湖?林兄还真是洒脱啊,在这个当口居然还游历江湖,天下应试之士,林兄只怕是独一份……对了,小弟前些时日写了几首词,也正想着给林兄看看,今日林兄到访,正好求教大家……” “那太好了,拿来我看看。” 曾仕贵拿来了几页词稿,林苏认真看…… 秀娘悄悄地出了房间。 林公子远道而来,又帮夫君修改词稿,这是何等的道义? 无论如何,得留公子夫妇吃顿饭,喝杯酒…… 林苏认真看稿,暗夜坐在他旁边目不斜视,但突然,她的脸色微微改变…… 林苏拿起笔,在这词稿上圈了几个圈:“曾兄,这里诗意有所欠缺,夕阳西下,是一种静之意境,而你刻画的过于刚烈……这里,用词不妥……这里……”四首词,林苏指点了十七处。 曾仕贵长身而起,大躬身:“林兄之指点,如同拨云见日,如果不是咱们有兄弟之情,小弟真欲以师礼拜之!” “曾兄不必如此,我与家兄也是这般交流,直来直去,不妥则改,改了再批……” “好,小弟现在就改,林兄暂且宽坐。” 曾仕贵退到后面书桌边,沉吟改词。 暗夜的嘴儿悄悄移到林苏耳边:“秀娘出去借钱去了,借了三家都没借着,第四家才借了五钱银子。” 人在家中坐,监视四周,这是暗夜最强悍的本事了。 林苏心头大震,他来到曾仕贵家,对曾仕贵是一个大帮助,至少可以将他的词提高一大截,但对秀娘而言,却是一个大考验,秀娘是一个知恩投报的女子,她为了接待他们一行,连脸面都不要了…… 秀娘回来了,带回来一块肉,还有菜,还有一壶酒。 这些东西,大概也值两三钱的模样。 进入院子,秀娘就在厨房开始忙活了…… 外面又有人敲门…… 秀娘跑到院门边,风雪之中,站着一个女子。 “媚娘……”秀娘微微一惊。 来人,是她娘家小妹,媚娘。 “姐,我给你送来一点东西……” “什么?” “这东西可了不得,刚刚从海宁那边运过来的,乃是取暖神物,叫煤!眼前大雪封山,你家柴火肯定没了,有这东西,你还可以撑几天,来,我教你怎么用……” 两女进了厨房,媚娘从袋子里拿出十块黑黑的煤球…… 突然,院子门轰地一声被暴力踢开,动静之大,正在沉思的曾仕贵都惊动了。 他赶到台阶之前,就看到从外面怒气冲冲闯进来的一个年轻男人和两名家丁。 “原来是大舅兄到了,见过大舅兄!”曾仕贵连忙鞠躬,来的人,是秀娘的兄长陈冲。 “我今天来不是见你的!”陈冲怒气冲冲地叫道:“媚娘,给我出来!” 秀娘和媚娘同时从厨房出来,脸色都变了…… “媚娘,你个吃里扒外的贱货,把二姑爷送的宝贝全部给我交出来!少了一个,你就别想进陈家的门。” 媚娘急了:“大兄!三姐家没柴火了,快冻死了,她不管怎么说,总也是陈家嫡系骨肉,是你我亲姐妹,这是救命啊大兄……” “平常你悄悄救济这两个白眼狼倒也罢了,今日你拿的是什么物事你可知道?这是二姑爷孝敬爹娘的宝物,一个价值二钱银子,二姑爷总共也才送二十个,你一拿一半,象话吗?送给他们,他们配吗?来人……将东西给我全都搜出来。” 后面两个家丁应一声,钻进厨房,将里面的煤球一人抱几个,抱了出来。 wap. /132/132980/31051603.html 第123章 煤也能这么玩? 后面窗户边,林苏的眼睛睁大了。 煤? 一个价值二钱银子? 还有,陈家二姑爷送给岳丈家的礼物,居然是二十只煤球? 我怎么不知道煤球还有这种玩法? 居然成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礼物,c!这世道真是太疯狂了…… “咳!”伴随着一声咳嗽,林苏站在房门口。 曾仕贵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林兄如此贵宾来了,居然遇到这档子事,真是失礼啊。 而媚娘也很吃惊,姐姐姐夫家里,居然有客人?而且穿着打扮如此高端? 必须说,这是一个看衣看脸的时代,林苏这么一出现,就连嚣张的陈冲也震住了…… “这位公子!我是曾兄的同年,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手中这煤,你说是二钱银子一个?” 陈冲腰一挺:“正是!” 这回答相当自豪,但凡谈到高等级、高价格的东西时,人的腰,往往很直。 “何人运到吉城来的?” “与你何干?”陈冲手轻轻一挥,两名家丁跟他一起离开了曾家,根本不回答林苏的问题。 林苏转身,黑暗中的暗夜跟他眼神一接触,轻轻一点头,原地消失。 这下有点尴尬了,曾仕贵夫妇全都尴尬得要死,最尴尬的还是媚娘,她好心从家里偷偷拿些煤球过来,谁想到,自己兄长会带人过来,将她送出去的东西又重新拿了回去,她真希望地上有个裂缝,让她一头钻进去。 “林兄,让你见笑了!”曾仕贵深深一鞠躬。 “姐姐,我……我走了……”媚娘掩面而去。 “等下!”后面突然传来林苏的声音。 媚娘停下了,慢慢回头,是跟她说话吗? “姑娘不妨留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们商量……” 媚娘脸蛋有点小红了:“公子,媚娘只是……只是一个小女子,什么都不懂的……” “不!你比很多人都懂得多。” 媚娘看看姐姐,看看院门,终于还是点点头,跟姐姐进了厨房。 “姐,他……他是谁啊?” “他是一个最了不起的人!” “比我姐夫还了不起啊?”媚娘轻轻一笑,她可是知道她姐姐的,虽然她姐姐异常低调,但在姐姐心目中,夫君始终是最了不起的人。 没想到,秀娘点头了:“是的,你姐夫虽然也很了不起,但他,更加了不起。” 媚娘震惊了…… “他是会昌会试的会元公!” 啊!媚娘差点跳起来,会元公?我的天啊,整个吉城都知道,吉城府最厉害的文人是何解元,何解元都成众人眼中的星宿了,而这个会元公,却是牢牢压在何解元头顶的,他是星宿中最亮的那一颗…… “姐夫怎么跟他那么熟啊?” “他们在会昌认识的,如同兄弟一般,你不是一直在问上次你姐夫那一千多两白银是谁给的吗?就是他!” 啊,媚娘再度握住了自己的嘴。 还这么有钱? 院子里突然有一辆车进来,秀娘和媚娘同时迎出去,坐在马车前面的人跳下了马车,微微一笑:“秀娘,我给你买了些东西,咱们搬进去。” “夫人,这……这如何使得?”秀娘大惊失色,赶车的居然是刚刚还在家里做客的暗夜。 象她这样的夫人,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应该是坐在高高的台上,等着丫头侍候的,但她,居然悄悄地出了曾家,买回了一堆东西,还亲自赶着车进来,这让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秀娘,我是江湖人,没那么多礼节,这都是我家……相公的一番心意,收下吧。” 雅文库 秀娘犹豫一会,还是点头了。 大车里的东西一件件朝下搬,有米、有油、有面粉、有毛皮……日常衣食住的东西基本都齐了,上面的东西全搬下来,下面露出一层黑色,是刚刚见过的煤,足足几百个。 秀娘、媚娘全都变色了。 曾仕贵面红耳赤,深深见礼:“嫂夫人如此重义,仕贵汗颜无地。” 林苏微笑道:“曾兄,不瞒你说,你将我送你的银子全都送给了江滩流民,这事儿我都知道了,既然曾兄从来不为自己打算,我来帮你做些安排。” “多谢林兄!”曾仕贵差点哭了。 如此冬寒之日,他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暖意。 饭菜上桌,虽然粗茶浅饭,但林苏也丝毫不在意。 虽然这酒很象是馊水,但他照样干了三杯。 饭后,炉子生起,屋里终于暖和了些…… “娘子,你购买这煤球是何种价位?” 众人面前,暗夜没有就娘子这个称呼作评价,直接回答:“的确是二钱银子一个,抢购的人很多,到得明天,兴许就三钱了。” 曾仕贵再度致谢:“林兄如此破费,真是……” 林苏道:“曾兄你可知道,这煤球在海宁,二钱银子可以买到一百个!” 屋里众人全都惊呆了,此时火炉已经烧旺,严寒不再,众人心中对这取暖神物心服口服,突然就听到这句话…… “林兄所言,虽然震撼,但……但小弟相信。正如你写在《商事止疏》里的那句话,物以稀为贵,煤球产地价低,但百里之外的吉城,却是一物难求,价高百倍,也是正常。” “正常是正常,但这天寒地冻的时节,煤球炒到了如此天价,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曾兄觉得应该怎么办?” 两人突然论起道来,三个女子面面相觑。 曾仕贵沉吟道:“林兄在《商事止疏》中说过一个办法,小弟觉得极其有理,涉及国计民生,该当官府定价,林兄的意思是……让我向知府上书?压抑煤价?” “《商事止疏》,其实只是这个时代的一般作法,效果如何,取决于官府的决策能力和执行力,如果你来做这个知府,我相信你能做到,但目前的知府嘛,未必做得到!” “正是!吉成知府,跟何家走得非常近,兴许煤之暴利中还有他的一份,他乐见煤价暴涨,此法,不可行。” “还有一法!没有记入《商事止疏》……” 曾仕贵大震:“林兄请指教!” “市场法则!引入竞争机制!”林苏道:“试想,如果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同时掌控着煤球的销售,又会如何?” 曾仕贵沉吟道:“两家极有可能达成共识,共同盘剥百姓。” “如果其中一家,本身就是百姓呢?” 曾仕贵愣住…… “曾兄,你心系江滩流民,但你该知道,流民仅靠你一时接济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必须给他们一条长久的生财之道,你选择几个有经商头脑的流民,组建一支团队,准备接收来自海宁的煤球,明日,会有两船煤到达流民江滩,交到他们手中,他们自用也好,提价销售也罢,都由他们自决,两个目的,一,让江滩流民不至于冻死;二,将煤球的漫天要价给我打下来。” 暗夜首先表示反对:“……你大概还不知道,海宁那边的煤特别紧俏,没有相当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拿到,你一开口两船,不可能的事。” 林苏笑了:“别人兴许拿不到,但我可以。” “你……”暗夜不好当众反驳她相公,但她内心是不信的,你在海宁有点名声是事实,但是,文道是文道,商道是商道,商场上的大佬,几乎全都跟张家的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跟张家对着干,商场大佬难得有反击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听从你的摆布? “因为这煤,是我的!” 暗夜跳了起来…… 其余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林苏手起,一张金纸出现,化为鸿雁飞向远方…… 曾仕贵、秀娘、媚娘全都呆若木鸡。 “曾兄,秀娘,你们需要去江滩了,组建你们的团队,商量下怎么卖这煤球,媚娘,这个团队,你也可以以个人身份加入……” 媚娘好吃惊,这就是将她留下的原因? 让她能参加进来? 她的心怦怦乱跳:“林公子,卖这煤球容易,那些人两钱银子一个,我们一钱银子一个肯定是疯抢,就是……就是江滩流民那边一时半会儿估计凑不齐本钱,能不能卖了之后再给钱?” 说到这里,她非常不好意思,这不是无本取利吗? 林苏笑了:“第一批两船,先赊给你们,第二批来的时候,你们再将第一批的钱付清就行。” 媚娘一跳八丈高,快乐疯了。 煤球这么高端的东西,她在家里的时候,就听父亲跟二姐夫商量,能不能让陈家也分一杯羹,二姐夫根本不能作主,他只是何家一个旁系子弟,哪当得了主家的家? 而现在,神通广大的林公子将两船煤球的决定权,交到了三姐夫手中。 “我们先回客栈了,明天到货的时候,我也去一趟。”林苏和暗夜起身告辞。 曾仕贵夫妇、媚娘一直将他们送到客栈。 转身,他们去了江滩。 江滩,昨夜又冻死了十多个人,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情况,最严重的情况将会发生在大雪停止的那天,下雪不冷化雪冷,到了雪住的那天晚上,才是江滩死人最多的时候,江滩流民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道应该期待雪早点停下,还是希望雪永远不停…… 就在此时,曾仕贵三人到了江滩…… 客栈的房间,四面封闭,远比曾家舒适得多,一杯香茶就着滚烫的开水泡着,暗夜托着茶杯送到他的面前:“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林苏将她的茶杯和手同时握住:“也没做什么,无非就是办了三家小厂,入了个小股而已。” “小厂?其中包括煤厂?” “是!” 暗夜心跳加速了:“其余两家厂是什么厂?” “水泥厂和砖厂……” 暗夜直接懵圈,这都是什么呀?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等你回去你就知道了……子夜到了吗?” 暗夜伸手,将他脑袋按住转向窗外:“你自己看看到没到……” 窗外还是大白天,你现在就问子夜到没到,你个臭不要脸的…… 当天,吉城掀起了一场热潮,一种叫煤的神奇东西满城传扬,一块煤,可保一间大屋一夜温暖,效果可达到妖族火石的一成,但价格比火石低了千倍! 这说明什么?性价比百倍于妖族火石啊。 妖族火石那是宝物,寻常百姓谁能想象?但这煤,城里大户却能直接享受,比木炭划算多了。 顺便说一句,这个世界木炭并不寻常。 为什么?因为木炭需要木材,而木材大多生长于山上,茂密的林子,往往有妖族盘踞,你想毁妖族栖息的地盘,还得问问妖族答应不答应,所以,木炭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寻常人家过冬,基本上靠硬撑。 煤如此紧俏,如此对应过冬之需求,城里的大户就动起了脑筋,开始大量囤积,何家成为批发商,其余一群大户成为二道贩子,二道贩子的资格还靠抢。 转眼间,煤已经被炒到了3钱银子一块。 陈家也发动二姑爷的关系,拿到了三千块煤,运到库房里存了起来,等到大雪停止,最冷的那几天,再拿出去卖。按保守的估计,每块最少可以卖5钱!三千块是多少?纯赚600两银子。 煤球入库,陈老爷很高兴,跟他最得意的二女婿厅堂喝起了小酒。 “岳父大人,主家那边我还会继续争取,下一船估计后天能到,这次我争取5000块!” 陈老爷大喜:“贤婿,陈家发达就看你了!” “那是自然,我是陈家女婿,关键时刻自然会鼎力相助。” 外面门帘一掀,陈冲大步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冲儿,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出了何事?” 陈冲向父亲一鞠躬:“爹,都是四妹那个赔钱货,她居然将十块煤送给三妹……” “这还了得?”陈老爷闻之大怒:“这可是姑爷的一番心意,岂能如此糟贱?她呢?给我叫过来。” “我已经令她立刻回来,她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去,把她带回来,为父打死这个贱人!” 几个人再度赶到曾仕贵租住的那个房子,已经人去屋空,几个家丁盯着紧锁的院门锁,面面相觑,三姑爷一家跑了?四小姐呢?也跑了? 这是大事啊,赶紧回报。 他们没有进屋,如果他们进屋,会发现让他们震惊的事情,房子里有几百个他们视为神物的煤,还有大量保暖衣物,厨房里有大量肉食,全都是好东西 …… wap. /132/132980/31051604.html 第124章 竞争 次日,雪终于停了,一阵风吹过,江滩冷得如同冰窑,江边的水结成了大块冰渣,地上的雪失去了松软,硬梆梆,几个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江边,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太阳出来了,还如此冷法,今夜,就是江滩的悲剧之夜,十万流民,肚子里没点油水,身边没有衣服,在这个漫漫长夜中,谁又能确保闯得过去? “恩师,放心吧,林兄说了,一会儿就有两船煤过来,咱们卖一船,留一船,一定让江滩百姓每户分上一个,度此长夜。”曾仕贵安慰其中一个老头。 “仕贵,你已成举人老爷,但还是想着江滩百姓,我们几个叔叔伯伯心中都高兴,但是,这世道就是这样,好人艰苦求生,坏人得势猖狂……有些事情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这个说话的老人叫李平安,原是泽州那边的一个教书先生,流落于此,已经二十多年了,曾仕贵的学业,也是他启蒙的,曾仕贵一直称他为恩师,哪怕此刻他的学位远在恩师之上,依然如此称呼。 “是啊,仕贵,煤球乃是取暖神物,城中都已卖到4钱银子一个,还一煤难求,你那个林兄纵然本事通天,也决无可能直接拿到两船。即便他真能拿到煤,立马就会成为吉城各路富商的坐上宾,人家抢着将钱朝他手上塞,又凭什么低价赊给我们这些泥腿子?” 这些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曾仕贵的媳妇秀娘和小姨子媚娘,也渐渐不太坚定。 这些老人说的都对啊。 煤是何等紧俏的物资?在这个时节只要进入吉城,就会被商家哄抢,根本不愁销。 你想想看,他明明可以卖2钱银子到3钱银子一个,凭什么降价百倍卖给你江滩流民?而且你江滩流民还没钱,人家还得赊给你。 无防盗 人家脑袋有坑么? 全场几百人,唯有曾仕贵一人是坚定的,他的理由是:林兄亲口说的,他一定会言而有信! 李平安长长叹口气:“仕贵,我已经是半百之年,即便闯不过这个冬天,也不算什么,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将破军托付于你,让他给你当一个书童吧。” “恩师……” 李平安凄然一笑:“你叫了我二十年的恩师,其实我也知道,我根本没本事教你什么,有很多东西其实可能让你误入歧途,临到老来,还给你留下一个大包袱……” 突然,那边人群嘈杂,曾仕贵猛地抬头,一声大呼:“林兄!” 他这一叫,江滩流民几千人全都盯着他望的方向。 林兄?来的人就是曾仕贵口中所说的那个大恩人? 他真来了? “曾兄!”林苏和暗夜从人群中穿了过来,来到曾仕贵的身边。 李平安眼中突然有了光芒:“这位……这位就是仕贵所说的林公子?会昌会试的会元公?” “正是!”曾仕贵道:“林兄,这就是我的恩师李平安,仕贵能有今日,全靠恩师和这些叔叔伯伯们照应。” 林苏深深一鞠躬:“见过李先生!” 李平安颤抖地回礼:“不敢劳会元公‘先生’之敬称,小老儿也听仕贵说过,林公子教他策论,教他诗词,对他亦是半师之惠。” 林苏将他扶起:“今日江滩,聚集上千人之众,事情就好办了,煤已运到,各位按照既定方案去做就好。” 他的目光抬起,射向江面,江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两条大船,向着这边驰来,整个江滩完全炸了…… 船慢慢靠岸,一个女子第一个跳上江滩,跑到林苏面前:“公子……” 她的眼中都有了泪水。 “陈姐,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陈姐心中翻江倒海,你个冤家还问我为什么亲自过来?人家这几天煎熬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不亲自过来?哪怕我两腿都断了,哪怕我走不了路,我爬都得爬过来…… “你看,邓伯他们也都来了。”陈姐指一指船头,一排老兵整整齐齐地站在船头,赫然是邓伯、戴宗、钱宋海等人,来了足足二十多人。 林苏笑了:“哈哈,煤厂几个当家的都来了,那就太好了,戴叔,过来!” 戴宗从船上跳下,一个起落就到了林苏身边:“公子。” “煤厂的事情向来是陈姐跟你负责,我从来都没有发表过意见,今天当家一回,你们没意见吧?”林苏道。 戴宗笑了:“公子说笑了,请公子下令!” “那好!”林苏道:“江滩流民这边,选出十个代表组成商业团队,煤厂与他们签订协议……” 林苏的命令共三条。 第一条:煤的价格,每百个2钱银子,第一批20万个煤球,赊欠。第二批煤到的时候,付清第一批的欠款。 第二条:此后,每三天,供应20万个煤球,价格也按此执行。 第三条:关于运输,考虑到江滩流民这边眼前没有运输能力,由煤厂那边送煤十次,运费由江滩这边承担,其后,江滩自找运输船,自己到海宁运煤,形成长期合作关系。 命令宣布完毕,所有人鸦雀无声,心头全都怦怦乱跳,这是真的吗?这可能吗? 曾仕贵也吃惊了:“林兄,不止这两船啊?后面还有?” 林苏笑道:“既然是长期合作,又怎么可能只是两船?我们就按每三天20万只煤球的标准,先签个三年协议吧!” 曾仕贵笑了,李平安裂开嘴乐了,媚娘一跳八丈高,开心得差点疯了…… 戴宗被他们围在核心,签了协议,几千个流民齐动手,将煤从船上卸下来,清冷的江滩,突然间热闹如闹市…… 曾仕贵心头激动难言,想找林苏说说话,但他看到林苏跟前来的那个陈姐走在江堤上,他就止步了。 陈姐走过江堤,心事复杂:“公子,这个江滩,跟曾经的海宁江滩几乎一模一样。” “不!海宁江滩比这里强多了。” “因为那里有公子!”陈姐妙目轻轻流转。 “不!因为那里有资源!” 资源?煤、水泥? 是的,煤不是凭空出现的,石灰石也不是大白菜,海宁江滩拥有两座宝山,所以,才能一天一个样,没有这些,林苏有通天的本事也拿它没办法。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的江滩很狭窄,流民基本上都住在半山腰,光秃秃的山,连树都很少(可能也是砍光了),有限的一长条江滩,一到洪水季节全泡在水里,连葶米都没法儿种,这种鬼地方,神仙都没法。 “那他们……怎么办?” 林苏道:“这里属于典型的不适宜人类居住,对于不适宜居住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搬迁,跟大自然死扛,是最愚蠢的做法。” “公子想将这些人搬到海宁江滩去?” “全部搬过去也有问题,海宁江滩也容纳不了太多人,全天下的流民还是太多了。如果哪天一古脑儿搬来上百万流民,海宁江滩就要出大问题,所以,这个口子不能随便开,这里的人,还是先做个二道贩子,勉强度度日吧……” 也只能这样了,将煤的销售权给了他们,他们就等于额外增加了一点收入来源,这点钱没办法让十万流民都过上好日子,却也给了他们一条最基本的生存线,这一点,其实是流民眼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陈姐也不纠结这个,目光悄然四顾:“她呢?” “谁?” “跟你一路江湖结伴的那个人……” 林苏笑了:“可能在你身后,也可能在我身后,反正她不想让人看到的时候,咱们全都看不见。” 陈姐嘴儿轻轻一撇,我就知道在旁边,否则,这四下无人的,你早就将手伸我衣服里面去了。 江滩流民开始了他们改变命运的崭新一天。 林苏告别曾仕贵夫妇,随船返回海宁。 接下来就热闹了。 吉城流民江滩成立了以李平安为首的销售团队,专门接收从海宁运过来的煤,他们将这批煤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分到整个江滩,江滩2万多户,每户4至5个,这就是接下来最冷的几天,他们不被冻死的保证。 而剩下的十万煤球,他们直接打入了吉城市场。 2分银子一个! 吉城商户正抱成团,煤球正是烈火烹油朝上涨呢,有些地方已经突破四钱银子一个了,突然冒出来一大批煤球,只需要2分银子一个。 这是什么概念?煤的价格直接打到了市场价的20分之一! 不是二分之一,而是20分之一! 消息片刻时间传遍大街小巷,各个购煤点的人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同一时间停止了交易,突然,轰地一声,人流转向,冲向江滩。 江滩,几百个流民站在一大堆煤球面前,李平安当众宣布,煤,严冬救命之物资,咱们以救命为准则,不敢胡乱涨价,以平价销售,每一个2分银子,每人限购10块应急,不得多吃多占。 哪怕每人只限购10块,但吉城人上百万,数以万计的人包围之下,十万块煤球只花不到两个时辰,就全部卖光,城中那些商户都没反应过来。 江滩煤没了,还有一大群人陆续赶来,曾仕贵亲自出面,跟乡亲们解释,这次的煤只有十万块,已经没了,三天之后还有一批,依然是这个价,大家坚持几天…… 城中大户雷家一听到这个消息,呆了。 陈家家主一听到这个消息,跳了,c!我家仓库里还放着三千块煤呢,这可是2钱银子一块买来的,现在价格打到2分,意思是我屁股都没挪,原地亏损九成呗? 何家更是大怒,他家好不容易在海宁那边签下协议,每天供应五万块煤,他还想着靠这单生意发个横财,那些江滩流民跳出来,将他们的生意直接搅黄,他那边2分银子的价格在那里摆着,而且宣布隔几天还有货,谁还会花十倍的价格从他这里进货? 你们这些泥腿子,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搅我的财路,我弄死你们的人! 何家家主何苍劲怒冲冲闯进知府府…… 江滩,李平安的家中,曾仕贵、秀娘、媚娘等人全都脸色潮红,剩余的人也全都激动得跳,短短两个时辰,他们收到了整整两千两白银!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桌上,满满三大包! “这一包5百两!”曾仕贵道:“这是第一批煤的本钱,400两煤钱,加100两运费,剩下的一千五百两,恩师你说怎么办。” “还需要留下500两,作为第二批的货款,虽然林公子说,咱们可以延后付款,但那是他的仁义,咱们可不能觉得占这种便宜心安理得。以后货款,还是当期结算,决不能欠他们煤厂一分。” “是!”旁边的流民代表全都点头。 “这一千两是今天的利润,江滩流民总共2万一千户,每户先分个4分银子度难关,大家这几日的取暖是有了,但光是取暖可不够,还总得有点吃食……” 突然,外面一个小伙子冲了进来:“李叔,曾先生,知府张大人带着一群衙役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城里那个何老板……” 屋内几人脸色同时变了。 何老板将煤价炒到4钱银子一个,他们江滩一出手就将煤打到了2分银子一个,这当然是断他的财路,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何老板必定会来找麻烦,这是所有人有共识的,但事到临头,他们还是畏了,因为知府大人也来了,民不与官斗,是所有人骨子里共同的认知。 “别怕!知府大人来了,总也得讲个道理。”曾仕贵挺身而出。 衙役一到,两边的流民全都回避,个个面有惧色,知府大步当先而行,大步走向前面的售煤点,售煤点茅草做的门帘一掀,曾仕贵大步而出:“学生曾仕贵,见过知府大人!”深深一鞠躬。 他已是举人,无需跪拜,只需施礼。 “曾仕贵!”张知府冷冷道:“城中十位商户联名,告你扰乱市场秩序,恶意打压煤价,累他们血本无归,可有其事?” “打压煤价,学生承认!但恶意还是善意,大人岂能不察?”曾仕贵不卑不亢。 wap. /132/132980/31051605.html 第125章 抽取无道之力 “好,既然承认打压煤价,那就好!”知府手一挥:“来人,将这几个领头的,全都给本官抓起来!” 周围衙役同时围上。 外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城中商户恶意抬高煤价,利用天灾发断子绝孙财,你不管,咱们江滩将煤价压低,努力让百姓用得起,活得下去,倒成了你口中的恶意打压,狗官!你这是颠倒黑白。” 张知府大怒:“放肆,把他也抓起来!” 衙役猛冲而去,突然,他们全都停下了,因为那个大叫的汉子身边,一下子聚集了几百人,个个横眉怒目。 “乡亲们!”那个汉子振臂而呼:“这个狗官要将曾先生带走,要将我们的售煤点关闭,要断我们江滩十万百姓的生路,大家答不答应?” “不答应!”数百人齐声怒吼。 “不答应!”千人齐声怒吼。 “不答应……”万人同时怒吼,声震云霄。 无数流民从各处钻了出来,片刻时间将上百名衙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所有人全都变色了。 张知府脸色也变了:“曾仕贵,你敢煽动乱民,你要造反么?” 曾仕贵心头怒火起:“乱民!哪有乱民?他们只是流民!就因为受到官府、恶商、地主欺压,他们才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当了流民!俗话说,官逼才会民反,大人真要一意孤行?” 张知府身边的一名师爷猛地冲出,张开双臂:“各位乡亲,各位乡亲,知府大人只是下来了解民意,决非存心与民对立,天寒地冻,煤乃是救命之物资,怎能不慎重对待?我们需要一个好的商业环境,才能保证吉城百万家庭有煤可用……” 曾仕贵道:“知府大人,师爷所言,是否知府大人真心所想?” “自然是!”知府努力挺直腰。 “那好,学生就跟知府大人论一论商业环境……正如师爷所言,天寒地冻之时,煤乃救命物资,此煤海宁出厂价一百个也才2钱银子,到了吉城,却变成了2钱银子一个,价格原地上涨百倍,而且各大商家争相囤积,根本到不了百姓手中,昨夜一夜时间,仅江滩就冻死三百余人,何曾见过一块煤来救命?请问大人,这算不算是好的商业环境?” 众人全都变色,跟随何老板一路过来的人,也震惊了,一百块煤也才2钱银子,何苍劲啊何苍劲,我们也知道你黑,但没想到你这么黑啊,你何止是欺行霸市?你连合作者都骗,大伙儿一直都以为,你真的是以一钱银子一块从海宁拿货的。 就连张知府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何老板,何老板跟他交待的底价是每块煤2分银子,他正是看中了这高得离谱的差价,才与何老板官商勾结,谁想到,你何老板连知府都骗,事先打了十倍的埋伏…… 何老板受到了八方质疑,急了:“海宁那边,也是一煤难求,老夫求了一堆的人,才求到一批救命物资,首批成本自然高些……” “你求了谁?”曾仕贵冷冷打断。 “海宁杨知府,老夫亲自拜会,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呵呵!杨知府!”曾仕贵道:“杨知府跟你京城的靠山可是死对头,你去求他?他会理你?更何况,你还根本就求错了人!煤厂乃是林三公子一人所有,他已买下整座煤山,只需要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各府配额,他还跟我说过,如果你何苍劲作妖,他直接取消你的配额……”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跟林三公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出来一人,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何苍劲的脸色陡然变了。 后面这人是何家的一个旁系子弟,跟面前的曾仕贵还是连襟,他告诉主家说,昨日,曾仕贵家里的确来了一个富家公子,在曾仕贵家中吃了一餐饭,还跟曾仕贵探讨了很久的诗词,随后就有了江滩的一幕,江滩的煤是那个人特批的,价格也是那个人定的,他一声令下,两条船就从海宁来到了吉城,第一批连钱都没要。 他,就是海宁林苏,本届会昌会试的会元公。 何苍劲一下子软了。 林苏来到了吉城,亲手造就的江滩煤点,他要是真的将这煤点给弄没了,林苏岂能饶他?别的不说,取消他的配额还不是轻飘飘的? 那样,他就永远都失去了这棵摇钱树。 大批人马气势汹汹而来,又灰溜溜离去,江滩煤业度过了第一轮波折。 度过了这轮波折,它才算是真正成为一颗种子,种在了这片江滩。 消息传开,陈家家主彻底懵圈。 他那个神通广大的二女婿,挂靠何家,让他亏个了底朝天,而他那个他都不愿意提起的三女婿,跟另一个人交好,居然成了煤产业在吉城最有话语权的人。 “来人!备轿!” “爹,你要去何家吗?这个时候可不是好时候,何家听说大门紧闭,家主正在家里大发脾气……” “去什么何家?去你三妹那里,接她回家……”陈家主想想又吩咐:“让你母亲将东院收拾干净,给你三妹和三姑爷住,另外,让管家去准备一桌好菜,我跟我家三姑爷好好聊聊……” 陈冲脸色大变。 “去啊,从今以后,你少在你妹妹面前摆你那张臭脸,都是一家人,骨肉至亲……” 陈冲目瞪口呆,骨肉至亲?你以前怎么不说骨肉至亲? …… 大船穿过长江返回海宁,林苏站在甲板上,身边是陈姐,陈姐回首江滩,无限感慨:“公子,你这走一趟江湖,又是十万流民因你而变。” 林苏微微一笑:“我做了什么吗?我只是按照煤厂的正规价格卖了一回煤,价格并没有优惠,运费都是他们出的,我们煤厂的利润半点都没减少。” 是啊,陈姐沉默了。 七天前,她还在为煤厂的销路伤脑筋呢,丁老板跟她谈第一笔销售合同时,她开心得要命,但如今,正常的售煤,却成了另一座江滩十万流民的活命希望。 为什么会这样? 只能说在这浊浪横流的污秽世道,与国计民生相关的产业,你只要正常去做,就会成为民众的希望,是不是很讽刺? 林苏走进了大船的一个小隔间,一条美丽的人影站在窗前,正是暗夜。 她穿的还是林苏给她买的那套衣服,并不是夜行衣,但别人还是看不到她。 她回头了。 林苏直接伸手,将她抱住:“马上要到家了,你希望林家以什么样的姿态欢迎你?” “陈姐什么待遇,你就给我什么待遇。” 嗯?什么意思?林苏心头开始打鼓了。 暗夜在他怀里仰起脑袋,似笑非笑的:“陈姐体内有无道之力,这无道之力怎么就进她体内了呢?实在是很巧哈……” 林苏嘴巴半张…… 怎么辩解?没法儿辩!他跟陈姐的事儿铁证如山…… 暗夜补充下去:“她那点可怜的武道修为可承受不起这个,你得帮她除了……” “怎么除?那得靠你出手了,谁让你武道修为出神入化?谁让你貌美如花……”林苏开始哄她。 暗夜轻轻地笑,避开他的唇:“要解她的无道之力,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我出手,另一种是你出手,我要是出手,陈姐脸上肯定挂不住,还是你自己做吧,我可告诉你,解毒的过程美得很……” 她说完了,从林苏怀里逃跑了,人一闪就到了窗户外的江上,一缕声音钻入林苏的耳中:“本姑娘去百里之外游江,保证不偷听偷看……” 封建社会真是好啊,这样的事儿都不打破头,林苏感叹一声,打开房门:“陈姐,肚子有点饿了,有没有吃的。” 陈姐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端着托盘进来,把托盘放在小桌上,托盘上分明放着两幅碗筷。 “来,陪我吃点。”林苏拉住陈姐的手。 陈姐轻轻一弹,紧张地打量窗外…… “她不在这里。” 陈姐吃惊了:“她不跟你回家吗?” “她去游江了,明天才会出现,今夜,你陪我。” “啊不!……”陈姐转身就要开跑,但林苏轻轻一拉,陈姐倒入他的怀中,被他抱住,陈姐手一翻挡住林苏的嘴唇,不让这唇落在她的唇上,急急地低语:“公子,公子你别……她看到了会不高兴……” “她早就看出来,咱们之间有事了。” 啊?是不是真的啊?陈姐脸上又红又白的…… “今夜,是她有意留给你的……” 饭吃了…… 陈姐也被他吃了…… 她打死都想不到,今夜,林苏不仅仅是跟她做那啥,他还创造了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他把她身体内的无道之力,一点点找了出来,一点点吸收到无道之根里,无道之根居然壮大了一小圈,而陈姐体内不经意间进入的无道之力,也完全清空。 陈姐这段时间其实也已经发现了身体的异常。 她原来是武宗后期,离巅峰差了一线,跟林苏那个之后,她的武宗修为就开始步步走低,现在是武宗初期水准,她以为这是因为这段时间她忙于江滩生意,没有修炼的原因,近些时候,她有意识地按照宗门法则加强修炼,依然止不住武道下滑,眼看着就要跌破武宗而步入武师了。 她绝对想不到,她体内会有无道之力。 无道之力太过高端,她简直想都想不到,她会与这种跟天道对立的力量亲密邂逅。 过了今夜,她的武道又会步步走高。 一退一进,在她的修行途中或许只是一小步,但在林苏的修行中,却是一大步。 因为他找到了无道之力修行的方法。 那就是吸收无道之力。 这种修行法则在天道世界中,或许是一个鸡肋,但如果这时候将他再度送入无道深渊,他就会知道,这修行法则有多么恐怖。 江上一夜,船近海宁。 在离海宁还有十里的时候,天大亮了,太阳从遥远的江中一跃而起,在江面上洒下万道金光,陈姐在迷离的睡梦中惊醒…… 她轻轻下了床,温柔地将他身上的被单盖好,痴痴地看了他半响,出了房间。 外面的船头,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面向海宁,她的背影,陈姐认识。 女子慢慢回头,是一张美丽得没有丝毫瑕疵的脸蛋,这张脸蛋笑了:“陈姐,我是暗夜!” 陈姐心头一声轻轻的叹息,公子,你的眼睛也太毒了吧?你当初拿下她的时候,还根本不知道她长得这么美吧?你硬是隔着一层厚面纱将她睡了,现在掀开面纱一看,嗨,国色天香…… 但她收敛心神,恭恭敬敬地低头:“姑娘……” 她的两只手被暗夜一把抓住,耳畔传来暗夜温和的声音:“陈姐,我本名叫丁遥夜,你叫我名字就好。” 陈姐微微一怔,可以吗? 她是武道宗师级人物,是可以配得上公子的,她当少奶奶都够格…… “陈姐,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江湖草莽,咱们姐妹相称吧……” “遥夜妹妹……” 等到林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船头两女手牵手儿聊得特别开心。 “江滩到了,公子,咱们一起去看看吧……”陈姐看到他出来,笑了,不知为何,林苏分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陈姐,她似乎完全打开了。 他的直觉很准,陈姐真的打开了。 在昨夜之前,陈姐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结的,她愿意为公子做所有的事情,但她比公子大了很多,她还是个残废,她从不敢将自己定位于公子的女人,但今天,公子的女人又多了一个,这个女人身份非同一般,完全够资格成为少奶奶,可即便是这样的女人,在她面前也如此亲和,跟她姐妹相称,让她内心是如此的甜蜜,只要公子不嫌她,只要公子的女人不嫌她,她还在乎什么呢? wap. /132/132980/31051606.html 第126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十更奉上) 海宁江滩,暗夜不是没有来过,象她这样的人,什么鬼地方没有钻过,海宁江滩,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一片乱葬岗,因为每次经过,总能看到尸体,野狗嘶咬的半截尸体,入目尽是没有菜色的面孔和永远没有希望的荒原。 但今天,她看到了什么? 入目一条笔直而宽阔的江堤大道,平整而又结实,天啊,怎么会这样? “陈姐,这里……这里真是江滩?” 陈姐笑了:“很多人来这里,都以为来错了地方,你看看这条路,是不是比官道还好?” “是啊,比京城的官道都好,全部用石头铺成,这也太奢侈了,难道这前面会是皇家庄园?” “这不是石头!这叫水泥!你看那江堤,整整四十里,全都是用水泥做成的,比石头还硬……” 陈姐充当向导,拉着暗夜一路跑向前方,暗夜如此见多识广的人,也是心头大跳。 她在边缘部分轻轻踩了一脚,虽然只是轻轻一脚,但一般的石头也都会被踩碎,可这水泥路面无损分毫,可见它是何等的坚固。 这样的水泥垒成江堤,又是何等的坚固?只此一项,就是一个百业伟业,江堤或能真的告别年年坍塌的悲惨场景…… “看看那边,那是流民的房子,跟别处的流民不一样吧?” 暗夜目光一抬,就看到了路边刚刚做成的房子,大吃一惊:“这是流民的房子?” 用石……不,她刚刚知道,这是水泥,用水泥和砖头做成的房子,外面还有平整的小院,屋顶居然也是水泥做成的,这种一房子她一入目第一感觉就是……哪个地主老财或者城里官家做的小院,谁能想到居然会是流民的房子? 到了小院旁边,暗夜发现了新的玄机,那就是做屋的砖,这砖分明不是青砖,但与青砖相比,硬度丝毫不差,这就是林苏曾经告诉过她的,水泥和灰砖…… 宽阔道路的尽头,是三座巨型工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所有人都精气神十足。 暗夜眼中光芒闪烁:“这都是他做的?” “是!”陈姐抱住她的肩头:“天下人都说他是文曲星转世,都只看到他的绝世文才,谁能知道,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改天换地。”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是!我最大的本事是撩……女人。” 一双温暖的手臂同时将两女抱在了怀中。 陈姐脸蛋红了:“你认吗?” 暗夜横她一眼:“好象该认吧,但我为什么有点想揍他呢?” “你揍,我装作没看见……” 回归林府,暗夜消失了。 她在林府住了几个月了,以前是住在阁楼的,现在呢?现在她的首选还是阁楼,她可不习惯那些丫头侍女拿女主人看她。 进入林家,她微微一惊,林家阁楼没了,但有了一个虚幻的阁楼,阁楼里面有人! 谁?暗夜身形一晃,无声无息地到了楼顶,面前虚幻的阁楼中漫步走出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 “是你?”秋水画屏盯着她。 “是你?”暗夜也认出了她。 当日水盗屠城,她们相见相识,如今,再度相逢。 “你突破了!”暗夜道。 “你也突破了!”秋水画屏道:“这阁楼原来是你住,现在你回来了,我是不是该走了?” “不用!”暗夜道:“我另外找个地方。” “住进他的房间是吗?”秋水画屏轻轻一笑。 “美得他!”暗夜道:“我住那里。” 她的手轻轻一指,指向西院旁边的一栋楼。 那是侯府曾经的桂堂,所谓桂堂,是秋来赏桂花的地方,但凡贵客登门,往往由侯爷亲自陪同登楼赏桂,如今侯府破败,再无贵客登门,这个地方也荒废了,大半年来都没有打开。 “我这里曾是画楼,你那里是桂堂……”秋水画屏道:“还真应了他那句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暗夜接过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需要我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么?” 啊?秋水画屏眼睛睁大了:“你明白了个什么啊?别乱说……” 暗夜噗哧一笑,消失,下一刻,桂堂那边一层灰尘卷上天空,她落户桂堂。 秋水画屏无限宁静的心境陡然打乱,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有感而发,就念了两句诗而已,你怎么就想到那上面去了?还挑明?你要敢乱说话,我跟你打架…… 高层人士的相见相会,林苏一概不知。 他一进门,小夭就跳了过来:“公子,有没有给我带吃的啊……” 话音未落,小雪直接握住了她的嘴,躬身:“公子,夫人请你过去下。” 将小夭带拖半抱地带着,将林苏引到了夫人面前。 “三郎,这趟江湖行走,你把娘可是吓得不轻,以后别这么冒失了。” “娘,你太小看我了,我是武极,我比大哥武道修为还高!走趟江湖怕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这一趟走下来,又给你赚了一堆的钱……娘,你有没有什么新的……兼济天下的计划?” 旁边的小雪笑了,眉毛都弯了。 母亲一爆栗敲在林苏的额头:“你个孩子,娘败了你多少钱啊?你这念念不忘的……好了好了,说其他的事情,你找的那个女人呢?” 林苏眨巴眼睛:“不知道!她是武道天骄啊,神出鬼没的谁知道去哪了?” 母亲抚额:“那……那要不要办个仪式,你把她收了?” “这个暂时不用了吧,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个仪式。” 也好也好,听你的!夫人停了半响:“三郎,有件事情需要你拿个主意……” 母亲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关于他二哥林佳良。 二哥原来不是说了门亲事吗?京城曲家的四小姐,侯府出事之后,曲家也派人过来了,暂时停止联姻后面的仪程。 但昨日,曲家派人上了门,说婚事可以继续,你看……行不行? 林苏微微一愣:“二哥和玉楼姐姐的意见呢?” “玉楼还是通情达理的,她一门心思想促成这桩亲事,她甚至说了,如果曲小姐进门,她也才好给你二哥真正做妾,我觉得你对这种事情把得比较准,所以将曲家的人暂时安顿在海宁楼,也没明确表态,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看看,这就是林苏几番把控大局带来的直接影响。 母亲连二哥的终身大事都让他拿主意了。 林苏犹豫片刻,我需要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你向谁了解情况?那个曲家管家吗?要不,你去直接见他?” “这就不必了,我还是去见见杨知府吧,他想必知道曲家的情况。” 一句话,母亲心头顿时亮堂了。 是啊,她为什么犹豫不决?就是担心曲家跟张家是一伙的,以林府目前的地位,一门双俊杰,又成了日进斗金的大财主,已经不需要依靠任何裙带关系,但她不能跟张家那一派系的人有更深的关系,万一曲家是张家的走狗,这么一点头,岂不坏了三郎二郎的名声?——世人一定会说林家最终还是向张家低了头。 还是三郎头脑好用,别人不了解曲家的情况,杨知府是官场中人,当然会了解,而且他也一定会说真话。 林苏又出了门,拜会杨知府。 他一到知府府,看门的衙役头目就直接行礼:“林公子,听人说你去闯江湖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头目早已不是当初雷知府手下的头目,是杨知府的贴身护卫,几次来林家,他也都过来了,认识林苏。 林苏笑了:“刚刚回来,这不快过年了吗?给孙大哥带点酒过来……” 他的手一抬,地上出现了十坛白云边。 孙头目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哈哈,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咱们财神公子的出手了,我代兄弟们谢谢了!大人在里面……” 林苏进入知府府,里面的杨知府眉头死皱:“你这什么毛病,一来就贿赂官差,传将出去,颜面何存?” “行了行了,我不仅仅贿赂官差,我还贿赂官老爷行吧?” 又是十坛酒,而且还是甲! 杨知府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哎!” 一声叹息,十坛酒全都不见了。 “来!”两人走到后院,后院菜已摆好,酒已开,两人分开而坐。 “我昨日刚刚去过江滩,原本想着,今年第一场大雪,又得尸横遍野,谁能想到,却见证了一个奇迹……我得谢你!” 杨知府手抬起,满满一杯酒,他一口喝下。 林苏陪了一杯:“我昨日也在江滩,不过不是在海宁江滩,而是在吉城江滩,如果吉城知府有你半分度量,江滩百姓又何止于生计无门?” “所以你连夜调了两船煤去了吉城。” “是!” “你说你母亲穷则一家饿死,达则兼济天下,其实你自己也是!” 我靠!谁说的?我是一个奸商…… 几杯酒下去,林苏切入正题:“京城曲家,你可熟悉?” 曲家?杨知府微微一惊,曲家惹你了?不会吧?谁惹你也轮不到他惹你啊,曲家最是谨慎,从不参与派系斗争,也不曾听说鱼肉乡里…… 不是!林苏直接说了来意,我只是代我二哥了解下曲家的情况…… 杨知府笑了,这么说就完全对上了,曲家也是将门之后,一百多年前,林家镇守西北的时候,曲家镇守西方,两家隔着横断山遥相呼应。 后来曲家也遭了变故,家道中落,跟你林家几乎一模一样。 五十年前,曲家出了个文道天才,曲文东,此人师从杂家先圣,性格极为圆滑,终于一点点将曲家从武道转入了文道,他自己官至左大夫,一任就是三十余年。 这三十多年间,他可以说是将为官之道发挥到了极致,左右逢源,朝中各个派系他都不参与,但各个派系对他也都颇存善意。 上个月,这位老大夫八十大寿,陛下亲来祝贺,他也在这一天,正式提出辞呈。 陛下念他年纪实在太大,准了。 “辞官了?”林苏沉吟道:“曲家还有谁在官场?” “这就是老大人让人佩服的地方,他在官场之时,原本可以将他的子孙带入官场,一般人谁不是这么干的?但他却很奇葩,子孙全都不在官场,所以,他一辞,就是全辞,曲家一系,没有人身在官场,不过,曲家子弟的生意做得很是红火,曲家刺绣,在京城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林苏轻轻品了一口酒:“当日我林家遭难,我的亲事被周家退了,但我二哥的婚事,曲家只是暂时中止……这算不算是谨慎?”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说实话,就连我……都看不到林家还有什么希望,真正谨慎的人,必定会与林家彻底切割,他这切一半留一半的,我不认为这是……谨慎。” “那是什么?” 杨知府道:“只说明一点,他本身并不想跟你家斩断姻缘,只是当时情况复杂,他又不能真正站到张家的对立面,所以才暂缓。” “于今,他又提出重续前缘!又说明什么?”林苏眼中光芒闪烁。 “他离开了官场,不再受别人制约,可以遵从本心。” 林苏杯子放下:“受教了!告辞!” 林苏回到林宅,找来二哥,到了母亲面前,开门见山直接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同意跟曲家再续前缘。 林佳良呢?他只问一声:当日曲家说的是暂缓?不是解约? 母亲肯定地回答,是暂缓,不是解约! 林佳良点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能够留下一丝缓和的余地,就已经不容易了。” 林家三个当家人全都同意,事情就好办了,管家将曲府管家叫了来,林母当面在婚书上签字,同意两家联姻。 管家长长吐了口气:“多谢老夫人不弃,我家老大人说了,明年二月十九,黄道吉日,如果贵府没有意见的话,送小姐过门完婚。” 二月十九,离今日刚好两个月。 时间紧是紧了些,但也够了,林母征求两兄弟的意见,两兄弟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管家一颗心放下了,向三人致谢,留下从京城带过来的礼物,立刻启程,回京城复命。 林母将管家和梅娘等人召来,从现在开始全力筹备二公子的婚事,林苏返回了西院,坐在大树之下,陈姐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林苏怔怔地接过…… wap. /132/132980/31051607.html 第127章 偷吃 “怎么?你二哥要完婚了,你有点失落?也想完婚吗?”陈姐轻声笑。 “我在想一件事情,曲家这么急,到底是为什么?” “这不难解释吧?林家现在可是日进斗金,你跟二公子又是如此俊杰,双双命中会试前十,天下间谁不想钓你们这样的金龟婿?他怕被别人抢了先。” 大概也是吧! 但愿了! 林苏笑了:“那你要不要也抢个先?哦,不,你已经抢过先了……” 陈姐白他一眼,无限妩媚,想咬他…… “今天是腊月几号?” “十九!” “离过年只剩下十天了,嗯,我得做个准备,这样,你把小夭叫上,咱们出去买些东西……” 买什么东西啊?林府今年不同往年,财大气粗的,早就买好了各种吃食,各种衣料,还有什么是需要你林三公子亲自出马去买的? 陈姐虽然不太明白,但她还是很乖的,兴冲冲地出了院门,找到小夭,跟她说一声,公子说要带你出去买吃的,小夭将手里的衣服丢给小菊,差点直接将小菊的脑袋套进衣服里面去了,跑了,跑的途中大叫:小菊姐姐,你帮我洗衣服,等会儿给你带好吃的…… 三人出了林府,上了街道,街道之上,已经渐渐热闹了,年关将近,富家大户大采购,即便是穷苦人家,忙了一年,苦了一年,也想着过年的时候,给自家婆娘扯三尺布做件衣裳,给孩子添点小吃,买张红纸请先生写个福字,给明年增添点彩头。 街上的商家进了更多的货,门口也摆上了各种吸引顾客的东西,各路小贩也推着小车沿街叫卖…… 也一路有人在议论纷纷…… 今年还真是出鬼了哈,江滩流民居然也来采办年货。 是啊是啊,他们身上穿着新衣服,都看不出是流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就说了,大家还不知道吧?江滩那边已经大变样了,小老儿在城东,我家儿媳原本就是流民,前几天她回家一趟,原本想着给家里的老父母送点东西,免得娘家人冻死饿死,没想到,江滩那边已经大变了,修了一条宽宽的马路,她娘家居然做了房子,不是茅草房,而是用一种神奇的水泥做成的房子,房子里还有火炉,烧的是什么大家知道吗?煤!这煤在城里都是高档物事,在她娘家那边,摆了几百个!火一生起来,满屋都暖和,我家孙子随他娘一块儿去的,到现在都不肯回来…… 怎么可能?老张头你胡说什么?江滩谁不知道?他们也烧得起煤?我都烧不起,你快别说笑了。 老张头道,你们自己亲眼去看看就知道。我可告诉你们,我正准备收拾下,去亲家那边过年的,这边屋里实在太冷了…… 老张头去了,众人面面相觑,前面是一家小饭店,饭店里也有人在议论江滩,江滩那边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因为林三公子,大家都说了,林三公子是天上的文曲星,他到了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变化,前段时间他去了江滩,施展文道神通,点石成金…… 林苏他们一路行去,沿途听了无数的各种无厘头…… 有人说,林三公子下了河堤,随手一点,河里的石头变成了金子。 有人说,三公子上了山,山上的石头都变成了金子。 有人说,掌柜的,你请三公子到你这米面店来,将你的桌子也变成金子,你不就发了吗? 那个掌柜的笑了,还真别说,海宁楼现在整个大苍建了上百家酒楼,靠的不就是三公子的白云边吗?此外,丁老板又拿到了三公子煤的授权,海宁城各地的售煤点,他占了三成,每天也是日进斗金……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掌柜的,有上好的白面吗?” 掌柜的一回头,就看到了林苏带着两个女子,他一下子愣住:“林……林三公子!” 围观的众人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们刚才正在议论的人,突然现身了。 “三公子要买白面?” “是啊!” “有有有!”掌柜的道:“刚到的新货,北边来的,三公子要多少?小老儿立刻送到林府。” “来个五百斤吧,另外,可有蜜糖?” 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的,但有一种替代品叫蜜糖,是从蜂蜜里提取的,价格极其昂贵,每一斤售价高达三钱银子,一般人根本买不起,所以,一般米面店里也没多少存货。 “三公子还真是找对人了,蜜糖一般小店还真没有,但小老儿却刚刚进了一批,公子想要多少?” “来个三五十斤吧!” “三五……十斤?”掌柜的愣住。 “怎么?没这么多?” “小店刚刚到了三十斤,不知公子要这么多蜜糖……可有妙用?” “我就是做点小吃食,不是要过年了么?我家大小丫头个个都是吃货,我压力山大啊……” 小夭嘴角有一丝晶莹,完美地演绎了吃货本色。 陈姐瞅着她,笑得眉毛都弯了…… 林苏三人出了门,掌柜的这边同步送货,围观的人面面相觑,话题转向。 刚才那两个女的,就是他家大小丫头吧? 是啊,至少这个小的是,林三公子去海宁楼赴诗会的时候,这小丫头也跟在他身边,现在林家发达了,这小丫头也跟着发达了,整天拿着银子到处买吃的,海宁城都转遍了,你看谁家丫头能活得这么滋润? 有人就感叹了,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林三公子上个月刚刚宣布,他家丫头、下人每人每月不低于2两银子的工钱。 啊?一个月2两?这比一个主劳力收入都高啊! 可不是吗?我家隔壁的梅娘,原来是侯府帮忙做饭的,侯府落难之后,她回了娘家,就因为给林府送过一袋子面,林府发达后就让她回去了,这一回去了不得,她成了林府管事人之一,每个月4两银子的工钱,夫人还动不动就赏,原先对她百般挑刺的娘家嫂子,现在一看到她就乖巧得象个孙子…… 雅文库 林府里,材料齐备,林苏又一次颠覆地进了厨房。 梅娘笑眯眯地把案板收拾干净,让位给了林苏。 林苏开始设计各种过年的糕点。 过年啊,总得有点过年的气氛,没鞭炮也就罢了,没小吃那还叫个啥的年? 他头脑中的点心真是太多了,但现阶段,也只能小施手段了…… 第一批,以油炸点心为主,这玩意儿便于保存。 芝麻炒热了,满院生香,糖化开了,空气中又有了一股甜香,小夭站在林苏身边,仰着脸蛋在看,嘴角的晶莹再度出现。 “谁把小夭给我抱出去?这口水都快流到面里去了……” 小月笑着将小夭拉走,小夭还不依,在门边大叫:“公子,我不流口水,我就看看……” 厨房里笑成一团。 很快,第一批芝麻糖新鲜出炉,林苏还是充分发挥对小夭的宠爱,手一招,小月放松了对小夭的管制,小夭跑到了林苏面前。 “来,这第一块你品尝。” 小夭好开心:“公子你真好。” 舔舔芝麻糖,一口咬下去,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众人你一块我一块地品尝,全都赞不绝口。 第二样点心,是麻花,糖的含量少了些,香脆程度却更高了。 第三样是糕点,用的是米粉,加点芝麻和糖精,松软香糯,梅娘和小雪一尝,开心得跳,这个夫人肯定喜欢——必须得说,夫人喜欢她们两个是有理由的,她们事事想着夫人。 第四样…… 第五样…… 林苏一口气设计了八种糕点,每种都打中了人的味蕾,每种都独有风味。 最后,林苏拿出了压轴戏:饺子! 白花花的饺子在锅里翻滚,旁边配上调料,大家一品尝全都大赞,其余的糕点只是糕点,而这饺子,却可以成为主食。 “好了,眼前就这些,你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每样做个几十上百斤吧,留一些过年,给大家也分些,让她们带回家跟父母一块儿品尝品尝。” 消息传开,丫头们眼中都有了泪水。 她们都有一种身为林家人的荣耀。 别家丫头谁能有这种殊荣?还能跟主家共享最好的吃食,还能带给父母…… 可以预见的是,她们带给父母亲的这种独特吃食,父母亲一定舍不得吃,他们会将这份荣耀当成新年最好的东西,招待最尊贵的客人。 阁楼之上,秋水画屏面向桂堂:“暗夜,某人琢磨了一大堆新鲜吃食,闻着还真的挺香。” 暗夜的声音传来:“明白你的意思,咱们半夜的去偷吧!” 秋水画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一定得看看,看你怎么偷…… 夜深。 林苏抬头看看窗外的弯弯月,思考着是去陈姐那边睡觉还是呼叫暗夜,房门敲响了。 哪个小妞儿?肯定不是暗夜,暗夜要跟他做这个才不会敲门,人家直接从窗户进来,一定是陈姐,她昨晚试出味儿来了,忍不住么? 林苏房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美女,绿衣。 居然是绿衣! “公子,我想跟你说件事。” “来!” 房门打开,绿衣反身关上房门,林苏的心头轻轻地跳。 阁楼中的暗夜和秋水画屏也都心头大跳,靠!一个不留神,又冒出来一个? 绿衣踮起脚尖,在林苏耳边轻轻说了番话,林苏愣住了。 “公子,你当立刻作决定,片刻都不能耽误……” 绿衣离开了房间。 阁楼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这又是玩的哪一曲?以她们的修为,是可以洞察到林苏房间里所有一切的,但绿衣动作太快,说的话又太轻,她们还没来得及深度关注,她已经撤了。 临近子夜的时候,暗夜下了楼,干嘛去?白天已经说了,偷吃的!她身影一闪,钻进了厨房,下一刻,人影完全消失。 暗中观察的秋水画屏也愣住了,人呢?去哪了? 突然,她观察到林苏的房间,多了一个人,以她的画道修为,居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秋水画屏眼睛睁得老大,我的天啊,暗夜,你用绝世神通偷……汉子啊!你狠! 天亮了,暗夜回来了,带回来一大袋子各种零食,在阁楼里跟秋水画屏分来吃,秋水画屏瞅着这袋子不知道什么表情:“这是你昨晚偷的?” “嗯!”暗夜埋头吃零食。 “怎么去了那么久?” “嗯,失手了,被人抓住了,折腾了一宿,混点吃的真不容易……” 秋水画屏直接握脸:“堂堂窥空境高人啊,你要点脸不?” “还说我!你自己呢?我警告你啊,别以为我没发现!他玩别人你怎么看我不管,玩我的时候你要再敢偷看,我直接掀被子,看谁受不了……” “我不能在这里呆了,我要回家……”秋水画屏收拾东西要走人,这真不能呆了,再这样下去,真是毁她道行,她一个画画的,心地里纯得什么似的,被这伙不要脸的人左一回右一回地撩拨,她顶不住了…… 暗夜在那里笑:“真要走啊?” “非走不可!” “那你走吧……我去看看他开文路是怎么个开法……” 秋水画屏猛然大惊:“开文路?” “嗯,他昨晚上告诉我说,你们几个天天闲得无聊,得给你们找点事做,我问他打算给我们找什么事做,他说他开个文路,然后写点东西,给我们消遣消遣……” 秋水画屏完全呆了。 开个文路,其目的就是因为西院的美女们有点闲得无聊,他打算写点东西给美女们消磨时间。 诸圣啊,天下间有这样的怪物吗? 文路是这样开的吗? 普天之下,多少文心极境之人,梦想着开启文路,都快得狂想症了,有的苦思上百年都开不了,而他,竟然打算开!他连文心都不是,就只是个举人! 而且,他开文路的理由是如此之荒唐! 为了讨美女的欢心。 诸圣,这样的妖孽你们真的不收了吗? wap. /132/132980/31051608.html 第128章 开小说文路 书房之中,林苏手提宝笔,笔下一叠金纸…… 读书人使用宝笔金纸是相当慎重的,但凡使用宝笔金纸,就意味着他写的东西直达诸圣,写诗,诸圣会直接给你判定是草诗还是传世诗篇,写词写文章亦如是。 平时,很少有人用宝笔金纸写东西。 但林苏打算写,为什么?因为绿衣昨夜过来,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当日林苏不是给丫头们讲了《白蛇传》的故事吗?这么精彩动听的故事,丫头们怎么可能关得住?小夭出去就告诉了小桃,小桃告诉了小月,小月告诉了小仙,告诉小仙的时候,旁边一堆的女孩个个神魂颠覆,大概七八天时间,院子里的丫头们,包括夫人全都听了好几遍,细节也不断地补充,越来越接近故事的原貌。 大家都沉迷于故事本身,绿衣却越来越不安。 她敏感地意识到,公子这故事如果用文字写下来,就是一种全新的文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开文路! 如果故事外泄,被有心人抢先整理,向圣殿上报,那人家就开文路了! 这是公子的成果,如果任由别人拿去开了文路,是不折不扣地抢了公子的千古荣耀,她如何能看到这种局面? 《轮回乐园》 所以,她第一时间找到夫人,让夫人紧急下令,所有人都不准将故事外传,总算将这件危机控制住了。 但就在前天,一个丫头回家给家人送年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书生,这个书生用一束迷香迷住了她,将她带到了一间房子里,丫头今天清早才回来,她记得迷迷糊糊中,有人问起她白蛇传的事情,她说了多少她不记得了。 这件事情对于林府来说,几乎是一件大家都不会关注到的事,毕竟只是一个丫头嘛,人没伤没死甚至连清白都没失,算个啥?但绿衣心头猛地一蹬,一下子拨动了最隐秘的那根弦,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深夜敲开了公子的房门,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公子…… 林苏一听这个,心神大震。 绿衣说得完全正确,《白蛇传》虽然是以故事的形式讲出来,但整理出来却会是一种全新的文体,这文体叫! 这世上目前没有! 也许只有他才真正知道,的重要性,它不仅仅是一种文体,它还是戏曲、影视等文娱活动的基石,这么重要的文路,如果让别人开创出来,那简真是他最大的耻辱! 绿衣,谢谢了! 林苏开始下笔: “西子湖光如镜净,几番秋月春风,今来古往夕阳中,江山依旧在,塔影自凌空,多少神仙幽怪,相传故老儿童,休疑《艳异》类《齐东》,妄言姑妄听,聊效诸公……却说那阳春三月,西湖……” 与此同时,乾坤书院,赵千秋执笔,写着如下的一段话: “白素贞言:相公你虽然只是一个贫寒公子,但你宅心仁厚,如何不能得上天眷顾?许仙道:娘子,我能与你结为夫妻,本身就是上天眷顾。小青在旁边插嘴道……德松,小青到底说了什么?” 他下首一个年轻的书生道:“回恩师,那个丫头本身不通文墨,小青说了什么,她也忘了,要不,恩师,你先凭这半部《白蛇传》开了文路再说,免得夜长梦多?” 赵千秋眼睛亮了,也是,这种文体如此之玄妙,哪怕只是一个开头,兴许圣殿也会被打动呢? 林苏,林苏,你败我文名,我就夺你文路! “恩师,你决定了吗?” “千秋功业,在此一举!”赵千秋缓缓站起:“来人!为本座沐浴更衣……” 一堆侍女鱼贯而入,为院长沐浴更衣,大家的动作都是如此的虔诚,因为这些紧跟院长的人,都知道院长将要做的事情是何等神圣。 开文路! 而且开的还不是一般的文路,是开大路! 文路有很多种,有大路,有小路。 打个比方说,开创“词”这种文体,叫开大路,因为它与诗是并列的。 而开创一种新的“词牌”,就是开小路,因为它总体来说,是依附于词这条大路之下。 开小路的年年有,但开大路的,何等艰难? 赵院长如今要开大路,整个院长峰,闭峰静音,禁止一切造访,禁止一切活动…… 林家书房,林苏下笔如飞,桌上的金色稿纸一张张增加,片刻间已经三十余张了。 阁楼上的暗夜和秋水画屏全都傻乎乎的…… “用金纸宝笔,写下三十余页,会是什么?”秋水画屏眼中异彩连连。 “你个文道天才都不懂,还问我?我是武道!” “你跟他睡过!” “……”暗夜无言以对…… “你再去偷一回,将他的稿子偷来我看看……”必须得说,秋水画屏在暗夜面前特别放得开,大概因为两人是一个档次的人。 暗夜直接伸手,抓住秋水画屏:“你敢动他的稿子,我们现在就打架!” “好好,不动行了吧?但说好了,稿子完成后,我要第一个看。” “凭什么是你?怎么说也该是我!” “凭什么啊?你是修武的,这文道上的事情折腾个什么劲?” “我跟他睡过!” 轮到秋水画屏无言以对了。 五十页,七十页,一百页! 阁楼上的两人全都震动了。 什么东西居然可以达到一百页? 两百页! 三百页! 两人已经有点麻木了! …… 乾坤书院,赵院长已经完成了沐浴更衣,圣香焚起,他的宝笔在手,写下《白蛇传》三个大字…… 而就在此时,第五百零一页在林苏手下完成。 林苏将书稿全部翻转,在首页上写下《白蛇传》三个大字,下方写上一行小字:首部长篇,作者:林苏! 笔收,林苏九面文坛之上,第五面出现了一篇文字,《白蛇传》,正式列入他的文坛。 天空突然彩光万道,一条宽达百里的彩色光带横贯长空…… 圣音传来,片刻间驰过九国十三州:“文道之上,再开大路,文体名为,首部作品《白蛇传》!” 乾坤书院院长峰所有人齐声欢呼:“恭喜院长!” “恭喜院长!” 院长书房里,赵千秋猛地抬头,心头一片狂喜,天啊,这如此了得?仅仅只写一个书名,就开了文路?不……不对啊,他才刚刚写下一个书名,怎么可能开得了文路…… 空中的圣音传来:“文路开创者,大苍林苏!” 林苏两个金色的大字,滚滚而去,天地间,充斥着一股离奇的圣威。 喀地一声,赵千秋手中的笔两断。 院长峰外此起彼伏的叫声陡然停止,什么?《白蛇传》被林苏抢先开创了? 院长运筹几个月的大事,就这样功败垂成? 林府,林佳良直接穿过书房的窗户,冲向西院:“三弟……” 西院绿衣全身一震,软软地坐在窗台,整整一个上午,她都仰望苍穹,等待着圣音的出现,等待着文路的开启,终于开启了,她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下。 陈姐猛地跳起:“丁家妹子,快来!” 暗夜身形一晃,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陈姐猛地抱住她,两人在那里跳。 柳杏儿怔怔地看着陈姐,似乎突然间懂了点什么,又似乎还是不懂。 林家主室,林母手中的芝麻糖直接落地,她p股下的椅子翻了,她一把抓住旁边的小雪:“开了文路?三郎开了文路?我没听错?” “怎么会错?夫人你听,整个院子都沸腾了……三公子,就是最了不起的人……” 夫人泪流满面:“老爷,你可曾想到,我林家居然有人能够开文路?雪儿,准备香案,今日林家大祭先祖!大祭先祖!” 杨知府冲天而起,脚踏金桥,遥视林府,乾坤书院,无数教习也冲上了天空,遥视海宁…… 遥远的西南,白芨原前,抱山霍然回头,他眼中光芒四射:“这小子,居然开了文路?这怎么可能?身为举人而开文路,这开的可是万古先河!……又是什么?” 他远赴白芨原,其实也是为自己的文路作准备的,他想与词道开创者南楚居士畅谈文道,寻找开文路的启发与契机,但南楚居士太忙了,殿试在即,每天都有无数人千万里奔赴,来这里向他请教词道,他一个堂堂大儒,居然硬是没能找到拜访的机会,而就在此时,传来林苏开文道的消息。 “抱山先生是吧?”一个童子来到他的面前:“听说先生来自大苍?” 抱山轻轻点头。 “居士有请先生半山亭叙话……” “请转告居士!”抱山先生微微一礼:“我家小友刚刚开了文路,我需要回去祝福于他,居士之邀,改日再赴!” 抱山先生手起,一个飞字破入苍穹,驰向东北方。 京城,章府。 章浩然正在吟词,突然就听到了传来的圣音,他猛地抬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居然开了文路? 呼地一声,一条倩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章亦雨,章亦雨脸色也变得异常精彩:“林苏?会是他吗?” 章浩然:“我很希望不是,但恐怕……恐怕还真的是他!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哪个林苏有如此本事。” “……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如果我知道是什么,今天这条彩道之上,刻的会是我章浩然……” 会昌,知府秦放翁正与他儿子秦牧之上课,比如殿试该当如何如何之类,突然就看到天空的彩桥,父子俩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是的,恐惧!他们曾经打压的人,开了文路! 开文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只要考中进士,将来必定会是顶级大儒!限制文心大儒进一步前行的那个瓶颈,已经被他打开,他前行路上,没有瓶颈,这太可怕了。 秦放翁官印一亮,里面出现了一个老人,正是兵部尚书张文远,张文远的脸色也铁青得可怕。 “此人,决不能让他中进士!进士之门,是唯一可以锁住他的门,只要突破这道门,他就会成为真正的威胁!” “正是!秦兄但请放心,这道门,交给我!” 进士开文路可怕,但如果他中不了进士,就不可怕了,因为他不是进士,没有文心,哪怕开了文路,也得不到圣道之赐,他本体的文道修为上不去,开文路也就成了一个空头荣耀 …… 林苏走出了书房,迎面撞上了二哥林佳良,林佳良的脸色如同连喝三碗白云边:“三弟,你终于还是开了文路。” “是啊,逼不得已,不得不开!” “为什么?” “因为……因为再不开,有可能就会被别人先开!”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来自于院门之外,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一条人影踏入院中,赫然是久未相见的秋墨池。 “秋兄!”林家二兄弟同时迎上。 秋墨池大步而来,知道刚才乾坤书院院长峰在做什么吗?他们准备开文路,知道是什么吗?!正是白蛇传! 秋墨池身为乾坤书院的一员,不管怎么说,也为院长高兴,期待着文路新开,但文路开的那一刹那,他才知道,院长不知从何处拿到了一些手稿,这种文体根本不是他的,他,是一个可耻的文贼…… 林苏恍然大悟,原来暗中收集白蛇传故事的人,居然会是乾坤书院院长。 林佳良后背出汗了:“如此阴险如此毒辣如此无耻……三弟,幸好你反应快,当机立断抢先一步,否则,这份千古荣耀属于那个阴险小人,岂能甘心?” 林苏点点头:“看来,我还真得谢谢绿衣!如果不是她洞察到有人收集故事,进而提醒我,我还真的会翻船。” 阁楼上的秋水画屏脸色变了,她是文道中人,她最该提醒他的,但她居然忽视了这一点,真是不应该啊…… 还有,侄儿突然前来,为了什么? 秋墨池向阁楼轻轻一鞠躬:“姑姑,快过年了,爹娘让我前来,接姑姑回家过年。” 空中人影一幻,秋水画屏出现在三人面前。 “姑姑……”秋墨池深深鞠躬。 “好吧,我回去一趟,三月之前,我再回来……”秋水画屏道:“你的白蛇传,能否借我一观?” wap. /132/132980/31051609.html 第129章 巫山危机 她在林家的意义,其实只是暗中守护,自从暗夜回来之后,她其实也不必在这里了,所以,她才答应回家一趟,明年3月,林苏将赴京参加殿试,暗夜也会随行,那个时候,林家已没了防护,她再回来。 这些,林苏如何不懂? 他轻轻点头。 秋水画屏进了他的书房,拿起厚厚的书稿,快速无比地翻过,大概只花一柱香时间,她就放下了书稿:“墨池,走吧!” 脚下莲花起,前面一条九曲长廊,秋水画屏带着秋墨池踏上九曲长廊,十几步走过,前面是一座山庄…… 长廊下方的水流轻轻一震动,消于无形,秋水画屏和秋墨池同时消失。 暗夜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林苏身边,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脸有异色:“好一个咫尺千里,她的画道,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咫尺千里?什么意思?” 暗夜解释道,你看到那九曲长廊尽头的山庄了吗?那里就是她的家乡秋水山庄。 林苏大惊失色,这里跟秋水山庄隔了千里之遥,她就是随便画了条路,一踏上去,片刻间真的到了家,她的画完全改变了空间,这是何等神通?跟她比起来,抱山的咫尺天涯,邓先楚的一笔虚空,全都是小儿科。 画道,居然也能神奇到如此程度。 绿衣从后面过来:“她的画道这么神奇,我有理由相信,她已经将白蛇传记了下来,在这个离你独居的春节里,会有一本最独特的书稿陪着她。” 会吗?当然会! 秋水画屏踏入秋水山庄,嘴角带上了一丝笑容,暗夜,你输了吧?我终究是第一个看到白蛇传的人,而且我还以画道录了下来,这个春节,我一个人慢慢看! 她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多年画道苦功,她早已修炼到凡事都不动波澜,但不知为何,她喜欢在暗夜面前争一争。 暗夜嘴儿轻轻一撇:“她复制过去算什么?我直接看原稿,你们都听过故事,就我没听,我先看看,大家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姑娘看过了之后,我能不能抄上一份?……主要是我觉得夫人可能也会想看。”绿衣说。 夫人? 暗夜犹豫了,别的女人想看,她也想占个先,但夫人如果想看,她能占先吗? 果然,小雪跑了过来:“公子,夫人说要祭拜,请两位公子过去,另外,夫人也想看看白蛇传……” 暗夜和绿衣同时傻眼,委委屈屈地把手中的稿子递过去…… 夫人,那是公子的母亲,谁敢得罪啊?特别是在意公子的前提下,更不敢得罪…… 林苏使个眼色:“我娘的祭拜特别麻烦,至少也得一个时辰,你们先把稿子管着,等会儿送她几页就行了……” 暗夜和绿衣眼睛同时大亮。 好办法,趁这祭拜的时间,绿衣赶紧抄,到时候,先给夫人看那些已经抄过的,等夫人看完了,她们又抄了更多,这样下来,大家都可以看了。 夫人那边兴高采烈地祭拜,绿衣和暗夜关在暖厅里开抄,暗夜只看个开头,就完全震撼了,卷起袖子亲自帮绿衣磨墨,绿衣下笔如飞,快速地抄,暗夜还不停地催,生怕那边祭拜搞完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小雪跑了过来要稿子,暗夜和绿衣给了她十张,小雪捧着稿子一边走一边看,越走越慢,到了主家门口,她差点一个踉跄趴地上了,抬起头多少有些迷糊地看着上方,上方,林母盯着她:“雪儿,真有那么好看吗?你都看傻了。” “夫人,真是……真是太好看了,小雪真的情不自禁……夫人,你先看!” 稿子交到夫人手中,夫人坐下了,手伸向那只茶杯,都已经碰到茶杯了,但她停下了,就这样将一页稿子看完,又赶紧拿起了另一页…… 天黑了,夫人还在看,灯点亮了,夫人脸上的表情一片迷醉,饭菜来了。 “夫人,吃饭了!” 耳边传来小雪的声音。 “小青,放在那里吧……”夫人随口而答。 小雪和小桃面面相觑,完了,夫人陷进去了,都叫小青了…… 暖厅里,绿衣甩甩手:“要命了,我不能再抄了,手要断了,我要犒劳下我自己,先看……” 没有动静。 绿衣目光一抬,暗夜捧着书稿在那里如醉如痴…… 绿衣将她已经看过的书稿拿了起来,内心无限感慨,原来这就是!说的故事还是他讲的那个故事,但写在书本上跟从嘴里讲出来完全不是一回事,嘴里讲出来百转千回,但写在书本上,却让人回味无穷。 这一晚上,三个人硬是没吃晚饭,夫人,绿衣和暗夜。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苏很后悔,自己是不是就不该写这本? 林府的女人们全疯了。 绿衣天天抄书,整整二十万字,她居然在十多天时间里全都抄完了,一个普通女人,十几天时间抄二十万字,你说说这是什么速度?这是怎样的疯狂?如果是在现代社会,她用键盘打这么多字,都是一个不错的打字员。 暗夜看得天昏地暗,子夜的时候,她好几次都因为看书而忘了还有个相公,需要林苏提醒她才钻他房间里陪他,玩了一堆花样之余,她还能坐起来,再看几页…… 丫头们也开始抄了,那些识字的丫头枕头下面都有几张纸,闲下来就看,相互交叉换着看,林府其他那些丫头们也开始自发地掀起了一股读书热,几个识字较多的丫头成为老师,教其他的丫头们认字。 林佳良目瞪口呆,三弟,这就是的魅力吗? 林苏感叹:“只能说这个时代,真的是太缺文化娱乐了……” “看她们这架势,我都有点不敢看这了……”刘佳良道。 “不看最好!”林苏道:“我们全府就只剩下我跟你两个比较正常了,我可不想荒废了你的学业……” 刘佳良吓着了,真的不看。 大年三十,除夕! 巫山之巅,白云飘荡,天气晴好。 修行之人,与世俗界不一样,哪怕是除夕,于他们也只是寻常的一天。 为什么呢? 世俗界重视除夕,是因为世人辛苦,辛苦忙碌一年,也想歇歇,用一种仪式感来纪念这一年的风风雨雨。 还因为孩童长大,父母老去,生命短暂,每个除夕都是一道烙印,让他们或喜或悲。 修行界不一样。 修行界时间漫长,动不动活上几百上千年,时间于他们,没有那么深的印记。 而且修行界还不怎么变,百年前的人,如今容颜依旧…… 修行世界中的大事,只有宗门之变。 今日就是宗门大变之时。 巫山宗宗主峰,几大长老脸色严峻至极,下方十万白衣弟子,也个个脸色沉重如水。 突然,一声清越的钟声传遍整座巫山,钟声是从巫山最高山峰传来的,随着钟声响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在虚空之中画出一道圆孤…… “护山大阵快撑不住了!”女宗主沉声道:“大长老,该你们上了。” “是!”她旁边的大长老猛地站起:“千年巫山,存亡在此一举,燃我道果,护我巫山!” 声音一落,他的头顶一玫晶莹剔透的奇异果实冲天而起,融入上方的金色波纹,他旁边的七位长老也是同时祭起道果,同时融入大阵。 大阵陡然向外扩张,天边血雾滚滚,这是护山大阵震碎的敌军血肉,这也是巫山八老以自己道果为代价,换取的至强反击。 这一反击,杀伤夜鹰峡至少三千之敌,同时,巫山满山突然开满桃花,每个弟子都感觉道台、道山、道花震动,似乎一下子突破了瓶颈。 宗主目光下沉:“各位弟子,八大长老自燃道果,乃是对各位弟子最后一次滋养,如果巫山终究难逃此劫,阵破之日,就是你们逃亡之时,我要你们不惜一切手段活下去,只要你们有一人存在,巫山,就不算真正毁灭!” “宗主!”十万弟子同时跪下。 “宗主,弟子不敢苟且偷生,弟子这就燃尽道花,为巫山再尽一分力!”一名女弟子一声大吼,她额头突然开出了一朵青色莲花,莲花直上苍穹,与大阵相融,而她的脸色,快速苍白,转眼间已经面无人色…… “不愿偷安,唯求战死!”上万名弟子同时大呼,各种道花同时飞起,有的甚至是道台,道山,这些道台,道山弟子,即便拼尽全身法力,也根本无法与大阵相融,只能是凭空毁掉道行…… 宗主全身颤抖,这一刻,她似乎才真正看清她的巫山。 巫山,女多男少,阴盛阳衰,多年来在道门之中,都是受欺压的对象,因为大家眼中,巫山好欺,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这些弟子们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让她明白,何为巫山风骨…… 就要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巫如云,你还在顽抗么?本座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乾坤剑道!” 乾坤剑道四字一出,整个天空突然大亮,哧地一声,无数的金线横空,如同一个网格,护山大阵一下子分割成了九九八十一块。 宗主没有半分皱纹、娇好如少女的莹白面孔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纹,她早已身融大阵,大阵是她,她也是大阵,大阵被破,她的道果亦破…… 轰,她身边八大长老同一时间坠落高台,漫天金线陡然一合,化为一把超级巨剑,一剑斩落巫山,这一剑,已经超越了道果境界,步入象天法地之境…… “巫山云雨问归途!”宗主手指如弹琵琶,巫山十八峰的云雾同一时间被她收取,化成一把惊天巨刀。 “归途诀!”下方万名弟子同时仰望。 他们的宗主此刻身在白云中,依稀成为白云大刀最锋利的刀锋。 “以身祭道!不……”一名弟子大呼。 轰地一声大震,惊天巨剑与白云大刀碰上,漫天浮云一扫而空,巫如云分成两半,整座巫山血雨弥天…… 漫天的桃花在血雨之中竞相开放。 惊天巨剑再起,剑下的巫山,如同狂风暴雨之中的一叶扁舟,却再也无人能挡此一剑。 这在巨剑接近最高的山峰之时,突然一只巨手从西方而来,这只巨手宛若突然生成的一座高山,挡在巨剑之下,巨剑一落在这只掌心,消于无形。 “象天法地!法相境?何人?”空中那个开始的声音怒吼道。 “死!”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字,这只巨掌陡然一翻,从天而落,覆盖半边天空,轰地一声,巫山北部一个平原化为百丈深沟,夜鹰峡五万余人在这一击之下尽成血雾。 巨掌再起,掌中多了一人,正是夜鹰峡宗主厉飞鹰。 厉飞鹰,百年前就已入道果,苦修百年,半步踏入法相境,纵横西南,所向无敌,但此刻,他却只能在别人掌心挣扎,他的剑道,他的法力,在这铺天盖地的伟力之中,有若蝼蚁,来人,是不折不扣的法相境,而且必是法相高层…… 会是谁? “前辈究竟是谁?是谁?”厉飞鹰嘶声狂吼。 面前白云飘去,西边天空慢慢浮现一张面孔,国色天香的面孔,这张面孔也宛若擎天之壁。 “天巫圣女!圣女饶命……小人不知圣女尚在人间……” “所以你该死!”清冷的声音道:“你的飞鹰九峰,本座今日踏平,夜鹰峡,就此除名!” 轰地一声大震,一只宛若通天柱一般的脚从天而降,踏在飞鹰谷最高的山峰,山峰直接化为平地,这一脚,万人惨死! 又是一脚! 天巫圣女连踏九步,夜鹰峡九峰尽毁,百万弟子长老灰飞烟灭,一个威名赫赫的仙宗,至此除名。 厉飞鹰全身颤抖…… 轰地一声,他肉身尽毁,一枚剑形道果落入天巫圣女的手中。 天巫圣女一步踏出,脚踏巫山。 脚出的时候,宛若擎天柱,但脚收的时候,她已经化为正常体型,落在巫如云两边残尸之前,她,赫然就是林苏在无定山见到的那个女人。 wap. /132/132980/31051610.html 第130章 天巫踏雪行 “妹妹……”巫如云尸体之中,钻出来一条虚影,异常虚幻的虚影,这是她即将溃散的元神,道果已毁,肉身已毁,她其实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 天巫圣女道:“姐姐,虽然你百年前夺取巫山宗主位的手段并不光彩,但今日一战,我必须给你一个评价:你无愧于宗主之名。” 巫如云道:“我已经油尽灯枯,我们一世缘分已到尽头,化道之际,姐姐需要告知你实情,百年前我夺你宗主位,只是不想你陷入日常事务之中,荒废了你的法相之途,今日你既然归来,姐姐为你保管百年的巫山,归入正途!” 天巫圣女愣住了。 良久她轻轻一叹:“姐姐一片苦心,居然瞒我百年!经此百年变故,我也才真正相信,姐姐你比我更适合于宗主之位……” 她的手陡然一震,地上两片残尸,再度合拢,她手中的那枚剑形道果,打入虚影之中,巫如云的虚影元神突然凝实,她脸色大变。 “姐姐,你可知道,巫山九诀之‘化道诀’,另有妙用?” …… 宗主峰云霞浮动,天巫圣女静静立于山巅,一条条人影落在她的四周,个个兴奋无比,天巫圣女,百年前就已驰名天下,奉为修行派绝代天骄,一隐百年未出,今日一出,法相大成,一掌除强敌,九步灭仙宗,巫山至此无忧也! 这就是法相之威。 三千道门,但有法相即可无忧,道门相争,每年都有宗门毁灭,但没有人敢对拥有法相的道门动手,因为法相一怒,天地倾覆。 巫山有了法相,而且还是一个年富力强,处于巅峰状态的法相,谁人敢惹? 嗵地一声,如同一发炮弹落在巫山山沟,再一震,一人冲上云霄,落在天巫圣女身边,却是英奴,紧跟着又是一个彩发少女出现,云层之中一闪,也落在天巫圣女前面,躬身跪拜:“参见圣姑!” 《踏星》 天巫圣女,百年前是圣女,今日已经有了新的圣女,前任圣女自动升格为圣姑。 “参见圣姑!”下面千名长老同时大呼。 “参见圣姑!” 数万弟子同时跪拜…… “宗主无忧,只需静养三月即可!”天巫圣姑道:“宗门一应事务,由各位长老临时处理。” 众人同时脸色大变,她……她终究要走吗? 但天巫圣姑话锋一转:“然本人终是巫山之人,宗主亦是我同胞姐妹,巫山生死,我管了!任何人、任何宗门欲动巫山,本人巫雪,灭之证道!” “任何人、任何宗门欲动巫山,本人巫雪,灭之证道!” 一句话化作惊天雷霆,滚滚而出,瞬间传遍大苍七十二宗门…… 离巫山最近的碧水宗宗主杜天鸣猛地一震:“巫雪再现人间?” “正是!”一条人影从天而落,落在宗主面前:“刚刚得到消息,巫雪连踏九步,灭了夜鹰峡,厉飞鹰身死道消!” “法相大成?”杜天鸣神色严峻无比。 “正是!” “沧海人间道,天巫踏雪行,百年前踏的是‘雪’,今日踏的是‘血’么……”杜天鸣眼中光芒四射。 突然,空中浮云流卷,变幻莫测。 杜天鸣遥视天边,眼中沉静如水。 一朵莲花开在星空深处,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只一步踏过长空,落在碧水宗宗主峰,赫然正是巫雪。 人还是百年前的模样,风采无边。 杜天鸣缓缓道:“百载风云,圣姑风采依旧……今日驾临,不知所为何来?” 虽然面前之人已是法相,但杜天鸣却无半分失色,因为他,同样是法相。 “为你宗一人而来。” “何人胆敢得罪圣姑?” “章浩然!” 章浩然?杜天鸣眉头紧锁:“我宗长老三千,并无这个名字……” “他不是长老,只是贵宗一名弟子。” “弟子……大长老,将此弟子带过来!” 大长老躬身而退。 杜天鸣微微一笑:“你我百年之前有数面之缘,算是百年旧友,夜鹰峡与我碧水仙宗素无瓜葛,贵我两宗亦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圣姑出关,点名要寻冒犯你的弟子,我亦会双手奉上……圣姑能否稍坐,喝上一杯?” 圣姑坐下了,一杯顶级碧水仙酿轻轻送到唇边,圣姑感叹:“百载时光,风云变幻,酒道,亦已开新路,此酒,甚佳!” “此乃本宗独门秘酒,名为‘碧水仙酿’,圣姑如果喜欢,不妨带几坛回去……” 大长老空中落下,带来一名弟子,嗵地一声,弟子丢在圣姑脚下:“跪好!” 弟子跪在圣姑面前,不知道怎么回事。 圣姑眉头微微一皱:“不是他!还有何人名为章浩然,对了,他还有个妹妹叫章亦雨……” 宗主和大长老同时大震,章浩然这个名字太普通了,谁叫章浩然他们一概不知,但章亦雨,他们当然熟知。 “原来是亦雨的兄长!”杜天鸣道:“圣姑,章亦雨乃是本座闭门弟子,她的确有个兄长,乡试之前带到了碧水仙宗,也赐了个三代弟子位,但此人本是文人,志在科考,目前已经弃道从文……不知此人如何胆大包天,胆敢开罪圣姑,如果真的罪大恶极,本座这就召唤亦雨,将他兄长抓来给圣姑处置。” 文人,章亦雨的兄长,这就全对上了。 圣姑脸上波澜不惊,轻轻摇头:“这倒也不必,确有其人就好,本人尚有杂事处理,日后自行处置就是……告辞!” 声音落,人已入苍穹,空中转身,莲花一收,消于无形。 巫山刚刚经历生死存亡之大事,姐姐也在闭关,圣姑眼前自然没有空去寻找那个亵渎于她的学子,反正知道你是谁就行了,我看你怎么跑出我的手掌心!敢用那种方式亵渎于我…… 空中的圣姑,脸上浮现了一层红霞。 …… 仙宗之间的事情,跟人世间隔了一个世界。 海宁城进入了安静祥和的除夕。 白天热闹喧嚣的街道,如同潮水般退去,变得空空荡荡,街道上的商店关门了,四野更静了,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各家各户灯光亮起…… 林府更是如此,两只巨大的红灯笼挂在林府大门口,大门上,贴着林苏亲笔写下的对联:“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 大门之内,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树修剪得整整齐齐,连青石板都被几个丫头趴在地上擦了一遍。树上挂了各种各样的红灯笼,显得无比的喜庆。 且不说主家充满节日的气氛,就连丫头们住的外院,也贴了红色窗花,门外的树照样修得整整齐齐,林府跟丫头们说的是:只需要留下四五个丫头就可以,其余人可以回去跟父母过个年,但丫头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全都提前几天回了趟家,给家里送去了年货和银两,然后都回来了。 她们是自愿的,她们父母亲也希望她们回来,这么好的主家,怎么能在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缺人? 于是,今夜就很热闹了。 林苏和林佳良陪母亲吃了顿年夜饭,陪母亲在主屋里坐了会,就各自回了东西院,这也是传统,大户人家,并不要求父母亲跟子女都在一起守岁的,有的家庭一根藤下来,五世同堂,加起来几百个,也没有地方装得下,所以大户人家守岁一般都是主家重要人物在一起吃个年夜饭,然后分开守岁。 林母有梅娘、小雪、小月等七八个丫头陪着,也并不寂寞。 东院呢?也有四个丫头叫春夏秋冬,是林佳良自己给取的名字,但林佳良生性不是个好热闹的人,他跟丫头们简单嘱咐了几句,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去看注解去了。 圣言注解,他已经整整看了三个月,看完了第一遍,目前在看第二遍。 相比较而言,西院就热闹了。 大大的暖厅夕阳西下时就烧好了煤,暖厅里温暖如春,绿衣、柳杏儿、陈姐都换上了新衣,哦,还有个暗夜,她一向都没有过年换新衣服的习惯,但也架不住陈姐,硬是给她换上了,四个美女在暖厅一坐,就很有气氛了。 林苏进入西院,进了暖厅,一看到里面的美女们就笑了:“这样才对嘛,前段时间你们一到晚上就钻进自己房间,一人一本白蛇传,都没人陪我玩,我寂寞如雪……” 绿衣眼里有幽怨的表情:“《白蛇传》看完了……” 看完了好!看完了妙!看完了瓜瓜叫!看你们还整天抱着一本不理我…… “公子,你再写一本吧。” 绿衣这个要求一提,林苏还没来得及反对,陈姐先反对了,公子你别听绿衣瞎说,你眼前可不能再伤脑筋写,你还要殿试呢,你看二公子整天都在复习,你都好长时间没看书了…… 这么一说,几个女子也全都认识到了,是啊,不管怎么说,公子的主业还是科考,谁科考之前不是抓紧所有时间学习?你再看看你,东跑西赶的,又是做生意又是走江湖还玩女人,这真不是科考的态度。 她们这边达成共识了,今夜就陪他聊聊天,什么都不逼他。 但小夭和小桃钻进了西院,七扯八扯的,又让林苏讲故事…… 林苏觉得时间还早,这守岁嘛,总得守到子夜零点不是? “那好吧,我给大家讲个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故事吧……” 啊?暗夜的脸突然红了,这一堆人呢?我就不信你个坏蛋敢讲这个? 林苏清清嗓子开讲…… 话说在某个地方,兵荒马乱的,有一个书生叫西门庆,自幼家中贫苦,以靠帮他人收账为生,这一天,他来到东山集收账,穿过荒山野岭,路遇妖兽,他一路奔跑,眼看还是不能逃脱妖兽的狂追,突然,妖兽停下了脚步,一齐回头,似乎看到了什么让它们惊恐的物事。 西门庆回头一看,身后的荒岭之间,有一间古老寺庙,门前杂草中,有一块古老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兰若寺…… 暗夜好意外。 她一听到潘金莲和西门庆这两个名字就一下子联想到当初的那页纸,一下子想到那件事,但这故事一讲,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故事,穷书生,古庙,侠士燕赤霞,树妖,一群女鬼,一点都不下流啊…… 对的,这就是《倩女幽魂》。 最让人魂牵梦绕的人鬼情未了。 大约半个时辰,第一部落下了帷幕,女鬼潘金莲挣脱枷锁,投胎转世,约定十八年再相逢…… 众女全都沉迷其中…… 林苏目光一扫,很是失落,姑娘们,这是鬼故事啊!深更半夜跟女生讲鬼故事,你们不应该都吓得朝我怀里钻吗?为什么不按剧本演呢? 哦,明白了!鬼故事在现代社会能吓住人,在这里真的吓不住。 暗夜怕鬼吗?鬼啊妖的,看到她吓得到处钻好吗? 陈姐也不怕啊,她是练武的,看到小妖也是一刀一个…… 只有小桃、杏儿比较正常,她们和绿衣紧紧靠在一起…… 小夭手上拿着一把杏仁糖,一颗颗地吞,仰着脖子问他:“公子,后来呢?潘金莲转世了没有啊?” “……还想听下集?” “想!”所有女人一齐回答。 “今夜是大年三十,老是讲鬼故事不好吧?” “管他……” “谁让你讲的?你弄得人家不上不下的……” 于是林苏讲了第二部,还是按照经典电影三部曲讲的,必须得承认,经典电影的剧本是过得硬的,每个情节的设置都费了心思,朝廷官员的引入,一叶知秋的五行遁法、人魂分离,燕赤霞的星夜驰援、万剑归宗,蜈蚣精化身假佛祖,一场大战,热血沸腾,绘声绘色。 绿衣心中无限感慨,真不知道这人脑袋是怎么长的,随口一个故事,怎么总能让人入迷呢? 暗夜是走江湖的,他口中所说的事情,她遇到了很多次,此刻从他口中说出来,给了她一个完全不同的感悟,人生苦短,欢乐难多,江湖中的一次回眸,有时却是阴阳永隔再难续前缘。 就象她跟他一样,她进入林家,一开始绝对没有想过跟他有这样的一番邂逅,如今,她成了他的女人,相爱如胶似漆,在得知他被无道深渊抓走之后,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现在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但谁能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还会不会面临阴阳永隔? 她从百转千回的故事中读出来了一个东西叫:珍惜当下。 wap. /132/132980/31051611.html 第131章 新年第一诗 午夜来临,林苏起身回了房间…… 他一走,绿衣的目光有意无意中落在暗夜和陈姐的脸上,眼睛里的意思还是明白的,你们两个,谁陪他睡觉啊? 陈姐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杏儿,公子老是说神啊鬼的,我不敢一个人睡了,我们一块儿睡吧……” 拉着柳杏儿去了她的房间。 绿衣斜目而视,你真跟杏儿睡?真的假的啊? 暗夜优雅地起身:“子夜将至,我得练功了,你还坐会么?” 绿衣轻轻点头。 暗夜去了。 她这一去直接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林苏的房间中,一头扎进他的怀抱,还将他的手主动拉着,抱住她的腰。 “怎么今天这么主动?”林苏凑近她的唇。 “过年嘛,给你送新年礼物……” 林苏兴致大起,这一玩就玩到了第二年…… 次日清晨,暗夜在一夜疯狂的沉睡中终于醒来,低头看一看,相当的让人脸红,我的天啊,昨夜自己也这么疯? 林苏眼睛睁开了:“小宝贝,新年第一天,该用什么开场呢?”他的手伸了上去,搂住了暗夜的腰。 暗夜轻轻叹口气:“我有点对不起人了,我撤!换人!” 身形一闪,原地消失,下一刻,她回来了,怀里抱了一个**的女人,赫然是陈姐,陈姐挣扎着,但怎么也没办法从暗夜手中挣脱。 暗夜将陈姐朝林苏被窝里一塞:“来,你拿这个开场……” 噗哧一笑,飞了。 陈姐和林苏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绿衣起来了,一起来就看到了柳杏儿,柳杏儿向她呶呶嘴,示意绿衣看…… 绿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暗夜,暗夜从外面回来,很张扬的那种…… 什么情况? 公子大年夜没跟她一块儿睡啊? “陈姐呢?” “不知道,我早上醒来没见到她。”柳杏儿脸色有点奇怪,目光射向西院正屋。 绿衣脸上风云变幻,陈姐,你也学坏了啊,你昨天高调宣布你跟杏儿睡,今天天都大亮了,跟公子在床上玩不成名堂的,却是你…… 可怜的陈姐,新年第一天就帮暗夜背了个巨大的黑锅。 林苏终于起床了,陈姐跳窗户跑了。 林苏走出房门,就看到了绿衣,绿衣盈盈一礼:“公子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林苏开始拿钱,正月初一,发红包嘛。 两百两银子的银票递到绿衣面前,绿衣不接:“公子,过去的一年里,你写下了十多首彩诗彩词,新的一年里,以一首彩诗开局吧!以此祝愿公子在新的一年里,直上青云!” 林苏笑了:“那好,出个题目!” 暗夜和陈姐都出来了,陈姐狠狠地瞪暗夜,她睡得好好的,被暗夜一把抱了去,送给他玩,她又羞又恼…… 绿衣轻笑:“就以丁家妹子为题如何?” 也许在她内心里,还是觉得林苏应该给暗夜一点补偿,开年第一睡给了陈姐,第一诗给暗夜正当名分…… “丁……”林苏轻轻抓头:“你姓丁啊?” 绿衣都摇头了,丁家妹子,这样你都不揍他?玩你千百回,连你叫什么姓什么都不知道…… 陈姐笑了:“暗夜是外号,丁家妹子叫丁遥夜,夜晚的夜,遥远的遥!公子大概一直以为她的名字就是暗夜。” “丁遥夜,丁遥夜……好有诗意的名字,这个名字天然就该是一首诗!新年第一首诗,送给遥夜……”林苏手起,金纸落……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诗成,四野俱寂…… 一圈圈彩光在他笔尖旋转,似五彩似七彩,久久不定…… 几个女子盯着这彩光,全都心头大醉,抬笔又是一首彩诗,新的一年,以这种神奇至极的方式开局,天下能有几人?普天之下,仅此一人!这是本年最具冲击力的佳话。 到底是五彩还是七彩?为什么迟迟不定?这跟以前不同。 突然,金纸腾空而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诗句在空中一一呈现,下方众人全都沉迷。 这首诗字字如珠,还巧妙地将“遥夜”二字放在其中,诗意无穷。 诗句陡然一收,青光漫天,诗稿直上苍穹,化为一轮明月…… “万古青天!”绿衣脸色猛地改变,望着天空几乎不敢相信。 “万古青天……”长江之上,直踏江而行的一个老人也霍然抬头,他,赫然是消失近半年的抱山,他从南阳古国星夜兼程,刚刚赶回。 “万古青天……新年第一天,居然就见证到了万古青天?”杨知府上了府衙之顶,眼中精光四射。 空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诗成传世,化为心轮,心轮到处,群邪不侵!” 空中那页金纸突然变成一个小小的金轮,哧地一声,射入暗夜的眉心。 暗夜大吃一惊:“文宝?” 文宝,文人的宝物,就跟修行人的法宝一样。 修行人的法宝,大多数是修道之人采集各种珍惜神材,以高明器法炼制而成,里面或刻有阵法,或融入修行人的意志,威力无穷。 而文人呢?也可以炼制法宝,那就是以高端文气涌入他们使用的文房四宝,从而让这些器物拥有文道威力。 比如说,邓先楚一个阔字能让海宁楼空间扩大十倍,那张纸就是文宝。 文宝比法宝更为难得,只因法宝修行人大多能炼,只是层级高低不同而已,而文宝,最低必必须是文心大儒。 文宝也分层级的,最低等级的就是大儒文宝。 高等级的有文路文宝,文界之界宝,圣宝…… 这首诗化成的文宝,很特殊,诗是林苏写的,林苏目前仅仅是个举人,理论上根本没办法形成文宝,即便形成,也该是最低等级的,但这首诗转化为文宝,却是圣人亲点的,所以,这文宝乃是圣宝之雏形…… 绿衣呆了,怔怔地看着林苏,她得了林苏两首彩诗彩词,她也希望暗夜能够拿一首,今日暗夜拿到了,却是一首传世之诗…… 暗夜也呆了,她是一个武修,对诗词原本没多大兴趣,也是因为跟他好上了,才真正喜欢上了诗词,但不管她修的是什么,文宝的作用都异常之大。 特别是她,她常年历险,各种邪物都曾对她形成过致命威胁,而这种带有圣人意志的文宝,于她简真是量身定制。 更要命的是,这文宝还是她男人专门给他的,里面还有她的名字…… 相公,我不等你殿试了,我现在就叫你相公…… 林苏也愣住了。 他写下彩诗很多,但写下的传世之诗并不多,传世之诗是有奖励的,第一首青玉案,他得到了“千度之瞳”,妙用无穷。 这是第二首,写给暗夜的,让暗夜拥有了一件离奇的文宝。 他一首诗,有可能会成为一件威力无穷的圣宝,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将来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唐僧? 看着众女目光灼灼的眼睛,林苏有点慌了:“大家别作大指望啊,诗能不能传世,我真没谱,可没办法说写就写……今天诗成传世,主要原因是遥夜的名字取得好,跟我没关系……” 陈姐笑了:“放心好了,我可没想找你要传世诗词,你给我银子当红包吧。” 林苏笑了:“这就很好了,大过年的,一人拿点银子多好啊……来,你的!”两百两银子拍在陈姐的手心。 陈姐一看这坏蛋有点过头了,赶紧开口:“公子给了我二百两,咱们代公子去给丫头们发红包……”将三个女子一古脑儿带走,给林苏节约钱,免得他头脑发热,来个一人二百两,那真会将别院丫头吓出心脏病。 必须得说,陈姐考虑是周全的,她是真心为林苏做打算的,如果她没有紧急撤走,林苏真的会一人给两百,至少这院子里的人是一人二百,这个口子一开,丫头们新年第一天个个成富婆,那还有天理吗…… 这一天,红包满天飞。 老夫人给全院的丫头发了一轮,手笔已是前所未有的大,一人发了2两,陈姐、暗夜、绿衣又代表林苏发了一轮,手笔更大,一人发了7两,总共三十个丫头和家人(包括管家孙叔、老贺、老周等人),一人分了9两,把这些丫头们刺激得个个忘乎所以,一个春节发了9两啊,几乎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一年辛苦所得。这种待遇,天下哪家丫头能有? 正在闹哄哄之际,院子门敲响了,有客来? 老贺打开院门,就看到了抱山先生。 “抱山先生!你老可回来了,两位公子这些时候都在念叨着你……”老贺深深一鞠躬。 “一看就是撒谎,二公子说念叨我我还信你三分,三公子才没那么尊师重道……” 老贺抓头,呵呵呵呵…… 东院的门开了,林佳良冲了出来,鞠躬致敬,礼数一等一的,主院门开,老夫人出来见礼,开心的表情是实打实的,两个儿子即将殿试,紧急需要高人辅导一把啊,抱山先生就到了,这可真是最高兴的事情。 西院那边,林苏过来了:“抱山先生,听说你去了南阳古国?见到那位词宗了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深度关注。 关注点却是不一样的。 林母对那个词宗感触很复杂,她感谢那个词宗,正因为开了词之一道,才促成了儿子词道上的一首传世之词,名扬天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儿子是乘凉的,那个词宗是栽树的,乘凉的人,终归不能那么没良心。但她也是个母亲,跟其他母亲一样,存有一个微妙的心思,儿子词道造诣如此精深,跟那个词宗谁高谁下呢?有没有真的象众人所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佳良却知道,那个词宗南楚居士,纯粹是帮三弟背了锅,在三弟没有功名之时,顶替三弟背起了“开文路”这个大锅,抱山此去,有没有识破这一层? 抱山说了,他此去,的确是想与词宗一会,可词宗也实在是太忙了些,各路殿试试子千万里奔赴,求词宗指点的人踏破了白芨原,他根本无缘相见。 当然,后期,这位词宗还是派人通知抱山,允许他的拜见,抱山却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因为抱山不是傻瓜,他知道词宗为什么要他前去,大苍国的林苏以“”开了文路,而抱山,是场中唯一一个大苍国高级文人,词宗通知他前去,不是为了词道,而是想了解刚刚出现的新文体“”,是个什么?抱山一无所知,他去做什么?丢丑卖乖么? 所以,他很凡尔赛地拒了。 林佳良却从这番话中发现了另外一个重点…… 无数殿试的学子,千万里奔赴白芨原,求词宗改词,而词宗还真的没有拒绝,导致白芨原求见者无数,这说明什么?说明南楚居士还真的以“词宗”自居! 他怎么敢这么做? 这是一件风险非常大的事情。 如果某一天,圣殿公开《蝶恋花.白芨原》的原创作者是林苏,对于南楚居士而言,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那就证明了他长期以来欺世盗名,是文贼! 文人最重文名,而文贼,就是所有文人最不齿的称号。 抱山先生进了客堂,吃了一顿林苏研制的各类点心,眼睛开始放亮了…… 喝了甲级白云边酒,眼睛更亮…… 拿到林苏《白蛇传》原稿,直接开看,这一看就从早晨看到了夕阳西下,不,包括夜晚…… 整整一天一夜,抱山看完了这部长篇《白蛇传》,不由得感叹,小三啊,你这奇思妙想让老夫拍案叫绝啊,我突然觉得远赴南阳古国求教于他人,还不如多跟你聊聊,或许你更能给我些开文路的启发。 林苏撇撇嘴:“现在才知道啊?我已经告诉你了,在林家呆三年,保证你能开文路,你不信我啊,非得东跑西赶的。原来比你低了一大截的秋水画屏,都开画道了,你惭愧不惭愧?” 抱山眼睛鼓起:“秋水画屏的画道……也是受你的启发而开的?” “……主要还是她言而有信,一门心思为我林家好,好人天照应……” 抱山狠狠地瞪他,内心一肚皮的腹诽:意思是我抱山要想开文路,还得在你面前表现表现? 罢了罢了,表现就表现吧! 为了开文路,为了我曾经喝多了的时候,那句承诺,在林家老老实实地呆下来吧,这小子的文才实在是让人难以言说,更关键的是,奇思妙想不断,兴许真的能助我破开文路呢? wap. /132/132980/31051612.html 第132章 赴京求亲 以什么身份留下? 老身份就很好——林佳良的老师!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林佳良已经将他当老师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进入老师的角色。 抱山先生饭后将林佳良带入书房,开始考察他的功课,这一考察,重点是圣言注释,因为殿试马上就到,殿试最难的一点就是圣言注释。 他随口念了一段圣言,林佳良随口就答。 第一句解答完,抱山点点头,再来一句…… 转眼间,七八句圣言解答完,抱山眼睛大亮,基本功很是不凡啊。 他思考片刻,将一段非常难的圣言抛到了林佳良面前,林佳良想都不想,直接回答,抱山震惊了,莫非林家又出了个妖孽? 等下! 再来! 他将一个长期困扰自己的难题摆了出来,这个难题即便是象他这种层级的高人,也会展开激烈争论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林佳良一番解答,抱山心头怦怦乱跳,妖孽! 真的是妖孽! 他的解答天衣无缝,他的解答完全符合圣道正途,这个解答,如果写在纸上,呈给圣殿,是否就可以算是标准的“圣言新解”?是否就是开文路? 开文路有两种,一种是开大道,比如新创文体,一种是开小路,那就是立新词牌、开新的书法流派等等,最常见的小路就是:圣言新解! 天啊,开文路居然如此简单? 甚至根本不需要找那个妖孽小子寻求灵感,只需要找妖孽小子的二哥考察功课,就能找到答案! 但这答案是面前这个“弟子”的,即便开文路,也该是林佳良的文路,不是他的,他要开文路,必须是自己想出来的,怎么让自己想出来,只有一个办法,通过与林佳良的交流,触类旁通,对其他的圣言产生自己的理解。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跟林佳良多交流。 林母把林苏召了去,商量两件事情…… 一是抱山先生好不容易过来,你得抓紧时间跟抱山先生请教些殿试的事情,别再老是折腾些生意上的事,江滩那边的厂,你交给陈四他们就好! 二是你二哥的婚事快到了,前面的流程也都走完了,只剩下迎亲这一道关卡了,得商量下怎么迎。 林苏忽视掉了向抱山先生请教的事情,直接着手第二个问题,二哥的迎亲。 这个世界的婚姻是个什么样的? 很复杂非常复杂,三媒六聘啊,现在前面的都已经走了,只剩下迎亲。 迎亲分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男方去女方那边迎接,将自己送给对方父母亲眼见一见(前期对方都没见过林佳良长啥样),由男方长辈与女方长辈商量具体的仪程,第二个步骤就是女方到了时间送女子出门,到指定地点由男方接走。 毕竟海宁跟京城三千里之遥,哪怕是用最快的船,也得走十天,时间只剩下48天,必须得进入实质性的阶段。 第一个步骤就有点难,林家谁陪同林佳良去? 这个人得是长辈! 还得是有些身份地位的,毕竟女方家长那可是不折不扣的高官,你如果派个乡巴佬过去,看到这样的高官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母心中的第一人选是林佳良的姨夫——她妹妹的丈夫宋都,宋都是吏部侍郎,跟曲家家主曾同殿为臣,搭得上话,论职位比曲家家主的右大夫低了一级,但现在曲家家主已经辞职了,地位基本可以拉平。 她设想的路线是:林佳良先进京,给宋都拜年,再由宋都带着,去曲家迎亲。 林苏犹豫了片刻,轻轻摇头。 林家遭难之时,老周去了京城,求见的第一人就是宋都,但宋都直接躲了,老周花了整整七天才在后门堵住他,宋都却依然没有直接见他,隔着轿子回了他一句话,这句话,让老周感觉非常冰冷。 当时那种情况下,宋都什么事都不愿意做,如今,还需要找他吗?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当时你父已被打下天牢,为他求情风险太大……而如今,只是儿女婚姻,乃是好事,想必有所不同。”林母说。 林苏道:“娘,别忘了,我们跟张家的仇恨并未消解,反而更深,对手还增加了一大堆!宋都身在官场,深谙官场之道,怎么会心甘情愿为林家与曲家牵线搭桥?从而让自己成为张家、秦家、赵家的对立面?” 林母轻轻颤抖:“你的意思是,纵然咱们低声下气去求他,他还是不念亲戚之情份,不肯做这件成人之美的事情?” “是!” “那……那何人前往?” “二哥书房里,不是有一位吗?” 林母猛地一震…… 抱山? 可不可以?当然是可以的!只要林佳良公开拜师,他就是抱山门下弟子,弟子的婚事,恩师也是可以以长辈身份操持的,任谁都挑不出毛病,而且抱山天下名士,不管拜访谁,都不辱没他,曲家家主目前野老一个,没有官场身份,抱山前去,更是适合。 林母立刻行动,亲自前往东院,会见抱山,要求一提,抱山哈哈大笑,好好好! 直接回答了三个好字,林母心花怒放,当即安排林佳良拜师,林佳良对抱山也是早存师徒之谊,欣然应允,一杯茶敬出,抱山正式成为林佳良的老师。 正月初三,礼品齐备,抱山带着林佳良跟林苏告别:“小三啊,你的诗才、词才、才还有歪才老夫是服了,但我可告诉你,你的圣言注释,还得再下功夫!等你二哥回来,让他教教你!” “是!”林苏恭恭敬敬地接了。 林母心花怒放。 林佳良一脸的便秘,老师啊,你别这么说行吗?你是不知道啊,我所有的圣言注释,都是三弟亲笔写的,谁教谁啊? 抱山画字为舟,带上一大堆东西腾空而起,直上京城。 有抱山为伴,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 三千里路程,如果用马车,得走几天或者十天,但有抱山这个文心极致在,去京城最多一天一夜。 京城,曲府,昔日车水马龙的右大夫府,如今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人啊,总是逐利的,你在位,官员拜访,商人拜访,总是指望着你能帮帮他,如今你什么都不是,野老一个,不上朝,不见皇帝不见官,没有职责没有权,人家捧你臭脚图个啥? 曲家的人很失落。 但曲家家主曲文东倒似乎是卸下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春装,轻松自在,年过八旬的他,在后院跟夫人一起,笑口常开,几个小妾交口称赞老爷淡泊名利,真不愧官场典范,让他更是放松。 但没有人知道,这只是他人前的一面。 在他一个人独坐书房之时,他脸上的阴霾却是一天厚似一天,哪怕是这新春佳节,儿孙满堂的欢声笑语都不能让他变得开心些。 突然,管家从外面快速进来:“老爷,林家二公子前来迎亲。” 曲文东陡然一震:“来了……他与谁一起来的?” “他已拜抱山先生为师,由抱山先生居长辈位……” “抱山先生!好!”曲文东道:“快!开中门,迎接!” 中门大开,曲文东亲自出迎,与他随行的还有他家三儿子曲家杰,这也是林佳良名义上的岳父,与林佳良结亲的,正是他家三女曲秀。 曲文东和曲家杰一见到抱山先生,礼数给了个十足十,以曲文东八十高龄的官场大佬、文坛大佬,也丝毫没有架子,跟抱山见礼,曲家杰更是称呼他为“抱山兄”。 一番寒暄,林佳良见礼,称曲文东为爷爷,称曲家杰为岳父大人,呈上礼单…… 甲级白云边百坛,五尺丝绸百匹,各色点心百斤,优质煤球十万个…… 管家托着礼单,念着一行行惊心动魄的文字,声音都颤了…… 曲家杰好不吃惊:“贤婿,你这礼单可是有些贵重,甲级白云边、五尺丝绸大布,这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物事,你说的煤球,可是近来风靡天下的取暖神物?” “回岳父大人,正是此物!此物算不得贵重,只不过在这隆冬时节,产量一时供应不上,才导致有些紧张。” “既然此物如此紧俏,你如何弄到这么多?” 林佳良有点不好意思:“回岳父大人,此物……此物乃是我林家厂子里生产出来的,今后,岳父家所需的煤,自然由小婿按时送来。” 曲文东和曲家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煤,此时才刚刚传来京城,一经流传,立刻引起轰动,达官贵人之间,已经流传起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一车煤的说法,一车煤,千个!这已经是很贵重的礼物了,一般人谁玩得起?那些上层人士串门走亲戚,一般是送十个…… 自家女婿送多少?十万个! 十万个煤,这是王室半个月的采购量! 后宫那么多皇后、贵妃,再加上皇帝偶尔心血来潮,给最受宠的大臣赏赐一些,都从这里面出。 更震惊的是,这煤居然是女婿家自己生产的,他还说了,以后曲家的煤,他负责送。 “来啊,开芝兰阁……” 芝兰,品质高洁之象征,芝兰阁一开,代表着所有的事情都已谈成。 主客去谈话了,管家开始忙了,清点各色礼物…… 这些礼物都是林佳良和抱山先生以空间袋装过来的,用了整整十个妖族空间袋,这种每只价值三百两银子的空间袋,也送给了曲家。 袋子打开,堆积如山。 酒一坛坛地搬入仓库,管家严令家人,不得洒了半点,这酒太贵重了。 煤堆了一座山,也被送入仓库,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眼睛都绿了。 五尺大布送给老夫人处理,老夫人一看到这么多的五尺大布,心惊肉跳,需要知道,五尺大布因为制作条件实在太苛刻,一向有价无市,就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她看到这些五尺大布,就如同现代女郎看到lv包包。 那些所有人忽视的点心,无意中被一个丫头发现玄机,这是什么点心?红红绿绿的,她们这些见多识广,对绝大多数点心无感的高端侍女,居然一样都不认识…… 后院,一个靠窗的房间里,曲秀正坐在那里画画,一般大家闺秀都会画画,曲秀更是其中的一秀。 她精通花草,精通刺绣,曲家目前风靡天下的八种刺绣中,有一种出于她的设计。 能够以自己的才艺为家族增加实实在在的财富,她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此刻,她正在构思新的设计思路…… 《仙木奇缘》 突然,外面的小六风风火火闯进来:“小姐小姐,林公子过来了,过来提亲的,老爷和小老爷陪着他们进了芝兰阁。” 曲秀的脸蛋猛地红了。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早就准备着,但事到临头,还是害羞了。 “小姐,林公子带来了好多礼物,你要不要看看去?” 曲秀白她一眼:“我还管他带什么礼物不成?曲家什么没有?” “小姐,你还别说,他今天带来的礼物,曲家真的没有,你不是一直感叹,你设计的刺绣需要大量五尺大布吗?他带来了,整整一百匹!” 曲秀大吃一惊,整整一百匹? 她可是记得的,年前三公主生日,需要两百匹五尺大布,但搜遍了全城都没凑足,让三公主很是不开心,他居然一下子送来了一百匹? “品质怎样?” “非常神奇,我觉得比小姐上次看到的那匹顶级布品质还好。” 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一个托盘送到了她的面前,丫头说:“这是姑爷送的,夫人说了,各院都可以分一些品尝品尝。” 曲秀注意力直接跑偏,点心? 品尝一块,她眼睛亮了,再尝几块,她呆呆不动…… “小姐……” 曲秀缓缓抬头:“这些点心样样都非同一般,如果成立一个作坊,专门生产这种点心,就会是一个具有极大前景的产业。” 要不,怎么说她是商业奇才呢? 别人关注的永远是点心好吃不好吃,她关注的却是这点心能够创造的价值。 丫头笑了:“小姐,林家可能真的不在乎这点小产业,人家的生意做得太大了,你知道吗?他还带了百坛白云边,坛坛甲级!另外,煤,也是林家生产的。” wap. /132/132980/31051613.html 第133章 京城乱局 曲秀真正震惊了。 她对于林家的了解,还只限于林佳良中了会试第九,他兄弟是会元,老底子是侯府,刚刚有一门产业叫白云边…… 这段时间,她思考了很多东西,她马上就会嫁入林家,自然该当一施商场妙手,将婆家的白云边真正做大做强,让大家看看,曲秀绝对不是一只花瓶,但她没有想到,林家会是这样一个巨元霸。 芝兰阁中,刚刚送来的煤炉已经安上了,煤一烧,温度起来了,相谈甚欢,曲家的另一个人物也登场了,他是曲秀的兄长叫曲哲,他也是即将参加本次殿试的学子,三年前他殿试惜败,未能上榜,只能这次再拼一把了,跟林佳良交谈几句,顿时对林佳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两人从芝兰阁退出,进了曲哲的书房,交流学术去了。 曲文东向曲家杰示个意,曲家杰也告退了,芝兰阁中就只剩下两个主事之人。 曲文东托起酒杯:“抱山先生,曲林两家,已是联姻,你对未来局势如何看法?” “千难万险过重关,踏过重关见青天!” “正是!”曲文东道:“殿试,乃是林家两位公子、我家晋儿、武儿、哲儿最后一道关卡,这道关卡,不是那么好过的,他们必会围杀,必会使尽阴招,你我当各尽其能,为他们扫清这些阻碍。” “你家本次殿试有三人?” “是!这三人,将是曲家未来的希望所在!不瞒抱山先生说,老夫一力促成两家联姻,固然是遵循旧约,亦是为了三位后辈的前程考虑。” 抱山先生笑了:“老大人这步棋算是下对了,林家两位公子,全都不是池中之物,林三公子的诗才、词道惊艳一时,跟他交流必能有所进益,而当初默默无闻的林二公子,我亦可以给你一颗定心丸,他之圣言注释,绝对是一代天骄!你家公子与他多交流交流,效果将会是大得让你心惊!” 曲文东又惊又喜:“你对我家姑爷竟然如此看重?” “不瞒老大人,我与你家姑爷虽名为师徒,但在圣言注释这一领域,互为文友,他之释言,惊艳无比,绝不亚于三公子在诗词之上的造诣,与顶级大儒相比,亦是毫不逊色。” 曲文东这一喜非同小可:“那好,你我分头行动,拜访各位大佬朝臣,纵然不能将所有的危机尽数消解,也得争取更多的臂助,而他们几个学子,这些时候就在家里多多交流吧!” 抱山也正合心意。 来到曲家迎亲,迎亲当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要与曲家一起,为林家兄弟扫清障碍。 林家之崛起,就取决于这最后一关,一旦他们破入进士,取得文心,就冲出了科考这张大网,以后就无可复制,张家、秦家、赵家怎么可能看到这种局面?他们一定会发动所有的关系、动用所有的力量来将他们阻挡在进士之外。 而要破局,林家两位公子哥做不到,唯有他们这样的老人,站出来。 抱山对京城朝局并不熟悉,但曲文东却是成了精的人,他一番盘点,将各条势力理得清清楚楚,也给了抱山一个明确的路线图。 抱山理顺了,启动了,他开始有针对性的选择出击的目标。 他的目标有两个,一是宰相陆天从,二是御史大夫段山高。 宰相陆天从,那是百官之首,地位注定了他不能站队,所以,他跟张、秦、赵这些人不是一路人。 而御史大夫段山高,心高气傲,乃是出了名的不随波逐流,一张铁嘴喷尽朝臣,包括赵、秦、张等人在内的高官,没少挨他的喷,这样的人,适合于拉拢。 用什么方式去拉呢? 抱山先生到了陆天从的宅前,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小三啊,你小子不认我为师,就别怪我为你挖坑了…… 敲门。 相府的看门人接过他的拜贴,进了里间,陆天从微微一震:“抱山?他怎么突然前来拜访?” “未说来意,相爷要见么?”管家躬身道。 “抱山乃是天下名士,名士求见,岂能闭门不纳?请!” 抱山与陆天从相对而坐,提出来意:“海宁林苏,诗词双杰,目前已是乡试、会试两元合一,前途无量,闻贵府五小姐端庄识体,美若天仙,所以请老朽前来,愿结良缘。” 陆天从心头一跳,求亲的! 外面一个丫头也是猛地一震,手中茶杯的茶都溢了出来…… 将茶送上去之后,这丫头悄悄退出,快步奔向后院,冲进一间房子,气喘吁吁:“小姐小姐……林家来提亲了!” “哪个林家?”小姐也猛然一惊。 “海宁!林三公子林苏!专程派人前来,向小姐你提亲!” 小姐的脸蛋陡然变得通红,完全不敢置信:“真的是……写下‘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那个三公子?” 《仙木奇缘》 “是!还是那个写下‘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个他!” 五小姐全身大震:“爷爷……爷爷可曾应下?” “应该会吧!这样的奇才,这样的天下名士求亲,怎么可能不应?恭喜小姐,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你快去继续探听,快去!”小姐深吸一口气:“探来好消息,我将来嫁过去,你也跟我过去做通房……” 丫头脸蛋也红了,开心至极。 通房丫头,那不是一般的丫头啊,那是可以代替少奶奶跟姑爷行房的丫头。 跟这样的顶级名士行房,那是丫头界最高的荣耀…… 丫头兴冲冲地去了。 小姐在房间里等待,不停地转圈圈。 爷爷,千万要答应! 千万千万! 客厅里,陆天从跟抱山顾左右而言它,很久都没有直面主题,让抱山一点点失望。 最后,陆天从没有绕过去,还是给出了回答:“感谢林家看重,然……五儿已经许配他人,君子一言九鼎,万万不能毁约,还望先生代老夫向林家致歉。” 抱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傅某未曾了解清楚就贸然提亲,孟浪之至,相爷恕罪!告辞!” “好走!” 抱山先生出了府门,从一个丫头面前经过,那个丫头脸色苍白如纸,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终于,她慢慢走回后院,房门一打开,小姐激动的脸色慢慢变了,一把抓住丫头的肩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 “相爷……相爷……说小姐已经许配他人,拒绝了林家亲事。” 小姐猛地一震,慢慢软倒…… …… 抱山走出相府,深吸一口气,来到另一座府门,这是御史大夫段山高的府第,跟段山高一番客套,进入正题,段山高跟陆天从是一样的反应,感谢抱山先生,感谢林家看重,但真是不巧了,本府小姐已经另配他人,不能与林家结亲,真是遗憾啊…… 抱山一开始的恶作剧心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如山。 相府、御史这两个看似中立的高官,其实已经站队了,哪怕他们没有明着站到张文远那边,至少也不会站在张文远的对立面。 天下名士,天下求之,但落在林苏身上并不适用,高官爱才是爱才,但也决非盲目爱才,他们更懂权衡,为他这样一个才子,而让自身处于不利的官场困境,他们不取! 曲府之中,林佳良跟曲哲在交流,交流顺畅而快慰,两人颇有相见如故的意思,但跟其他两个三代子孙的交流却并不顺畅。 曲武还留了几分情面,借口正在用功,不便于相见,没有过来。 而曲晋就半点情面都没留,大摇大摆地过来,冷漠地看了林佳良一眼,说一声:“跟一个破落户有什么好交流的?我去参加凌云诗会去了。” 当着林佳良的面写了个升字,踏空而去。 而且是从曲哲的书房顶上过去的,这就相当不礼貌了。 曲哲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向林佳良道歉。 因为他跟曲秀,并非嫡出,只是庶出。 而曲晋、曲武都是嫡出。 嫡出,是正房太太所生的孩子,庶出,是小妾生的,虽然从父系血统来说,没有二致,但母亲地位不正,他们在府中的位置天差地别。 有什么区别?拿一件事情就可以说清:争家产、争袭爵,那都是嫡系子弟才能有的待遇,庶出的子女,连资格都没有。 曲晋,更是曲家三代中的第一人,父亲也是曲家长子曲家成,他的文才也是三人中最好的,乡试之时,第二名,会试之时,第十名,被誉为本代曲家的希望所在,曲晋为人高傲,结交的也都是京城公子、王孙之流,他所说的凌云诗会,就是京城档次最高的诗会,有资格参加的,全都是京城俊杰,不仅出身高贵,而且还都是参加过“凤雏宴”的人物。 曲哲在妹夫面前失了面子,也没办法找回这个面子,唯有道歉。 幸好林佳良生性平和,家道中落之时遭遇的挫折比这大了百倍千倍,更是让他看透了一些事情,他也根本不在意,继续交流…… 交流诗倒是寻常,两人的诗都并不特别出彩。 但交流词,曲哲却是有了惊喜的感觉。词出现在科考这是历史上头一回,对于词,全天下的考生都陌生,所以,京城最近掀起了一场词热,诗会基本上最终都会变成词会,但凡对词道略有研究之人,都会成为词会的宠儿,每会必请,京城贡院大儒,也都全心钻研词道,每个人都指点着一大批的学子,各路高官本次应试的弟子,也都在八方求教,其中自然包括曲家三子。 曲家三子之中,曲晋的机会最多,因为他交游广阔,多次参加词会。 曲武也有一些机会,因为他跟兵部侍郎的闺女结了亲,兵部侍郎那边给他请了一个大儒,每三天给他上一课。 曲哲就没有这些机会了。 他毕竟是庶子,在这个讲求出身的时代,纵然曲家家主出面,请来大儒教学,大儒也不愿意教庶子啊。 所以,对于接下来的殿试,曲哲最头疼的就是词了。 但跟这妹夫一交流,曲哲突然发现平日困扰他的词道,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妹夫,你一定得在家里多住些时日,好好教教我……” “兄长!”林佳良道:“我对词也是一知半解,但我三弟于此道却是……非同一般,我们共同交流,但有所得,我立刻传讯三弟,让他修改。” “三公子一首传世词,已然奠定了他在词道之中的地位,能有他的指教,乃是十世修来之福……” 交流词道的同时,曲哲也跟妹夫交流圣言,这是父亲给他明示的重点,因为抱山先生曾经说过,林佳良最强的就是圣言,这一交流,曲哲目瞪口呆,这仅仅只是强吗?这是宗师级的水准啊,于是,曲哲如闻大道,早起写词,写完词后交给妹夫过目,传给林苏,林苏修改之后再传回,午后探讨圣言,直到夕阳西下…… 本该是闹腾的春节,硬生生被这两个学习狂人整成了三点一线。 七天之后,林苏传回来的词,带上了白光! 这一抹白光,让曲哲差点乐疯了,拿起白光词就冲进了爷爷的书房。 曲文东认真看着孙子写下的白光词,乐得张开了大嘴,词成白光,已经登堂入室!谁能想到?最神秘最神奇的词道,居然可以用这种方式破解? 能否让其他两个孙子借鉴借鉴? 但他沉吟片刻,还是自己否决了,这两个孙子也都有自己改良词道的方式,一个是专门钻研词的大儒,三天一堂课,一个是接触京城最顶尖的学子,整天探讨着词,总也不至于连林三公子远程改词都不如吧?而且这两个孙子全都心高气傲,跟林佳良关系也并不好,林三公子实在也没什么理由铁心帮。 罢罢,亲戚还得象个亲戚样,贪得无厌,搞不好适得其反。 又三天,曲哲自己写的词在写在金纸传给林苏的时候,带上了白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曲哲的词在修改之前就已经达到白光词。 这首词传出去之后,曲哲、林佳良、曲文东、曲家杰四人全都深度关注,不,还有一人,也是深度关注,那就是曲秀——曲哲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wap. /132/132980/31051614.html 第134章 一人独享一刊 两刻钟之后,一只金雁飞回,是林苏的回复,打开金纸,上面一首词呈现银光! 整首词,林苏只改了七个字! 七个字,一首银光词。 曲哲心神激动,遥望西南,深深一礼:“妹夫,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见一见咱们这位传奇兄弟,七字之师啊!” 曲文东拿到了这首银诗,眼中也光彩弥漫,这步棋,到底是对是错?不管如何,到目前为止,步步通途! 而抱山这些时候游走京城,遍访旧友,却收获了一肚皮的气。 昔日旧友,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哼哈相对,他自己想当然的“拿林苏为诱饵,吸引盟友加盟”的妙计,没有成功,不仅仅是没有成功,反而惹出了一堆的麻烦。 他来京城第四日,就有一条消息传遍京城,说抱山先生千万里赴京,为海宁林苏求亲,先后求了相爷陆天从、御史大夫段山高,但两人全都拒绝了。 闻者全都大笑,什么名士?什么文道奇才?也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 关于林苏的文道,有一则传言,说:林苏过往的诗词,并不是他写的,而是来源于侯府七十二师爷,而且其中某某诗来源于谁,都有名有姓,这些师爷对定南侯府是真的忠诚啊,为了成全林家后人,他们甘愿一辈子当无名英雄,但侯府却不地道了,你猜林定南怎么干的?取得这些人的劳动成果后,将这七十二师爷全都杀了,以达到他毁尸灭迹的目的。 听者无不心惊,真有其事? 传言者道,你自己品一品,林苏这文贼之诗词,首首不同,风格各异,哪象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能写出来的? 众人细品,还真是这样! 于是,整个京城全都传遍,林苏就是文贼…… 取消林苏殿试资格的呼声,渐渐成为京城的主流。 京城西郊,绿柳山庄,这个时节,已是柳絮渐轻,章浩然静静地听着身边丫头传来的消息,眉头皱起…… 他一挥手,丫头离开,面前人影一花,出现了一个比花更娇艳的女子,正是章亦雨。 “这些传言,你信不信?”章亦雨道。 章浩然沉吟良久:“他的诗词,时而高亢豪迈,时而缠绵入骨,时而意境空灵,时而铁血杀伐,怎么也不象一个人的手笔,但是……词道也只是在侯府破败之后才新创的,他即便真有七十二师爷,哪个师爷能够在词道尚未开创之前,就给他留下一首传世之词《青玉案》?” 是啊,按传言所说,那七十二个师父在词道开创之前就已被杀了,谁有那个本事,写下传世词青玉案? 只要青玉案是他写的,那么,所有的质疑都不复存在,能够写下传世词的人,写下多少彩诗都不稀奇。 “还有……!”章亦雨道:“他以一部《白蛇传》开创文路新篇,这种能力,又岂是师爷所能为?如果真有这等传奇师爷,那个师爷早已驰名天下,又何至于默默无闻?” “……到底是什么?” “有消息从海宁那边传过来,说这是一个极其美丽动人的故事!也许我该去一趟海宁,亲眼看一眼《白蛇传》……” 看到妹妹眼中的光芒,章浩然微微一怔…… 书房之中,两个老人面对面而坐,乃是曲家家主曲文东和绿柳山庄神秘的主人章居正。 章居正,文渊阁大学士,地位超然。 曲文东放下茶杯:“居正先生,你家亦雨小姐今年也已芳龄十九了吧?” “过完年就是双十了,先生何意?”章居正微眯双目。 “你难道不觉得……你家亦雨小姐,对海宁那个三公子,有些与众不同?” 章居正笑了:“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提一提抱山先生这些时日,面对陆天从、段山高所提的那件事情。” 曲文东没有否认:“先生以为如何呢?” 章居正道:“林三公子,诗才惊艳无双,策论亦是大气磅礴,连夺两元,名垂天下,那么,陆天从、段山高为何不允?” 曲文东手指天空:“身在皇权之下,何人敢逆天而行?” 他说得明白,章居正自然更明白。 世人都以为林苏得罪的只是张家、秦家和赵家,包括抱山也是这么想的,但章居正也好,曲文东也罢,看得更通透一些,他们知道,这只是表象,林苏真正得罪的是:皇上! 他当日一首“一剑霜寒四十洲”,张秀说他这首诗是反诗,客观地说,这诗真的是反诗啊,字里行间透着不服。就象张秀当时所说的:你说你家老爷子是东南“金天柱”,那么皇帝陛下是什么?亲手下令斩掉金天柱的昏君么? 虽然林苏当时借了圣人之威,将指证这首诗为反诗的张秀当场废了,让天下人谁都不敢再提反诗的事情,但这七彩诗流传天下,却每一天都在伤害着皇权的威信。 后来,他以《四国论》为题,写下的那篇策论,其中流传极广的“满城诸公,犹炫洛城摇尾”,更是让皇帝饱受争议,大家都不傻,洛城条约,虽然是兵部尚书张文远主持签订的,但没有皇帝的指令,他敢签么?你骂张文远是一条摇尾巴的狗,那跟骂皇帝是狗有何区别? 堂堂皇权,岂能如此诋毁? 所以,皇帝对林家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 章居正目光闪动:“既然文东兄看到了这一点,为何偏要逆天?” 这个时候,跟林氏联姻,那就是跟张家、秦家、赵家甚至是皇权对立,极其凶险。 曲文东长长叹口气:“不是我非得逆天,而是天要灭我!我今年八十之年,死不足惜,然而曲家三百余口,总得有条退路!” 章居正眉头紧锁:“事情已到了如此程度吗?陛下不是亲口承诺,‘江东’旧案,永不再提吗?” “案可封,心上的伤痕却怎么封?”曲文东道:“陛下之承诺我信,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对曲家下死手,但是,我又能活几年?我一旦不在,谁保曲家香火不灭?” 章居正目光闪动:“你真的看准此人,能保你曲家?” “不是我看准,而是……天机道人看准了!” 章居正托起茶杯,茶杯在他掌心轻轻旋转:“天机道人,世间可是多得很,你如何断定你所遇到的天机道人,就是真的天机道?” “无法断定!但我已不得不赌,因为除他之外,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章居正慢慢站起,深深一躬:“感谢文东兄坦诚相对,但……但你这条路上,绿柳山庄不敢跟随,你有三百余至亲,我也有!我们两家情况并不相同。” “当然不同!你树大根深,不管是谁,都休想动得了你,你没必要去冒险。”曲文东也站起:“但是,居正兄,圣道当记,善念当存,如不能激流勇进,至少也可做到,不为虎作伥。” 番茄 “谨尊曲兄教诲!绿柳山庄,决不至于为虎作伥!” 两个老人同时鞠躬。 曲文东腰慢慢直起,慢慢转身,出了绿柳山庄,踏空而去。 湖畔,章亦雨遥望踏空而去的曲文东:“曲阁老来跟爷爷相见,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章浩然笑了:“曲家乃是林家姻亲,家主亲自出马,事关重大,或许他也是受了林家委托,前来提亲。” 章亦雨猛地一惊:“你胡说什么?” 胡说吗?你不妨亲自去问问爷爷…… 你……章亦雨抬手就想揍人,但终究还是挡不住内心的一波又一波心猿意马…… 他真的会来绿柳山庄求亲吗?如果是,爷爷有没有答应下来? 这可是关乎她终身的大事情…… 哪怕她平日里云淡风轻,这件事情还是超出了可以云淡风轻的范畴…… 她跟别的女孩子不同,没有转弯抹角,而是直接出现在爷爷的书房,爷爷还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出神。 “爷爷……近来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我回宗门再给你弄点松筋散……”章亦雨给爷爷活血按摩。 在她刻意讨好下,她终于知道了曲阁老前来的意思,还真是有这意思。 章亦雨立刻激动了:“爷爷,你可别随意将孙儿许出去,孙儿是修行人……” “别担心!”章居正轻轻拍拍孙女的手背:“爷爷已经明确拒绝了他!” 拒绝了? 章亦雨不知为何,内心突然一片茫然。 如果爷爷答应了林家的求亲,她会很恼怒。 但爷爷明确地拒绝了,她却也并没有开心,反而有一种极度的茫然…… 带着这份茫然,她返回了自己的湖畔小屋,怔怔地看着湖水,又怔怔地看着天空,那个混蛋,满京城求亲,会不会真的有人答应?如果真的答应了,他就是别人的相公了,她就没理由去见他了,海宁的那段荒唐事,那七天六夜,就会成为这湖水里的波涛,消于无形……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她觉得并不是! 但她能怎样?爷爷已经明确拒绝了…… 房门轻轻敲响,她兄长章浩然出现在门边:“妹妹,白蛇传!” 什么? 章浩然手中一卷书摊开,乃是《圣道文刊》…… “新开文路,天下人都不知是何物,所以,圣殿将《白蛇传》全文刊发,传于天下,我刚刚看了个开头,真是……一言难尽,我买了两本,这是给你的!” 《圣道文刊》,圣殿自己发的书刊。 一般的刊物,或按月发行,或按季按年发行,但圣殿的刊物,并不限时,不定期刊发,有的时候,一年发几期,有的时候,几年都不发,全凭心意。 去年整整一年,圣道文刊一期未发,今年,才刚刚正月十三,就发了一期,而且通篇就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只有一部作品,这在圣道文刊的发行史上,开天辟地头一回!需要知道,圣道文刊乃是最高等级的刊物,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作品出现在这刊物上,所以,每次发刊,都是八方角逐,各国总结自己的成绩的时候,往往也会将《圣道》发文数量作为文化指标,进行大肆宣传。 谁能独享一人成一刊的千古美事? 今天有了! 林苏,文路的开创者,新春正月十三,一人独享《圣道文刊》。 《圣道文刊》一发,如同一颗巨石砸在京城。 章亦雨一拿到《白蛇传》,一看到开头那首奇词临江仙,就眼睛大亮,接下来,就是一头陷入到这神奇的故事之中…… 章浩然开始还只是微笑,很快,他的笑容消失了,只看了一章,他就忘记了时间,看了三章,他慢慢抬头,长长吐口气:“我自以为对他已经够重视了,但没想到,我依然轻视了他!如此奇妙之文体,该当是诗词之外的第三座高峰!” 凌云阁,凌云诗会进行中,各位学子高谈阔论突然被《圣道文刊》所打断,一看到这首卷首语,所有人全都跳了:“一人独享一期《圣道》?这小子何德何能?” 但翻开一看,几个学生突然鸦雀无声,不说别的,单论这开篇一词,就凌驾于他们刚才词会最好的词之上,不知超越多少…… 相府,一本《圣道文刊》握在床上五小姐陆幼薇的手中,她满脸嫣红,病容一扫而空。 张府,张文远手捧《圣道文刊》,脸色却是相当难看。 别人看的是文章本身,他却看出了其他更多的东西。 殿试在即,满京城高官几乎已经是铁板一块,没有人愿意跟林家结交,林苏的文名被污,满城尽黑。 但是,今天却出了意外,《圣道文刊》以一人独享一期的方式,让林苏一下子名扬天下,给了他一个史无前例的殊荣! 以皇权为代表的世俗官场,对他的打压态势如此明显,而圣殿却让他名扬天下。 这就很让人玩味了。 林佳良这些时日也时常听到别人关于三弟的污蔑,甚至大多数还是出于曲晋之口,让他一肚子的火都发不出来,今日一卷《圣道文刊》横空而出,先前的所有憋屈一扫空,林佳良直接抬手,一张金纸化为鸿雁,射向西南…… wap. /132/132980/31051615.html 第135章 二哥婚事 林苏懒洋洋地坐在西院大树下,感叹着这世界的春天说来就来,这才刚过新年,柳条儿就开始吐绿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突然,一只鸿雁飞回,落在他的手上,化为金纸,他的脸色风云变幻…… “怎么?京城有什么变故?”绿衣给他倒了杯茶。 “我靠!跟我招呼都不打一个,版权费不给一分,就将我的白蛇传印到了《圣道文刊》,满天下发……还有没有点版权意识了?” 绿衣一听到他愤愤不平的控诉有点懵,听到后半句猛地跳起:“《白蛇传》上了《圣道文刊》?” “是啊,我还想着弄个书社,赚点钱,这下泡汤了……” “公子你真是……想把全天下的文人全气死啊!我去告诉夫人去!”绿衣直接跑出院子:“公子你等着,很快,夫人就要让你去祭拜祖先……” 整个林家炸了! 其实,海宁城里还先炸! 杨知府刚刚通过官印得到了这条劲爆消息,一得知这条消息他就一跳八丈高,跑到林家报喜,刚刚进门就撞上了绿衣给夫人报喜…… 于是,就一块儿去见夫人了。 林母闻之大喜,习惯性地拿出两块十两的银子,递给绿衣和知府大人。 绿衣接了…… 知府……不知道该不该接。 林母尴尬了,收回银子,命令小雪,去给知府大人准备十坛老酒…… 这就很好了。 “老夫人,三公子一人独享《圣道文刊》,固然是前所未有的殊荣,还有一宗好处夫人必须得知道。” “大人请赐教。”夫人微微躬身,心头早已激动得一塌糊涂。 杨知府道:“这段时间,京城那边风言风语的甚是不少,三公子饱受质疑,但此时《圣道文刊》一发,他的文名直上九重天,不出意外的话,他殿试之路,已经一路通途。可喜可贺。” 夫人大喜:“多谢大人吉言……快,去叫三郎过来,拜见知府大人。” 拜见知府,陪知府吃饭,祭拜祖先,林苏忙了整整三个时辰,一肚子的怨念…… 夜晚了,林家还是灯火通明,丫头们再读白蛇传,个个有了几分膨胀,姐读的是故事吗?不,姐读的是荣耀! 圣道文刊那是全天下读书人争相仰视的存在,里面记载的文章,谁不想看?但姐们在文章还没刊登之前,就已经看过了! 请问,全天下的丫头们,谁比得上林家? 公子是天上星宿下凡,公子身边的人,也不能差了,大家努力学习,争做全天下最有文化的丫头…… 丫头们认真苦读。 柳杏儿缠着绿衣学文化。 绿衣自己呢?也揣摩着公子写的诗和词,自己学着填词。 陈姐和暗夜黑夜里面面相觑。 “咱们要不要也学学文化?要不然,丫头们都把咱们比下去了……”暗夜道。 “你是武道高手,就我……我什么都不行!”陈姐很沮丧。 暗夜抱住她肩头安慰:“谁说你不行?你是千机门硕果仅存的高手,你帮他赚了这么大的产业,他还说了,你床上功夫相当了得……” 啊?陈姐一把抓住暗夜的肩头一顿胖揍…… 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将两人一齐抱住:“两位夫人不需要学这个,文学嘛,只是一些小道,咱们可以探讨下天地大道。” 两女同时兴奋了,文学都只是小道?那么天地大道……就太吓人了,到底是什么? 林苏一本正经地说:“子曰:阴阳相济,繁衍生息,是为天地至理也……” 暗夜手一伸,将林苏和陈姐同时抱上了床,而且放下来时,还是将两人叠在一起的。 暗夜说一声:“繁衍吧,生息吧!玩你们的大道吧,我出去玩……”拍拍手走了。 林苏和身下的陈姐大眼瞪小眼。 …… 正月十五,上月佳节,京城街道张灯结彩,各家大户也在张灯结彩,华灯初上,无数佳人才子踏上街头,猜灯谜,逛灯会,热闹非凡。 相府五小姐陆幼薇病了三天,终于也下了床了,旁边的丫头松了口气,她知道,小姐这一病三天,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多嘴,当时林家派人来相府求亲,自己是真不该多嘴啊,如果五小姐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不会那么失落,现在小姐终于走出来了,太好了。 “小姐,明日凌云诗会,邀请小姐参加,小姐你去吗?”丫头小心地问。 凌云诗会?幼薇眼睛一亮:“哪些人参加?” 凌云诗会,原本不会有女人参加的,但必须得说,京城真是藏龙卧虎,有几个奇女子,是诗坛都绕不过去的,其中就包括陆幼薇、谢小嫣、毕玄机。 这三位奇女子,身份来历各异,陆幼薇乃是豪门大户千金小姐,谢小嫣却只是青楼清倌人,而毕玄机,是佛门中人,身份天差地别,但诗才却都高人一筹,所以,成为诗友,用现代话说,闺蜜…… “其他人想必小姐你也并不关注,谢小姐和毕小姐只要小姐你发个通知,她们一准会来。”丫头说。 陆幼薇:“林三公子……会不会参加?” “小姐,林三公子并没有来京城啊……” 陆幼薇呆呆出神:“这些时候,看白蛇传,总觉得他……他就在我身边,原来他尚未进京……” 丫头吓了一跳:“小姐,你别想这个了,求求你……你才刚刚好一些……” “好!我不想这些……六儿,给我拿笔纸。” 丫头赶紧飞跑,将纸笔拿上书桌:“小姐,你要写诗吗?” 陆幼薇提起笔开写: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丫头一颗心从激动变得悲凉…… “今日上元节,上元节谁还能再写诗词?有此一首《青玉案》,天下再无诗词……” …… 绿柳山庄,章亦雨手中的白蛇传翻完了最后一页,她仰面看着天空,久久不动。 “姑言姑妄听,聊效诸公……一本《白蛇传》,于他只是姑且言之,天下众生姑且听之,但谁解其中味?” “妹妹,新年过完,你又要流浪江湖了么?”章浩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流浪江湖?追寻道果?……”章亦雨轻声叹息:“白素贞修道不能成,只因红尘事未了,而我之道果不成,又是因为什么?” 突然,她的目光抬起,射向天空,她吃惊地看到,面前的湖水突然完全静止,整个绿柳山庄所有的一切全都静止…… 什么情况? 章亦雨猛然站起,身形就要离地,但她突然发现,她离不了地,她所有的修为似乎全都被清零,这是境界的压制,有一个境界远远在她之上的人,突然出现在绿柳山庄。 “何人?”章亦雨沉声喝道。 湖水之上,一朵金莲突然开放,金莲一开宛若打开了一扇奇异的大门,门中走出来一个美丽至极的女人,一步步走到章亦雨面前。 章亦雨额头一道琴弦虚影陡然开放,道花出,领域成,琴域之中我为主! 必须承认,章亦雨大道之花的名头决非浪得虚名,纵然有无边压制,她亦有突围之道。 她的琴域一成,那个女人突然伸出两根手指,点在她的琴弦之上,嗡地一声轻弹,章亦雨琴域虚空而定。 章亦雨完全不敢相信。 她的琴域,意境极高,纵然是师尊,也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踏入她的琴域,弹响她的心琴,来人却可以,此人是谁?她比师尊还强大三分! “章亦雨,果然不愧是碧水仙宗大道之花,我在道花境之时,也不过如此!”来人道:“我来绿柳山庄,并无恶意,只见一人!” 章亦雨道:“前辈……要见谁?” “你之兄长章浩然!” “你找我哥?他就是!”章亦雨的目光射向旁边的章浩然,章浩然此刻正俯着身,全身上下纹丝不动,连地上的灰尘都不动,这片时空,除了她之外,其余所有一切全都静止。 “他……就是章浩然?”来人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是!” “不……不是他!不是他!”来人久久地盯着章浩然:“那个小贼,那个小贼……居然是冒名的!” 她的牙齿慢慢咬上,脸上的表情又羞又恼。 但羞恼的表情一现而消,片刻间,她又恢复如初。 “前辈,听你的意思,是有人冒用我兄长之名,冒犯过前辈?” “正是如此。” “以家兄之名,冒犯前辈,居心叵测,请前辈明示此人样貌,晚辈兴许能认得出来。” 妖族小九有一门手法叫溯影回形,那是借助法宝之威,而高层级的修行人,自然也精通此技。 只要将此人相貌展现,章亦雨就有一定的把握能够认出此人,为什么?因为她是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全天下第一梯队的年轻人,没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哪怕没见过面,也必须在资料中见过。 而有资格冒犯面前这天仙一般人物的年轻人,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一定是站在顶层的年轻人。 面前之人眼睛一眨,一团湖水突然飞起,出现在小亭之中,湖水变幻,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形象…… 章亦雨心头怦怦乱跳,是他! 居然是他! 林苏! “你认识?” 面前之人道。 章亦雨轻轻摇头:“从未见过!当今站在修行界顶层的年轻一代中,绝对没有这个人,有无可能……这是他伪装的面相?” “极有可能!连名字都是伪造的,伪造面貌自然也是轻而易举……面貌易改,手段却是难隐藏,你可知道,年轻一代中,谁精通阵法?” 阵法? 这个混蛋还精通阵法? 章亦雨心头大浪翻滚,但她悄然以道花之力,牢牢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有迷茫之色,分析道,阵法,一般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钻研,年轻一代中精通阵法的还真不多,我所知道的年轻阵法高手,也只有区区几人,巫山圣女彩珠莲,九道山少宗主黎亚飞,西海无业,君山碎叶…… 她一口气说了七个名字。 最后,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前辈,此贼不知如何冒犯前辈的? 这话一出,面前的人转身了。 一转身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消失,绿柳山庄全都活了。 章浩然微笑道:“妹妹,人家都说《白蛇传》最能蛊惑年轻女子,你不至于也被蛊惑了吧?悟个道都想到了白蛇传……” 对于刚才那个女人的突然到来,章浩然一无所知。 近在咫尺的人,都一无所知,更何况是绿柳山庄其他人? 章亦雨心潮澎湃,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林苏这混蛋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你得罪全天下的任何人都好说,你干嘛得罪她啊?得罪了她,全天下人绑在一起,都救不了你。 这女人太可怕了。 你知不知道,只要刚才我说出你的名字,你就完了。 你个混蛋,就是不让人省心。 她压根儿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干嘛要冒险帮他?否认认识他,甚至刻意误导…… …… 林佳良和抱山先生正月十五过了之后,才从京城返回海宁。 这一回来,就是紧锣密鼓的婚事筹办。 封建社会的婚事,各种规矩特多,全都在林苏的知识体系之外,他一不是新郎,二不是兄长,也就不发表任何意见了,带上暗夜、陈姐去江滩。 绿衣和杏儿不一样,她们一个是多年来周旋于上层社会,一个是精通大户人家的各种规矩,在这特殊时刻,就成了主心骨,林母大事小事将两女召集过去,商量意见,对她们开始倚重,她们也成了丫头们的领导,安排丫头们做着各类准备工作。 江滩,真正步入了发展的快车道,几乎每天都有新房子落成,江滩流民们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兴奋的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好生活似乎就在眼前,但他们也紧张,他们紧张的是:雨季快到了,今年的洪水,会不会冲破江堤,将他们所有的一切梦想全都带走? 暗夜和陈姐其实也很关注这个,暗夜巡视了一遍江堤,回到水泥厂的水泥房间里,当面问林苏:你真的有把握,这江堤能挡住洪水?不需要再花一个月时间重新加固一遍? 林苏将她拉进怀抱:“放心!我已经检查过,别说今年的洪水,就算是百年未遇的大洪水,江滩堤岸都万无一失!” wap. /132/132980/31051616.html 第136章 香水 “你哪里检查过了?你就在走马观花地看一遍,然后整天在这破屋里玩陈姐……”暗夜在他怀里轻轻扭。 “赌一场怎么样?” “赌什么?”陈姐和暗夜同时开口。 “要是江堤平安,你们两个一起陪我睡觉……” 陈姐脸蛋一下子红了,挣扎着要弹起来。 暗夜却是嗤之以鼻:“你真以为你有多厉害啊?还两个一起……别忘了,你才武极第四层,我稍微激动一点点,你就哭爹叫娘……” “那现场试验,看谁哭谁叫……” “试就试,我一个窥空境还怕你?” 陈姐直接开跑:“我怕行了吧?!你们高手对拼……我撤……” 她脸红心跳地跑到外面,迎接就看到了邓伯,邓伯兴冲冲地过来:“公子呢?今年的葶米花都打苞了,比以前的长势还好,二公子婚礼之后的三五天,就会开。” 陈姐赶紧挡住:“公子有事!” “公子能有啥事?他都不读书……”邓伯道。 邓伯啊,你个老光棍怎么啥都不懂呢? 幸好林苏打开了房门:“我二哥的婚事,还有几天?” “三天!” “那……咱们回去吧,家里人忙成一团,我怎么说也得在西院镇守着……” 这就对了。 回到林府,林府已经大变样了。 门口的两个大字“林宅”已经重新写了,依然是林佳良手书的,但这两个大字写得精光四射,活力十足。 字为心境,字也有意境,人走下坡路时,喝凉水也塞牙,写个字软趴趴,人到了春风得意之时,字也就昂扬了…… 踏入院子,林苏都愣住了,这是不是叫人民群众创造力无穷? 院子里居然铺上了火烧板? 现代社会的火烧板被众人无师自通地造出来了,还铺上了,他都没作什么指导。 树都修剪过,合乎园林设计,话说园林设计,古人似乎是更胜一筹。 家具新添了一批,东院全换上了新的。 而西院,也一样,绿衣正在西院指挥一群人搬东西呢,林苏好吃惊:“我二哥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西院折腾个什么劲?” 绿衣凑到他耳边轻轻一笑:“夫人说了,让你干脆也将暗夜和陈姐给纳了。” “真的啊?” 绿衣眼珠轻轻地转:“当然是真的,夫人还说了,要是你想玩个新鲜的,杏儿也可以纳了……” “西院四个,我纳三个?留一个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左右凑个整……” 绿衣白他一眼,从他旁边穿过去,一只脚准确地踩在他的脚背上…… 西院四女,还是各有不同的,比如说踩他脚这事儿,暗夜干得出来,绿衣干得出来,但陈姐和杏儿绝对干不出来。 陈姐即便是床上,也是听话的,让她翻身她就翻身,让她在上面她就在上面…… 林佳良大婚,海宁楼老板丁海带着一帮子大厨过来专门做婚宴,十多个商场大佬全都到了,送的礼也是相当重——他们都是水泥厂、煤厂和砖厂的合作商。 会昌林老板也亲自过来了。 江滩流民那边,选了十个代表,每个人都穿上最好的衣服,走进了他们仰望千百回,却不便于进来的林府。 林府办喜事,江滩流民都想来的,但他们也知道,他们的身份太卑微,如果以流民身份参加婚宴,对林府是一种伤害,所以,才想出了选代表参加的主意。 海宁的读书人冷眼旁观。 乾坤书院冷眼旁观。 看到来的宾客,他们都笑了。 你林苏牛b,你是文坛搅屎棍,你在文坛呼风唤雨,让别人无路可走,别人没办法报复你,就在你兄长的婚礼上给你上一课,让你丢个大丑——一个文人的婚礼,来的尽是些商人和泥腿子!你自己瞧瞧可笑不可笑? 但情况在慢慢发生改变。 吉城那边,曾仕贵夫妇来了,曾仕贵,是第一个前来祝贺的文人。 秋墨池来了,他是第二个,而且他告诉林苏,画屏姑姑也回来了,躲进了她熟悉的阁楼里。 林苏抬头看一看,笑一笑,算是给她打个招呼。 这个客人是不需要招待的,人家基本不食人间烟火。 吉时将至,杨知府到了,他这一来,算是给了林家最大的脸面。 一个文人结婚,本府最大的父母官亲自前来祝贺,而且还是主持婚礼的,你还要怎么地? 除此之外,其他文人全体隐身。 不过,林家也满足了。 新娘子出来了,拜堂成亲,宾主尽欢,略过不提…… 次日,曲秀拜见夫人,也终于见到了兄长口中无所不能的小叔子林苏。 林苏微笑着告诉林佳良:“二哥,你现在成家了,兄弟给你一份贺礼吧……” 旁边的陈姐双手托上一张金纸…… 林佳良和曲秀全都激动,他们能想到的就是诗了,这个天下闻名的七彩狂魔是不是送给他们一首七彩诗?如果是,这礼物就太贵重了,七彩原作诗稿,价值连城…… 但打开一看,夫妻俩愣住了,这里面根本没有七彩之光,就是一份契约。 “这是……”林佳良不懂。 “这是会昌林老板那边,咱家占的股价,我已经跟林老板说过了,从今以后,分红直接给你,你自主支配,我也好,娘也罢,都不过问。” 林佳良大惊失色:“三弟,这如何使得?这是你的家业!” “分什么你的我的?你以前没成家,怎么着都无所谓,现在成家了,总得有些自己的应酬开支……” 林佳良托着这金纸手都颤了:“娘……” 夫人笑了:“咱家跟其他人家不一样,家业不是祖上传下来的,而是三郎创造的,三郎舍得,娘如何不舍?拿着吧!” 拿起这金纸回到东院,林佳良神魂不属,曲秀不懂:“夫君,这契约是……” 林佳良道:“三弟上次去会昌会试,给林老板造了十台机器,林老板给了他两成股份,你千万别小看这两成股份,去年分红就有四万两!” 曲秀和她带过来的丫头小六齐声惊呼:“四万两?” 得到了肯定回答。 小六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天啊,四万两的小金库,不!一年四万两,她们早知道林家生意做得大,不差钱,但绝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恐怖,大家子弟一般都没什么经济自主权的,很多人到老都不能自己掌握经济大权,都是从父母手中讨点小钱而已,越是大家子弟,越是如此。 而林家,却不是这样,姑爷一结婚,就拥有了经济自主权。 姑爷是个读书人,有钱也不会花,最终这钱也就是小姐——曲秀掌管,小姐恰恰是最善于管钱的人,她是商业奇才,到林家的第二天,她就拥有了管钱的权力,小六为小姐高兴。 曲秀却是眉头紧锁:“十台机器,换取两成股份……夫君,叔叔帮人家造了什么机器?” “纺织一体机,这机械一台相当于百名成熟女工,而且最关键的是,织出来的全是顶级五尺大布,上次送给你家的,就是这机械织成的。” 曲秀差点跳了起来:“跟你合作的,是林向道?” 五尺大布,神奇机器,这可是纺织行业最神奇的传说,完全改变行业规矩的东西,林向道,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曲家是以刺绣为主业的,也是跟纺织行业沾边的,它的高端品牌就离不开五尺大布,所以,曲家几次专程派人前往林家商号,希望采购到急需的五尺大布,奈何五尺大布极其紧俏,各大仙宗订单早早就挤来,哪怕是曲家这样的大户,都不能订到。 这个林家商号,自家居然占了股份? “是啊!”林佳良直接回答:“昨天林向道还过来了,专门过来祝贺你我的婚礼,但他商务繁忙,昨天晚上就离开了。” 在商界人人追捧的巨头,专门为他们的婚礼而来…… 曲秀激动了:“夫君,我能不能跟他谈谈,让他给京城曲家供应些五尺大布?” 林佳良笑了:“三弟给我这股份,但他也知道,我根本不是这块料,今后跟林家商号的合作,自然以娘子为主,你怎么谈怎么做,为夫概不过问。” 曲秀开心极了,让小六找来送她过门的管家,告诉他可以直接去找林向道,并带上林佳良亲笔书信一封,管家目瞪口呆之余,欣喜而去。 西院,林苏进了暖厅,几个女子在座。 “陈姐,我将你努力拿到的股份送给了二哥,心里有没有一些舍不得?” 陈姐笑了:“那是你的股份,又不是我的……” “其实你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林苏亲昵地抱着她的肩头:“这样吧,我还你一个新的产业怎么样?” 众女同时抬头。 “什么?” “香水!” 众女眼睛全都亮了。 “葶米花已经开了,今年第一批香水,可以开始做了……都来吧,咱们去做个试验。” 酒厂那边,工人们已经陆续来到,筹备着开工,上一季,葶米被碧水宗的人给抢了,林家酒厂就面临着原料短缺的问题,丁海那边走了很多门路,寻找到了稳定的货源地,原本也可以给林家一些,但林苏对酒厂不怎么上心,他的酒多数就是自己喝,也根本不指望那几个小钱,就没要,所以,林家酒厂去年年底就停工了,现在新的葶米即将出来,酒厂可以重新开工了。 2k 江滩那边已经运来了今年的新米,老周正在忙着前期准备。 林苏一到,老周就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新的工坊。 工坊里有一个蒸馏器,跟酒厂的那只外形相似。 老周说:“公子,这是你要的蒸馏器,还有,这就是公子所说的酒精,但我觉得失败了,一点都不好喝,还上头,请公子多给我点时间,我再试几次。” 他打开旁边一只盖得严严实实的大酒坛,一股奇异的气息就弥漫开来,带着酒香,但酒香却一点都不浓烈,反而比不上平常的酒。 众女对视一眼,也都摇头,这闻着味儿就不对,果然是失败了。 林苏好吃惊地看着他:“你还喝上了?这是酒精!酒精……不是拿来喝的!” 啥?不是拿来喝的? 酒中精华,想当然就该是最好的酒,怎么可能不是拿来喝的? 那拿来做啥? 林苏拿只小瓢盛了点酒精,倒地石头上,一点火,蓝汪汪的火苗就直冲而上,众人目瞪口呆,果酒是不可能点着的,烈酒白云边在火边烤久了有这可能,但那火苗若有若无,哪象这酒精,直接点燃。 这就是酒精的功能?取暖? 众女再次猜错了,这不是取暖,而是林苏在检验,通过观察火苗的形状、颜色,他点点头:“老周,你这酒精没问题,正是我需要的!” 老周睁大了眼睛,成功了?为了制作这批酒精,老周可是浪费了十坛最好的白云边,制出来这么一坛玩意儿,他都差点自杀谢罪了,你现在说,成功了? “葶米花呢?咱们开始制作一种全新的大杀器……香水!” 老周将事先洗得干干净净的、刚刚摘下来的葶米花送了一大堆进来,屋子里立刻香气扑鼻,一送进来,老周就带着酒厂的工人全数撤出。 公子要制作全新的东西,未得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呆在这,外围片刻间建立警戒线。 陈姐、暗夜对视一眼,她们可以留下吗? 而绿衣,直接出屋,不管陈姐和暗夜能不能留下,她至少是不能。 如此机密的秘方,怎么能让一个外人知晓呢? 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绿衣,你也留下!” 绿衣心头大震,她留下? 以什么身份留下? 暗夜和陈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异样的东西。 这家伙,终于要对绿衣下手了吗? 绿衣慢慢回头…… “香水,一般定位于上层社会的高端产业,是奢侈品,而你对这一块最是了解,所以香水产业,你需要跟陈姐、遥夜共同管起来,全过程参与。” “来吧,绿衣!”陈姐和暗夜同时邀请。 绿衣终于过来了…… 于是她见证到了一种传奇的手法。 葶米花放进蒸馏器中,蒸! 很快,就产生了一种他命名为“香精”的东西。 香精之香,完全改变了她的认知,紧接着,香精与酒精相配合,林苏一连配了七种配方,每种配方都不同,香精、酒精含量各有不同,七种不同的配方,她都记下了,然后贴上标签,放在几只小瓶里,锁上了工坊门。 wap. /132/132980/31051617.html 第137章 有情芍药含春泪(十更奉上) (从明日起,每日稳定三更吧,凌晨零点、中午一点、晚上八点各一,本书天时地利皆不占,签约至今只有一个找都找不着的推荐就上了架,基本视同逼我弃之。然而就象我在书中所说的那样:我要三千道门,无边鬼域,万里红尘,挡不住我行我道!这本书,我还写定了!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以下是正文: 三天时间,西院很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第四天一大早,他们重新走进了工坊,第一只瓶子打开,三女全都惊呆了,这瓶子里传来的香气是如此的清幽,如此的让人意动神弛,第二只瓶子打开,香味变了,更浓一些,第三只……第七只! “公子,这……这不是香水,这跟仙宗的香水完全不同!这香味简真无敌,真的……”绿衣鼻尖都冒汗了,她曾经混迹于上层社会,结交的女人几乎没有不洒香水的,对香水真是挺有研究的,哪种女人适合哪类香水,她大脑中很快就能找到答案,她闻过香味千千万,但从来没有闻到这种香味,如此的清新如此的毫无杂质,只需要一缕香味,就能让人忘记一切…… 暗夜和陈姐也眼放精光。 她们都是练武的人,平时都不怎么接触香水,但爱香,却是女人的天性,此刻一闻到这香水味,她们都忍不住…… 林苏笑了:“仙宗哪懂什么香水?他们就知道胡乱添加!这七种配方你们自己选择最合适的,取个好名字,推出去……” 他拍拍屁股走了人,将香水的最终决定权给了三个女子。 三个女子很兴奋,围着七种配方转了几圈,这七种香味总体是一个类型的,但味道也还是各不相同,有的浓些,有的淡些,三女最终一致同意第四瓶,这瓶香水香味纯正,清新雅逸,再挑剔的人对它都无可挑剔。 “配方确定了!”绿衣将代表四号瓶子的配方拿起来,交给陈姐:“现在商量个好名字……” 取名字的事情陈姐不擅长,就不发表意见了,暗夜提了好几个名字,绿衣都摇头,暗夜起的名字都明显带着江湖风格啊,这样的名字,江湖人士会喜欢,但香水对应的最大群体可不是江湖人士,而是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喜欢什么样的? 情啊怨啊春啊泪啊…… 暗夜眼睛亮了:“春泪!” 绿衣和陈姐眼睛全都大亮,就它了! 春泪! 香水,不就是春天的花朵儿中蒸出来的那一滴泪吗?有出处,有深意,有情调! 暗夜想出来的名字,得到了三人组的集体同意,她开心得跳:“咱们找那个坏蛋写首诗。” 绿衣和陈姐全都激动,还写诗? 暗夜说:“没关系,他连白云边都写了首七彩诗,咱们三姐妹的香水,他敢不写?走,找他要!” 三姐妹?绿衣的心头升起了一股奇特的滋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她们去了。 三女来到西院,林苏正在院中椅子上郭优躺呢,暗夜一进来就叫:“香水名字定下来了,叫春泪!” 林苏点头:“名字真不错,谁想出来的?” 问的是谁想出来的,但他看的却是绿衣,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想得出来这样的名字。 绿衣直接摇头:“别看我,不是我想的。” 林苏道:“陈姐,你也太牛了,会制器物还这么有情调……” 旁边的暗夜横着他,他都没看见,陈姐直接将他的脑袋转了过去,对准暗夜。 “不会吧?咱们的遥夜小妞想出来的名字,不应该是百炼钢吗?什么时候变绕指柔了?” 陈姐噗哧一笑:“遇到了你,不就百炼钢化绕指柔吗?遥夜妹子生气了,赶紧给她写首好诗哄哄她……” “就是!”暗夜狠狠地说:“赶紧给咱们的‘春泪’写首七彩诗!要是写不出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 陈姐傻了,写诗还兴用威胁的方式? 林苏道:“那要是写出来了呢?” “要是写出来了,咱们就允许你干一件你早就想干的事……” 陈姐脸红了,他早就想干的事是啥啊?就是让她跟暗夜一块儿陪他睡觉,暗夜你个臭不要脸的,真打算成全他啊? 林苏兴致高昂:“拿笔来!” 宝笔金纸快速拿来,三女全都兴奋地看着…… 林苏笔落于金纸之上……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两句诗一落,金光万道…… 阁楼中的秋水画屏眼睛闭上了,她眼中似乎浮现了一组画面,春天到来,楼台亭阁之中,金碧辉煌,光线迷蒙,神秘而又安静。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后两句一出,漫院金光直接转七彩,秋水画屏意境中的画面增添了满院春光,芍药含春露,蔷薇吐嫩芽…… 一首诗,满院花香! 秋水画屏眼睛慢慢睁开,充满迷醉。 院中的三女全都呆呆地看着,这首诗跟他以前的诗风格有很大的区别,轻柔轻婉,字字生香。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绿衣轻声道:“这两句诗如果刻在香水瓶之上,对女人真的有一种致命的诱惑,非买不可!” “香水产业……真成了?”陈姐道。 “绝对是……轰动天下,一瓶难求!”绿衣道:“遥夜、陈姐,该咱们了,咱们需要组织生产,还需要设计一批香水瓷瓶。” “走!”三女同时转身进了后院。 林苏手拿刚刚写就的一首七彩诗在那里发愣,靠,美女们,就没人跟我粘乎粘乎?诗都不要啊?原创原版七彩诗呢…… 刚刚发愣间,林苏手中的七彩诗稿突然被人抢走。 林苏猛地一捞,从虚空中将暗夜给抱了出来:“等下,你说了允许我干一件早就想干的事,啥事说清楚,没说清楚别想跑。” 暗夜回答:“这件事情就是……允许你把绿衣弄床上去!” 声落她人蹿起,抓住诗稿就追向后院门口的绿衣和陈姐。 绿衣听到了她这声回答,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我的天啊,丁遥夜你个臭不要脸的,有没有点底线? 三个女子风风火火地开始了她们的产业。 主要还是靠陈姐,陈姐跟四百残卫关系密切,这四百残卫退伍之后,各行各业的都有,她找到了一个专门烧瓷器的残卫,说了瓶子的造型,很快就拿到了一批小瓷瓶,五寸长,三指宽,造型雅致。 暗夜很满意这个造型,她觉得比仙宗常用的那种香水瓶还漂亮。 但绿衣却不太满意,她觉得这灰不溜秋的颜色不太好,于是,三女又一次托着瓶子找林苏。 林苏一看这瓶子,直接摇头了。 “不行啊?”暗夜道。 “实在是有点丑……” “丑吗?不丑吧?仙宗那些人用的还不如这个呢……” “咱们的审美,不能停留在仙宗那些二百五的层次……”林苏站了起来,慢慢踱步:“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难的是……” 三女面面相觑,仙宗二百五? 这话也就你这小疯子敢说。 “解决问题难点在哪?”陈姐直接问了。 “难点就是……我如果再来一个大动作,就会形成一个更大的产业,而林家目前,步子还不能迈得太大,步子太大了,就扯着蛋了。” 包括秋水画屏在内,三女集体石化。 过了好久,陈姐长长吐口气:“什么产业?” “瓷器!” 三女同时松了口气,暗夜撇撇嘴:“瓷器?天下的瓷窑多的是,放心,你在这一块无论如何掀不起大浪来。” “你以为我说的是这种瓷器?” 林苏掂一掂手中的小瓷瓶。 这就是这世上的瓷器,说瓷器其实是抬举它,它就是用泥土浇制而成的,其实是陶器,还根本不是瓷器,因为这上面没什么光泽,更谈不上颜色。 “那是什么瓷器?” 林苏随口答道:“白如玉,薄如纸,坚如石,声如罄!那才是瓷器,而目前大家公认的瓷器,其实只是陶器。” 暗夜道:“白如玉,薄如纸,坚如石,声如罄……妖族圣地倒是有这样的器物,那都是以上好美玉雕刻而成,一只价值连城,用来装香水太奢侈了,根本没有人买得起。” “行吧行吧,不就是惊世骇俗吗?我林三公子别的也不会啊,就会惊世骇俗……走,三位美女,咱们去江滩,先弄一个瓷窑玩玩……” 他跟三女踏出西院,路过东院门口就碰到了曲秀,曲秀和她的贴身丫头小六刚刚从夫人那边过来,就撞上了。 “嫂嫂!”林苏微微鞠躬。 曲秀回了一礼,望望绿衣她们:“几位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 “公子要去江滩,开个瓷窑。” 啊?曲秀心头大跳,又开厂啊? “我能不能去看看?” “当然可以!二哥呢?他去不去?” 曲秀进了书房,很快就跟林佳良一块儿出来了,林佳良一出来就自我解嘲,读书久了,出去转转也好,三弟,你去江滩开瓷器窑啊? 两架马车启动,去了江滩。 西院的一架,东院的一架。 小六眼珠轻轻地转:“小姐,三公子真要开瓷窑啊?我听家里人说,瓷窑不赚钱的。” “夫君……你觉得呢?”曲秀问林佳良。 林佳良抓脑袋:“我可不懂这些,不过,三弟打算做的事情,好象没有不赚钱的,兴许又有什么奇妙的点子吧。” 是啊,这就是曲秀跟随的原因。 “小姐、姑爷,我听西院的人说了,公子跟几个夫人这几天一直在折腾着做香水。” 《最初进化》 啊?香水?曲秀好吃惊:“香水的秘方,不是仙宗牢牢控制着吗?叔叔哪里弄到的秘方?” 林佳良再次摇头:“三弟跟仙宗可没什么交情,跟妖族的交情倒是不错,会不会是从妖族那边弄到了另一种配方?” 到了江滩,马车驰上了一条宽阔的马路,曲秀眼睛睁得老大,面前就是江滩?流民住的地方?嫁到林家之前,她对海宁有过很深的了解,知道海宁有一座江滩,那是海宁的伤疤,嫁到林家之后,她也听过很多关于江滩的传说,说神奇的林三公子改变了江滩,今日的江滩已是大变样。 她也是姑言姑妄听,而如今,江滩扑面而来,呈现的却是比她最大胆想象更加不可思议的场景…… 一条宽阔的水泥路,比城里的马路还干净十倍。 坚实的江堤,将滚滚长江隔开。 绿柳初回,风物无边。 另一侧,是整齐结实的水泥屋,在阳光下呈现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风情…… “夫君……” 林佳良也怔怔地看着这些:“我才三个月没来,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这也太恐怖了……这样的地方,连我都想在这里做间房子,背靠群山,面临长河,清风过耳,化作书声,还真是惬意……” “夫君你真的想?那我们跟叔叔说声,在这里做间房!”曲秀兴致大起。 她拉着夫君兴冲冲地到处跑,选择地方做房子,接连几个地方,她全都喜欢,初步暴露出她喜欢置业的个性。 而林苏和三女,选了一处烧砖的窑,在他的指点之下,很快,就进行了改装,加装了一种奇怪的鼓风机(风机也是陈姐现场打造的),跟着几个汉子随他一起,运来了好几车土,林苏拿起土,细细地掂,点头! 这正是他烧瓷极好的高岭土,这高岭土,他早就瞄上了,位于煤山之侧的另一座平顶山,必须得说,这江滩真是风水宝地,什么都有。 烧瓷,最关键的要素就三样,一是有优良的瓷土,二是有玻璃质的釉,三是高温! 这个世界上烧不出真正的瓷器,关键原因就是很少有炉能达到一千二百度以上的高温——大家也没朝这上面想,反正陶器有个几百度高温也能成型,也挺结实,盛水装饭样样都行,没理由非得加温。 江滩的煤应有尽有,通过特殊的炉子,再加上鼓风机,温度可以达到一千三百度以上,就可以烧瓷了。 三天之后,开窑! 窑一开,众人眼前大亮,一种完全不同的瓷器出现在他们面前,白如玉,薄如纸,轻轻一弹,声如罄,曲颈小瓶之上,写着两句诗: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我要!”暗夜直接拿了一只瓶子。 “我也拿一只摆着插花……”陈姐拿了一只。 小六跑过去,想拿两只,但看看众人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放下了一只,拿了一只小瓶给了小姐,绿衣轻轻摇头:“这是装香水的啊,你们都拿个空瓶子?好吧,大家都拿,我也拿一只,谁让这首诗我那么喜欢呢……” wap. /132/132980/31051618.html 第138章 绿衣主动送上门 瓷器产业,因香水而生。 但林苏还是不想现在就颠覆世间的容器格局,目前所做的瓶子,仅仅局限于香水瓶,瓷器秘方也由陈姐一人掌管。 次日清晨,曲秀托着一瓶香水,轻轻打开,清新的香味立刻弥漫整个房间。 她是京城高官的女儿,自然是用过香水的,香水,她甚至还带了好几瓶出嫁,但现在她突然发现,她作为嫁妆的香水,香味还不如林家刚刚制成的香水,差得很远。这太不可思议了。 小六从里面出来,神情激动:“小姐,昨夜洒下的香水,香味还在!” 曲秀全身大震,冲进了里面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拿起她的衣服轻轻抖一抖,细细观察昨晚洒下香水的地方,早就干了,但香味还在! 五个时辰啊! 曲秀手轻轻颤抖。 仙宗的香水,基本上水干香散,即便仙宗最顶级的香水,能做到水干而香不消,但最多也只能维持两个时辰,还得在密闭的房间中。 她昨晚做了实验,在衣服上洒了几滴香水,放到了里面的房间,窗户开着! 窗户开着的状态下,整整一夜,香味依然不散,怎么可能? 这完全颠覆了仙宗的秘方,这不可能是仙宗的秘方,他的秘方,远远超越仙宗! 这香水一出,直接就会将仙宗的各种品牌香水,打入二流境界! 从此,世间香水,林家为尊! 香水界,即将天翻地覆! 她才嫁到林家不到十天,就见证了这么传奇的历史。 “小姐,这香水……很了不起吗?” “岂止是了不起?”曲秀长长吐口气:“小六,咱们来林家,还真是来对了!” “那是!小姐……我觉得林家特别特别好,刚才西院的绿衣还送了我一件衣服呢,她说这是去年买的,她穿小了些,除了小姐之外,我都没见过哪家少奶奶这么亲和的。” 绿衣?曲秀微微一怔:“绿衣好象还不是少奶奶吧?听说只是三公子去年会试时救的一个人,后来在林家作客。” 小六笑了:“作客当然是作客,但整个林家可没将她当客待,据说今年过年时的红包,都是她跟另外两个少奶奶一起发的,还有这香水,三公子也没瞒她……” 曲秀嘴角慢慢浮现一丝笑意…… 海宁楼,丁海宴请各路花魁,花魁到了,自然少不了各路文人,一个神秘女子在帘后弹了一曲琵琶,让众人心醉神迷,在此迷情境界中,丁海宣布,送给各路花魁每人一瓶香水。 香水? 花魁全都开心,需要知道,世间最需要香水的人是哪些?就是风月场中的人! 香水一拿出来,所有人全都傻眼,天啊,白如玉的小瓶子,造型古雅,光是这瓶子,就是千金不换,瓶子打开,一缕香味弥漫酒楼,众人觉得心肺同一时间完全打开。 “东家,这香水……是否是仙宗最顶级的香水?小女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百花楼的花魁秦媚儿叫道。 她,曾是京城一座青楼的清官人,可谓见多识广,她这么一说,众女全都眼睛发亮。 “秦大家说闻所未闻就对了!因为这香水乃是林三公子刚刚研发出来的,大家请看这瓶上,三公子还留下了一首七彩之诗……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所以此香水,名为‘春泪’。”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众位花魁看着这宛若不是人间物的花瓶,看着这清新脱俗的两句诗,全都沉醉。 香水就靠着这些花魁一炮而红。 花魁是做什么的?不就是引领时代潮流的吗?她们一用,客人也能直接感受到这股气息,于是就有人想着,给自己夫人来几瓶,强劲的冲击波快速席卷海宁,冲出海宁,进入会昌,也冲出会昌,进入京城,在流传过程中,几名仙宗弟子偶尔接触到,带回宗门,仙宗大震…… 碧水仙宗一名女长老久久地盯着这只小瓶子,脸色风云变幻…… “长老,这香水如何?” “我且问你,你看到这只瓶子,想不想拥有?” 那个女弟子目有痴迷之色:“弟子不敢欺骗长老,这只瓶子纵然装的只是清水,弟子也难舍这只精美之瓶,这两句入骨之诗。” “你都如此,世人呢?”长老叹道:“这瓶子、这诗,样样达到巅峰,更何况里面的香水,香味纯正清雅,聚而不散,纵然香水干了,香味依然十个时辰不消……” 弟子大惊:“长老的意思是……我宗最顶级的香水都不如它。” “如果将此香水比喻成冰清玉洁的仙子的话,我宗香水,恐怕也只能是风尘女!” 下方几名弟子面面相觑,这比喻太有杀伤力…… “长老,林家这香水一推出,我宗香水将大受冲击,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如何应对!我如何知道如何应对?我早就说过,林三公子为本宗解密护山大阵,理应以礼相待,那些蠢货偏偏要跟他对着干,惹怒了他,才有他的‘春泪’问世,这春泪一出,咱们百香堂……没法儿干了!” 京城之中,春泪最先出现在曲家,是曲秀快马带给娘家的,她母亲、几个姨母、几个姐妹应用之后,第一时间被征服,曲家专门将原来最繁华的店铺清空,改换门庭做起了香水生意,小小的白玉瓶一亮相,立刻吸引了京城贵人,第一批500瓶上架,第一天上午卖了十瓶,下午口碑就铺天盖地,一下午卖了200瓶,当天深夜,店铺外面排起了长队,各大府的管家出动,每人至少10瓶起,不到一个时辰,所有货物尽数清空。 曲哲将消息传给姐夫林佳良,林佳良这个商业马大哈都傻眼了,500瓶啊,就一天时间卖得精光?每瓶售价可是100两! 一天5万两! 这是个什么概念?需要知道,林家初发家的时候,靠的是林苏的面食“发母”,当时听说一天收入30两的时候,整个林家全都有一种发大财的感觉,现在呢?一天5万两! 他可是知道,这香水的成本其实非常低,葶米花一百斤也才五钱银子,一百斤葶米花可以制造20瓶这种香水。 这真是暴利啊。 “叔叔赚钱的手段,真是……”曲秀轻轻摇头,无语评说:“夫君,你需要跟叔叔提个醒了。” “什么?” “你让他将绿衣给收了。” “嗯?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绿衣找你了?”林佳良道。 “绿衣隐晦地向我示过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门产业非同小可,她掌握着全套的香水流程,她必须是林家人!” 林佳良虽然有点书呆子气息,但也并不蠢,一听这个,明白了。 但是,做兄长的提醒兄弟这个,终归有点不妥,他去见了母亲,将刚刚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报告了母亲,林母一听就大惊失色:“500瓶,每瓶100两,一天时间销得精光?纯赚至少45000两?” 正是!这产业非同小可,目前知道秘方的只有三个人,丁夜遥、陈姐和绿衣。 丁夜遥和陈姐早就是三弟的偏房了,只剩下绿衣不是,娘,你得跟三弟说说,将她们都纳了,要不然…… 林母思考良久:“你三弟跟一般人不同,他的眼中并没有财富,咱们看来通天的大事,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值一提,要是以这个理由来说服他,他肯定不愿意,要不……要不……娘分头找几个姑娘谈一谈?” 她这边在思考如何跟姑娘说的问题。 西院,陈姐的房中,暗夜也在跟陈姐探讨这个话题,暗夜虽然对商业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也知道这事儿干系重大,她也产生了一个怀疑,那个混账男人一开始就把绿衣拉进来,还给出了一个很自欺欺人的借口——她对上层社会情况比较了解,很适合香水这产业。 当时是不是就起了这个贼心——用这种方式来个捆绑,让绿衣不得不跟他好? 陈姐抓抓头发:“应该不是吧,公子他很有原则的,当时小桃那么想上他的床,都差点急哭了,他都没上……” 暗夜说了,管他有没有自己的原则,咱们得有个原则,反正掌握着林家秘方的女人,宁可错搞十个,不可放过一个…… 陈姐望着她凶狠的表情很是无语,妹子啊,明明是那么动人的男女事,你非得要用杀伐天下的语气来表述吗? 突然,暗夜神情变了…… “怎么了?” “那个小妞儿去了他的房间……” “啊?真玩啊?” “看来绿衣这妞也不傻,咱们探讨的这个话题她也是明白的,自己主动将自己衣服剥了算事,免得大家伤脑筋……” 绿衣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香水产业,非同小可,成功开发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小小的白玉瓶意味着什么,这样的产业,他不瞒她,是信任,她必须给出她的姿态,不管是对他有个交待,还是对他家里人有个交待,她都必须给个交待,将人心比自己,如果自己有一个绝大的秘密掌握在别人手中,如何能让人安心呢? 所以,她来了! 进了房门带来了一缕幽香,这是刚刚开发成功的香水味——春泪。 “绿衣?”林苏抬头看到她,多少有点吃惊,因为面前的绿衣,跟平日不相同,她穿的衣服很薄,她脸上有一缕红霞…… “公子,这香水是开发出来了,但我不知道……不知道对于男人而言,好不好闻。” “非常好!” “你都没闻,你仔细闻闻……”绿衣凑了过来,离他特别近…… 林苏的心跳加速了,喃喃地说:“你不能凑这么近……” “为什么……”绿衣凑得更近,吐气如兰。 “再朝拢凑,我忍不住想啃你一口。” “怎么啃啊?” 林苏嘴唇凑过去…… 陈姐的房间里,暗夜目光转了过来:“好了,离破门只剩下一句话的时间了,你想说点啥?” “咱们还是到江滩去转转吧……”陈姐拉起暗夜就跑。 她们刚刚越过院墙,就听到了房间里的异常声音…… “好了,进去了!”暗夜补了一句:“姐妹又多了一个!” “还不是你撩的?”陈姐在她肩头狠狠掐了一把。 夜静,绿衣静静地躺在林苏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为什么突然来这一手?”林苏在她耳边轻声问。 “我来哪一手啊?我就是跟你探讨下香水的事情,很正经的事情,你个坏蛋公子非得要欺负人家,我现在怎么见人啊……5555……” 林苏在她哭声中兴致大张,再欺负她一回。 绿衣全身瘫软,在他怀里画圈圈终于说了,当时你从会昌把我带回来,我就想着,这清白身子怕是只能给你了,后来呢,你诗儿一首首地写,一遍一遍地撩,我就有点不行了,几天前,你把香水这么重要的秘方都让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信任我,但你得明白,林家不只有你一个人,这么重要的秘方,必须掌握在林家人手中,我得成为林家人!知道吗?坏蛋相公! “其实你想多了!”林苏道:“秘方什么的,我是真不在乎,不就是赚钱吗?赚钱的法儿实在太多,我都不想玩了……” 《剑来》 绿衣趴在他怀里,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别人说这话是吹牛,而她男人说这话却是真的。 她知道,林苏封存起来的那瓷器产业,也是一个超级巨无霸的产业,一旦推广开来,将完全改变这个时代的器物构成。 试想下,薄如纸、坚如石、白如玉的瓷器问世,哪家愿意用又黑又土的陶器? 他连这么轰动、这么赚钱的产业都直接封存,根本不应用,又哪在乎什么钱?什么秘方? wap. /132/132980/31051619.html 第139章 搅乱一池春水 “相公,你什么时候去京城?” “怎么?想跟我一起去?将你的香水卖到京城去?” 绿衣笑了:“你也太低估香水的威力了,我可是刚刚听说过,二公子岳丈家带过来的500瓶香水,一天时间卖了个精光,那边发消息,催着补货,香水,根本不需要推销。” “那你去……” “我想去找人……” 谁?她姑姑,她姑姑在京城,如果说这世人还有人知道哥哥姐姐的下落,这人最有可能就是姑姑,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八年离别的哥哥、姐姐,她想知道到底在哪里,在海宁她永远都找不到他们的消息…… 林苏认真听了她的故事,听完好吃惊:“你还真是一个公主?昔日大晋皇朝的十三公主?” “哪有什么大晋皇朝?哪还有什么十三公主?”绿衣轻声道:“相公,你当时那篇《四国论》我看了,你说得太好了,大晋皇朝之亡,不在于兵马,而在于贿隅!而我看当今大苍,跟昔日的大晋,也差不了多少,满朝官员,几人愿意收复北方失地?一旦此风潮漫延下去,迟早有一天,大苍也会葬送在大隅的铁蹄之下。” 林苏道:“你所看到的,正是当前现状,可惜啊,咱们那个皇帝老儿,对于如此危局,麻木不仁!满朝奸臣,更是为虎作伥,殿试之后,我本不欲为官,但如果非得做个官的话,我可以考虑去北方边境。” “你要……对抗大隅?” “军国大事,不是眼前能够决定的,但我可以肯定,如果大隅要犯我边关,我绝对不会是张文远那种货色。” “相公,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带上我!” “好!我答应你!” 这一夜,绿衣久久没有合眼,哥哥,姐姐,你们知道吗?我已经有男人了,他是最了不起的英雄,我男人答应我了,会带我到离家乡最近的地方 …… 当天深夜,一场悲喜剧在大苍深宫上演。 最受圣上宠爱的夏贵妃洗干净了,喷喷香的等待着皇帝陛下临幸,但左等没来,右等没来,等到半夜三更的时候,出去探听风声的宫女回来了,告诉夏贵妃一个消息,陛下去了芷萝宫。 啥?夏贵妃当场炸毛,皇帝陛下去哪里她都不太在乎,唯独芷萝宫能够触动她,为什么?因为芷萝宫里的周贵妃也曾独得恩宠整整三年,她用了一堆的诡计、花了无尽的心思,才将陛下吸引到自己肚皮上来,这龙子龙孙都没整出来,又被挖回去了? 为什么? 宫女告诉她,陛下原本是打算到咱们西宫来的,在经过芷萝宫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独特的香味,于是就进了芷萝宫,一进芷萝宫,那个姓周的狐媚子斜躺在榻上,两眼含泪地吟着诗: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陛下一看到这幅场景,显然触发了当年旧事,就上了她的床…… 奴婢多方查证,才知道三皇子今日专程给她送来了一瓶名为“春泪”的香水,这香水香传百步,香干不散,白玉为瓶,瓶上刻着两句入骨之诗: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夏贵妃一跳而起,本宫百年大计居然会坏在一瓶香水上? 立刻给我出宫,购买这种香水,本宫明日向陛下请安之时,一定得用上这香水,让他知道,这香水,并非只有芷萝宫有,本宫也有,而且本宫喷上这香水,照样比那个狐媚子更香! 于是,专营宫内采购的太监头目李公公深夜出宫,一番查探之后敲开了曲家香水铺的门,点名采购“春泪”香水。 京城商业,也是讲求带动效应的,最大的带动效应自然是皇室采购,只要皇室采购,不管是什么商品,立马身价百倍,所以,专营宫内采购的李公公,最受商家青睐,多少商家跪地献礼,只求一采,但今夜,却是非比寻常,李公公遇上了人生第一次闭门羹。 曲家香水铺的管事人员客气地告诉他,李公公,实在不好意思,“春泪”已经销售一空,目前正在补货,大概三天之后,才能到货。 三天?李公公心头猛地一蹬,三天时间能等吗? 不能啊,夏贵妃给他最后的时限就是明天她起床之时……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涉及到后宫争宠的大事! 如果周贵妃重新获得恩宠,她周家那一派系就获得了喘息之机,一旦让他们翻身,前期遭受的打压,人家会变本加厉地还回来,哪有夏家什么好果子吃?而自己紧跟夏贵妃,做了多少事?又哪有什么好下场? 必须拿到香水,哪怕三五瓶! 三五瓶?三五瓶也很难!曲家管事的说了,春泪一上市,引发抢购风潮,刚才相府的管家也来过,没办法,曲家家眷原来打算自己用的二十来瓶香水都给了他,现在他真是束手无策。公公如果要得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亲自去一些人府上,让人家匀点出来…… 堂堂皇室采购的,居然要到别人府中,请别人将香水匀点出来?这个脸,李公公可丢不起,把脸一沉,事情就交给你了,立刻给我想办法,咱家就等在这里…… 意思很明白,你不解决问题,我不走了! 那个管事的急得团团转,最后没办法,冲回曲府,跟老夫人和几个小姐商量商量,将她们已经打开用过的香水全都搜了出来,凑了五瓶交给李公公应急。 李公公这才转怒为喜,当场跟管事的约定,三天后,皇室采购100瓶,务必留下。 他回到皇宫,拿了两瓶给夏贵妃,剩下的全都给了皇后,还没回到自己的居室,七八个贵妃派来的人将他牢牢堵住,全都是要春泪的…… 这起事件,瞬间将“春泪”抬到了无与伦比的地位。 曲家所有人,都有了一种身为曲家人的自豪。连皇室贵妃都没用上的“春泪”,曲家夫人、姨娘、小姐都用过,还有,曲家管家刚刚从会昌回来,他带着姑爷的亲笔信去了会昌,求见了那个商场之中突然崛起的林向道,林向道一见这封信,亲自出迎,答应了管家提出的全部要求,曲家,将独得林家五尺大布的一成份额,而且价格只有市场售价的一半,曲家刺绣,即将踏上快车道。 京郊,栖凤山庄。 一个女子手托“春泪”,却没有打开,而是久久地看着这瓶子外面的两句诗:“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前面两句,是什么?” 她身边没有人,但一个声音偏偏从她耳边传来:“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有情有景,亦画亦诗,真想看看他那支惊天之笔,究竟是何等模样,如何能够写下乱世传奇……” “公主殿下!”耳边声音轻轻叹息:“你真的感觉到了乱世?” 殿下凄然一笑:“若非乱世,我一个公主何至于坐困郊外?若非乱世,为何要我远嫁虎狼之都?若非乱世,你如此高手,又何至于跟着我这将死之人?” 空中突然一幻,一个身材极其矮小的女人出现在公主面前,她最高只到公主的肩头,望之如同八岁孩童,但她的眼睛,却极度沉稳,她的身材,错落有致,显示已经完全成熟。 “公主,你不是将死之人,你只要嫁到大隅,那边的‘无极凤潭’必能让你活下来……” 公主笑了:“我身患‘无骨’之症,非无极凤潭不可活,而无极凤潭,非王妃不可入,所以,我必须嫁入大隅,这就是全套逻辑链……幽影!你真的信那套鬼话?” 旁边的女侍愣住。 公主轻轻叹口气:“在这些年我可没有闲着,钻研师门《医典》,颇有收获,虽然解不了自身之病,却也知道,我之病绝非无骨之症,而是‘蚀骨’之毒!” 幽影全身上下陡然纹丝不动! 她的一双眼睛碧绿如春水! 她保护公主殿下整整三年,三年时间,她与公主相依为命,情同手足,早已超越了一开始的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而步入闺蜜之境。 如果公主是病,她也只能感叹命运的安排,但如果这是毒,那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一个阴险至极的计谋 …… 同样是京城郊外,绿柳山庄,章亦雨原本是要踏上江湖路的,但多少次仰望天边,她找不到出去的方向。所以,也就一天一天地耽误了下来。 她已经是五境道花,面临的下一道关卡是六境道果。 道之修行,前五境有法可依,有借鉴、有参考、有师门明确指导,只要你天赋够好,够刻苦,总能慢慢修上去,但从第六境开始,就没有明确修行指南了,因为第六境,是你自己的境界,你要踏出你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是个什么道? 没有人说得清。 突然,一条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后,章亦雨没有回头,轻声道:“何事?” 来的人,是碧水仙宗在京城的商号负责人老杜,叫什么名其实已经没人记得了,反正只要在京城提起“老杜”,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碧水仙宗的老杜,哪怕京城姓杜的人千千万。 “给你送一瓶香水过来。”老杜手抬起,一个洁白如玉的小瓶子递到了章亦雨的面前。 章亦雨接过小瓶,眼睛大亮:“好雅致的造型,三长老的创意么?” “你仔细看看再说!” 章亦雨翻过小瓶,慢慢吟诵着上面的诗句: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妙啊,绝妙无双!百香堂终于开窍了,这才是香水该有的模样…… 打开香水瓶,轻轻吸一口,章亦雨脸上全是陶醉的表情:“此香只应仙宗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老杜道:“此香水比之往日香水,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香味持续性,水干香不散,保持十个时辰不在话下!” 章亦雨眼睛猛地睁大:“十个时辰?” 正是! 章亦雨长长吸口气:“我以前还真的小看百香堂了,百香堂也有高人啊……到底是谁制作出来的?我觉得该当给予重奖!” “海宁林苏!” 四个字一落,章亦雨完全愣住。 老杜长长叹息,如果此香属于仙宗,仙宗必能挟此香而收天下之财,昌仙宗大道,自然该当重奖,何种奖励都不过分,然而,此香却并非仙宗之物,而是世俗之人开创而来,目前已经打入京城,很快就会覆盖九国十三州,它覆盖之下,我宗百香堂各类香水不堪一击,香水产业,面临灭顶之灾! 章亦雨眉头慢慢锁起:“这瓶香水,售价几何?” 售价,也是商品对拼的关键因素。 “100两!” 什么?章亦雨大吃一惊,100两?怎么可能这么低?碧水仙宗各类香水,最低端的也接近百两银子一瓶,最高端的都已经卖到百两黄金(等同于一千两白银),而这小瓶子比最高端的仙宗香水全方位领先,怎么说也该比仙宗的价高,但它,偏偏只有仙宗价格的一成。 香水产业,利润丰厚,但也没有十倍的利润,如果跟他打价格战,还没开始就输了。 所以,老杜说仙宗的香水产业面临灭顶之灾,还是实话。 章亦雨明白了。 但她也有些不明白,这只小瓶子如此之精美,该是无瑕美玉,光是这只瓶子就价值上百两银子,怎么卖这么低? “这只瓶子并非白玉,据说只是泥土炼制,这香水之中,也并未添加任何奇物,无非就是葶米花,所有的神奇,全都在于他的炼制手法和秘方,宗主有令,让你拿下香水秘方和这瓶子制作秘方!” 章亦雨脸上风云变幻:“为何是我?” “你跟他有过交往,而且,香水出世之后,亦会是八方觊觎,各大仙宗,均会针对他无所不为,唯有你,才有可能挫败其他仙宗高手,从他手中独得秘方。” 章亦雨久久沉吟:“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当日海宁遭遇水盗屠城,他可是去了仙宗?仙宗拒绝帮助?” “是!” “前段时间,他又因何与仙宗结怨?” “因为……”老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wap. /132/132980/31051620.html 第140章 送别之词 章亦雨的脸上慢慢浮现黑线:“世人谈及仙宗,往往称之为大道仙宗!何为大道?顺天应命,扬善除恶!但他们怎么干的?水盗屠城,仙宗不出,妖族反而保了一方百姓!我就问问你们,要脸不?江滩流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多少次说过?让利于民,让利于民,他们呢?半分不让,还敢要村女侍寝?这是仙宗吗?这是强盗!他杀了那两个人渣,要我说,杀得好,还杀少了!他因此接手江滩葶米花,开发出给百香堂灭顶之灾的‘春泪’,都是你们逼的!” 老杜不敢反驳,低眉顺眼,姑娘说的是,但事已至此,终不能看着仙宗产业凋零,需要知道,产业一枯,财源不足,仙宗根基动摇。宗主亲自向你下令,你该知事情有进无退! 章亦雨沉思良久,眼前已是三月,他殿试在即,估计不日就会进京,我在京城等他…… …… 海宁,这些时日热闹了。 香水产业掀起了狂潮。 按照目前的产量,林家春泪香水每天可以出产2000瓶,而林家的出厂价也定得极低,每瓶20两银子,商家拿去销100两跟玩似的,往往是香水还没到货,外面排队的人都排满了,什么叫抢到就赚到?香水经销的配额就是! 大苍全国各地商家争相而来,都想在这波香水大变革中分一杯羹,四十个州的首府,有半数来了人,光是京城就来了七家,其中还包括当日差点逼死林家商号的那个黎家,一来就拜见杨知府,希望通过地方官的震慑力,逼迫林家就范。 象他这种做法,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做法,京城商户,谁都不简单,谁都认识几个朝官,那些朝官的亲笔信朝外一拿,到地方真是无往而不利。 但这次,他们失算了。 杨知府这个半辈子都没风光的人风光了一回,但他一辈子的硬气也依旧硬气,朝中有信我照看,但事情我就是不办!直言不讳地告知各位来宾,老夫是做官的,不是做生意的,生意上的事情,走商业渠道! 他招呼都不打一个! 于是,那些商家只能来找林家。 对于商业,林苏延袭一惯的观点:这些屁事别找我,找管家。 孙叔风光了! 但他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烦。 京城那些商家真是不要脸啊,什么关系都拉得上啊,连当日侯爷进京,在他家酒店里住过一晚上,他都能拿出来佐证跟林家关系源远流长…… 短短十天,他收了至少百份意向书,然后跑到西院,暗夜、绿衣、陈姐三个人随便谁开口,都决定着一个老板千万里奔赴,到底有没有实际价值。 当然,林府老太太、曲少奶奶说的,也算数。 只不过,林府老太太从来都不开口,曲少奶奶也不开口——西院三个少奶奶主动给了她娘家最大的配额(每三天500瓶,而且出厂价也比别人低一半),她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自然不会再争什么话语权。 其实,西院三个女的,也都不是什么有掌控欲的女人,甚至可以说,她们本质上对商业兴趣不大,但这个权力,却代表着另一重含义——作为少奶奶的象征,所以,她们都不推辞这种权力,孙叔找上谁,谁都会认真地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然后能同意的直接同意。 各州的代理,相对顺利,反正是拿钱买货嘛,量也不是太大。 但京城的代理,控制得严得多了,除了曲家之外,就只给一个商家,那是林家商号(林向道老家的商号),剩下的五个商家,拿着朝中高官的亲笔信,一无所获。 而曲州本地,丁海先找的是暗夜,暗夜毕竟是“百香楼”的人,暗夜不怎么好当家,林苏充分发扬宠老婆的好作风,大笔一挥,丁海成为曲州唯一的合作商家。 这个唯一,让丁海意气风发。 份额最终敲定。 三十多个商家分销,平均每个商家只能分到七十瓶左右,对于庞大的市场来说,真的是太少了。丁海有心想跟林苏谈谈扩大再生产的宏伟计划,但林苏很凡尔赛地一笑,算了吧?我一天收入4万两银子已经很满足了,何必折腾? 3月中旬,这一批葶米花已经全部变成了香水,放在林家仓库里慢慢朝外销,瓷窑的特制小瓶子也已经做了接近十万个,够用半年了(葶米花也只有三季,经过测算,这江滩葶米花每年能制作的香水,也就十万瓶左右)。 做完了,两家厂子同时停了工,如果真有人想用特殊手法偷窥制作过程,到这里就会被斩断。 林家兄弟,该启程参加殿试了。 殿试时间是五月初八,但没有人会踩着点进京,都会提前几个月,甚至半数以上的人,会选择在会试结束之后就前往京城,毕竟殿试之前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了解殿试规则,拜见文坛大佬,参加各类文会,寻求各方面的指点、捕捉灵感…… 林家兄弟,算是比较迟的。 跟随两兄弟进京的团队定下来了。 林佳良的妻子曲秀、伴嫁丫头小六都去,时间还有一个多月,他们会在曲家落脚——这就是京城有亲戚的好处。 而林苏这边,绿衣、陈姐、暗夜三人随行,至于丫头就免了,反正有这三个女的在旁边,林苏啥都玩得转,有人对付他,不好意思,小老婆揍死你,想听小曲,绿衣随时弹一曲,肚子饿了,陈姐手艺不在梅娘之下,想睡觉,你翻牌子…… 清晨,照例是林母起个大早,亲手做下两碗登科面,然后,一行人、两台马车送他们到海宁渡口,渡口外,一条大船等着他们,这条大船虽然并不大,但极考究,乃是京城曲家的船,这次在林家一次性拿了三千瓶香水,顺便将林家两位公子和曲秀带回京城。 林公子进京赴考,海宁半城相送,最外围的是江滩流民,看到他们过来,个个激动非凡,江滩流民,从家乡流落至此,人人都有一种无根浮萍的痛感,但现在,他们已将林家当成他们的主心骨,张口闭口我家公子,热热闹闹的让林苏也是倍感亲切。 内侧是海宁城的百姓,林家兄弟是海宁科考最大的希望,他们如果高中,也是海宁共同的荣耀,所以,他们前来送送,如果说他们有点私心的话,那就是他们有很多人带着孩子,让孩子亲眼见一见士子之风采,在孩子心中植入文道之根,让孩子沾点文气…… 靠近海宁楼的渡口边,还有两个群体,一个群体是林家的商业合作伙伴,包括丁海这个香水巨头,也包括煤业老板,还有一个群体就有点花边了,是海宁楼各个青楼选择的花魁代表,般若、秦香君、李丁香、小蝶这些陪着喝杯酒至少十两银子起的绝代佳人全都在列。 林苏他们的马车一到,丝竹声起,这些青楼大家开始演奏。 唱的是林苏的几首词,《青玉案》、《鹊桥仙》、《蝶恋花》,全场送行的气氛至此达到高潮。 绿衣悄悄地跟陈姐说话:陈姐,咱家公子好受青楼女子欢迎哈…… 陈姐眼波流动,没法儿回答。 暗夜在旁边插嘴:那还用说?他可以不花钱逛遍天下青楼…… 这话题就偏了,林苏横她一眼:很稀奇吗?我睡你们三个都没花钱! 暗夜出手,将林苏翻转,要打他一顿屁股,绿衣掩着嘴儿乐,陈姐赶紧将林苏解救出来,车厢里闹成一团…… 十丈花街在音乐声中走完,林苏掀开车窗帘,就看到了丁海。 丁海站在一众商家大佬最前面,双手一拱,十余人齐声大呼:“两位公子踏上征途,祝贺此去金榜题名,名垂天下!” 林苏笑了:“各位老板,你们这弄的阵仗也太大了些。” 丁海道:“三公子你可错了,今日这阵仗,并不是我弄的,外围江滩百姓,是你弄的,中层海宁百姓,是自发的,而这些花楼大家也是自发而来……” 青楼花魁团队里传来,伴随着一条袅袅婷婷的人影,正是玉香楼般若,她嫣然一笑,江畔花开: “姐妹们个个对三公子望眼欲穿!期待着三公子能入幕为宾,奈何你从不登楼入室,你不来看姐妹们,姐妹们只能送上来给你看看了……” 秦香君妙目流转,接了过去:“是啊,三公子,你的词儿将姐妹们撩得日不睡夜无眠的,姐妹们都瘦了好几斤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外围各路百姓眼界大开,原来顶级大家也有这样一面啊,这些花楼大家等闲人看一眼都难,搭上句话儿基本不可能,现在个个化身小迷妹,在三公子面前演绎绕指柔。 暗夜、绿衣、陈姐面面相觑,三人同一时间拿定主意,从此以后,打死都不能让他逛青楼…… 另两个花魁并肩而来:“钱债可偿,心债难清,三公子不知不觉中可是欠了一屁股情债……在你即将离开海宁远赴京城之际,不如写首词送给我们吧!” 这声音一落,周围一群人同时鸦雀无声。 三公子的词,传得沸沸扬扬,但众人可还真没见过他现场写词,他会写吗?如果现场写下七彩词,那就是一段海宁千年不朽的传奇,足以让海宁这座小城名垂天下…… “真写啊?”林苏瞅瞅二哥,二哥眼有光芒,不管三弟写下什么,他都是这幅表情。 瞅瞅丁海,这老货笑眯眯地点头,让林苏有点怀疑这老货是不是跟青楼串了个通…… “你们呢?有没有意见?”林苏向绿衣她们征求意见,给别的女人写词,你们就不说个话? 绿衣很天真地回答他:“我不敢发表意见,我怕她们打我。” 陈姐和暗夜同时笑了…… 林苏道:“各位大家这大清晨的赶来送我,我怎么也得有所表示,好吧,一首《蝶恋花.春愁》送给你们!” 手起,金纸出…… 下笔片刻,金光漫地,面前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沉醉的表情…… 众人大惊,落笔成词,一出金光漫地,金光词吗? 最后一字写完,金光陡然转七彩,七彩霞光漫地,海宁码头顿时如梦如幻。 七彩! 七彩词章! 有人大呼,有人跳,有人尖叫…… 跟在林佳良身边的曲秀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个小叔子她知道很恐怖,写下二十首七彩诗篇,但在她心中,始终认为七彩诗篇没那么容易,他一定是精心打磨,才慢慢成就的诗篇,但今日她却是亲眼看到,一首七彩词篇在她面前诞生,从花魁们提出请求,到诗成七彩,只不过数十个呼吸而已,真正是比人喝水都容易。 写下的是什么? 金纸上的词章浮起,几行大字清晰入目……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几个花魁眼中全是小星星,突然,秦香君身影一闪,出现在林苏面前,娇好的身躯在他怀里轻轻一碰,林苏手中的词稿到了她的手中,秦香君退后两步,盈盈一礼:“谢公子绝世词章!” 林苏傻了,秦香君这身法也太快了吧? 投怀送抱的灵动无与伦比就不说了,更牛的是:她分明亲了他一口! 但他打赌,这一亲,在场之人绝对看不见,几乎是以微秒为时间单位的…… 但暗夜看到了吗?别人看不见,她不应该看不见! 林苏悄悄打量暗夜,暗夜嘴唇咬紧了,两只眼睛里全是小火苗,靠!不妙! 空中传来哈哈大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千古绝句也,千古绝句也……老夫和丁海这一手策划,成就一段文坛佳话,杨知府,服了吧?” 《大明第一臣》 是抱山,抱山和杨知府从天而降,同时出现在送别的现场。 林苏盯着抱山这张得意洋洋的老脸,一直真不知道该说啥,真是你策划的啊,我一个学子进京应试,你弄一堆花魁过来莺莺燕燕的,你真不怕我的路会走偏?…… 外面掌声四起,花魁队伍里传来娇笑连连,气氛到如今才算是真正的白热化…… 杨知府哈哈大笑:“文坛佳话,文坛佳话也!海宁经此一词,文名大振,两位公子,本府也专程为你们送行,祝愿两位公子双双高中,衣锦还乡!” wap. /132/132980/31051621.html 第141章 撩得三个大佬打架 林苏哭笑不得:“知府大人,抱山先生,哦,还有丁老板,你们为了海宁的文名,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今日专程送别,要不要我给你们也写一首?” “要!”三人大喜,同声大叫。 林苏手一起,开写,片刻完成,又是七彩之光弥漫…… 金纸上的字浮现: “故人西辞海宁楼,烟花三月下曲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好诗!”抱山先生一声大吼。 杨知府也动容:“平生仅见也!” “这诗稿送给你们谁呢?不如你们抢吧,谁抢到了归谁……”林苏手一起,一股阴柔之力包住金纸,哧地一声,金纸射向长江…… “我的!”抱山人化狂风射向江中。 “老货住手……这诗上有海宁楼三字,理当归我!”丁海仗剑而去。 “诗以曲州为名,能代表曲州的,舍我其谁……”杨知府手中官印金光大盛,一下子将两人全都压了下去。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又是好笑又是惊奇。 林苏一拉林佳良:“二哥,咱们走……” 一场送别,三个曲州大佬级别的人物打得不可开交。 海宁满城百姓看了一场好戏,这才是真正的文坛佳话。 船已入长江,真正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林佳良无限感叹:“三弟,你这首诗,真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三个打架?” “那当然!这几个老货敢算计我,我不收拾他们收拾谁?” “哪天你也收拾我一回,送我一首七彩诗……” 哈哈哈哈,船上笑声一片。 林苏目光朝夫人团队里一落,暗夜白他一眼,一缕声音就钻进他的耳中:“赶紧去船舱里将嘴唇洗一洗,另外……今天不准亲我!” 林苏落荒而逃,进了船舱洗嘴唇…… 船行碧波,一路向北。 七日行程,风光无限,终于在第八日午后,抵达京城码头,码头之下,货船众多,有的船上面装满了北方的毛皮,毛皮高高码在甲板上,如同水中移动的一座座毛皮山,也有甲板上空无一物,但船明显吃水甚深的,暗夜告诉林苏,那是西方来的生铁,大苍境内铁矿甚少,日常所需多来自于西岐。 林苏也看到了来自海宁的运煤船,虽然此刻已经过了严冬,但煤在京城的销量反而见长,最关键的原因是,煤的另一项主要功能在京城率先开发出来,那就是:日常生火做饭的功能。想想看,一小块煤,就相当于一大捆柴火,烧起来火量足,还没什么烟没什么灰,价格也跟柴火差不多,凭什么不用?虽然一般老百姓依旧买不起,用不起,但京城大户人家已经习惯了用煤做饭,用煤烧水,京城大户人家的人口基数可是相当恐怖的,一经应用,海宁煤厂的煤再度紧俏。 煤到码头,几个京城商户抢着登船,跟煤厂的人套近乎,簇拥着一个中年汉子从船里出来,几个老板脸上都笑开了花。 陈姐也笑了:“郑叔这辈子都没风光过,没想到临到老来,反而成了京城大户巴结的对象。” 郑叔,就是煤厂专管京城销售的人员,也是四百残卫之一。 曲秀笑着回应:“看来咱们得低调些,要是那些人知道,主宰整个煤厂、香水和白云边产业的人就在咱们船上,那些人会将这条船围得水泄不通。” 这倒也是,林家的几大产业,不管哪一条,都是市场上的紧俏物资,随便一个协议下来,就意味着几万几十万两白银的纯利。 所以,他们悄悄地下了船,从码头脱身,一上到上面的大平台,曲家的管家就躬身相迎,管家身后,是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一见到林佳良就热情地过来打招呼:“妹夫一路辛苦……” 他是曲哲,曲秀的同父同母兄长。 林佳良跟他见礼,将他引见给林苏,曲哲立刻深深鞠躬:“三公子,数月来,公子多次指点我词作,于我有半师之谊,请受哲一拜!” 林苏将他扶住:“兄长乃是我嫂子之嫡兄,亦是我之兄长,何需客气?” 一番寒喧,请上马车,回归曲府。 曲哲将客人都接上马车,回首东望,东边一辆马车刚刚离开,那是曲家另两个后辈子弟曲晋、曲武,今日曲秀带姑爷回家,曲家其实是给足了脸面的,让曲家三个最有希望的文道子弟亲到码头迎接,但曲晋和曲武对于林家,骨子里有着一种抵触,不敢违逆家主的命令来倒是来了,但根本不跟他们见面。 曲哲在这两兄弟面前毫无发言权,也没办法说他们什么,唯有暗暗叹息,但愿妹夫和三公子并不知道吧。 林佳良这个书呆子估计是真的不知道,但林苏不一样,林苏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虽然隔着还远,但林苏千度之瞳何等神奇?只一眼就清楚地知道,那辆马车跟他们屁股下面的马车装饰毫无二致,显然也是曲府马车。 那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他也看清了马车里面人的脸,跟曲哲有八分相似,他就明白这里面坐的人,就是曲家另外两位公子。 踏入京城,林苏并非毫无准备,会试刚刚结束,陈姐就秘密召集了二十个人,全都是她当年的部下,专司情报刺探的残卫,这些人已经提前四个月入京。 十万大军大浪淘沙留下的精英,何其了得?再加上林苏的面授机宜,和无限量的银票供应,这二十个人已经打入了京城各个关键环节,成为林苏安插在京城的暗线,各类情报早已通过专用的情报反馈体系,反馈到了林苏的耳中。 张文远、赵勋、秦放翁等人家族成员、势力勾连他都知道。 曲家的情况他也知道。 曲家原本是将门,在文官把持朝局的历史大背景之下,混得极其不如意,差一点点就象如今的定南侯府一般,但曲家本代家主曲文东改变了一切,他以文出道,官拜右大夫,在官场之中左右逢源,号称官场典范,成功地将曲家从将门带入了文道,也在京城乱局中,为曲家谋了一席之地。 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谨慎,从不多事,不惹事,而且不结党不营私,甚至官场之中惯用的“父进子上位”,他都不搞,他的子弟全数经商,不涉足政坛。 这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就是没有攻击性。 对于任何人都不具威胁性的朝廷高官,谁会跟他作对? 所以,他才得以保全。 但有一件事情林苏一直没搞明白,就是曲家为什么不斩断林家这条线,以曲文东的谨慎与阅历,该当明白林家是多么敏感的一个家族,以他一惯的性情,紧跟时代潮流退亲才正常,而曲文东偏偏在辞官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将曲秀嫁到了林家,跟林家作了个深度捆绑。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林苏到目前为止,也找不到妖在何处。 进入曲家,欢迎仪式说不上热烈,但也绝对挑不出礼数的毛病。林佳良跟曲秀回到曲秀的小院居住,而林苏,则被安排在“逸仙院”居住,逸仙院,虽然并不大,但环境极为雅致,房屋五间,刚好够林苏和三女住在一起,还多了一间书房。 林苏走进书房,里面收拾得整洁,一长排书架上,摆着各类圣典。 林苏随手拿起一本《论语》,坐在书桌边,习惯性地将脚翘到了书桌之上。 翻开《论语》…… 一缕幽香传来,绿衣开门而入,手托一只茶杯,茶杯放在林苏的手边,她目光落在书架上,眉头微微皱起: “相公,暗夜刚刚探听到了一个消息,这书房里原本是有大量策论和曲家家主亲手批注的圣典的,但就在咱们进来之前的一个时辰,被人搬空了。” 策论和名师批注的圣典,是应试学子最宝贵的资源,因为这些东西才是真正难得的东西,相反,那些圣典,寻常书店有售,根本不算什么。 应试学子早早进京,求的不就是名师指点吗?求的不就是好文章启发吗?曲家家主乃是文道大儒,进入曲家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些,但曲家偏偏搬空了。 “谁搬空的?” 曲晋! 曲晋……曲家小世子啊,林苏轻轻摇头,娘的这都什么事儿?他踏入京城,可真没想卷入豪门子弟的那些烂事。 但好象也已经卷入了。 当日曲文东答应跟林家结亲,曲家原本就有不同意见的,特别是曲家二代嫡系子弟的当家人曲家辉,曲家辉什么地位?曲文东的长子,如果曲府也有世子的话,无疑就是他,而曲秀的父亲曲家杰,只不过是个庶出。 而曲晋,就是曲家辉的儿子,从曲家辉那里算下来,他就是曲家嫡系。 而曲秀、曲哲,全都是庶出。 在讲求血统纯正的封建社会,嫡出与庶出之间的差别,乃是天壤之别。 更有一宗,曲晋是文道天才,他的文才也远远超越曲哲,这个世道以文为尊,家族自然也以文为尊,后辈子弟中,最有希望在文道之上大放异彩的子弟,就成了整个家族共同的宠爱。 曲晋在曲家的位置,几乎等同于林苏目前在林家的位置。 他长期以来混足京城豪门公子圈,跟秦、赵、张这些家族后辈子弟打得火热,一个鼻孔出气,对于林苏这个搅屎棍自然不感冒,林苏就更不明白了,曲文东跟林氏结亲,不仅仅是冒了外围的风险,而且内部都意见不统一,他有什么理由非得这么干? 这个问题,他曾跟杨知府探讨过,杨知府给出的回答是:曲文东当时身在官场,不便于跟官员对着干,现在卸任了,追求一个自在,也就遵从本心,不受约束…… 这个答案怎么说呢?在一般书呆子看来,似乎也成立。 但林苏看来,却幼稚得很。 你在做官时,不便于得罪同僚,所以暂缓,你一辞官,立马就遵从本心?拜托!你曲文东可不是一个隐士,你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家族,几百人!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还能不为他们考虑?你有官在身,好歹是个护身符,你一辞官,连护身符都没了,不应该挟着尾巴做人吗?你来这一手,典型的脑袋有坑! 除非…… 除非你已经意识到,你曲家有大危险,不管你怎么避都避不开,不管你怎么让都躲不过,也就干脆反水,多少也可以借些力! 那么,危险在哪里? 林苏漫步走出书房,手儿轻轻一招,陈姐来到了他的面前,林苏轻声说了几句话,陈姐转身而出。 当天深夜,陈姐回来了,在林苏耳边悄悄说了一席话…… 林苏的眼睛慢慢亮了…… 江东旧案! 江东旧案,说旧其实也并不太旧,准确的时间是在五年前,五年前太子于江东起兵谋反,阴谋败露被围杀,皇帝大受刺激,一病不起,在病逝之前下达罪己诏,同时传位于自己的弟弟宁王,也就是当朝天子。 当朝天子接任皇位,朝中大臣颇有不服,为什么?因为前任皇帝并非无子,他有三个儿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陈王,一个是淮南王,太子谋反,自动出局且不提,另外还有两王都具备传位之资格,凭什么不传嫡子反而传位兄弟?这不符合皇位传承的祖宗法度。 当时风波非常之大,淮南王屯兵百万于江东,各地大军纷纷归附,眼看就要攻破京城。 而在此时,北方的大隅出兵,百万大军横扫西北,大苍转眼间内忧外患,面临亡国之境,在此危亡之时,京城百位大儒联手前往泪罗江,严厉告诫淮南王,大苍面临外敌入侵,理应同仇敌忾,怎能祸起萧墙之内,给外敌可趁之机? 一番痛斥,淮南王收兵。 皇帝连发四道圣旨,免除淮南王叛乱之罪,免除所有大臣附逆之罪,免除所有军方将领附逆之罪,减免各地赋税三年,一套组合拳下来,国内清平。 紧接着,兵部尚书张文远受皇帝之命,前往北方,签订洛城之盟,割让北方四镇,终于也换来了大隅退兵。 这就是江东旧案。 差点让大苍亡国的大案要案。 wap. /132/132980/31051622.html 第141章 江东旧案 这案是非常特殊的,因为这件大案,除了太子伏诛之外,其余参与之人,均被赦免。也正因为这件大案,当朝天子得了个仁义之名,也让他后期的政局平稳过渡。 而这案子,跟曲家有什么关系? 曲文东是太子的老师,自然也是太子的追随者,太子阴谋败露之后,他获得特赦,前往江东力劝淮南王退兵的大儒,他也是其中极有分量的一个。 林苏道:“当时迫于压力,赦免各位大臣,站稳脚跟之后再秋后算账么?” “天子为彰显贤良仁厚,绝对不会承认秋后算账,但有些事情还是有些诡异……” 哪些事情? 淮南王府前年突发瘟疫,王府自上至下,一千余人,尽数死于非命。 从那天开始,当年站在太子或者淮南王这一边的大臣,陆续出事,西北党家卷入敌国奸细案,满门被杀,西南姜家,卷入征地案,满门尽灭,还有四五位大臣,都是这种情况,在短短三年时间内,相继出事,列出的罪名全都跟江东旧案没有丝毫关系,但落脚点,却都是满门尽灭…… 哪有这么巧的? 几十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几百年都没出事,突然集中在三年时间内出事,而且一出事就是大事,满门尽灭。 曲家当日追随太子,莫非已经预感到针对自己的清算将至?所以才将林家拉上同一条船?多少增加点抵抗力量? 如果是这个解释,至少林苏是信服的。 曲家得罪的是皇家,全天下都拉不到同盟军,也只有林家这个对内情一无所知、同时又被朝中高官针对的家族,才有可能跟他捆绑。至于林家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同盟者,曲家也顾不了那么多…… 林苏后背发凉:“陈姐,我爹当年有没有站队?” 陈姐摇头:“侯爷当年差一点就站队淮南王了,后来还是朝中一个神秘人物传讯,他才没有出兵,保持中立,但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京城水深啊,朝堂水更深! 林苏眼睛眯起:“前任陛下有三个儿子,太子、淮南王,还有陈王,前面两个都死了,只剩下一个陈王,陈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姐笑了:“陈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公子不是早就了解了吗?当日那首《将进酒》中有一句‘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不正是陈王真实的写照吗?” 林苏愣住。 当日写下将进酒时,他真喝多了,随口弄了个陈王,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一个陈王,而且这陈王恰好跟他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陈王是一个声色犬马之人,胸无大志,喜酒、喜女色、喜交友、更喜听戏,他家天天都有戏班子,甚至还动不动让那些戏子脱掉衣服给他演,乃是纨绔子弟的代表人物,被京城各路大儒痛批有伤风化。 实话实说,林苏给陈王写下这样的诗篇,陈王本人当然是开心的,但对于林苏而言,却是个负分项,陈王胸无大志、有伤风化、无视礼法,被各路大儒当成反而教材的,你硬将自己朝上凑,可有多掉价? 陈姐开了玩笑之后,转入正题,公子,按咱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极有可能曲家已经身陷危局,曲林联姻,看似曲家给了林家一个靠山,事实上,可能恰恰相反,咱们是不是被曲老头给算计了? 林苏微微一笑,即便是算计,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家跟朝中高官的矛盾不可调和,皇帝老儿说什么也不可能喜欢林家,迟早总有一天也会对林家发难,既然如此,那拉一个同盟军,终归是件好事,管它是不是别有用心! “你若科举高中,必定就一头扎进这深不见底的官场,我突然有点不希望你科考中举了……”陈姐吓着了,这官场太可怕了,一堆高官跟他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有皇家,对他也是除之而后快,这样的官场,对于林家而言,简真是修罗道场。 林苏轻轻抱住她:“放心,我没打算踏入官场,科考于我,只是阶梯,拿下进士,摘取文心,天高地阔,就拥有了无限可能!” 外面传来绿衣的叫声,说二哥过来了。 二哥和曲秀都过来了,带着四个丫头,曲秀告诉林苏,这四个丫头是从前跟着她的,忠诚可靠,做事儿也麻利,就让她们服侍几位妹妹吧,有什么需要就跟她们说。 几个女的去了各个房间,林佳良陪三弟坐在凉亭,说了件事情:三弟,当日你我约定,如果进京,需要去拜访章浩然,要不,明天去一趟西胡同? 章浩然,的确需要拜访,当初,林家那么落魄之时,唯有章浩然前来林家拜访,会试之时,章浩然提前传讯,告诉他们要考词,这个消息客观上说,非常重要!如果没有他提前发来信息,在秦放翁封锁之下,林家兄弟俩根本不知道科考要考词,到时候一进考场,就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林苏自己是没问题的。 但林佳良,一定是有问题的。 没有那几日的“临时抱佛脚”,林佳良一定会栽在词上。 所以,说章浩然挽救了林佳良的科考之路,丝毫都不过分。 既然进京,自然得去拜访。 林苏微微一笑:“二哥,咱们明天去拜访他没问题,但他可不住西胡同,他住的是京郊绿柳山庄。” 林佳良吃了一惊:“他真是绿柳山庄的那个章家?你怎么知道的?” “我派了些人提前进京,对京城的情况有所了解,章浩然,就是当今文渊阁大学士章居正的孙子,正是绿柳山庄的那个章家。” 林佳良沉思片刻,也就略过。 跟着他与林苏谈了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说,住进曲家的事情,是曲家家主亲自安排的,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从他的语气和神态来看,林佳良显然已经知道曲家某些人,对林家兄弟是不太感冒的,只是这里是媳妇的娘家,总也不能跟那些人起争执,好在这逸仙院是曲家家主亲自批准的,也没人敢过来撒野。 林苏正好乐得清闲自在。 次日,林苏、林佳良骑上两匹马,出了曲府,前往京城郊外。 没有人跟随,但所有人都知道,不用为他们担心,因为明面上没有守护,其实还是有人暗中守护的,守护之人,就是暗夜。 有暗夜在,林苏闯入江湖都是逍遥自在,又哪在乎有什么人不长眼? 风和日丽,天气晴好,踏风而行,四野花开。 京城能成为大苍之国都,自然不是个等闲去处,地势空旷,楼阁无穷,每一分每一寸都有着古都的历史沉淀,他们从城门而出,就踏上了出城的官道,官道两侧,少有民居,倒是达官贵人的私人宅院无数。 这个时代人的审美还是颇有高度的,庭院座座不同,设计巧夺天工,红墙绿瓦之内,偶有女子轻盈来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但出城十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古老的河道旁,搭起了很多茅草屋,一些衣不蔽体的流民进出,也有些人来到了大道边,伸手乞讨,他们的乞讨也比别的地方更文明些,别的地方是乞丐跟着有钱人走,在后面纠缠不休,而他们,是趴在地上,双手向上,静静地等待…… 林佳良发了恻隐之心,翻身下马,拿出一包碎银,一路上几十个乞丐一人给了一点,那些流民全都惊呆了,他们乞讨,何时有过这么大的手笔?不都是一个铜板吗?但面前的贵人,却是每人给了一钱银子到两钱银子不等,相当于上百个铜板。 这是遇到了大贵人啊。 乞丐们同时跪拜。 林苏翻身下马:“你们都是哪里来的?” 下方的乞丐争相开口,好教两位公子得知,我们来自北方洗马镇,那边还有些人来自冥山镇…… 北方四镇的? 当初张文远主持洛城之盟,大笔一挥,割让了四镇,四镇千万子民如果不想被大隅奴役的话,只能南迁,从四镇到京城,长途跋涉两千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途中,即使顺利到达京城,也只能在京城乞讨。 流民不准入城,所以,大多都在京城四周,这四周的流民多达百万之众。 “三弟,为兄怕是惹下了祸事,那边又来了一大群,咱们赶紧走吧。”林佳良有些紧张。 他给流民布施,也只是善意发作,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流民如此之多,决不可能全部解决问题,你一旦开始了布施,就会有更多的人前来。 “好!”林家兄弟翻身上马,准备开路。 就在此时,前面的官道之上,突然来了一队人马,最前面一人,手持一面黑色大旗,旗上绣着一头金狼,大旗烈烈,他们身下的坐骑也显了出来,不是马匹,而是银色的巨狼,体型足有牛那么大,张牙舞爪地疾驰在官道上。 “大隅迎亲使团,快快让路!”流民队伍中有人高声叫。 流民纷纷让路,但还是有些人让得迟了些,巨狼利爪一挥,几十个流民飞出数丈之外。 队伍中间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上还牵着一个,避让之时松了手,手上的孩子一头扑倒在官道正中间。 巨狼队伍已经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将这孩子淹没。 妇人大惊失色,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呼:不! 呼地一声,林苏原地消失,下一刻,他穿过来不及撤离的流民队伍,出现在孩子面前,一个翻滚,抱着孩子避开巨狼的利爪,陡然后退三丈,一声大喝:“停!” 巨狼队伍陡然从极动变为极静,最前面的巨狼在撞上林苏的瞬间停下,卷起的狂风将林苏头上的文士巾高高吹起,巨狼口中的腥臭气也冲到了林苏脸上。 林苏的脸色阴沉如水。 他知道这面大旗意味着什么,这是大隅军旗! 林家两百年将门,其中就包括与大隅对决的一段惨烈历程,那段历程中,不知多少林家家臣死在这面军旗之下。 现在在京城门口,居然出现了大隅军旗! 使团之中,有一头金狼,金狼背上,是一个带着遮阳伞的行驾,行驾帘子一掀,露出两张面孔,一个大苍官员模样的人厉声开口:“何人胆敢冲撞贵宾使团?” 林苏大怒:“贵宾?你见过闯入主人家中肆意妄为的贵宾?” “大胆,此乃外宾使团,立刻让路,否则,本官治你一个破坏两国帮交之大罪!” 林苏:“赔礼道歉,然后给流民赔偿医药费……” 官员脸上黑气横流:“好大的狗胆,本官不追究流民挡路之罪……” 林苏冷冷打断他的话:“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到底赔不赔?” “哈哈哈哈,好一个无知小儿……” 林苏再次打断:“不赔是吧?很好!” 手一起,飞刀出! 哧地一声,高高举着军旗的那个头目眼睛猛地睁大,充满不敢置信,一头从巨狼背上栽下,黑色大旗也倒下。 全场鸦雀无声,包括林佳良在内,所有人绝对都想不到,林苏会直接出手杀人! 迎亲使团,乃是外宾,稍有冲撞就是破坏两国邦交,这个罪名大得没边,而林苏怎么干的,岂止是冲撞?直接杀了外宾! 林佳良一颗心瞬间沉底,虽然他也愤怒,但他绝对无法接受三弟这么冲动,完了!这下绝对是完了!朝中无数高官正在寻找你的漏洞,以坏你的科举,你安安静静不惹事都未必躲得过,现在你杀了外宾……三弟的科举之路,到此为止了。 百余头巨狼同时低头躬背,全场如生铁凝固成一般,是要命的窒息感…… 三里之外,凤栖山庄,最高楼上,公主殿下脸色也瞬间改变:“幽影,怎么回事?” 幽影从她身后现身:“有个读书人,出手杀了迎宾使团的人……” “这是何人?” 不知! 行驾之中,那个官员长吸一口气:“……狗胆包天,给本官拿下!” “是!”七个黑衣侍卫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一齐转身,面对林苏。 林苏的手猛然抬起:“这位大人,可知大苍铁则十三条,但凡在国境之内,竖起异国军旗者,人人得而诛之!着为成制!” wap. /132/132980/31051623.html 第142章 怒杀迎亲使 那个官员脸色猛地一僵…… 已经到达林苏面前的七人,也同时愣住。 大苍开国之初,是一片乱局,各地叛乱不断,叛乱者后面大多有各国的支持,往往打着别国的旗号,基于此,开国之君铁腕打击,并定下了大苍立国“铁则十三条”,其中就有一条:但凡国境之内,竖起异国军旗者,人人得而诛之! 铁则十三条,是“成制”,何为成制?就是最根本的国法,别的国法,皇帝可以修改,但成制,后辈皇帝都不能修改,只要大苍国号还在,就必须遵守。 时间过去太久了,有些事情渐渐发生了变化,比如说这一条,渐渐被人所忽视,两国关系交好时,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迎亲使团为什么要突破这一国法惯例?只因为两点,第一,大隅日渐强势,不太在乎大苍的反应。第二,这京城之外,到处都是流民,而且对大隅相当没好感,为防流民作乱,大隅使团经过之时,竖起军旗,震慑流民。 但现在,面前的读书人直接一言锁定关键点,竖起军旗,人人得而诛之!这是祖训,是成制,谁能拿他怎么办? 官员脸上风云变幻:“你是什么人?” “海宁林苏!” “很好,走着瞧!”官员手一起,一包银子丢在地上,队伍重新启程。 林苏将怀中的孩子递到母亲手上,指指地上的银子道:“几位受伤的百姓,拿这钱去治伤吧!” 轰地一声,满场流民尽皆下跪。 栖凤山庄,楼顶,公主殿下全身大震:“海宁林苏?” 幽影道:“行事百无禁忌,但事后却能滴水不漏,倒也象是他的作派。” 公主道:“他为何前来郊外,莫非……莫非是来栖凤山庄?”说到这句话,她有些紧张,郊外,可没多少地方适合他这样的人出游,难道他会来拜访她? 但幽影观察之后,给了她一个让她放松也让她失望的判断,林家兄弟并不是前来栖凤山庄,他们去了另一方向。 其实,不仅仅是栖凤山庄关注着流民队伍里发生的事情,绿柳山庄楼顶,同样有人关注着,人影一闪间,进了章居正的书房。 章居正眉头微微一皱,有事发生? 是!身后那条黑影躬身,说了几句话。 章居正目光抬起,眼中金光闪烁,正是文道神通:明察秋毫。 他跟官道隔了足有三里开外,中途树木无数,但明察秋毫神通一运,林家兄弟尽收眼底,章居正缓缓点头:“果然是他!” “此人跟传说中的一样,行事看起来百无禁忌,但不管多么匪夷所思之局,他也总有后着,让人无可奈何……” 章居正突然打断他的话:“不好,这小子要来绿柳山庄!” 他旁边的精瘦老人脸色陡然改变…… “他前脚杀掉迎亲使,后脚就来绿柳山庄,朝中大员会怎么想?这是要拉我下水啊……不行,我得避嫌!”章居正一字飞向空中,人已无形。 他虚空而出,前往文渊阁,还得在人前现身,让所有人都相信,刚才那一幕发生之时,他章居正根本不在绿柳山庄,这个嫌必须得避! 到达文渊阁的时候,章居正长长吐了口气,心头有r了狗的感觉,自己堂堂一品大学士,居然被人逼得落荒而逃,简真岂有此理…… 踏过流民圈的林氏兄弟,也有交流。 林佳良长长吐口气:“三弟啊,刚才可是吓死为兄了,你原本不必杀掉迎亲使的,为什么非得那么冲动?” 林苏也吐了口气:“不知为何,我一看到那面旗,骨子里的血突然就沸腾了,也许用一种唯心的说法,就是将门之血,见不得异国军旗!” “将门!”林佳良慢慢抬头:“咱们骨子里流的都是将门的血,这面金狼旗下,也沾过林氏先祖的血,见旗而起杀意,正常得很,但这样一干,将一个口实送到对手手中,咱们的殿试之路,又起波澜。” 入京殿试,波折重重,这是他们能够预见到的,所以进京之初,林家老太太、抱山、杨知府全都嘱咐过他们,能忍则忍,尽量少出门,最大限度地减少存在感,虽然依然不可能顺利科考,好歹也要将不必要的麻烦减掉。 但今天,三弟直接出手杀掉迎亲使,无疑给了对方一个兴风作浪的机会。 林苏道:“波澜当然会有,但无须在意,我自有安排。” 马速加快,踏花而行,前面就是绿柳山庄。 林苏翻身下马,来到门前,轻轻一拱手:“烦劳通报下贵府章浩然公子,海宁林佳良、林苏兄弟专程拜访!” 大约一刻钟,绿柳山庄侧门大开,章浩然从里面出来,含笑躬身:“两位林兄,专程拜访,浩然如何敢当?” 林佳良迎上一步:“当日章兄也曾拜访过寒舍,更在会试之前鸿雁传书提醒,这份赤子之心,天日可鉴,当日,良就曾与舍弟相约,如若前来京城,必当专程拜谢!” “请!”章浩然将两兄弟迎进自己的小院。 绿柳山庄,从外面看,青山为壁,绿水为带,青砖黛瓦,婉约无伦,踏入内间,更是三步一亭,五步一阁,每一分每一寸尽见匠心。 “大学士的居所,果然非比寻常,真正是巧夺天工!”林佳良赞叹道。 章浩然微微一笑:“不如三公子来吟诗一首,咏咏这绿柳山庄如何?” 林苏张口就来:“绿柳山庄真是好,屋檐有角地上长草……” 章浩然眼睛鼓起,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几个正在修枝剪叶的侍女吃惊地看着这三人,这是谁啊?敢在绿柳山庄吟诗?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绿柳山庄乃是最具文风文韵的庄园,敢在这里吟诗的,全都是一等一的文道天才,前方“诗影壁”之上能够留下诗名的,最低都是银光诗。 果然,这个三公子出丑了,写的什么玩意儿啊?不但没诗意,连格式都不对,前面一句七个字,后面一句居然八个字,连侍女都不如…… 章浩然笑声一收:“我主要是看你过来,没带什么礼物,想让你写首诗抵见面礼,你连样子都懒得做,不是逼我向你要礼物吗?” 侍女再惊,天啊,今天的公子也变了,公子可是最识礼数的,怎么可能主动向客人开口要礼物? 林苏笑了:“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客气的人!好吧,‘春泪’三十瓶,白云边甲级十坛!够了么?” 他的手轻轻一挥,前面亭子外侧出现了十坛酒,上面写着金光灿烂的大字:白云边,甲! 而他的手中,一个托盘,盘子里全是晶莹闪亮的小瓶子。 外围的侍女眼睛猛地睁大,甲级白云边!春泪香水! 天啊,他是谁?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章浩然也吓着了:“你……你这也太阔卓了吧?我怎么突然觉得你的礼物有点烫手呢?莫非你刚刚将皇宫给点了,打算拉我下水帮你善后?” “哈哈,的确是!问题是……你敢上我的贼船么?” 章浩然直接抢过他手中的盘子:“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敢送,我就敢收,万一你玩崩了,我让我妹子保你不死,将你带到某个蛮荒之地,随便找个山洞塞进去……” 林佳良抚额,这就是名士的风采? 他们两个都是这样! 自己可做不到他们这样全然放开,所以自己成不了名士…… 突然,一只手从空中浮现,轻轻悄悄地将章浩然手中的盘子给夺了,伴随着一个优雅的声音:“既然打算将我给卖了,这礼物我来收才合适。” 林家兄弟抬头,就看到了章亦雨。 章亦雨依然是旧日模样,她的美丽风情一如昨日,但眼睛分明更亮了一些。 “一别半年有余,章仙子风采依旧!”林苏微微一鞠躬。 章亦雨手中的托盘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嫣然一笑:“我倒真是依旧,但你却变了很多……” “是不是比以前更欠揍一些?” 章亦雨摇头:“客气客气……你一直都很欠揍!” 哈哈,三个男的全都笑了,章亦雨也笑了,手轻轻一摆:“来吧,今年的新茶,刚刚送到的,你是第一批品尝者。” 一杯新茶,品有余香。 四人同坐,河畔风流。 章浩然起头,如今已是四月初一,离殿试仅剩一月,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林苏反问,你呢? 章浩然的回答是:中试该当没有问题,问题是排名几何…… 他的手轻轻一抬,面前的茶案上出现了一本厚厚的手抄本,递到林苏的手中。 “这是……” “圣言释录!” 圣言释录?林佳良眼睛亮了。前面说过,科考,素来寒门难出贵子,关键原因在哪?在策论,更在圣言注解! 世家子弟底蕴深厚,家里有人治国理政,随便说几句话都是大道真言,而寒门学子上哪儿找有见识的人指点?所以策论这一块,就成了寒门与世家的分割线。 而圣言注解更是如此。 市面上流传的圣言注解错漏百出,所以寒门子弟对于圣言全都一知半解,而世家,拥有圣言更精深的注解,一到科考场上,自然就分了个三六九等。 临近殿试,无数试子入京,最希望得到的就是圣言注解,而章浩然,第一时间拿出了圣言注解,绿柳山庄的圣言注解,何等了得? 哪怕林佳良也曾拿到了三弟的圣言注解,但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亲眼看一看当世高端世家的圣言注解。 林苏随手翻一翻面前的圣言释录,笑了:“章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够意思,谢了!”转手将这圣言释录递给早已伸长了颈的二哥。 《仙木奇缘》 他二哥一拿到立刻就现场翻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章兄,我一直都没怎么关注,你会试成绩如何?”林苏品一口茶,问了另一个问题。 “没有你那么风光,错失前三,只拿到第四。” 虽然只拿到第四,但他的神态分明透着骄傲。 章亦雨妙目流盼:“你不用太得意,我哥虽然只是第四,但京府会试前十,足以碾压各州会元。” 她这话虽无礼,但却也是实话。 京府会试,云集的是一国之俊才,世家子弟中最优秀的人才,几乎都在京府参加会试,虽然说京府录取的人数是其他州录取人数的五倍开外,但竞争的激烈,依然远在各州之上,如果会试也有鄙视链的话,通过京府会试走出去的人,是可以鄙视其他州中试学子的。 林苏笑了:“我没有得意啊,我早就知道,京城高官多年来将子弟户籍迁回老家,目的就是避开京府会试的锋芒,连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都不敢参加京府会试,而章兄,轻取前四,含金量自然非外府会元可比。” 章浩然托起茶杯:“外府会元,也得看是谁,别人章某未必在乎,但无论如何也不包括以传世之词名扬四海、以举人之身开文道的文坛奇才。” 林苏笑道:“咱们之间就别相互吹捧了,走走吧,来到京郊最负盛名的绿柳山庄,不欣赏欣赏独步天下的园林妙境,岂非入宝山而空手回?” 章浩然陪着他穿行于园林之中,而林佳良再度发挥书呆子本质,捧着圣言释录依然坐于亭中…… 章浩然边走边介绍,郊外也就两个地方好,一是足够幽静,二是可以占用更大的地儿,这园子方圆十里,京城之中,寸土寸金,可没这么大的地儿可以建园林。 园林里没多少免贵树木,全都是寻常可见的,但只要有审美之心,纵然寻常树木,亦可为美,园林以绿柳山庄为名,自然多的是柳树,这山庄百年以上的柳树,九百三十一棵,那边有一座山,名为九宫山,这山虽不大,但却颇有仙名,偶有月圆之夜,九天仙子下凡尘,在九宫山上凌风而舞,山上竹林遍布,这竹子乃是先祖从蜀地移来,并非寻常的竹子,而是斑竹,先祖曾在此山隐居十年,留下了一篇游记《山居旅记》刻于山顶…… 林苏一直含笑听着,突然听到《山居旅记》,他的心头猛地一跳。 wap. /132/132980/31051624.html 第143章 斑竹一枝千滴泪 会试结束之后,他提前下了白鹿书院,遇到一个已开文界的老人,老人以大神通将文字幻化成一个世界,他记得其中一篇就是《山居旅记》,事后,他问过二哥,山居旅记出自何人之手,二哥也不知道,现在,章浩然告诉他,他家先祖曾经写过一篇游记就叫《山居旅记》,那个老人难道就是他家先祖? 他需要看到这篇游记才能确定。 “章兄,我能否上九宫山看看?” 章浩然和章亦雨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你们笑什么?” 章浩然道:“九宫山,乃是园林的内山,也是先祖得道之地,章姓之外的人如果欲往,需要诗影留壁,这是先祖留下的规矩……” 林苏狐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真是你先祖的规矩?我怎么觉得是你贼心不死,进了你绿柳山庄,不吟首诗坚决不放过。” “真是先祖的规矩!” “好吧好吧,管它是什么规矩,我中你这个计行了,走吧,在哪里题诗?” “这边请!” 三人一路行去,前面豁然开朗,青石路慢慢拨高,四野变得空旷,转过一个小山嘴,已是九宫山脚,山脚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上方三个大字:诗影壁。 诗影壁上,留有诗篇上百,咏风咏柳咏心情,应有尽有,落款也是各异,有几个林苏还听说过,其中就包括当朝宰相陆天从,陆天从的这首诗大气磅礴,乃是银光诗中的极品。 诗影壁,也是绿柳山庄的一大景观,文人嘛,到哪里都喜欢诗词,绿柳山庄不仅有夺天地造化的奇观,精致入心的造型,还有名扬天下的名士诗篇,自然成为众人向往之地。 林苏打量四周,目光从另一侧的湖上掠过:“那湖叫什么?” “柳庭湖!” 林苏提笔:“九宫山顶白云飞……” 七律!章浩然和章亦雨对视一眼,全都眼有喜色,绿柳山庄名扬天下,诗是关键原因,所以,顶级名士入院,总会留下诗篇,诗篇一多,绿柳山庄再增春色,且看这名扬天下的林七彩,又能给山庄增添几分春色?如果真能留下七彩诗,那就赚大了。 “帝子乘风下翠薇……” 如果说第一句平平无奇,第二句一出就峰回路转,金光陡起,金光诗! 负责看守影壁的两名绝色美女霍然抬头,小嘴儿全都张大了,天啊,金光诗!这影壁立了百年,上面只有两首金光诗,堪称绿柳山庄镇园之宝,她们天天擦拭,唯恐诗作蒙尘,但如今,一个年轻人又留下了一首,他是谁?哪位绝代名士? “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百朵万重衣……” 金光陡然一震,五彩霞光弥漫,九宫山下,斑竹一齐摇曳,如梦如幻。 “啊……”看守诗影壁的一个美女一声惊呼,又猛地将自己的嘴巴握住,彩诗! 绿柳山庄有了彩诗! 多少年来,家主的梦想就是绿柳山庄中出现一首彩诗,无数人试过,无一能成,今日成了! 家主呢?为什么还不出现? “柳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 后面四句一出,五彩诗篇转为七彩,七彩之光映照之下,章浩然、章亦雨眼中也是光彩无限。 良久良久,章浩然长长吐出口气:“七彩狂魔,我今日才知七彩狂魔究竟是何等恐怖,一首长诗,浪漫与现实完美对接,风光无限之间,却又饱含着对未来的期许,服了!真心服了!” 一躬到地。 “我可以进去了吧?”林苏笑道。 “别说进去,你即便在九宫山过夜,我都陪着你!”章浩然哈哈大笑。 九宫山上,斑竹园中,一间茅屋后面,是一面石壁,石壁之上,刻着一篇文章,《山居旅记》,“有闲屋七间,老树三株,冬雪残阳下,四野俱无人……”正是林苏曾经见过的那篇文章,每个字都平平无奇,但字之上,隐约有流光摇曳,林苏透过这些字,看到了一幅场景,老屋七间,卧于山下,老树三株,冬雪残阳,字与幻影交织,字似乎已经开始向实物转化…… “这是我曾祖父得道之前留下的,此字介于文路极致与文界之间,字已跳脱于世外,但离文界尚有一步之遥,如果有朝一日你走到文路极致,观摩此字,或能寻到入界之契机。” 林苏道:“你之曾祖父,去了哪里?” 章浩然的曾祖父,名为章维空,三十年前破入文界,但凡破入文界者,都拥有圣殿行走的资格,基本已经不算是尘世之人,章家后辈子孙,都没有见过祖父,只能从祖父留下的一些文字中,感受文界大能的绝代风采…… 连章浩然这曾孙都没能一睹曾祖父真容,而林苏,偏偏与他湖畔相会,还联手写了一首七彩诗,呵呵,这待遇…… 林苏与章家兄妹九宫山转了一遍,林苏的目光被那柳庭湖吸引,指着湖畔那座半岛问:那里是什么去处? 那座半岛形同月牙,月牙上楼台亭阁众多,也是极其雅致的所在,风物半分都不在绿柳山庄之下。 “那里,是栖凤山庄,玉凤公主所居之地。” 玉凤公主?林苏心头微微一跳,先皇育有三子一女,太子叛乱被杀,淮南王两年前病逝,就只剩下陈王和玉凤公主,据陈姐搜索的情报,玉凤公主身犯软骨病,唯有嫁入大隅,才有希望活下去,而刚刚就有大隅迎亲使团前来,他还斩了执旗使,原来那些大隅之人,是从公主府出来的…… “怎么?”章亦雨妙目流转:“提到皇家公主,你似乎颇为心动,要不,我将你丢到那长岛上去,你给那个小公主吟诗一首,她一时兴致大起,兴许会留你过夜。” 林苏苦笑:“她一时兴起,可能想的是留下我的脑袋。” 嗯?怎么个情况?章浩然很敏感,你还得罪了她不成? 林苏叹口气,今天可能起早了些,撞上了鬼,老天作证,我真没想得罪谁,但总是撞鬼你让我怎么办…… 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章氏兄妹脸色全都变了。 杀了大隅迎亲使?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象没事人一般?章浩然长长吐口气:“我去见见爷爷!” 一个“飞”字破空,直接下了九宫山,如兔子一般射向主室,林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场风波大得没边,他是个马大哈可能还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章浩然不能不做点什么啊,唯一的办法就是找爷爷,看爷爷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他去了,章亦雨留下了,她的目光慢慢移到林苏脸上:“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雅文吧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个初入京城的楞头青,怎么可能解决得了这么复杂的事?”林苏叹口气:“还是相信你爷爷吧,他身为文渊阁大学士,总能想到办法的。” 章亦雨越听越不对劲:“等下……什么叫我爷爷总能想到办法?这是你惹下的事情,我爷爷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怎么听你的意思,还成我爷爷自己的事了?” 林苏正色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今天前来绿柳山庄是做客的,因为你家而遭受这场风波,子曰:客之事,主之责,你家好意思置身事外,自然必须帮我解决这个大麻烦,推脱不仅仅是不近人情,更是有违圣道……” 章亦雨直接懵圈,是不是真的啊?还整出子曰来了? 但直觉告诉她,这真的不是绿柳山庄的责任,子曰都不行…… 可怎么辩呢?她不是文道中人,她说不了子曰,她觉得自己可能辩不赢他…… 但突然,她捕捉到了林苏眼中的一点狡黠,她瞬间悟了! 章亦雨不跳了,严肃地表态:“说得也是!你毕竟是到绿柳山庄做客的,你出事了,绿柳山庄有责任,自然也会寻求解决之道,怎么解决呢?态度很重要,我这就送你到京兆尹府,你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争取一个宽大处理……”手一起,一根大绳子将林苏牢牢捆住,她提着林苏就上了天。 林苏傻眼了,你这哪门子解决办法?放我下来…… 这是争取主动的唯一法门,就不放…… 你得等等你爷爷…… 不用等,我爷爷凡事行得正,坐得直,遇到事情直面事情,决不逃避,是我爷爷多年的教诲…… 好好,我认输行了吧?你别勒我脖子啊,放我下来,我不追究你家责任,我自己能解决…… 嗵地一声,林苏丢下来了,摸着脖子怔怔出神,他突然发现,面对暴力女,最好是不开玩笑…… “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办法?”章亦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林苏直接抬头护住脖子,后退好几步:“大苍铁则十三条明确规定,大苍国土之上,但凡竖起异国军旗者,人人得而诛之……” 章亦雨眼睛亮了:“所以说,你杀了他也是白杀,根本没罪!” “铁则都说了,人人得而诛之,我是人吧?所以就可以诛他!”林苏咬牙切齿:“我就想看看你家的态度而已,但你这表现也太让人失望了,我严重怀疑你跟我的对手同流合污,把我送的香水还我……” “我就不承认你是个人!你就是个搅屎棍……” “你以为搅屎棍是骂我的话?我好歹是根棍子,别人全是屎……” 章亦雨气势一下子崩了,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山下的几个侍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小姐居然跟人吵嘴,这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四小姐一般情况下都是动手不动口的。 “好了好了,杀迎亲使的事情我管你去死……”章亦雨道:“说说另外一件事情吧,你是不是得罪过一个修为非常高的女人?” “修为非常高的女人?你吗?” “不是我!” “暗夜?我跟她已经……这个那个……嗯,讲和了……” 章亦雨脸一板:“也不是暗夜,我跟暗夜绑起来,在那个女人手下,绝对走不了一招!” 林苏有点迷茫:“那是谁?” “一个已经突破法天象地境界的修行人!” 林苏心头陡然一跳,什么样的人?她找你了? “她找的确切地说,是我哥!因为有个人冒充我哥哥,得罪了她,她千万里横渡,打算将我哥脑袋瓜子拧下来当球踢,看到我哥哥之后,才发现,那个贼根本不是我哥,而是另外一个混账,她把那个人的投影给我看过了,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她这个贼眉鼠眼的人是你……现在你给我一个答复,我要不要告诉她,她全天下追杀的那个人,是你呢?” 我靠! 林苏第一感觉就是一句老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第二感觉就是:那个人,真的会追杀他吗?恐怕还真的有这可能,那是超越法天象地境界的顶级修行高人啊,这样的高人肯定受不了世俗之人的亵渎,而他,对她的亵渎……纵然林苏这等老流氓都脸红心跳。 第三感觉就是有点冷,似乎当日无定山的风又吹来了…… “你告诉她也没什么,其实,她也算不上是来追杀我的……” 章亦雨盯着他,怎么个情况?你说清楚…… 林苏终于说了…… 那天,我看着天边的月亮突然想你了,打算进京来看看你,也许就是月亮惹的祸,钻进了一个山洞里,你猜在山洞里我看到了啥? 章亦雨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苏接了下去,我在山洞里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我拿祖宗八代的名声起誓,她的衣服不是我脱的,她自己有毛病脱光了练功,我无意中看到你能说是我的错吗?我看到了立马转身开跑,能说我有错吗?她追了上来,拿头发将我吊在半天空,你说变t不变t?她审问我是谁,我就想了,如果说我是海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她还不弄死我啊?只能拉大旗做虎皮了,我说我是章浩然,我有个妹妹叫章亦雨,我就想着,亦雨你在修行界赫赫有名,她怎么着也该给我点面子。 谁知道那个混账女人实在是太混账了,我不说你的名字还好,说你的名字直接捅了马蜂窝,她为啥对你有这么大的气?后来我搞清楚了,此女非同一般,乃是巫山宗本代圣女,在她的字典中,修行界唯有你才可以成为她的对手,我一报你的名字,就触发了她内心最大的忌讳,她将我一顿收拾,那段日子真是此生不堪回首…… wap. /132/132980/31051625.html 第144章 杀使之争 章亦雨心头各种味道一齐翻转,想揍他吧,他说的那些事情,她还有点爱听,不揍他吧,她总觉得手痒痒,收拾心神:“那个女子长什么样?” “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信,这个女人五彩头发,练功时,头发直冲而上,跟上面的水流对接,那些水倒似乎注入了她的身体里,非常奇特。” 章亦雨脸色沉凝:“你这么说我才真的信!……后来呢?” 巫山圣女彩珠莲,天生异相,发作五彩,世人皆知,但没有亲眼见到,谁能知道她修练功法之时,会全身赤l?谁能知道她巫山九诀中的“截水诀”是如此模样?这种绝大秘密,即便是巫山本宗低层弟子都不知道的,他更是没有任何理由知道。 “后来,那个圣女发了神经,说她本宗有个前辈被封印在洞中,百年来生死不知,唯有算术奇才才有可能打开山洞的禁制,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你兄长章浩然被你拉上碧水宗解密文王天书的事情,让我将功折罪……说到这里,请允许我深深地佩服自己一回,我幸亏冒充的是你哥啊,幸亏我跟你哥算术功底不相上下,我还真的给解开了……” 算术奇才才能解? 莫非那山洞也是文王天书的另一残片? 章亦雨心头怦怦乱跳…… 然后呢? 然后?林苏感叹,巫山宗真是男人的乐园……啊,不,真是男人的禁区啊,她们修练功法就是奇葩,她们怎么都喜欢脱衣服练功呢?那个前辈也是l体…… 章亦雨脸色风云变幻:“她千万里追杀你,就因为你解开囚禁她封印的禁制,无意间看了她的l体?” “已经说了,这不是追杀!”林苏道:“她的本意是赶过来向我致谢的,你想想看,她都封闭上百年了,蒙我解除封印,看到她的隐私,那也是无心之过,前辈高人,怎么可能如此不讲道理?你说对吧?” 章亦雨完全无声。 她有过思想准备,面前这个渣男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要轻易相信,但是,她却没有找到漏洞在哪里。 巫山以女子为主,巫山的确有一个消失百年的前辈,此人就是百年前名垂天下的巫山圣女巫雪,而且巫山高层功法修行,讲求天人合一,一般都是脱掉衣服的。 《镇妖博物馆》 这些,都不是他能够凭空想得出来的,他所说的每一点,都符合逻辑,难道说那个可怕至极的女人,真的就是巫雪?现在想想还真的极有可能!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巫雪不但跟他没仇,反而还可能充当他的后盾! 林苏看似只是口无遮拦地发了一通牢骚,其实是有目的的。 两个目的,其一,巫山那个前辈既然找到了章亦雨,极有可能泄露了他精通阵法的本事,这个泄露很要命,随时都会引来碧水宗的重点关注,他需要给这重危险找个借口。所以,他告诉章亦雨,不管对方说没说阵法,其实都不是阵法,而是算术。其二,他还得给自己上一重保险,强行将巫雪拉过来,成为自己的隐性后盾,让别人想报复自己时,心里多少存上一点顾虑。 从章亦雨的表情看,这两重目的都实现了。 首先,章亦雨已经忽略掉了阵法的事情。 其次,章亦雨可以理直气壮地想跟师尊联系下,让师尊约束下碧水宗的长老,别针对他玩得太过火,万一他后面站着巫雪,碧水宗有可能遭受不可承受的损失。 林苏与碧水宗有过节,章亦雨夹在中间很为难,她想帮他解脱,但找不到理由,现在林苏给了她一个理由:他后面站着巫雪!跟修道仙宗讲道理有时候很难讲通,道理讲不通时,一个极其危险的后果,可以让大家冷静冷静…… 两人并肩下山,章浩然再度出现,一出现就向林苏汇报情况,爷爷一早就去了文渊阁,等他回来再商谈林苏杀迎亲使的事情,你也不用太着急,事情既然已经出了…… 他还没说完,章亦雨翻了白眼,哥哥,你还真是好忽悠啊,这个搅屎棍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你见他什么时候吃过亏?他早就翻出了大苍铁则十三条,给自己罩了个乌龟壳…… …… 迎亲使被杀的事情已经在京城无声爆发,掀起了一场看不见、听不见,也许唯有某些高层人物才能感受到的冲击波。 鸽馆,住的都是外国使臣及部属,大隅迎团队一返回,驿馆之中的一个房间里就传来怒吼:“杀我使臣?还让他全身而退?你们是金狼铁卫,还是兔子软卫?全部给我滚进来……” 一群人跪进,面对怒火万丈的七皇子曾珂。 大苍国外务少卿刘璋也深深鞠躬:“禀报皇子殿下,事发突然,未能及时阻止,下官有失,但那个狂徒谈及‘大苍铁则十三条’,也的确是本国之祖制……” “本王只知大隅律法,何曾学过什么贵国祖制?”七皇子森然道:“本王给你一个选择,立刻告知贵国皇帝陛下,不交出杀我使臣之凶手,大隅铁骑兵发四镇,剑指中原!滚!” 原本是一件小事情,在七皇子这里引出了“剑指中原”的话来,陡然就将事态升了级,面对有可能引起两国军战的大事,少卿岂敢怠慢? 立刻就向上汇报。 上司外务正卿尹玉营也不敢怠慢,立刻求见皇上。 武英殿,皇上召见群臣,商议这一突发事件。 兵部尚书张文远横眉怒目:大苍大隅两国,有此安定之局,全赖陛下英明决断,来得何其不易?这无知小儿跳出来一击,分明是置国之安危于不顾,罪大恶极,该当九族同诛。 左大夫赵勋附议:祖制禁止异国军旗在本土升起,当然不容轻犯,但大隅之人,草原蛮荒而已,咱们岂能与这等蛮荒一般见识?当怀柔致远,以圣道之言先规劝之,无论如何,平民暴起,直接斩杀来使,都是一件不可原谅之事。 御史郭湘潭道:圣人言,先以德服,次以威服,再次以力服,大苍以文立国,以圣言治世,此等暴起杀人之事,绝不能容,一旦纵之,后患无穷也…… 一时之间,群臣激奋,在他们的建议中,林苏该杀,林氏该诛九族…… 只有区区几人没有表态。 皇上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投向没有表态的几人,这几人,全都是关键人啊。 吏部侍郎宋都,官不大,但角色非同一般,他是林家的亲戚(林母的妹妹乃是他的正妻),他会怎么说? 宰相陆天从,百官之首,他会如何定论? 御史段山高,乃是言官的代表,他又会不会喷? 大学士章居正,乃是学术的代表,他会如何诠释圣道? 还有一人,最为特殊,乃是曲文东,他原本已经致仕,不再具有金殿议事资格,但今天,皇帝偏偏派人将他请了来,让他做了个客坐代表。 御史段山高以前但凡议事,总是跳得最高的,但今天他似乎没睡醒。 大学士章居正也一样,他似乎在钻研什么学术问题,一时神游天地。 陆天从是宰相,长期养成的习惯就是不先发言,因为他一发言,别人还怎么辩?所以,他习惯于所有人都发言之后,再作个总结。 那么,就只剩下林苏的两个亲戚了。 曲文东一抬头,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曲文东跪下:“陛下,微臣既蒙陛下恩典,准予金殿议事,那微臣不敢不直言,先求陛下恕罪。” 皇上微微一笑:“既是议事,失言不追乃是惯例,畅所欲言,何罪之有?曲爱卿但讲无妨。” 曲文东再谢陛下,然后发言:“大苍铁则十三条,说得清楚明白,但有本国之内,竖起异国军旗者,人人得而诛之,既是铁则,就没有讨论的余地,林苏杀使,合乎铁则,以此作为理由来治罪于他,臣恐天下不服!同时,对陛下之威,对大苍国格,亦是一次重挫!陛下宜三思而行。” 短短一段话,满殿静音。 事关铁则,谁敢质疑?纵然是陛下自己,也是不能违反的,如果你以这个理由来杀林苏,天下人会说,大苍铁则根本不是铁则,伤的岂不是陛下你的脸面?失的岂不是大苍国格? 吏部侍郎宋都踏上一步,跪倒:“陛下,臣也认同曲阁老所言,如果以此为理由杀他,天下不服……” 众人相对而视,果然亲戚就是亲戚。 但宋都话锋一转:“不过,臣听说,林苏其人,心性难测,他当日写下‘一剑霜寒四十州’之诗句,虽然不能因文获罪,终究传递了他内心的一些想法,这几个月来,他收纳长江流民之心天下皆知,今日当着西北流民之面杀害使臣,是否亦有收买人心之嫌?他对其父之罪从来不认,对朝堂多有怨恨之心,今又八方收纳流民,臣以为……朝堂该有所防范。” 此言一出,满殿全震。 大学士章居正似闭非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曲文东霍然低头,盯着地上的宋都,似乎不认识他。 封建王朝,有一个最大的忌讳,那就是密谋造反,打算造反的人,往往都是收纳天下民心,任何一个封建皇朝君主,都不可能容忍这种行为…… 好一个宋都,你不念亲戚之情倒也罢了,你还来这么毒的一手!先前你认可我的观点,我还以为总算有那么一个同路人,绝没想到,你不是不想杀他,你只是觉得这把杀他的刀不好用,另外亲手递上一把更锋利的刀! 但他不能反对,因为他知道,今日陛下将他召集过来,绝不是征求意见这么简单,一个不察,不仅仅林苏难保,曲家也将掀开覆灭的序幕…… 陛下脸色阴沉无比,目光慢慢转向大学士章居正:“大学士可有异议?” 章居正深深一鞠躬:“陛下,老臣没有异议!林苏其人,死了比活着好……” 曲文东再度心头冰凉,他曾专程前往绿柳山庄,想拉章居正上同一条船,甚至不惜将林苏的终身大事为饵,章居正拒绝了他。 但章居正也曾答应过他,绝对不会跟那些人一起打压他,最少会做到保持中立,你这是中立的姿态吗? 陛下脸色稍和:“大学士请说下去……” “林苏行事屡犯禁忌,的确是死了干净,但是,圣道之下,各国均需讲求法度,终不能随意捏造一个罪名杀了他,需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天下名士,刚开文路,而且还留下了传世青词,这样的人,在圣殿是挂了号的,他即便要治罪,也必须是正大光明,堂堂正正,要经得起圣殿的复查复核。” 曲文东眼睛大亮。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林苏可不是一般人,他在圣殿是挂了号的,你要杀他,必须正大光明,章居正,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陛下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大学士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铁则就是铁则,这些年来,国纪是有些松了,才导致异国之人在本国如此嚣张,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但有异国之人犯我铁则,一律依法处之!如有战局,大苍男儿自然会保家为国,有何惧哉?” 张文远、赵勋面面相觑…… 陛下继续道:“林苏写下传世之词,扬我大苍之威,乃是不可多得之名士,未有确凿罪证,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捏造,违者,严惩不怠!” “陛下英明!” …… 午后,章居正虚空而过,落在绿柳山庄,一进门,一个老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章居正的贴身护卫“影子”,听完影子的汇报,章居正直接起身,落在诗影壁前,看着上面弥漫七彩霞光的那首诗,久久不动。 大概一刻钟,章居正轻声道:“浩然,这首诗,你读出了什么?” 身后章浩然道:“回禀爷爷,孙儿读出了绝代文采,绝世风流。” 章居正道:“知道我读出了什么吗?” “你说!” “王道之气!”章居正感叹道:“九宫山顶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薇……这帝子是谁?真的只是你曾祖父得道之时的天道仙影吗?有无可能就是他自己?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百朵万重衣,斑竹有泪,人间何处无泪?春来繁花似锦,而他所到之处,岂非也是处处繁华?芙蓉国里尽朝晖,芙蓉国又在何处?是否就是他自己理想中的国度?” 章浩然完全愣住,难道说,他真的有起兵造反之心? “圣道精深,而人道复杂,为人处世,最忌将路走绝,持三分热情,留七分心眼,静观其变,懂吗?” 章浩然心头怦怦乱跳,低头受教。 …… wap. /132/132980/31051626.html 第145章 打抱不平的小和尚 林苏和林佳良已经回到了曲家,逸仙院的门口,两个丫头同时鞠躬:“绿衣小姐和陈小姐让奴婢转告公子爷,她们去了灵隐寺,稍晚就会回来。” 林佳良眉头微皱:“她们去灵隐寺做什么?求香拜佛么?” 殿试之前,求香拜佛,也是有的,但眼前离殿试还有一个月有余,这时候是不是早了些? 林苏摇头:“不是,绿衣曾说过,她要进京寻找一个人,可能这个人就在灵隐寺吧。” “正是!”两个丫头道:“绿衣小姐说了是去找人的。” 那就很好,林佳良陪着林苏进了逸仙院,多少有些不放心地跟林苏探讨了一会杀使这件事情,林苏告诉他,晚上就该有分晓了,多思无益。 林佳良就回去了,去了曲秀的院子。 林苏坐了下来,接过丫头手中的茶杯,挥挥手让丫头出去,暗夜人影一晃,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有什么收获?”林苏道。 “栖凤山庄的还是绿柳山庄的?”暗夜托起他的茶杯,眼珠轻轻转。 “都说说!”林苏抱住了她的腰。 暗夜在他怀里轻轻拱一拱,绿柳山庄呢?今天的收获主要是我自己的,我发现那个小娘皮也不过如此,我在她眼皮底下穿了几个来回,她一无所觉,如果不是她被你迷昏头的话,基本可以断言,她在我面前从此可以不用放肆。 林苏好吃惊:“她将我吊起来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只看看不出声?也不管事?” 是啊,你们小两口之间喜欢玩点小游戏,风情无限的我管什么呀? 林苏咬牙:“这个话题,晚上在床上再探讨……栖凤山庄呢?有什么收获。” “有一个高手!” “高手?”林苏微微一惊:“比你还高?” “比我高倒也未必,但她有着一种独特的隐身术,连我都没办法探听到她与公主的对话,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这个小公主,不愿意嫁给大隅七皇子,巴不得你将七皇子也杀了,绝对不会因为你杀了个迎亲使,而对你心生怨恨。” …… 京郊西侧,桃花满山,这个时节,是桃山最美的时节,绿衣和陈姐并肩站在灵隐寺外,面面相觑,她们今天前来可不是为了赏花而来,而是寻人。 绿衣的一个姑姑就在灵隐寺出家,说起这个姑姑,来头真是不小,她原本是大晋的公主,嫁给前任国君,那是皇妃啊,如果没有发生变故的话,这个皇妃必是深宫之中尽享荣华,但前任国君五年前病逝,将皇位传给陛下的亲弟弟宁王(当今皇上),这就尴尬了。 兄死弟即位,跟父死子就位,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了。如果是父死子上位,前任皇妃升为太妃,在宫里住着也没啥,长辈嘛。但兄死弟继位,皇妃住在宫里怎么弄?弟弟继承兄长的妻子么?有些草原部落倒也真是这么干的,但大苍可不是草原蛮荒之地,礼法不允许,所以,前任皇妃就只剩下几个选择了,回老家,出宫另外找人嫁了,或者就是遁入空门,三者都不愿意选的,就只能是自觉进入冷宫。 这位前大晋公主、前任皇妃回不了家,她的母国早已被灭,出宫另嫁她也干不出来,就只能遁入空门,在灵隐寺落发为尼,号清隐。 绿衣和陈姐来到灵隐寺,但这位清隐师太两年前就出去云游天下了,并不在寺中,当世唯一有固定联系地址的亲人,也断了线,绿衣怅然若失。 陈姐抱着她的肩头轻声安慰:妹妹,别伤心,你还有亲人,公子,我,还有暗夜,都是你的亲人。 绿衣强忍悲伤,紧紧地拉着陈姐的手。 外面的路上突然过来一群人,最前面一个是身着华袍的年轻男子,左右都是飞扬跋扈的随从,年轻公子满是酒色之气的脸上露出笑容:两位小娘子,可是进寺求香的? 陈姐和绿衣目光抬起,冷冷地扫他一眼,懒得理他,踏上回家的路。 但那个公子手一张,挡住了去路:小娘子,你求什么佛啊?求求本大爷,不就什么都有了? 旁边的随从笑着帮腔:你们知道面前的公子是谁吗?兵部尚书张大人的五公子,两位小娘子想求财、求家中长辈升官,都只需要五公子一句话,如果是求子,呵呵,那更是非我家公子莫属了。 绿衣大怒,这已是不折不扣的侮辱。 但陈姐心思细密,随从随口一句话,引发了她的警觉,张文远的公子?那个横行京城无所不为、作恶多端的五公子?今天突然出现,绝非偶然!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管是谁家公子,都该懂些礼法吧?”陈姐踏上一步,挡在绿衣面前:“让路!” “哈哈,林氏一脉,果然尽是不识抬举之人。” 这下,绿衣也完全明白:“你是针对林家而来!” “当然!”五公子笑道:“林三公子不是颇有手段吗?我就想看看,他的两个小妾在荒野之中不幸丧命,他是否也能破此奇案!” 绿衣和陈姐脸色陡然一沉。 呼地一声,两名随从突然冲出,速度之快,不折不扣已是武宗境界。 陈姐手一起,哧地一声,一把尖锥瞬间洞穿两个随从的肩头,尖锥一回,直指身后一双利爪的掌心,将后面之人逼退,左手一起,抓住绿衣的肩头,身子从草丛中一滑而出,转眼间没入后面的深草。 连环三击,一击成功后立即逃跑,五公子还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她已经离开队伍三丈开外,只需要两个起落,她就可以突围而出,只要到了下方的弯道,就有春游的人群,张家的人再胆大妄为也终有三分顾虑。 但她刚刚钻入草丛中,突然一只枯瘦的手宛若空气中浮现,轰地一声,落在陈姐的肩头,陈姐半边身子发麻,被震入草丛之中,陈姐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中尖锥猛然转向,但那黑影手一动,陈姐的尖锥远远飞出,人也重重撞在大树上,全身尽软…… 陈姐和绿衣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几名高手步步走近,手中的兵刃寒光耀眼,五公子跟在几个高手身后,眼中也是阴狠无比,野外杀人,谁人能查得出来?你林苏让我张家损失如此之大,我就让你一进京城就痛不欲生…… 就在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要做什么?” 五公子猛地一惊,他要杀人夺命,自然考虑周详,下方山道完全封锁,这片丛林更是几大高手严密布控,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外人? 是谁? 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沙弥,头上没有戒疤,但却也一根头发都没有,小小的脑袋光亮至极,而他的面皮又白又嫩,显得呆萌呆萌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秃驴,滚!”五公子哪耐烦跟一个小和尚说什么,抬脚就踢,这一脚如此猛恶,理应将这小和尚直接踢出八丈开外才对,但这一脚下去,五公子脸色猛地一变,他感觉一脚踢中了一块生铁柱,小和尚纹丝不动,五公子一声惨叫,抱着脚打滚,他的腿骨已折。 “打死他!”五公子大叫。 哧地一声,一双利爪陡然落在小和尚的光头上,正是控制陈姐的那个高手,这一出击,又狠又准,不折不扣已是武极巅峰,小和尚一脸茫然地看着五公子呢,根本没防备。 利爪直接落在他的光头上,但那个武极高手脸色也变了,他这一爪可开石裂碑,但落在小和尚光头上,却伤不了他分毫,一股神奇的力量反噬,他的五指尽断。 “佛门金身秘术!”那个高手大喝。 “金身秘术!小小年纪能有多大火侯?”绿衣身边的另一名高手手陡然抬起,一把大刀直接劈下。 “小师傅,快躲……”陈姐一声大叫。 小和尚还是迷茫状态,那个高手手中的刀准确地落在他的顶门上。 轰地一声大震,如同庙宇洪钟敲响,大刀碎成碎片,持刀的手化成血雾,那个高手脸色变了,变得惨白。 五公子一声大吼:“都进来,杀了这妖僧……” 十多人同时冲了进来,各种兵器齐举,砍脑袋的,砍四肢的,捅要害的…… 同时命中! 但他们的兵器同时粉碎,不管是刀、剑、枪、锤子,哪怕其中一名家丁手中的兵器是软链,在捆上他身体的瞬间,也碎成碎片。 不仅仅是兵器碎,但凡出手的人,全都手臂折断。 一时之间,满地全是痛得脸色扭曲的人,而站在中间的那个小和尚,却是一脸的茫然,摸摸自己的脑门:“师傅说过,我很扛揍,都怪我,我没有跟你们提前说一下,寺里有伤药,要不,你们放我走,我去给你们拿伤药……” 众人全都如同见鬼。 五公子脸色扭曲:“杀了这两个贱人……” 两个家丁远远避开小和尚,突然到了绿衣和陈姐的身后,同时出刀…… 他们刀出的时候,小和尚还在原地迷糊…… 但就在刀落的时候,小和尚突然一分为三,喀喀两声,刀再次落在小和尚脑袋上,两个家丁手断人飞。 三影合一,小和尚再次出现在原地,摸摸脑袋,更茫然了。 “走!”最开始的那个高手抱起五公子,一个起落就消失在丛林之中,其余人,也快速离开。 小和尚慢慢走到陈姐面前:“姐姐,他们走了,你们快进寺里避一避,我师傅肯定可以保护你们……” 陈姐和绿衣满脸惊魂未定:“大师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小和尚这下吃惊了,猛地回头,转了个圈,迷茫地抓脑袋:“姐姐你说什么啊?我还以为我师傅过来了,没过来啊,我得回去做晚课了,你们别告诉我师傅说我偷偷跑出来玩,不然,我师傅肯定揍我……” 慌慌张张地跑了。 陈姐和绿衣出了丛林,回首那个丛林,她们全都心有余悸,但看到那个灵隐寺的寺门,却又百感交集。 “陈姐,他真的是一个大师吗?这看着就是一个孩子。” 陈姐道:“佛门高僧,变幻形态也是寻常事,此人,必是得道高僧,否则,怎么可能拥有这等出神入化的金身秘术?又怎么可能拥有‘菩提千叶’身法,化身三人,如臂使指?” 她们今天也终于知道江湖凶险了,赶紧回程。 踏下西山,进入人流鼎沸的官道,她们才真正放下心来,进入曲府,她们整理脸上的表情,踏入逸仙院,就看到了林苏。 “你回来了?”陈姐先开口,今天她陪绿衣上灵隐寺,而林苏和林佳良去绿柳山庄。 林苏点点头:“你姑姑找到了吗?” “姑姑云游天下去了……”绿衣轻声回复。 “没事,云游天下,总有回来的一天……你们遇到了什么时候危险?”林苏突然眼神一凝。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陈姐说。 “必定有事!你有跟人动手的痕迹……”林苏手一起,从陈姐头发上拿下一根几乎肉眼看不到的小草根:“到底什么事?” 陈姐跟绿衣对视一眼,终于叹口气:“我们可以说,但你必须答应我们,别冲动,敌人有可能就是引你冲动……” 她将事情经过全盘说了一遍。 林苏脸色铁青,拳头慢慢握紧。 张文远,张涛!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无法无天! 暗夜更是大怒:“我就去摘下那个畜生的脑袋,我倒要看看,后部尚书府有何等惊人的防护!” 林苏赶紧伸手,抓住她:“不行!张文远有官印在身,他的家,不可轻动。” 官印,乃是江湖高手的克星,不管你本事有多大,官印借助的是文道圣力,总比你更强些,所以,但凡现任高官,任何人都不可轻动,这是圣殿的法度,也是世间政权存在的前提。 陈姐道:“正是,那个畜生今天行事,肆无忌惮,极有可能就是一步最阴险的棋,张文远或许是想以我们两姐妹的死,将公子卷入案件博弈之中,从而废掉公子的殿试……公子任何一次轻举妄动,都会中这老贼之计。” 顶点 wap. /132/132980/31051627.html 第146章 兵部尚书的命门 会不会是这样? 不仅仅是可能,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原因! 如果陈姐跟绿衣真的死在西山,林苏自然会追查。 象这样的无头案,想查清谈何容易?尤其是官场完全掌控在对手手中时,根本不可能查得清,不管查得清查不清,林苏都无心科考,他的科考也就误了。 哪怕林苏神通广大,真的能查清,从而报复张家,张文远也是喜闻乐见的,站在他的位置,怕的是林苏不动,只要林苏一动,怎么动都是错,张文远甚至可以指鹿为马,将杀人之罪栽到林苏自己头上——这就是话语权、执法权全都掌握在他手上的可怕之处。 “张家既然已经出招,反击也是必要的,而且还得让他痛……”林苏缓缓道:“你们说说,张老贼真正的痛点在哪里?” 张文远,兵部尚书,官已经做到了极致。 他家长子张纯,礼部侍郎,也已经是三品高官。 次子张逸,仙宗修道,目前已是五境道花,跟章亦雨属于同一层次。 三子张良,大苍境内排名前三的巨商,门下产业无数,正因为这源源不断的财富,才让张文远有足够的财力物力笼络一大帮朝臣,让他的仕途一路通途。 这上面三人,每个人拿出来,都是林家头顶的一座大山,但张家最看重的还不是这三人,而是张家第四子。 张家第四子张宏,文道天才,三年前就已经是京府会试的次元,前面已经说过,京府会试的前十,都有抗衡它州会元的实力,几乎已经可以铁定通过殿试,但他偏偏没有参加那次殿试,而是隐忍三年,剑指本次殿试的“圣进士”。 为什么? 跟当日李叶舟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叶舟是肩负家族使命,必须三元合一才能将家族带上正途。 他呢?他是为了找媳妇。 他岳父家那边给他开出了条件,要想成为他家女婿,必须是殿试圣进士——殿试前八十一,圣殿直接取士,就是含金量最高的圣进士! 三年前那一届,人才辈出,张宏实无把握拿下“圣进士”,所以才苦读三年,继续沉淀,本次目标,誓拿圣进士! 有人就问了,堂堂兵部尚书的公子,京府会试次元,找任何人做媳妇都不算高攀,谁家这么大牌?还敢提这种非分的条件?莫非是皇家公主? 不,不是皇家公主,但比皇家公主还牛b! 那是圣家! 他老子帮他联系的婚姻,就是圣家。 何谓圣家?圣人的本家! 比如说儒家孔圣,他的嫡系后人就是圣家,兵家孙圣,他的嫡系后人,也是。 圣家地位超然,说一件事情大家就明白超然到何种程度。 圣家的子弟无需科考! 世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的头发都白了还在努力考童生,但圣家子弟一出世就会赐予文根,成年之后就会赠予文坛,稍微优秀一点的,赐文山,拔尖的一批,直赐文心。 无语了吧? 不公平吧? 但又能如何?圣家的人说了,文道之力本身就是诸圣之力,通过科考的规则而赠予天下人一部分不错了,你还想跟圣家的人搞公平? 这倒也是,自家的财产,给自家人,谁管得着? 政权以皇家为尊,文道地位,以圣家为尊! 圣家女子,一般情况下绝不外嫁,反正圣家这么几千年下来,都有以百万千万为单位的人口基数,自我循环都快成一个国度了,同一圣家内部可以婚娶,九大圣家之间可以婚娶,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生存与繁衍。 但也有例外的,圣家嫡系女子外嫁,有一个硬性条件,那就是必嫁殿试圣进士。 这就是世俗间流传很久的一句话,圣女不外嫁,要嫁就嫁圣进士。 张文远为子女铺路,可谓用心良苦,有当官的,有修行的,有赚钱的,可以说,人间能让人羡慕的那些东西,他全都能搞定,但有一个东西他没办法搞定,就是他家祖宗并不特别了不起,导致张家底蕴不是很足,在很多尊贵的场合,他都感觉有点没底气,所以,他才挖空心思跟圣家联姻,原本也只是尝试着一提,没想到圣家还真的答应了,给出了一个硬性条件,说,只要张家四子能够成为圣进士,可以送嫡女下嫁。 这个婚约,让张家欣喜若狂,嫡女啊!这是何等难以想象之事? 张家也第一时间达成共识,张宏之科考,压倒一切!必须抓住这次机会,牢牢抱上圣家的大腿,只要抱上,张家就是一个千年万年的世家,纵然大苍倾覆,张家也无人敢动——这世间国立国灭寻常事,但国家即使灭了,圣家也是不能动的,这是圣殿之规。 听完陈姐的介绍,林苏眼睛慢慢眯起:“这么说来,张宏就是张家的命根子,如果毁掉他的这门婚事,该当可以让他真正痛上一回!” 《镇妖博物馆》 “如果毁掉与圣家的联姻,那张文远老贼铁定吐血,比任何打击都重,但是公子……一定得慎重,毕竟牵涉到圣家,你当前惹怒了谁都无所谓,就是不能惹圣家。” 外面传来丫头的惊呼:“家主!” 嗵地一声,几名丫头同时跪倒,传来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 小桌子边,林苏和几女同时一惊,家主亲自过来了? 赶紧起身。 他们刚刚站直,逸仙院月亮门中就走进来一个老人,正是曲家家主曲文东。 三女同时一个万福,见礼。 林苏也踏上两步,鞠躬:“老爷子亲自前来,林苏未能远迎,恕罪。” 不管是客人之礼,还是晚辈之礼,林苏都必须对这老人表达尊敬。 曲文东手起,搭在他的肩头:“三公子不用多礼。” 林苏站直:“老爷子,请!” 两人坐在亭中,绿衣亲自送上香茶,然后躬身而退。 春风拂过小院,亭中仅剩两人。 “你杀迎亲使之事,刚刚武英殿议事,已经顺利解决。” 曲文东坐下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好消息。 林苏递上一杯香茶:“让老爷子费心了。” 曲文东接过茶,茶杯在掌心轻轻旋转:“今日你遇到这种情况,怒而杀使,真的只是因为你忍不住?” 林苏轻轻一笑:“林家从高峰时刻到低谷,又从低谷重上高峰,其间多少波折,见惯了多少世态炎凉?我怎么可能真的忍不住?” 曲文东目光慢慢移过来:“所以你杀使,乃是下的一步棋,是么?” “当然是!” “目的为何?” “老爷子以为……目的为何?” 曲文东轻轻品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你想看看,朝中大臣,到底有哪些人想置你于死地。” 林苏笑了:“那么,老爷子可看清了?” 看清了一些,但也有些没看清…… 什么意思? 曲文东看清了张文远、赵勋、李立制、周运之、郭湘潭……这些人都是跳出来,立主向林苏问罪之人,前面两个是意料之中的,后面几个是新冒出来的。 他还看清了一人,宋都!林家的这个亲戚,现在已经彻底没有拉拢的必要,因为此人不仅仅没有维护林苏,反而还别有用心地恶意带节奏,他将林苏恶意造反的预测一分析,基本上给林苏的仕途画了一个句号,其阴险下作,外人都甘拜下风。 林苏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不管什么时候,被亲戚恶意针对,总是更让人伤心些。 曲文东道:“我看不清的有三人,第一,我看不清章居正,他看似中立,甚至对你颇有微词,然而,却也是因他一句话,才终结了对你的争议,还了你清白。第二,我也看不清陆天从和段山高,他们自始至终都没开过口。” 林苏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情,不知你是否看清。” 曲文东微微一惊:“说说看?” “今天之事,原本跟你无关,你已经不是朝臣,为什么陛下会让你去?” 曲文东道:“他或许是想……制造机会让我失言,找个借口将我拿下。” 林苏轻轻摇头:“你与他君臣共事多年,你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幻想你在这种场合失言?” 曲文东最是谨慎,从来就不是个会失言的人,今天这种场合尤其如此,曲文东绝对不会失言。 曲文东眉头紧锁:“你的判断是什么?” “陛下不打算用皇家的力量对付你,他在给你制造对立面,从另一侧面分析,针对曲家的行动,快开始了。” 陛下亲口向天下承诺,他不会翻当年旧账,这一点,是他的执政之基,他不敢自食其言,所以,他打算给曲文东培植对立面。如何培植?就是金殿之上,自然形成两个阵营。 他当然知道曲文东会为林苏辩护,不为林苏辩护,林苏一旦被诛九族,连曲家都带进去了,曲文东怎么可能不辩护? 而一辩护,就必然与张、赵等人正面对峙,对立面就算是确定了。 借大臣之力,打压曲家,这就是陛下的打算。 这一点,曲文东自然明白,但林苏也明白,就让他有些吃惊了,面前的这个文道天才,世人传扬天下的都只是他的文道和奇思妙想,绝没有人知道,他对事情的看法也是如此一针见血。 “针对曲家的行动,你分析……会是什么?”这已经是同辈论道的姿态了。 林苏道:“曲家退出官场,主要的产业就在商场,如果我没有分析错的话,他们有两步棋要下,一是针对你的商业进行围剿,二是针对你的子弟进行分化。” 曲文东托着茶杯久久无言。 曲家虽然退出官场,但势力还是存在的,这么多年来,商场布局,他也是做得很大,一个商业王国,拥有几十万员工,与各行各业、各色人等联系紧密,也是一股不容轻视的力量,在曲文东的谨慎之下,这些商业都是合法经营的,在这种情况下,想轻易拿下曲家,并非易事,但如果将他的商业根基毁掉,就能找到破局之机。此外,林苏说的第二重,更让他心惊肉跳,他其实早就有预感,他的子弟已经被分化了,他的大儿子曲家辉虽是商场人物,但跟达官贵人走得很近,曲家第三代子弟中,嫡系的曲晋、曲武跟京城名流更是走得近,这些事情,曲家家主没办法去阻止,但当然也无法去认同。 一个家族,如果财没了,后人子弟也叛变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上无财、下无根…… “老爷子不必忧心,既然你已选择与林家联姻,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商场之上,没有人敢持必胜,且看他们如何出招;后代子弟,尚有曲哲兄长和曲秀姐姐,足矣!……这些事情暂且不提,我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你说! 林苏道:“我想知道更为翔实的……江东旧案。” 江东旧案……江东旧案…… 曲文东长长叹息一声,这真是一个犯忌之案啊,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想想,依然如同大梦一场…… 五年前,尚是先皇在位,太子谋反,大臣附和,最终形成了大苍的一次朝堂大分裂…… 他将江东旧案详细说了一遍,其中的细节,自然远比林苏通过暗探查来的更翔实,故事说完了,林苏眼中光芒闪烁,久久无言。 “你觉得这案子有问题?” “问题太多了,或者说,简直是莫名其妙。” 曲文东眼睛亮了:“你说说看……” 林苏提起茶壶再续一杯茶,缓缓开口…… 首先,太子谋反就没有理由支撑,众人认可的,是皇上身体健康,太子等了太多年,等不下去,但后来的事情却是匪夷所思,太子一谋反,皇上直接就驾崩了,这算哪门子健康?在皇帝身体不健康的情况下,太子等等就能上位,凭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谋反?而且他还根本没做好准备工作,短短十多天就被灭了。 其次,淮南王这人很有争议,大家都说他没有家国之念,在大敌压境的情况下,公然举兵反叛,将国家引入危局,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深明大义的王爷,你们几个大儒过去跟他讲了一篇话,他就主动退兵,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一放下兵器,立刻成为别人手中的鱼肉么?他甘愿束手就擒,难道不是为了大苍国之存亡? 最后,大隅……趁大苍撕裂的时候出兵,捞到点好处就撤,但细想想,捞好处的就只有大隅吗,谁的好处更大? 曲文东霍然抬头:“打住!不要再说了!从此以后,这些话,跟任何人都不要说起!” “好吧!” “告辞!”曲文东起身离开。 wap. /132/132980/31051628.html 第147章 凌云诗会 林苏站起相送,曲文东的背影完全消失,他的眼中露出了神秘的光芒。 今天,曲文东前来,是对他的一次考核。 而他,也印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江东旧案,远比想象中更可怕。 曲文东是知道内幕的,但眼前却说不得,为什么,因为他们的力量太小,一旦卷入江东旧案,曲林两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告诉林苏,是对林苏的保护。 林苏懂这个,所以也不再追。 外面丫头来报:“三公子,晋公子前来拜访。” 曲晋? 林苏脸上堆起了笑容,赶紧起身,门口一阵香风飘来,出现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彩衣公子,香味正是从他身上飘来的,缥缈而又高贵,如果没判断错的话,该是林家的春泪。 “林兄落脚曲家,小弟该当早来拜访,只因昨日与友人相聚,误了时辰,罪过罪过……”曲晋满脸堆笑,深深作揖。 林苏也满脸笑容:“晋公子乃是曲家三代子弟中的第一人,苏入京之前,就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林兄快莫如此,晋可是深知林兄之诗才天下无双……今日前来,正是受托请林兄明日辰时前往摘星楼赴凌云诗会的,不知林兄可肯给晋这一薄面?” “凌云诗会?明日辰时?” “正是!” “哪些人前往?” “自然都是文道天才,可以说,凌云诗会,将聚焦京城最有名望的各路天才,京府会试十位之前的人,都会邀请,各州会元,也都在邀请之列。” “既是晋公子亲邀,苏岂敢辞之?明日必往!” 曲晋微笑致谢,寒暄几句,出了逸仙院。 他一出去,陈姐她们三人同时从房间走了出来,脸色全都不善:“公子,你怎么能答应他?我跟你说,这个人……” 林苏摆摆手:“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也知道明天是什么会,但你们都放心,该来的总会来。” 三女面面相觑。 暗夜叹口气:“看这架势咱们也没法儿留他啊,那么今晚大家都忍下,别陪他玩不成名堂的,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不能啊,面临艰难困苦,我需要放松,你们三个,今晚一齐陪我……” 暗夜啐他一口:“三个陪你?明天你扶着墙去参会啊?你真以为你那么强,你也就在绿衣身上有狠,陈姐你都整不服帖……” 绿衣和陈姐的脸蛋同时红如火,暗夜你个臭不要脸的,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当日晚间,一条消息发到了无数方位,林苏将参加明日的凌云诗会。 这条消息一出,激起了一股看不到的冲击波。 张宏从书房站起,久久地凝望天边…… 秋子秀充满佛性光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几州会元眼中都有一种神奇的光芒,跃跃欲试…… 相府,陆幼薇已经上了床,猛地坐起:“小六,将我那件蓝裙备好,洒上春泪,还有……明日天亮之时,立刻叫醒我,万万不要误了。” “小姐,诗会只是寅时开始……” “我知道,你按我说的办就行。” 小六怔怔出神,内心悄悄叹息,小姐,我知道你是要给三公子留下最好的一面,但是,小姐你知道吗?你和他根本不可能的,三公子昨日又生了一件大事,老爷已经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了…… 绿柳山庄,章浩然也接到了邀请,一听林苏会参加,章浩然和章亦雨面面相觑。 “你去吗?”章浩然问妹妹。 “我去不去的反正你也看不见。”章亦雨回了他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明白,她会去,但却不是参加诗会,只是会在外围观察。 那么,你去吗? 章亦雨问她兄长。 “这小子的诗会,参加会很没有存在感,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好,但不参加呢?又有可能错过最精彩的文道盛事,哎,我啊相当纠结……” 文道天才,习惯于成为众人的中心,没有人愿意充当陪衬,所以,章浩然一般情况下不参加婚礼和葬礼,为啥?他成不了主角嘛。 诗会,他是愿意参加的,因为他可以是光芒万丈的主角,但明日有林苏在场,主角就不会是别人,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一夜时间,不管是何等的漫长,终会过去。 太阳照样升起。 林苏从温柔乡里醒来,睁开眼睛时,昨夜陪他的绿衣已经起床了,他一坐起来,绿衣就进来了,端来了早餐。 “相公,睡得好吗?”这是绿衣很关心的事情,今日将有一场极其重要的诗会等着他,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能睡着,如果休息不好,状态就不会好,对于动脑筋的人而言,是致命的。 “在你这样的小美人陪着睡,怎么可能不好?”林苏抓住她的手,拉进怀中,捧起她的脸蛋亲她的唇。 绿衣甜蜜地跟他接了,很快就挣脱:“坏相公,快吃饭,上午你还可以好好构思构思,最好各种题材的诗词都打个腹稿……” 一上午时间,林苏在逸仙院四处转转,三女以为他是在打腹稿,全都避开,但没有人知道,林苏才没有打腹稿,他不太相信,今日的诗会,会是比诗词,跟他比诗词,谁给他们的勇气?梁静茹么? 即便是比诗词,功夫也一定在戏外。 他不知道的是,摘星楼此刻已经好戏开场了,针对他的行动其实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展开。 摘星楼,建在南城,楼高百丈,手可摘星,所以号摘星楼,踏上最高的楼顶巨大红亭,北望可见城中风月,西望可见西山桃花,还有灵隐寺隐隐约约,真正是风月无边。 今日的摘星楼,群英荟萃。 真正是个个皆学子,往来无白丁,下三楼都是白衣学子,其中不乏各州各府名动一时的俊杰,但即便是这些俊杰,也只能是在下三楼。 四楼,九成以上都是当期殿试的学子,有资格当期殿试,都是会试金榜题名的举人,这些人走遍天下,谁不是昂着脑袋的?但今日,他们却没有资格上五楼。 上五楼的才是文道天才。 各州会元可上,京府会试前十的可上,文心大儒可上,特邀嘉宾可上。 下方挤得满满当当,风物最好的五楼,却并没有多少人,确切地说,只有二十人左右,十三个州的会元,京府会试前十中的六人,两个大儒,另外还有四个嘉宾,这四个嘉宾,其中有三人是女子,谢小嫣、毕玄机、陆幼薇,还有一个光头和尚,秋子秀。 秋子秀乃是曲州次元(被林苏硬生生踩下),按道理是不具备上五楼资格的,但他在一众会元之中,却没有丝毫逊色,一点理由足够:他是在坐众人中唯一一个写下了两首彩诗的人。 一首就是“秋柳山间影,离人月下愁”,一首是当日他跟林苏飘香楼对拼时写下的那首琵琶诗:“梵音清寺满,琵琶闹市空”。 文道天才虽众,留下彩诗的人又有几人? 一首彩诗,基本就可奠定一个人的文道地位,这种地位甚至是状元都有所不及的,若干年后,没有人再记得每届状元是谁,但彩诗流传数百年,百年之后,人家还记得。 秋子秀写下两首彩诗,已经是大苍除了七彩狂魔林苏之外,最出风头的文道天才之一。 学子诗会辰时开始,但一大早摘星楼就挤满了人,为什么?因为诗道大儒王成年会在摘星楼讲解诗词。 这也是诗会的议程——导师授课。 这个议程,谁会错过? 词道入科考,起于会试,殿试自然也会延续,对于词,绝大多数应试学子都是陌生的,所以,从会试到殿试的五个月时间里,词道大家成为所有学子共同的追求,然而,词道大家能有几个? 京城也无非七八人而已,诗道大儒王成年、贡院李平波、邓清和、周洪园等…… 这个春节,这些精通诗词之道大儒家的门槛,都快被求见者踏烂了,他们一般情况下都不见客,今日王成年大儒公开讲诗词,那真是万人空巷啊。 哦,对了,曲家小世子曲晋也在五楼,他是京府会试的第十位,刚好一脚踩在五楼的边缘位置,能够幸运地踏足顶级圈。 从寅时开始,王成年就开讲,他讲的时候,谢小嫣轻抚瑶琴,仙乐飘飘之际,王成年唇齿生香,诗词妙论伴着若有若无的音乐弥漫摘星楼,哪怕是一楼,都能听到,足有数百人云集的摘星楼,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这里,只剩下文道之妙。 堪堪一个时辰,王成年结束了他的传道,众位学子如醉如痴,如梦初醒。 五楼二十多人同时起身,拜谢大儒传道。 京府会试会元赵元雄代表众人向王成年致谢:“先生详解诗词大道,一众学子三生有幸也,一月之后的殿试,相信大苍之学子,诗词之上,均有先生之恩泽。” 是啊是啊,先生未讲解之前,学生尚不知诗词之中有如此玄机,真正是闻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瞒先生说,学生此前自认诗词两道也有些造诣,现在听先生论诗词,才知自己孤陋寡闻…… 一时之间,感激之声四起,王成年轻捻胡须,志得意满。 学子们需要名师教导,而名师也需要顶级学子衬托啊,面前这一堆人,本次殿试都将榜上有名,将来都是大苍的名臣,只要见到自己,都会视自己为师,文道之上,谁还能比自己更风光? 正在得意之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曲兄,你说曲州会元林苏也会参加诗会?为何并未见到?” 问问题之人乃是宰相陆天从的第四个儿子陆玉京,京城会试第三名,刚好踩在章浩然的头上。 这个问题一问,全场关注,章浩然手中的杯子僵在空中,而坐在轻纱账内的陆幼薇,更是双眼发亮,她兄长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正是她一上午都在纠结的问题,她来得很早,都坐了一个半时辰了,她的目光无数次搜索楼道口,都没有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早想问了…… 曲晋站了起来:“他昨日明明已经答应了,我还提醒过他,早点过来,别错过了王先生的诗词授课,谁能想到,他硬是错过了……乡野小地方的人,终究不识礼数,先生见谅,见谅!” 对着王成年连连施礼。 王成年脸上悄然浮现一丝黑线。 他授课,但凡接到邀请之人,谁不提前到场?哪怕是京府会试的会元,都到了,唯独林苏,偏偏不到! 怎么地?自恃你诗词绝世,根本不屑于听他授课么?如此狂妄…… 陆玉京怒了:“好一个狂妄之徒,他有几斤几两,敢如此轻慢京城名师名士?” 他身边的赵元雄淡淡一笑:“只怕是自恃写了几首彩诗彩词吧?” 张宏道:“写了几首彩诗彩词?赵兄真相信是他自己写的?”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如同打了鸡血,就连一向云淡风轻的秋子秀,此刻抬起眼睛,眼也亮如秋水。 “张兄何意?”曲晋脸色略有不满,至少,表现得略有不满。 “曲兄,你家与林家乃是姻亲,自然不愿意相信名垂天下的林三公子是个文贼,然而,他的诗词首首风格不同,有的饱经沧桑,有的飘逸风流,有的世故老到,有的却又充满市侩气息,有的又有战场杀气,试问一人,如何有这诸般经历?一个不足双十年华之人,如何能有如此岁月风霜?” 好看的言情 曲晋眉头深锁:“这虽然难以理解,但圣殿毕竟已经认可,没有真凭实据,不宜……” “圣殿只是凭诗作本身而定品级,只要在此之前,并未在圣殿注册过的诗词,自然定为原创,但究竟是否真是出自本人之手,圣殿也无法定论,以前亦有过,某人之诗被他人抢先呈给圣殿的情况……” 张宏这么一说,众人开始动摇,他所说的这种情况的确存在。 张宏补充道,定南侯府犯事之后,在血雨关一密室之中,有七十一具文士尸体,全部死于毒杀,兵部视为疑案,直到最近,这一疑案才因一人而解开,掀开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内幕…… wap. /132/132980/31051629.html 第148章 众矢之的 这人名叫周同,原本是南阳古国的一个诗道天才,因受到族中之人排挤,远赴大苍,刚刚入境,就被定南侯府的人看中,收为七十二师爷之一,林苏曾经写过的《昨夜》,就是出自他手,只因他离家远行,思念家中妻子,至深之思,才能成就绝代之诗…… 当日定南侯答应他,只要他写出绝代之诗,就放他回家,但没想到,定南侯虎狼之心,将他们的文道价值全部榨干之后,下了毒手,他的七十一位同伴,惨死边陲,他因身具解毒之功,侥幸逃过一死。 前几日来到京城,向兵部控告,他尚不知定南侯早已东窗事发,在得知定南侯已经被陛下斩首之后,仰天大呼三声,苍天有眼…… 满楼全炸了。 赵元雄沉声怒喝:如此残暴,如此下作,岂是人之所为,定南侯,不配为人! 陆玉京也大怒,先前还以为林家虽然不堪,终究也有可取之处,现在看来,一无是处,文贼! 一时群情激奋,所有人都矛头直指林苏,进行了批判,有批判定南侯府下作的,也有批判文贼的,气氛渐渐到达高潮。 曲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终于也开口了:“曲林两家虽是姻亲,但终究对其知之不深,如果真如张兄所说……曲家决计不与他为伍……” 他这一开口,杀伤力就更大了。 他跟林家可是亲戚,连林家的亲戚都看不过眼,可见林苏是何等的不堪…… 有两个人冷眼旁观。 一人是秋子秀,一人是章浩然。 秋子秀或许是生性如此,并不喜欢附和任何人任何事,而章浩然则纯粹是不信! 你说他是文贼,他的文风的确多变,但是,就在昨日,林苏在绿柳山庄写下了一首七彩诗,九宫山顶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薇,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百朵万重衣……那七十二师爷谁到过九宫山?谁听说过他曾祖父得道之时的仙影落凡尘?谁见过斑竹?谁见过竹之红叶? 昨日他能触景生情,落笔成七彩,谁能保证他以前就不能? 他如果将他昨日之诗一亮,估计能够带一波节奏,但是,临行之前,爷爷专门嘱咐过他,多听,少说,决不可盲目站队。 雅文库 章浩然没有说话,冷眼旁观。 就在气氛渐渐火热之时,下方突然传来一个叫声:林苏林公子到! 摘星楼陡然安静。 掀起一波狂潮的正主儿到了。 赵元雄霍然回头,今日之会,他视自己为主角,因为他是京府会试的会元公。 京府会试会元,是凌驾于各州会元之上的。 台上的王成年面部慢慢舒展开来,再次露出文道大儒独有的高姿态,刚才提到林苏的时候,他脸上黑线横流,因为林苏已经得罪他了,但作为文道大儒,决不能没有点气度,他强迫自己冷静。 章浩然盯着楼梯口,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敏感地感觉到,今天这局棋,那些人已经布置得非常周密,非同一般,或许将是他踏足京城最大的一次挑战,他能否应付得了? 而纱帘里面,三个女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异样。 谢小嫣脸蛋微红,她内心是激动,终于能够见到写下“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少年郎了,林苏还没踏足京城土地的时候,他海宁送别时写给青楼同行的那首“春愁”已经先他一步进了京城,一到京城就以其婉约风格征服所有青楼女,包括这个绝代花魁,从那一刻起,她就希望见到这个传奇人物。 而陆幼薇,则是紧张。她原本无比希望能够见到他,为了见他她昨夜就整理了衣衫,今天天刚亮就起了床,但现在,她却不希望他出现,因为她知道,有一群人已经摆下了陷阱,针对他虎视眈眈,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兄长陆玉京,她暗暗给兄长传了纸条,希望兄长不要参与,但兄长理都不理她,她又能如何? 唯有毕玄机,没什么异样,但她的眼睛更亮了些,这一点异样落在两个闺蜜眼中就是最大的异样,所有人都知道,毕玄机,是最沉稳的,京城向有公认,百变千幻谢小嫣,不动如山毕玄机,弱柳扶风陆幼薇。正是这三人最真实的写照。 脚步声近,更近,一个人从楼梯上来,三女眼前一亮,风采无边啊! 京城之人传扬的林苏,往往着重于他的文道,甚少有人提及他的风采,但今日一见,众人突然发现,这个文道传奇,单以外貌而论,也是风采绝世。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帅气俊逸。 他的身材不胖不瘦,带着武人特有的气息。 更让人沉迷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明如秋水,但又带着清风霁月全不挂怀的淡然。 林苏目光一转,从满楼人的脸上掠过,冲曲晋微微一点头,然后落在章浩然脸上,漫步而过,来到章浩然身边:“章兄,何时到的?” 章浩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林兄,请坐!” 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你还好意思问别人几时到的?你没看到台上的王成年大儒脸皮又有点发青吗?他讲课,你避而不来,这对于大儒而言,是打脸! 林苏走向章浩然的身边,准备坐下,突然,一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位就是林苏林公子?” 林苏看着面前这个公子微微一笑:“正是,阁下是……” “本人陈州会元左春郎!” “幸会!”林苏轻轻一拱手,落坐。 他坐下了,左春郎却没有离开,冷冷地盯着他,全场之人都盯着他,林苏目光抬起,颇有诧异。 左春郎冷冷道:“阁下还真的敢坐?” 林苏道:“为何不敢?” 左春郎道:“摘星楼五层之上,尽是文道天才,欺世盗名之文贼,安敢落坐?又有何颜敢坐?” 林苏脸色猛地一沉:“左兄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哈哈……你大约还不知道吧?张宏张兄刚刚揭密一起兵部秘案,涉及到昔日定南侯府七十二师爷之事,你先前所作之诗,全都是你家师爷所作……” 他将刚才张宏所说之事,复述一遍,满楼气氛诡异。 林苏目光穿过他面前的左春郎,慢慢移到张宏的脸上,别人他或许不认识,但张宏,他却是知道的,因为这就是他要针对的人,早已全方位研究过。 张宏面对他的目光,淡然相对。 “这位就是张宏吧?”林苏手指抬起,指一指张宏。 张宏一步踏出,来到他的面前。 林苏双手一拱:“张公子,失敬了,真没想到,张公子居然能够设计出这样的故事桥段,七十二师爷,毒杀七十一,只留下一个,不错!挺高明!如果七十二个全都死了,别人反而不会信,留下一个才有悬念有故事性,对吧?” 张宏道:“这就叫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定南侯作恶多端,自有天道警示……” “口号先放一放……能否让那个可怜的幸存者过来,当面对个质?”林苏打断他的话。 “早就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带周同!” 满楼之人全都震惊,还真有一个周同?张宏所说的事情,全是真的? 片刻时间,两个赤旗护卫带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文士上了五楼,这人一到,就向上首跪下,厉声控诉当日遭受囚禁的非人待遇,定南侯亲至密室,严令他们每人每月写诗一首,如果写不出来,兵士刀棍相交,他掀起衣服,露出触目惊心的道道伤痕,众人全都不忍直视,至此,哪怕原先还存有疑虑的人,也渐渐信了,这些伤,是真伤啊…… 一听到定南侯的儿子就在现场,那个人眼中充血,拼命朝林苏这边扑,要吃林苏之肉,喝他之血,愤怒仇恨之态,让人动容。 两个赤旗护卫拉住他,才让他无法靠近,此人挣脱不出,大哭,哭他的遭遇,哭他的同伴,哭他远方的妻子…… 众人愤怒的目光全都投向林苏,林苏慢慢喝干杯中酒,慢慢站起:“这位先生,能否请教几个问题?” “我恨不得生啖你肉……” “知道知道!”林苏道:“生啖我肉之前,你将一些细节理顺,也好让我这个文贼更无可争议,难道不正合乎你的心愿?” 众人微微一惊,这倒也是,凭眼前的证据,基本可以认定他为文贼,但毕竟还不是十成十的铁证,如果能够将细节完善下,将他彻底钉死,岂不更好? 林苏问了第一个问题:“你说你写不出诗来,就会被兵士刀棍相交,你身上的伤痕都是兵士持刀、持棍打出来的?” “正是!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定南侯,对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会这么狠?”周同眼中又一次有了泪。 “什么时候打的?” “去年二月!正是这奸徒伏法之前。” 林苏道:“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 “天日可鉴!” “好一个天日可鉴!”林苏冷冷道:“教你说这番话的人,虽然是编故事的人才,但却根本不懂医学,我告诉你一个铁的事实如何?……你身上的伤,并不是去年二月形成的,形成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月,请问,两个月前,我父亲坟头已经长满了草,是如何从地底下爬出来把你揍成这幅模样的?”虽然林苏并非医学专业之人,但也是见识广博之人,此人身上的伤有的都没有完全收口,决不是一年多的旧伤,绝对有新伤。 满楼大惊! 这就是细节? 那个人背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疤,望之触目惊心,别人都是激起一腔愤怒,而他,却透过伤疤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确定具体时间? 周同大吼道:“你信口雌黄,你你凭什么……” “要断定这一点,容易,找一个忤作验一验即可。”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却是章浩然。 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找忤作或许也有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我来验证下吧!” 无声无息中,五楼突然多了一人,此人一现,宛若满室花开,赫然是章亦雨,章亦雨手一起,撕地一声,周同背上的衣服裂开,露出伤疤无数的后背,章亦雨手一起,一鞭子打在周同的背上,皮开肉绽。 周同大声惨叫,章亦雨手轻轻一挥,周同被束缚于原地,动弹不得也叫不出来。 “这是碧水仙宗秘药,疗效胜寻常之药百倍,一颗药洒下去,等同于寻常金创药两个月的治疗效果,咱们且静观这道伤疤的变化。” 药下去,血肉模糊的伤口发生变化,很快收口止血,再度变化,大约半盏热茶的功夫,伤口定型。 众人一看,大惊失色,章亦雨用鞭子打的那道伤口,跟他背上的旧伤一模一样。 “验证了,林公子是对的!这背上的伤也就两个月,此人在说谎!”章亦雨手轻轻一挥,解开了周同的禁制,周同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满楼大哗。 张宏轻轻叹息:“此人逃离囚禁之后,一路碾转才到京城,其间多遇强盗,身上有些新伤也属正常,章仙子又何必如此,倒让这个饱受欺凌之士再受折磨……周同,章仙子虽然累你再添新伤,但也是为了查证事实,而且还赐你灵药,你不得怨恨于她。” 周同向章亦雨致谢:“不敢怨恨章仙子,我只恨林家文贼,我的《昨夜》,被他盗取,我死不瞑目!” 林苏笑了:“《昨夜》是你所写?” 周同仰天狂笑:“没想到吧?你拿来通过乡试的《昨夜》,今日却撞上了我这个正主……” “空口无凭!周同,你将创作《昨夜》的经过道来,方可服众!”张宏道。 赵元雄道:“正是!一首七彩诗篇,没有相关的经历、阅历与心中想法,如何成型?你能盗诗,你能盗他人之经历么?” 周同就开讲了,他家住南阳古国秀衣镇,他家原本是家道殷实,家里建有画堂、有桂堂,他离家之后,思念亡妻…… 这一番演讲绘声绘色,精细入微,众人尽皆动容。 wap. /132/132980/31051630.html 第149章 半首诗 讲完了,赵元雄面对林苏厉声道:“林公子,你还有何言?” 林苏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不知星辰是你家独有的,还是风是你家独有的,或者说画楼与桂堂是你家独有的?” 章浩然补了一句:“在座各位可能没去过林家,不好意思小弟去过,他家的画楼与桂堂建得相当漂亮,而且乡试之前,有一女子隐居在画楼之上,林兄,这位画楼之客,当日与你互生情愫,现在大约是你小妾吧?” 林苏哈哈一笑:“不好意思,还真是!”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同有离乡之苦,思念妻子可以成就绝世诗篇。 而林苏家的画堂,当时上面隐藏着一个女子,现在成了他的小妾,似乎更契合心有灵犀一点通…… “各位,我说句公道话!”一个人站了出来:“单凭一个离家远行,家有画堂桂堂,就说这诗归他所写,委实难以服众。” 此人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相貌平平无奇。 他身边另一人接了过去:“霍兄所言甚是,林公子写下《昨夜》,圣殿已经认可,他后期但凡出手,均是彩诗,也足以印证他有这个能力。而周兄呢?你除了《昨夜》,可有其他彩诗作为印证?” 这两人跳出来,打乱了张宏那边的节奏。 张宏冷冷看一眼二人:“一个人终生成就一首彩诗者,比比皆是,难道说但凡只写一首彩诗之人,就该接受质疑?而这位林兄,有证据表明,他所有的彩诗全是抄袭!两位如此为文贼张目,是何道理?” 两人脸色一沉,终究不敢再争…… 林苏微微一笑:“有证据表明……呵呵,证据呢?就是这个小丑么?” 小丑? 周同大怒,那边的人也同时大怒。 林苏摆摆手:“行了行了,别争了,你说《昨夜》是你写的,我说是我写的,咱们争不明白,但你是否知道,《昨夜》其实我只写一半?” 众人大惊,只写一半? 周同也猛地一惊,这一着,完全超出了他的设想…… 林苏道:“既然你坚持《昨夜》是你的,我给你一个机会,将全诗写出来,只要你写得出来,依然保持七彩,我就承认它是你写的,反之,如果你写不出来,而我可以,诗是谁的,傻子都明白。” 周同脸色苍白,众人眼睛全都亮了。 “写不写?”林苏拿出了金纸宝笔,递给他。 周同轻轻摇头:“此诗已然完整,任何一句都是多余……” “是吗?那我就来写完全诗,你再说说哪句是多余的……” 林苏提笔开写: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腊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章浩然眼睛大亮:“我观《昨夜》,也曾有过疑问,写出了迷离情愫,但无场景交待,有这后四句,才是完整的诗篇。” 那个姓霍的公子笑道:“画楼、桂堂,分明已经点出了这是官员之恋,后面果然印证了,有头有尾,有场景有感触,才是《昨夜》!” 林苏笔一收,七彩霞光弥漫,隐隐带上了青边。 青色为传世之色,这首诗经他这么一补充,半步入传世。 张宏、赵元雄脸色全都变了。 他们选择《昨夜》作为突破口,主要原因就是《昨夜》这首诗很朦胧,似乎对所有人都适合,但谁能想到,这诗只是半首? 今日一补齐,谁能再有争议? 赵元雄深吸口气:“纵然《昨夜》并非周兄所写,但也并不能证明就是林苏所写,或许某位师爷写下了完整的《昨夜》,而林公子先抄半首,今日再抄半首也未可知。” 这个话题一出,得到了一堆人的应合,众人乱哄哄地一起,那个周同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题依旧在! 章浩然怒了:“你们有完没完?诗且不说,词呢?词之文路去年五月才开,此时那七十一师爷全都死了吧?难道他们在词未现世之前,就已经写好了传世青词《青玉案》?” “正是!”霍公子跟他身边的人齐声应和。 词之问世,天下皆知,是去年五月,那个时候,定南侯都死一个多月了,他门下的师爷即便有,也早已毒死,怎么可能给他留下一个当时根本还没有发明出来的东西? 这个话题一出,满楼之人鸦雀无声。 突然,一个人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却是曲晋,曲晋很久没有开口了,但此刻慢慢站起:“林兄,实在对不起,小弟固然想全亲戚之谊,但圣道昭昭,本人还是得站在圣道这一边,万望林兄勿怪。” 林苏盯着他,似乎突然之间不认识他了,慢慢的,他脸上露出笑容:“晋公子,想说什么?” 曲晋缓缓道:“各位也都知道,林家兄弟借宿曲家,小弟也是偶尔听到两兄弟的私语,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虽说家丑不外扬,但基于圣道,小弟岂敢循私?” 张宏深深一鞠躬:“曲兄为圣道而不循私情,真是文人风骨也!请曲兄直言相告……” 曲晋转向林苏:“林兄,小弟真说了?” 林苏微笑点头:“我也很想知道,我和我二哥说了什么私密话,被你听到了。” 满楼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曲晋道:“众人都言林三公子词道绝世,但他们兄弟二人却谈及一事,涉及南阳古国白芨原词宗南楚居士,南楚居士身边有一女,乃是青丘狐族,此女将南楚居士的词作盗取,传给了本族,而青丘狐族,跟咱们这位林三公子的关系,大家都必也是清楚的……” 众人大惊。 他的词作来源于南楚居士? 只因他在南楚居士身边安插了一个妖族女人作内奸? 而他恰好又跟青丘狐族搅在一起,其交往之深,无与伦比…… 这可比刚才周同所说的事情,可信多了。 有图谋有链条还顺便解答了众人的疑问。 众人的疑问就是,词才刚刚开创,凭什么他一个毛头小子就能次次词作呈七彩甚至传世,如果将这归纳于南楚居士,一切都顺理成章。 坐在最上首的王成年突然拍案而起。 下方众人一齐仰望,个个震惊,王成年王大儒可是最沉稳的人,这是怎么了? 王成年步步而下,来到林苏面前:“老朽刚刚从白芨原回来,南楚居士身边的确有一个狐女,而且老朽提及《青玉案》,居士表情怪异,老朽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fo 众人大哗,大儒都下结论了! 林苏脸色不变:“先生到底明白了什么?” “大苍词道不昌,迎头追赶就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纵然弄了个青词传世,就能让大苍脸上有光么?不!只是耻辱!奇耻大辱!南楚居士听到老朽提及《青玉案》,虽然没有明着反驳,给老朽留了三分薄面,但这种留情,却是如此的讽刺,你个文贼,累老朽颜面扫地……” 老头胡子飞扬,场面几乎失控。 林苏缓缓站起:“老先生真的相信曲晋所言?” “身为亲戚,不循私情而念大道,如此可敬之举,焉能不信?” “呵呵,老先生真的相信,南楚居士写得出《青玉案》?” “可笑!可笑!一代词宗写不出,你倒写得出!” 众人全都爆了…… 林苏:“我不知道曲晋为何要造谣中伤,我同样不知道老先生为何如此愤怒相向,但要洗清自己,办法却是有的,这样如何,我来写下半首词,你们全天下去补下半首,求南楚居士亦可,只要能够补成传世之作,我林苏从此自认欺世盗名,如果不能补足,却又如何?” 全场安静。 写半首词? 然后全天下去补? 补成传世? 怎么可能? 传世之作,可遇不可求,绝对没有人在写词之前就能知道,这词会传世的…… 王成年盯着林苏的眼睛:“你说的是传世?” “正是!我写下的半首词,如果你们能够补成传世,我自认欺世盗名,如果你们补不上,而我补成了传世,你们是否承认这首词是我的原创?” 章浩然站起:“那是自然!” “认可!”霍公子拉着同伴一起站直。 “你们呢?”林苏目光射向张宏、赵元雄、曲晋、陆玉京、左春郎等人。 “词未落纸,梦想传世!白日做梦!”张宏冷笑一声:“既然大家都认,我们如何不认?!” 林苏道:“如果我能做到,是否可以洗清你们泼在我身上的脏水?” 王成年道:“如果你能写出原创传世词,所有的怀疑自然烟消,如果写不出又如何?” “如果写不出,或者别人先写出,本人退出科考,永不摘取文心!”林苏道:“如果我能写出,我要你们五人,退出本次殿试!” 他的手指一点,点了五下,分别是张宏、赵元雄、陆玉京、曲晋,还有最先跳出来的那个陈州会元左春郎。 章浩然和身边的章亦雨脸色齐变,传世之词? 你喜欢赌大家都是知道的,但也不能这样赌吧?传世之诗词,极度艰难,整个大苍,上千年下来,也只有区区二十首传世青诗,其中有八首还是彩诗转传世的,什么叫彩诗转传世?就是诞生的那一刻只是七彩诗,后来经过漫长的时间,流传的人多了,认同感多了,才成为传世。 一诞生就是传世的诗词,只有区区十几首!真正得到圣殿的传世奖励的,也只是这些一诞生就是传世的青诗青词。 上千年的积累,数以亿万计的文人,共同成就十几首传世诗词,你还没有落笔就想写传世?基本上等同于白日梦! 而且赌注还如此之重,一旦写不出来,或者词作无法传世,你就永远自绝于文道! 张宏、赵元雄、陆玉京、左春郎、张晋等五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 张宏是张文远的儿子,赵元雄是赵勋的儿子,他们早已跟林家势不两立,斩断林苏的科考路,两家再无后顾之忧,而这跟陆玉京、左春郎又有什么关系?陆玉京、左春郎虽说是后辈子弟,但却已经学到了其父的为官之道,何谓为官之道,揣摩上意就是为官之道。 皇帝陛下不喜欢林家,一门心思想将林家连根抹掉,你站出来,帮皇家完成这一心愿,皇家还亏得了你? 所以,他们也紧跟张宏与赵元雄,跟林苏扛到底。 而曲晋,则不同,他是曲家的人,皇家对曲家的打压他清楚明白,哪怕曲家家主曲文东选择了林家,曲家后辈子弟却可以有不同的选择,曲晋跟这些权贵子弟结交得很深了,做梦都想融入他们的圈子,他也有着自己的盘算,哪怕将来曲家真的没了,他也可以凭自己对皇家的忠心换来他人生的另一番境遇,张、赵、陆、秦这些高官子弟也曾答应过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他。 所以,他今天站出来,背叛他爷爷,用更阴险的手段对付林苏。 他们埋下的第一颗棋子周同,随着林苏对他伤势的质疑,再加上半首《昨夜》的补足,毁掉了。 他们埋下的第二颗棋子是王成年,怎么埋的?就是曲晋有意不告诉林苏王成年会在上午讲课,有意让林苏错过王成年的课。 王成年何等人物?你左右不参加诗会也就罢了,你参加诗会,偏偏在他讲完课之后再去,就是不折不扣的侮辱,他们用这种方式让王成年对林苏生厌,不得不说,这一手很毒,王成年的确对林苏生厌了,但问题是,林苏的反击很犀利,王成年也并不能真的将他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境。 就在他们觉得左右为难的时候,林苏却主动给他们送来了一个转机。 只需要一个赌约,就能正当名分地断他的文路,圆满实现他们的心愿,这让他们如何不心动? 历史的经验告诉他们,跟面前这个人最好少赌,但是,常识却告诉他们,这个赌赢定了! 如果仅仅是彩词,他们或许还真怕,但传世之词,怎么可能? wap. /132/132980/31051631.html 第150章 再来半首词 即便真有绝佳的题材,上半首也该露了,上半首一露,直接面对词宗,需要知道,词宗南楚居士目前做梦都想词能传世——他一代词宗没有传世之词,外人反而写出来了,让他情何以堪?如果有一个好的创意摆在他面前,等着他传世,他怎么可能不抓住这次机会,全力以赴? 词宗如果先完成传世,林苏有天大的本事,也晚了! 一瞬间,五人内心经历了无数的转折,终于,坚定了认知。 张宏点头:“赌了!” “那好,这是文道契约,签字吧!”林苏手一起,笔落金纸,一挥而就,将手中的契约递给五人,林苏先写上半首词,其他人补足下半首,以两个时辰为限,如果补成了传世…… 五人一一签字…… 张宏最先签,陆玉京次之,他在签字的时候,一个丫头跑了过来,递给他一个纸条,但陆玉京看都没看,直接签字,让纱帘里面的陆幼薇脸色大变,哥哥,你为什么非得跳出来跟他作对?为什么非得将路走绝? 五人全部签字,契约递到了林苏手中,林苏提笔要签的时候,耳边传来章亦雨的声音:“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倒有个办法,我可以让那个周同说实话!” 林苏目光抬起,看向章亦雨,微微一笑,落笔,林苏两个大字一落,宣告契约结成。 这两个大字,很顺畅,代表着他的心情也相当不错。 摘星楼凌云诗会,他见识到了一群小人,但也意外地感受到了亦雨的善意,他与她原本渐行渐远,但这一刻,曾经那个熟悉的她,似乎又回来了。 “赌约已成,现在就看你了!”张宏冷冷道。 “行啊,那我就写了……” 众人凝视聚气,全都盯着他的笔尖。 当众写词,且扬言词可传世,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地激动人心? 章浩然手中托起酒杯,全然忘了杯中无酒,章亦雨鼻尖有一点点汗水,不知为何,在他提笔的一瞬间,她突然就紧张了。 纱帘之内,谢小嫣脸色一片桃红,此刻娇艳无双,陆幼薇脸上有极其不正常的红霞,似乎又一次病魔入骨,而号称不动如山的毕玄机,呼吸完全停止…… 半首词,直接决定一切,如果前面写得太差,哪怕是圣人都休想将此词补到传世,这就是诗词之道中的“决定终点”。 而陆玉京、张宏等五人,则是一脸的冷笑,他们绝对不相信!哪怕将他们打得冰冷,他们也绝对不信,他这场赌能赢。 林苏提笔,一挥而就,下笔大约只有七八字,金光闪烁,金光词的象征! 写完一行,五彩之光现! 众人全都大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词作未完,彩光已现的。 转眼间,五彩变七彩! 林苏手一扬,掌中七彩之光弥漫,一行行大字横掠全楼……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半首词作,七彩华章! 满楼之人尽皆石化。 章浩然、章亦雨、纱帘之中的三女,全都眼有异彩…… 长江滚滚,大浪淘沙,英雄横空而出,笑对八方豪雄,不管有多少非议多少是非,终究会水落石出,青山依旧,夕阳依旧…… 这是他遭受非议的回答! 王成年久久地盯着空中之词,脸色风云变幻,他讲了一上午的课,说了无数的词道技巧,面前这首词,恰好是他理想中的极致,每个字都是如此的平常,但组合起来,却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带着豪迈,带着激情,带着哲理,带着沧桑…… 所有人同一时间被这半首词震住。 良久,章浩然长长叹息:“林兄,此词跟《白蛇传》开篇之词乃是同一词牌,却是何名?” “词牌名《临江仙》!” “好一个豪迈飘逸的词牌名!”章浩然道:“林兄既然已经写了上半首,各位可以开始写了。” 林苏道:“王老先生也不妨现在就跟南楚居士联系,问问他,此词是否是他所作,如果是,请将后半首公之于众,如不是,不妨补足,只要词能传世,视为他的著作,本人绝不署名。” 满楼之人开始补词。 一般来说,有了前半首,补后半首并不特别难,至少比新起一词要容易得多,所以,林苏这次与南楚居士的隔空较量,其实南楚居士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王成年号称大苍诗道大儒,跟南楚居士关系极好,这些时候也时时都在交流,此刻,自然毫不怠慢,立刻启动文道万里传讯。 流光一道,南楚居士出现在王成年的面前,几乎与此同时,王成年也踏入了另一空间,两人隔着万里之遥,面对面而立。 “居士,有一人写下了半首词,全天下征求下半首,他扬言此词可传世,一旦传世,由补缺者署名,他不署名。” “呵呵……”南楚居士淡淡一笑:“何方狂徒,动辄传世?” “居士不妨看一看再说。”王成年手一点,半首词出现在南楚居士面前。 南楚居士目光一凝,完全呆住…… 大约一刻钟,南楚居士缓缓吐口气:“何人所作?” “林苏!” 南楚居士眼中异彩纷呈:“且待我一个时辰!” 他转身消失。 下一刻,南楚居士出现在白芨原最高的山顶,仰望夕阳,半个时辰,三刻钟,南楚居士手起,虚空写下半首词: “一代英雄归何处?且说秋雨寒蒙,荒山古冢老山中,落拓天上道,偏喜世间逢。” 与前面半首相合,南楚居士紧紧盯着面前的金纸,金纸之上七彩五彩之光变幻不定,最终现出五彩之色。 五彩词! 成就了他词作的最高点,但是,南楚居士却是心凉如水,前面半首已是七彩,他强行续上后半首,却变成了五彩,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续的词作拉低了整首词的水准! 再来! 说是一个时辰,在接近两个时辰的时候,南楚居士耗尽了所有的脑细胞,也只是勉强将词带到了七彩,无论如何都不能传世。 在接近两个时辰的时候,等得猫儿抓的王成年终于等到了南楚居士,南楚居士给了他半首词,告诉他一个答案,这首词,就是七彩之词,无法传世。 王成年一看南楚居士的词章,已是心服口服,不愧为词宗啊,后半首连接天衣无缝,气势一脉相承…… 致谢!回到摘星楼。 摘星楼上,时漏刚好走过两个时辰。 “时间到!” 满楼俊杰,都在写词,多数人都是银光词,少数是金光,包括曾写过两首彩诗的秋子秀,续上后半首,也只是金光词,事实证明,他也并不擅长这类词,他比较擅长空灵的词和诗。 站在学子的角度,能够写出一首白光词都值得骄傲,何况是银光、金光词?今天他们全都写出了光,理论上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但大家个个垂头丧气,因为前面半首是七彩,他们加上自己的,变成了银光金光,严重拉低了整首词的水准,这对他们是一次重挫! 王成年身影一现,给其他人注入了一种叫兴奋的东西。 词宗续了么? 传世了么? 王成年道:“南楚居士续了词作,大家请看!” 他的词一出,七彩之光弥漫天地,比刚才更浓三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一代英雄归何处?且说秋雨梧桐,荒山古冢野山中,相融无上道,偏喜世间逢。” “好!好词!”所有人同时激动。 “一代英雄归何处?多么豪迈孤寂?且说秋雨梧桐,却又是何等的悲凉,跟上半首完全契合。” “现在印证了吧?你这半首词,就是从南楚居士那里偷来的!”张宏厉声道。 林苏哈哈大笑…… 章浩然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苏道:“原本是一首豪迈豁达之词,他硬生生给我续成了苍凉孤寂,把豁达的主旨全丢了,所以,他才无法传世!” “南楚居士说了,这就是首七彩之词……”王成年道。 林苏冷笑一声:“王先生,你好歹也是大苍之人,是不是真的很希望我也续不上,让大苍所有学子都仰视南阳古国,你才称心如意?” 提笔!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杯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笔落,七彩霞光陡然一收,摘星楼上,青光万道,朵朵莲花竞相开放…… 章浩然一跃而起:“传世!传世之光!” 章亦雨永远平静无波的脸,突然绽放红霞…… 纱帘之内,谢小嫣猛地跳起,毕玄机两眼明如秋水,牢牢盯着林苏,而陆幼薇一声轻吟,软软地倒在毕玄机的肩头,她眼中全是泪…… 青莲朵朵开放,似乎带着无尽的喜悦,林苏盯着青莲,似乎也感受到了圣殿的欣慰,这两个时辰里,全天下间不知多少人将这首临江仙写上了金纸,报给圣殿审定,终于,圣殿得到了最完美的答案,就是林苏自己续上的后半首。 如果说一首传世之词有生命的话,这一刻,词有了灵魂。 圣音传百里:“传世新词《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杯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词作者,大苍林苏!” 空中的暗夜遥望天际青莲,眼中满含热泪。 曲府之中,绿衣和陈姐紧紧抱在一起,林佳良跟曲哲正仰望摘星楼方向,同时大叫,曲家老爷子纵身而起,上了天空,似乎想踏上青云路。 金殿之上,皇帝也遥望远方,脸色风云变幻…… 南阳古国白芨原,南楚居士怔怔地看着影像中传来的字,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摘星楼下三层学子个个跳上天空,从窗户遥望五楼。 五楼之上,五个人面色如土,全身战栗。 传世青词再现,他们绝不可能输的赌局,终究还是输了,这一输,输的是他们半条命! 青光一收,射入林苏体内,他的文山之上,突然多了一颗青色的树苗,圣音传入他的脑海之中:“词成传世,赠你‘回春苗’!” 传世之词,奖励丰厚,林苏上次写下青玉案,获赠千度之瞳,这瞳术无比神秘,世间一切,似乎都在他眼中显现。 这一次,他获赠的回春苗,又是什么?林苏文根一探,解读了它的妙用。 回春苗,妙手回春之意,作用极其离奇也极其恐怖,其一,他如果使用文道之力进行战斗的话,恢复的速度是别人的十倍。其二,他可以治病,不管外伤内伤毒伤,全都能治,效果极其夸张。 林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姐,陈姐的腿,能不能治好? 这个想法一起,他激动了,恨不得立马回家,在陈姐身上试试。 “林兄,恭喜了!”章浩然喜形于色。 “谢谢了,章兄!”林苏笑容满面,转向章亦雨:“亦雨,你今天也很可爱。” 章亦雨原本笑眯眯的,但这话一入耳,她立刻咬紧牙关,今天可爱,意思是以前不可爱了?帮你才可爱是吧? 林苏不再惹她,转向霍公子和他身边的同伴:“不知两位公子是……” “幽州霍启!”霍公子与他见礼。 另一个公子也见礼:“兰州李阳新,今日得遇大才,有幸之至!” 林苏深深一鞠躬:“今日得遇两位公子,林苏三生有幸,有空了,不妨来我借住之地一叙。” “林兄借住别人家,我们拜访可是不便,不如清明节我们上这西山赏花如何?” 清明节,剩下三天! 西山桃花,清明时节最是艳丽,过了清明,才慢慢凋零,所以,清明节,是西山赏花最好的时节。 林苏点头:“好!章兄也一起吧!” 章浩然道:“到时候给我们一人带上一瓶春泪和一坛甲级白云边!” “你一个大男人口口声声要春泪,是不是变t?我走!” 林苏转身下楼,章浩然大步追来:“等下,你还没答应……” “一人十瓶春泪,十坛白云边,行了吧!” “说话算话!” “多大点事啊,看不起谁呢?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不能侮辱我的财力……” 两人的声音去远,五楼上,一堆人呆若木鸡。 wap. /132/132980/31051632.html 第151章 铁血十三条 林苏和章浩然从五楼而下,穿四楼到三楼再到一楼,两边学子自发形成两条通道,用无限的激情夹道而送。 他们或许对林苏的过往所为心在芥蒂,但传世之词,却带给了他们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词成传世,九国十三州共敬之,这是大苍之文脉,这是大苍之荣光,只要身为大苍之人,就必须对这份荣光的创造者,保持敬意。 这就是这个时代朴素的家国情怀。 两人并肩来到摘星楼外,外面不知何时站着一队人马,金甲金衣,二十余人的队伍,排成一个长排,最前面一人,淡黄衣衫,气宇轩昂,站在一个三尺锦鼓之上,居高临下俯视林苏。 这是大隅国的军装,那个年轻人,正是大隅七皇子。 五楼之上,本已脸色如灰的五人,眼中同时燃起了新的希望。 今日他们的几步棋,步步都被对方破解,最后他们一败涂地,但他们埋下的棋却并没有下完,至少还有一步棋是在摘星楼外。 七皇子到了! 七皇子生性嚣张,挟大隅无往不胜的铁血雄风来此,且看你林氏如何突围。 林苏和章浩然同时止步。 同时抬头,盯着七皇子,一瞬间,他们也都知道面临的是什么事情。 “林苏?”七皇子沉声道。 “正是!”林苏道。 七皇子道:“昨日,你当众出手,斩了我的执旗使?” 短短一句话,他说得极其沉稳,但言语之中,却也带着浓浓的杀机。 “是!” “好大的狗胆!”七皇子一声大喝:“拿下!” 呼地一声,两侧的队伍之中,突然分出四名卫士…… 呛地一声,四把军用长刀同时出鞘,雪亮的刀光带着席卷草原的凛冽寒风,同时卷到林苏的身边。 林苏突然笑了。 手起,哧! 两名护卫眉心血光一缕,扑通倒下。 林苏身边章浩然手起剑飞,哧!剩下两名护卫脑袋高高飞起! 整个摘星楼,数以千计的人全都石化! 天啊,当众杀了四人? 林苏望着章浩然一笑:“大苍《铁则十三条》第十条是吧?” 章浩然道:“是的!大苍国境之内,异国士兵妄动刀兵者,人人得而诛之!” “我昨日刚刚以《铁则十三条》,杀了大隅执旗使,今日他们居然还用同样的理由送人头,见过蠢的,没见过蠢到这种程度的,你说是不是草原上冷风吹多了,这些人大脑都吹成了浆糊?” 章浩然道:“可能他们进入京城以来,被十里春风熏得有点飘了,忘了一个铁的事实,这里并非塞北!” 七皇子部下尚有十多人,个个手都按到了腰间的利刃,但没有人敢真的拔出来。 大苍铁则十三条明确规定,异国士兵敢在大苍妄动刀兵者,人人得而诛之!刚刚面前这两人已经现场演绎了什么叫言必信,行必果,如果他们拔刀,必将迎来对方的杀戮,且不管能不能以二敌这十几人,真正血战一场,绝非七皇子想看到的…… 七皇子脸色铁青,盯着面前的两人:“你们可知道后果?” “后果?”林苏哈哈大笑:“殿下想说的是,大隅兵发四镇,剑指中原?” “正是!” “兵发四镇,剑指中原,是你大隅皇室千百年的梦想,可你们为什么就不出兵呢?是因为顾虑两国的交情?是因为你们很仁义?或者是因为你们没找着出兵的借口?”林苏道:“呵呵,别幼稚了,你们大隅几曾有过仁义道德?你们只是难持必胜,你们根本承受不起失败的结果。如果你们真的有绝对把握击败大苍,还用得着你在这里面找什么借口?不早就马踏贺兰山,夺取大苍千万里锦绣山河?” 此话一出,后面摘星楼里的众人全都心头大震。 军国之事,素来复杂,无数大儒论起军国之事,习惯用的词儿是兵凶战危,兵如何凶,战如何危,民众如何不堪忍受,战事如何不吻合圣道,等等等等,每个人都能说上几个时辰不带炒现饭的,但众人听完之后全都一头雾水。 谁象他这样论两国战争的? 仁义道德完全不存在,战局借口不存在,存在的只有一点,打不打得赢! 复杂无比的军国大事,经他这么小儿科地一论,居然变得亮堂起来…… “军国之事,不是你这小儿所能论的!”七皇子道:“不管将来战局如何,你的结局都已注定!” “何意?” 七皇子冷冷道:“本皇子离京之前,必将听到你的死讯!” 这声音无比阴森,全场震动。 林苏静静地盯着他,脸上慢慢露出笑容:“皇子殿下,给你一个忠告!” “说!” “你可以顶着你皇室之名,在塞北横行,也可以在京城逍遥自在,但奉劝你,不要惹我!因为在我眼中,你狗屁都不是!” 飘然而去。 摘星楼外,四具尸体,一长排队伍如同风中雕塑。 章浩然踏空而起,一声长笑中消失。 摘星楼内,鸦雀无声。 良久良久,五楼窗边的毕玄机和谢小嫣同时侧身,目光交织在一起,无限复杂,纵然永远淡如春水的毕玄机,眼中也充满复杂的感觉。 “今天终于见到了他,两位姐妹,何种认知?”毕玄机轻声道。 谢小嫣满脸桃红:“我觉得满足了我对男人所有的想象。” 一句话足矣。 “你呢?” 毕玄机微微一笑,转向陆幼薇,陆幼薇却还没有回头,她依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无限痴迷…… 多少个夜晚,她梦中有一个男人相伴,醒来空留一枕清凉,她在梦中听他吟诵过无数的诗篇,她努力想看清他的容颜,却一直无法看清,今天她终于看到了。 是如此的俊逸风流,是如此的气宇轩昂,一举一动,全都打在她的心坎,没有半分偏差。 爷爷,他曾派人来家里求亲,你拒绝了,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 是孙女这一生的梦想! 她心中猛地一痛,喉头一甜,陆幼薇猛地抬手,握住自己的嘴,手中的绣贴慢慢移开,上面一朵娇艳的桃花…… 毕玄机、谢小嫣全都大惊:“幼薇……” “冬去春如梦,春尽有谁知?落花人独葬,人去月迟迟……”陆幼薇慢慢倒在毕玄机的怀中,轻如残叶 …… 林苏回到了曲府,望着曲府大门的中门,林苏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手起一字,踏空而起,避开正面,回到逸仙院。 他落地,暗夜也跟着落地,站在院门边的绿衣和陈姐同时回头,跑了过来:“相公,相公……”绿衣扯着他的手兴奋地叫。 突然,她好象意识到什么,赶紧将林苏的手交给陈姐,自己退到了后面,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其实在别人面前她都不叫他相公,而是跟着陈姐叫他公子,因为陈姐和暗夜都没叫他相公,自己怎么可以叫? 但今天也是太兴奋了,叫了相公,陈姐会怎么看? 陈姐完全忽视了这一点:“摘星楼一词传世,永镇文道!现在你的文名,真的没有人敢污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踏入这个圈子,污名化是永远都不可能真正避免的,见招拆招而已,没啥!”林苏拉起陈姐:“陈姐,你跟我来!” 陈姐跟着他走,但走到房门口时,陈姐脸蛋红了,干啥呢?这大白天的,外面还有人呢,虽然她们也是姐妹,但总是不好意思,她可不象妖族九公主那么不着调,不行,公子…… “想啥呢?”林苏道:“正事!” “真的啊?”陈姐好害羞,半推半就地进去了,林苏反手关上了房门。 外面的暗夜和绿衣面面相觑,正事?什么正事不能跟她们说?单独跟陈姐说? 房间里隐约传来林苏的声音:“把衣服脱了!” 我靠! 这哪门子正事啊…… 绿衣和暗夜同时开跑…… 陈姐刚刚平息一点的脸蛋再度血红:“你这是受什么刺j了啊……稍微等一会儿,我把窗子关上……” 窗子关上了,她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林苏刚想说不用全脱,陈姐已经将自己扒了。 不管大白天的有多么不合礼法,有多么害羞,但公子想要,她就得给,这是她长期养成的习惯。 一瞬间,林苏面临着两个选择,是将她先办了呢?还是先做正事? 做正事吧,基于名声考虑…… 陈姐的腿其实很恐怖,跟那金属制作的假腿结合处,已经完全变形了,两个人好的时候,陈姐也总是尽量不将这双腿暴露在他面前。 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不让她为难,对她的残疾处尽可能的忽视。 但今天,他似乎想玩点新鲜的。 他的手伸过来,一股奇异的感觉传来,麻麻的,痒痒的,玩什么啊? 突然,一阵刺痛传来,是筋骨的刺痛,陈姐猛地直起腰,吃惊地看到了房间里圣光弥漫,她断了多年的腿,筋骨似乎同一时间活了,开始延伸…… “公子,你这是……”陈姐痛得满头大汗,但她还是努力忍住。 “我想试试,我能不能治好你的腿!” “怎么可能,你根本不是医道中人,再说了,我这腿已经这么多年……” “我刚刚写下的传世青词,得了一个奖赏叫‘回春苗’,妙手回春之意,别动……” 绿衣的房间里,暗夜的眼睛猛地睁大,充满惊讶。 “怎么啊?你又在探听他们的床事?”绿衣脸红红地横她:“玩了什么你没玩过的花样么?” 说什么呢,什么花样我没玩过…… 暗夜一眼瞪回去:“……他居然真的在办正事,你敢信吗?” “嗯?什么正事?” 暗夜道:“他写下传世青词,得到了一个圣道奖赏,叫什么回春苗,妙手回春,他想治好陈姐的腿。” 绿衣猛地弹起:“真的可以吗?” 陈姐,虽然是以侍从的身份服侍他的,但在绿衣心中,真是一个大姐的形象,她是真心希望陈姐能够治好腿的,跟暗夜都分析了好几次。 暗夜告诉过她,要想断腿重生,只有三种办法,一是妖族不死兽王之血,不死兽,斩成千万断,每一断都可以再生成一只完整的不死兽,它的血液中带着生之契机,要想作用于人体,一般的不死兽没用,唯有不死兽王,但不死兽王,却只是传说中的奇物,已有千年未曾现身人间。二是瑶池仙潭,仙潭之中,自有天地生机,然而,瑶池仙潭百年一开,还有一年才能开放,即便开放,也只有仙道高人才有资格进入其中。三是陈姐突破武道窥天境,窥天境等同于道家“象天法地”境,这种境界的人,基本上不是人,而是神,可吸纳天地元气重塑己身,肉身几已不灭。 这些东西离陈姐都太过遥远,没想到,林苏居然能蒙圣道眷顾,获赐圣道“回春苗”,给陈姐的断腿带来了一线希望。 能不能成? 如果能成,那又是一个巨大的奇迹。 …… 曲家大门口,曲哲、林佳良带着一堆家人在等待林苏凯旋,但他们并不知道,林苏已经跟陈姐上了床(不想歪,正事)…… 他们没迎到林苏,却迎到了失魂落魄的曲晋。 曲晋一回来,众位家人迎上,但曲晋根本不跟家人纠缠,急匆匆地找到他父亲曲家辉。 一进入曲家辉的偏厅,曲晋扑嗵跪下:“爹,救救孩儿……” 这是怎么了? 林苏刚刚摘星楼大出风头,曲家也感觉扬眉吐气,自家晋儿不也是功臣吗?这发生了什么事情? 曲晋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曲家辉脸色陡然凝重如山,曲晋跟那些人伙同,被林苏来了个无差别对待。 这事儿大了! 涉及曲家最具希望的传承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错失殿试吧? 找父亲! 曲家辉带着儿子直闯父亲的书房,书房门一开,曲文东站在书房里面,脸色铁青,一记耳光横扫,曲晋飞出三丈开外,牙齿都掉了几颗,他想了好久的词儿一个字都来不及出口,曲文东,可不是他父亲,他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曲文东如何不知?文道大儒,监控整个摘星楼,什么事情不知道? 也幸亏林苏已经翻盘了,如果将事情放在林苏翻盘之前,曲文东杀了曲晋的心都有! “爹!”曲家辉脸色大变,扑通跪下。 曲文东一脚踢出,曲家辉远远撞上院墙,口吐鲜血。 wap. /132/132980/31051633.html 第152章 回春妙手 曲文东一步上前,胡子飞扬:“你跟那些人搅在一起,阴谋针对林家,那些人给你许了什么好处?曲林两家灭了之后,留你一条狗命么?无知!蠢货!阴险下作,不配为人……” 这一番怒吼,声传整个曲府,哪怕是逸仙院,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赶到主室的林佳良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很可怕…… 曲秀在后面抓住丈夫的手,她的手也渗出了汗水…… 逸仙院中,林苏的手滑过陈姐的腿部,脸上有奇怪的表情。 房间里,绿衣心头怦怦乱跳,悄悄地问问暗夜:“怎么回事?” 暗夜将刚才摘星楼的事情都说了,绿衣也脸色变了,难怪相公……啊,不,难怪公子今天回来不走正门,原来曲家也有人搅和在一起。 曲家老爷子当众训孙,骂声都传到逸仙院来了,几个意思?有意让公子听到的呗…… 绿衣轻轻叹口气:“老爷子对这个禽兽败家子,是真爱啊……” 什么意思? 绿衣解释道,老爷子当众训孙,让曲晋名声扫地,正因为如此,才体现出他对曲晋是真爱,因为这一切都是做给林苏看的。 林苏跟他曲家是亲戚,又寄居在曲家,曲家老爷子面对孙子犯的错,半点都不姑息迁就,一顿狂抽一顿大骂,你还能要他怎么样?真的杀了曲晋么?态度到了,事情也就解决了,林苏还真的能横下心来断了曲晋的科考路不成? 最终还不得将曲晋的名字从文道契约中给消掉? 事到如今,曲家老爷子第一考虑项,依然还是曲晋的殿试,由此可见,曲晋依然还是曲家第一重心人物。 暗夜扫一扫陈姐的房间,曲老爷子的这番心意,他懂吗? 看起来不太象懂了的样子,因为林苏依然还是没出来,象是根本没听见一般。 莫非还真的玩上了? 一开始的时候,暗夜可以证明他确实在办正事,但正事办过之后,谁能保证他不办点歪的?一个大姑娘脱得光溜溜的,你摸了那么半天,能忍得住不玩点更深入的?暗夜都不信! 她一探,这一探非同小可,暗夜直接跳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 “又怎么了?” “走,咱们去现场看一看!”暗夜一拉绿衣,绿衣只觉得眼前一幻,她跟暗夜穿过窗户,出现在陈姐的床前,陈姐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她额头也有汗水,脸上有红霞,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绿衣总觉得这幅模样,不折不扣就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最美妙的那啥,但她目光下移,大惊失色,被单下面,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是如此的白如此的嫩,美丽无瑕…… 天啊,陈姐断腿真的重生了。 “断腿再续,枯骨重生!”暗夜轻轻吐出口气:“这就是‘回春苗’的独特功效?” 她的声音异常的轻,生怕惊忧了沉睡的陈姐。 “这是我多日的心愿了!”林苏点点头:“让她休息下,咱们出去说话。” 他和两女轻轻悄悄地回到了院子,将门轻轻关上。 “文道神通,真是匪夷所思,难怪文道,始终是五道之首!我今天算是真的服了!”暗夜道。 绿衣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觉得陈姐好象变漂亮了?” 这话一出,暗夜也是微微一怔。 “不是错觉!”林苏道:“回春苗回春之功作用于她身上,她身上一些旧伤、暗伤同一时间消除,脸蛋上的死皮都没了,如同年轻了十岁。” 暗夜和绿衣眼睛同时大亮。 林苏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要不,你们两个陪我去那啥,试试这种独特的功效?” 以前说得这个话题时,两女全都会白他,但今天,两女眼睛亮亮的,心儿颤颤的,差点异口同声回答一声好…… 就在此时,门口的丫头过来了,一个万福:“公子,晋公子过来了,在院门外面,准他进来么?” 昨日,曲晋进逸仙院,可没有通报的,直接就进来了,这是他家院子,他要进谁会拦?又有什么理由拦? 但今天,偏偏就有通报,这通报或许是一个试探。 林苏笑了:“逸仙院乃是曲家之院,曲家之人要进,哪有什么准不准的?……你让他稍待一刻钟,我马上收拾行李离开!” 听到前面半截话,丫头的心放下了,但听到后面半截话,丫头大惊失色:“公子,晋公子已经知道错了……” 林苏道:“他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你告诉他,我不是他的父亲,不是他的兄长,我没有义务教他怎么做人!也没义务包容他的错……暗夜,带上陈姐,我们搬家!” 呼地一声,林苏带着三女踏空而去,逸仙院人去楼空。 院门外的曲晋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赌局结束之时,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也并没有绝望,因为他相信,自己终究是可以踏上殿试之路的,林苏寄居在他家,林家跟曲家还是姻亲,只要他父亲说句话,林苏非买账不可。 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父亲都挨了一顿揍,他爷爷搞出那么大动静,他都毫无转圈的余地,现在直接从曲家离开,事情到了这一步,才是真正的严重。 殿试资格,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事情。 如果失去这次殿试的机会,他需要再等三年,三年之后,曲家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个未知数,没有进士护身,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他完了…… 曲家辉也崩了! 曲文东脸色阴沉无比,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曲晋呆若木鸡地站在逸仙院门口…… 与此同时,张家,张宏同样失魂落魄地站在父亲的书房,张文远手举一个砚台,怒火万丈,似乎恨不得一砚台将面前的儿子砸死,但终于,砚台转向,重重地砸在书桌,嗵地一声,书桌四分五裂…… “林苏!”两个字从他口中吼出,充满无尽的愤怒。 张宏,肩负圣家联姻的重任,肩负将张家带入圣家外门的历史重任,只需要一场科考,张家就能成为千年不灭的圣家亲眷,但就在这节骨眼上,张宏却跟人赌博,被取消了殿试资格…… 科考可以三年后再考,但圣家联姻的事情还能再拖三年么? 怎么可能?圣家那个嫡女已经二十了,再过三年再出嫁?你以为人家是谁?她只要放出话儿来,本次殿试的圣进士,都会争着抢着去圣家求亲,凭什么等你张家整整三年? 他是多么想将面前的儿子活活打死,但是……但是他无法忽视一点,儿子今天所有的步骤,都是他安排的! 儿子在执行过程中,其实没有半分偏移,哪怕中途出了几次变故,他都得承认,儿子处理得异常出色,在最后那致命一赌中,如果他与儿子换位,他也会赌! 儿子之输,不在儿子本身,而在于林苏,林苏,远比想象中更强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全都会不堪一击! 宰相府,陆天从眉毛颤抖,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陆玉京,眼神里的光芒,连陆玉京都不敢直视。 “京儿,我是否告诉过你,你身为相府之人,无需与其他朝官子女交往过密?” “是!” “你妹妹是否三番两次提醒于你,你却依然一意孤行?” “爷爷,孙儿知道错了……”陆玉京长身而拜。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事情严重了!”陆天从轻轻叹息:“我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过早地给你灌输一些官场道理,让你自以为你已深谙为官之道,才想当然地做出不可回头之事!” “爷爷,孙儿真的……真的并不在乎张家和赵家,孙儿只是希望通过此举,收获陛下的圣心!” 陆天从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慢慢转身,出了书房。 陆玉京的父亲母亲齐刷刷地跪在书房外,母亲流了泪水:“爹爹,玉京犯下大错,怎么惩罚都行,但断他科考路,却是他无法承受的……也是陆家无法承受的啊……” 陆天从从她面前过去,一句话都不说。 他儿子陆水舟从地上爬起,亦步亦趋地跟着父亲,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陆天从的背影。 陆天从走过花园,走过前面的凉亭,走到一座假山之下,停了下来,他身后的陆水舟也停下。 “你亲自去寻林苏,跟他坦诚相见,告诉他,陆家身负皇恩,身居相位,位置已经决定不可能站队,除了让陆家站队于他之外,其余任何条件尽管开!” 陆水舟猛地抬头,眼有喜色:“爹爹,你觉得……此事尚有回旋之余地?” “别人为父不知道,但曲家,陆家,拥有回头的可能,只是为父并不知道,用什么条件可以打动他。” 曲家,林佳良的正妻家,以林氏兄弟的情义,他决不可能让他二哥没办法做人,所以,曲家,肯定有转圈的余地。 而陆家,乃是相府,陆天从百官之首,而且从不涉派系之争,于林苏,绝对也是该争取的中间力量,以林苏的人间清醒,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陆水舟立刻亲自出马,前往曲家,到了门口,他微微一怔,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左家家主刚刚从曲家出来,两人走了个面对面。 “左兄……你也是来拜访林公子的吧……”虽然此处还在院门外,但陆水舟已经降低了姿态,哪怕这话林苏未必能听见,他也依然说得客气。 “林公子刚刚搬家离开曲家,不知下榻何处。” 陆水舟大惊失色,这下问题大了。 这是刻意回避啊…… 京城这么大,他如果刻意回避,谁能找得到?这小子是铁了心有将五大才子全都阻击于科考之外! 如果在科考之前找不到他,那就真完了。 先前他还在想着,跟对方谈条件时哪些可以让步,哪些不能让步,现在林苏屁股一拍,走了人,他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了,那就是:对方愿不愿意跟他谈! 左春郎的父亲左宽州和他的官职都是正三品,心思也是一致的,他能想到,左宽州自然也能想到,两人同一时间都有了危机感…… 消息传回相府,陆天从也傻了,他原先有个判断,林苏会打一批,拉一批,利用手中这五个科考名额做一篇大文章,难道自己判断错了?他单纯的只是打击报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麻烦就真大了。 正如他儿媳所说,陆玉京虽然跟他作对,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至于将科考搭进去,多少年来,他身居高位,都相信但凡是事情,总有解决之法,如今,过往的经验落在林苏身上完全不适用,他根本不知道林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世俗间的事情,用金钱可以解决九成,剩下的一成,用权势基本可以解决,如果依然不行,还可以用智慧来解决。 金钱,权势,智慧,这些对于宰相而言,全都存在,理论上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但他深入地一思考,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林苏完全无惧权势,他面对异国皇家之人,说:你狗屁都不是!面对本国高官也敢硬扛。 金钱呢?他更是民间传说的财神。 智慧……他本身就是智如妖孽…… 多年来沉稳如山的陆天从,第一次有头疼的感觉。 不怕对方出歪招,就怕对方根本不出招! 如果林苏什么都不要,就只要立威呢? 京城五大才子,身后站着五大高官,他以一己之力断这五人的文路,让林氏不受人欺的名声响彻天地,你当他做不出来? “全京城暗中搜寻,一定要在科考之前找到他!如果遇上,先不管他提什么条件,都不要拒绝……”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心理底线已经降低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有底线的,不能用这种方式让他站队,但凡涉及站队之事,一概免谈,现在,先以能跟他谈为第一要务。 突然,他看向花园的一角,那个角落里,是他的孙女陆幼薇,陆幼薇坐在花丛下,望着西山…… 饭团看书 等下…… 西山?赏桃花? 这是林苏跟章浩然他们的约定,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约定还算数么? 如果依然算数,那么三天后,他会出现在西山。 当然,这可能性还是有点低,林苏随时可以以情况特殊为由,通过鸿雁传书的方式辞掉这次约会,跟他相约的几个伙伴也都能理解…… 但万一呢? wap. /132/132980/31051634.html 第153章 西城小院 他慢步走向花园角,陆幼薇看到阳光下的一条倒影慢慢抬头,猛地一惊:“爷爷……” 陆天从伸出手来,轻轻摸一摸她的头发:“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没有,爷爷,薇儿很好。” “你自幼体弱多病,春夏之交时,更得保养身体……嗯,西山桃花正盛,你不是特别喜欢桃花吗?哪天去看看,散散心。” 陆幼薇全身大震…… 她正徘徊着,怎么跟爷爷提出申请,去西山看桃花的,他跟人约了,三天后去西山,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她想去山上见他一面。 但她跟谢小嫣、毕玄机都不一样,她想出门一次非常不容易,连参加诗会这样的活动,爷爷都半数不准,何况是去野外? 谁能想到,她还根本没提,爷爷先提了,让她去西山赏花…… 难道说……难道说爷爷有了……那个意思? 这种想法突然而来,陆幼薇心头狂跳,在身体里缠绵郁结的病,似乎好了一大半。 “谢谢爷爷,我……我清明节那天去西山,可好?” 说到清明节的时候,她捕捉着爷爷眼睛里的全部变化。 陆天从点点头:“清明时节,祭祖之时,野外踏青,也是对祖宗的一种追思,最是适合,去吧。” …… 京城向来有一个说法,富在东,贫在西,学士贵步向北移,什么意思?东城住的都是富人家,西城相对贫寒,而北边,则是文庙与贡院。 西边的城区,生意不好,但眼前也有了三年一度的繁华,因为这边房价便宜,进京赴考的学子们,大多会选择住在这里,东xc区中间一条笔直的大道,无形间将满城学子分了个阶层,东边学子都是底蕴深厚的,要么有钱,有么有权,有么京城有显贵亲戚。 而西边学子,则是寒门子弟。 曲家在东城,林苏带着三女,空中转身,跨越了中间大道,落在西城。 顺着一条河道一路而行,前面靠近城墙墙根处,有一客栈,名字还挺好,悦来客栈。 林苏大步而入:“掌柜的,有没有单门独院的住房?” “有!有三种,一种是三个房间的,有单独的厨房、茅厕,一种是……”掌柜的看着面前两人眼睛亮了,面前的公子和侍女,全都衣着华贵,怎么看都不象是该来西城的人,难道走错了方向?管他,能拿下就好。 “最好的怎么个配置?” “最好的……公子还真是找对地方了,要是别的客栈,最好的配置也就我刚才说的那种,而小店不一样,小店前些时日接待过一个大人物,专门花重金整理了一个院落,建了一座高楼……” 他带着林苏和绿衣走进院,穿过一个月形门就是他所说的小院了,这小院的确非常漂亮,有假山有溪水,还有一座三层楼那么高的楼,楼下是厨房,楼上是卧室,站在楼顶,还能远眺西山,林苏和绿衣对视一眼,绿衣轻轻点头。 “好!那就是它了!”林苏道:“住上一月!” 掌柜的狂喜:“公子,这院落价钱稍微高些,原本要百两银子一个月,公子如果诚心想要,八十两如何?” “我给你500两!”林苏道:“给我配上四个最好的丫头即可。” 掌柜的差点一头栽倒。 500两? 500两可以买下半座客栈! “公子,这……” “这是银票!” 林苏手一起,掌中五百两银票拍在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立即出门找丫头去了,绿衣笑着说:“公子,你这出手阔绰的老毛病可是会引来麻烦的,人家开价八十两,你还到了五百两,估计那个掌柜的心底在嘀咕,这四个丫头你到底是拿来使唤的,还是拿来……玩的?” 林苏笑了:“至少这五百两银子砸出去,那个掌柜的会对咱们这个小院保持敬畏,不至于闲杂人等朝里面引,我要的就是个清静。” 这倒也是,这个世界总体还是个看钱的时代,小院里住的是贵人,闲杂事儿就会少些。 至于钱,五百两跟五十两有区别吗? “你要的真是清静吗?”绿衣表示怀疑:“我总觉得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不让人找到。” 林苏道:“所以说,我的绿衣小宝贝就是聪明!” 绿衣得了表扬,开心得眼睛都成了弯弯月:“你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我要向给那些人划上一刀,让他们产生危机感,只有他们苦苦寻找几天根本找不到我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他们其实没有什么谈判的筹码,期望值也才会降低。 绿衣:你终究还是打算跟他们谈的。 是! 谈还是可以谈的,但不是他们划定的谈判方式,而是我来划定!那些人如果还是高高在上,想把控谈判的主动权,不好意思,我随时可以掀桌子,玩一个人间蒸发! 绿衣眼中光彩迷离:“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人,我一直以为,文道天才都不擅长计谋的。” “这不废话吗?不擅长计谋,暗夜这样的绝代高手会上我的床?你这样的公主会做我小媳妇?” 绿衣直接弹起:“丁姐姐,这样的话儿你忍得了吗?” “忍?我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忍!”暗夜从空中落下:“我收拾他!” 直接抓住林苏,下一刻人影不见,也不知道跑哪儿收拾去了。 绿衣怔怔地看看天空,看看大地,上了三楼卧室,推开房门就看到了依旧沉睡的陈姐,她近距离欣赏欣赏陈姐动人的睡姿和变得特别好看的脸蛋,突然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音…… 绿衣愣住了。 暗夜,这就是你的收拾? 将他拉到你肚皮上去收拾? 他没怎么地,你自己倒是喘上了…… 这大白天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绿衣脸红心跳地起不了身,望着沉睡的陈姐有点小羡慕,陈姐你睡着了多好,我好受折磨…… 隔壁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暗夜出来了,推开房门,绿衣一眼看过去,小嘴儿微微张开,暗夜容光焕发,脸蛋似乎被圣水洗过一遍,美得惊心动魄。 “收拾完了?”绿衣问她。 “一时大意,失手了,被他收拾了!”暗夜叹气…… 绿衣狠狠地白她一眼,递上一把青铜镜。 暗夜拿起镜子,左看右看,唇稍嘴角全是喜气洋洋…… 这一晚上,陈姐还在沉睡,绿衣吃着客栈送来的美食,却也食不甘味,吃了饭,她在陈姐房间里呆了会,暗夜过来接替了她,绿衣脸红心跳地深一脚浅一脚走向自己的房间,但心思却始终不在原位,手呢?怀抱呢?你再不抱走我,我就一个人去睡了…… 就在她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抱住了她的腰,绿衣心头大荡,但轻轻挣扎:“你今天累了,不要……” 呵呵,女人说不要,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都知道该怎么干…… 次日清晨,绿衣对着镜子沉迷,她变得更漂亮了。 陈姐也醒了,摸着久违的小腿如在梦中,她,终于正常了。 暗夜坐在楼顶,望着下面一大早开始忙碌的四个丫头,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怎么了?”林苏在她身边坐下。 暗夜轻轻叹口气:“我突然有点迷茫,什么叫幸福……” 嗯?林苏好吃惊,你居然开始思索这么高深的哲学问题了? 暗夜靠在他身边,开始感叹…… 你的幸福呢,是玩绿衣,绿衣的幸福呢,是看着镜子里变漂亮的脸,陈姐的幸福呢?是有一双正常的腿,但你知道这四个丫头的幸福是什么吗? 是什么? 暗夜说,她们的幸福就是咱们吃完了晚饭,饭桶里面还有四碗剩饭。 林苏握着她手的手停止了抚摸。 暗夜慢慢回过头来:“这四个丫头都是城外的流民,昨晚,在你玩绿衣的时候,她们来问我,可不可以把这剩饭送给她们?我一点头,她们那个兴奋,知道她们将剩饭怎么处理的吗?她们拿个纸袋小心地装上,连夜送出了城,送给她们在城外快饿死的亲人。” 林苏无限唏嘘。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当年在读到这两句诗时,是站在对权贵的谴责上去读的,而如今,自己居然混成了诗中的权贵,真是该当批判啊。 两个丫头送来了客栈提供的早餐,林苏啃着窝窝头,不停地伸脖子,努力朝下吞,终于,他吞下去了,叹口气: “我也知道,在别人吃野菜当主餐的混账时代,我不能嫌弃窝窝头难啃……” 三女同时抬头,望着她们的夫君:“话说到这里,往往该有一个转折……但是呢?” “但是我有钱啊……有一个哲人说得好,钱是拿来花的,不花会长毛滴……”林苏手一挥:“把海宁的全套饮食给我捡起来,咱们朝着可耻的腐化堕落之路,一路狂奔吧……” 陈姐笑了:“早就知道你吃不惯外面的饮食,铁锅和调料都带着呢,我去买点菜……” 她拿出刚刚长出来的小嫩脚,蹬蹬蹬蹬下了楼,跑向了外面,越跑越是欢快,很快,采购回来一大批各类菜肴,围着灶台转个没完,充分感受着一双新腿带给她的新奇活力,从午餐开始,林苏再度享受到了海宁同样的腐败…… 锦衣玉食,食不厌精…… 午餐之后,枕着陈姐的大腿睡个午觉,快活逍遥…… 但晚餐,有了一个变化,四人点了两大桶饭,他们只吃一桶,剩下的一桶,暗夜直接告诉四个丫头:“餐点多了些,浪费了可惜,你们拿去吃吧。” 四个丫头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异样的感觉,同时致谢,将桶里的饭分了。 这一夜,她们带走的饭,不是剩饭,而是新鲜干净的吃食,对于流民而言,剩饭和干净的饭其实没什么区别,都能填饱肚子,但对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微妙的变化,让四个丫头对这院里的主人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认知。 林苏在这里住着,无风无浪,而有些人,却急得快上了房…… 陆家和左家的人在dc区挨家挨户地暗访,完全没找到林苏的影子,开始有些慌了,他们没来xc区,主要原因是他们的惯性认知,认为林苏这样的文道天才、根本不缺钱的主,是不可能住在西城的。 曲家的人也急,确切地说,是曲家辉这一系的人急了。 有文道契约在,曲晋不能参加本次殿试,如果强行参加,只要他踏入文庙一步,必定文根尽毁,文坛、文山尽碎! 当然,他也可以参加下一届科考,但三年时间太长了,谁都不能保证这三年时间里,不发生任何变故,曲家情况特殊,搞不好一年两年就会被别人给吞了,误了本届科考,极有可能所有的事情都面目全非。 曲晋无法承受。 视他为全部希望的父亲曲家辉,同样无法承受。 唯一能为曲晋解套的人,拍屁股走了人,拿出一幅根本不给你机会的态势,他们就必须正视问题的严重性。 曲家辉求了父亲三次,父亲前两次还冷冷地听他说,第三次干脆把门一关,见都不见他。 与此相对应的是,曲文东加大了跟曲家杰谈话的频次。 这一切都让曲家辉暗暗忌惮,难道说,父亲真的有放弃曲晋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的官宦世家,废嫡立庶几乎不可能,但现在的曲家已经从官宦世家中走了出来,开启了它的商家之路,商家之中,更强调能力,并不特别注重嫡庶之别…… 不!不能就这样让这一系走到末路。 曲家辉开始与他多年来打压的兄弟曲家杰套近乎,经过两天两夜的示好,曲家杰终于给了他一句话: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晋儿的事情而来,我跟林三公子充其量也就是个亲戚,他连父亲的账都不买,我说话能有什么分量……哎,既然你找到了我头上,我总也不能装作没看见,罢罢……我就舍下我这张老脸,找找我女婿吧…… 曲家辉大喜,有你这个岳父泰山出面,分量重如泰山! 二弟啊,这么多年来,大哥对你不住,这次风波之后,咱们也学林家兄弟,手足同心…… 曲家杰点点头说,大哥,孩子们不知道曲家面临的困境,你我不能不知道,曲家如果被他们给分化,最终必定是被他们吞得渣都不剩,不仅仅你我需要手足同心,三代弟子也一样! wap. /132/132980/31051635.html 第154章 西山桃花 曲家辉闻言深有感触,说二弟,你说得对,你先缓一缓,暂时不要去找佳良,我让晋儿去找他,做错了事情,终归需要自己承担责任…… 这一夜,曲晋放下了身段,来到了曲秀的院子,为前期对林佳良的怠慢向林佳良致歉,为本次的事情而认错…… 他离去之后,林佳良很为难,站在窗前久久地望着远方。 更深夜静,一件衣服轻轻披在他的身上,林佳良侧身,就看到了他的妻子曲秀。 “娘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三弟离开曲家,是带着气离开的,自己如果向他求情,三弟买账也不是,不买账也不是,不是让他为难吗? 曲秀轻轻一笑:“夫君,你还是不太了解叔叔,叔叔每一步行事,都是有目的的,也许他原本就在等着你开口!” 林佳良微微一惊…… 曲秀道:“曲家面临困局,需要上下同心,而以前的曲家,分成两个派系,危险未至,自己就先乱了起来,这样的曲家,可没办法应对外来危机。叔叔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拿曲晋开刀,用这件事情,促成曲家上下同心!” 林佳良心头一跳,真的吗? “你没看到,这两天,大伯跟爹爹可有多亲热?曲晋、曲武对咱们可有多尊重?”曲秀道:“叔叔是自己做个恶人,让咱们做个好人,最终促成曲家的融合。” “那……那我就跟他联系下?” “过几天吧,让他们的记忆更深刻些,同时,也免得打乱叔叔的部署安排……” …… 清明节,西山下,虽然烟雨迷蒙,但依然挡不住各路才子佳人的踏青。 必须得说,这个世界里的人,骨子里还是充满文艺气息的,但凡有点文艺范的事儿,做起来真的不分男女老少。 西北那条路,通向绿柳山庄,章浩然和霍启、李阳新并肩而来,他们可不是刚好碰上,霍启和李阳新原来就跟章浩然相识,摘星楼因为站在同一阵营,加深了双方的交情。两天前,霍启和李阳新相约去了绿柳山庄,跟章浩然在山庄里聚了两天,也亲眼见到了林苏留在绿柳山庄的那首《九宫山》,“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百朵万重衣”,这两句千古绝句,还被霍启小心地刻在他的箫上,时刻把玩,那是爱到了极致。 “章兄,你觉得他今天真的会来?”霍启的箫在手心轻轻地拍一拍,问了多数人都会问的一个问题。 是啊,李阳新同问。 三日前他们与林苏相约,清明上西山,当时可没预料到后面的风波如此之大,五大天才学子殿试之路被斩,急得上房,不管是求情也好,谈判也罢,反正那五个家族都在找林苏,据说林苏在曲家都呆不下去了,离家隐居,根本不跟人见面,在这种情况下,他会赴约吗? 需要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纯粹只是游玩,并无实质意义。 章浩然轻轻一笑:“如果他不打算过来,早就鸿雁传书告知于我,既然没有告知,自然会赴约。” 李阳新打量四周:“如果他赴约,那今天的西山恐怕会很热闹,瞧瞧,陆府的管家!那边,是左府的管家吧?” 章浩然淡淡一笑:“何止陆府和左府?赵家和张家同样有人过来,只不过,他们隐藏于暗处,不便于公开露面而已。” 林苏一网撒下去,网中五条大鱼,这五条鱼情况也是各不相同。 曲家是最有希望脱身的,毕竟是亲戚。 陆家和左家次之,因为明面上,陆家和左家跟林家、曲家可没什么大矛盾。 赵家跟林苏基本上已经撕破脸,他们的嫡系子弟赵吉,可是跟林苏连赌三场的人物。但也还算不上生死大仇。 而张家,才是真正的生死仇敌。 所以,章浩然三人分析了两三天,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五个人,会有不同的结果,曲晋、陆玉京、左春郎或许会脱身,赵元雄、张宏脱身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这个结果让他们颇为兴奋。 为什么?因为赵元雄和张宏,全是本次殿试非常热门的“圣进士人选”。 赵元雄,京府会试会元,京府会试,含金量远在其他州会试之上,它的会元跟光芒万丈的“圣进士”一步之遥。 而张宏,上届京府会试的次元,因为跟圣家有联姻,隐忍整整三年,沉淀整整三年,对于本次圣进士志在必得。 好看的言情 这样两个超级热门人选,被林苏以这种方式狙击于殿试之外,对于本次殿试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普大喜奔”的事情。 但也正因为这两人是殿试的热门人选,赵、张两家也绝不会就此认命,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与林苏博弈,迫使林苏将这二人从“黑名单”中放出来。 官道之上,马车众多,往来人众,络绎不绝,大约一刻钟,一条蓝衣人影从路边漫步而过,细雨迷蒙之中,他的身影飘逸出尘。 “来了!”霍启轻轻一笑:“他居然没有坐马车,看来躲的地方也并不远。” 他话音一落,林苏出现在他的面前:“霍兄这话说的,什么叫躲?我用得着躲么?” 章浩然打圆场:“霍兄的中心意思不在躲不躲上,而是没看到你的马车,他有点怀疑……你的酒和香水,又藏在哪呢?” 哈哈…… 林苏哈哈大笑:“你倒真是不知道客气……来!三位,一人一份!” 手一起,三只袋子递到了三人面前,三人一打开,全都大喜过望,这是妖族储物袋,里面装着十瓶春泪,十坛白云边,而且还都是甲级,且不说里面的东西,市价至少两千两,单说这只袋子,价值都是百两以上。 “我正准备明日去贡院拜访恩师,正愁着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礼物,现在好了,一坛甲级白云边,保管恩师胡子翘得老高。”霍启开心地笑。 章浩然笑了:“最开心的还得是李兄,李兄杏花楼新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这春泪香水,估计今晚就会成为他的入幕之礼……” 林苏笑道:“他们一个尊师,一个重情,你呢?你打算玩点什么花样?” 章浩然道:“我殿试之后,要出走南阳古国,这点礼物恐怕还不够,到时候,你再支援些?” 南阳古国?干嘛去? 霍启给他介绍情况,章兄说了一门亲事,乃是南阳古国一代大儒的嫡女,殿试之后,他需要去上门了…… 那恭喜恭喜!林苏直接表态:“百坛白云边,百瓶春泪,我让他们下次进货时带过来,货到了,我让曲家的人给你送过去。” 章浩然好吃惊,百坛?百瓶?你说真的? 林苏道:“霍兄,李兄,你们二位也一样,只要是娶正妻的,都告诉我一声,但丑话说在前面哈,你们可别为了点酒和香水,娶上一堆的正妻……” 哈哈哈哈,几人同时大笑。 一番关于香水与酒的话题,四人交情直线上升,初见面之时,尚是初交,但到得山脚,宛若旧友。 林苏向来不喜欢呼朋唤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擅长结交朋友。 他是从现代社会过来的,情商还是有的。 他知道哪些人适合结交,以何种方式结交。 面前的三人,跟他意趣相投,又都是青年俊杰,自然是适合结交的,而且他们身后的势力也非同小可。 他原本可以直接将礼物带到绿柳山庄,但他偏偏就让曲家的人送过去,其目的就更明显了。 曲家或许即将面临困局,他创造条件,让曲家跟这三家建立联系,也是为曲家铺路。 曲家跟林家目前是利益共同体,甚至可以算是林家设在京城的一道防线。 这些布局,面前的三个子弟级人物是不明白的,他们只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位新交的朋友豪爽大气得无与伦比。 他们在人流中上了西山,一架素雅的马车里,三双妙目交织,正是谢小嫣、毕玄机和陆幼薇。 谢小嫣道:“玄机,那袋子里有多少白云边和春泪?” “十坛,十瓶!说一不二!”毕玄机道。虽然她也坐在马车里,但似乎也拥有如同暗夜那种能力,隔着马车,隔着妖族藏物袋,能够准确洞察里面的东西。 “下如此重注,是真心拉拢么?” 毕玄机眼中微微露出思索之意。 陆幼薇轻轻一笑:“是否重注,因人而异,于他而言,或许并非重注。” 谢小嫣点头:“这倒也是!听说当初他将白云边酒卖给海宁楼的时候,每斤不过一两银子,而且显然还是利润丰厚的,而春泪,成本也不会太高,真正价值连城的,并非他的酒他的香水,而是他天人一般的才学……玄机,你盯着他点,四大才子春游,今日该当又有新诗新词问世,可别漏了。” 马车开动,随着人流上山…… 西山之美,真是无可言说,真正一步一景啊,亭台楼阁到处都是,桃花肆意开放,开在悬崖,开在山谷,开在山坡,也开在亭台之侧,甚至在一座古老的阁台墙壁上,也长出了一株桃树,照样开花。 林苏感叹:“这西山实在有些奇怪,满山都是桃花,品种单一,而且还没有其他的花朵,是何道理?” 章浩然说:“众人传言,那是因为此山有一株桃母,这满山的桃花,其实都是那桃母的子子孙孙。” 他的手指抬起,指向上方的一片嫣红。 林苏大吃一惊,章浩然指的方向,一片嫣红,宛若一片茂密的桃林,这桃林会是一株? 细细一看,还真是! 这株桃树大得离奇,占了一整座山坡,但下方分明只有一个主干,主干十个人都抱不了,上面的树冠将后面的那座灵隐寺都遮了半边。 “独木成林啊,天下奇观!”林苏道:“过去看看!” 很快,他们到了树下,仰面而视,上面的树冠更是大得离奇,最高的桃枝,离下方至少百丈开外,柔媚的桃花,在这里开出了霸绝天下的气势。 “这桃树有多少年了?三千年?两千年?肯定不止一千年!” 章浩然笑了:“说起这株桃树,还有一个传说,但我怎么听,都不象是真的……” “传说?那得听听!”霍启道:“九宫山仙女下凡的传说,成就了林兄‘帝子乘风下翠薇’的千古名篇,咱们也来听听传说,兴许也可以成就一篇彩诗……” 从这话来看,霍启对写出彩诗,那是相当的执着。 章浩然说了…… 传说千年之前,西山可不是眼前这幅美丽的模样,就是一座普通的荒山,一支极为凶残的山贼在这里落草为寇,抢劫过往行人,杀戮过往客商,山上白骨盈野,那条河里,长年流的都是血水,那个时候,大苍尚未立国,那边也不是都城,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方圆千里之内,视此山为禁区。 就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突然有一座佛寺从天而降,砸在山贼的大本营,数以千计的山贼被砸死。 数月之后,有一支行路客商从这里路过,才惊讶地发现,才几个月没过的西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了一座古老的佛寺,也有了寺前这株巨大的桃花。 从此,西山再无盗贼,桃花一天比一天多,铺满了整座山…… 灵隐寺宣称,是佛的力量守护着这片天地。 林苏、霍启、李阳新哑然失笑。 这个传说,不分明是佛家用来招揽信徒的那一套吗?编造一个故事,吸引世人礼佛,是佛门的老把戏了,这故事编得还一点都不好,干巴巴的没点转折没点韵味…… 章浩然自己也笑了:“千年之前,这里只是荒凉之地,少有人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能说清,最适合随意乱编了。佛道二门,多年来争夺信徒,无所不用其极,编个故事招揽信徒倒也极有可能……这桃树的另一侧,是一处风雅之地,咱们不可不去。” 另一侧是什么? 是“花落流文”之妙境。 什么叫花落流文?类似于中国晋唐时期的“曲水流觞”,文人之间玩的一种游戏,在坐的四周挖出一条小沟,上游放着酒杯之类的东西,让这酒杯顺着水流走,到了谁的手边,谁就可以拿起来喝,后来慢慢演化成另一种文人较技的方式,比如说让酒杯自然漂流,旁边的人击鼓,鼓声停时,酒杯最接近谁,谁吟诗一首——这就是击鼓传花与曲水流觞的结合了。 古代的文人很会玩啊。 而这个世界的人更会玩。 wap. /132/132980/31051636.html 第155章 花落流文 他们玩的花落流文,比曲水流觞还要高雅十倍。 桃花树下有八个白玉台,参加的文人各自坐在白玉台上,等着花瓣飘零,上方的花瓣飘落谁的白玉台上,谁就吟诗一首。 想想看,晚春时节,白衣如雪,花瓣飘零,白玉为台,妙文传世,是何等的风雅? 有骚客写下两句诗叫:白玉台前花自飞,一点嫣红酒一杯。 想想都是一幅画。 四人转过如同巨大屏障一般的桃树主干,就看到了前面的白玉台,让他们微微一惊的是,白玉台上已经坐了三个美女,三女正仰着脸等待花瓣飘落,旁边还有几个丫头,笑嘻嘻地莺声燕语,猜测着谁会先中招。 上面的花瓣飘落,比曲水流酒杯更不可预测,哪片花瓣会先离枝,谁也不知道。 一点花瓣飘落,落在一个美女白玉台上,那个美女翘起了小嘴儿,眼泪汪汪的:“怎么又是我啊?” 旁边一个美女轻轻一笑:“谁让你我见犹怜?花儿这是怜惜你……” 那个美女不服:“花儿这不是怜惜我,是专门整我的,我要换位子,这个地儿招风,风一吹花儿就落……” “换位子可以,先吟诗!不准耍赖……” “我肯定不耍赖,我吟诗……昨夜春风细,入梦已三更,墙外行人泪,始觉是清明。” 林苏等四人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面面相觑,四大才子听三个女子吟诗,不该是大学教授听孩童谈学术问题么?但这女子出口一诗,清新自然,超凡超俗,而且还极应景,绝不亚于当世一般的文道天才,既便是林苏的兄长林佳良,想写出这样的诗,也非易事。 而她,仅仅只是随口而吟。 她是谁? 霍启不是京城人,还真不认识这几人,李阳新认识,这小子眠花宿柳的就是个青楼常客,认识其中一个女子就是谢小嫣,翠玉楼最有名的花魁。 “如果她是百变千幻谢小嫣,那剩下的两个我就能猜出来,一个乃是不动如山毕玄机,刚才吟诗的这位,想必就是弱柳扶风陆幼薇了。” “京城三大才女?”林苏眼睛亮了。 天下间能称得上才女之人,真正屈指可数,但踏入京城之前,他就听人说过,京城有三大才女,吟诗作词,水准高绝,绝对不在京城那些文道天才之下,甚至有人说,如果女子可以入仕,她们三人,都将高悬金榜,天下夺目。 陆幼薇爬了起来:“我现在可以换位子了吧,我坚决不坐那儿,一连三片花瓣都掉我脑袋上,看我好欺负……” 爬起来就开跑,跑向另外的一座白玉台,刚刚一只脚踏上这白玉台,突然她脸蛋红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正微笑着看着她,他是林苏。 “林……林公子……”陆幼薇轻盈一个万福,不敢再看他。 林苏微微一愣:“你认识我?” “三日前,我们三人都在摘星楼,只是隔着纱帘,林公子不认识我们,我们可是见识过林公子的绝世风采。”陆幼薇的声音有点小颤抖,但还是把这番话说得很清楚。 林苏明白了,他也是微微一鞠躬:“我们只是上山游玩,不成想惊忧了三位才女,实是不该,我们这就离开,三位继续!” 后面白玉台上谢小嫣道:“我们刚刚还说人少了些,难以尽兴,四位公子可否也参与进来,共同玩这一曲‘落花令’?” 林苏还没有答话,李阳新直接就兴奋了:“那太好了!小生兰州李阳新这厢有礼。” “兰州会元公,风流天下闻,翠玉楼里的姐妹们可是对李公子望眼欲穿。”谢小嫣嫣然一笑。 李阳新好开心,恨不得去翠玉楼试试火色,虽然翠玉楼一向卖艺不卖身,但也偶尔有能突破惯例的,一旦突破,更添传奇色彩。 “小生幽州霍启。” “幽州会元公,千年世家,本代传奇,久仰大名!”谢小嫣致礼。 霍启也兴奋,他跟别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身后的世家,幽州霍家,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家族,历史几乎与大苍等同,算得上千年世家,在幽州,乃是跺一跺脚,地动山摇的势力。 章浩然轻轻一拱手:“小生章浩然,可不象他们三个,并非会元。” 谢小嫣轻轻一笑:“为道则脚踏云端,为文则写天下雄文,纵然京试龙腾虎跃,章公子依然列于顶端,又何必自谦?” 这女子是真的太会说话了。 面对完全不同的人,说的每句话,都恰好打中对方的兴奋点。 她的目光移向林苏,林苏笑了:“既然三位美女有兴,那就玩玩?” 他脚步一收,示意陆幼薇来坐他刚刚站立的那座白玉台。 陆幼薇微微一礼,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看他,心跳得都快飞了…… 而林苏,退出三步,坐在陆幼薇的下首。 章浩然、霍启依次而坐,唯有李阳新,有心想去陆幼薇刚才留下的那个空位坐,但毕玄机微微抬目,李阳新突然觉得空气有点冷,退到了霍启的下首坐下。 四个男的整体还在一排,三个女的也在一起。 旁边的侍女送上瓜果、茶点,每人面前都放了一壶酒,赫然是“白云边”,酒倒下,香四溢,迷离的雨雾被上方层层叠叠的桃花挡住,真是一处绝妙之所。 章浩然道:“花落而吟诗,吟不出者罚酒一杯,是吗?” “正是!”谢小嫣道:“唯一的区别就是,咱们姐妹如果吟不出来,只能喝果酒,不喝白酒,四位公子同意吧?” “那自然是同意的!”四人同时点头。 章浩然补充了一点,需不需要宝笔金纸记下各自的诗作? 宝笔宝纸记下诗篇,最大的好处就是诗作写在纸上的瞬间,就已经作了评判,大家也能知道这诗的水准如何。 一般朋友间吟诗作词,无需宝笔宝纸,但今日林苏在场,他还是存了一种心思,想看看他能否现场写出七彩诗篇。 林苏道:“今日主要是三位才女的一台戏,咱们不能喧宾夺主吧?才女们可没办法使用宝笔宝纸,还是燃起圣香吧?” 才女们不能使用宝笔宝纸,是因为宝笔宝纸必须是文道之人才能使用。 他们四个男的是文道中人,女子却是不入文道的,她们水平再高,也用不了宝笔宝纸,但林苏真的很想知道,刚才陆幼薇吟的那首诗何种水平,以他看来,该能入彩,如果入彩,那她的名声将会直上青云,创造一个巨大的奇迹。 想想看,男子写下彩诗都是传奇,如果是女子呢? 众人面面相觑,眼睛里都有一种离奇的光芒。 特别是毕玄机,她的眼睛特别亮,似乎里面藏着一颗小星星,三大才女,名扬京城,但名扬京城又能如何?她们是女儿身,她们关于文道的一切,都只是不务正业,这让三个心高气傲的才女,如何能真正甘心?但是,这是身为女人的枷锁,没有人为她们打开,也没有人能打开。 而今天,整个大苍的文道传奇,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女儿身而有所歧视,甚至还想给她们创造一个条件,让她们有机会见证到自己的诗词圣殿如何评说…… 圣香燃起,袅袅通天! 林苏目光射向陆幼薇:“在下一片花瓣落下之前,我很想知道你刚才那首诗,圣殿如何评说,陆小姐,你念一遍如何?” 圣香燃起,就无需金纸宝笔了,只需要念起诗作,就能得到评定。 陆幼薇一双妙目投向林苏…… 林苏轻轻一点头:“别怕,诸圣创下文道,求的是圣道昌隆,又何曾着意分过男女?你今日写下诗篇,诸圣只会欣慰,决不会怪罪。” 陆幼薇目光扫过她的两个姐妹,两女也是一脸激动之色,包括不动如山的毕玄机,向她同时点头。 陆幼薇咬一咬唇,开始念:“昨夜春风细,入梦已三更,墙外行人泪,始觉是清明。” 诗出,空中的桃花花瓣仿佛都停止了起伏,整个天地陷入凝固状态,袅袅升起的圣香,似乎也凝固了…… 三女的脸色慢慢改变,难道说女子吟诗,真的触怒了诸圣? 为何如此特异? 突然,无边的沉寂之中,一枚桃花花瓣飘飘荡荡地落下,落在陆幼薇的鼻尖,一缕五彩光芒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映照得她的脸蛋如梦如幻…… “五彩之诗!”林苏哈哈大笑:“这是天下第一首女子五彩诗吧?恭喜陆小姐!你推开了文道一扇全新的大门。” 三个女子面面相觑,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从这一刻起,文道不再是男人的专属,女人,同样可以拥有一席之地,这看起来只是一小步,但却是整个文道的一大步! 《剑来》 这一步,是林苏刻意引导的。 这也是他一个伟大计划的开端。 封建社会,谁说女人只是附属?他就从男人最高端的文道开始,打开这扇大门! 这,就是今日西山诗会最大的成就,凭此一点,西山诗会永载史册! “陆小姐,又一枚桃花花瓣落在你身上了,你还得再吟一首。”章浩然笑道。 陆幼薇心头一片乱麻,哪里还能吟诗?“小女子心绪未平,不敢再吟,我罚酒!” 她托起面前的果酒,喝了一杯,她的脸上原本有的红色,再增三分。 第二片桃花花瓣飘落,落在毕玄机的面前。 毕玄机拈着花瓣,轻声念了一首诗:“青灯古佛夜无声,神佛何如两路分,等闲识得如来面,不见清风不见人。” 诗落,金光三道,金光诗! 虽然未能入彩,但也颇为不凡,她的诗不以写景写物见长,但这诗却颇有禅意,让人陷入思索。 两个姐妹都写下了好诗,谢小嫣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她也想看看自己的诗是个什么水准,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用这种方法去检测,而今天,却是可以的…… 第三枚花瓣飘落,还真的落在她的面前。 谢小嫣事到临头,紧张大于兴奋,犹豫了一会,念了一首诗:“秦淮夜雨雨声收,西陵子弟留不留?莫道京城东风暖,良辰无赖半日休,一曲新诗和泪洒,两心交野割三秋,又到清明遥相祭,长风十里……哭中州。” 念到这里,谢小嫣脸上泪水奔流,全然无复往日的百变千幻。 而陆幼薇,手拈那朵桃花花瓣,也是泪流满面…… 这是…… 林苏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诗毕,金光诗,半步入彩! 第四枚花瓣飘落,落在章浩然的面前,章浩然沉吟良久:“三位才女珠玉在前,浩然自愧不如,这首诗算我欠下!” 举起杯中酒,一口饮尽。 第五枚花瓣落在霍启面前,霍启思考良久,也喝了一杯酒。 第六枚花瓣落在李阳新面前。 李阳新举起酒杯,轻轻一笑:“三位才女这三首诗一出,我真没法儿写了,喝酒!” 如果只是寻常诗会,不管写得好写得坏,他们都敢于一写,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前面写诗的三女,一个彩诗,一个半步入彩,一个金光诗,三首诗,水平高得离奇,以他们的水准,真的很难及上,既然自知及不上,那就干脆不献丑。 四个男的,三个阵亡! 林苏是重任在肩啊,但第七朵桃花花瓣似乎是开玩笑,眼看要落在林苏身上,突然一阵风吹过,这花瓣落在了陆幼薇的面前。 陆幼薇眼中还有泪痕,似乎沉浸在刚才谢小嫣的诗中没有出来,突然看到面前这枚花瓣,惊了,她手一伸,花瓣准确地落在她的指尖。 陆幼薇拈起指尖花,埋入白玉台外的土地,轻声吟诵:“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所有人目光抬起,都是震惊,最惊的是林苏。 她葬花,还吟出了《葬花吟》?这可能吗? 她吟到这一句,卡壳了,第三句念不出来…… 银光盘旋,似乎也在催促,两句诗引出了银光,实是非同小可,如果写完,只要后面的不崩,极有可能是金诗甚至是彩诗,可惜,她终究是接不上去,脑袋上都出汗了,刚才这两句她纯粹是有感而发,念的时候甚至都没意识到是作诗,这是写诗最好的状态,但也是最容易卡住的状态,因为她在意识到是作诗的时候,已经从这诗的意境中退了出来,再也进不去。 wap. /132/132980/31051637.html 第156章 葬花词 林苏头脑一热就给她续了上去: “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随着他的吟诵,银光渐浓,转为金光,金光在他眉间层层叠叠,林苏似乎毫无察觉,沉迷于这首诗的意境。 谢小嫣、毕玄机双目牢牢锁定他的脸,而陆幼薇,不知何时,手捧胸口痴痴地看着他,一首长诗,她起的头,而他,一路念去,句句皆是她之所想,她没能吟出来,而他,却念出了她的心声,这,难道就是他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苏并没有止住,他的诗似乎打开了闸门,一泄千里不回头……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金光陡然一转,转为五彩之光…… 六人皆站起,全都大惊,他们亲眼见到两句残诗被他续成了五彩,这是何等恐怖的诗才?他在做什么?分明不象是在作诗,而象是说着一个故事,他成了故事中的人,顺着他的思绪一路行去。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不知何时,诗成七彩,七彩之光弥漫天地,六人早就呆了。 陆幼薇紧紧地抓着身边的小树,小树也跟她一起摇曳,哪怕她身轻如燕,但这小树还是支撑不住她的重量…… 林苏一声长叹:“……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抨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最后一句诗落,七彩之光转为半步青色,半步入传世! 场中完全安静,鸦雀无声。 他们亲眼看到面前这个人,接过陆幼薇吟诵的两句诗,就这样一步步地将诗向深处演绎,从银光到金光,从金光到五彩,再到七彩,最后,半步入传世! 这不是他起的头! 他只是为陆幼薇解围! 一解围解出了个半步传世! 林苏的目光慢慢移向陆幼薇,陆幼薇也看着他,满是惊喜,满是激动,这一刻,如果他们之间有一根琴弦,琴弦一定已经奏响了一首美妙的乐章。 “你很象一个人!”林苏喃喃道。 “象谁?”陆幼薇似乎也忘了周围的一切。 “林黛玉!” “林黛玉是……谁?” “……”林苏猛地一惊,似乎突然从梦中惊醒:“对不起,我失态了……陆小姐两句绝妙之诗,让我一时沉迷,贸然续诗,失礼失礼,还望陆小姐莫怪。” 毕玄机感叹万端:“你这一续,续出了千般缠绵,万种妙意,从此佳人梦,尽是葬花吟……” 谢小嫣目光移向陆幼薇,内心也在打结,今日相会,是陆幼薇发起的,她知道这个闺蜜的心意,她当日还曾劝过她,你爷爷既然不同意,你们之间就走不下去,该舍就得舍,免得情到浓时更伤情,但如今,一首《葬花吟》出口,陆幼薇万劫不复!正如毕玄机所言,从此佳人梦,尽是葬花吟。 今日西山会,带给她的会是什么? 是一段美丽传奇的开始,还是她的彻底沉沦? “你还没有告诉我,林黛玉到底是谁?” 林苏道:“她是我下一本的女主角,我刚才听你念起这两句诗,一下子想到了这本中,有一段黛玉葬花的故事,刚好可以用上这首诗,所以就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将来问世,一定得给我看看!”陆幼薇脸上浮现起一丝不正常的红霞。 “一言为定!” 空中一朵桃花花瓣飘落,顺着林苏的鼻尖滑下,林苏微微一怔,桃花花瓣已经落在他的指尖……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谢小嫣娇笑道:“林公子,该你念诗了。” 林苏目光抬起,接触到六双充满激动的眼睛,林苏轻轻一笑:“好吧,我来一首!……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常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所有人全都双目大亮,人间四月,山寺桃花,是如此的应景,他后两句才是点晴之笔,常恨春归无觅处,说的是春,说的何尝不是知己难寻?今日西山,在他眼中已是满山春色,三大才女就是满园春…… 有景有时令有感怀,诗意之深,无与伦比。 诗成,七彩之光猛然一亮,紧接着陡然变成青色,朵朵桃花变成万古青莲,整个西山风物突变,青莲翻滚而起,直上苍穹,佛寺钟声响,几只倦鸟从佛寺上飞起…… “传世青诗!”章浩然一声惊呼。 “传世青诗……”三女眼中全是光彩迷茫,又见传世诗,居然就在他们的这场诗会之中,西山诗会,到如今才是真正圆满,西山诗会,因一首传世青诗而名垂天下,也因女子第一首彩诗而留下一个永恒的里程碑! 林苏心头也颇有激动。 彩诗他写得太多了,已经接近无感,但传世青诗青词却还不多,每次出现,都会给他奖励,这奖励全都重得惊人,这次又有什么奖励? 就在此时,他面前的一株桃花幼苗突然变幻,幼苗之上出现一个女子的面孔,女子轻声道:“带我走!” 三个字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一出而消于无形,青光一收,异像消失。 林苏怔怔地望着天边,看着天边云卷云舒,有些纳闷。 传世青诗的奖励呢? 没了? 这就没了? 为啥呢? 因为他前几日刚刚拿到过奖励,奖励不能间隔太近么? 又或者是诸圣给了他一个不寻常的奖励,奖给他一株小桃树?这小桃树刚才变幻成美人形象,让他带她走…… 奖给他一个女人?这干的都是啥啊? 林苏的手慢慢伸向这株小桃树,接触的瞬间,他似乎能感受到小桃树的颤栗,充满渴望的颤栗…… 林苏手轻轻一提,小桃树拔起。 章浩然打量着他手里的桃树:“你这是……” 林苏微笑道:“西山诗会,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我想栽下这棵桃树,以作纪念……” “原来如此,我也学一学你的风雅,看有朝一日能否写出一首青诗……” 章浩然也拔了一棵,李阳新二人也各拔了一棵,林苏心头在打鼓,你们别学啊,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小桃树也是生命…… 但是,他自己干了,能让别人不干么? 他能说他拔的桃树与众不同,上面有女人吗? 不能啊,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只能任凭其他人破坏生态环境了…… 一阵风吹过,突然有些冷,冷风吹过,西山之上似乎一步踏入了寒冬…… 陆幼薇轻轻一颤,脸上的红霞瞬间消退得干干净净,林苏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一扶她,毕玄机抢先伸手,抱住了她的肩头。 她目光抬起,盯着身后的桃树主干。 林苏也盯着这主干。 十几个人从树后面转了出来,最前面一人赫然是大隅七皇子,他身后是一群卫士,而他身边是一个清瘦的老人,这老人个头不高,目光阴狠无比,一股无尽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随着他一步踏出,方圆十丈之内的桃花尽数枯萎,上方的桃花同时从枝头脱落,还没有掉落地面,就在肃杀的风中消于无形。 章浩然心头大跳,他是半个修道人,他知道笼罩在身上的寒意是怎么回事,他们陷入了这老人的领域之中,拥有领域之人,最低也是道花境,在他领域之内,他就是至尊,他们这七人,性命在这老人一念之间。 “七皇子殿下!”林苏却是面色不变:“意欲何为?” 七皇子慢慢踏上两步,走到了林苏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林苏,半步不退,也冷冷地盯着他,场面如同凝固。 七皇子突然笑了:“姓林的贱种,前五日你杀我执旗使,前三日你杀我侍卫,本王曾经明确告知于你,犯我大隅天威者,必死无疑,忘了吗?” 众人大惊。 林苏缓缓道:“我也明确告知于你,别忘了你脚下站的是何方土地!” 哈哈哈哈…… 七皇子仰天狂笑:“不管是大隅,还是在大苍,本王所在之地,都是本王之主场,本王要谁死,谁就只能死!” 林苏:“如果言语可杀人,你自然所向无敌,遗憾的是,你这下三滥在我眼中只是狗屎,你的言语在我面前,只是放屁一般!” 众人全都变色,当面痛骂大隅皇子,他怎么敢? 七皇子显然也没想到面前的人会这么硬,一时气结,脸上黑线横流…… 林苏反而更加轻松:“你面前这位大约就是你的倚仗了,那么问题来了,老前辈,你敢为你家皇子出这口气么?” 那个老头呼吸陡然停止,一双阴森如鬼火的厉目牢牢锁定林苏。 林苏目光也落在他脸上:“你并不敢,因为你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个老头长长吐出口气:“年轻人,今日皇子殿下并没有打算直接杀掉你,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出门在外,小心些!” “我也没打算今天就杀掉你,只是想告诉你家皇子一句话!”林苏淡淡地道:“我只是出门在外,他却是出了国门!我如果身在本国之内还需要小心,他在异国他乡,是否更需要小心?” 老头阴森森一笑:“你这是威胁?” 林苏还没有开口,一道剑光突然飞来,宛若天外飞仙,剑光所到之处,领域被硬生生切开,老头目光一寒,手起剑出,剑上青光闪烁,瞬间整个西山一片冰天雪地…… 两剑相交,上方的巨大桃树一分两半,两条人影冲天而起,破入苍穹…… 一点点余波冲击之下,对于场中七人亦是灭顶之灾,林苏身形一转,在冲击波未卷到之前,到了陆幼薇面前,毕玄机比他的反应还快三分,先抓住陆幼薇,轰地一声,他跟陆幼薇、毕玄机同时震出十丈开外。 七皇子身边突然出现三条人影,冲击波一震,三人抓住七皇子,高高飞起,越过下方的山谷,落在对面的山道之上。 就在此时,林苏突然看到了一条虚影,从山谷下方升起,来到了七皇子面前。 这虚影是完全透明的,跟林苏曾经见过的阴魂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拥有千度之瞳,也根本不可能发现这条虚影的存在。 虚影来到七皇子身后,七皇子完全没有发现,七皇子身边的三个窥人级别的高手,居然也一无所知。 阴魂突然飞起,穿过七皇子的眉心,七皇子全身一震,眼睛猛地睁大。 林苏心头大跳…… 只一瞬间,天空的战斗就已经分了胜负,那个老者双臂俱断,从天空摔落,鲜血满天。 陆幼薇几曾见过这种惨烈战斗?一时惊慌失措,退后一步,差点一头摔下山崖,林苏赶紧伸手扶住,突然,他就注意到了毕玄机…… 毕玄机的眼睛这一瞬间变得特别奇怪,里面有一条影子浮沉,他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眼睛里会有如此生动的瞳孔,这一切似乎只是幻觉,一眨眼间,她的眼睛正常了,又一次变得亮如春水,眼睛一亮,她也有了正常反应,猛地伸手,准确地抓住陆幼薇的肩头,避免她摔倒…… 山崖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大叫:“殿下!殿下!……” 声音无比的急迫,众人目光抬起,吃惊地看到,七皇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胆狗贼,居然敢杀皇子……”三个窥人境高手同时怒指林苏。 呼地一声,空中人影落在三人面前,正是刚才那个老者,他双臂俱断,须发乱飞,一探之下,脸色铁青,一双厉目落在林苏脸上,如同一头丧子之兽…… wap. /132/132980/31051638.html 第157章 七皇子身死西山 “敢杀皇子,九族同诛……” 他的厉吼突然停止,因为林苏头顶之上的树梢,突然多了一人,正是暗夜! 暗夜脚踏树梢,双手抱胸,冷冷盯着山崖对面,场中高手无数,没有一人看出来,她是如何出现的。 包括隐藏在暗处的章亦雨在内。 此刻的她,早已不是平日那个偎在林苏怀里悄笑嫣然的佳人,而是一个暗夜君王,冷血杀手! 这个老者的两条手臂告诉老者一个真理,暗夜在场的时候,最好少发横。 虽然对暗夜深深忌惮,但皇子惨死当场,无论如何都是林苏的死局。 老者一个信号传出去,很快,几道金光从京城方向升起,化成一座金桥,直接连接西山,金桥之上,两名官员带着一大队黑甲军士飞身落下,乃是大苍国外务司少卿刘璋,还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更是走在刘璋前面,他是外务正卿尹玉营。 大隅七皇子惨死西山,这是何等大事? 足以掀起两国大战的大事! 尹玉营一听头皮都炸了,立即赶到…… 何人胆敢杀害七皇子?尹玉营一声怒吼,声震西山,下方无数游客全都大惊失色,大隅七皇子被杀了?天啊,这可比本国死一个皇子事情都大! 本国死一个皇子,寻常百姓可以无感,但大隅死一个七皇子,搞不好就是北国烽烟再起,亿万人陪葬! 那个老者一根血淋淋的断臂直指林苏:“就是他!” 尹玉营脸一沉:“好大的狗胆,拿下……” 手一指之下,面前的山谷金桥铺路,数十名黑甲军士同时踏过金桥,与尹玉营、刘璋同时出现在林苏面前,杀气腾腾。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林苏手一抬:“这位大人,本人可没有杀七皇子!” 尹玉营盯着面前的林苏,还有章浩然等人,脸色微微一变,举起的手僵在空中,面前这群人,可不简单啊…… “安敢狡辩?!”那个老者空中落下,带起一股狂风落在林苏面前:“你刚刚顶撞七皇子,而且口出狂言,下一刻,皇子殿下被杀,不是你又是谁?” 林苏道:“我承认我是在言语中顶撞过他,如果大苍律法之中有‘不得顶撞异族之人’的规定的话,我算是违规,可惜国法中并没有这一条!而杀害七皇子,谁能证明是我?需要知道,当时皇子殿下是在三位高手的保护之下,我林苏武道修为可没到这个层次,能够在三大高手保护下,杀了他!” 章浩然一步踏出:“尹大人,我可以证明,七皇子决非林苏所杀。” “正是!”霍启和李阳新同时站出:“我们也可以证明,我们始终在一起,根本动都没动过,再说了,林兄虽然文才绝世,文位也不过是个举人,怎么可能在三大高手保护之下,杀害七皇子?” 尹玉营沉声喝道:“你们又是何人?” “幽州会元霍启!” “兰州会元李阳新!” 尹玉营脸皮一僵,又是两个硬角色啊,他自然知道幽州霍启、兰州李阳新身后有何等恐怖的势力,加上面前的章浩然,已经是一股难以撼动的巨大力量。 一个娇弱的声音传来:“尹伯伯,侄女也可以证明,林公子刚才一直在我身边,可不会分身去杀人。” 尹玉营目光一落,脸色猛地改变,陆幼薇?相爷的亲孙女?别的深闺女子,他是不认识的,但陆幼薇他却认识,因为他是宰相陆天从一手提起来的,对于宰相家的情况,知之甚深。 我的天,都是大人物! 尹玉营目光慢慢移向那个老者:“齐先生,你说林苏公子乃是杀害七皇子的凶手,可是亲眼看见?” 那个老者满脸黑线,答不上来,他如何亲眼见?他当时正被暗夜在半空中狂虐…… 那三个高手答话:“齐先生当时被上面那个女子引开,林贼才有机会出手,这个女子分明跟他是一路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暗夜身上,带着凶光,她直接出手,引开齐先生,才导致七皇子身死,不管别人能否脱身,她,注定无法脱身。 暗夜目光一寒,脚下的树枝陡然定位,这似乎是一种独特的设置,只要触动了她内心的警戒点,她就可以横扫一切! 林苏抬头:“她当然跟我是一路的,她是我的夫人!但又能说明什么?这个齐先生先对我动手的,我夫人保护我才对他出手的,有何不该?难道说异国之人前来大苍欲杀人,大苍之人就该引颈就戮?不可反抗?” “正是!”空中一个声音传来,如同满山花开,一个女子凭空出现,正是章亦雨,章亦雨道:“江湖规矩,领域之力封锁他人,视为攻击的展开!这个老贼身为异国之人,胆敢在大苍国境随意攻击本国学子、高官女眷,岂可轻饶?要我说,斩他两臂都是轻的,就该直接斩了脑袋!” 领域之力,虽然没有直接攻击性,但领域锁定,被锁定之人基本上就是对方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切割,所以,江湖上,对领域之力的锁定异常敏感,一旦感受到对方领域之力,往往是第一时间反杀,就如同现代社会的火控雷达一样。 所以,章亦雨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她这站出来一摘,暗夜被摘得干干净净。 暗夜目光抬起,似乎第一次认识章亦雨。 尹玉营又一次为难了,他突然发现,场中任何一人他都拿不下! 他的目光移向那三个高手:“你们到底有没有亲眼看到凶手的模样?” 三个高手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缓缓道:“虽然我们没有看清凶手的模样,但是……但是此事必定跟林贼有关,将他拿下,严刑审问,必有所得……” 哈哈! 林苏仰天长笑:“没看到凶手的模样,就拿我来顶缸!你以为这是你大隅?可以任由你胡作非为?” 章浩然道:“正是!大苍以法治国,没有证据,凭自己的想当然来给人定罪,休想!” 霍启道:“你说林公子是杀七皇子的凶手,我还说你们三个才是杀七皇子的凶手,毕竟七皇子当时就在你们身边,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反出了大隅,趁机杀害七皇子?” 对面山道上一人接口:“这倒也未必不会!大隅政坛可是一片乌烟瘴气,兴许你们三人中某人被另一个皇子收买,肩负着杀掉七皇子的重任……” 是啊,是啊,又有人接口,大隅的人,没有仁义不讲规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民众的节奏瞬间带偏,各种奇思妙想全都出来了…… 大隅众多皇子争储,原本就是竞争激烈,无数的花边冒出来,一时之间,演绎出无数的可能,事情渐渐偏向了另一个方向,那就是:会不会真的存在某种可能,这三个高手中某人被另外一个皇子收买? 逻辑链条走到这一步,就真正地偏了。 三个高手面面相觑,眼睛里也有了另一样东西,就是对对方的不信任…… 林苏杀皇子的动机最强烈,但他没这个能力也是事实。 暗夜当然有杀皇子的能力,也有杀皇子的动机,但是,她当时在空中跟齐先生正激战,她牵制齐先生的同时,齐先生也将她牵制了,她也没有机会出手。 除了这第一梯队的两大高手之外,剩下的人,没有谁比三个高手中的某人更有机会杀皇子…… 一个老者突然从人群中出来:“尹大人,七皇子身死大苍,事关重大,极有可能引发边关大战,唯一的解救之法,还是林苏,大人不妨将他先关入大牢,以安友邦之心,也安天下民心,至于事实真相,慢慢查找不迟。” 另一名老者也站出来:“张兄所言甚是,两国之战,压倒一切,如此罪魁祸首,岂能轻放,万一他一走了之,亿万百姓,岂不因他一人而置身倒悬之绝境?大人当三思!” 章浩然脸色一凝,凑到林苏耳边说了一句话:张家和赵家的管家! 林苏眼睛一寒,张家,赵家?这两个家族又在搞事?将他关起来?一旦关起来,慢慢查案,科考之前就绝对不会放出来,到时候,林苏自己的考科也误了,这就是他们的报复! “胡说八道!”又一个老者站了出来:“因为一个安异邦之心,无凭无据就将本国即将参加科考的文道天才关进大牢?误他科考?断他文路?你们是本国之人还是异国之人?老朽身为相府管家,事关大苍国法原本不该多言,但相爷多年教诲,凡事讲法度,不得循私情,不得已出来说几句,尹大人可要好自为之!” 相府的管家! 林苏和陆幼薇对视一眼,陆幼薇也正看着他,接触到他的目光,陆幼薇轻轻点头,示意你放心…… 又一名管家站了出来:“老朽认同陆兄的意见,如果林苏公子有罪,按国法处之,如果无罪偏偏让他错失科考,将来圣殿追究下来,谁能担责?” 林苏耳边再度传来章浩然的声音:左府的管家! 事情有趣了。 四大家族管家纷纷发言,各自表明立场…… 尹玉营直接麻头,这四个管家只是管家,但是,他们身后站的可是四大高官! 尤其是相府管家他是知道的,他为人沉稳,每句话,都代表着相爷的本意! 下方有人高呼:“张家老贼!你家还真是卖国有瘾啊,洛城摇尾还不够,现在还要安什么异邦之心,就不怕你张家背上满门国贼之名?” 此人,正是刚才在对面提出“皇子内斗阴谋论”的那人,是一个年轻的学子。 “你……你……你又是何人?”张家管家大怒。 那个学子一步踏出:“幽州厉啸天!我家满门尽已死在大隅铁骑之下,不必在意满门尽灭,张老贼不妨转告你家主子,使个什么阴谋诡计,将厉某也杀了!” 他这么一说,顿时引爆了下方数万民众。 “洛城摇尾!可耻!” “张家国贼,该诛!” …… 反对的声浪一波接一波,越来越激烈,似乎一颗火星就会点燃…… 尹玉营已经彻底断了拿下林苏的可能性,手抬起,缓缓开口:“七皇子身死西山,本官自会选派精兵强将,查找杀他之真凶,各位各自下山,不得再生事端!” 林苏等人,顺利下山,到了山脚,暗夜空中落下,林苏随着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场数以万计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 wap. /132/132980/31051639.html 第158章 八方角力 张府,张文远听取了管家的汇报,脸色阴沉得可怕,今日西山之会,出人意料地冒出了七皇子被杀事件,他致力于将林苏逐出科考,自然知道七皇子被杀,对于他而言,是多大的商机,七皇子跟林苏的矛盾半座京城都知道,在刚刚跟他发生正面冲突的时候,死于非命,不管是不是林苏干的,他都可以栽到林苏头上。 但后来的事情出了偏差。 宰相陆天从、御史左宽州委派各自的管家参与了进来,跟张、赵两家站到了对立面! 这两个老狐狸,分明是用这种方式在向林苏示好! 这就林苏一网打五条鱼带来的微妙变化。 陆天从、左宽州顾虑自己子弟的科考路,投鼠忌器,已经不敢跟林苏硬碰硬了,甚至刻意讨好他。 左宽州只是个御史,张文远还不太在乎,但陆天从却是非同小可,他是宰相!是百官之首!他这一站出来,张文远、赵勋等人抱团打压林苏的阵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赵家赵勋,同样脸色阴沉。 管家向他汇报的情况还更多些,陆家那个天才女子陆幼薇也在现场,而且跟林苏站得非常近,甚至有肌肤相亲,从眼前的情况看,陆天从是软和了,如果他站到林苏那一边,林苏会不会将陆玉京的名字,从科考“黑名单”中放出来? 陆家,有和解之可能。 赵家,真的有必要跟张家一条路走到黑吗? 赵家并不是张家,跟林苏并没有走到你死我活之境。 赵元雄是本次京府会试的会元,离今科圣进士一步之遥,真的要成为张、林家两家大斗法的牺牲品吗?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些? “老爷,张家的意思是,此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谁阻挡,都必须正面面对,先联合起来,在陛下那边讨个圣旨,将林苏拿下。只要陛下下旨,陆天从也休想阻拦得住。” 赵勋目光抬起:“张家的意思?我凭什么就得顺从他的意思?需要知道当前我儿科考之事才是通天之事,杀了那个姓林的,我儿科考之路就通了吗?” 当然不能! 赌约已成,圣道昭昭,五个跟林苏签下圣道赌约的人,如果说还有一线机会参考的话,就只能是林苏本人的“赦免”,只有他亲手划掉这个参赌之人的姓名,才合乎圣道规定,如果林苏这时候死了,赵元雄今年科考之门就彻底关上了。 管家怔怔地看着家主,脸上风云变幻。 家主被陆家的转变刺激到了,有跟林苏和解的架势,但家主,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陆家能和解,赵家能和解吗?别忘了杀林定南的事情,你也是有份的…… 再说了,即便出于权宜之计,你眼前一门心思想给你儿子解套,跟他暂时和解,那你置我于何地?我可是刚刚跳出来得罪了那个小子,莫非你打算用我的脑袋来向那小子发出和解信号? 这些,在管家心中快速流过,但他肯定不敢说出半点,他怕提醒到了家主,真的打他的主意……这样的事情,冷血无情……哦,不!雄才大略的家主,真的干得出来 …… 相对比张、赵两位大人的阴沉压抑,宰相陆天从的神态就无限精彩了。 孙女陆幼薇西山之上吟出了大苍历史上第一首女子彩诗,这是在大苏的引导下吟出来的,还与林苏合作了一首巅峰七彩诗(半步入传世),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陆幼薇已经成为大苍文道上的一个传奇!将来如果真的有一日,文道之上,男女并行,她,将在青史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孙女自幼体弱多病,太医都说了,她的寿数不长。 即便她今日就死,她也已经开创了万古传奇! 这是她的福缘,这也是陆家的骄傲!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苏! 当日抱山代林家求亲,陆天从拒了,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林苏乃是皇帝陛下的眼中钉,自己犯不着跟林家绑在同一条战船之上。 但现在,他的想法有了一些变化。 世间行事,只看值与不值,跟林苏合作,风险巨大,但如果能够将陆家带入辉煌荣耀的巅峰呢? 他的手指轻轻抖动,这是他陷入思索之中的独有身体语言。 管家当然知道老爷的心潮起伏,站在旁边,躬身等待…… 良久,陆天从慢慢抬头:“老八,你怎么看?” 管家也姓陆,大户人家管家都是主家的自己人,他,是陆天从心腹,能成为宰相的心腹,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陆管家缓缓道:“相爷既然下问,老奴就直话直说了。” 要的就是你直话直说。 陆管家道:“林苏去年四月,横空出世,海宁楼以一首《海宁咏志》拉开他文道的序幕,其后,但凡出手,全是七彩诗篇,短短一年,写下四首传世,文战、科试,所向无敌,更是开了文道大路,词牌小路已开四条,众多文道高手,万千俊杰视若天堑的事情,在他手中,信手拈来,商场之上,白云边、春泪香水横扫天下,民心方面,百万流民视他万家生佛,需要知道,他的路才刚刚开始,假以时日,此子会是何等人物?相爷不可不知!” 陆天从眼中光芒闪烁:“一代宗师么?” 陆管家道:“相爷亲口评定为一代宗师,诚然难得,但相爷还忽视了一点……” “你说!” “此子之成就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此人所做的这些事情,大多是被逼而为……” 陆天从惊讶,被逼而为? 是的! 陆管家手指伸出,《海宁咏志》,是他的开山之作,但相爷知道吗?这首诗的初衷只是为他兄长解围…… 第二根手指伸出,白云边酒的开发,是因为抱山踏足文心极致,需要一种好酒…… 第三根手指伸出,春泪的开发,是因为碧水宗针对江滩流民施压…… 第四根手指伸出,文路的开启,起源于林苏给丫头们讲的故事,乾坤书院院长赵千秋用卑鄙手段针对林家的丫头,妄想将林苏的创意抢过去,抢先开文路,林苏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连夜整理《白蛇传》,赶在赵千秋之前,正式开了文路…… 一条条,一桩桩,陆天从的目光无比的沉静:“竟然是这样……” 这些细节,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一听到就明白了管家的意思。 林苏成就固然是惊人,更惊人的是,这些成就都是他被逼之时、不经意间创造的,天知道还有多少更惊人的东西没有挖掘出来…… 你的意思呢? 管家道:“当日抱山先生的提议,老奴觉得相爷可以……真正考虑考虑……” 陆天从慢慢站起,久久地望着天边。 为官数十年,身居一品高位,他的每一步都没有错过,今日,真的需要卷入这个矛盾之中吗?这一卷入,非同小可,一边是皇权还有无数朝官组成的铜墙铁壁,一边是一个让所有势力都舍不得放弃的天纵奇才,良久良久,相爷缓缓摇头:“老八,我知道你对相府之忠心,但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为了京儿,我可以跟他做一笔交易,但卷入,却实是不智……” 管家躬身而退,到了外间,花丛边一个少女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看到管家的脸色,陆幼薇眼中的希翼一点点消退…… “小姐,虽然前路艰难,但……但也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切莫绝望。” 陆幼薇轻轻一震,还有希望? 管家道:“站在相爷的位置,是不能轻易作出决定的,但是老奴相信,事情终会一步步变得更好,如果本次科考,他能拿下圣进士,相爷心头的天平或许就会倾斜……” 陆天从考虑问题,永远都是在权衡,林苏前期所创造的奇迹,已经拥有相当分量,但这分量还不足以改变相爷内心的权衡,如果林苏继续创造奇迹呢?或许就会真的压下他心头的天平…… 这最重的筹码又是什么?当然是科考!如果林苏科考之中,拿下圣进士,相爷还能不动心么? 陆幼薇轻轻摇头:“爷爷权衡天下,算计得失,虽是智者之虑,但这置他于何地?如果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陆家袖手旁观,又有何颜摘取他胜利之果实?” 管家懂她的意思。 日薄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此时陆家独善其身,他如果冲出重围,辉煌发达,凭什么一定买你陆家的账? 只能安慰她,小姐,有些事情相爷是不方便去做的,老奴可以,老奴这就出马,帮他探听些消息,扫一些外围,怎么着也要让他参加科考。 陆幼薇深深鞠躬:“八爷爷,拜托了!” 管家将她扶起:“小姐,你是主子我是奴才,万不可如此。” 陆幼薇道:“八爷爷,虽然你是府中之奴,但我可是吃奶娘的奶长大的,奶娘是你亲女,幼薇视你为爷爷,幼薇自知寿数不长,此生唯有一个愿望,能够看完他写下的、以幼薇为原型的,基于此,幼薇求八爷爷,让他的路走得更长些。” …… 悦来客栈,后院三楼,风响人落,林苏和暗夜同时落在平台之上,绿衣和陈姐同时围了过来,青诗青词出世,青光纵横百里,她们也都看到了,正是兴奋之时,突然看到二人的脸色很不正常。 怎么回事? 林苏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绿衣、陈姐全都大惊。 七皇子死了? 天啊,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这件事情太敏感了。 林苏杀大隅迎亲使,原本就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幸好有大苍铁规十三条给挡了,没将他怎么样,在摘星楼,他当面杀了大隅两名侍卫,又以铁规十三条给挡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这次情况完全不同,他跟七皇子当面威胁,片刻后,七皇子莫名其妙地死了,就连她们都怀疑,是不是他指使暗夜干的。 暗夜缓缓摇头:“真不是我!我当时跟那个高手正在拼杀,有没有可能是……章家那个小娘皮?在场之人,唯有她有这个手段。” 怀疑居然引向了章亦雨。 林苏思索良久,摇头,章亦雨当然有这个手段,但却没有这个动机。 杀七皇子,后果极其严重,甚至有可能引发两国之战,这是一起政治事件,不管别人如何,章亦雨都不可能为某个政治人物站台。 何况,这件事情如果不能控制住,她兄长都将卷入其中,毕竟当初杀七皇子四名侍卫时,林苏和章浩然都出了手,每人杀了两个,一旦事态扩大,章浩然也脱不了身。 章浩然可是章家非常看重的人物,怎么可能将他来当成牺牲品? 最大的可能是张家或者赵家的人! 他断了张宏和赵元雄的科考路,即便张、赵家身段放得再低,也不太可能得到他的赦免,那么,这两家会不会报复于他? 显然会! 杀七皇子栽赃于他,利用这件事情断他的科考路,再正常不过。 后面的事情不是印证了吗? 如果不是宰相府和左府的管家站出来,如果不是民意沸腾,林苏真的会被他们给抓起来。 可能有人会说,张文远乃是兵部尚书,赵勋乃是左大夫,难道不怕杀他国皇子引起两国兵事? 呵呵,你真以为这些高官会在乎这个? 特别是张、赵二位,根本不会在乎。 万一有战事,他们一定会喊得比谁都响,但战事不利之时,降得也一定比谁都快,他们身居高位,曾签个字把大苍四镇百万里江山送给了大隅,到时候再送份大礼给敌人,大隅还能亏待得了他们?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但是,又是如何运作的呢? 毕竟大隅七皇子也不是一般人,他身边的防护极其严密,怎么杀的? 林苏慢慢抬起头,盯着暗夜:“暗杀界有没有这样一种手法,人在原地不动,化出一条不可见的分身,杀人于百步之外?” 这个自然是有的,比如说修行到了道果境,就能让元神离体,元神常人不可见,你的意思是…… wap. /132/132980/31051640.html 第159章 影术杀人 林苏摇摇手,道果境我知道可以,如果没有达到道果境,有没有某种奇功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暗夜点头,有!比如说道家天命门的人,就有一种离奇的功法,叫“影术”。 那就是他们可以同步修炼本体和影子,在真正攻击之时,本体与影子合击,哪怕修为高过他们的人,也会栽在他们手下,而如果用于暗杀,更是奇诡,哪怕他跟你面对面坐而论道,他的影子或许已经离他而去,杀人于百丈开外,不仅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暗杀,甚至还有一堆人帮他作硬证,证明他不在凶杀现场…… 林苏心头大震。 难道真的是她? 毕玄机是有修为的,这一点林苏可以肯定,因为在冲击波将要卷到陆幼薇的时候,毕玄机突然出现,以比林苏还快的反应与身法,抢先抓住了陆幼薇。 可是,在陆幼薇差点栽下悬崖的时候,跟她近在咫尺的毕玄机却没有反应,当时林苏注意到了毕玄机的眼睛,她似乎神游天外,那个时候,正是“影子”杀掉七皇子的时候,而七皇子死后,毕玄机又恢复了正常。 会不会真的就是她? 她修炼了“影术”! 但她的修为还不特别高深,无法做到一心二用,在控制影子杀人的时候,本体就失去了战力,等到影子杀完人了,归位了,她的反应与战力又恢复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毕玄机的用意就费思量了…… “你想到了什么?”暗夜问他。 “眼前无法判断什么,也不宜就此事展开分析……暂且放一放!” 林苏站了起来,走向楼下,三女在楼顶关注着他,他拿了一只小花钵,装了点泥土,从腰带里掏出一样东西,栽在花钵里,浇了点水,端着花钵上了楼,上了楼,绿衣和陈姐才认清,这小花钵里栽了一株桃花。 “你还种桃花啊?” “嗯!”林苏说:“听说种了桃花,桃花运会旺一些……” 绿衣的牙慢慢咬上:“还想要桃花运?还敢想桃花运?你还想祸害多少姐妹啊?陈姐,丁姐,咱们把他的小花盆给砸了吧。” 暗夜点头:“一定得砸!你们都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事,那个陆姑娘写了两句诗,他硬生生给接成了一首特别长的,半步踏入传世,人家姑娘当场就不行了……” 半步踏入传世?绿衣眼睛亮如春水,什么诗?念来听听…… 必须得佩服暗夜,她居然记得下这首长得离奇的《葬花吟》,“花落花飞飞满天”开始,“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结束,陈姐倒还罢了,绿衣完全痴了,天啊,这么动人的词,这么迷离的意境,且不说那个陆姑娘受不受得了,她自己反正是不行了…… “我告诉你们哈,他跟那个姑娘说了,要写一本,这首长诗,就是其中的一个小片段,他还答应姑娘了,写好后,第一个送给那个姑娘看……” 暗夜这么一挑,绿衣当场忍不了,凭什么第一个给她看啊? 肯定是我们姐妹三个最先看,陈姐你说是吧? 陈姐平时是特别平和的,也不争什么,但这次显然也决定站队了,轻轻点头:“我觉得绿衣你说得很有道理……” 暗夜点头:“很好,姐妹们达成共识了,你,赶紧去写书,什么时候写出来,什么时候上我们的床……” 林苏目瞪口呆:“这搞不好就是一部千古名著,你们用这种方法逼出来,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反正你也不读书,只想着玩……玩那不成名堂的,与其掏空你的身体,还不如掏空你的才智,至少写书比那事儿高级些……”暗夜振振有词。 这倒也是! 林苏向陈姐招招手:“来,帮我磨墨……” 陈姐兴冲冲地跟他进了书房,房门关上了,林苏揽住她的细腰上下打量:“小宝贝,你怎么就变得这么漂亮动人呢?要不,咱们先磨点别的吧……” 陈姐嘤咛一声,软倒。 外面,暗夜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陈姐,你个叛徒!说好的共识呢? 你在他面前一点原则都不讲,很容易助长他的骄气知道吗? 大约一个时辰,陈姐出来了,脸蛋红红的很不好意思,他说……他说今天游西山有点累,想先休息休息,但他也答应了,这本《红楼梦》,肯定是咱们三个最先看。 游西山游累了?还是在你身上累了? 暗夜和绿衣同时翻白眼…… 外面传来丫头的叫声:“小姐,有一个叫林佳良的公子和夫人过来拜访公子爷,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陈姐赶紧道:“快请他们进来!” 院门打开,林佳良和曲秀来了,林苏从书房出来,下楼迎接。 “三弟,真是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为兄今日前来,只是致歉……” 曲秀也一个万福:“对不起,叔叔,都是我家兄弟不懂事,嫂子汗颜无地……” 林苏笑着道:“二哥,嫂子,这只是一个策略而已。” 林佳良大喜:“还真让你嫂子说中了,她就说这是你的策略,你的目的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将这五人斩尽杀绝。” “我早就知道嫂子能看透。”林苏笑了:“曲晋也来了吧?” 曲秀轻轻一笑:“在外面呢,这几天低眉顺眼的,颇受煎熬,在你二哥和我面前,多次赔礼道歉。” 林苏道:“让他进来吧!” 曲晋进来了。 曲晋一进来就放下了所有的身段,林兄,我实在是猪油蒙了心,没看出这件事情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我的本意真的不是要拿你怎么样…… 林苏轻轻抬手打断他:“我看晋公子也编得挺辛苦的,何必呢?在座的没有傻瓜!” 曲晋的脸色从红透变成了猪肝色,不敢再辩。 林苏道:“既然来了,问你个问题吧!你认为自己是谁?” 这个问题很奇怪,看起来只是一个最容易回答的问题,但曲晋却很难开口,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是合适的回答…… 林苏帮他回答了…… “一个人是谁,因人而异。在你自己的眼中,你曲晋是曲家嫡系,文道天才,理所当然是大家的核心人物,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那么,知道你在我眼中是个什么吗?” 所有人都抬眼看着林苏,他们能预计到,林苏要发飚了,他的评价不可能动听! 林苏道:“在我的眼中,你的文道不值一提,你的智商如同白痴,你就是一滩自以为是的垃圾!” 这番话,平和而又淡然,但用词之重,前所未有,且不说曲晋,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评价。 曲晋满脸通红,胸口急剧起伏,就要发作,他从来都不是能忍的类型,他想反击,你可以责我,不可以辱我…… 但林苏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抛出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在你爷爷眼中,你又是什么吗?” 曲晋心头猛地一跳,这是个敏感问题,多年来,他习惯于作为曲家三代子弟的代表,他习惯了众星捧月,他也习惯了爷爷用语重心长的话来告诉他:你是曲家崛起的全部希望。 但是,这几天下来,他没看到爷爷对他的特别关照,他内心已经产生了恐惧,难道爷爷想放弃他? 这个问题从林苏口中问出来,想必里面有着他想知道的答案。 林苏淡淡道:“今年以前,你在爷爷眼中或许是曲家唯一的希望,但从现在起,不是了!我告诉过你爷爷,曲家三代子弟中,有曲哲和曲秀即可,其他人可有可无,你,不幸也在其中!” 果然有答案! 果然是放弃! 曲晋全身僵硬…… 林苏继续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在张宏、赵元雄这些京城俊杰眼中,你又是什么?” 曲晋嘴唇轻轻颤抖,这个问题他是真的回答不了…… 林苏照例帮他回答:“你可能会说,在他们眼中,你是他们志同道合的朋友,但真实的答案很残酷,你只是他们拿来利用的棋子,用来分化曲家的一条狗,等到他们的大计得逞,你的结局就是天人共弃!” 《仙木奇缘》 “不……”曲晋一声大吼…… “好好听三公子说话!”曲秀也是一声怒吼! 曲晋的吼声戛然而止,吃惊地看着曲秀,这是曲秀第一次在他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以前,且不说曲秀,就算是爷爷,都不会这样说。 一个嫁出去的庶女,胆敢喝斥正宗的嫡系传人,成何体统? 但他胸中的怒火转了几圈,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向林苏深深一鞠躬:“三公子请训示!” 林苏摆摆手:“曲晋,你今天的来意我清楚得很,送给我发发火,只要能将你从那要命的黑名单中摘出去,你可以忍辱负重,我……如你所愿,但你给我记住,我放你,不因为你自己!只因为我二哥和我二嫂!” 他的手轻轻一抬,契约在手,宝笔划过曲晋的签名,签名烟消云散。 曲晋突然感觉笼罩在他文山上的一股神奇力量消散了。 他解脱了! 曲秀和林佳良同时鞠躬,向林苏致谢! 曲晋也鞠躬,还没来及说什么,林苏先开口了:“你可以走了!” 曲晋的腰慢慢直起,慢慢转身,走出了院子。 今天,他遭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侮辱,他的胸口一直有一股气在盘旋…… 他离开了,林佳良轻轻叹口气:“三弟,你既然打算成全他,又何必非得……” 他想说,你又何必非得这样刺激他? 这样一来,至少在曲晋的心里,对你不会有半分感激,只会无比地仇视。 林苏:“一个人太骄傲太自我,你说什么都白搭,唯有用最粗暴的方式,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撕下,他才有可能重新自我定位。” 曲秀感叹,叔叔用心良苦,不管曲晋能不能明白,嫂子是明白的!叔叔,我爷爷让我请你回逸仙院,如果你愿意,你就回,如果不愿意,也别看在嫂子的面子上勉强自己。 林苏直接答应,回逸仙院! 于是,林苏和三个夫人收拾行李,离开客栈,客栈老板虽然心疼,但也已经看出林苏非等闲之辈,打算退他剩余的银子,林苏拒绝了,不要他退,此外,还给那四个丫头每人发了十两银子的红包,让那些丫头个个如在梦中。 …… 林苏解除曲晋的桎梏,重返曲家,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小事,但落在四个朝官脑袋上,却是一记雷霆。 至少张文远是看出来了。 林苏这小子在下棋啊,他将曲晋给赦了,剩下的四个怎么办? 陆天从绝对会存有幻想! 左家也是! 赵家呢?按理说不会,但谁能保证一定就不会?毕竟赵元雄是京府会试的会元,筹码太重太重,赵家但有半分机会,都舍不得就此放弃。 真正没有机会的只有张家一家! 原本是四家联合,但林苏来这一手,四家联盟就靠不住,一定会有人反水! 林苏只出一招,就将四家联盟拆散,这一手不仅巧妙,而且根本无解。 而曲文东,则是另一种想法,他算准了林苏会赦了曲晋,但他却没想到,林苏会这么爽快地回到逸仙院。按道理讲,象林苏这样的才子、财主,出了曲家就不可能再回来——他在任何地方都能过得很好,干嘛非得回来?但他偏偏就回来了。 为什么? 思索片刻之后,曲文东明白了! 好小子,原来如此! 他是在给曲家创造条件啊。 创造什么条件? 创造跟陆天从、左宽州接近的条件。 林苏赦了曲晋,肯定会刺激到左宽州和陆天从,儿子科考在即,科考资格突然被夺,这是一个家族最大的事情了,纵然陆天从这样的高官,也一定不能接受,他必定来求林苏赦了他家儿子,而林苏住在曲家,想见他就绕不开曲家。 陆天从、左宽州和他曲文东同朝为官几十年,过去还真的只有公交没有私交,现在必须得讲一讲私交了,肯定得找他曲文东。 送上门的人情,他曲文东不领白不领,而这人情可不是那么好领的。 如果将来曲家有难,陆天从、左宽州不帮他说句话……那还是人吗?有他们两个实权高官在朝中帮衬帮衬,曲家的风险就大大的降低了…… wap. /132/132980/31051641.html 第160章 红楼梦 但不管是林苏也好,曲文东也罢,还是低估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陆天从。 陆天从何等人精?焉能看不穿林苏的这条妙计?他坐下来喝了一杯茶,背着手慢慢踱到后院,见到了陆幼薇。 陆幼薇这个时节,总会在花园里。 为什么呢? 花儿开始谢了,每次花谢,对于陆幼薇而言,都是一种难言的痛。 这些花儿一个花期陪着她,她看着花儿一天天含苞,一天天变得娇艳,就如同看到她自己。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花儿凋落了,她似乎也感同身受。 尤其是今天,那首《葬花吟》在她心底泛起,让她如在梦中。 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凄婉入骨的文字,伴随着满地嫣红…… 她拿着一把银色的锄头,挖下一个个小坑,将落下来的花儿埋在泥土之中……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花落人亡,真的两不知吗? 至少你知,我知! 一时芳心可可,满腹伤情…… 就在此时,前面一条倒影映在地上,幼薇猛地抬头,就看到了她爷爷…… “幼薇,你不是跟曲府两个丫头素来交好吗?曲秀刚刚从海宁回来,你不妨去与她们姐妹一聚,她远嫁海宁,举目无亲,心中孤苦,你与她聚聚,才合乎挚友之情。” 曲府? 曲秀? 幼薇的心不知为何跳得快了些,曲秀,曲娟,这曲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是她的闺蜜,曲秀出嫁之后,她也有接近两个月没见到她,等到科考结束,她随夫返回海宁,再见就更难了。 的确该去见见。 看到孙女的表情,陆天从嘴角带上了笑容。他是宰相,站在他的位置,跟曲文东有任何私交都是不智,但他的孙女跟曲家后辈原本就是闺蜜,见见有何不可?而且在他看来,解决某些问题,他孙女能起的作用,或许比他本人出面还大 …… 时值午后,但天空黑云翻滚,一股压抑的冷风吹过窗户,掀起了林苏笔下的纸,这是他刚刚写好的十数页书稿。 林苏手一伸,将几页就要被风吹走的书稿闪电般抓住,望着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 书房门轻轻敲响,陈姐推门进来:“公子,要下雨了,今年的雨季到了。” 林苏点点头。 海宁江滩,是林苏付出了巨大心血的地方,种葶米、种葶米花、制煤球以度寒冬,铸坚堤也保太平,现在即将迎来最严峻的考验,只有度过今年这个雨季,江滩才是江滩十万百姓真正的家园。 他赴京科考,不能身在江堤,但陈姐却也知道,他挂念着。 林苏道:“放心!哪怕今年的水量达到去年的两倍三倍,江堤依旧固若金汤!只是这场暴雨一过,大苍国土之上,又将流民遍地……” 陈姐道:“你也并不是官员,管不了整个天下,只要海宁江堤完好,就足以告慰去年一年的辛劳……你在写什么?” 林苏将手中的纸递给陈姐,陈姐接过来一看,眼睛亮了:“这就是你说的《红楼梦》……我看看……” 《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嫡妻封氏,情性贤淑,深明礼义。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因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品。只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唤作英莲,年方三岁。 一日,炎夏永昼,士隐于书房闲坐,至手倦抛书,伏几少憩,不觉朦胧睡去。梦至一处,不辨是何地方。忽见那厢来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谈。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 陈姐看完一页,已经被带入故事之中,换了一页,她脸蛋上全是沉迷,又换一页,窗外光影变幻,云层低垂,她完全没有发觉,一声炸雷响起,大雨倾盆而下,陈姐猛地一惊,抬起头,看着林苏有点迷糊,这是在哪里?我是谁? 啊,终于想起来了! 陈姐一把抓住林苏的手:“相公,你这书……你这书……” 她胸口急剧起伏,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书怎么样?” 陈姐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真的……我都迷住了,要是让绿衣看到,她今夜一定不睡觉,真的相公……啊,公子!” “你相公叫得好好的,改什么口?不用改了。”林苏抱住了她,在她后背轻轻地摸。 陈姐脸蛋红如火,靠在他怀里轻轻拱:“公子,在我们三个心里,都已经叫你相公了,眼前只能叫你公子,你还没大婚呢,等到少奶奶正式就位了,你再纳了我们,大家脸上都好看。” 听她这么说,林苏也有点麻头。 这个世道,一妻多妾,也就是说,正妻只有一个,其余的都是妾,但他该怎么办?目前他正式确定关系的就有四个(包括孙真),但谁做正妻呢? 实话实说,她们四个都不符合这个时代关于正妻的定义。 林府虽说已经不是侯府,怎么说也是大户,大户人家的正妻,也必须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否则不合礼法。 陈姐曾是奴籍,绿衣是失国之人,暗夜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孙真是唯一有家的,但她的家却是流民…… 当然,林苏完全不在乎这个。 但林母在乎啊。 即便林母也不在乎,这四个女的在乎啊。 你让她们四个中任何一个做正妻,幸运选中的那个人也一定不同意,即便是平时大大咧咧、什么事情都敢做的暗夜,也绝对不做唯一的正妻…… 陈姐跟他亲密了一把,把他写好的《红楼梦》拿了出去,这一拿出去不得了,绿衣一看到就两眼大亮,当天晚上真的没睡觉,第二天红着眼珠找林苏:“后面的呢?” 林苏刮刮她的鼻梁:“就知道你们都是这幅德性,所以我慢慢写,一天最多一章,免得你们都不陪我玩。” 于是,红楼梦以一天一章的进度慢慢写着 …… 海宁江滩,杨知府站在暴雨之中,看着面前的江水滚滚东流去,他的脸色异常严肃,暴雨来临的那一刻,他就带着三班衙役来到了江堤,整整一天一夜,他都立在暴雨之中,随时关注着上游的情况。 江滩那边,煤厂、水泥厂、砖厂暂时停工,所有的工人全都在江滩一带值守,抢险队已经成立,江滩十万百姓中的青壮汉子也都整装待发,随时准备上堤抢险救灾。 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时刻。 多少年来,面对长江洪灾,流民们都是各自为政,洪水来了,收拾自家的细软跑上最近的山峰,眼睁睁地看着洪水吞没他们的家园,虽然家里什么都没有,但是,这种被天地大势笼罩着、被欺凌的感觉霸占了他们全部的心神。 今年不一样。 今年他们刚刚有了崭新的希望,他们做了新房,他们终于也过上了象人的日子,他们不想他们所有的希望就这样流走,他们也不希望林公子的希望就这样付之东流。 上游十三府的消息陆续传来…… 河东府缺堤,死伤无数…… 西江府缺堤,死伤无数…… 梅江镇一夜之间尸横遍野…… 洪峰已下郴州,今夜就会来到海宁…… “大人,你看……”旁边的捕头手中刀直指长江。 杨知府锐利的目光投向滚滚江水,他看到了尸体,尸体在浊浪中翻滚,一路而下,杨知府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并非冷血之人,虽然为官几十年,见过无数人间惨剧,但看到这样的惨剧,他总是难以压抑内心的悲愤。 天地为刀,人为鱼肉,在天地大势面前,在大灾大难面前,人命如草芥,哎…… “大人,今夜……” 杨知府缓缓抬手:“今夜,我住在此江堤之上,誓与百姓共存亡!” 黑夜很快来临。 火把高高燃起,江水似乎每一刻都在暴涨,风依然大,雨依然大…… 终于,午夜时分,一排巨浪从上方奔涌而来,轰地一声击在江堤之上,水柱冲天而起,杨知府的心也一下子悬到了半天空。 洪水下落,他一个箭步到了大堤边,下方的江堤固若金汤,又一波洪水袭来,杨知府身后传来大叫:“大人,快快退后……” 杨知府不退,在洪水之前宛若脚踏万千浪,他枯瘦的身影落在江滩十万百姓眼中,就是一座雕塑…… 十个时辰的煎熬,一个时辰的江水肆虐,终于第一波江峰顺利过境,四十里江堤全线检查,无一处毁损。 无数流民手中的火把高高抛起,杨知府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 南部十三州洪灾肆虐,京师依旧歌舞升平。 不是消息没传到京师,而是消息传到了,京师高官哦一声就没了下文——年年都有的洪灾,哪年不遭灾?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曲府之中,昨夜一场大雨将院子里的树冲刷得干干净净,林苏站在逸仙院的楼顶,从这里也可以看到西山,一夜风狂雨骤,西山的桃花一夜间落了个干干净净。 林苏轻轻抚摸着楼顶的一盆小桃花:“你的伙伴们花都谢了,你一个人娇艳欲滴的?真的好意思?” 欺负人欺负到桃花身上来了,看来,他也是太闲了…… 这株桃花,是他从西山带下来的,他跟桃花说了无数的话,桃花没有任何异样,当日的“人面”不再出现。 让他有一种错觉,难道说当时看错了?听错了?这就是一株普通的桃花? 但他手指落在桃花枝干上,还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这桃花能够跟他交流,她还在里面,只是在睡觉…… “公子!”陈姐冲上了楼顶:“刚刚戴叔传来消息,第一波洪峰过去了,江堤一点毁损都没有!乡亲们开心得把火把都丢上了天……” 她的神态是如此的开心,都转圈了。 “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陈姐跳了过去,偎进他的怀抱抱一抱,轻轻一笑避开他乱点的嘴巴,拉着他避进了楼顶小亭,虽然林苏有文气护体,雨雾不侵,但她还是习惯于给他最舒适的环境。 隔壁的院子里,四小姐曲娟目光悄悄回避:“三姐,他身边的三个小妾,都是什么家底啊?我看她们好象个个都很放肆……” 小妾跟小妾也不太一样,小妾之间也有鄙视链的,大户人家的女子鄙视底层女子,娘家有钱有势的鄙视没钱没势的,没钱没势但父母兄弟都有的,鄙视那些无家无室的浮萍,所以,看别人家的小妾怎么一个作派,也基本能够判断出这小妾的娘家怎么个家底。 但这一套理论落在林苏身上好象失效了,她三个小妾全都很放肆,难道说他找的小妾也都是来自于大户人家?这么牛? 曲秀目光从面前的一块布上移开:“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看人从来不看家底,这三个,全都是没有家的。” 没有家? 曲娟好吃惊…… 你看到的这个叫陈姐,原本是奴籍,是我公公当年救下来的,后来成了侯府的侍卫,那个绿衣,是大晋的人,大晋灭亡之后,她流落江湖,叔叔在会昌救了她,那个丁姐……她是江湖人…… 曲秀其实也不知道暗夜的修为层次,她对武道一窍不通,也根本没关心这个。 曲娟轻轻摇头,搞不懂这人!真的搞不懂! 以他的文才、以他的风采,找小妾的眼光应该很高的,居然找三个连家都没有的人,奴籍、失国之人、江湖人,这样样都是社会鄙视链的末端啊…… “妹妹,眼前之事可是大事,爷爷有没有说怎么应对?”曲秀将话题转向。 妹妹今天过来,告诉她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妹妹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重视,但曲秀却一下子警觉了,敏感地意识到出了大问题。 什么事情? 京城最大的染坊突然中止了与曲家的合作。 wap. /132/132980/31051642.html 第161章 陆幼薇前来拜访 曲家主要产业是什么?刺绣! 以前的操作流程都是曲家将丝布和丝线送到丁家染坊,染成想要的颜色,然后再拉回作坊加工做成刺绣,这个流程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但现在,丁家染坊突然宣布中止合作。 没有了染色工序,刺绣还怎么做? 你总不能用白丝绣在白袍上…… 曲娟没当一回事:“这有什么?没有了丁家,还有李家、周家染坊,这几年李家、周家也没少找曲家要生意做,这会儿,只怕他们嘴巴都笑歪了。” 曲秀道:“生意场上,相互争抢也是常事,那么丁家为什么要来这么一曲,主动将曲家推向李家和周家?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后面有一只黑手,跟这三家同时施压,旨在打压曲家刺绣。” 不会吧?谁做这么烂屁y的事? 曲娟不太接受。 曲秀却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赶紧跟二爷爷聊聊…… 她们找到二爷爷,二爷爷正在走廊上踱步呢,外面狂风暴雨,长廊里他走得又急又快,脸色阴沉得象要滴下水来。 曲秀两姐妹一到,就知道了情况。 京城三大染坊同时宣布,不与曲家合作! 曲家已经开出了原来价格的两倍,三家依然没有松口,曲家送的香水,他们居然也丢了出来…… 曲秀和曲娟第一时间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刺绣行业,并不是孤立的。 没有了原料布,它得死! 没有了染色工艺,它还是得死! 它的货只要断上一个月,外面的销售链条全都得断,订单完不成,外面的订货商就可以索取高额赔偿,这赔偿就可以将曲家家底赔得精光。 “谁在后面捣鬼?” “除了张家、赵家还能有谁?”二爷爷道:“他们跟林家的这把火,终于烧到了曲家……” 曲秀皱眉:“爷爷……爷爷没有跟他们交涉?” 这怎么交涉? 丁、李、周三家染坊跟张家、赵家关系都是私底下的,摆在桌面上可是没啥关系的,找他们,他们一句话“商场的事情与咱们当官的有什么关系”,就可以将曲家打发得远远的。 曲家姐妹真正慌了。 长廊上一个丫头跑了过来,小姐,陆小姐过来了。 曲秀和曲娟对视一眼,大感惊奇,陆小姐?幼薇吗?这么大的雨为什么突然过来?需要知道她的身体一向不好,一般情况下,阴雨天都不怎么出门的。 心里的念头一转而过,紧接着就是迎接。 陆幼薇是她们的闺蜜,曲秀嫁到海宁,如果说京城还有几个舍不得闺蜜的话,无疑也有陆幼薇,原本出嫁之女,是没多少机会跟闺蜜叙旧的,她也是沾了夫君进京赴考的光,才有机会跟闺蜜聊聊天。 姐妹俩赶到前院,就看到了陆幼薇,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站在屋檐下,旁边一个丫头拿着绣巾正在帮她擦身上的雨水,这个丫头也叫六儿,跟曲秀的贴身丫头叫一个名,还闹出过不少笑话,成为她们闺中趣事。 “幼薇!” “秀儿姐姐、娟儿妹妹……”陆幼薇伸出双手,跟两个姐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很凉,这马上要入夏了,但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依旧很多。 “你说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出门?早知道你要出门,还不如让六儿传个讯,我去你那里拜访你……”曲秀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 陆幼薇的丫头六儿说:“曲小姐,我家小姐说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雨,坐在檐下听雨声太是孤单,想念小姐,一刻也等不及想见见小姐。” “都怪我了,回来也有几日,却没去你那里……幼薇,来,咱们进里面说话……” …… 进入内室,另一个丫头六儿捧来香茶,两个六儿也在一块儿站着,握着手相对而笑,开心得很,她们也是好朋友。 陆幼薇望着曲秀:“秀儿姐姐这一嫁,远隔万里千山……还好吗?” 曲秀轻轻一笑:“我夫君仁厚宽宏,婆婆也是极慈爱之人,在林家的每一天,都是快活的,倒是幼薇,你的身体看着又差了些,今年春上还吐血吗?” “花都有凋谢之时,人哪有百日之好?这些年也就这样,习惯了就好……能够看到姐姐嫁了个好人家,妹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两人扯着手儿说着话,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闺蜜情。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刚刚过去的西山诗会上,曲秀感叹,幼薇你两首彩诗一出,名动天下,已经踏上了女子的巅峰了。 提到这个话题,陆幼薇脸红了,轻声道:“这都是你家叔叔的成全,他……在吗?” “在!幼薇……要不要去拜访下他?” 陆幼薇脸蛋红了,轻轻摇头:“贸然上门,可有多冒犯……六儿,你把我那把琴拿着,去一趟他的住所吧,我听说他身边有一个精通音律之人,这把琴,是送给她的……” 六儿答应下来,但她不知道林苏住哪里。 曲娟目光轻轻一转:“两位姐姐,你们聊聊天吧,我带六儿过去一下。” 也好! 曲娟终于进了逸仙院,也终于见到了隔着两间院子看过几次的那个人,但近距离看,她还是有片刻的失常,这男人真的太耐看了,越看越好看…… 但她是大家闺秀,不是没见过男人的人,轻轻一礼,将来意说了。 林苏和身边的陈姐、绿衣全都有点懵。 什么?陆幼薇过来了?还带来了礼物?点名送给绿衣? 绿衣谢过陆小姐好意,接过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一把琴,慢慢拆开,里面是青色的木质琴身,还透出油脂气息,看着似乎是刚刚做成的,但琴的尾端有两个古体字:青莺。 绿衣的手轻轻一颤:“青莺古琴?” 六儿躬身道:“禀绿衣小姐,正是!” 青莺古琴,取万载青木为材,千年前一代音域奇才厉天歌将其泡在青谷幽潭之中整整十年,再花十年制作成琴,一曲百鸟朝凤,曾引得满天飞鸟绕青谷三日,徘徊不去,何等奇异?作为好音之人,绿衣在手中有钱之后,也曾四方求购好琴,但象这种层级的古琴,根本不是金钱能够买到的。 今日,陆幼薇送来这样一份大礼,收还是不收? 她不敢决定。 林苏微微一笑:“陆小姐如此厚赠,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琴我收下了,也送她一份回礼!” 六儿微微一震,送回礼?是什么? 林苏手轻轻一抬,掌中出现了一张签约,正是他跟五大才子签订的签约,他的笔一动,勾掉了陆玉京的名字。 “公子……你这是……”六儿眼中流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她是陆幼薇的贴身丫头,自然知道家主让小姐到曲家来的终极目标,就是陆家公子的科考! 小姐根本没与他见面,仅仅是一把琴,他就主动勾掉了陆公子的名字,小姐的终极目标顺利实现,容易得如同梦幻一般。 “西山之上,张家、赵家污我杀害七皇子,陆家管家站出来主持公道,才让本人逃过小人之污,我林苏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当日就有意解除陆公子的枷锁,今日大雨之中,小姐亲自登门,还送上厚礼,林苏焉能不有所回报?” “多谢公子!”六儿深深一拜,出了院门。 她内心全是激动。 而曲娟,没有离开,她主动带六儿过来,是有原因的,她早就听说面前这个人最擅于解决难题,曲家今日遭遇大难,能不能让他帮个忙? 但她跟面前的几个人都不熟,有些不好开口…… 林苏先开口了:“四小姐,你是为曲家的事情而来的吧?” 曲娟猛地一惊:“你怎么知道……曲家有事?” 林苏笑了:“我身在曲家,岂能看不到曲家的异常?二老爷在那边走廊转了一上午了,想必是遇到了难题,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难题?” 曲娟将情况说了一遍…… 陈姐和绿衣都沉默了…… 商场之上的争斗,就是这么残酷,她们听得多了,也见得多了,原本只是寻常,但这次曲家的商业遭受灭顶之灾,或许真的与他相关,丁家、李家、周家身后或许真的就是张、赵两大朝官,他们真正要报复的是林苏,当然也可能存有另一种心思,用曲家的商场大难,来逼林苏妥协——林苏能够赦了曲晋、陆玉京,但赦免赵元雄和张宏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也没打算求他,而打算用曲家这场商战,压迫林苏,逼林苏就范。 林苏笑了:“以曲家为器,逼我就范么?” 曲娟点头:“我姐分析,就是这样,他们知道求你赦免张宏、赵元雄你不可能答应,于是就用这一招,逼你主动跟他们谈!” 林苏道:“曲家一族,百年根基,倒也是一笔重注,用来逼人就范,一般人还真的难以招架,可惜,他们还是逼错了人!” 陈姐的眼睛突然亮了…… 绿衣也兴奋了:“公子,你有什么好办法?” 她们身为他的女人,对自家相公还是了解的。 林苏道:“染色工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陈姐,你出去一趟,给我买些材料过来。” 陈姐又惊又喜:“你还知道染色工艺?” 林苏笑了:“染色工艺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唯一担心的只有一点。” 什么? “我担心的是,我的染色工艺一旦出台,会不会将这三家牛气哄哄的染色作坊直接打成三流。” “打成三流才好!”陈姐当场表态:“敢当张家的狗,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绿衣也鼓掌:“将他们打成三流,你就是一流了,说不定那三家作坊也会派出美女高手前来找你要秘方,你将那个高手拿下,跟丁家妹子做个伴……” 呼地一声,绿衣飞上了天,暗夜将她掐住脖子:“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不放你下去……” 绿衣在半空中弹啊弹的,叫啊折腾啊,陈姐和林苏全都笑了。 暗夜当初就是当间谍的,最终被林苏弄到床上去了,两姐妹已经取笑她好几次了,每次都让暗夜恼羞成怒。 曲娟看着这一切,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难道说,他真的精通染色工艺? 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一定不信,染色工艺可是三大染坊的核心秘密,向来一线单传,什么意思?就是说这秘密只有家主一人掌握,家主死前,才会郑重地将其传给继承人,每一代都只有一人知道,而这人,一定会是下一任的掌舵之人。 但面前之人,却是创造了无数奇迹的人。 突破千年酒的瓶颈,白云边横空出世,开酒道先河。 突破仙宗香水的封锁,春泪横空出世,开香水先河。 突破手工制作的桎梏,织纺一体机出世,改变商业结构。 人人望而生畏的鬼石,在他妙手之下,变成取暖神器…… 染色工艺从他手上突破,似乎也变成了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 他在陈姐耳边说了一段话,陈姐眼睛亮亮的,连连点头。 “去吧!” 陈姐出去了…… 她刚刚走到院门边,就看到了两把伞,右侧一把是普通的黑伞,伞下是曲秀。 左侧一把色泽淡黄,雅致绝伦,伞面一句诗她还挺熟悉:半为怜春半恼春。 这正是《葬花吟》中的一句。 陈姐心头微微一跳,是她吗?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伞下,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秀美绝伦的脸蛋,这双眼睛也正看着她。 “二少奶奶!”陈姐微微一礼,向曲秀行礼,这是林家惯例,见到曲秀都会以少奶奶之礼待之。 曲秀连忙还礼:“陈姐!” 林苏给林家所有人都出了个难题,那就是他身边的女人别人不好定位。 陈姐是他的女人,在林苏心目中,分量非同一般,但她摆在桌面上的身份,却只是一个侍女,曲秀知道林苏的特立独行,她也知道林苏对身边女人的看重,所以绝不敢在这三个女子面前摆派头,每次都是平等相待。 “这位小姐是……”陈姐面对陆幼薇,虽然猜了个九成九,但依然还得问一问。 陆幼薇再躬身:“小女子陆幼薇,见过陈姐!” “原来是陆小姐!”陈姐轻轻一笑:“果然是……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陆小姐,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公子在里面。” wap. /132/132980/31051643.html 第162章 三大才女的那些事 她出去了,陆幼薇眼睛好亮:“姐姐,陈姐也是这么出口成章么?” 曲秀好意外:“陈姐……陈姐还真不是这种类型,她为什么要说‘果然是’?难道这些精美到了极点的形容,是别人说的?” 陆幼薇心头激荡:“凤凰不与乌鸦为伍,巨龙不与鱼虾为伴,公子这等人才,身边看来也尽是人杰……六儿,你去通报下。” 六儿进了逸仙院,通报。 空中的暗夜和绿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我靠,这小娘皮还真来了,这是要增加一个姐妹的节奏吗? 赶紧的,将绿衣放下,暗夜还贴心地帮她将揉皱的衣服整理整理…… 陆幼薇进来时,绿衣浅笑嫣然,向她行礼,致谢,毕竟刚刚收了人家那么贵重的一把琴…… 陆幼薇向她还礼,不敢丝毫大意。 曲秀和陆幼薇坐下,绿衣给她们倒了茶,姿势绝对优雅,两女也都向她回礼,这会儿,三女全都是大家闺秀,任是你用放大镜,都找不出她们半分不合规矩之处。 陆幼薇向林苏道:“林公子,家兄当日得罪公子,实是罪有应得,公子不计前嫌,为家兄解除桎梏,小女子不敢不亲来致谢。” 林苏微微一笑:“陆小姐真是多礼了……当日西山之上,贵府管家顶着压力站出来,为我解围之恩,我还没给他致谢呢。” “说到西山之上,首先也该是我向你致谢,因为公子之良苦用心,幼薇才得有了三分薄名,感激无尽,却也惶恐……”陆幼薇一想到西山,心就怦怦乱跳,这一天,是她的高光时刻,这一天,是真正的梦与现实交融的时刻,其后的几个夜晚,她都沉迷于其中走不出来。 真的如同毕玄机所说,从此佳人梦,尽是葬花吟。 林苏道:“人之才华,如同锥在袋中,纵然时光尽掩,终不能阻其脱颖而出,都是陆小姐自身的光华所致,林某何敢居功?” 陆幼薇轻轻叹息:“女子纵然有些才华,也得看世人容还是不容,如果人人都有公子这般心胸,又何至于……长风十里哭中州?” 长风十里哭中州? 林苏沉吟:“一曲新诗和泪洒,两心交野割三秋,又到清明遥相祭,长风十里哭中州……百变千幻谢小嫣看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的故事跟她的才华有关系么?” 正是! 谢小嫣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喜欢诗道,但在她十五岁那年,家道中落,流落青楼,青楼之中,她凭借自身的诗文功底渐露头角,也让她守住了卖艺不卖身的底线,也结识了西陵一个文道天才冒辟,两人心心相映,约定此生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和玄机都为她而祝福,庆幸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但一年前,一场诗会,让这一切改变了。 这诗会是冒公子提议的,诗会之上冒公子一首长诗技压群雄,原本是一个很美好的结局,但那天谢小嫣喝多了些酒,冒公子的那首诗也刚好触动了她,她一首诗脱口而出,让众人面面相觑,这首诗比冒公子那首诗还好! 从此以后,天下人都嘲笑冒公子,说他不如一个青楼女,冒公子受不了这种流言,弃她而去,而且到处宣扬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 流言传来,谢小嫣万念俱灰,跳楼自尽,幸好玄机刚好赶到,谢小嫣告诉玄机,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死了。 所以,才有“又到清明遥相祭,长风十里哭中州”…… 林苏无限感慨:“才华原本是个加分项,落在她身上,却是悲剧的根源,真是可悲可叹……那个毕玄机呢?她又有些什么故事?” 他似乎是无意中一问,但问这个问题,才是他真正想跟陆幼薇聊的事情。 因为七皇子之死,他怀疑是毕玄机做的。 陆幼薇丝毫不觉有他,坦然相告…… 毕玄机是一个很神秘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在某一个秋日,灵隐寺突然多了一个戴发修行的佛门女子,此女子出尘出俗,诗才绝世,陆、谢和她相交,纯粹是因为对诗文的喜欢。 这个世道上,有一定诗文造诣的女人太少了,同路人到了一块儿,关系就比其他人更紧密些,但也仅限于此,她没刻意打听过毕玄机,毕竟人家是佛门弟子,佛门讲究四大皆空,过往的一切,都得放下…… 佛门! 灵隐寺! 林苏的心弦悄悄触动。 一个佛门戴发修行的人,能跟天命道门的“影术”连在一起吗? 还有,灵隐寺不是有一个小和尚吗?这小和尚当初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救了陈姐和绿衣,自己也不能欺负人家是个小孩子,就不上门致谢。 前段时间忙于布局,他先将这件事情放下了,过几天,得上去会他一会。 …… 这些闲话一聊,陆幼薇跟绿衣搭上了话,两人谈起了音律,陆幼薇是个特别聪慧的女子,因为体弱多病,出门不太多,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闺房呆着,她找的乐趣就是读书,书也是包罗万象,其中也有音律方面的书。 这跟绿衣一谈,两人互为知己,越聊越放松。 渐渐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聊着聊着,几个女的就要绿衣弹一曲,绿衣拗不过,就将她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桌上的琵琶,还没开始弹,她突然发现了陆幼薇的异样。 陆幼薇拿着几张纸如遭雷击…… 这是《红楼梦》的手稿,公子写了五章,暗夜、陈姐都看过,她担心书稿遗失,在她们都看过之后就细心地收了起来,放在自己房间里,被陆幼薇看到了。 “这是……这是公子的新书?”陆幼薇声音颤抖。 当日在西山之上,他吟下一首七彩之巅、半步入传世的《葬花吟》,告诉她说,这首诗是他下本书中的一段,还答应她,这本书一旦写出来,一定给她看。 从那一刻起,她就期待着看到这本书。 她甚至告诉她八爷爷,我自知寿数难长,此生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看完他写的这本书。 可见这本书在她心中是何等分量。 如今,她亲眼看到这本书摆在房间,她一刻都等不及,想细读里面的内容…… 曲秀和曲娟都惊了。 她们是这院子的主人,跟林苏隔着一道或者几道墙而已,但她们却不知道林苏写了书。 林苏的,那是全天下共同的期待! 一本《白蛇传》横空出世,精妙的故事设置、美到骨子里的恋情,一人独占一刊,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文字的另一层魅力。 其后,无数文人争相模仿,也想写下,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够模仿他的一分神韵。 于是,大家就无比期待他的第二本。 这些期待的人中,有大户小姐、有深宫贵妇、甚至有下里巴人,当然也包括曲家姐妹。 曲娟曾多次求姐姐,你跟三公子说说,让他写本呗,被她姐姐训了一顿,叔叔马上要殿试了,你敢让他分心伤神? 才算作罢。 今日,居然已经有出世了。 “是!这本书叫《红楼梦》,虽说公子答应过陆小姐,要给小姐看,但是……但是这书还没写完……” 绿衣只能婉拒。 陆幼薇如何忍得了:“姐姐,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先看看?要不,我摘录一份,我现在就抄……” 绿衣没办法了,只能出来请示林苏,林苏倒没什么,不就是几页书稿吗?反正也答应过她,给她就是了。 绿衣回来了,这原稿还是没舍得,幸好她自己也一直在抄,她将她抄写的那份给了陆幼薇。 陆幼薇心跳得差点压不住,连琵琶都不听了,赶紧回府,她要一个人第一时间看这本。 大雨之中,陆幼薇紧紧地抓着这十几页书稿,无数次想打开来看,但她还是忍住了,快速进府,迎面就撞上了她父亲陆水舟,陆水舟的神情极度激动,一见到陆幼薇就猛地抓住她的肩头:“你兄长说他文山松动了,是否是已经解除了文道契约?” “回禀爹爹,兄长的契约的确已经解除!” 陆幼薇一句回答传入书房,书房里正在紧张转圈的陆玉京一声大吼,充满无限的快慰,陆水舟脸上也陡然一片红光:“好好!太好了!幼薇,乖女儿,你真是爹的好女儿……爹这就跟你爷爷联系,让他也开心……哈哈哈哈……” 整个陆府一片欢腾。 陆幼薇告别父亲,回到自己的闺房,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慢慢松开抓在手中的书稿,在桌上摊开。 “《红楼梦》,谨以此书致意西山的这番邂逅……” 陆幼薇脸蛋腾地红透…… “《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 陆幼薇很快就被故事牵引着,步入一个迷离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鲜活,却又如此的动人,她看到了林黛玉这个一直在想着的名字,她也突然就看到了一段话:“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陆幼薇娇喘细细,眼中真的有泪光点点,刚才在门口,她遇到了陈姐,陈姐说的那段莫名其妙的话就出自这里…… 这是他专门用来写她的,不是诗歌胜似诗歌,每个字都散发着文字的魅力,散发着比春泪还香的书香…… 她完全沉迷了,不记得窗外的风雨,不记得身在何处,只记得一个叫林黛玉的小姑娘,踏入了荣国府…… 金殿之上,陆天从眉头紧锁,听着各地传来的灾情汇报,封建社会,消息传递往往很慢,但也并不绝对,至少在这个世界,消息的传递快速无比,因为有官印! 官印为桥,随时可向京师通报相关情况。 这原本是官场之上最好的东西,但陆天从宁愿没有这种便利的通讯工具。 因为南国十三州的消息传来,每一条都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泽州死伤十万,房舍被毁三万间…… 中州死伤三十万,七个集镇完全淹没…… 东州死伤十八万,连知州府都塌了…… 道路毁损,农田被淹,生计困难,急需赈灾…… 一个奏折是要钱的,两个奏折是要钱的,三个奏折是要钱还要粮的,全都是!全都是! 朝廷能有多少钱?能有多少粮? 更可怕的是,雨依旧在下,灾情还在一步步走向恶化…… 金殿之上坐着的皇上,脸色一直是青的。 身边的大臣有的说应该立即调兵封锁路口,防止流民生变,有的说防民甚于防川,该当赈灾救民,有的说这时候灾情尚在继续,赈灾也不可行,物资一到,必定会被抢…… 陆天从身为宰相,已经被吵得头昏脑胀。 最后,终于形成一致的结论,三管齐下,一是密切关注各地情况,二是准备赈灾物资,选派得力干将,雨一住就赈灾,三是中部四座兵营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镇压民众暴动。 这是每年的赈灾流程了,没一年变过。毫无技术含量。 倒是赈灾大臣的人选众人争得分外热烈,为啥?赈灾大臣那是个美差啊,一方面可以得到百姓的口碑,另一方面,也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极灵混沌决》 千万别说什么大灾之年,为官该当如何如何,那都是嘴上说的,实际行动中,谁不捞些好处? 终于结束了,陆天从出了金殿,看着满天的风雨长叹一声,真是天无好天,人无好人,事无好事啊…… 突然,他接到了家中传讯。 陆天从这一惊非同小可,满面的阴霾陡然一扫而空,虚空一字,划过长空射向陆府,连平时惯用的轿子都免了…… wap. /132/132980/31051644.html 第163章 三原色 到得家中,陆天从第一时间掌握到了更准确的信息,孙女出马,话没说上三句半,陆府最大的问题人家直接就给解了! 容易得如同梦幻一般。 也许世人就是这样,事情解决起来难,让人头疼。 事情解决太容易,也让人心头没底啊。 陆水舟就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圈。 父亲一回府,他向父亲作了汇报之后,就紧盯着父亲的脸:爹,那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我有点心惊肉跳的? 陆天从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两种可能,其一呢,这小子在彰显他的大气。其二呢?他有更深的图谋…… 什么更深的图谋? 陆天从缓缓道,他或许起了某种心思,想彻底将陆家拉下水,在现阶段联合陆家,铲除张家。 联合陆家?有可能吗?他向陆家示好,主动解除陆玉京的枷锁,陆家可以领你这个人情,但并不意味着就必须跟你深入交往,以前没解枷锁之前,你好歹还握着主动权,现在枷锁一解,主动权就转到了陆家了。 陆天从没有回答儿子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道:你把薇儿找来,我问她几句话。 丫头进小姐的书房时,陆幼薇捧着红楼梦看得正入迷呢,她脸蛋红红的,鼻尖都冒汗了,眼神极度关注,丫头进来,她都一无所知。 六儿叫了两遍,陆幼薇才象从梦中惊醒一般,看看丫头看看窗外,好吃惊,天黑了吗? “小姐,老爷请你过去。” 啊?爷爷专程派人过来请她?陆幼薇猛地一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到现实,跟着六儿去了。 她一离开,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房间中,拿起她刚刚看过的红楼梦,看着第一页写的那行字,她眼中露出了奇异的光芒…… 谨以此书致敬西山那段美丽的邂逅…… 来人是陆幼薇的母亲,陆府一个极其特殊的人,她不是大户人家小姐,而是一个江湖人,在陆府这个高官府第,没什么存在感,独来独往的甚至连丫头都没有,整个陆府,她也没有什么牵挂,就这个女儿。 陆天从在书房里见到了陆幼薇,问了她几个问题,林苏解除陆玉京枷锁之时,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都是怎么说的…… 陆幼薇恭恭敬敬禀告,在解除契约之时,她甚至都没见到林苏,她只是前去拜访曲家姐妹,顺便给他家小妾绿衣带了把古琴,以感谢他在西山上助她“一诗入彩”的恩德,他就直接将兄长的名字从契约上勾掉了,他说的是,陆家管家在西山上为他解围,他当时就打算解除兄长契约的…… 陆天从轻轻点头,太好了! 他前期暗示陆幼薇上西山,让陆幼薇去曲府,都多少带点美人计的意思。 林苏是个文人,又颇有风流之名,进京赴考都带着三个有着肌肤之亲的女人,象他这样的人,最无可抵御的类型就是孙女这样的,要文有文,要貌有貌,只要他对陆幼薇动了心思,就有可能看在幼薇的面子上,赦掉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这个计策很高明,但也很下作,会损伤陆幼薇的名节,但这些,跟陆玉京的前途相比,还是要轻一些的,所以,他才这么干了。 现在怎么样? 陆玉京赦了,目的已经达到了,计策还没有真正实施! 这就太好了! 陆天从道:“陆家为他解围,他回报一回倒也对等,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也好,从此以后,你不可再见他,免得无端猜忌。” 陆幼薇心头猛地一沉,不能再见他? 爷爷,你左右别给孙女这个希望,给了这个希望你又这样,你…… 陆天从轻轻挥手:“出去吧!” 陆幼薇躬身而退,外面的夜风吹来,扑面生寒,最后的一树残花,在暴雨之中,也已吹落……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突然感觉到了无限的冰冷。 爷爷,你让我上西山,让我去曲家,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让我以自己为注,为哥哥换来他的前程,这些我都知道。 我知道了我也去做,是因为我想给自己的人生添一点点亮光。 我看到了这一点亮光,但你就不能让我多看一眼吗? 或许我……已经走在了奈何桥前,只差最后一步,这已是我人生最后一个愿望了。 突然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幼薇,心中是什么滋味?” 陆幼薇慢慢闭上了眼睛:“娘,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在你一切安好的时候,娘会将自己封锁在‘忘情阁’,但在你心有感伤的时候,娘希望你一回头还能看到娘的怀抱。” 陆幼薇慢慢回头,看到了黑暗中那双熟悉的眼,她轻轻将自己送入母亲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 娘轻轻抚摸她的肩头:“现在你明白,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都将自己封锁吗?只因为这个家是冷的,他们永远都在算计,永远都在权衡,永远都只是拿女人当工具,不管这女人是他们的妻子、还是他的女儿。” 陆幼薇全身颤抖,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跟父亲是在江湖中相识的,母亲被父亲的文才所吸引,义无反顾地跟他走,就在母亲怀上她的时候,母亲的师门犯事,母亲求父亲、公公解救师门危难,但他们却置之不顾,任凭师门灭绝,母亲大怒,星夜出动,怒杀带队的淮南侯,原本母亲的出手无人能知,但公公却主动将母亲捆着送上了公堂,他因为此举得到了“公正无私”、“大义灭亲”的美名,进而执掌相位。 母亲在冰冷的狱中生下了自己,也正因为这个,自己体弱多病。 后来新皇即位,大赦天下,母亲终于走出了三年囚禁之地,她原本想带着自己远走他乡,也是为了不让年幼的病女颠沛流离,才在相府住了下来。 虽然父亲多年来一直在努力弥补,给了她陆幼薇最好的照顾,依然无法弥补母亲心上的裂痕…… “文道光鲜亮丽,但文人之心,最是难测,母亲其实也不希望你跟某个文人交好,但现在母亲改变了,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你就勇敢地去做!哪怕这相府的封锁铜墙铁壁,母亲也是斩破这铁壁的一把利刃!” 陆幼薇猛地抬头,看着母亲,她眼中泪水闪烁,原本万念俱念,心伤欲死,但母亲给了她又一个希望。 “你看完你的红楼梦吧,看完后,母亲也想看看,言为心声,读懂他写的红楼梦,或许也就读懂了他。” “娘,谢谢你!”陆幼薇抱住母亲的腰:“今夜,你跟我睡吧。” “母亲已经十年没睡了,就陪你睡一觉……” …… 曲家,逸仙院,一个小房间里,林苏把面前石块状的东西拿了起来,对着烛光观察。 他面前是几个小火炉,上面都有一些东西在煮着,陈姐在旁边看着火。 绿衣在门外看他们。 暗夜在屋顶拿着一只酒葫芦在喝酒。 她这幅作派完全是一个江湖人物,林苏还笑过她,她怎么回答的?我原本就是个江湖人,脚踏屋顶仰天喝酒才是正经作派,被你这个坏人给弄进被窝去了,路都走偏了,再不在夜晚摆摆谱,我自己都会忘掉我是个江湖人,放心,谱照摆,小媳妇我也是会做的,按在床上一样出水…… “怎么样?”陈姐是内心最激动的。 她知道林苏在干嘛,他在做实验! 每项伟大改革之前,他都会做实验,每次实验结果出来,都改变一片天空。 白云边是这样,春泪是这样,瓷器是这样,水泥也是这样,现在的染料,也是这样…… 材料是她买的,每一样都很寻常,但在他手中,寻常的物事变得不寻常,也太多了。 “试试吧!” 林苏拿来一碗清水,将那石块状的东西捏成粉末,洒入清水中,清水突然变了颜色,黄色! 陈姐大感新奇:“有颜色了,黄色的,还有其他的吗?” 第二碗清水端来,林苏换了一种实验品,红色! 红色一出,陈姐兴奋了。 再来! 很快,又有了蓝色。 “还有吗?”陈姐太开心了。 “没了!” “只有三种啊?那有点太少了,那些染坊的,每家都有七八种颜色。” 林苏笑了:“有这三种,就有千万种,知道吗?所有的颜色构成,都可以由这三种来转化,因为它们三种颜色被称为‘三原色’,这种理论就叫三原色理论,比如说,红色加上蓝色会形成紫色……” 他手一动,两碗水各倒一半到另一只碗中,形成了鲜亮的紫。 “黄色和蓝色汇在一起,会形成绿色!” 他又是两只碗各倒一半,形成了碧绿的颜色…… 陈姐眼睛大亮:“公子,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这些颜色如果染在衣服上,会不会被洗掉,染坊最核心的秘方就是这个,水洗不去才可以在衣服上着色。” 这当然是,色彩牢靠度一向是染料最核心的指标。 如果衣服一洗就掉色,再好的颜色又有什么用? 哪怕再足的家底,也不能说每件衣服就穿一次,脏了不穿吧?即便硬是有人这么牛气,那衣服上颜色不牢靠,也会沾在身上,谁受得了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 林苏笑道:“的确是,染坊最核心的一点就是这个了,给我点时间,我能解决!” 陈姐开心得差点将自己送给他玩,但今夜她不能,她还得看着这作坊呢…… 夜深了,陈姐将林苏推出了作坊,让他去睡觉…… 林苏回到自己房间,就看到了低着头坐在床沿上的绿衣。 “小宝贝,等我啊?”林苏抱住了她的腰。 绿衣支支吾吾地说:“相公,我……我可能给你惹祸了……” “什么?” 绿衣说:“我今天给了陆幼薇那几页红楼梦,不是你的原版,是我抄的……” “那很好啊,你的字也挺漂亮,看着就舒服,更适合这类……” “不是……不是字的事……” “那有什么?管他!”林苏将她抱上了床,准备开工。 绿衣任由他开,开完了,她抱着他将事情说清楚了,相公,我真惹祸了,我在扉页上写了一句话,我不知道这话她看到了,会不会想歪…… 林苏愣住。 她在扉页上加了一句话:谨以此书致意西山美丽的邂逅! 要命啊! 你就不知道这样一句话,对于一个原本就无限敏感的女孩,会有多大的误会吗?不对啊,这样的错,暗夜或许会犯,你不应该犯啊,老实交待,到底有什么图谋? 绿衣支支吾吾地回答,真是我错了,我就没多想,相公,要不,你打我一顿…… 林苏看着她天真的小模样:“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想将她拉上咱们这条船,凭借她父亲的力量,为我挡外界的风雨,是吧?” 绿衣抵挡不住,终于承认了! 她真的有这想法,陆幼薇是相府的千金,如果嫁给他,做正妻都是够格的,只要林陆两家联姻,陆天从就会全力保他,有这百官之首力保,还有何人能动得了他分毫? 林苏感叹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林家好,但小宝贝,你终究还是不太了解陆天从,你以为联姻就能让他保我?需要知道,十九年前,他就出卖过陆幼薇的母亲,知道那次出卖给他带来了什么吗?天下人公认他大公无私,大义灭亲,凭这个,他当上了宰相。” 绿衣眼睛睁得老大,终于慢慢闭上:“相公,现在我知道了,我是真的错了!跟在你身边时间长了,我错误地认为,全天下的文人都象你这般模样,忘了还有人世间的丑恶。” “没关系!”林苏道:“世上的人有千千万,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有千万种,在我手上,陆天从想出卖她,都没那么容易。” …… 整整十天,杨知府在江堤住了十天。 这十天时间里,他见证了无数尸体从长江滚滚流去,也见证了江滩流民的万众一心,同时,他也见证了一个伟大的奇迹。 长江两岸,处处缺堤,但海宁四十里江滩如同铜浇铁铸,硬是没有损伤。 wap. /132/132980/31051645.html 第164章 防得住洪水,防不了人心 最后一波洪峰过去,持续了十多天的暴雨也停了,乌云移开,重新露出了太阳,江堤之上,万众欢呼,无数人跪在泥水之中泪水奔流,杨知府的两眼也微微有些湿润。 这十天,他觉得自己被上了一课,这一课是何为“为官之道”,这一课,比他半辈子为官所收获到的东西更多。 他拿出了官印,也不知道为何,没有给顶头上司秦知州报平安,而是生成了一只鸿雁,飞向京师。 曲府之中,雨过天晴。 林苏放下了手中的粉末,望着久违的太阳。 逸仙院的楼顶,曲秀放下了手中的红楼梦,走出了凉亭,也望着远方,远方的雾渐渐散去,露出了贡院后面巨大的书山…… 一只金雁从远方飞来,飞向他们所在的楼顶。 林苏从小房间里出来了,金雁落在他的手上,化成一行字:“雨季已过,海宁四十里江堤完好无损,江滩百姓无一人身死!天大喜讯,唯报君知!” 逸仙院楼顶,所有人同时跳起,欢呼声震动全院…… 林苏哈哈大笑:“今日还真是双喜临门,海宁平安为一喜,大家猜猜另一喜是什么?” 曲秀猛地一震:“叔叔,莫非是……莫非是染料已成?” “正是!”林苏道:“陈姐,你可以跟嫂子一起组建新的印染厂了!” 陈姐从房间出来,接近十天的艰辛,她身上沾了各种颜料,但她的脸色无比的动人:“二少奶奶,公子十日辛劳,终于制成了特制染料,我刚刚验证过,十八种颜色,样样动人,更加不可想象的是,绝不掉色,纵然水洗几十遍,依旧如新,洗衣水中没有半点颜色存留。” 这怎么可能? 曲秀和曲娟全都呆若木鸡,水洗几十遍不掉色?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丁家染坊号称最好的染坊,他们染的布洗一遍就掉色,洗十遍颜色会变得很淡,洗上几十遍,不说没颜色,至少原来是个啥颜色,你绝对看不出来…… 他只用十天时间,就破解了染色之难题?而且还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印染时代? 她也好,整个曲家也罢,都想的是模仿,天地良心真的没想过要超越! 绿衣和暗夜也面面相觑,这就成了? 陈姐说他十天来辛劳,他辛劳个屁啊?这十天时间,他玩了绿衣四夜,玩了暗夜五夜,抽空写了十章红楼,天天在楼顶躺着喝明前茶,每天雷打不动睡午觉,你把这叫辛劳? 陈姐和曲家姐妹去了,组织人建作坊——不,叫建厂! 带着激动,也带着不敢置信。 六儿从林苏这里拿到了第十五章《红楼梦》,快马加鞭赶回家,红楼送给了早已望眼欲穿的陆幼薇,她也跟陆幼薇说起了今天的见闻,她当时才刚进曲府,就看到了远方的鸿雁传书,见到了楼顶这些人的欢呼雀跃。 这在她看来实在是太稀奇了。 楼顶上的人,文才绝世,别人写出金光诗会贡祖先,他写出传世诗象闹着玩似的。 别人赚了几钱银子欢呼雀跃,他每天据说可以赚几千上万,对金钱几乎没感觉。 今天是怎么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委,海宁那边,四十里江堤完好无损…… 她将这事儿跟陆幼薇随口说了。 陆幼薇的目光猛地从书上移开,好吃惊…… “小姐,这事儿……大吗?”六儿不懂。 陆幼薇深吸一口气:“他有没有说,这江堤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说,应该跟他还是有关系的,奴婢觉得哈,可能他家产业都在江堤那边,江堤没事,产业也就没事……” 陆幼薇道:“可是我知道的海宁江堤年年缺堤,从无例外,他怎么敢将产业建在那样一处绝地?我要去找爷爷……” 她第一次放下到手的《红楼梦》没看,到爷爷书房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等到爷爷下值…… “爷爷,你赶紧查一下海宁洪灾的情况。” 陆天从微微一愣:“莫非是……林家遭了大灾?” “不是!”陆幼薇都喘了:“他刚刚接到一则消息,海宁四十里江滩在这次洪灾中,完好无损!去年,他拿十万两白银签下国书,要给海宁十万百姓一个安稳的家,朝中大员个个笑他是个败家子,可如今,江堤完好,百姓无一人致死,他想给百姓的家,真的给了!爷爷,你不觉得这其中别有玄机吗?” 陆天从猛地一震。 这些时候,他收到了太多的奏折,都记不清是什么地方了,反正粗略地一串连,长江两岸,无一处净土,但此刻听孙女这么一说,他大脑中快速回忆,曲州,是受灾极重的地方,但曲州治下的海宁…… 没有消息! 以前海宁可是重灾区! 曲州知州秦放翁每次都会上书朝廷,海宁流民死了多少多少,有多少多少人流离失所,朝廷该当赈灾,可今年,他没见到海宁的字样! 难道说今年海宁真的没遭灾? 怎么可能? 江水奔涌,海宁地势较低,谁有通天的本事让江水改道? 立即联系秦放翁…… 陆天从刚刚有这个准备,但很快就改变了主意,直接联系海宁杨知府。 官印一亮,杨知府出现在他面前,微微鞠躬:“见过相爷,相爷亲自见召,下官实在没想到……” 陆天从目光从杨知府身上越过,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身后的江堤,一线笔直的江堤延伸向远方,宛若无穷无尽,他的心头大震,居然出现了这样一条江堤,什么时候修的?谁给批的经费?为什么他不知道?如果不是看到长江那边的一个弯道和名胜古迹望江楼,他几乎怀疑这里不是海宁。 “杨知府,你身后这是……” 杨知府一回头,再转过来时笑了:“禀相爷,下官所站之地,乃是昔日的流民江滩,这道江堤是去年十月至十一月间修成的,因为没用国库的资金,所以下官也没有向上峰汇报。” 陆天从眉头深锁:“没用国库的资金?那是何人投资?” “江滩流民自己建的,当然,主要还是林苏林三公子的功劳,他在此地建了三座工厂,免费提供了几乎全部的物资,江滩流民出力,他出物资,最终成就了这么一条宏伟的工程。” 《仙木奇缘》 陆天从更惊:“这条江堤耗费之巨,本官能够想象,他一人承担?还有,象这样的工程,怎么可能区区一年间建成?到底是何等妙法?” 杨知府笑了,相爷以为这江堤是石头吧?并不是!海宁百里平原,哪有如此多的石料?这是三公子制造的一种新型材料,叫水泥!用来建防洪大堤真是神器啊,价格低廉,坚固如铁,更大的好处是便于建造,这四十里江堤,说来相爷或许不信,它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陆天从大惊失色。 一个月建成? 价格低廉? 天下洪灾泛滥,每年雨季,都是全天下人的受苦日,如果这种建筑神材能够广泛推行,那简直是…… 他心潮起伏,就想第一时间去找林苏。 但是,多年为官,他还是非常沉稳的:“杨知府,你做得非常好!朝廷赈灾马上就前往各州各府,你速速将本府的损失报给秦知州,安抚好灾民……” 杨知府道:“相爷,南部十三州灾情遍地,我这里你就不必赈灾了,我已经与林家达成了共识,明日起,就全府赈灾。” “林家赈灾?”陆天从脸色微微一沉:“杨知府,你也是为官多年,如何会犯这等忌讳?” 灾情面前,朝廷赈灾才是正理,如果有哪个善户想赈灾,小打小敲的官府视你为善,如果范围过大,就是大忌了。 你想干嘛? 收买人心吗? 杨知府惊了,他似乎真的是有些被喜讯冲昏了头,他刚刚跟林家老太太见了面,老太太真的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啊,一听说海宁有大量灾民,立刻表示,林家可以承担十万两白银的赈灾,反正三郎会赚钱,他不总是说老娘败家吗?老娘也不能只顶着个败家的名不干败家的事啊…… 当场把几个丫头都乐得笑开了。 杨知府也被刺激到了。 但现在听相爷这么一说,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别家还好办,林家可是很敏感的,需要知道林苏名扬天下的第一首诗就有反诗之嫌,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十州…… 我靠!这诗不是反诗,杨知府都不服! 如果如今以他一家之力,赈一府之灾,那满府的人,会不念他林家的好? 杨知府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感谢相爷提醒,拜谢而去。 陆天从收起了官印,胸口轻轻起伏…… “爷爷,你得赶紧禀报陛下,令各州各府立刻采购这种神材,抢修各地堤岸,兴许明年,就没有这么可怕的灾情了。” 陆天从站立未动,眼神游移不定。 陆幼薇急了:“爷爷,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损于他是一个绝代奇才,大苍百姓需要他,需要他这样的神材,水泥!煤!事关亿万民众的性命啊!爷爷……” 陆天从缓缓点头:“事关亿万民众生命!爷爷懂得它的分量……好吧,我去见见陛下!” 陆天从入了宫,见到了陛下,将海宁的情况说了一遍,他敏感地注意到,陛下的脸色似乎没有开朗,反而更加阴沉,陆天从的心也悄悄地沉了下去。 陛下召见了其他几位大臣,议事。 几位大臣各自发表意见。 张文远说,以石防水乃是铁律,哪有“水泥”可以防水的?除非他在这泥水中施了妖法!需要知道,他跟妖族的结交,天下皆知。 妖法论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对!赵勋补充:林氏包藏祸心,天下皆知,事关国计民生的事情,岂能任由他从容布局?如果有一日他举旗造反,启动设计在各条河道上的妖族机关,河道缺堤怎么办? 宋都报告,刚刚接到秦知州的奏折,他说本次洪灾之时,海宁上空妖气冲天,不知是吉是凶…… 陆天从仰天而叹。 听到防洪利器的消息,亲眼看到它的神奇之时,他有了一种冲动,改变这个时代的冲动,或许这冲动本身也带有他自己追求官声民心的功利心,但毕竟也是一种为官的正常思维,但很快他就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陛下脸色阴沉之时,他就知道这次群臣议事会是何种结果。 妖法是借口。 他们要压制林家才是理由。 国王陛下忌惮林苏也是理由。 哪怕天下苍生牺牲亿万,与他们何干? 但帮林氏扬名,为林氏收买天下民心,却真的有可能动摇他们的统治。 这就是上位者的思维方式。 这些,陆幼薇不懂,陆天从如何不懂? 所以,海宁的奇迹不仅仅没有流传天下,甚至于在各地官印之中,海宁的事迹,是一个禁忌。外府的百姓,根本不知道最有效的防洪利器,已经出现了,却在上位者的口中尘封。 …… 水泥的事情,林苏已经想到了,他甚至跟水泥厂的负责人李忧亲自联系过,详细问过水泥产量的问题,他意识到很快就会有大批量的订单前来。 一场洪灾,一次大考,海宁在这场大考中脱颖而出,官府自然会关注到,一经关注,谁不心动?水泥的春天要来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三天时间过去了,居然没有人跟他谈及水泥问题,海宁那边还有传言,水泥乃是妖法,看起来坚固只是假象,一旦你真的购买,只要林家的人打个响指,这坚固的水泥立刻就会化成泥沙…… 一听到这些传言,林苏真的怒了。 还是低估了朝堂官员的无耻啊! 林佳良更是大怒,这些人也太不要脸了,为了打压林家,连亿万百姓的性命都不顾了。三弟,我现在真心希望我早日为官…… 如果他为官主政一方,他才可以将三弟的设想转变成现实。 林苏笑了:“殿试也只剩下七天了,这七天时间还会发生很多事情,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你,将是林家走出去的第一个文官,你的治下,将是百姓的乐园!” 林佳良紧紧抓住他的手:“三弟,咱们都会是!三弟经天纬地之才,忧国忧民之心,如若不能为官,苍天不容!”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公子,有人拜访!” 林家兄弟对视一眼,会是谁呢? wap. /132/132980/31051646.html 第165章 官员的种子 进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秋墨池,一个是曾仕贵。这两人林苏都有感觉啊,如果说这世界上他有两个纯粹的文友,无疑就是他们了。 他们虽然文才差了些,身后的底蕴差了些,够不上章浩然、李阳新、霍启这些人的分量,但单以跟林苏的关系而论,更纯粹些。 林苏开心地迎了上来:“秋兄、曾兄,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秋墨池道:“要依我的意思,半个月前就该到京城了,但曾兄非得去海宁江滩抗洪,这一耽误可不就耽误了吗?幸好有师尊帮忙,否则,我们兴许就真误了。” 曾仕贵不好意思地抓头:“海宁江滩有林兄的四十里长堤,固若金汤,小弟在那里也只是白吃白喝了几天……” 他跟秋墨池是在林佳良婚礼上认识的。 当时,参加林佳良婚礼的文人也就那么几个,都是志同道合的,他与秋墨池一认,就引为朋友,秋墨池事后还去他家里拜访了一回,两人也在吉城江滩那边转了几圈,秋墨池感慨,同样是江滩流民,海宁跟吉城现在可是两重天。 这句话一下子打在曾仕贵最敏感的神经末梢上。 在他的认知中,海宁江滩跟吉城江滩应该没什么两样啊?为什么秋墨池这么说?秋墨池笑了:你印象中的海宁江滩那只是从前的江滩,现在的海宁江滩那是人间乐土,十万流民吃得饱、穿得暖,家家户户在做房子,知道是什么房子吗?比青砖做的房子都结实,外面还有大大的院子,这个时节花开遍地,如同人间仙境…… 曾仕贵如听天书,咱们去看看! 于是,他就跟着秋墨池去了海宁,他们到的时候,林家兄弟刚刚赴京。 曾仕贵一到海宁,就一头扎进海宁江滩,看了几个大厂,看到了无数的房子破土动工,看到了流民脸上梦幻般的笑脸,也听到关于林三公子妙手改江滩的种种神奇传说,他的心完全打动了。 十年寒窗,他为的是什么? 说建功立业他真没想那么远,他最真切的心愿就是改变吉城江滩十万流民的生计,因为他是吃流民的“百家饭”、穿流民的“百家衣”长大的,流民自己的孩子读不了书,而他却被流民老师带入文道! 他得到的任何一点财富,他都毫不吝惜地送给流民,他做梦都想看到流民脸上露出笑容。 他的根在吉城流民那里。 那里他没有看到流民的笑脸,但在七十里之外的海宁,他看到了! 他也听到了流民最大的心愿,那就是在今年雨季到来的时候,守住江堤。 林家兄弟已经离开了海宁,他曾仕贵就代两位林兄,为海宁江堤战上一场,所以,在洪灾肆虐的时节,他在江堤之上。 江堤上,他认识了杨知府,认识了抱山,也认识了林家的残卫,还认识了几大厂的厂长,所有人都将他当成自家兄弟。 众人也都知道他的心愿,在洪水安全过境的那天晚上,抱山喝多了酒,跟他说了一句话:你跟林小子说一声,只要他点头,吉城那边十万流民全都迁到海宁江滩,又有何妨? 这句话,让曾仕贵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都没有睡着…… 真的可以吗? 如果可以,他的梦想转眼间就会实现。 带着这份忐忑,带着激动,他一进京就来找林苏了…… 林苏可不知道他这份心思,问一声:“抱山先生也进京了吗?” 三千里路途,凭他们两人的修为,不可能三天时间到达,一定是抱山送他们过来的,那么,抱山呢? 秋墨池笑了:“师尊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林苏好吃惊:“我没惹他吧?他到京城了都不来见我和我二哥?” 秋墨池哈哈大笑,说林兄切莫多心,我师尊才不是那么容易惹着的人,他打算在海宁江滩建一所学院,为十万流民的子弟提供读书的机会,这段时间全都在折腾这个,象打了鸡血一般…… 林苏眼睛大亮:“好!真是太好了!我都没想到,他倒先行动了,你告诉他,筹办学院所有的费用我包了,想在哪儿建就在哪儿建,想要多大的地儿,我给他多大的地。” 海宁江滩,生计已经解决了,但光是解决生计还不行,还必须有配套的教育,才能成为真正的希望之地,如果按照他的设计,可能在科考之后也会很自然地考虑到教育问题,但现在,抱山已经着手在办了。 真好啊,真是太好了,以抱山的天下文名,他也会有一堆的朋友,将这些隐居各地的大儒级别人物集中在江滩,江滩的这所学院,就非同小可。 秋墨池笑道:“这还真不要你来批,你家老太太一听这个,开心坏了,已经批了!她说了,别的事儿你当家,这件事情你不同意都不行!” 林苏也笑了。 “曾兄……功课修习得怎么样?”林苏转向了曾仕贵,他的朋友中,也许唯有曾仕贵是他需要操心功课的,因为曾仕贵的底子还是太薄了些。 曾仕贵慢慢站起,深深向林苏一鞠躬。 林苏愣住了,林佳良、秋墨池也愣住,包括楼上的几女也愣住。 她们可都知道曾仕贵跟林苏的关系,以他们的关系而论,曾仕贵不需要行此大礼的…… 林苏赶紧站起:“曾兄,你这是……” 曾仕贵缓缓抬头:“林兄,你对小弟的恩德,小弟一辈子都还不完,但如今,小弟有一个过分的请求,万望林兄能够允许。” “你但说无妨!” 曾仕贵道:“吉城十万流民,百年来生死艰危,仕贵出生于流民江滩,吃的是百家饭,着的是百家衣,流民子弟求不了学,但凑钱给我,让我能够参加科考,仕贵不管走到哪一步,不敢忘了流民之苦,今日,仕贵求林兄,准许吉城十万流民迁居海宁江滩!” 林佳良和秋墨池面面相觑,好生意外。 楼上众女也面面相觑。 流民移居海宁江滩,这可是大事,当日陈姐也曾提过,林苏没有同意,因为海宁江滩虽然大,但也不是无穷大,住个五六十万人是可以的,一旦口子一开,后果实在无法掌控,一个搞不好,全天下的流民都朝这里来,谁受得了? 林苏仰面看着天空,好半响,终于慢慢低头:“曾兄,流民迁移,非同小可,原本我是真的不欲沾这是非,但吉城江滩我去过,那里的确没什么资源,就地生财的门路不通,让他们来吧,分期分批地来,我让邓叔、戴叔他们妥善安置。” 曾仕贵大喜过望,一膝盖就要跪下去,林苏赶紧拉住:“曾兄,你从未求过我什么,这是你第一次求我,却是为了十万父老而求,你之心胸,我好生敬重!” 曾仕贵眼中有了泪花。 “你的平生抱负,我全知道,抱负虽好,也得有平台施展才行,二哥,接下来的七天时间,你把京城大儒写的那些《圣言注》全拿出来,给曾兄、秋兄补补吧……哦,对了,曲哲也可以看一看。” 林佳良轻轻点头:“秋兄,曾兄,我们兄弟一入京城,就寻得了一些资料,接下来的时间,咱们好好参详,必有所得。” 秋墨池倒还罢了,他本身是抱山的弟子,家境也优越,底蕴还算深厚,《圣言注》这种平民难以接触到的东西,他接触了不少,而曾仕贵,却完全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平民出身,对于《圣言注》,陌生得很,当初他面临殿试打了退堂鼓,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对《圣言注》有着深深的忌惮,会试之后,虽然他得到了林苏二十篇策论的滋养,再加上词道大进,但还是没什么底气,哪曾想进京第一天,不仅解决了父老乡亲的生计难题,还得到了京城大儒的圣言注,这番补课,或许真的能让他绝处逢生。 他们去了,在曲府找了一间院子,专心苦学。 林苏也好,林佳良也罢,都没有说一件事情,那就是林佳良所拿出来的《圣言注》根本不是京城大儒所写,而是林苏亲笔所书。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位大儒能够写得出这样的《圣言注》—— 这圣言注之奇,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精准!几千年来,各路文人各种注释,在历史长河中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流传到后来,成为教科书的注解,自然是精准的。 二是通俗!这些注解是给没有古文基础的现代人学的,自然是通俗易懂,深入浅出,这带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学得快。这一点尤为重要,否则的话,秋墨池、曾仕贵在时间只剩下七天的情况下,拿到《圣言注》也是白瞎。 三是全面!这一点最难了,当代学术是有流派的,某一派的人对自家派系经典的理解深,对其他派系的理解就浅薄了,绝没有一人,通晓所有流派的经典,哪怕真正的圣人,都不可能全能。 也只有林苏懂,因为……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还有,他的超级作弊器…… 这些,曾仕贵和秋墨池打死都想不到。 还有一个人也是想不到的,她是曲娟,曲娟没有随姐姐一起出去办厂,因为她一向对商业没什么兴趣,倒是对绿衣的琴啊琵琶啊兴趣浓厚,这会儿正跟绿衣在探讨曲谱呢,看到林苏过来,她笑了:“你还对我哲哥哥挺关心的,但我哲哥哥不需要看《圣言注》,他读的是我爷爷和七位大儒批的《圣言注》,你让绿衣姐姐教我学琴,我就求我爷爷让你看看那些宝书……” 林苏抓抓脑袋:“我看书就犯困,你求来了我可能也看不完……” 你这人!不识好歹! 曲娟扭转了脑袋不理这个没良心的。 绿衣拍拍她的肩头:“时间太紧了,只剩下七天时间,再好的《圣言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公子胸有成竹的你就别担心了,至于琴道,你愿意学我肯定教你,现在你先去看看我给你的那本曲谱吧。” 曲娟去了。 绿衣给林苏递过来一杯茶:“今天你答应曾仕贵那事,有点冒失你知道吗?” “说说看……” “眼前京城可是有传言,说你后脑生反骨,居心叵测,你这时候一声令下,十万流民跨府流动,齐聚海宁,会给人以话柄。” “话柄只是话柄,并不是罪证!没什么,我这一年来,留下的话柄本身就不少,也不多这一件。” 绿衣轻轻摇头:“你总是这般云淡风轻的,那你想过另一个问题没有?天下流民这么多,你又能收得了多少?海宁四十里江滩最多也只能容纳五十万人,目前正是刚刚遭受洪灾的关口,你这口子一开,流民疯狂涌入,你就不怕海宁大堤都给你踩塌?” 林苏叹口气:“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问题!但是,我不开这个口子,就没有流民涌入吗?一样会!我能怎么办?筑起高墙阻挡他们不成?” 绿衣也叹气了,是啊,没有办法阻挡! 所谓流民,原本就是流动的,哪里有生计就会涌向哪里,海宁江滩成为人间乐园,谁不想去?他们又怎么阻挡?筑高墙、建箭楼?来的人统统射杀? 林苏道:“流民问题亦如水,宜疏不宜堵,除非天下的官府都重视民生,才能从根源上阻断流民外迁之祸。” 绿衣妙目流转:“官府重民生,人间处处是乐土,就象你诗中所形容的,芙蓉国里尽朝晖……是吗?” 林苏怔怔地看着她:“小宝贝,别这样解读行吗?你这样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得这么意味深长的,似乎在说我想造反……” 绿衣直接伸手,将自己的嘴巴握上了。 芙蓉国里尽朝晖,这句诗并不特别美妙,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极有玩味的,芙蓉国,什么国?谁的国? 别人可能会曲解,她不能! 她是他的小媳妇,不能为他招祸。 话题转向,绿衣一双妙目落在他脸上:“公子,听到有人拜访的时候,你的眼神很奇特……你原本期待的是谁来拜访你?” 林苏笑而不语,他今天一听到有人拜访,的确是心头微微一跳,他还以为是赵家或者左家。 科考时间只剩下七天了,这两家该来了。 但到如今,这两家偏偏就没来。 wap. /132/132980/31051647.html 第166章 印染行业巨变 绿衣懂:“赵家、左家没有过来,或许是在等。” “等什么?” “等着曲家撑不下去,向他们主动求放过,然后他们就可以不伤颜面、不着痕迹地跟公子做这个交易。” 一定是这样! 赵家、张家绝对不可能甘心让他们的天之骄子就这样梦断科考,但让他们主动求林苏,他们觉得可能性不大,于是就换了种方式,压迫曲家,逼死曲家,林苏如果不想曲家死,就必须主动跟他们做交易。 至于左家,前期在西山,向林苏主动示好过,他们最应该趁热打铁更进一步的,但他们也没来,就费解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左家没顶住另外两家的压力,又一次转向了。二是左家担心求他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打算等曲家走投无路之时,再以更低的代价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管如何,他们的算盘都将失败。 因为曲家已经走出了关键的一步,他们对曲家的封锁、打压,随着林苏的新式染料问世,而变成一个笑话。这染料,不是这世界上通行的传统染料,而是直到二十世纪中期才在地球出现的染料,它有个专业名词叫:活性染料。 …… 曲家院子里,林佳良拿出了十三本《圣言注》,这圣言注,他一直都贴身收在腰间的储物袋中,纵然是他妻子曲秀,都没有看过,曲哲,跟他交流过多次圣言,他也都只是凭嘴巴来解读,并没有拿出这个,因为在他心目中,这是三弟将来开宗立派的根基,它的分量重得无与伦比。 但今天,他拿出来了。 因为三弟让他拿出来。 天下官场,黑暗一片,需要一些新鲜血液,需要一些种子,而面前的这两人,不,加上曲哲,就是三颗种子,需要给他们平台,需要给他们机会! 这圣言注,就是他们的机会! 读了圣言注,他们才有机会从殿试中脱颖而出,踏入官场,主政一方。 看到他如此慎重地拿出这些册子,曾仕贵心头激荡难言,而秋墨池倒没什么,接过其中的一本《道德经注》,微笑着看下去。 只看三行,他的脸色突然变了,脸上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三行,他的手轻轻颤抖。 嗵地一声,他一屁股坐了下去,直接坐在地上,而他手上的《道德经注》居然没有离开他的视线,就此沉迷…… 再看曾仕贵,他满脸通红,眼睛又大又亮,捧着《论语注》如闻大道…… 而曲哲从外面进来,一看到二人的情况大吃一惊,目光移向林佳良,林佳良将他拉到一边:“你不是总在问我的圣言注来路吗?就在这里,从现在起,你也可以完整地看一遍!” 曲哲全身都颤抖了。 他与林佳良交流过无数次,对林佳良已经从欣赏转变成了崇拜,也对林佳良身后的那个大儒老师敬佩得五体投地,而如今,十三部圣言注都在面前,他可以完整地看一遍,这份机缘,发生在殿试之前,是他此生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 京城西北,渭水东流,渭水之南,一个大大的工坊建立,连续数日人声鼎沸,没有人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第三日,工坊突然挂上了巨幅牌匾。 上书五个大字:曲林印染坊。 印染坊外边的路上,也挂上了彩色丝绸旗帜,红色的热烈,紫色的高贵,绿色的娇艳,青色的深沉,十八种颜色的丝旗挂出,十里外都能看到,一时之间,无数人过来一看究竟。 印染坊外,一个掌柜的大声招呼:“此印染坊乃是京城曲家和海宁林家合营,采用最新式的印染之法,第一批颜色十八种,第二批颜色三十六种,想要何种颜色,尽可选择,这外面展出的,就是样品……” 有人大笑道:“曲家?小老儿只知京城印染有丁、李、周,可没听过还有曲家和什么林家……曲掌柜的,你家印染的东西看着是好看,但这样摆在外面,就不怕风吹日晒,明日就面目全非么?” 曲掌柜的笑道:“原来是齐掌柜的,齐掌柜的有兴趣玩一玩游戏么?” 齐掌柜不懂,玩什么游戏? 曲掌柜的手一指另一侧,另一侧有一批已经染色的布料,还有几盆清水,他说:“为让各位检验检验曲林印染坊的成品效果,特设一赌局,大家可以随意选择这些布料,以清水洗之,如能让其变色、掉色,本坊免费赠送一匹五尺大布!” 齐掌柜和身边的几人同时大震:“掌柜的不开玩笑?” 洗衣服掉色,这是惯例了,任是多么高档的衣服都是如此,只是掉色多与少的问题,不存在绝对不掉色的问题,如果洗掉了色,你免费给一匹五尺大布?五尺大布,那可是奢侈品! 掌柜的直接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这段话,贴在桌子边的墙上,这样一来,就是正式的契约了。 围观之人一时如同打了鸡血。 “我来!” “你一个大掌柜,怎么能做这等营生?还是我来吧!” “让这丫头来,她洗了十几年衣服了……” 齐掌柜的推开众人,率先将自己随身带的丫头送上了赌场,在周围都是大人物的场景下,丫头有点紧张,齐掌柜的悄悄说了,洗!必须洗掉色,成功了给你买身衣服! 丫头也打了鸡血一般将一块红色的丝绸拿了起来,熟练地操作,一下两下三下…… 众人眼睛全都睁大了,不可能吧? 这红绸红得这么浓,怎么说也得洗出点红色的染料出来,哪怕一丁点,这清水里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她努力地搓,指节都白了,硬是没洗出半点,大约一刻钟,丫头停下了,气喘吁吁:“老爷,真的不掉色!” 外围七八双眼睛一下子变得炽热。 天啊,这样洗,一点都不掉色,这样的布,这样的衣服,已经完全颠覆了当前的技术,一经推出,会是个什么场景? 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上层社会的衣服置换! 为什么? 上层社会的人,如果有不掉色的衣服问世,谁会穿掉色的衣服?那掉的不是色,而是身价啊! 上层社会一换,中层就会想尽千方百计去换。 最终形成的结果就是,目前掉色的衣服,只有底层人才会穿,这种社会风潮一起,更会倒逼上层人完全禁清掉色之衣…… 这是一个商机! 巨大无比的商机! 齐掌柜的本身也是做衣服的,深知这种风潮的厉害,在底层人的世界,衣服是拿来挡寒遮羞的,而在上层人士眼中,衣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如果大家衣服都掉色,那倒还罢了,一旦有不掉色的衣服出现,掉色的衣服会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退出上层人的视线。 他立刻行动:“掌柜的,借一步说话!” 将曲掌柜的拉到一边,他提出了要求,能否代销曲家刺绣? 这算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曲家刺绣,自然会是曲林印染坊的第一个应用者,这种刺绣不掉色,将会是新时代的紧俏物资,他先行一步,就抢得了巨大先机。 曲掌柜的心跳加速了,他耳边响起了陈姐所说的话:掌柜的,别急,公子这新式的印染法一推出,满京城做布料生意的人都会主动找上门,你还担心曲家刺绣销不出去? 现在应验了! 刚刚推出不到半个时辰,第一家订户上门。 紧接着,又是两人赶了过来,要跟掌柜的签订销售协议,而且最敏感的价格他们都忽略了,曲掌柜大胆将刺绣价格涨了三成,人家象征性地还到了两成,达成协议。 曲掌柜的准备回到染坊内跟两位少奶奶(陈姐在他心目中也是少奶奶)汇报时,又有几个人飞跑而来,要签协议,其中一人还跟另一人争了起来:“童老四,你根本不是做布料生意的,你掺和个什么?” 那个童老四道:“小老儿现在转行行了吧?我将钱买货你管啊?” 又是四个商户签下协议,而且要的量还相当不小,前前后后十个商户,总量加起来,已经接近以前走货的三成了,只要再来几个,这些时候天天狐假虎威吓他的那些商家,他完全可以不鸟他们。 这不仅仅是生意了,而是扬眉吐气。 曲掌柜的红光满面地回到印染坊里面,陈姐和曲秀接待了他,掌柜的大笑,这真是神了,咱们的招牌刚刚打出去,就已经收到了十家商户的订单,甚至还有原本不是做布料生意的人,临时转行做这门生意。 曲秀目瞪口呆,她是商业人才,但也被眼前这跟传统商业不相符的商业行为震惊。 陈姐笑了:这就是新技术的威力,公子每次新技术出场,都是这样,片刻间形成一股新风潮,象白云边、春泪、煤这些东西,哪样不是抢到就是赚到?那些商家全都是狗鼻子,开始信新技术了……要论真正的信任,还得数丁海丁老板,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公子啊,你不管做什么,我问都不问,直接打钱! 曲秀咯咯娇笑,叔叔可也没亏了他,白云边基本上是海宁楼专售,春泪他也是海宁独家,煤这些物资他占了海宁府的一半,这一年来,他赚的这些钱,可以买下十座新的海宁楼。 新式染料一炮而响,陈姐、曲秀、曲掌柜现场商量,作出决定,目前印染厂只为曲家刺绣、曲家彩布店服务,不对外承办印染事项。 这步棋,根本目的就是让曲家刺绣、曲家彩布成为市场中的头一份。 高端市场,形成垄断! 掌柜的心头怦怦乱跳,这样一来,曲家刺绣、曲家彩布真的要飞啊。 紧接着,谈到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就是怎么给林家分成? 秘方是林苏一个人研制的,陈姐目前掌管着,凭心而论,曲家眼前都快掉烂泥坑了,对这根救命稻草,就算给出净利润的五成都不过分,但陈姐一开口就让他大吃一惊,陈姐只要一成! 她的理由是:虽说秘方值钱,但公子向来不在乎钱,他在乎情分,林曲两家同气联枝,别为了点钱让公子难堪。 《仙木奇缘》 曲秀沉思良久,叔叔的本事大得很,是真的不在乎这点小钱,但曲家受了这份大恩,却也不能不知道好歹,两成吧! 她的身份才是最敏感的,一边是曲家的女儿,另一边还是林家的少奶奶,她开口了,也只能按她说的办。 陈姐也同意了,签下协议后,她返回了逸仙院,大约一刻钟,她将一个信封交到曲秀的手中,曲秀紧紧抓住,没有通过第三人,自己都没看,直接来到了爷爷的书房,将这信封交到了曲文东手中。 曲文东握着信封,手轻轻颤抖。 一份秘方,改变印染全行业,这份秘方分量之重,他自然知道。 该由谁来执掌这份秘方? 最终,他选择了一人,第三代弟子中的曲和,曲和是曲晋的兄长,文才不值一提,但他忠诚可靠,当日被人绑了去,逼问曲家刺绣的秘密,他双腿俱断都没有说一个字,深受曲文东器重。 这份秘方交给他,曲文东放心。 秘方交到曲和手中,曲和盯着秘方看了整整两个时辰,然后,当着曲文东的面,将秘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所有的秘方都记在他大脑之中,世上再无文字存留,这就是曲家保存秘方的态度。 中午,顺风楼。 丁家家主、李家家主、周家家主三人罕见地齐聚一堂,接受一个神秘人物的宴请,此人乃是京城商会的会首,名为黎向。 黎向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极其神秘,众人皆知在大苍之内,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你想买妖族的阵法石,别人买不来,他行。 你想要魔族的魔血草,他行。 你想要西海人鱼,他还行。 你想要某人的人头,跟他说说,无非也只是价格问题,当然,这一点他自己是不承认的…… 黎向身材瘦削,满脸都是笑容,让他显得颇有几分可亲。 面对三大染坊的老板,黎向双手托起酒杯:“今日邀请三位赴宴,只是感谢,曲家经此一折,将会京城折翼,他家旗下的刺绣、彩布市场,由定州侯府接下,我已与侯爷商量过,他跟你们三家合作,印染费三年之内,上涨三成!四方均得利,皆大欢喜。” 三大染坊又惊又喜,丁家家主站起来道:“感谢黎兄费心,但小弟有一事不明,还望黎兄指教。” 说说看! wap. /132/132980/31051648.html 第167章 再上西山访才女 丁家家主道:“黎兄运作这一手,我们三人也曾分析过,该是为张、赵、左三位大人铺路,最终还是要逼林氏跟三位大人妥协的,如果林氏真的妥协了,答应放三位公子一马,曲家岂不也要起死回生?此时谈曲家破落后的市场问题,是否有违几位大人的本意?” 是啊,其他两个家主也同此问。 他们压迫曲家,目的是让林苏赦免三个公子,如果林苏真赦了,自然也会提出条件,条件就是他们得放曲家一马。 可面前的黎会首却似乎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曲家。 黎向哈哈大笑:“林氏妥协,当然是这几位大人所想,但林氏妥协就万事无忧?怎么可能?他手中的筹码可是只在科考前有用。” 明白了,先假意答应林氏的条件,放曲家一马,等林苏把这三个公子的名字一勾,立马翻脸! 曲家终归是要死的,区别就在于科考前还是科考后。 三位家主面面相觑,心头都略有寒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京城商场,顺我者冒,逆我者亡,说的就是他吧? 良久,周家家主道:“曲家最后的交货日就在今天吧?” “正是!”黎向道:“所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午后,东州、定州、曲州、中州等九州商户将会要求曲家供货,一旦提供不了合约规定的彩布与刺绣,就会告到官府,后面的事情,呵呵……” 几人全都会心地笑了,一旦告到官府,自然就是几位大人的掌控地盘,官府可以正当名分地要求曲家支付五倍赔偿及高额违约金,这些赔偿曲家根本就无法支付,曲家那条线上,数以千计的家眷、亲属,全都成乱世浮萍,生杀予夺尽悬于人手,你林苏就这样看着? 突然,门口微微一暗,一个店小二躬身而立:“会首,有情况!” “说!” 店小二身形一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黎向身边,低身跟他说了几句话。 黎向笑眯眯的眼神陡然消失了。 他的笑容一消失,就象换了一个人,脸还是那张脸,脸上也绝对没狰狞的表情,但就是这张平平常常的脸,让人无比的胆寒。 “怎么了?”丁家家主盯着他。 黎向长长吐口气:“西城出现了一家新的染坊,掌握了一种新的印染技术,十八种颜色,至纯至净,亮丽无比,而且最可怕的是,永不掉色!” 什么? 三个家主同时跳起,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黎向一双阴森的目光慢慢移向他:“当日,我与周家合作,欲置林向道于死地,谅他也拿不出我要的货,但他拿出来了,只因为有一个人出手了,制作了十台神秘的机器!现在,他又出手了,真是该死……” 轰地一声,他面前的酒杯,无凭无借炸得粉碎! “林苏?”丁家家主失声道。 黎向缓缓点头:“这家染坊就叫‘曲林印染坊’,他们公开宣布,现阶段只为曲家刺绣和曲家彩布服务,不承接外面的任何商务。” 不承接外面的商务? 三大家主快跳出来的心稍微平息了一点点,既然不承接外面的商务,那就不会直接冲击三家印染坊。 还好还好。 用新技术武装成品刺绣或者彩布,还轮不到三家印染坊头疼,有的是比他们头更疼的…… 比如说定州侯,定州侯经营的也是刺绣和彩布,一直都是曲家最大的对手。 “你们都松了口气,是不是觉得这事儿跟你们关系不大?”黎向冷冷地道:“你们都是猪脑子么?如果真有永不掉色的印染出现,上层人士谁会买掉色的?整个丝绸业将会全面洗牌,定州侯那边固然是一跳八丈高,你们也会受到牵连,从现在起,从此刻起,从他的印染坊印出第一块布时起……你们的印染,就是下等印染的代名词!”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响,下等印染四个字吐得异常之重,直入人心! 三大家主脸色齐刷刷地变得惨白。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周家家主冲出了酒楼,身后跟上了两大家主,三人直接上轿,一路急赶到了西城,一下轿子,就看到了满目的彩旗飘飞,这颜色一映入眼帘,三大家主就全都失色,这样的鲜艳颜色,他们打死都染不出来。 再一看前面挤成一团的人流,看着那贴在墙上的纸,看着洗过不知多少遍依旧如新的布,他们眼前阵阵发黑…… 午后,三十多个商户结队来到曲家,要求曲家提供合约规定的彩布、刺绣,所有人都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他们似乎能够看到曲家在他们的逼迫之下苦苦挣扎。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曲家打开仓库,一车车的货物朝外运,每一车货物都是如此的精美,布匹匹匹上乘,染色更是精美绝伦,完全刷新了所有人关于印染物的认知。 经过检验,彩布不掉色,刺绣不掉色,比预想中、比合约中规定的好得太多太多。 所有人目瞪口呆,为什么剧本不一样? 纵然再无赖的人,也不可能再扯皮,众人只能一脸迷茫地将货给收了,合约履行完毕,曲掌柜的微微一笑:“各位老板,本次合作结束了,接下来,曲家与各位解除合作关系,各位一路走好!” 转身而去。 扬州一位商户紧追几步:“曲掌柜,这批货小老儿非常满意,正准备加大订货量,曲掌柜如此说,却是何意?” 是啊是啊,咱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其他的老板也都纷纷上前。 不掉色的丝绸,将刷新高端织物的定义,他们如何舍得?这一刻,商人逐利的本性显露,既然拿不下曲家,搭个顺风车赚足钱也是一样的。 曲掌柜似笑非笑地道:“各位今日前来,曲某自然知道是何意,对于想置曲家于死地的人,曲家可不敢再度合作,顺便说一句,曲家刺绣和彩布订单订得太多了,也实在没有多余的额度给各位。各位手中这批货,是第一批新法染制的货物,却也是你们能够拿到的最后一批,省着点用吧,用完就没了!” 大摇大摆地转身而去,而且还关上了大门。 所有商户在门外的风中凌乱。 消息传到张府,张文远呆住了。 剧本又一次出了偏差! 面临曲家危机,林苏不求人,只凭自己就绝地反击,这一反击,不仅仅将他们的图谋砸个稀碎,顺手将京城四个大家族送入绝地,哪四家?三家印染坊,一家刺绣、彩布龙头。这都是听他话的商家啊! 这一记耳光之响亮,半座城都能听见! 而赵家一听,也懵了,见鬼了!科考只剩下七天时间,精心运作的计谋这时候破产,怎么办?怎么办?赵元雄文山之上的阴影瞬间加重,名震京都的京府会元有暴走的迹象。 左家家主同样懵,将他的师爷一顿痛骂,你出的什么点子?跟张赵两家联手压迫曲家,必能让他妥协!他的妥协呢? 妥协没见到,西山上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人情倒是耗得干干净净! 当日趁热打铁可有多好,都是你个老货自以为是,非得另起因由,现在赶紧给我想个办法出来,要是不能为公子解套,我找十八条绳子勒在你脖子上,吊在房梁! 师爷额头顿时起了豆大的汗珠,惶恐不知身在何处…… 陆府虽然不是事件当事人,但陆府管家老八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第一时间跟陆天从作了汇报。 陆天从呆呆地站了半天:“印染这么偏的事情,他也懂?” “不仅仅是懂啊,相爷!这是完全超越当代的技术秘方,老奴曾经说过,他所有的本事都是逼出来的,没有逼到一定的程度,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有些什么本事……老奴也曾见过很多人杰,但真没见过这样的,相爷,你真不考虑……考虑下小姐的心事?” 陆天从缓缓摇头:“老八,这件事情,永远不要再提!他的本事越大,他行事越是颠覆,陆家就越是不可能与他深交,道理,你应该明白!” 老八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当然明白。 林苏越是本事大,越是陛下的心头刺,陆家身居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的事情尽可做得,唯有一件事情不能做,那就是……违逆陛下的心意。 次日清晨,左家终于还是出动了。 左家家主左宽州亲自前来曲家,求见曲文东。 左宽州是三品御史,曲文东是二品大夫,论品级,左宽州低了曲文东一级,但曲文东已经退仕了,只是一个闲老,他退仕之后,朝廷官员敬而远之,左宽州是第一个正式拜访他的在职朝官。 曲文东大开中门,热情迎接,左宽州带来的礼单相当丰厚,曲文东也照单全收,将左宽州迎入书房,谈天说地,好不热情。 谈了半个时辰,交情扯了一大堆,左宽州才似乎偶然想到,文道传奇人物林苏林三公子还寄居于阁老您的府上吧? 曲文东点头微笑。 左宽州说,左某虽然身在官场,但终究也是文人,对于屡创文道传奇的林三公子好生相敬,能否拜访拜访? 曲文东作惊讶状,左大人对后辈如此抬爱,老朽代亲戚致谢,原本应该是三公子专程过府求见大人的,如何能让大人屈尊拜访他?老夫这就差人让他过来,当面聆听大人的教诲。 他手一抬,管家立刻去逸仙院,左宽州虽然意态悠闲,但心里也颇有紧张,真不知道林三公子吃不吃这套…… 很快,管家回来了,左大人,真的不巧了,林三公子清晨就出了府,并不在逸仙院中。 左宽州心头一震,果然没那么顺利。 但又能如何? 曲文东向他致歉,林三公子跟其他文人不一样,他并不喜欢闭门读书,更喜游山玩水,他也不知道大人今日会来拜访,所谓不知者不为罪,这样如何?待他回来,老朽让他去大人府上回拜? 左宽州勉强露出笑容,岂敢劳公子大驾?今日左某前来,也只是聊表敬意,这……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支宝笔,就烦劳大人转交于他吧。” 盒子打开,一股迷蒙的圣光弥漫,盒子中静静地躺着一支宝笔,曲文东脸色大变:“这是贵府传承百年的文路之宝,玉毫文笔?” “正是!” “此宝大人祖传之物,何等贵重?不可,万万不可!” 左宽州道:“俗话说,宝剑配英雄,红粉托佳人,玉毫虽重,也得有与之相配的绝代文士方能配得上它!林三公子两诗两词传世,谱写文道华章,玉毫宝笔,舍他其谁?” 曲文东双手托起宝笔:“承蒙大人如此看重,此笔,老朽代收,一定转交于他,至于他收与不收,由他自决。” “那是自然,还望大人能够美言一二!玉成此文道佳话。” “一定一定!” 左宽州告辞而出,心头已经放松。 虽然没有见到林苏,但这玉毫送出去了,曲文东也收下了,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了。 曲文东何等人精?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怎么会收下? …… 林苏真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闭门不见。 他是真的大清早就出了逸仙院,并不在曲府之中。 他是一个人走的,不,还有一人,暗夜! 他在地面,暗夜在空中,别人能看到的只有林苏,没有人能看到暗夜。 他今天出门,是上西山,确切地说,他要去灵隐寺见一个人。 京城风波诡谲,林苏无疑是在风暴中心,在曲府之中,都很难保证万无一失,但他还踏出了曲府,一个人在外面转悠。 不过,没有人为他担心,因为绿衣、陈姐都知道,暗夜跟着他。 有暗夜在,她们才不在乎有没有人出手呢,她们还希望有人出手,正好趁此良机来个反杀!当日她们上西山,遭遇平生最大的危险,今日她们男人也上西山,有本事你们来啊,互相伤害啊…… 十多日暴雨,各地灾情严重,京城之外,流民比往日更增三成。 出城踏青的人,也多了三成。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暴雨,大家都在府中呆腻了,出来放放风是很多人共同的心愿。 wap. /132/132980/31051649.html 第168章 路遇张家五公子 流民望着城门,充满向往。 那里面,是京城人居住的地方,京城人,不管是官是民,是商是奴,都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那里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他们,只是朝不保夕的流浪之人,今日是流浪人,明日或许是他乡鬼,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没有人! 几乘骑马的年轻公子纵马而去,流民女子赶紧退避,但又在远处悄悄地打量。她们希望能被某个公子看上,从而一步踏入她们梦想的彼岸,但她们又担心遇人不淑,带给她们无法承受的苦难。 被城里公子看上,然后被玩弄,最后被卖到青楼的人间惨剧,流民圈子里每天都在发生,所有女子的命运,都是一个赌注。 虽然明知十赌九输,但她们还是想赌一赌,因为这是她们跨越阶层的唯一希望…… 林苏身着青色长袍,飘然从城门而出,他穿的虽然也是文士装,但却是最不张扬的那种,一般情况下,只有最落魄的文人,才会选择这样的衣服,林苏这套衣服是绿衣有意帮他选的,她说公子情况特殊,还是别张扬为好。 林苏还夸她想得周到,但暗夜悄悄地把绿衣的小算盘给他泄了底,绿衣的本意是:咱们相公实在是太招女人了,咱们可不能再给他穿好衣服添光增色,就穿最土的,虽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总也能将风险控制到最低。 听到这个解释,林苏直接无语。 穿上这套土得掉渣的衣服,出了曲府。 虽然衣服土得掉渣,但穿在他身上还是穿出了别样风味。 出城三里地,身后突然传来马车滚动的声音,还有响亮的挥鞭声,有人扯着嗓子大呼:“让路!” 林苏脚步轻移,到了路边,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驰过,前面路两边都是流民,也在纷纷退让,马车上一个家奴大叫:“让路,想死啊……” 啪!一记马鞭抽在一个流民的脸上,流民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马车滚滚而去,留下几声惊呼。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这辆马车,他眼睛里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一个声音钻入他的耳中:“是张家的马车,不出意外的话,这车里是张家第五子张涛!” 张涛? 当日西山之上,欲杀绿衣和陈姐的张涛? 林苏心头大动。 “别让我今天就动手!”暗夜道:“科考只剩六天了,科考之后,我答应你,第一时间将他的脑袋放在陈姐和绿衣的面前。” 张涛惹上陈姐和绿衣,其实已经上了必死的名单。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科考之前,不能动他。 为什么? 只要林苏杀掉张涛,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犯了诛杀朝官亲眷之重罪,他们就有理由拿下林苏,最低限度也是让他参加不了科考。 张涛只是一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他就算死了,对张文远的杀伤力也有限,而如果他林苏因这个败家子断了科考路,却是亏得大。 林苏点点头:“你不需要动手,张涛的命,已经在我的棋局之中,科考之前,他必死!” “科考之前?你确定?”暗夜好吃惊。 “放心,我弄死他,还影响不了我的科考。” 林苏一路行去,突然,他停下了。 因为前面的马车也停下了,一个家奴盯着面前一个流民姑娘笑眯眯的:“小姑娘,你不是卖身葬父吗?我家公子买了!” 姑娘全身一颤,慢慢抬头,这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双目含泪,更显楚楚可怜。 “公子大德,能否给三两银子?容奴家买具薄皮棺材,埋了家父?” 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可以!这是五两银子,你去那边河里洗干净身子,上来陪本公子睡一觉,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 女子大惊:“公子,奴家……奴家……可以为公子当牛作马,为奴为婢,但……家父尸骨未寒,岂能行此不端之事?公子还请自重……” 她脸上又红又白,身子轻轻颤抖,显然不堪其辱。 这是官道,流民无数,当场被人污辱,谁受得了?何况,她父亲的尸体还在身边,她行此不端之事,真正是辱她先祖。 马车上的公子冷冷道:“打算卖的还矫情?既然开了价,本人给了钱,就是交易达成,来人,将她拉到河里洗干净,给本公子送上来!” 这道理似是而非,流民面面相觑,有几个流民想过来,但看到那几个家丁如狼似虎的,又都不敢。 几个家丁上前,女子声声尖叫…… 就在此时,一条青衣人影一步踏过去,手一抬,三名家丁同时飞起。 赶车的一个老头,双目一寒,整个人陡然如山如岳。 他看出来了,面前的年轻文人身手颇为不凡,该是武极修为。 林苏道:“卖身葬父是吧?戏文里的桥段倒是有趣,我买了!” 马车里的张涛大怒:“哪里冒出来的穷书生?敢来掺和本公子的事情……” 林苏道:“这位姑娘开价三两,只是底价,自然价高者得!来,有种来拼一拼财力!” 哈哈!张涛仰天大笑:“你是从乡下来的吧?敢跟本公子拼财力?好啊,十两!” “一百两!” 张涛的笑声戛然而止,满场流民全都呆住。 一百两?你开玩笑? 张涛冷冷道:“两百两!” 林苏淡淡一笑:“一千两!” 众人全都石化。 马车上的老人慢慢站起:“开出了价格,身上得有对应的银票,一千两银票还请阁下拿出来瞧瞧!否则……” “否则如何?”林苏冷冷地看着他。 “否则,你就是恶意生事,需要承受生事的后果。” 林苏手一抬! 掌中出现了一叠银票! 第一张,大苍乾元银庄,见票即付:一千两! 老者脸色猛地一变。 还真有? “老人家说得在理!开出了价码,就得有对应的银票。”林苏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规则对双方都是适用的,从现在起,每开一次价,都请亮一亮银票!我已经叫价一千两,阁下还加价么?” 张涛只是出来玩的,身上还真没有上千两的银票,象他这样的败家子,家里对他也是财务管控的,每一分零花,都是他母亲给他的,母亲知道他多少钱都会花光,又怎么可能给他上千两? 他咬牙切齿:“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敢……” 林苏直接打断:“张文远的第五子,张涛是吧?不是我瞧不起你,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张文远今天在这里,我一样用银票砸得他怀疑人生!” 张涛气得满脸铁青:“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问问你家张秀和张浩月,谁毁了他们的文坛?问问你祖宗八代,谁让你张家在海宁断根?问问你家张宏,谁断了他的科考路?问问你父亲张文远,谁以一句‘洛城摇尾’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张涛、那个老者、马车旁边的家丁全都变了脸色。 “林苏!” “正是!”林苏淡淡道:“你家不是一直想找我的麻烦吗?回去告诉张文远,决战的序幕已经拉开,从现在起,就是反击之时,你们张家,该小心了!” 那个老者一双利目牢牢锁定林苏。 林苏也盯着他:“做狗的人到处都有,但做狗得有做狗的觉悟!滚!” 所有家丁同时激怒。 但那个老头胸口起伏,慢慢掉转马头,回程。 张涛大发雷霆,那个老头一个声音送入他的耳中,张涛脸色变了,那个老头告诉他的是:有高人在场,至少窥空境! 老头刚刚踏入窥人境,他感受到了来自境界的压制,让他全身如坠冰窖,如何再敢乱动,这可是在郊外,万一惹怒了他,他们这一行人,就真的会将命丢在野外。 得立即回程。 张家的人走了,那个女子惊魂不定,今天她是货物,从她开出价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选择的余地,面前这个公子会不会也象那个恶徒那样,给她一轮新的屈辱? 林苏抬起手:“这是十两银子,你将你父亲好生安葬吧,刚才只是为你解围,不必在意。” 十两银子递到那女子的手中。 女子身子轻轻颤抖。 “放心,这只是送给你的,不需要你任何回报,我走了,再见!”林苏大步而去。 思路客 “公子……”女子扑嗵跪下。 林苏已经不知去向。 林苏脱离了官道,踏上了西山。 西山跟数日前相比,已经面目全非,数日前,满山桃花开,而如今,已经落尽繁华只剩下空枝,山石上依稀还有几瓣嫣红被踩成泥,仅此而已。 几个学子在前面的山坡,摇头晃脑吟诵着诗句,旁边一堆人叫好,西山诗会之后,西山渐渐成了学子心目中的圣地,被赋予了独特的文化属性,林苏的传世青诗,被灵隐寺刻在寺庙的外墙,与这首诗同时刻上去的,还有陆幼薇、毕玄机和谢小嫣的诗,当然,最受女子青睐的,还是那首《葬花吟》,据说玉凤公主整个雨季都在她在西山的别院里,看葬花吟还看哭了…… 灵隐寺诗壁,已成为灵隐寺的独特景观,吸引了大量的文人,整个西山也吸引了无数的文人前来,他们都希望自己游西山的诗作能够得到灵隐寺的认可,登临诗壁。 几首诗成就一座山,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现象。 林苏漫步而上,穿过游览的人群,没有人认出他就是让这座不起眼西山名动大苍的文道传奇。 那棵大桃树还在,但已经没了桃花,没有桃花依旧有文人在这里玩“花落流文”,没有花,那就来叶!叶子落在谁的白玉台前,谁就赋诗一首。 林苏目光一扫,白玉台上坐的人,居然还有一个熟人,乃是会昌会试时跟他对赌过的杜周,杜周是以定远府解元身份参加会昌会试的,参试之前信心满满,一幅“别人都是给我作嫁衣”的表情,但没想到,会试是一场高手间的对决,没几人是软柿子,他会试成绩只排名第三十三位,不说被林苏轻松踩下,甚至林佳良都在他头上踩着。 那一刻起,杜周心态就失衡了。 在争夺文山之时,他原本有机会收获蓝色文山,但就是因为不甘心被林氏兄弟双双踩下,自不量力想冲击紫色文山,冲击失败被打下高空,拿了个橙色垃圾文山——和赵吉混成了难兄难弟。 文道一途,讲究根基,文根、文坛、文山、文心,都是根基。 任何一个地方有短板,都会制约后面的路。 比如说,橙色文山,最多也只能让你中进士,收获最差的文心,终其一生,也休想进入文心极致,进不了文心极致,后面的文路、文界全都跟你无缘。 杜周和赵吉这两个天之骄子收获到了橙色文山,有点自暴自弃了,本科殿试,他们希望并不大,也就干脆放开了,到处眠花宿柳,吟诗作对,赋庸风雅,有朝着纨绔子弟一路前行的趋势。 天才一步踏错,滑向平庸,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寻常事。 林苏懒得听这些人吟诗,直接绕过大桃树,前往灵隐寺。 灵隐寺外,一面巨大的照壁,上面最显眼的位置,刻的就是林苏那首传世青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上面的字迹娟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自女人之手。 果然,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这些诗,全都是半山居士所留,半山居士,就是毕玄机! 诗壁之前,人流众多,林苏脚步轻移,来到一个侧门,侧门之上,一块青竹,青竹上刻着三个温婉的铭文:半山居。 林苏轻轻敲响屋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大约只有七八岁的光头小和尚站在门边,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林苏。 林苏心头一动,当日,绿衣和陈姐遇险,一个小和尚救了她们,林苏今天上山,还专门带来了一大盒子点心,打算来感谢小和尚的,这就遇上了吗? 他的千度之瞳一运,就感觉到了异常。 面前这个小和尚身上佛光隐隐,灵慧无边,一定是他! wap. /132/132980/31051650.html 第169章 收个和尚当徒弟 小和尚突然一声大叫:“师父!” 师父?他的师父也在?在哪?林苏看向小和尚的身后…… 没人啊。 小和尚猛地趴下:“师父,弟子前来京师,日夜等待恩师前来,恩师真的来了!” 林苏好吃惊,这小和尚趴在自己面前,眼神冲的是自己。 我靠!你个小和尚什么眼神,本大帅哥象和尚吗?媳妇找了四五个,红尘中逍遥得很,谁当你师父? 林苏道:“咳,小师父……你拜错地方了,我可不是你师父。” “师父,你还记得会昌城里‘洗心寺’吗?师父当日指点弟子得道,就是弟子传道之师!” 会昌城?洗心寺? 林苏大吃一惊:“你是当日盯着枯木悟道的那个小和尚?不对啊,当时那个小和尚明明已经十二三岁的模样,人只有越长越大的,哪有越长越小的?” 目前,这小和尚只有七八岁模样,但细看,眉眼间还真的跟当时那个和尚很相似。 小和尚开心地抬起头:“我师父说了,修习佛门‘金身诀’,第一步就是排除杂质,杂质排除了,身体会越变越小,跟佛缘就越来越近了……” 林苏目瞪口呆,眼望苍天不知道说啥。 他得到了暗夜的认证,还真有这种佛门奇功,佛门大德高僧,寻找天生佛体的童子,以佛门灵药浸泡三年,然后开始修习这门神通,修行成功之后,身体杂质会排出,人就跟着变小,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你师父呢?”林苏下意识地摸摸他的小光头,这纯粹是下意识。 小光头很享受地让他摸了,说:“弟子有三个师父,师父你说的是……” 我靠!光师父就有三个! “除我之外的,都说说。”林苏简单回答。 小光头道:“传功师父将我送到灵隐寺后,就去云游天下了,还有个传经师父,在屋里头……我去叫哈……” 他跑向后面的院子,大叫:“师父师父……” 后面传来一个清雅的女声:“说了别喊我师父,叫师姑!” “好的,师父!” “……”那个女子道:“你个小光头怎么就这么犟呢,真拿你没办法……谁来拜访?” “我师父!” “浮云大师云游天下回来了?” “不是!是我的传道师父来了……” “还有个传道师父……”女师父叹气,有点懵圈。 外面的林苏也有点懵。 是她! 毕玄机! 毕玄机也是这小光头的师父,看这架势跟自己有一拼,也是被这小和尚强行拜的师,有点意思了。 他一步踏出,进了院子,毕玄机目光抬起,真正懵圈。 “林公子,怎么是你?” “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他的传经师父居然是你。” “别说这个了,说起来头疼。”毕玄机道:“我就教他读读经,他非得叫师父,怎么说都不改。” “我比你还冤啊,我在他只有十二三岁的时候,跟他说了三句半话,居然就捞了个传道之师……” 毕玄机瞅瞅面前这个怎么看都只有七八岁的小光头,揣摩着林苏说的这句话——在他还只有十二三岁的时候……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呢? 小光头瞧瞧这个,瞧瞧那个,满心满眼的欢喜:“师父,师父……弟子去给师父烧水泡茶哈。” 蹦蹦跳跳地跑了。 林苏瞅着他的背影:“他到底有多大?” 毕玄机摇头:“我跟他真的不熟……” 年龄大多可以估计的,别人她兴许能估,但面前这小和尚她是真不敢估,这动不动来个逆生长的,谁知道他多大啊? 林苏打量一番四周,简陋的僧舍,跟灵隐寺一墙之隔,院子清幽雅致,干净得很。 毕玄机手轻轻一引:“我这里可是不太来客,那边坐吧。” 清风之下,草木齐动,毕玄机坐在西侧,林苏在东,小和尚双手捧着烧好的水过来,还给他们各倒了一杯。 “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问的是……佛号还是俗家名字?” “佛号吧!” “弟子佛号空也。” “空空如也!倒也洒脱!”林苏笑了:“俗家名字呢?” “弟子没有俗家名字。” “没有俗家名字……”林苏翻翻白眼,有点不能理解小和尚的逻辑思维,你没有俗家名字还给我出选择题:师父要问的是佛家名字还是俗家名字?不废话吗? 好了好了,看在你长得象七八岁孩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空也,十多日前,灵隐寺外有两个女子遇险,她们说一个小和尚救了她们,是你吗?” 空也摸摸脑袋,看看毕玄机,不敢出声。 毕玄机横他一眼:“你倒是说呀!你师父问你话……” “回师父!”空也跪地:“当日弟子偷懒外出,的确遇到了两位女施主,稍微误了些读经的时间,弟子有罪,弟子今夜多读十遍《弥勒经》……嗵!” 一头磕下去,地上的青砖裂了。 “停!”毕玄机直接伸手。 小光头空也怔怔地看着毕玄机。 毕玄机指指地上:“你自己瞧瞧,这都是你磕头给我磕坏的,拜托了,别再给我磕头了。我受得起,我的院子也受不起啊。” 空也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 “去读经吧!” “是!”空也一头磕下去,喀地一声,又一块青砖裂成两半。 毕玄机嘴儿半张,想阻止明显没来得及,基本无语,抚额…… 林苏手一抬,一只盒子递过去:“你那日救的两名女子,是我的家人,这是她们给你的,这就是佛门的因果报应。” 小光头捧着盒子好开心:“谢谢师父厚赐!嗵!” 又一块青砖报废…… 林苏也抚额。 小光头终于去了,毕玄机妙目流转,落在了林苏眼上:“林公子今天进灵隐寺,是想问问浮生呢?还是问问佛缘?” “不问浮生不问缘,花开花落亦如烟,盈亏本是寻常事,何必痴心待月圆?” 毕玄机抚掌而笑:“此诗轻幽绝雅,该当又是一首七彩诗,林公子心胸豁达,世事于你只是烟尘一道,玄机佛前参悟多年亦不及也,佩服之至!” “你修的真的是佛么?” 毕玄机妙目轻转:“当然是,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林苏笑了:“我只是觉得你修的不该是佛,而应该是道。” “为何?” “你之风姿,这间禅房锁不住,你还是飞上九天当仙女算了……” 暗中窥探的暗夜无声地翻了白眼,连佛门弟子你都勾,德性…… 毕玄机笑了,她的笑容真的如同春花怒放,笑容一出,禅房还真的关不住她的绝代风姿。阳光掩映,树影婆娑,她的倒影也是一幅画。 林苏盯着她身下的倒影,似乎痴了…… 突然,禅门之外,传来呛地一声,林苏和毕玄机同时一震,这是拔刀的声音。 轰地一声,禅门大开,一排甲衣卫士大踏步而来,最前面一人赫然是外务司正卿尹玉营,他身边两个黑衣侍卫,目光如鹰,气势如虹,以林苏的视觉看来,分明是窥人一级或者更高的高手。 “果然是你!”尹玉营冷冷地盯着林苏。 “尹大人,何意?”林苏慢慢站起。 尹玉营道:“七皇子被杀,当日你巧言善辩,逃过一劫,今天却又如何辩解?” 林苏茫然:“我今日只是进灵隐寺游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尹大人重提旧案,什么意思?” 尹玉营哈哈一笑:“林公子有暗中杀人法,道门却有人海定位之能!本官昨夜进过天机观,天机上人夜测星相,找到了杀害七皇子的真凶,按方位推算,正是此间禅房,而林公子恰好也在,这难度还是巧合?” 林苏心头大震! 天机道? 古法修行有五道,天机道每日一测,凡测必准。 尹玉营身边的一个老人慢慢踏上一步:“暗杀七皇子,挑起两国刀兵,罪在不赦!林公子,还望不要反抗,否则……” 林苏猛地抬手:“你们公门办案,不找线索不找罪证,反而去求什么道人?以道人神神道道的判断,而定人生死,不觉得可笑么?” 尹玉营脸色猛地一沉:“天机问道,从无差错,你还不服?” 林苏仰天大笑:“我没有杀七皇子,却因什么狗屁道人一句断言而定罪,试问谁能心服?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下这断言!” 人群分开,一个道人漫步而入,两侧的侍卫同时鞠躬。 此人,神态高傲无比,仰头观天,似乎脚下的芸芸众生全都不在他的眼中。 林苏目光落在此人的肩头,他肩头上有一个金字,上书“道”。 道字光芒万丈,入暗室而生辉,只因此字乃是国君陛下亲赐,戴金色道字的人,都是官封道观的“应道”之人,所谓“上承天意,应道济世”之意也。 他,就是京城天机观的天机上人。 “你就是天机老道?”林苏面对这个名动京城的天机上人,毫不客气。 天机上人目光慢慢收回,落在林苏双眼,林苏突然心头一动,他似乎感觉到一双奇异的眼睛透过他的双目,观察他的全身。 番茄免费阅读 林苏文山一震,浩大的文气化成文雾,封锁全身。 天机上人瞳孔猛地收缩,也感觉到了异样,他一双天机神瞳洞察世间虚妄,但他看不穿面前之人,这是极少遇到的情况。 虽然看不穿林苏,但这种异样的情况还是告诉他,面前之人一定有问题,寻常读书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他的天机妙目? “天机之测,洞察天机,年轻人,杀七皇子之人,就是你,认了吧!”天机上人的声音轻柔和缓,但带着一种只要说出口,必定无更改的决绝。 “放屁!”林苏破口大骂! 满场之人全都大怒。 林苏道:“什么狗屁天机道,你分明在信口开河!” 天机上人淡淡一笑:“道门秘境,寻常人如何能懂?年轻人……” 林苏直接打断:“来来来,我出个简单的题目,你如果能够测得准,我认罪伏法,如果测不准,你自毁修为,滚出灵隐寺!如何?” 众人全都一惊。 尹玉营心头一跳,却也大喜,在天机上人面前玩这一手?太好了,你自己亲口说的,他如果测得准,你认罪伏法…… 那就省了一大堆的麻烦。 天机上人笑了:“年轻人,如此自不量力,甚好,请出题!” 林苏道:“你不是很能吗?你就测一测,我接下来想问你的问题是什么吧?” 这话一出,天机上人愣住。 周围的人全愣住。 毕玄机的眼睛突然亮了。 隐身暗处的暗夜,笑了。 “林公子你在耍赖!”尹玉营道:“你让上人先测,上人测出了你的想法,你也可以临时改变,怎么测你都会赢。” “意思是上人测不了?”林苏盯着天机上人。 天机上人道一声无量天尊:“天机之测,不测人心!” “呵呵,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牛b,原来也有不测的东西!”林苏道:“那好吧,我退一步,问你另外一个问题……我要出门了,你测一测我过这道门槛的时候,是左脚跨过呢还是右脚跨过?二选一,信口猜都有五成胜算,概率如此之大,你不会猜不准吧?!” 天机上人深吸气,眼珠鼓起。 这怎么测? 你说左,他偏偏要用右脚,你说右脚,他偏偏用左脚…… “还测不了么?”林苏满脸鄙视:“尹大人,我很同情你,你找的都是个啥啊……” 这句话,天机上人修行百年的涵养功夫直接破功。 尹玉营,满脸铁青,有暴走的趋势。 而毕玄机,噗哧一声直接笑了。 “得得,你这个天机道一问三不知,太让我失望了。我再出个题吧,这一次如果你再测不出来,那你真是招摇撞骗了。” 他的手伸出,掌中是一小滩药粉,黑色的药粉。 “此药粉遇水会变色,请你好好测一测,它会变成什么颜色!” 天机上人精神猛地一震,他的神通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不再围着他的心思打转转,有实物那就是他的天下。 “如果能测准,你认罪伏法?”天机上人道。 “是!”林苏道:“如果测不准,我要你终生不测一物,否则,道格破碎,生不如死!” “天道为誓!” “天道为誓!” wap. /132/132980/31051651.html 第170章 妙手对天机 空气中突然弥漫出一种紧张的氛围。 毕玄机也紧张了。 暗夜也莫名地紧张。 天机道,可是非比寻常,虽然并非每个天机道人都代表着天机道的正宗,但面前这个受到皇帝亲封的天机上人,绝非等闲之辈,他怎么可能测不准一种颜色? “药粉放下!” 林苏将药粉放到一张白纸上。 “清水呈上!” 小和尚从里面跑过来,递给林苏一杯清水。 暗夜紧张了,她知道这药粉在水中会呈现什么颜色,是黄色! 这是他昨晚研究半夜刚刚制成的艳黄色,黄色在封建社会是皇家专用色彩,所以林苏受惯性思维支配,一开始不太敢将黄色做得很鲜艳,但后来他才搞清楚了,这个世道不是一般的封建王朝,黄色算不得最尊贵的颜色,皇室也不是最尊贵的,相对应的,对颜色根本没什么管控,他就临时调制了艳黄。 天机道人,能不能测得出来? 箭已在弦,纵然是她,也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 天机上人双目微闭,手指轻轻划过虚空,空中七枚铜钱虚空定位,或立或躺或旋转,突然一道光芒闪过,天机上人眼睛睁开:“黄色!” 暗夜全身大震。 中了!居然真的中了! 相公,你这小看天下道门的毛病,该改了…… 林苏道:“那就检验检验了?” “验吧!”天机上人一双利目牢牢锁定林苏。 林苏托起白纸上的药粉,所有人全都盯着这药粉,不容许任何人掉包,几大窥人高手在侧,也根本无人能够置换,包括林苏自己在内。 林苏将白纸合成一个长条状,对着清水就倒了进去。 倒下去的瞬间,暗夜就闭上了眼睛,她的感应非同一般,别人看不到瓶子里面的情况,她隐约看到了黄…… 输了,终究还是输了…… 但突然,她的眼睛猛地睁大…… “好了,各位好好看一看!”林苏手一侧,瓶子里的水倾泻而出,绿色! 绿色! 天机上人全身大震,倒退两步,尹玉营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 天机上人之测,从未有误,但今日,偏偏就错了! “明明是绿色,你偏偏说是黄色!这偏差也太离谱了吧?”林苏道:“天机上人,你输了,终你一生,永不再测,滚吧!”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天机上人仰视苍天,厉声大吼。 “只因你为虎作伥,颠倒是非黑白,我能容你,天不容你!”林苏大喝。 “天不容我!天不容我……噗!”天机上人一口鲜血喷出,颤颤巍巍走出禅门,一步一口血…… 尹玉营脸色铁青,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尹大人,天机上人都自认眼瞎了,吐着血滚蛋了,你还要以‘天机’为凭,拿我归案么?” 尹玉营长长吸口气:“告辞!” 带着卫士退出禅门。 林苏轻轻一叹:“今日原本只是游山访友,却遇到这档子破事,哎,真是人到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兴致已尽,林某也告辞了。” 出了禅门,出了半山居,沿着山道一路而下,到得山脚,身边风声一动,暗夜出现在他身边。 两人结伴而回。 “刚才你拿的不是黄色染料啊?天机上人说出黄色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的确是黄色!天机上人还是有些门道的。” 暗夜大惊:“那你……” “他虽然测得准,但也终究不是神仙,跟我玩天机之测,我玩不死他……”林苏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暗夜眼睛睁得好大,心头怦怦乱跳。 这包药粉的确是黄色,但里面还有一颗小小的腊丸,腊丸里面是青色,黄色遇到青色会变成绿色。这是一手怎么下都稳赢的棋,如果对方猜绿色,他不捏碎腊丸,呈现的就会是黄色,如果猜黄色,他在纸包下面借折纸成槽的机会,将腊丸捏碎,就会变成绿色。 《仙木奇缘》 视对方答案而临时调整,跟迈左脚还是迈右脚一个道理。 暗夜长长叹息:“小坏蛋你太坏了,堂堂天机上人,真的是被你给玩死的……不过呢,他也是活该,谁让他跟着张家的指控棒走?无中生有地乱指证。” 林苏眼中露出神秘的光芒:“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并没有无中生有?” 什么意思? 林苏道:“天机上人测了一卦,算准杀七皇子的真凶就在半山居,也许他是对的!” 暗夜全身大震。 天机上人测出,杀害七皇子的真凶是在半山居,可半山居就只有他吗?不!还有一个人,毕玄机! 只是林苏情况太过特殊,前期跟七皇子屡次结仇,还相互间发过狠,一个说让你出不了京城,一个说让你回不了国,话音刚落,七皇子死了,真的回不了国,所以,所有人都将林苏视为杀害七皇子的最大嫌疑人。 外务正卿尹玉营顺着天机上人的指引来到半山居,一开门就看到了林苏,一下子吻合了他内心的判断,谁都没朝另一个方向上想。 那就是另一个人——毕玄机。 如果是毕玄机,那同样是吻合的。 当日七皇子死的时候,毕玄机在现场。 今日,她也在! “你进门之时问过她,你是修佛的还是佛道的,其实是试探?”暗夜道。 她曾经告诉过林苏,毕玄机修为未达道果境,不可能在三大高手包围下,杀七皇子于无形,除非一种情况,那就是天命道门的奇技:“影术”。 林苏点点头:“我问她这个问题时,她的情绪有所波动!” 暗夜心头微微一跳,原来,这才是他问她问题的原因,用言语来刺激对方,看对方是否有反应。 毕玄机修行深厚,就算情绪有反应,一般人也捕捉不到,至少在暗夜看来,她没有捕捉到。 她都没有捕捉到,林苏怎么可能捕捉到? “还有吗?” “有!”林苏道:“当日的西山,阴云密布,我看不到她的影子,但今天,却是晴空万里,她的影子非常奇特。” “什么样的?” “她的影子似乎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两个影子之间,九成九是重合的,但也有那么一丁点没有完全重合,导致她的倒影有极其细微的浓淡之分。” 暗夜目瞪口呆:“双影交织,虚实相合,这是影术接近大成但又没有完全大成的独特表现……但你怎么可能看到这些?我都没看出来。” 林苏轻轻一笑:“我的眼力有些特殊。” “文道中的明察秋毫么?” “算是吧!” 暗夜连连感叹,你还真是给我惊喜啊,明察秋毫之文道伟力,一般只会出现在文心极致,但你现在就有了。 举人拥有明察秋毫,是奇迹,但暗夜内心还是接受的,因为林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文道之力从来不能用常规去衡量,世人传言文心极致之后才能开文路,他连文路都开过了,文心极致拥有的能力,他提前拥有也就丝毫不奇。 她自以为找到了答案,但其实,她的答案错了,林苏这种能力不是明察秋毫,而是一种神奇的瞳术:千度之瞳。 千度之瞳跟明察秋毫都源于文道伟力,都擅长观察入微,但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样能力,境界天壤之别。 明察秋毫,有很多文心极致之人都拥有,连当日赴会昌的李平波大儒都有,但千度之瞳,却神奇得多,不仅拥有明察秋毫所有的能力,而且还拥有看到阵纹、看到阴魂、过目不忘种种更神奇的能力。 这是林苏的一样底牌,他跟任何人都没有说起,哪怕暗夜,都不知道。 话题回到毕玄机身上,如果杀七皇子的人真是她,那么她就有可能是张文远的人! 趁林苏与七皇子产生争执,然后用影术杀了七皇子,嫁祸给林苏。 这是暗夜的分析。 林苏道:“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性,但这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就因为她漂亮?就因为你吟诗的时候,她在一边用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你,让你觉得她很单纯可爱,所以她就不是一个坏人? 这句带着明显花边的话,林苏一笑置之。 我说她不太可能,原因只有一个,她是个心思极其细密、行事极其周密谨慎的人,这样的人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没那么容易破局,而栽赃于我的这件事情,漏洞太多,破局太容易,所以,这不是她的手笔。 “你这么说我倒也服气。可是……可是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暗夜敲敲脑袋。 林苏直接伸手,帮她按一按脑袋瓜子:“也许咱们都想复杂了,七皇子之死,或许就是因为仇杀,跟其他的全都无关。” “但这也太巧了,为什么一定是在你面前?”暗夜很享受他的抚摸,靠近他,仰起脸蛋问他。 “这倒很容易解释。”林苏道:“她的影术并没有大成,那个姓齐的高手在七皇子身边日夜守护,她想杀也动不了手,那天,咱们与七皇子发生争执,那个姓齐的作死敢惹我小老婆,小老婆你将他一顿狂虐……七皇子身边出现了防卫空档,她抓住时机,一击而杀。仅此而已。” 他们慢慢行去,到了官道,前面是流民,暗夜突然伸手,抓住林苏,呼地一声,草丛压低,人影全无,下一刻,他们已经入城,到了曲府门外。 暗夜看到了那个流民姑娘! 站在路边等谁呢?等得脚儿颤颤的…… 还真想跟他走啊? 不准! 相公你也真是够了——出门踏个青而已,将毕玄机撩拨了一番我就懒得说了,还想路边随便带啊?你这样子带起来,家里要多少房间才装得下? 她为了三姐妹的共同权力而出手,用实际行动斩断林某人的花花肠子。 但她弄错了。 流民姑娘崔莺这时候等的真不是他,她等的只是父亲的一具薄皮棺材而已,流民张大叔进城了,去给父亲买棺材。 至于他,崔莺会报答的,但不是今天,父亲葬下去了,她还得守灵七日,其后,她才可以去找他,十两银子,够得上给父亲一个安身之地,也够得上回报三个流民大叔的帮忙,她的余生,为他当牛作马,死而无怨 …… 半山居,毕玄机安静地坐在茶室,日影移动,她的影子在身后的照壁上似虚似实,她盯着面前烧得吱吱响的茶壶,全身上下纹丝不动。 他突然拜访,他的言语指向,有那么片刻时间,让她心惊肉跳。 门外传来刀出鞘的声音,天机上人进入半山居的那一瞬间,她全身发冷,后背发凉,她的影术可以瞒过世人的双眼,但又如何瞒得过天机?…… 但整个过程中,没她什么事。 他一人顶起了所有的压力。 不仅仅挫败了天机上人对他的指证,而且还断了天机上人继续使用天机术的可能——从此之后,永不再测! 他为的是谁? 为自己出气? 还是为她毕玄机扫除后患? 林苏,林苏,我真想问一问你,你是否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你真的知道,如此费心保护我,又是为了什么?当然,我还想问一问你,算无遗策的天机术,在你身上为何会失灵 …… 林苏回到了曲府,刚刚在逸仙院坐定,曲老爷子亲自过来了,送来了左家家主左宽州的礼物。 林苏接过这支笔,眼睛大亮。 文路之宝啊! 太好了! 这笔好在何处?写字不用纸! 什么意思?以后他如果作战,要写战诗助力,无需金纸,虚空而写,战诗自成,不仅仅不会减弱威力,甚至还能增加三成威力。 如果他要跟别人鸿雁传书,也无需金纸,直接虚空写字,一字千里。 如果他用此笔虚空写下诗词,诗词的品级也会直接呈现。 这样的文道宝物,简真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三公子,这次左宽州可是下了血本了,这笔,他家左春郎眼巴巴地盯了多年,他都没给。” 林苏哈哈大笑:“谁让他自己作死?既然作死将祖宗的宝物都玩给我了,我就买他这个情面,赦了左春郎吧!” 契约拿出,林苏“玉毫”划过,左春郎的名字消失无踪。 此刻,左宽州正在书房会客,来的客人还是左大夫赵勋。 赵勋前来拜访左宽州,是降级拜访,他是左大夫,左宽州是御史,品级隔了一级,聊天聊得其实着实不太顺畅,但赵勋是心怀要事的,所以也勉强自己坐着,继续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wap. /132/132980/31051652.html 第171章 开给赵家的条件 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左春郎大叫:“爹爹……” 左宽州眼睛陡然一亮,似乎等待多时的消息终于来了,猛地站起,打开书房门。 “爹,我的文山……哦,赵伯伯也在?侄儿见过赵伯伯!”跪下磕头。 “春郎……你神情如此兴奋,莫不是有喜事?” “……这个……” 左宽州道:“长辈问话,但说无妨!” “是!赵伯伯,爹爹,孩儿文山已复,枷锁已解!” 一句话,左春郎声音激动,眼看离科考越来越近,他可是足足煎熬了二十天,今天终于解除了枷锁,他之兴奋,非言语能够评说。 左宽州长长吐了口气,所有的郁闷随着这口气呼出。 而赵勋,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今天前来,其实也是在等这个消息,他想看看左春郎能否恢复。 左宽州拜访曲家,虽然隐秘,但时刻关注着曲家一举一动的赵勋,岂能不知?他就来拜访左宽州了,他想看到结果。 结果出来了,是充满希望的那一种。 但是,左家的快乐又如何能够感染到他? 时间只剩下六天不到,他儿子的事情还悬在半天空。 五人受制,三人已解,剩下两人更是难受。 他儿子赵元雄是最不容有失的,因为他是京府会试的会元,京府会试的会元公,那是铁定的圣进士啊,就这样的天才,能看着他与殿试失之交臂? 然而,文道契约不解,赵元雄就真的跟殿试失之交臂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高中,他连参加殿试的资格都没了,谁能受得了? …… 次日! 殿试只剩下五天! 林苏在楼顶赏桃花,揪着那盆桃花的花瓣轻轻地揉,还真是奇了哈,外面的桃花全都谢了,唯独只有他从西山带回来的这一株,依旧娇艳,本公子刚刚念了首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用来说明山上与山下的气候变化,你这盆小花是不是跟我反着来、对着干? 山上的桃花都谢了,你依旧不谢! 打谁的脸呢? 他分明感觉到,这桃花花瓣很是奇异,他揉着这花瓣,花瓣似乎还有点怕痒。 里面的某个小妞儿醒了吗? 醒了就跟我说句话,要不然,我把你的花瓣全都摘了…… 林苏在内心恶狠狠地警告。 小花瓣没反应,但一阵风吹来,桃花的一段花枝在他手背上抽了一记,还有点疼。 林苏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我靠,你真听到我内心说的话儿了?还打人? 放邪了哈…… 就在此时,下面的一个丫头跑了过来:“公子,有人送来请柬……” 请柬?林苏打开她捧来的请柬,上面写着一行字:“字呈林苏先生……” 林苏慢慢放下请柬,眼中光芒微微闪烁。 “谁呀?”绿衣端着茶杯过来。 “黎向!” 黎向?绿衣微微一怔。 这个名字她知道,其实整个京城不知道的还真不多,他是京城商会的首脑,但凡京城商事,都与他或多或少存在点关系。 他只是个商人,但绝不是一般的商人,他几乎能够搞到所有的物资,也能够轻易让某一商行从京城消失。 这次曲家的危机事件,陈姐分析过,极有可能就是黎向在后面操控。 他居然前来请他? 什么意思?释放和解的信号?或者是求取什么东西? 林苏身边突然多了一人,却是暗夜,暗夜手一抬,拿起林苏掌中的请柬,妙目一扫:“黎向,是无间门的人。” 无间门是一个神秘组织,以无间为名,什么意思?就是无定规,他们可以是商人,也可以是杀手,可以走红道,但也可以走黑道…… 没有人知道他们总部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谁是他们的人。 一般情况下,绝没有人愿意招惹他。 但是,林苏岂是一般人?即便他是,不还有暗夜吗?江湖之中,又有谁是愿意招惹暗夜的? 于是,林苏出了门,一辆豪华马车等在院门外,一个白衣商人站在马车边,一见到林苏就深深鞠躬:“林三公子,敝人黎向,能请到三公子酒楼一聚,三生之幸,三生之幸!” 林苏脸上堆起了笑容:“黎会首亲自前来,如何敢当?” “三公子客气了,自从三公子妙手制作白云边开始,黎某就一直想与公子见上一面,奈何身在商场,怕铜臭之气污了公子文道,一直不敢相见,今日冒昧前来,原本也只是鼓起勇气一试,没想到公子还真的赏脸。” “黎会首说笑了,本人虽然半只脚踏在文道,不还有半只脚踏在商场吗?相比较文人的交往,我其实更喜欢与商人结交,谈钱就谈钱,不遮不掩,轻松自在不是吗……” 黎向也哈哈大笑,两人坐上马车,一路驰去。 车上笑语不断,好不融洽。 到了醉客居,黎向下了马车,将林苏扶下马车,姿势摆得相当低。 一楼、二楼,所有食客全都很惊讶,有些人认出了黎向,但没几个认识林苏,这个能让黎会首亲自迎接,而且还始终落后半步的年轻人,何许人也?莫非是外国巨商? 或者是王子王孙? 但到了三楼,情况有变,两边站立的侍女同时鞠躬,口称林公子,显然是知道林苏的。 林苏从侍女群中穿过,前面就是一个雅厅,四周已无人。 “三公子,我实话说了吧,今日黎某只是一个引路人,真正要求见公子的,另有其人。” “能让黎会首甘愿化身下人,远赴曲府请客的人,还真是不可想象,莫非是皇子王公、朝中大员?”林苏似笑非笑。 “公子慧达!公子请!” 林苏走进客房,一个老人慢慢从窗前站起,这老人身材并不高大,体型也不魁梧,但这一站起,身居高位者的威严扑面而来。 林苏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 老人道:“林三公子,老夫赵勋。” 林苏微笑:“原来是左大夫赵大人,真正是闻名已久,今日有缘相见,幸甚!” 赵勋道:“小儿元雄摘星楼与公子发生了些许误会,给公子造成了一些困扰,事后,老夫也曾严厉训斥于他,你与林公子同科应试,份属同年,该当相互帮衬,焉能如此小儿心性?他也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日日忏悔。” 林苏笑了:“赵大人把这叫误会?他对我的恶毒攻击与阴谋算计,在赵大人看来,也只是给我造成一些困扰?大人觉得象他这种行为,训斥一顿,忏悔几声就能过去?” 赵勋面皮一僵,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站在林苏面前象征性地说上几句话,林苏就该顺着杆子爬,但面前的年轻人,却偏偏不识相。 “林公子……想如何?” 林苏道:“简单!他欲断我文路,我先断他文路,仅此而已!赵大人如果只是为此事而来,那林某就告辞了!” 林苏转身而出。 身后赵勋额头青筋爆起:“林公子,还请留步!” 林苏站住了,慢慢回头,却也并没有回来的意思。 “林公子,你也终将踏入官场,当知官场之上,也需要同僚帮衬的道理,老夫身居左大夫之位,可保公子一路青云。” 林苏笑了:“帮衬我……呵呵,象你们帮衬我爹那样么?” 赵勋眼皮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林苏道:“赵大人,我林苏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过的事情可也不少,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你、张文远、秦放翁这些大人,能够成为我官场上的助力,也希望赵大人别拿这种话来羞辱我的智商。” 赵勋缓缓道:“看来林公子对老夫有很深的成见。” “成见倒也不见得。但空口画大饼这类事情,最好在我面前少玩。”林苏道:“我这人很实际也很市侩,明白吗赵大人。” 赵勋心头又跳了,什么意思?话说到这份上,居然还有转机? 很实际! 明白! 想通了问题的症结,他与林苏的谈判反而变得简单了。 赵勋慢慢坐下:“一万两如何?” “一万两?”林苏笑了,手一抬,掌中出现一叠银票,随手丢在桌上:“这里面全是一万两的,赵大人如果喜欢,拿几张去玩?” 赵勋眼皮又在跳了。 面前的少年真不是一般的角色啊,一般人权势可以拿下,比较难弄的钱可以拿下,但他是出了名的楞,出了名的有钱,这就不好弄了,万两银子他不屑一顾,难道要花几十万、上百万? 赵勋长长吐口气:“开出你的条件吧!” 林苏道:“张文远的五公子张涛知道吧?” “知道!如何?” “这个人我打过几次交道,算是朋友了,我想参加他的……葬礼!” 赵勋的眼睛陡然沉凝,整个人纹丝不动。 “告辞!” 林苏转身而出,拉开外面的门,没有侍女,黎向远远地候着,林苏一出来,黎向赶紧迎上:“三公子……” 林苏拍拍他的肩头:“黎会首,承蒙相邀,不胜感激,原本该当借花献佛,敬你三杯,但真是不巧了,突然之间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大步而去。 黎向陪笑道别,林苏的背影消失,他慢慢站直,眼神变得无比的凌厉。 慢慢的,他抬起了头,走向客房,客房里面,赵勋站在窗前,风吹起他的头发,让他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黎向来到他的身后:“大人,谈得不愉快么?” 赵勋慢慢回头:“他开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要我杀了张文远的五公子。” 黎向也猛地一惊。 空气死一般地沉寂,良久,黎向缓缓开口…… 摘星楼诗会之前,张涛上了西山,在西山之上,欲对林苏的两个小妾下毒手,想借此来牵扯林苏,让他不能安心科考,次日,林苏就参加了摘星楼凌云诗会,当时,他就有报复张涛之意…… 今日,林苏出城踏青,路遇张涛,再起争执…… 这些,是林苏要杀掉张涛的理由,但理由一定不仅仅是这些! 赵勋道:“正是!一个不上斤两的张涛,还够不上他如此费心筹划,他要我出手杀张涛,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撕裂我与张文远。” 黎向眼中寒光闪烁:“好一个心思百变的林氏妖孽!大人既然识破他的阴谋,那……” “不杀张涛,元雄科考无望,也只能杀了!” 黎向全身一颤。 赵勋眼中光芒闪烁:“但杀张涛就能撕裂我与张文远么?……” 他低声安排了一条妙计。 黎向对赵勋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大人会杀张涛,但是,他与张文远之间就能撕裂么?怎么可能?无间门的高手杀一个原本就不受家族保护的败家子,又哪能留下罪证? 在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谁能想到是赵勋杀了张涛?只怕半座京城的人,都会说,张涛必是林苏所杀! 张文远更是会坚信这一点。 他会追查林苏! 等到赵元雄枷锁一解,赵勋还可以帮张文远一把,把杀人的证据巧妙地嫁接到林苏身上,张文远可以从林苏那里找到杀他儿子的罪证。 那样,就是朝堂共赢的大好局面了。 林苏会因杀人重罪而被判入狱,中断科考路。 赵勋去了一块心病,也出了一口恶气。 张文远虽然失了一个儿子,但也去掉了一块心病,兴许也会高兴。 陆天从、左宽州虽然前期跟林苏关系有所缓和,但你当他们是真的想林苏好?呵呵……林苏如果落难,他们一样会开心。 甚至,陛下都会高兴! 可以说,林苏一遭难,整个朝堂全都开心得象过年,这样的事儿,想想都让人激动啊 无防盗 …… 一切安排就绪,静待天黑。 天黑了,张涛夜宿青楼,象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其实是有诸多管束的,越是家族重视,管束也就会越多,特别是文道天才,夜宿青楼的很少,倒也不是说这个时代不允许干这个,恰恰相反,文道名士是青楼常客,玩玩青楼女不丢人,反而是文人的雅事,一般文人都玩这个,但这跟夜宿是有区别的。 ——上等人讲究轻piao,何为轻p?花间品一品,踏花归去有余香。 ——玩了一回再来一回,白天玩了再来个夜宿的,那不是上等人,而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的下等人。 张涛夜宿,又为哪般?啥也不为就因为喜欢。 他在乎名声吗? 不在乎。 他在乎家族的训斥吗? 屁!从小到大,什么样的训斥他没听过? 反正父亲对他也彻底绝望了,根本就懒得管他,他也正好在外面撒欢儿跑。 wap. /132/132980/31051653.html 第172章 张涛之死 林苏今天白天路遇张涛,对张涛发出了明确的警告,难道也不足以让他警惕? 他还真的没警惕,这个京城二百五何曾真的在意过别人的威胁? 但他父亲却警惕了。 他父亲的应对方式很奇葩,并没有严令将张涛保护起来,只是在张涛所在的地方外围,布置了一群人,这群人还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指令:保护公子不是最重要的目的,最重要的是:刺杀者,一定要抓个现行! 所以,你们这些人要离得远一些,更隐蔽一些,你们如果暴露,就没人敢来了…… 一更天,张涛在喝酒。 二更天,他将那个青楼女抱上了床。 三更天,他醒了,又换了个青楼女。 四更天,他睡了…… 就在此时,张涛房间里突然出现一条黑影,外围人群中有三个窥人高手,却根本没看到这条人影是如何出现的。 他们同时一惊,张涛的脑袋飞出了窗外,化成一件威猛的利器直射躲在树梢、连夜鸟都没有惊动的一名窥人高手。 那个高手大吃一惊,猛地伸手,牢牢抓住张涛的脑袋,但他的手臂也被这股内劲震得发麻。 剩下的两大高手同时射向窗户,刚刚靠近,窗户猛地一震,飞出,两大高手空中出剑,就在即将斩上窗户的瞬间,一道比星光还亮的剑光从窗户后面飞出,哧! 左侧高手身首异处,右侧高手手臂飞起。 一条人影直上夜空,无月有星,淡淡的星光下,依稀可见此人是个女人。 “暗夜……”两名窥人高手齐声怒吼,这一瞬间,她们几乎可以断定,杀张涛的人就是林苏身边的暗夜。 眼看这个女人就要逃离,突然,一道剑光横穿而过,这一穿如同天外飞仙,这一穿真正是闪电惊鸿,比刚才那一剑更快十倍。 哧,剑光穿过空中女人的小腹,空中之人一声惨叫,坠落尘埃。 两名带伤的窥人高手猛地飞过,落在那个女人身边,剑起,蒙面巾落,两名高手大吃一惊,这人身着女人装束,其实却是一个男人,他的胸部位置,塞了两大团破布,身材修长,跟女人有八分相似。 这个男人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无声无息中,一道金光划过长空,张文远脚踏金桥而来,看到面前的中年男人,他脸色猛地改变:“孙逆水!怎么会是你?” 面前的人,他认识,他曾在赵勋身边见过他,此人叫孙逆水,是赵勋的护卫头目。 他今夜是以儿子为诱饵捕鱼的,他张开了大网等着林苏跳进来,他儿子死了他当然心疼,但抓到了真凶却也值了,拉开网一看,他傻眼了!这凶手跟林苏有关系吗?并没有!这人,是他铁杆盟友赵勋的护卫头目。 张文远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第一时间大怒…… 赵勋你个王八蛋,为了你儿子能脱困,派人来杀我儿子,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赵勋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孙逆水眼看就要逃脱,被一名高手偷袭,栽在现场跑不出来,张文远已经到了,而且已经认出了孙逆水…… 赵勋大脑猛地一炸。 c!中套了!他设计了一套计策,打算给林苏设计个陷阱,谁想到,林苏在他陷阱设好之后,在后面哐地一脚,将他赵勋踢进了赵勋自己设的陷阱。 林苏你个王八蛋,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事儿不是这么干的! 一夜时间,赵勋坐立不安,他设想了无数的借口,无数的说辞,但又被他一一推翻,因为这些说辞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天亮,今天不是上朝日,但他还是接到了陛下的口谕:立刻进宫。 赵勋一字破空,到了宫门外,进了陛下的书房,一进书房,他心头猛地一跳,地上跪着一人,赫然正是张文远。 而陛下,脸色阴沉。 赵勋跪下,给陛下请安。 皇上冷冷道:“张爱卿清晨急报,他的五公子被你派人杀害,赵爱卿,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赵勋额头汗水涔涔而下:“陛下,冤枉啊,微臣岂敢行此不法之事?张大人与微臣同殿为臣,平素也是相交甚好,他之子侄,与微臣之子又有何区别?焉能加害?一定是有人栽赃……” 张文远须眉俱动:“杀人者乃是你之侍卫头目孙逆水,而且他也已全盘招供,正是受到你之指使,杀我儿来向林贼示好,换你儿之锦绣前程,赵勋老贼,安敢如此欺我?” “孙逆水?”赵勋大惊:“张大人,你真误会了,孙逆水这狗贼月前在我府中行不端之事,我已将其逐出,必是此贼对我心怀不满,着意栽赃,张大人,万万不可中了敌人奸计啊。” “胡说八道!”张文远厉声大喝:“我审问孙贼,用的乃是文道伟力‘洗心革面’,他功力已废,如何在我伟力之下栽赃?岂能不如实招供?” 赵勋张口结舌,一时回答不出来。 只能大叫冤枉。 两个二品大员,在陛下面前如同市井泼妇。 皇上深深叹口气:“两位爱卿,此事扑朔迷离,着实有些蹊跷,张爱卿也不必如此,人死不能复生,你揪住赵爱卿不放,终究也还不了你儿子之命。这样如何?寡人赐你张家一个侯爵之位,你择子传之……赵卿,不管如何,你也终究御下不严,没有管住你之侍卫,导致张家失却爱子,你将城南千亩良田赔给张爱卿吧!” 皇上亲自出面调停,两人还能怎么地? 跪下磕头,感谢皇上恩德,然后下朝,各自归家。 赵勋还想跟张文远沟通沟通,但张文远脚下生风,腾空而起,理都没理他。 曲府,林苏正在揪着桃花玩呢,暗夜和陈姐并肩从外面回来,绿衣刚从房间出来,一看到陈姐和暗夜,第一反应就是朝房间里躲,看这架势,昨天晚上,受欺负的又是她。 但很快,她调整了心态,有啥呢?跟的是自家相公,姐妹们不都一样? “公子,张文远和赵勋的矛盾没有挑起来,陛下给他们按熄了。”陈姐道:“陛下给了张家一个侯爵之位,任由张文远选择一个儿子来封赏,此外,赵家赔了张家城南千亩良田。” 暗夜道:“张涛之死,张家捞了个侯爵外加千亩良田,这个败家子只怕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命能这么值钱。”她的声音充满讥讽。 面对杀人重罪,皇帝以侯爵来摆平。 面对杀子仇人,张家也可以放下。 何来法度? 又何来亲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权衡而已。 这就是朝堂最真实的一面,她感觉恶心! 林苏笑道:“虽然皇帝老儿强行出面,安抚住了两人,但心头的刺终究是刺,我再来给他加一把火。” 林苏大步出了逸仙院。 暗夜人影一晃,也原地消失。 他们都走了,绿衣悄悄地将陈姐拉进房间:“陈姐,你们在搞什么啊?张涛真的死了?到底是谁杀的?” 她的神情很激动。 当日她与陈姐西山遇险,回来告诉公子后,暗夜当场就要去摘下张涛的脑袋,现在张涛真的死了,她高度怀疑就是暗夜杀的。 为了给她们姐妹俩报复! 陈姐道:“张涛的确死了!不过呢,不是暗夜杀的,跟咱们公子有没有关系呢?对外说呢肯定是没有,但对你就不用隐瞒了,真是他设计的,绿衣啊,咱们这个公子太坏了……”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绿衣…… 公子跟赵勋见过面,借赵勋之手杀张涛的打算也不需避讳。 赵勋派人杀了张涛,这个赵勋你千万别以为是个什么好鸟,暗夜躲在旁边把他的计谋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本意就是杀张涛,先跟公子做交易,换取公子赦了他家赵元雄,一旦赦了赵元雄之后,他将立即出手,将这杀人罪证栽到公子头上。 但暗夜将计就计,在那个杀手想逃跑的时候,在后面给了他一剑,那个人气海丹田被破,逃不掉了!落地如死狗,张文远这个狗贼赶到现场,掀开面巾一看,呵呵,是赵勋的贴身侍卫,所有人当场傻眼,估计赵勋自己更会傻眼…… 绿衣目瞪口呆,真没想到,公子和丁姐姐这一天的时间,做了这么大的事,陈姐……你说公子这又去干嘛? 陈姐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公子的智计,就算是暗夜也跟不上,何况是我?不过不用管他们,有暗夜在,武力方面,不用怕谁,有公子在,玩阴的,好象也没有谁能玩得过他。 林苏到底干嘛去了? 陈姐和绿衣猜不到,就算是一路跟着林苏的暗夜,也猜不到。 林苏,居然是一路前往赵勋的家! 昨日,他跟赵勋见面,谈了一个条件。 当天晚上,赵勋行动了,林苏在他后面来了一手阴招,害得赵勋在皇帝和张文远面前灰头土脸,还丢了千亩良田,这当口,他居然敢上赵勋的家?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林苏到了赵府门口,双手递上拜贴,还加了一份礼单,白云边酒十坛(甲级),春泪香水十瓶,白银三千两。 里面的看门人第一时间联系上了管家,管家看到这张拜贴,再看看这份礼单,一幅r了狗的表情…… 他转身进了赵勋的书房,赵勋眼皮子熟悉地跳了,这是他又气又恨的特征。 “这个狗贼……这时候前来,可没安好心,赵府周围,多的是张家暗探,他高调地拜访老爷,是给张文远伤口上撒盐啊!也必定带着挑拨之意。” 赵勋怎么可能不明白?但问题是,眼前他有求于人啊! 自己无端惹上张文远,总也不能丢了千亩良田、树了一个大敌,最终儿子的问题依然不解决吧? 罢罢,跟老张的关系以后慢慢修补吧,先把眼前的当务之急解决了再说。 “文道天才林三公子前来拜访,如何敢当?如何敢当?快快请进!”管家亲自出迎,躬身请进。 林苏满脸堆笑,跟着他进了赵家。 书房门口,赵勋将脸揉了半天,勉强挤出笑容,也亲自迎接,一路接入书房。 书房门一关,赵勋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撑不住了,索性也不撑了:“林公子智商真是惊人啊,玩这一手不嫌过于狠毒么?” 林苏笑容不减:“赵大人客气了,你跟黎向商量的那一手,可丝毫不比我玩的逊色……咱们这其实怎么说呢?就是一场算计与反算计,只不过,我占了个先手,所以暂时领先半局而已。” 赵勋完全明白了! 已经大摊牌了! 昨天黎向去曲府请他,林苏欣然应允,就是这个局展开的开端,林苏提出了条件,他也算准了所有的后续走向,他谋人所谋,算他所算,在关键环节上变招,这招一变,全盘尽改…… 好可怕的智谋,好可怕的人,还有那个隐藏起来听他们密谈,关键时刻一招击破孙逆水气海的高手,更是可怕。 孙逆水是什么人?不折不扣就是窥空境,而那个可怕的高手却依旧一剑将其击下尘埃,那是何等层次? 他跟张文远都轻视了面前这个年轻人。 林苏初进京的时候,几大巨头都想着怎么收拾他,在众人的感觉中,这个年轻人有些小聪明,有着大文才,但直到如今,赵勋才真正明白,这个年轻人是何等的可怕,别的且不说,单说他身边这个高手,如果存心要他们的脑袋,也未必就一定做不到。 想到了这一点,他后背隐隐发凉…… “林公子,不管如何,你想要的葬礼终究是到了,那么……” 林苏手抬起,掌中是一纸契约。 赵勋停止了艰难的措词,心跳加速了…… 林苏道:“勾掉你家公子的名字,只是举手之劳,但小生有些进退两难。” 难?难你娘个头! 你还能难得过我? 赵勋一肚皮的mmp…… 但依然也只能接话:“公子有何难处?” 林苏叹了口气:“我今日诚心拜会大人,如果勾掉了你家公子名字,你我两方化敌为友之态势传扬出去,只怕张老大人会有所误会,要是连累两位大人不和,小生实不心安。” 赵勋眼珠猛地鼓起,我c你林家祖宗十八代,连累我们不和你不心安?你还能更无耻点吗?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干的?你今天不就是来干这个的? 肚子里的脏话差点就飚了…… 但他强行忍住,都快憋成内伤了。 wap. /132/132980/31051654.html 第173章 最后一击 林苏天真地看着赵勋:“大人,你说我勾呢还是不勾?” 赵勋实在忍不住:“林公子是觉得这么说话很好玩吗?” “哈哈,我这不是马上就要踏入官场了吗?提前学学你们做官的怎么说话而已……赵大人,恭喜你家公子,重返科考正途,前程似锦!” 手轻轻一划,赵元雄的名字烟消云散。 林苏双手一拱,出了书房门。 赵勋冷冷地盯着他,胸口还在起伏,虽然儿子之危已解,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将这个人剁成肉沫…… 可是,他也没忘记昨夜划过长空的那一剑,那个高手一定跟着他,任何人想对他不利,都会遭受雷霆打击。 消息果然很快就传到了张府,张文远一听到这则消息,脸色阴沉得如同要滴出水来,林苏高调拜见赵勋,送了十坛好酒加十瓶春泪还加了三千两银子,勾掉了赵元雄的名字! 林苏! 赵勋! 欺人太甚! 轰地一声,他书房里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席卷全屋,所有的书本同一时间化成灰烬。 “老爷!”管家跑了过来。 一看到满屋的灰尘,管家呆住了。 “何事?”灰尘陡然一卷一收,张文远静静地站在书房正中间。 管家道:“圣家那边传来了消息……” 张文远猛地一惊:“怎么说?” “圣小姐说了,如果张宏公子不能参加本期科考,联姻作罢!” 真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张文远额头青筋乱颤…… 实话实说,他不在乎张涛死,他甚至不在乎张家任何一个儿子死,这么多儿子死几个又算得了什么?但是,他在乎与圣家的联姻! 如果能够与圣家联姻,他张家就是圣家的外戚,圣家外戚,与圣家同气连枝,纵然国破,家也可以不亡,没有任何一个世俗政权,敢于惹怒圣家。 他为官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圣家外戚的含金量? 眼看一切顺利,节骨眼上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 时间只剩下三天,三天时间可以让张宏脱困吗? 这太难了!太难了!几乎可以说,不可能! 林苏一网打了五条鱼,放了四条,真正的目的还是他网中的这一条! 别人他可以放,张宏,他绝对不会! 因为他知道张宏是与圣家联姻的关键棋子,他要破的就是这个局。 张文远虽然明知很难,但基于圣家联姻的伟大使命,他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也得跟林苏谈一谈,不管他开出什么条件,统统接受了再说…… 可惜,他精心选择的人去了曲家,却根本没见到林苏的人,逸仙院再次人去楼空,他的人到了西城林苏原来住的小院,那里同样没有他,林苏,如同人间蒸发。 果然,他的机会是给别人的,张家,不给!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是殿试当日。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张文远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大帅,他已将即将到来的科考当成了一场决战了,早早来到入场处。 张宏,也来了,虽然脸色阴晴不定,但也还有着一线希望之光。 父亲亲自出马,全天下谁不买账? 勾掉他的名字只需要一瞬间,他就等着,只要名字一勾掉,他就随时进场。 东城某个小院,林苏走出了房门,三个女子同时迎上,端来了一碗登科面:“祝贺公子金榜题名!” 林苏笑道:“我跟遥夜已经达成了协议,如果金榜题名,她叫我相公,你们两个呢?要不要来个补充协议?” “要!”绿衣举手同意。 陈姐脸红红的,不说话。 绿衣将陈姐的手也举了起来。 一致通过! 相公不相公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金榜题名,有个好彩头…… 林苏吃完了面,手一张,将三女同时抱进怀中:“陈姐,遥夜,你们可以跟绿衣先学学怎么叫‘相公’,她叫相公其实已经很顺口了。” 绿衣一弹:“我没有!” 陈姐当场反驳:“我听到了!最少两次……” 暗夜鄙视她:“还两次……她在床上哪次不叫,一夜七八回呢……” 啊?绿衣急了,丁姐姐你个臭不要脸的…… 林苏哈哈大笑,出了出租屋。 陆府,内院,丫头小六起来的时候,陆幼薇已经起来了,正在窗前梳妆呢。 六儿吃了一惊:“小姐,今天……今天是有什么诗会吗?” “没有。” “那你……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陆幼薇轻声道:“我上楼顶看看去。” 她收拾停当,上了楼顶,遥望北方,一缕朝霞将街道染得如梦如幻,无数的学子前往北方贡院,陆幼薇静静地看着,一件衣服从后面披上了她的肩头,陆幼薇轻轻抓住。 “小姐,你在看你兄长呢……还是你的宝哥哥?” 红楼梦,别人不知道,但六儿却知道,因为每次去曲府拿书,都是她去拿的,目前已经写到了第三十七回,六儿也看过红楼梦,同样也是红楼迷,里面无数精妙的诗词她不一定都记得,但黛玉妹妹和宝哥哥却是她的口头禅。 陆幼薇轻轻回手,捏了六儿一把,没有回头,但六儿分明看到了小姐的半边娇容,泛起了红霞…… “小姐,他今天吃的是登科面,话说这面还是他发明的呢,吃起来有他的味道,小姐,我让厨房给你做一碗?” 陆幼薇横她一眼:“小妮子乱嚼舌根,又在讨打?” 举起手儿就打。 六儿轻轻一笑跑了。 陆幼薇独倚高楼,娇羞的眼神慢慢变得迷离……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公子,这诗是你假借黛玉之手写的,说的也是我的心事,黛玉不知道“娇羞默默同谁诉”,我也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 …… 北城,贡院之外,一道彩虹桥隔断俗世与贡院,彩虹桥外,学子陆续前来,踏的是青色台阶,台阶缓缓而上,顶端似在白云间。 这就是青云路。 贡院殿试,金榜题名者,将获取文心。 拥有文道伟力,改天换地。 这是文道力量的吸引力。 更有两宗吸引力,让天下人趋之若鹜,那就是权势和名声。 拥有文心者,就敲开了朝堂之门,京城为官,八方来贺,京城外放,也是一方大员,最低也会是一县主职。 此外,拥有文心者,称为大儒。 大儒可以开宗立派,见官不跪,州府之下,无权审判,而且还拥有给朝廷直接写奏折的权力。 也就是说,只要殿试金榜题名,不管当不当官,事实上都是这个世界上的顶层人士。 从底层到顶层的阶层跨越只在一考之间。 这让天下人如何不为之疯狂? 不仅仅是底层寒士渴望通过一考改变人生,豪门大户、顶层家族、朝官子女也都希望,为啥,因为他们需要后继有人,希望他们的辉煌能够再延续。 任何一个拥有文心的人,在任何一个家族,地位都是非同寻常的,甚至于超越了父母人伦,什么意思?比如说一个没有文心的豪门大户,突然出了一个进士,这个进士基本上就是这个家族的当家人,连他父母都会听他的。 林苏随着人流一路前行。 离青云路还只剩下一百米的地方,有人在等着他,林佳良、秋墨池、曾仕贵、曲哲,四人都在等待,秋、曾、曲三人脸上全是惊喜。 这七天时间,于他们是终生难以忘记的七天,他们用这短短的时间来读完了林苏写下的《圣言十三注》,虽然时间很短,理解也未必很充分,但这一番补课却是“海绵吸水”的进程,每一天都有大提升,七天下来,四人于圣言的理解已是脱胎换骨,心中全都惊喜交集。 关于圣言十三注的来路,他们特别好奇,曾仕贵倒还罢了,相信林佳良所说的,这是京城大儒的遗泽,但秋墨池和曲哲原本家学渊博,如何敢相信?这十三注注注精准无双,注注绝妙无双,比他们原先所看的注,强了何止百倍? 真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大儒是何等人物? 他们相约,科考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拜一拜这位大儒,哪怕大儒不见客,他们也得在人家门外磕三个头。 “三弟!” “林兄!” 林苏向他们四人微微一笑:“都准备好了?” 秋墨池激动地说:“林兄,真是不可思议……有些事情,考后再说吧。” 好!五人同时上路,前面又是三人等待,正是章浩然、霍启和李阳新,林苏跟这三人见礼,目光突然被另一人吸引,这人也是个年轻学子,站在章浩然身后,面带微笑,看着林苏。 “幽州厉啸天,厉兄!”林苏一眼认出。 此人正是当日在西山之上,站出来怒斥张文远的那个读书人,他也曾自报家门,他说的是:本人幽州厉啸天,全家俱已被大隅灭族,张老贼如果有意,不妨将厉某也杀了。 厉啸天笑了:“林兄,这几日我原本想去曲家拜访于你,但他们三人说你有些事情在做,不便打扰,也就没去。” 林苏也笑了:“君子相交,贵在知心,科考之后,我们再聚不迟。” “那好,今日的考前举子,三日后的进士,让我们一起期待!” 章浩然微微一笑:“林兄向来有个毛病,不太关注竞争对手,你大约并不知道,咱们这位厉兄,乃是幽州上届会元……当日他原本要参加殿试,但家道大变,所以才……” 厉啸天道:“因家道巨变而错失三年前的殿试,却也因这场巨变而让我认识诸位兄弟,实是天意……林兄,前面还有个人在等待,我想该是在等你。” 林苏目光抬起,刚好接触到一道眼神。 这是一道什么样的眼神? 带着掌控天下的威严…… 林苏笑了:“考前与友相见,人生快事也,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跟我说上几句话。” 众人心头同时一跳,张文远,当朝兵部尚书,在考生入场阶前等待,这也算是给了你极大的面子,等于在天下人面前给你服软,你真的不转这个弯? 他大步而行,到了张文远的面前。 张文远轻声叫了一声:“林苏公子!” 林苏身子轻轻一侧,从张文远身边跨过。 张文远脸色猛地一沉:“林苏公子,还请留步!” 林苏已经踏上了青石台阶,眼看就要穿过彩虹桥。 “林公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可相见!” 这句话是张文远以文道之力传来的,传音如剑,直指林苏的大脑,林苏的文山猛地一震,九壁齐亮,强悍的文道之力包裹整座文山,但他的大脑还是嗡嗡作响。 林苏眼中寒光大盛。 张文远,如此肆无忌惮?居然敢在彩虹桥外以文道伟力直接发起攻击?如果不是他的文山稳固异常,这一击,林苏当场就会文山破裂。 张文远也吃了一惊。 他是文心大儒,面前之人再妖孽也不过是个举人,他这一击突然发起,纵然是拥有文心之人,恐怕也难逃浑浑噩噩之境,此人文道怎么可能如此稳固? 林苏一步踏过彩虹桥,慢慢回头,他的头发飞扬而起,眼中是无尽的杀机。 张文远心头猛地一沉…… 他今日看似在天下人面前服软,但却也是最后一招绝户之策。 他要冒险以文道之力发起攻击。 第一步是控制对方的文山,逼他答应释放张宏,第二步就是埋下暗棋,在他踏入考室之后,他的文山会严重受损,他的科考之路也就断了。 这是极大的忌讳,一旦暴露,后果他都不能承受。 但为了张宏,为了与圣家联姻,为了将这个大威胁阻断于科考之外,他拼了! 站在他的位置,作出这样的决定是最难的,但一旦决定做,林苏就该栽得毫无悬念。 可是,他没有想到,林苏的文山会如此稳固,这与他得到的信息截然不同,他家张宏从秋子秀那里拿到了准确消息,林苏获取文山之时失误,只拿到青色以下的文山,这样的垃圾文山,决不可能挡住他,但他错了!或者说,大家都错了!张文远可以肯定,林苏的文山绝对不是青色以下的文山,最少也是紫山,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金山! 这一错,后果太严重了。 wap. /132/132980/31051655.html 第174章 圣进士、赐进士 他没有拿下林苏,林苏已经进入了彩虹桥,他甚至来不及展开第二击。 而且他做下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林苏自己却是知道的,他最后的这一眼,让张文远突然想到了京城大儒李平波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白衣染血去,他年知是谁? 此人目前还很弱小,但他很快就会变得强大,也许三日后,他从试场出来时,已经跟他一个级别了。 一旦他变得强大,谁又能再压制于他? 还有,张宏…… 张文远目光一落,就看到了身边的张宏,张宏脸色一片惨白,父亲失手了,他完了! 圣家联姻,也完了! 这一番交手,林苏身边的人全都不知道。 林佳良道:“三弟,休要逞口舌之利,踏过殿试路,来日方长。” 他还以为三弟想在考前,跟张文远来一番言语交锋的,以三弟的口才,他可以让张文远很难堪,但这完全没必要。 但他没想到,就在刚才,张文远跟林苏已经有过一次交锋,这交锋,远不是口舌交锋可比,而是真正的生死战。 林苏深深吸口气:“走吧!” 彩虹桥内,接引之舟出现,试子登舟,穿云而起,直落贡院…… 张文远手一起,抓住张宏,在张宏一声凄惨大呼“不”中,穿空而起,落在自己的书房。 “爹爹……”张宏大哭。他已经正式确定不能参加科考,这一记重锤让这个风华正茂的书生真正知道了世事的残酷。 呼地一声,大风起,张宏被吹出了书房。 他的官印猛地一亮,秦放翁的身影出现:“张兄,你不是说过,必能将其阻断于科考之外吗?为何他顺利入场?……” 张文远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张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秦放翁也急了。 “我已尽力!”张文远缓缓吐出四个字,再没有了下文。 秦放翁瞅着他颤抖的头发,终是不忍:“张兄,我也知道你已尽力,现在咱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最后一道关卡了,只要他不能踏足前八十一,就还有机会!” 张文远的眼睛慢慢亮了。 对啊,还有一道关卡! 什么关卡? 进士关! 殿试进士分两种,一种是圣殿直接录取的,每一届只有八十一人,这八十一人称为“圣进士”,是进士中含金量最高的。 大苍国四十州,每州每届都有200人至800人中举,拥有了殿试资格,加起来有上万人。 还得加上前些年拥有资格却没有中试的“留级生”。 这留级生的队伍就庞大了,足有十万之众,全都是历届殿试落榜之人,也就是说,理论上每届殿试符合参试资格的人有十几万人,当然,这些人有的死了,有的老了,有的自知考不上也就算了,真正参加殿试的考生,每届都在三万至五万。 今科大苍殿试,总参试人员是历年来比较高的,多达五万三千人。 五万三千人中,圣殿取八十一名圣进士,这比例低得可怜。 谁都没把握能中得了圣进士,哪怕是一州会元都没这个把握。 科考三年才一次,如果每次只取这么一点点人,如何够用?所以,圣殿给了各大世俗政权一个权力,那就是分配给各个国家一定的配额,允许这些国家在这八十一名天才之外的人中,择优选拔进士。 这种进士就叫赐进士。 赐进士的名额,按照国家大小、国力强弱、国家影响力等诸多因素,由圣殿科考之前下发,大苍国的赐进士名额,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准,这一届允许360人。 这是不是说明皇帝也有很大的取士之权? 当然有!这360人就是他选的,基本上由他说了算。 但是,他的权力是受制约的,皇帝要取士,必须在圣殿划下的框框中选。 什么框? 就是科考之时,圣殿自行录取81人,另外给你一千名优胜者的名单,这份名单被称为“候选进士”,皇帝只能在这一千名候选进士名单中,优选360人,正式成为“赐进士”。 这种机制的建成,是圣殿与世俗政权长期合作达成的妥协。 也是一种不得已的策略。 圣殿掌控文路,但也离不开世俗政权的支持,如果国家治理不好,长年战乱,文人根本没办法读书,圣道也难昌。既然需要世俗政权的支持,那么你也总得给世俗政治一些权力,如果文人的一切,世俗政权都管不了,给不了你前程给不了你力量,你让文人如何为这些政权效命? 所以嘛,就形成了“有限放权”的政策。 圣殿取最顶端的。 皇帝取高端的。 其余的人,侯着吧。 秦放翁的意思很明白,林苏既然已经进了彩虹桥,就没办法再将他拉出来,那会怎样?林苏有三种结果,一是直接考中圣进士,二是进入候选进士名单,三是落榜。 如果是第一种,他直接考中圣进士,那算他真有狠,皇帝也没办法插手。 如果是第三种,落榜,那无需费脑筋。 但如果是第二种(候选进士)呢?他们的操作空间就到了,皇帝对林苏并不感冒,再加上几个朝官的奏折,哪怕林苏拥有名扬天下的青诗、青词,也可以将他拿下。 那么,林苏有没有可能直接一步登天,踏入圣进士这个行列? 张文远、秦放翁、赵勋等人并不看好,虽然他的诗才一流,但他毕竟出身于破落户林家,林家祖宗八代都是将门,能有多深的底蕴?殿试跟会试不一样,殿试中,光是圣言注,就占到了总评分的一半权重,单靠诗词并不足以让他脱颖而出。 当然,林苏这几个月也有抱山这样的名士支持,但抱山又算得了什么?抱山当初殿试时,策论也是一包糟,圣言注比起他们都不如,他能让林苏短短几个月时间超越老师,达到圣进士的高度?呵呵,谁信? 所以,综合结论,林苏极有可能凭借他的诗词功底踏足“候选进士”之列,进而接受他们的蹂躏…… 两位大人受挫之余,又一次找到了新的兴奋点。 …… 林苏降落在贡院考场之外的大坪上,看到密密麻麻的学子,纵然是林苏这等见多识广之人,也是暗暗心惊,这么多人? 宽大无边的广场上,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五万。 但细细揣摩下,也能理解。 三年一次的科考,每届每州产生200至800举人,加起来上万人,这些人十有八九是会参试的,这还不是主流,主流是那些前几届落榜的,殿试录取率1%左右,剩下的99%年年滚雪球,你说会滚到多大? 考生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一脸风霜的中年人,主流群体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林苏目前骨龄19,在这个巨大群体中显得格外的青春靓丽。 但他也不敢欺负老同志,这些老同志可都是读了几十年书的人啊,不管什么事情,几十年做下来,总能出神入化,谁能断言他们底蕴不深? 五万多人,争夺81个圣进士的名额,再加上360个赐进士的名额,林苏都觉得圣殿实在是太坑了,这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啊! 别人或许会有百分之一的机率,而他呢?更低。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要想中试,唯一的希望就是排名前八十一! 如果排名第八十二,他就不会有机会! 别人排名八百二都有机会,他八十二不会有机会,原因很简单,皇帝并不希望他通过。 只要皇帝在他的问题上有一丁点权力,这个老家伙一定会将他踩下去。 形势如此严峻,他有压力吗? 并没有! 管他对手万千重,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焰火! 呵呵…… “三弟,最后一战!成败在此一举!”林佳良跟他双手相握,凝视他的双眼。 “最后一战!全力以赴!”林苏重重地握了二哥的手。 金钟敲响,试子入场。 林苏与二哥分开,进入各自的试场。 试场编号32532. 踏入专属的试场,四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一层圣光浮起,笼罩了整个贡院,这圣光,来自于圣殿,纵然是一代妖皇,纵然是六境道果,都休想击破,如果是两国刀兵呢?也完全可以做到外面杀得血肉横飞,室内依旧平和安静。 金钟三响,正式开考。 上方如同幕布一般地撕开,试卷落下,林苏从圣言开始,圣言试卷最厚实,因为里面的内容最为丰富,这是填空题,只要熟悉圣言经典的人,都能填。 不讲才华,只讲基本功。 林苏一条条答过去,虽然速度不快,但也丝毫没有停,这殿试的圣言,比会试明显高了一个等级,题目更刁钻,更偏门,其中至少有两成并不属于十三部主经,而是属于二十七部副经之中,十三部主经,能够踏入殿试试场的人,全都熟,但二十七部副经,多数人也并不特别熟悉,幸好是林苏,他阅读面实在是太广了,这些经书他全都读过,在他独特的文山、文坛、文根滋养下,也早已如同烙印在他文山上一般,全部答完,无一遗漏。 一百道圣言基础题答完,时间过去了三刻钟。 林苏拿起了《圣言注》,这是所有殿试学子都头疼的一科,如果换作以前的林佳良、曾仕贵,看到这圣言注一定会后背冒汗,但这对于林苏,却是最简单的,他挥毫而落,有的题目仅仅写了十数字,有的题目却是写了一大段,他面前的圣言注越来越少,最后一页林苏写下最后一个字,《圣言注》全部完成。 他抬头看看时间,堪堪一个时辰。 林苏长长出了口气,这些圣言注,八成都在他的《十三注》之中,二哥,能拿到什么品级?甲估计是拿不到,乙肯定没问题,如果发挥好一些,乙上也是有可能的。 《圣言注》在科考中占了一半的分数,只要能拿到乙上,他殿试就可以稳进前一千,踏上候选进士名单。 但有一个问题,皇帝陛下会打压他林苏,会不会打压林佳良呢?还真是一个问题,如果林佳良进入前一千,但皇帝偏偏不录他,那也够恶心的。 但愿这个皇帝还有点底线吧。 也只能但愿了。 殿试五科,林苏花了一个时辰完成了两科。 第三科,林苏拿起来的是策论。 拿起来一看,林苏有些吃惊,又是一道灭国之题! “昔有华庭国,皇室兴旺,子孙绵长,国君仁义,分封诸侯,天下大兴,外敌虽在侧,但华庭国力强盛,边境无忧,后诸侯混战,导致国力衰微,以致夜郎入侵而亡国。各位学子以谋士之身份,为末代华庭献一中兴之策,避免华庭之亡。” 《诸世大罗》 林苏闭上眼睛思索…… 华庭古国已经灭了,是被夜郎国灭掉的,它是怎么灭的呢? 正如题目中所说,华庭古国,其实是手握一把好牌的。 国君仁义,一点都不糊涂,死了百多年还被无数人追忆。 皇室子孙也多,没有血脉断流的亡国之像。 华庭大军号称西北铁军,军威之盛,将领之多,时至今日也是一段传奇,当时的夜郎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为什么就衰了呢? 为什么就亡了呢? 只因为一点,内部皇子相互争斗,形成了“一皇多王”、“星盛而月衰”的局面。 军阀割据相当严重,朝廷政令根本下不到地方,偌大的帝国事实上分崩离析。 夜郎国在这种情况下,联合七皇子楚山王,攻占八皇子的离江府,杀了八皇子,兵锋直指最具权势的皇叔靠山王,朝廷震怒,欲调三皇子旗下的军队讨逆,谁能想到,三皇子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最忌惮的就是靠山王,他希望七皇子跟靠山王拼一场,所以,他按兵不动。 后来情况就完全失控,最终几大皇子、皇叔将自己给玩死了,仅仅三年时间,强盛的华庭王朝轰然倒塌,夜郎占据华庭,成为西方一霸。 这篇策论跟以前的策论完全不同,以前的策论是找国家灭亡的原因,汲取教训。而这次的策论,要求是向末代国君献计献策,拯救即将灭亡的华庭。 这难度,绝对是凭空拔高十倍开外! 救国之策,一般学子绝对麻头。 即便是顶尖学子,又有几人能够答得上来?需要知道,当年华庭也是文风浓厚,天才众多,文心大儒比比皆是,既有理论又有实践知识的大臣数以千计,面对亡国之忧,岂能不苦思救国之策? 他们没找到这救国之策,当前的这一批殿试学子,能够找出来?是不是太高估他们了?他们再能,也不可能比满殿文心大儒还能吧? 林苏沉思良久,突然他的眼睛亮了。 他想到了一个计策,这个计策,号称三千年来第一阳谋! …… wap. /132/132980/31051656.html 第175章 异界推恩令 圣殿! 天下阁! 两条人影面对面而立,他们面前是二十二块水晶盘,每个水晶盘,代表着一个考点。 九国十三州,同一时间殿试,同一套题目,也同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左侧的老人头发雪白,胡子雪白,他身上的衣服也是雪白,没有丝毫杂色,整个人如同天外飞仙。 右侧的人看起来却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黑衣黑发,他的眼睛也是纯黑色的,连眼白都没有,显得极其诡异。 “黑老,别的且不说,这道策论真是太难了,试院那帮人怎么想的?让一群根本没有治国理政经验的学子,去献救国之言,强人所难嘛。” 白发老人居然称呼那个年轻人为“黑老”。 黑老淡淡一笑:“白老你可错怪他们了,这道策论,并非试院所出,而是来自……”他的手轻轻朝上面一指。 白老全身一震,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圣人直接出题? 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 多少年来,圣人高居三重天之上,早已不问世事,圣殿基本把控圣道的一切,但如今,居然有圣人直接出题,这又传递出什么非同寻常的信号? 黑老盯着白老补了一句:“白老,你从这道题中看出了什么?” 白老茫然地盯着这道题,突然,他的眼睛亮了,泛出七彩彩虹:“不可说之事!” “正是!”黑老道。 两老全都无复刚才的云淡风轻,虽然有些事情不可说,但他们却是知道的。 当今天下,类似于当年的华庭古国。 圣人是皇帝。 圣殿就是华庭皇朝。 圣家,就是分封的各路诸侯。 圣家的势力日大,相互倾轧,已经开始出现一些不好的苗头。 圣殿最高层很是担忧。 …… 林苏下笔…… “华庭立国,国富民强,兵雄马壮,诸王居功甚伟,陛下以仁治天下,当雨露均洒,以彰圣德天恩,臣斗胆具谏,宜广施恩泽于诸王,改诸王领地只许长子继承之陋习,为凡诸王之后,均可承领地,同沫天恩……” 一篇策论,以谏言的形式呈现,里面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皇帝陛下得了天下,天下也如此强盛,各位王爷可没少出力啊,请皇帝陛下给各位王爷多一些恩典,什么恩典呢?别再强制王爷一脉单传了,准许王爷所有的儿子都拥有领地继承权,拥有收取辖区内税收的权力…… 这个谏言初一看,能让皇帝火冒三丈,为啥? 因为皇帝最头疼的事情,就是诸王的权力太大了,他挖空心思想的就是将这些王爷的权力收回来,而林苏提的建议却是:给诸王进一步放权,让他们拥有更大的权力。 你小子是哪边的?确定没站错队? 但后面,林苏话锋一转,将这计策的精髓道明:如此一来,诸王无限分封,领地会越来越小,如何与皇朝抗衡? 这就叫“肥其肉而去其骨,纵其欲而去其魂”! 这就是西汉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汉武帝靠这条推恩令终结了西汉诸王割据的巨大危机,历史上对这条推恩令的评价就是:三千年来第一阳谋,史上最无解的削藩政策。 为什么说他无解? 因为它一开始就尽显皇家仁义——推恩令,拿到桌面上也是推恩,收诸侯的权会激发诸侯的反抗,给诸侯更大的权,谁会反对?道义上无懈可击。 其次,它能得到几乎所有人的欢迎——藩王本身喜欢,这是给了他更大的自主权,他可以不经朝廷准许,给喜欢的子女分配领地;他长子之外的儿子们更欢迎,他们原本得不到一寸领地,朝廷推恩了,允许他们得到领地,这简真是天上掉馅饼。唯一不喜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藩王的长子,原本所有东西都是他一人继承,现在分给了兄弟们,谁乐意?但他不喜欢又如何?他孤零零一个人又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最后,这个分封的进程一旦启动,就不可能停下,哪怕你藩王识破了皇朝的计策,也只能朝着这条不归路前行,因为现实中有太多的东西让你根本停不下,明明朝廷有政策,你偏偏不执行,且不说朝廷怎么看你,你除长子之外的其他儿子不恨死你?不发动各种关系、使用各种阴谋弄死你? 所以,这才是无解! 这才是阳谋! 一篇异世“推恩令”写完,林苏歪着脑袋看一看,嗯,真不错!可惜了,华庭已经灭了,如果自己穿越早个两百年,华庭还真的可以不灭。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殿试五科,一诗一词一策一言一注,最耗时间的三科林苏已经全部拿下,时间也才过去了两个时辰,剩下的就是林苏最不需要费脑筋的东西了,一诗一词。 打开诗的题目一看。 以“春夜”为题写一首诗,要求内容饱满,切忌言之无物。 春夜为题,对于任何人都不陌生,几乎参试的所有人都写过春夜,但要求内容饱满,不可言之无物,那就难了。 当代文人写诗最大的毛病就是无病呻吟,言之无物,多少人写了一辈子的诗,也没跳出这个老坑,而本次科考,却要求言之有物,这就是殿试与会试的区别。 殿试高了一个层次,难度也就大了许多。 林苏一瞬间搜索到无数的春夜,每一首拿出去,都会很惊艳,用哪一首? 他沉吟片刻,一个念头慢慢浮现,这是殿试,五万三千余人参试,高手如云,最好还是不要轻视对手,殿试是他文道之试最后一道关卡,那就用一首无可争议的绝代好诗划个句号吧!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江上白汀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江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这就是诗歌史上的一座丰碑,号称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所谓:春夜诗歌无穷尽,《春江》一出了无声!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写到这里,252字的《春江花月夜》全部写完。 林苏自我审视一遍,也被这首奇诗深深折服。这首诗最大的特点就是充满哲学思维,思想饱满得无与伦比。 最后一科,词! 他打开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惊…… 词,不限词牌,不限内容,唯一的要求是,必须温婉。 这是真奇了。 参试的学子全是男人,无一例外,男儿豪气干云在哪里都是褒义词,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如果试题要求词充满男儿气息,林苏完全可以理解,但这要求恰恰相反,要求温婉。 这是玩哪一曲? 别的科目,我可以接受败于人手,但词,抱歉真不能!一代词宗被他人盖过,岂不是笑话? 你要温婉,我就来一首婉约的千古词章。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园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试题答到这里,已经全部完成。 林苏认真检查了一遍,看看时间,两个时辰多那么一点点。 殿试的时间很长,整整三天三夜。 对于一般人而言,没有人嫌它长,毕竟是关系到自己一辈子的追求,你再长的时间,学子也只会觉得短,但林苏不一样,他看看天花板,觉得自己在这间小考室里呆三天三夜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算了,诗已压全唐了,词也是最有名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了,还能怎么地? 交卷! 他的手一抬,抓住上面的小红绳,丁当! 试卷凭空飞起,消失得无影无踪,门自动打开,林苏踏出了考室。 考场安静得很,除他之外,所有的考室门都紧闭,这是必然的,除他之外,也没第二个能在两个时辰完成殿试的怪胎啊。 林苏目光抬起,突然惊了,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他看到了谁? 张宏! 张宏居然随着一道金光降落考场! 这怎么可能? 他跟张宏是有文道赌约的,他没有赦免张宏,张宏根本不可能踏足考场半步,现在张宏居然来了! 凭什么? 为什么? 张宏大步而来,向他哈哈一笑:“林苏,是不是感觉很意外?我能够参加殿试,而你反而被逐出!” 在他的字典中,林苏这个时间点出了考场,必定是被驱逐而出的,他打死都想不到,林苏只用两个时辰就完成了三天三夜的殿试。 他只能相信,将他送入殿试的人,能量大得异乎寻常,直接剥夺了林苏的考试资格。 这一刻,他兴奋得快疯了。 林苏道:“的确有些意外,却是为何?” 张宏笑道:“听说过圣道免责令吗?哈哈……我赌你没听过!知道何为圣家吗?我猜你其实也并不知道!” 圣道免责令? 林苏脸色变了,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圣家出手了! 圣家,乃是诸圣的直系后裔,每个圣家都有来自诸圣的“圣道免责令”,类似于封建社会的“丹书铁卷”、“免死金牌”,一道免责令,可以消除一次文道誓约。 张宏是与圣家有联姻之议的,他那个准岳家出手了,用圣道免责令,让张宏可以参考! 他以决绝无比的姿态,断了张宏的科考路,而圣家出手,恢复张宏的科考路,这叫什么?打他的耳光! 林苏心头火起,但又能如何? “圣道,终究是圣家之道,懂了吗?你这个乡巴佬不懂也没关系,时间还长得很,本公子有的是时间慢慢玩死你这个……小举人!” 张宏将“小举人”三个字说得异常重,嚣张地大步前行,进了他的考室。 虽然时间浪费了两个时辰,但此刻的他,精气神全都一百分,丝毫不在乎这点时间,殿试,他必定强势登临圣进士,而面前的这个人,将彻底斩断殿试之路,永远永远无法出头,终生也只能是一个举人! 张家与林家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终究是张家赢了! …… 圣殿,天下阁。 一道金光突然射出,这是交卷的特征,考试到了后期,金光满天飞,毫不稀奇,但此时才刚刚开考两个时辰,就有人交卷?是自知考不上,提前放弃的么?这放弃也太快了些吧? 白老手轻轻一抬,从面前金光之中抽取一丝,指尖轻轻一搓,放大。 “大苍林苏?居然是他!” 作为圣殿高层,对于全天下的文人,几乎没什么印象,但对林苏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有太多的东西跟这个名字相关,开文路,开词的文路,写下四首传世青诗、青词…… 怎么会是他? 一个文道奇才怎么会这么快放弃科考? 出了什么事? 黑老的眼睛也睁开了:“他出了何事?” 他的手一伸,从白老手中的金丝中分出一缕…… 突然,他的眼睛大亮:“推恩令?倒也新鲜……嗯?”他的脸色陡然改变,手指都轻轻颤抖了…… 而另一侧,白老的眼睛也是大亮:“春江花月夜……虞美人……” …… 京城,东城出租屋,陈姐和绿衣悄悄地点燃了三枝香,两女双手合十看着青烟袅袅升起。 相公殿试,她们不能跟随在侧,唯有用这种方式来祈祷。 林家从家破人亡开始起步,步步踏到如今这步田地,虽是逆境重生,但是她们都知道,林家其实还脆弱得很,皇帝不喜,朝官更是恨之入骨,唯有一种情况能够真正平安,那就是林家兄弟殿试中一战成功。 只要他们上了进士,得了文心,就是大儒,才真正拥有了三分自保之力。 如果失败,再大的生意、再强的计策也保不了林家,这个世道,不成大儒,终是蝼蚁。 突然,空中人影一动,暗夜从天而降,带起一股狂风,差点将那盆花吹下了高楼。 陈姐和绿衣同时一惊,因为暗夜的脸色异常沉重…… “出了什么事?” 暗夜咬牙切齿:“圣家出手了!张宏得了圣道免责令,已经被送入了科考,而且那个圣家子还扬言,要取消相公的科考资格。” wap. /132/132980/31051657.html 第176章 取消科考? “王八蛋!”绿衣这么温柔的人,也爆了粗口。 陈姐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真的能取消科考资格?” 暗夜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问下……章家那个小娘皮?” “你快去!” 暗夜消失了,绿衣和陈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都感受到了对方手心的冷汗。 暗夜直入绿柳山庄,陡然在章亦雨面前显身。 章亦雨目光抬起,有点恼怒,你什么意思?在我面前显本事么?但很快,她就被暗夜这句话惊动了…… 她虽然不是文道中人,但她爷爷、曾祖父都是极其特殊的人,知道很多文道规则,她说,让张宏参加科考,圣家的确可以做到,一张圣道免责令即可,这种免责令虽然珍贵,但每个圣家都有一些。 不过,取消一个正规殿试的学子资格,可不是圣家轻易做得到的,需要知道,圣殿代表皇朝,圣家充其量也就是诸侯,诸侯怎么可能插手皇家取士?要谋反么?这个圣家子肯定是吹牛发狠的!所以,你尽可放心,他的参考资格不可能取消! 暗夜这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 科考已进行了两个多时辰,贡院之外,还聚焦着大批的人,学子出来还需要两天半,但他们可以等,一场殿试,多少人等了一辈子?多少家族等了几百年?还在乎这两天半? 突然,一条人影从台阶上步步走下。 谁放弃了科考? 三个时辰不到就出来了,看他娘老子不打死他! 突然,有人惊呼:“是他,林苏!” 人群中一个人霍然抬头,牢牢锁定下来的人,他,是张府的一名管事,一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管事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哈哈哈哈…… 他旁若无人地大笑。 众人目光齐聚,此人大叫道:“林苏!被驱逐的滋味如何?” 林苏也正在此时踏出了彩虹桥,冷冷地看着他。 “我是张府的管事,我不妨直言,你被驱逐而出……” 林苏打断他的话:“滚开!” 大步而去。 张管事挨了骂,一点都不郁闷,相反,他开心至极…… 瞬间,一则消息引爆开场,漫延全城,名扬天下的大才子林苏得罪张家、得罪圣家,被取消了考试资格,驱逐出场。 张文远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仰天大笑。 赵勋得知消息,愣了片刻,脸色却变得阴沉,他跟张文远的矛盾已经很深了,而张文远蒙圣家如此眷顾,会不会对他下手?必须立即修补关系,但怎么修补呢?是个问题。 陆天从和章居正正在议事,消息传来,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不安。 圣家插手科考,历年都会有,但也都只是让不能科考的人拥有科考资格,还从来没有取消正规参试人士的先例,今天突然出手,取消林苏的科考,是怎么做到的?又传递什么样的信号? 难道说,圣殿已生大变? 对圣家的恩宠进一步加大? 宋都得知此消息,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了曲文东,曲文东一接到这消息,全身僵硬,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都轻轻叹口气:“曲阁老,现在你该当明白,何为大势了,这步棋,你终究是错了!” “是啊!”曲文东道:“还是你宋侍郎高明,深知林氏是个祸根,早早切割可有多明智?老朽真是老了,老了啊……” 截断了与宋都的通讯,曲文东满脸沮丧的表情瞬间被愤怒所取代,一巴掌下去,轰地一声,书桌四分五裂。 “爷爷……”曲秀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脸色一片惨白。 曲文东猛地抬手。 曲秀胸口急剧起伏,泪珠滚滚…… “张老贼,圣家!如此胆大妄为,你们……你们会遭报应!报应!” 轰!又是一张书桌化成粉末。 粉末飞舞之中,曲秀慢慢软倒。 她刚刚得到消息,她还幻想着爷爷能够解决,但如今她知道了,爷爷无能为力,林家,将遭受灭顶之灾! 林苏被取消科考,只是对方的第一步。 下一步,将会是她的夫君林佳良,再下一步,将是整个林家。 风暴已起,她已在暴风中心。 “秀儿,爷爷可能真的不该将你送入火坑……”曲文东轻轻将她拉起。 “不!爷爷!嫁入林家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但秀儿无悔!如果真有什么不测,秀儿跟林家共存亡就是,爷爷,你保护好曲家,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叔叔也帮不了曲家,只能靠你了!” 陆府,六儿神情激动地向小姐作了汇报。 陆幼薇脸色慢慢发白,眼睛慢慢弥漫上了雾气,哇,一口鲜血喷出,她慢慢倒下。 …… 绿柳山庄,章亦雨轻轻抬手,一杯茶递到暗夜面前:“真想不到,你遇到难题,还会前来找我!” 暗夜轻轻一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是啊,当初林府之中,两人第一次见面,彼此之间印象并不好,其后,林府几番遭劫,章亦雨也始终置身事外,暗夜跟她也渐渐有了隔阂,但在摘星楼,章亦雨站出来,为林苏站台,在西山,章亦雨再度站出来,为暗夜站台,两次事件,让暗夜产生了一种同路人的感觉。 林苏可能有危险,暗夜想都没想,直接就来了绿柳山庄,让章亦雨有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当日进入林家……后悔吗?”章亦雨轻声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 “进入林家,你的路完全改道,你变得不象你,值得吗?” 暗夜,暗杀王者,暗夜君王,她的路,该是江湖,她的眼,该盯着武道之巅,但进入林家,成为林苏的女人,她已经快成一个小女人了。 暗夜轻轻一笑:“有些事情,真的做了才会知道值与不值,外人是永远都无法评价的。” “这倒也是!你从此就甘心成为他的……女人,不再角逐天下了吗?” 暗夜轻轻摇头:“我也只能陪他这一程,等到科考结束,他的文道步入正途,我还是要走的。” “去哪?” “极西之地!” “为了你的窥天境么?” “不是,为了能在红尘之中,多陪他几年!” 我登武道巅峰,不为剑压天下,只为能在红尘之中,多陪他几年…… 章亦雨久久无言。 “亦雨,我走了之后,如果他有事,代我帮帮他!” 章亦雨轻轻一震:“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你!” 因为你是你! 这话很难懂,但章亦雨懂了,因为她是章亦雨,因为她跟他有过交集,因为她也曾是林家客,因为这一刻,她们为同一个男人而感怀,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暗夜直觉告诉她,如果真有某一天,林苏面临危难,真正能够帮到他的人,会是她章亦雨。 “未来,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我的道果,我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章亦雨这一刻有些心乱…… 突然,丫头跑了过来,她跑得太急,都差点一跤摔倒。 两女同时静音。 丫头叫道:“小姐,刚刚得到消息,林苏公子被取消了科考,已经出了贡院。” 什么?章亦雨猛地站起,脸色大变。 暗夜也霍然起身,她的两只眼睛刹那间如同万古深潭,头发高高飞起…… “暗夜……” 暗夜冲天而起。 “你去哪里?”章亦雨大叫。 暗夜没有回答,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中,她心乱如麻,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杀了张老贼?灭了圣家?她都做不到,或许她只能做一件事情:在他遭受最大打击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林苏穿过街道,进了东城,回到出租小院,打开院门就看到了暗夜、陈姐和绿衣,暗夜甚至还扶着绿衣的肩头,似乎怕她摔倒,绿衣的眼中泪光闪烁,陈姐也隐有泪光…… “你们这是怎么了?”林苏道。 “相公!”绿衣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扎进林苏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相公!”陈姐轻轻叫了一声,抓住他的肩头,将自己也靠了过去。 “相公!”暗夜在后面抱住他,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相公。 “嗯,还真的兑现诺言了?都叫相公了!”林苏笑了:“你们都预感我能金榜题名?” “相公,别说了!”绿衣泣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你的女人,你都是我们的相公,天大的事情,我们都在一起扛!” 林苏道:“你们都听说过一则消息,我被取消科考?” “没事!相公!”暗夜柔声道:“三年之后,还有机会,即便永远都不中,你依然是我们心中最了不起的相公。” 老天作证,暗夜可从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话,她的语气,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林苏叹气了。 他这一口气叹的,让三女都很心痛,他以前从来不叹息的…… 但林苏出口的话却是:“我很享受三个宝贝这样温存,但我实在不喜欢你们的牵肠挂肚、强颜欢笑,实话说了吧,什么取消科考纯属狗屁。” 三女猛地抬头,全都带着强烈的不敢置信…… 绿衣大叫:“可是你……你为什么出来了?” “出来,自然是因为已经考完了!”林苏刮刮她的小鼻尖:“考完了再在考室熬个两三天么?有那功夫我回家陪媳妇睡觉多好?” “怎么可能?到现在也才……三个时辰!”暗夜都惊了。 “少见多怪,我哪次考试不提前?” 陈姐和暗夜的眼睛亮了,他乡试真的是三个时辰做完的,她们可以作硬证,但会试……会试他没提前啊? 哦,对了,林苏解释说,会试其实我也只花了三个时辰,后来出来的时候耽误了,所以你们不知道。 绿衣完全呆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她才是真的不知道的那一个,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科考还有提前交卷的,所有人都恨不得再多些时间…… 绿衣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是不是叫相公叫早了点,他花三个时辰考殿试,真的能中吗?” 暗夜摇头:“我觉得根本不可能!反正我从现在起不叫相公了……” 哎哎,林苏好吃惊,叫都叫了还兴反悔?不行,你们一人叫十声,看谁叫得甜…… 暗夜横他一眼,那你还是把绿衣抱床上去玩吧,玩高兴了,她多少声都叫…… 啊?绿衣一跳而起, 得知他是正常考试考完了出来的,三个女子全都恢复了常态。 且不管三个时辰通过殿试有多么不靠谱,只要是正常考的,就得有正常的态度。 于是,考室里试子们奋笔疾书,林苏在出租小院里,头枕暗夜的大腿,吃着绿衣剥的葡萄(这是从妖族圣地那里长期运过来的,这时节简直是天价),乐不思蜀。 外面的传言满天飞,有为林苏惋惜的,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必须得说,林苏在文人圈子里,是没多少好人缘的,倒也不是他得罪过多少人,关键的是,你表现太出色,让别人没啥存在感,谁能喜欢你?现在栽了,说普天同庆有些过分,但满城开心倒也是实情。 与此同时,所有人也从心底升起了一种胆寒,对于朝官的胆寒,对于圣家的胆寒…… 高官还是不能惹的,世道还是没变的,大势还是大势…… 心无杂念,一门心思只管庆祝的,是张家。 张家张宏入了科考门,一大喜。 最大的对手林苏被取消了科考,第二大喜。 张家在朝官队伍里成为让人敬畏的存在,第三大喜。 圣家给张家这么大的面子,第四大喜。 张家完全从林苏进京时开始弥漫的阴影中走出来,直面张家最辉煌灿烂的明天,光是碧水仙酝,张家就喝了一百坛。 科考在万众瞩目中一天天过去,终于来到了第三天。 三天三夜的科考,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随着一声金钟敲响,所有的考卷同一时间飞上虚空,消失不见,林佳良长长吐了口气,慢慢站起,活动一下筋骨,走向考室之外,在考室门口,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很复杂。 《青葫剑仙》 这间考室,希望此生再不进。 真心希望能够一击而中! 但能不能中呢?他真不知道。 wap. /132/132980/31051658.html 第177章 金钟响,殿试毕 一诗一词一策一言一注,诗和圣言且不说,他一向是中等水准,很稳定。词呢?他该是中等偏上,因为长期得到了三弟的指导,在词这个领域他是得天独厚。 圣言注这个殿试的重头戏,给了他很大的惊喜,因为其中八成以上,都在三弟的十三注之中,他早已记熟。但策论,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他有三弟的二十篇经典策论打底,对策论挺有信心的,可这次他遇到了拦路虎,因为这题目太难了,难到极致。 救国之策,开玩笑! 你让一帮书生谈救国?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哪怕将当朝宰相陆天从拉过来,让他来答,他都会抓掉几根胡子也未必答得上来。 虽然这题目是坑,但林佳良也没有放弃,他将三弟的二十篇策论融为一炉,全面改良华庭古国的政、经、农、军,最终形成的结果就是:只要全国上下,从各方面一齐改革,纵然不能真正实现救国存亡,也能让华庭古国拥有一线机会。 这题目十个人有十个都会这么回答,关键还在于你提出的举措有没有操作性,是不是真正有效,而林苏二十策论中,高明的点子多的是,他巧妙融合了四个点子,但愿圣殿阅卷人能够发现这些点子的价值所在吧?也只能但愿了。 他走出考室,迎面撞上了一人,章浩然。 章浩然脸色极为严肃,甚至可以说,带着极其罕见的愤怒与压抑,风流倜傥天下闻的浩然公子,今天相当失态。 “章兄,怎么了?考得……” 章浩然手竖起,打断他的话,但章浩然自己也没有说话,似乎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 外围有人先开口了:“林佳良,你可知道你家那个风华绝代的三弟,如今身在何处?” 林佳良盯着开口的人,脸色也变了,张宏! 怎么可能是他? 他提到了三弟…… 林佳良心头猛地大跳:“我三弟……身在何处?” 他的目光投向三弟所在的考室那边,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他的心头瞬间全乱。 “哈哈,免费送你一个消息,科考刚过两个时辰,你家三弟就已经被逐出试场!” 林佳良一声大吼:“放屁!” 呼地一声,一把折扇打开,却是赵元雄,赵元雄淡淡一笑:“林兄,你看来不能接受你三弟被逐出考场的事实,那么,能否接受张兄重新站在试场?” 林佳良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慢慢移向章浩然。 章浩然长长吐出一口气:“圣家出手了,以免责令赦了张宏的文道之约,另外……三公子的确是开考两个多时辰时,出了考场。” 林佳良全身一震,天旋地转…… 两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抓住林佳良,一个是霍启,一个是李阳新,秋墨池和曾仕贵站在他的两边,脸色也全都阴沉无比。 “林兄,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三公子天纵奇才,终不至于……就此淹没。” “正是!”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圣道昭昭,岂能永远暗无天日?我坚信,三公子终能踏出阴霾,直面万古青天!” 却是幽州厉啸天。 赵元雄盯着厉啸天冷冷道:“厉兄,你言今日之科考暗无天日?” 这是挖坑的,只要你敢斥责今日科考,就是对圣殿的忤逆,圣殿降罚,谁能承受? 厉啸天不跳他这个坑,另抓字眼:“谁跟你是兄弟?赵元雄,你也配?” 赵元雄脸色猛地一沉,他可是京府会试会元,会试这一环节技压天下,谁敢如此轻视于他? 厉啸天盯着他道:“赵元雄,张宏,你们自恃是京试的前十,大约也瞧不起他州会元,敢与我比一比吗?” “比什么?”赵元雄当然不可能认输。 “就比咱们本科殿试成绩!” 所有人全都大震,打了鸡血,兴奋。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你们有人排在我前面,我削首自尽,你们排在我后面的,自碎文山,退出文坛!” 众人鸦雀无声…… 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这三大顶尖高手抽了什么疯?毫无来由地生死赌? 赵元雄笑了:“厉啸天,你是被林苏给刺激到了吧?想用这种疯狂的方式来为他复仇?咱们科考成绩,很快就会见分晓,我们两大朝官之子,肩负着家族传承之重责,跟你没来由地赌命?你一个破落户也配?” “正是!”张宏笑道:“赌也得是有对等身份的,这姓厉的满门都被杀光了,自己早就不想活了,我跟你赌反而是成全了你!” 林佳良目光抬起,盯着厉啸天,胸口轻轻起伏。 这一刻,他读懂了厉啸天,厉啸天满门老幼丧生于大隅铁骑之下,对于朝堂中的主和派极度痛恨,而张、赵两人,正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 今天,他们阴谋害了林苏,触动了厉啸天心中最大的伤痛,激起了厉啸天的怒火,厉啸天是真的想跟他们玩命。 殿试跟会试不一样。 殿试之后,还有个朝廷选士的过程,一千名候选进士名单已经第一时间送到了皇宫,由皇帝陛下御笔亲点,选择360位。 最先拿到名单的是章居正,文渊阁大学士拥有的特权。 名单到手,章居正不能拆封,双手托着来到武英殿,陛下与群臣全都守候于此,等待着名单的到来。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大典,没有人愿意错过。 几个年老体衰的大臣,都来了,甚至于已经退仕的人,只要还拥有命官牌的,都来了。 何为命官牌?就是朝官的标配,一般情况下,自然退仕的,会依旧保留,你可以不上朝,但每逢国家重大庆典,还是可以出席的。当然,如果官员犯罪,就会被剥夺命官牌。 曲文东也来了。 他虽然在家里大发脾气,砸了几张桌子,但此刻出现在朝堂,却是笑脸依旧。 他心中,着实煎熬,因为这一科科考,他有四个人需要关注,一是曲晋,二是曲哲,三是曲武,四是林佳良。 没了林苏,曲家需要自我保护,一个大儒,就是一分力量,如果这四人之中,有两个大儒,曲家就能暂保平安,如果只有一个,非常艰难,如果一个都没有,那真的会是大难临头。 事关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曲文东如何能不慎重? “禀报陛下!”章居正双手托着圣光弥漫的册子,躬身道:“殿试已结,经圣殿圈定,以下千人为候选进士,供陛下选择360人。” “呈!”陛下吐出一字。 “圣道昭昭,文道辉煌,奉圣令,候选进士名册,启!” 章居正手中一道光芒射向圣册,圣册慢慢张开,圣光万道,满殿生辉,圣册高高飞起,在空中流出一个个名字…… 所有人眼睛全都睁得老大,眨都不敢眨一下。 这就是今科大苍进士名单,在这榜上,陛下才能选,选中了,就意味着金榜题名,就等同于一个大儒…… 满殿大臣全都紧张。 一般按惯例,只要是在此殿内的朝官,只要他们直系子弟上榜,陛下都会给他们一个情面,也就是说,但凡朝官子女,天然就多了一份保障,但他们的子弟也得争这口气,上这个榜才行。 曲文东盯着名册,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一亮,曲哲! 哲儿上榜了!上榜了! 晋儿呢?晋儿学问远超哲儿,哲儿上了榜,晋儿该当更在他前,他快速地看了一遍,前面没有!后面呢?后面也没有!整个名册上,姓曲的也就一人,曲哲,排名第五百三十六位。 只有一人,这不够啊! 曲晋难道会是圣进士? 不太可能啊,虽然晋儿曾经排在京府会试的第十,地位等同于他州会元,但账不能这么算,曲家的圣言注一直是短板,他在殿试中不可能发挥那么好,难道是落榜了?怎么可能?曲哲都上了榜,他怎么可能比曲哲差? 一时之间,曲文东内心全是问号。 如果这名册中的曲哲换成曲晋,他可能没什么疑问,但现在,他是真的有疑问了。 等下,还有一人! 林佳良! 他孙女婿…… 他再度搜索,没有! 今科科考,只有一人!却是他以前丝毫都不看好的曲哲…… 旁边的宋都脸色很兴奋,他的儿子宋玉珠上了榜,而且排名相当靠前,排名第一百二十九位。 “曲阁老,恭喜你家曲哲也上榜了。” 曲文东皮肤抽一抽,示意收到。 宋都淡淡一笑:“可惜林家,还是载不起这千古荣耀。” 曲文东脸转向一边,没听见。 突然,他看到了张文远,张文远的脸在抽抽,这不是兴奋的表情啊…… 曲文东目光重新落在名册上,从上到下一看,曲文东一瞬间也被注入了一种叫兴奋的东西,名册第二位:张宏! 哈哈…… 曲文东差点笑了,张宏,在这名册上! 一般人见到自己的子女名字上名册,而且排名数一数二,绝对会开心得跳,但张文远却是如同r了狗一般,因为张宏的使命根本不是上这个名册,他的名字不出现才是最好的,出现在这名册上,意味着他不是圣进士! 不成圣进士,张家与圣家的联姻就成不了! 开考日,最后关头,张文远请来圣家出面,拿出了圣道免责令,拼尽全力将张宏送上科考场,最终的结果依旧不是圣进士,张文远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圣家的人…… 圣家的那个公子会不会一顿痛骂:提不起的猪大肠? 他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都快站不住了。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张大人,恭喜了,令郎高中第二位,真是可喜可贺!” 张文远慢慢侧身,看着曲文东:“我儿的确是不争气,如何及得上你家爱婿?嗯……你家爱婿在何处?老夫老眼昏花,如何没找着?” 曲文东脸色一沉。 张文远叹息道:“曲阁老,看来曲家的传统真是没丢啊,以后的时日,又要曲哲贤侄这一根独苗苦撑千斤重担了,哎,可别折了才好。” 皇帝陛下御笔亲点,点到一个名字,总会有人长长松口气。 名字越点越多,曲文东盯着皇帝的笔尖越来越是紧张,在皇帝点到三百有余的时候,曲文东呼吸都快停止了,因为皇帝的笔一直没有落在曲哲这个名字上。 三百二十九,三百三十……三百四十一……三百五十七,三百五十九…… 嗵!曲文东猛地跪下:“陛下!” “曲爱卿……”陛下的金笔轻轻一颤,无巧合不巧地划过金榜,点中了一个叫孙玉柱的名字。 曲文东全身僵硬。 点完了! 曲哲漏了! 陛下目光抬起:“……爱卿可是有本具奏?” 曲文东嘴唇颤抖,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莫非也有子弟上榜?要朕点一点?不必行此大礼,金殿朝臣,同榜优先向是惯例,朕点了就是……哪位?” 话音未落,金册突然卷起,破入虚空消于无形。 陛下大惊,这就点完了? 目光移向曲文东:“曲爱卿,你真有子女上榜而未点?” 曲文东呆呆地道:“第五百三十六位,曲哲,乃是臣之孙儿。” “哎!爱卿你该当早说!”陛下无限懊恼:“朕多关注五百位之前,对五百位之后少有关注……事已至此,悔之无益,曲爱卿,朕赐你一件黄马褂吧,另赐金珠十袋……” 谢陛下厚赐! 曲文东磕头,走出武英殿,失魂落魄。 他自然知道,陛下根本就没打算点曲家的人,陛下志在覆灭曲家,怎么肯让曲家增加一个大儒成为新的变数? 什么漏了,什么迟了,全是借口! 曲家的危机,到来会比预想中更早些,风暴,会被预想中更猛些,这就是今日金殿点进士带给曲文东的全部感受。 金钟七响,贡院方向大亮,一道青蒙蒙的光似乎从地底而来,一个巨大至极的青榜从地下升起,没有震动,但有隆隆的声音,仿佛天际惊雷。 贡院门前,金舟振翅,试子登舟去文庙。 出租屋,林苏长身而起:“我也得去了。” “相公!”绿衣送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记住,我们在这里等你!” “亲一个!”林苏捧起绿衣的脸蛋,亲了一口,抱起了陈姐,也亲了一口,转个身去搂暗夜,却搂了个空,暗夜早飞了,声音从上面传来:“你以为我跟她们一样没原则啊?中了再说……” 林苏狠狠地横她一眼:“等我回来,晚上收拾你!” 他去了…… wap. /132/132980/31051659.html 第178章 金榜题名时 文庙之前,宽大无边,几万个人挤在一块儿,林苏还真发现不了二哥他们在哪里。 但也不一定得找他们。 他身边的学子们还在讨论问题。 很多人都说,今年的试题真是太难了。 是啊是啊,这样样都难,最难的还是那策论,救国之策,谁有那本事? 有人淡淡一笑,救国之策,谁没那本事?方法多的是,只看你选不选得准,强兵是救国,富民是救国,合纵连横也是救国。 旁边有人赞同,兄台说的是,你选择的是哪一种? 强兵!小弟听闻妖族沉渊谷有一种奇兵,如能借到,必能杀敌百万,夜郎国,应手而灭。而且最妙的是,这妖族沉渊谷恰好就在华庭之侧…… 林苏抚额,你可千万别说你跟我同科殿试,我丢不起这人,拜托,这是救国,不是让你脑洞大开…… 幸好有人说了一个新的话题,我觉得今年的词最坑,要求温婉,为什么呢?咱们可都是男儿。 是啊,林苏内心也有此感。 有人回答:这件事情很是隐秘,有高人分析,这件事情跟……那个姓林的诗道天才有关。 嗯?林苏眼睛睁大了…… 这跟我有关?我怎么不知道?我一样怀疑出题人是不是变t…… 那个人解释了,这姓林的不是在西山玩了一曲“女子彩诗”吗?这一着相当具有煽动性,引发了很大的争论,有些人觉得女子应该引入文道,否则,文道只有阳刚而失之温婉,毕竟残缺。 圣殿甚是不快,于是有意出了这样一个题目,让全天下人的看一看,男人也是可以温婉的,没有女人,文道并非残缺…… 林苏心头一震,难道真的是这个原因? 还别说,真的有可能。 数千年来,文道之上一直都是男人,从来没有过女人,这种数千年的陋习,没那么容易撼动,哪怕圣殿,也一定会在这个问题上异常保守,用一道温婉之题,告诉全天下人,文道上男人什么都行,不存在残缺,不需要女人。 自己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 西山之会,没有给世界带来什么变化,兴许还给自己带来了麻烦——比如说,让圣殿不快。 …… 文庙打更人今日换上了节日的盛装,高冠长袍,站在楼顶,俯视京城,他的手缓缓抬起:“吉时已到,放大苍赐进士榜!” 榜有两张,一是赐进士榜,一是圣进士榜,以含金量而言,圣进士榜自然含金量高得多,但在如今,所有人还都是希望自己的名字快快出现的,哪怕只是最末一名,都行,殿试,科考的最后一场考试,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 上了榜,从此就是文心大儒,没有上榜,什么都不是。 至于是第几名上榜的,其实也就这时候有点新鲜,过得几年,谁还记得谁是第几?唯有一个名字是永垂史册的,那就是状元郎,连榜眼、探花都没什么存在感。 状元郎是圣进士的第一位,将来进入圣殿,都是大开正门的,岂是一般人可以想象?所以,五万余人中,至少有九成九都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张赐进士榜上,十几二十年的苦读,成败在此一举,太折磨人了。 早点看到自己的名字,早点解脱。 曾仕贵紧紧握着林佳良的手,他自己的手也是冰冷的,当日,会昌城会试,他是会试最后一位,看到他名字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跟妻子对跪,差点惹出泼天大祸,是林苏站出来,为他解围,才保住了他的文位,保住了他妻子秀娘的性命,后来,也是林氏兄弟给了他盘缠,让他返乡,江滩十万百姓面临生死存亡,还是他,出现在他身边,帮助他的家人,但今天,那个人在哪? 五万学子,四百四十个希望的名额,其中不会有他! 他是不是也在人群中?或者是在遥远的楼顶,静静地看着他们?曾仕贵泪水慢慢流下,这泪,是为他而流,为那个卓尔不群的文道天才而流,也为这个世道而流…… 林佳良嘴唇紧咬,心头早已一片乱麻。 他能站在殿试的试场,本身就是因为三弟,如果没有三弟,他会试都过不了,更谈不上殿试,但如今,他在这里等待自己的命运,而给了他希望,给了整个林家希望的三弟,一代词宗的三弟,你在哪?别哭!这一年来,你是二哥后面的依靠,接下来,该我了!我来履行我的职责,成!我保卫林家,败,我也是你不离不弃的兄长。 章浩然、霍启、李阳新、厉啸天四人站在一起,跟林佳良、曾仕贵、秋墨池隔了几个人而已,他们始终关注着林佳良。 “章兄,西山之会,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一月,但小弟想来依然如同昨日一般。”霍启叹道。 “是啊,谁能想到风华绝代的林三公子,会是这个下场?这委实……”李阳新道,人在文庙,他终究不敢说出后面两个字:不公。 章浩然轻轻叹息:“你们与他相识也只在一月之前,而我,早在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见过他,那个时候,我与他相约京城殿试……”他的声音很轻,后面也说不下去。 “后悔吗?”霍启轻声道。 “我能后悔什么呢?后悔不该跟他相约?后悔不该跟他做朋友?霍兄,李兄,厉兄,科考之后,去看看他吧,不管咱们自己的成败……” 厉啸天轻轻一叹:“放榜了!” 第一个名字,赵吉! 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林佳良目光一扫,就看到赵吉,来自海宁的赵吉,他跟林苏从乡试开始,一路走来,一路死磕,到今天,他终于中了,哪怕是排名殿试最后一名,也是一个巨大至极的荣耀。 赵吉这些时日其实有些放松,但谁想到,他还是中了。 第二个名字出现,宋扬,不认识…… 第三个名字…… 转眼间,放了一百多个名字,每个名字出现,都掀起一股欢呼的浪潮,有的来自队伍之中,有的来自文庙外的某条街道,有的来自于遥远的其他城池,殿试放榜,全国官员都是直接观看的,抱山与杨知府也在大堤上通过官印现场观看,旁边还有一人,却是玉楼,这次夫君京城应试,住的是少奶奶家,玉楼作为小妾,当然不能跟着,于是,给杨知府送了几坛酒,混成了帮两个大佬倒酒的小跟班,全程看着金榜…… “赵吉中进士,赵家还有一个赵元雄也是本次科考,赵元雄是京试会元,铁定是圣进士,赵家又发达了,赵勋这个老小子又威风了。”杨知府道。 抱山狠狠喝了一大口酒:“但愿林家兄弟俩争口气吧,否则,赵家可就真的欺到林家头上了。” “放心!佳良小子我不敢保证,林三公子,铁定榜上有名,而且说不定比赵元雄还强些。” 一百个,两百个,第两百七十个的时候,秋墨池的名字出现。 章浩然、曾仕贵等人向秋墨池祝贺,秋墨池紧紧地握一握林佳良的手,以示回应,他没有欢呼。 紧接着,霍启出现。 李阳新出现。 在这一榜还剩下最后十多个名字的时候,章浩然出现! 但章浩然没有丝毫的兴奋,他甚至都有点不敢看林佳良。 林苏已经废了,林佳良的名字至今还没出现,他不可能比自己还强,他落榜了! 林家两大天才,一朝尽废,林家崛起之路,何等艰难? 出租院里,暗夜、绿衣、陈姐怔怔地看着金榜,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快出现啊,快啊,不在乎第几名,赶紧出现…… 海宁大堤上,玉楼的指甲都深深陷进了肉里,她紧张得无以复加,榜快放完了,相公呢?三公子呢?为什么一个都没看见? 曲家,曲秀一个人站在逸仙院楼顶,盯着巨榜,她胸口起伏,牢牢抓住楼顶栏杆,夫君,夫君!你快出现,叔叔已经完了,你不能完,林家需要你,曲家也需要你…… 又一个名字跳出,曾仕贵! 排名是倒数第三位! 这个名字一出,曾仕贵猛地一震,吃惊地看着巨榜,揉揉眼睛再看,清楚明白,曾仕贵,曲州吉城! 是他,他居然中了!而且是赐进士榜第三! “曾兄!恭喜!”林佳良脸上有真诚的笑容。 “林兄!我能有今天,靠的可全都是你们兄弟,我能中,你一定更能中!”曾仕贵紧紧地握住林佳良的手。 “但愿吧……”林佳良心头寒风吹,遍体生凉。 这榜快放完了,他的名字依然没有出现,或许只印证了一点,他落榜了! 曾仕贵能中,的确能给他信心,但是,这信心并不足,因为他跟曾仕贵不一样,曾仕贵没有卷入朝官的是非圈,而他林佳良呢?在朝官的心目中,是不可录取之人,如果他在候选进士名单中,皇帝陛下硬是将他的名字给去了,他又能如何? 倒数第二个名字,张宏! 张宏的名字一出,引发了一种奇怪的浪潮。 张宏自己傻了。 什么?我只是赐进士?离圣进士一步之遥? 圣家出手,改变他的命运,但最终却是棋差一着。 赵元雄道:“张兄,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毕竟迟了整整两个时辰,如果多给你两个时辰,必是圣进士!” 张宏的牙慢慢咬上,他找到了罪魁祸首了,罪魁祸首就是林苏,如果不是他,他如何会浪费两个时辰?如果不是他,他就跨过了赐进士和圣进士的天堑,于张家意义之大,无与伦比,踏足圣进士,有与圣家联姻的资格,踏不进去,联姻又会再起波澜,一步之差,真正天差地别…… 赐进士最后一名出现,左春郎,在林苏手下逃生的左春郎,事实证明,左家付出一支玉毫宝笔还是有价值的,换来了一个文心大儒。 名字全部放完,逸仙院的曲秀慢慢软倒,她的眼中,泪水奔流。 呼地一声,一条人影冲上了楼,是她妹妹曲娟,曲娟大叫:“姐姐,为什么他们全都落榜?全都落榜?连晋哥哥都没上……我找过爷爷,爷爷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开门……” 曲秀慢慢站起:“妹妹,曲家的风暴要来了,文道之上,咱们败了!大败!一败涂地!但商场之上,咱们还必须抗争,从今天起,你跟我一起,我们姐妹俩为曲家争那一线生机!” 海宁江堤,杨知府和抱山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不管三公子如何,至少二公子是落榜了,二公子绝不可能是圣进士。 他们还不知道京城那则流言,如果知道的话,估计现在就崩溃了。 玉楼脸色苍白:“这就完了?……杨大人,抱山先生,你们说话呀……” 抱山轻轻叹口气:“还有一张榜,但是……但是……那榜太难了……玉楼姑娘,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先回吧,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玉楼杵在那里,让大家都紧张了,江滩外围,几千人也都伸长了颈,他们看不到官印里面的情况,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期待。 洪灾过去了,海宁江滩是前所未有的美丽,所有人都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三公子,但今天,他们更希望听到林家兄弟金榜题名的好消息…… 金榜放完,天地陡然一震,青光弥漫,巨榜转青。 圣进士榜,圣进士不是皇帝赐的,而是圣殿直录的,就连皇帝都不知道圣进士榜里的人是哪些。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青色一出,一种无形的威严凌盖天地。 这张榜,将决出神圣无比的圣进士,这张榜,也将决出今科殿试的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郎。 圣进士与赐进士同属进士,从文心摘取、大儒称号、任职为官种种东西来看,似乎并无二致,但是,区别大得很,圣进士,是圣殿注册登记的,赐进士,不上圣殿名录,圣殿后期但有招录,也只会录取它自己承认的“学历”,不承认皇朝“学历”,所以,圣进士才会如此让人动心。 第一个名字浮现,名号比刚才的金榜大了整整一圈,名字呈现,赵元雄。 赵元雄心头猛地一跳,踏入圣进士榜,是他自认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开玩笑,京府会试榜首啊,会上不了圣进士榜,绝没想到,居然会是最后一人,差一点点就掉了,一时之间,他喜、羞还有一丝后怕的情绪,浮现心头。 他身边的几名学子齐声祝贺,除了张宏之外——张宏还在那里迷糊着。 wap. /132/132980/31051660.html 第179章 状元郎 第二个名字出现,又是一个老熟人,陆玉京! 他居然一脚踏上了赵元雄的头顶。 宰相陆天从长长吐出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旁边的老八也长长吐了口气:“相爷,今年果然如传言那样,高手如云啊,赵元雄、咱家公子,也只上了榜末。” “天下风云将起,各路隐居的才子,都赶在这一届参加殿试,竞争之激烈,乃是空前,老八,去准备喜宴吧,圣进士,终归是可遇不可求……” 一连十个名字,每一个都曾主宰过一代风云,每一个都是一方天才,甚至还有一个,是十二年前的曲州会元,十二年前的会元,今日才参加殿试,这份沉淀,何其了得? 每一个名字出现,都有一人站出,挥手致意,瞬间就成为众人中心。 每一个名字出现,也会换来无数人的失落,名字越来越少了,希望也越来越小了。 特别是原本就是第二梯队的那些人,比如曲州十杰中的秦牧之、杨玉、杜云开、陆桐等人,脸色是白的,但眼睛睁得老大,也在期待着奇迹出现,当然,他们也知道这奇迹出现的概率相当于青楼上碰到皇室公主,但又能如何呢?赐进士的名单中没有他们,他们只能期待圣进士了…… 突然一个名字跳出来,林佳良! 林佳良此刻似乎已经神驰天外,似乎看着榜,又似乎根本没有关注榜,他身边的几个人都不忍心看他,但就在此时,曾仕贵猛地跳起:“林兄……” 林佳良泛散的眼神陡然凝聚,落在青榜之上,他的脸色突然涨得通红。 圣进士第六十一位,林佳良,曲州海宁府。 天啊,他中了,圣进士! 海宁江滩,玉楼猛地跳起:“中了,圣进士第六十一位!” 啊!外围无数人振臂高呼,整个江滩完全沸腾,足有数千人同时大呼:“三公子!三公子!” 玉楼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哎哎,我说的是我家相公,你们乱叫什么呀…… 没有人听见,所有人都在欢呼。 京城曲家,曲秀猛地一震,突然抱住她妹妹,大叫夫君…… 曲家书房,轰地一声,窗户震裂,曲文东一冲而起,直接上了天空,目视青榜,胡须在狂风中颤抖不止。 曲家几子全部止步于赐进士之外,曲家做梦都想要的大儒,终究没有到来,但是,他的孙女婿居然如此了得,直接取了圣进士之位,而且高居第六十一! 好!太好了!曲家浓得看不见天光的阴霾,撕开了一道裂缝。 有一个圣进士在,那些人想对付曲家,就多少会有些顾虑。 需要知道圣进士还有一宗最大的本钱,那就是世俗皇朝要处决圣进士,需要向圣殿报备,需要接受圣殿的复核,也就是说,圣进士,不是皇帝想杀就能杀的。 曲家目前的处境下,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圣进士! 出租屋里,绿衣和陈姐也抱在一起跳:“陈姐,咱们相公学问向来比他二哥强些吧?” 陈姐点头:“那是自然,二公子的策论是他教的,词也是他教的,我觉得咱们可以期待下,他能进入前十!” 无限的期待从此刻开始。 她们可以期待,但林佳良却是泪流满面,三弟,去年的今天,不,我踏入文道至今,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会有这样的荣耀,这是你一步步教出来的,策论,诗词,圣言注,全都是你,我拥有了今天的位置,你却名落孙山,你这番挫败,是为整个林家承受的,林家,从现在起,我来守护,我不能再让你永远冲锋在前,换哥来保护你! 十个名字流过,二十个流过,三十个流过,只剩下最后十个了…… 绿衣和陈姐还有暗夜全都紧扣双手,盯着青榜…… 这青榜上的名字,她们大多并不认识,其实也不止是她们,很多本届风云人物也都不认识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各大家族雪藏的人物,都是沉淀数年甚至十多年的“前辈”。 就在倒数第八个名字出现的时候,陈姐噫了一声。 绿衣一惊:“秋子秀?他居然进了前八?” 陈姐道:“相公说了,秋子秀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果然不简单……” 紧接着,又一个名字跳出来,厉啸天! 暗夜也惊了:“厉啸天?是不是上次在西山上,帮公子说话的那个厉啸天?啊……真是!” 广场之上,林佳良等人全都向厉啸天祝贺,章浩然眼睛睁得老大:“厉兄,厉害啊!从现在起,咱们还有差距了。” 厉啸天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章兄,咱们一见如故,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章浩然莫名地有了些激动。 圣进士榜第八的人物,将来会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啊。 第七位,第五位,第三位…… 绿衣指节都白了:“相公怎么还不出现?会不会……” “闭嘴!”暗夜和陈姐齐声大喝。 绿衣不说话了,脸都白了…… 章亦雨此刻,也隐身在出租屋之上,她盯着青榜也是双手合十,不知道为谁在祈祷…… 陆家,陆幼薇病在床上,但她还是让六儿将她扶起,一直盯着青榜…… 六儿都流泪了,小姐,别看了,剩下的三个名字,决不会有他! 他已经被除名了,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 第三名,路遥。 这个名字引起了轰动,路遥,那是十五年前的京试会元,却没有参加当期殿试,有人说他才华过于突出,引起了魔族的忌惮,魔族潜入,杀了他,谁能想到?他没死,居然出现在十五年后的殿试试场,拿下第三位,探花郎! 第二名,君佐夫,姓很怪,人更怪,此人身高不过四尺,獐头鼠目的完全没有文人风采,这样的人一亮相,满场中人不由得感慨,也幸好是圣殿直通,如果是皇上来赐,看到这幅模样,恐怕直接会跳过,这也是个以貌取人的时代。 青榜之上,还有最后一个名字! 突然,青光大盛,最后的名字跳了出来…… 林苏,曲州海宁。 这个名字一出,全场石化! 张宏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珠转都不转。 就连林佳良,也完全石化…… 轰地一声,海宁江堤,一排巨浪涌来,激起十丈浪涛…… 抱山、杨知府同时高高飞起:“林苏,三公子,状元郎!” 八个大字滚滚而出,覆盖整个江滩,数万名百姓同时举起手中的锄头,有的将自己的毛巾高高抛起:“状元郎!” 玉楼一激动直接滚下了江堤,抱山空中一挥手,将她拉了起来,玉楼再跳起:“我去禀报夫人!” “你禀报也太慢了,我带你去!”抱山将她抓住,空中横渡,直接跨入林宅。 “夫人,夫人……三公子是状元郎,相公是圣进士!” 林母一直站在房门边,突然一步踏出,一头栽下,身后的小桃、小雪赶紧将她抓住。 夫人直直地盯着她:状元……状元郎?圣进士? 玉楼眼有热泪,拼命点头…… 林母突然大哭,放声大哭…… …… 京城文庙,依旧石化…… 但出租屋里,已经炸了,绿衣跟陈姐抱在那里跳,根本不管脚下是楼板还是栏杆,就算跳下去了,她们也不在乎。 她们的相公,是状元郎! “看来我还真的命苦,死活逃不掉,还非得叫他相公了……”暗夜在那里叹息,但嘴角的笑容早已出卖了她。 空中的章亦雨傻了…… 陆幼薇猛地坐起,冲向窗户,这一瞬间,她的病似乎全都好了…… 曲家,曲秀猛地回头,盯着她妹妹,这一刻,她的脸变得好红…… 曲文东一声大吼,声震全院…… 金殿之上,皇帝陛下额头的珠子突然无风自动…… 宋都怔怔地看着文庙方向,他的脸色惨白…… 场中,林佳良突然一跳而起:“三弟!” 一条人影从远处而来,也猛地跃起,空中两兄弟紧紧拥抱。 “三弟,我一直以为你不能上榜,谁能想到你还是夺了状元郎……” 张宏突然一声大叫:“不!不可能!” 他这一声大叫,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文庙打更人的目光从楼顶射下,盯着他。 张宏手抬起,直指林苏:“此人分明已经被驱逐而出,为何能成为状元?” 是啊,这正是众人想问的。 包括林佳良都想问。 林苏道:“我被驱逐?我为何会被驱逐?” “圣家……”张宏激动地叫,刚刚吐出两个字,他猛地住口,因为他看到了打更人的眼神,这眼神极其严厉…… “多谢张兄为我释疑!”林苏道:“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你文道誓约未解,偏偏可以参加科考,为什么我提前考完正常离场,你偏偏说我是被驱逐出场,原来在张兄和令尊大人的眼中,圣家可以随意插手科考,可以代圣巡天!” 这话一出,赵文雄心头猛地一颤。 代圣巡天! 这话太犯忌了! 张宏心头也大跳,他父亲曾严厉告诫过他,行事要低调,千万别拿圣家说事,圣家插手科考,虽然是约定俗成的事,但毕竟也犯忌,一旦引发圣殿对圣家的猜忌,谁都受不了,他也是少年心性,在入考场之前就没忍住,在林苏面前嚣张了一把,现在在数万名试子面前,当着文庙打更人的面,说出了圣家,面前这人,顺势而上,一下子就引出了最忌讳的话题…… 文庙打更人冷冷道:“张宏是吧?” 张宏全身颤抖:“是!” “圣道免责令,固然是圣殿恩赐,可解文道之锁,但每次应用,却是有着严格限制的,必须是对圣殿有突出贡献者才能免责,本座问你,你对圣殿有何突出贡献?” 圣殿免责令的宗旨的确是基于对圣殿的贡献,拿到桌面上的颁发理由也是这个,只不过,这些年早已用滥了,圣家依靠祖上功德而拿到免责令,随心所欲地使用早已是惯例,谁会去追究应用程序问题?而如今,打更人偏偏要追一追,这就传递出了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张宏大惊:“学生……学生时刻想着为圣殿作出贡献……”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贡献!是吗?” 张宏猛地跪下,磕头…… “没有丝毫贡献,你有何资格使用免责令?”打更人沉声道:“抹掉张宏赐进士之名!断其文根,废其文坛,裂其文山,以敬效尤!” 畅想中文网 声音一落,金榜上高居第二的张宏,名字化为青烟,张宏全身大震,口鼻流血,被一道金光卷出广场,如同死狗。 满场之人全都大惊。 消息传到张府,张府一下子炸了,张文远脸色铁青,一个刚刚到手的进士,还没来得及赐文心,就这样干净彻底地废去! 这是一记耳光,最响亮的耳光! 打的是他张家,又何尝不是圣家? 他立刻传讯,传给一个公子哥,话音刚落,公子哥不可一世的脸色突然变了:“你说是打更人出的手?” 正是!但这是那个林苏挑起来的,张文远趁机上点眼药。 “蠢货!蠢货!”公子大喝:“此事严重了,严重了……” 紧急结束通讯…… 张文远额头出现了一排汗珠…… 他知道问题严重在哪里。 打更人也是分等级的,驻扎在各国京城的打更人非比寻常,在圣殿,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在各国行走,代圣殿监测天下,如果把圣殿比喻成皇朝的话,他们就是御史。 他们对圣殿极其忠诚,他们也是对圣家最有意见的一群人,你惹上别的人还好办,惹怒打更人,后果不堪设想,兴许打更人会直接找上圣家,以圣殿之名对圣家问责! 如果真的找来,那这位圣家公子麻烦大了。 圣殿是皇朝,圣家是诸侯,这个关系一定得理顺了,诸侯家的人,妄图插手皇家取士,罪名可大可小,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场大得无与伦比的大风波。 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入皇宫,皇帝陛下的脸色也瞬间铁青。 他刚刚赐的进士,被打更人直接抹掉了,没有沟通,没有缓冲,直接抹!而且不仅仅是抹掉了这个名字,还将张宏文根、文坛、文山全都废掉,如此之决绝,非常少见,这是当众扇了他国君陛下一记响亮的耳光,全天下都听得见的那种。 打更人目光落在林苏脸上:“状元郎,以后说话小心些,代圣巡天此类言语,不可随意出口。” 林苏深深一鞠躬:“多谢尊者指教,小子出口无状,诚惶诚恐!” “好了!青榜、金榜均已发放完毕,按照圣殿圣喻,本次殿试,传世青诗、传世青词公之于青榜,天下扬名!” 金榜猛地一收,青榜同时大亮,无数青鸟翻飞,这是传世青诗出现的象征。 “传世青诗!科考之中出现传世,可是少见……”章浩然道:“林兄,我可不可以对你抱点期待?” 唰地一声,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脸上…… 带着羡慕嫉妒恨…… wap. /132/132980/31051661.html 第180章 一日两传世 这个状元郎,也太让人羡慕了,殿试状元,而且还有过传世青诗青词,连打更人都对他如此关照,别人犯了错,直接将全身上下废个干净,他说出那么犯忌的话,也只换来一句不痛不痒的告诫。 林苏笑了:“尊者刚才让我谨言慎行,你想惹我犯错啊?我偏不如你愿?拒绝回答!” 打更人眼中带有笑意,从林苏脸上滑过…… 青榜之上出现一首长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全文两百五十二字,在空中滚滚而过,瞬间传遍九国十三州,青诗的后面,漫天云彩演绎出一幅奇妙的春江花月夜,让人无限沉迷,广场之上,所有人全都痴了,痴迷于文字的精妙,痴迷于意境的高妙,诗,怎么可能如此之美? 诗全部流过,下方出现一行字。 “诗作者,大苍,林苏!” 陈姐直接从楼上起跳,跳到了一楼,暗夜紧急去抓,在她落地时才抓住…… 绿衣没有跳,痴痴地看着这首诗,喃喃道,跳什么呀?诗出三两句,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谁能写得出这样的诗?全天下,一个都不会有! 本次殿试,青诗只有这一首。 话说这一首,也相当于十首,论字数,论分量,都相当。 接下来是青词。 林佳良抓住兄弟的手,非常激动,诗还罢了,词作是不是他的?他可是一代词宗。 空中突然风起,一幅绝美的画卷出现于九天之上,伴随着一句让人韵味无穷的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 林佳良猛地一捏林苏的手,似乎是询问。 这是不是你写的? 林苏反手握住二哥的手,也是轻轻一捏,林佳良全身颤抖,天啊,这首词也是! 兄弟,经此一试,百年之内,都很难再现今日的奇观,状元郎,两首青诗青词…… 状元每届都会有,但青诗青词可遇不可求,越是正规场合,越是难求,科考之中的传世诗词,到目前为止,只有三首,全是三弟的! 这不仅是前无古人,几乎也是后无来者。 这首词流过九国十三州,无数女子芳心萌动,陆幼薇好不容易从春江花月夜迷离的意境中跳出来,又一头扎进这更加深不见底的坑…… “是谁?谁能写得出这样美妙的词儿……”陆幼薇长长吐气。 “是谁?难道又是他?”栖凤山庄,玉凤公主妙目流光。 灵隐寺前,毕玄机身着青衣,遥望青榜,身后一只小麻雀落在她的肩头,还有一双贼亮的眼睛,伴随着一个小光头…… 翠玉阁,谢小嫣倚在窗前,也在遥望,在春风中如同一座绝美的雕塑…… 词作流过,满天生香,一行字出。 “词牌名《虞美人》,词作者,大苍,林苏!” 全场轰然而爆,殿试之日,一人压青榜,两诗万古传! 林苏目光抬起,看着高楼之上的打更人,以前殿试,并没有将诗词公布的先例,今天破了先例,为什么?为了让他更快地天下扬名么?打更人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下杀手对付学子,今天也破例了。 为什么? 会不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推恩令”? 圣殿接受了他的建议,为感谢他这条妙策,给了他如此之大的恩赐。 空中的青词一收,化为一道圣光钻入林苏体内。 林苏文山之上出现了一行字:“一诗一词传世,赠你‘平步青云’!获得文心后开启。” 平步青云? 什么东西? 林苏不知道,但想必不简单。 “状元、榜眼、探花三郎就位,遵循惯例……天马巡游!” 青榜陡然一变,变成一匹巨大的天马,林苏、君左夫、路遥三人身下出现一个巨大的车厢,天马腾空而起,踏青云而上,绕京城三圈,空间青莲翻滚,点点莲花花瓣从空中飘落,下方学子但有能接到青莲花瓣者,都感文思泉涌,几个文坛有伤的学子,也在花瓣之下,文坛伤愈,这些学子们跪地而拜,感谢圣殿恩赐,也感谢三郎巡天…… 林苏立于车厢的正中间,他身上彩霞为衣,将他映衬得无比的高大,无比的俊逸风流。 陆幼薇痴痴地看着,她的眼中泪花都成了七彩颜色。 她的母亲——那个孤傲的江湖女,这一刻也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年,她也是被相府公子文道魅力吸引,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女儿也是如此,她的路又会如何? 出租小院楼顶,绿衣、陈姐、暗夜并排而立,都仰望苍穹,林苏的手按在唇边,轻轻向她们一扬,三女脸蛋同时通红,如同饮了一壶烈酒,隔得很远,但她们还是收到了相公的调戏…… 隆隆声中,天马驰出京城,一路驰向三千里之外的海宁。 天马巡游,第一站就是状元的故乡。 这是给状元的荣耀。 海宁全城都炸了,所有人同一时间感受到文道天才的魅力,江滩十万流民,不,此刻已经不止十万,吉城江滩的人也过来了好几万,他们手中的毛巾高高抛起,声声大叫:三公子,状元郎…… 冲击波似乎穿越万丈高空,而来到林苏的耳边。 天马来到林府之上,林府门牌之上的两个大字此刻光芒万丈,林母立于院中,仰望苍穹,花瓣飘落,进入她的体内,她一年前心力交瘁形成的内伤,瞬间痊愈,似乎也年轻了十岁。 这就是状元郎的返馈高堂。 天马在海宁转了三圈,然后一路向西,在榜眼君左夫的家乡转了两圈,在路遥的家乡转了一圈,然后就是全国巡游…… 北方大地,四镇之地,边防守军看到了。 东北大地,看到了。 万里水乡的南部地区,随着天马的飞过,九曲长江无比的沉静美丽。 南部山区,万亩山茶同时开放。 西南血雨关外,战争惨烈,林铮浴血沙场,正在与一队魔军铁骑生死大战,就在此时,天马巡游,无数的青莲从天而降,落到魔军身上,魔军扑地而倒,如同遇到最毒的毒药;落在人族战士身上,战伤尽愈,精神百倍,如同大补丸。 一瞬间,战场形成了大逆转,人族战士振臂高呼,林铮擦掉身上的血,仰望隆隆驰过的天马,突然,他一声大呼:“三弟……” 天马正中,林苏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轻轻一挥手,一朵青莲飞向传来声音的地方。 轰地一声,林铮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真气片刻间爆满…… 天马过去了,战场安静了,林铮还怔怔地看着天空。 “少主……你怎么样?”旁边的副将林殊叫道。 林铮道:“我刚才似乎看到了三弟。” “三公子?不会吧?这里是边关,三公子怎么会来?再说了,你都十年没见过他了,见到了也不一定认识。” 林铮道:“是啊,十年血雨边关,十年不见音容笑貌,我即便见到了,也认不出他来,但是,四哥,我刚才真的有一种感觉,我觉得三弟离我很近,或许状元巡天之时,带来了他的气息吧?” 如果说整个大苍国境,还有人不知道今科状元的话,或许就只有边关,这里没有文庙,没有文道传音,虽然官印也是有的,但官印掌握在将军的手中,林苏获得状元位,将军还正在发呆呢,怎么可能会将消息传递给林铮? 东南之巅,乃是大苍国境,穷山恶水,妖物横行。 一个美丽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山巅,轻轻一招手,下方山谷盘旋万年不消的毒雾消散得无影无踪,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巢穴,这是厉山妖王的盘踞之地,这里面是它的王宫。 王宫上方的毒雾消散,妖王大怒:“何人撤我屏障……” 话音未落,一只纤纤玉手突然落下,轰地一声,王宫尽毁,无数妖物死于非命,纤手一起,将妖王从万丈深渊中抓起,无尽的天地伟力面前,妖王所有的神通全都归零,化为一只朱红色的小鸟。 那个少女淡淡地道:“找你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我需要一只雌性坐骑飞越茫茫东海,这个光荣伟大的使命,你来担了吧。” 妖王一肚子的mmp…… 我经营近千年的王宫,被你一巴掌给拍了,就为了让我这堂堂六境妖王,给你当坐骑??有没有天理啊? 但它不敢反抗,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女,一根手指就可以弄死它…… 突然,少女猛地抬头,天空青云滚滚,天马巡游…… 妖王心头大动,嘶声叫道:“大仙,小妖只是一只六境之妖,身上又脏又臭,如何配得上大仙的身份?以大仙的身份,该当乘坐天马,这天马刚好来了,大仙不如……” 它是为了脱身,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 天马,只是文道伟力所化,怎么当坐骑? 那个少女目光穿越万里云层,落在状元郎脸上,她的眼睛突然大亮:“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状元郎……林苏……咯咯,林坏蛋,你写的词儿说的可不就是你自己吗?我找你多久了?你居然在这!……小朱雀,东海之行你不用去了!” 别人或许看不清状元郎的真面目,但这少女当然看得清,因为她是百年前修行的一代传奇,一步一传奇,九步灭仙宗的巫山圣姑巫雪。 几个月前,她前往大苍京城寻找那个亵渎她的少年郎,得到了一个错误的信息,为了这个错误的信息,她南北奔波几个月,将章亦雨口中的年轻阵法奇才一个个都抓了一遍,全都不是他。 就在她打算去东海寻找另一个阵法奇才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天马巡游的状元郎。 就是他! 短短几个月不见,居然已经是大苍的状元郎,小坏蛋,你很让人惊喜啊…… 朱雀妖王大喜,可以脱身了…… 但巫雪话锋一转:“东海不用去了,状元郎的家乡不妨去走一遭,小朱雀,你以后不用做妖了,跟着我吧,做坐骑还是当宠物,你选一样?” 朱雀妖王一头撞向地面,可惜啊,以它如此修为,想撞死自己都很不容易。 巫雪手一起,提起了朱雀的小脚:“他是个状元郎,我也只能斯文些,乘坐朱雀毁天灭地的事儿还是不要干了,你负责卖个萌,给我增添点人间少女的味道就好。” 还要卖萌?你还是杀了我算了,朱雀继续撞头…… 京城文庙,天马回程。 空中青光一收,林苏三人并排立于文庙之前,打更人手轻轻一挥,青榜、金榜同一时间消失,他的手抬起:“新晋进士,赐文心,书山……启!” 雅文吧 声音一落,他的身影慢慢融入身后的文庙圣光之中,巨大的书山,慢慢开启,华光万里,气象万千。 本次新晋进士440人,原本有441,张宏的毁了,只剩下440人。 上书山,摘文心,这是进士的最后一步。 文心,很微妙,微妙在哪里?在于派系。 书山十八峰,代表着圣道的十八流派,儒家、墨家、道家、杂家、兵家…… 你摘取的哪一峰的文心,天然就跟这一流派有了捆绑,圣殿为了不内讧、不撕裂,虽然多次强调、多方引导,告诉世人,圣道无流派,诸圣是一家,努力去淡化流派之间的差别,但也依然还是有个流派的,同一流派中的人走得比较近。 目前儒家占据绝对主导位置,地位也最高,最少有一半的人会选择儒家文心,如果任由试子选择,所有人一窝蜂地去选择儒家,其他流派就会出大问题,于是,圣殿设置了一个特殊的规则,每届殿试,各峰文心的品级与数量进行了限制,绝品文心一颗(非绝代奇才不取,宁缺不滥),极品文心三颗,上品文心十颗,其余的就是中品文心和下品文心。 这样一来,扎堆现象就能得到有效的缓解。 如果大家都想上儒家峰,就会面临最激烈的竞争,搞不好你只能拿到下品文心,而在竞争不太激烈的其他峰,你反而可以收获到上品甚至极品文心。 文心品质才是关键,流派并不重要,这是圣殿刻意传递的信息。 林苏、君洛夫、路遥会选择哪一峰? wap. /132/132980/31051662.html 第181章 兵峰 这是所有人都关注的,殿试三甲,天然就占了巨大的优势,可以说,他们基本上铁板钉钉会拿到上品文心,甚至是极品、绝品文心,如果他们选择儒家,其余人,基本上不用指望拿到儒家极品文心,几个儒家天才试子极其紧张,生怕林苏他们三个全都走向儒家山峰。 路遥最先行动,他看了林苏一眼,走向儒家山峰。 君洛夫却走向了杂家山峰。 众人松了口气,强劲的对手少了一个,君洛夫以计著称,他走的是杂家路线。 “三弟,你选择哪一座?”林佳良直接问了。 他们身边的人也全都关注。 霍启道:“林兄,你的志愿小弟知道,是想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儒家在官场上颇有优势,为官方能解此心愿,我建议你还是选择儒家。” 几个儒家天才同时一惊。 李阳新也道:“贡院的几个儒家前辈对你颇有好感,来吧。”他自己也是儒家的。 几个儒家天才心都凉了,还兴拉人? 你们怎么不去死?把这妖孽拉来了,别人还怎么混? 厉啸天笑了:“林兄以诗词传世,自然该当选择诗山,只要林兄选择诗山,诗山绝品文心非你莫属。” 众人心头大动。 绝品文心,虽然每峰都会有一颗,但过去的几十届里,一颗都没有发出去,因为绝品代表着尽善尽美,谁能在诸圣眼中尽善尽美? 所以,一般人也根本不作这个想。 而林苏,真的符合这个条件,也只有他,符合…… 厉啸天的建议才是好建议,先不管什么流派,取得绝品就是最大的好处。 林苏道:“各位兄弟好意我心领了,我的文根乃是兵圣所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还是选择兵家。” 兵家? 在场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兵圣,在诸圣中地位是最低的,兵家,是所有流派中最没有存在感的,甚至于,兵家圣家都快没落了,跟兵家联系最紧密的武将,都混成了低贱的代名词,在大苍国,武将不上朝,可见地位低到了何等程度,你以状元之身,居然选择兵家? “三弟,遵从内心的选择,为兄佩服!”林佳良表示支持:“但三弟需要知道,文心之赠,法度严谨,决不会因为人少而放松条件,你入兵峰,也未必一定能拿到极品文心。” 的确是这样,文心该给什么品级的,完全取决于你对这一流派的理解,取决于你在这一流派的造诣,并不存在人情,你踏入兵峰,需要对兵家理论、军事有过硬的了解,否则,诸圣一样只会给你下等或者中等文心。 三弟诗词绝世,文道绝世,商场上也是绝世,甚至机关之术也绝世,不管是入儒家、诗家、墨家、杂家都可以确保极品文心,唯独只有兵家,没有人有把握,他明明闭着眼睛就能选中极品文心,偏偏要在一个不擅长的领域冒险,这让人从何说起? 林苏道:“我意已决,走了!”踏上兵峰。 兵峰通体血红,林苏一步踏入,是一个平台,平台上居然只有他一人! 十八座山峰,代表十八大流派,任何人进入,都会站在第一层平台之上,这平台四周可以摘到文心,这只是下品文心,小如米粒。 也就是说,你如果只想要下品文心,非常容易,无需任何考核,直接伸手就可以摘到。 当然,所有人都想要更好的,那就得接受文心三拷…… 什么叫文心三拷? 三次拷问,你回答得好,你可以上升,越往高处,文心的品级就越高。 林苏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老人,老人白发苍苍,只是一个虚影:“何为武?” 文心第一拷,何为武! 他选择的是兵峰,问题也以兵家为主…… 林苏道:“武有三重,低层之武,武勇之武,决斗于巷道之中;中层之武,征伐之武,杀敌于千里之外;高层之武,止戈之武,不战而屈人之兵!” “说得好!升!”林苏四周风景变幻,已是一片血色战场,周围的文心浮现,颗颗大如鸡蛋,这已是中品文心,可以随手采摘。 老人再现:“何为兵?” “兵者,诡道也,风云可为兵,水火可为兵,山川日月可为兵,人心民意亦可为兵。” “兵道,诡道!毫不矫情,通达之至!升!” 兵道,在当世大儒口中,是很避讳的,即便要出兵,也总会找一系列借口,用兵之道,往往也是讲求堂堂正正,君子之战也,绝少有人将兵道直接说成诡道,即便是兵家,也不会这么说。 再升一层,战旗飘飞,一片肃杀,战旗之上,一颗文心出现,血色光泽,大若海碗,这是一颗上品文心。 老人立于旗下,再问:“何为霸道?” “我若为佛,天下无魔,我若为魔,佛奈我何?” 老人哈哈大笑:“虽无霸字,但霸意尽显,精辟!升!” 大地豁然开朗,云层踏于脚下,一颗大若巨石的血色文心托于浮云之上,圣光盘旋来去,如星光拥月。 “此乃极品文心,得之必是一代战神,然而,极品文心非外力所能授也,需要你自行与之沟通。” 林苏微微一怔……怎么沟通? 老人微笑道:“此文心在等待你的召唤,你需要告诉它,你到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它才能决定是否跟你走。” 林苏缓缓道:“我要浮云遮不住我眼,我要乱世乱不了我心,我要三千道门,无边鬼域,万里红尘,挡不住我行我道!” 面前的极品文心突然颤抖,轰地一声爆开,外面的血色外皮片片脱落,露出一颗与真实心脏大小相当的文心,此文心一片通透,内有血丝,圣光盘旋,化为青鸟,奇香扑鼻,万象齐现…… 文心飞起,融入林苏的文山,他的文山突然之间百花齐放,他所写过的所有文字,同一时间都飞起,围着文山盘旋来去。 “兵家一系,千年未能送出的绝品,终于送出去了!” 老人身影一幻,消失得无影无踪,圣光一起,宛若从九天而来,粗得无与伦比,横贯整个天空。 林苏好吃惊,绝品? 不分明是极品吗? 怎么极品突然变成了绝品? 他头脑中浮现了一句话:绝品不可见!原来是这种不可见法,绝品隐藏于极品之中,你能触动绝品,文心就是绝品,你触动不了,它也只是极品。 圣光灌体,林苏文根快速成长,成了文山之上满山树木的根基,文坛分成九块,成为山之万仞,文心沉入文山,为整座文山提供活力,文山之上百花齐放,缕缕文气射向全身,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化,他的丹田也猛地一震,跟文山取得共通,轰然一声,武极突破第五变…… 全身各处千变万化的时候,似乎一个尘封的山门打开,一朵青云直上云霄,林苏心头一动,刚刚得到的青诗青词奖励“平步青云”,他意念一动,突然飞起,直上高空,身子一侧,横飞百里,虚空定位。 俯视脚下的兵峰,林苏心头怦怦乱跳。 平步青云,这份礼物的珍贵远超想象。 可能有人会说,成为文道大儒,一笔可成字,一字可破空,虚空飞行原本就是简单事,平步青云似乎是个鸡肋,其实不然。 平步青云与文道借力完全是两个概念,区别在哪里?借的力不同。 大儒文道借力,借的是文庙的外力,而平步青云,则是内力,二者有什么区别?区别大了,大千世界,总会有些地方是文道覆盖不了的,比如阴风谷就是,比如无定山就是,比如魔族的大本营就是,在这些地方,一代大儒去了,所有神通尽皆清零,除了身体素质略微好些之外,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他,依旧可以飞行,因为他的力量是自己的力量,是藏在他身体里面的力量。 更不说,二者操作起来也是天壤之别,大儒文道之力让人上天,需要先写字,控制起来并不容易,一个控制不好,从天空掉下来也是常事,基本上没办法在空中与人动手,而林苏的平步青云,无需写字,想飞就上天,控制如意,速度更快,变化更灵活,而且还丝毫不影响他在空中与人动手。 这在与人生死决斗的时候,分外有效。 这是林苏的一大底牌,他决定隐藏下来。 反正他已经是大儒,虚空飞渡原本就可以,隐藏非常容易,别人也根本不知道他飞行原理是什么。 书山之上,各峰都有圣光弥漫,这是融合文心的特有现象,每道圣光,代表着一个大儒的正式诞生,很快,十八座山峰全都安静,所有学子从各自的山峰而出,个个意气风发,进入之时是举人,出来之时是大儒,所有人都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文心,只是品级的差距而已。 林佳良在儒峰之中,回答守卫者的问题时,引用了林苏的圣言注,得到了守卫者高度肯定,他上升得异常之高,收获到了一颗极品文心,内心全是不敢置信,别人的文道,都是一开始在小地方崛起,风头盖十里八乡,后来踏入更大的平台,渐渐没落,而他恰恰相反,从乡试到会试到殿试再到收获文心,他是步步登高,一开始的他默默无闻,现在的他,天下知名,更让他难以想象的是,他居然取得了极品文心。 文心之赐,自己只知道自己的,进入平台之后,每个人都是独立的。 他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人能收获到极品,但他知道,自己创造了奇迹。 出来之后,没有人私下打听别人的文心等级,因为这是每个人的隐私,也只有林氏兄弟,传音入耳…… “二哥,拿到极品了吗?” “三弟啊,我真是不敢相信,真的拿到了,三弟你呢?” “绝品!” 两兄弟的手紧紧相握,全都激动。 “三弟,绝品文心非同小可,一旦泄露,搞不好魔族就会专门针对你下发追杀令了,你需要深度隐藏,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 林苏轻轻点头。 人族与魔族征战已有数百年,都见不得对方有什么天才出现,一旦出现,就必须扼杀,当年人族也曾出过一个绝世天才,年仅十九岁就写下了那首五彩战诗《踏浪行》,因为其家族太过张扬,将他鼓吹成人族新一代对抗魔族的领袖,魔族派了一支暗杀队,一个女魔头以色引诱之,将这人给弄疯了,一代天才就此陨落。 霍启道:“两位林兄,小弟听说你们两个有逢宴必病的老毛病,这次进士宴可别来这手,毕竟皇帝陛下在座,将来,咱们也得在官场上混。” “怎么会?”林苏笑了:“进士宴,我们兄弟是必到的。” “那就进士宴上再会了!”李阳新轻轻一拱手。 林佳良向他一拱手,转向曾仕贵:“曾兄,你在京城也没有亲戚,不如还是随我去吧,咱们好好喝一杯。” “我是真想早日回到海宁江滩,去见我家娘子……但进士宴三天后就会开,一来一回赶不及,就去林兄那里玩玩也好。” 林苏笑道:“秀娘也来了海宁?” “是的,科考之前刚刚接到抱山先生的传讯,秀娘到了江滩,林兄,回去后我还得借你三丈江滩地,秀娘想在那里做间房,专门给我传讯,让我跟你说说。” 林苏笑道:“象你这样的进士愿意落户江滩,那还不是江滩百姓之福?你让秀娘选好地方,我让人帮你盖,我可告诉你,这不是为你省钱,我就不放心你的审美观,万一你建得七歪八扭的,影响了整个村庄的美观。” 哈哈哈哈,曾仕贵大笑:“你就说为我省钱怎么地?反正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就没钱……” 曾仕贵变了! 以前的曾仕贵,小心谨慎,但如今,他也变得意气风发了,因为他的身份已经变了,他是进士,是大儒! 这样的曾仕贵,林苏喜欢。 霍启也转向厉啸天:“厉兄,你跟我去吧,我知道你在京城也是没有地方住的……” “其实……我也想去林兄那里玩几天……”厉啸天说。 霍启直接将他拉住:“你可得了吧,林兄三四个红颜知己等着,你去做什么?你瞅瞅他,是不是晚上有时间陪你的那种类型?” 哈哈哈哈…… 所有人全都笑了。 书山关闭,年轻的大儒们再度出现在文庙之前,外面的无数豪门眼睛都绿了:“老周,你带人去出口处……老张,你的大网可架好了,那些大儒都会飞……” 文庙圣光一收,外面一片闹腾。 wap. /132/132980/31051663.html 第182章 榜下捉婿 林苏突然心头一动:“二哥,你打算再找个媳妇吗?” 林佳良一愣:“说什么话?你嫂子能接受玉楼就不错了,再来一个她真发毛……” “那你听说过一个传统叫榜下捉婿吗?” 林佳良脸色变了…… 榜下捉婿,千年传统了,每次殿试结束,京城豪门、朝臣都会派人榜下捉婿,什么意思?一大群人猛地围上来,逮到谁,就抓起来,送到洞房去拜堂。 从里面出来的都是进士是大儒,他们可不在乎是谁,反正只管逮,逮到就算赚到…… “三弟,你得保护我呀,我实战能力不行,大儒战力还没开发……”话音未落,外面轰地一声,无数人跑了过来,冲向人群。 可怜的学子虽然已经是大儒,但有的是没有熟悉自己的能力,有的还有点懵,有点大概是半推半就,很快,被捉到了三四个,一捉到就一群人欢呼着,将进士捆跑了。 林佳良面前也出现了一堆人,林佳良反应算是很快的,猛地后退,将林苏给顶了上去。 “靠,二哥,你怕嫂子骂,就不怕暗夜揍你?” “三弟,你毕竟没大婚,小妾也有一大堆,多收一个算了,我走……”他虚空写下一个大字,飞跑而去。 刚刚飞过去,一只大网突然撒出,眼看就要将他网上,林佳良大吃一惊,空中转体,避开,飞了…… 林苏面前一团乱,平步青云一出,人上了半空,脚下一动,越过了人群,眼看就要逃脱,突然,一条绳索从前面一条船上飞来,直接将林苏给捆了个严严实实,林苏武道之力一出,挣脱! 以他武极五层的战力,纵然不用文道之力,也没有什么绳索能够捆得住他的,但谁能想到,他的武道之力一出,绳索上传来的力量突然加大了百倍,林苏两眼大睁,我靠!至少窥人境!不,似乎还不止…… 你榜下捉婿出动窥人或者窥空? 这也太太太过分了吧? 窥空境,那是跟暗夜同一层次的高手啊,林苏纵然今非昔比,但在没来得及使用文道之力的情况下,单凭武道还远远到不了这种层次,怎么抗拒? 一时间,他感觉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落在船上,一个粗豪无比的老头笑得露出了一嘴的黄板牙:“呵呵,你倒是跑啊,本王亲自出手,还不给我女儿添一个如意郎君?贤婿啊,跟你岳父说说,你叫什么名……” 林苏怔怔地看着他。 本王? 一个简单的自称,让他一下子找准了方向。 大苍国,王爷有很多,比如陈王、惠王、幽州王,但皇家血统还是很过得硬的,每个王爷都长得风流潇洒,谁能长成这么一幅再世张飞的模样? 仅有一人,南王! 南王是大苍历史上非常少见的异姓王,是少数族裔,原来的名字叽里瓜拉的一长串,他在书里是见过,但真没留意,只记得先皇给他的一个赐姓是齐。 齐福。 齐福在王爷群体里是个奇葩,别人靠战功封王,他呢?靠投降封王,为啥?当日南方叛乱,这场叛乱可是非同小可,南方七十二部身后站着南方庞大的帝国赤国,赤国欲联合诸部横扫南境,先皇派出大军对抗,被打得大败,南部十三州顿时风雨飘摇。 就在这个时候,七十二部中的项部首领跳将出来,将最具战力的足部首领一巴掌拍死,发动兵变,一统南方七十二部,将赤国派出的人一个个点了天灯,然后修书一封,上禀先皇,南方诸部投降! 先皇这个喜啊,亲笔写了一封长信,信中用上了无数夸张的词汇且不提,核心落脚点就一个,封项部首领……很长名字的那个英雄为南王,赐齐姓,因他是大苍之福,故名为“福”,准他永久世袭领地,准他随时入京,准他…… 反正是所有王爷享受的礼遇,他一概享受。 这个王爷虽然位极人臣,但骨子里还是个草莽,他是少数族裔,对于文道一窍不通,但他的武道非常恐怖,如果单以个人武力而论,大苍国内所有的武将,真没几个及得上他。 林苏瞅着这个王爷很是纠结……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在他面前,跑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榜下捉婿,是千年传统,也真的不太好打,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但是……但是……王爷你老这幅模样,我真的对你家闺女很难有信心啊,老天作证我并不是颜值控,但总也得有点底线,长得太丑,下面血液不流通…… “王爷下问,小子只能实话实说,小子姓乌,名子虚,承蒙王爷看重,榜下捉了小子过来,然而,小子家有悍妻,实不敢再行纳妻。” 哈哈…… 南王哈哈大笑:“家有悍妻?这有何难?论悍,本王之女怕得谁来?你与郡主成亲,尽管放手让她们打一场,谁赢谁输,本王概不过问。”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我靠!比悍?比悍比蛮你自然是不怕谁,但事情能这样办吗? 连忙申辩:“王爷,这可不成!我与发妻结发之时,也曾有约,决不欺她,怎能借助王爷郡主之威,来欺负于她?此事有违文人道义,有违圣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王爷眼睛猛地睁大,突然轰地一声,一巴掌重重拍在自己脑门:“论理的事情,本王说不过你们这些读书人,也罢……就让小女做你的侧室吧,来啊……让郡主过来,拜堂成亲!” 一个侍女从外面跑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跪下:“王爷,郡主她跑了!” “跑了?”王爷眼睛猛睁。 “正是,郡主说了,她非天下英雄不嫁,王爷要附庸风雅,榜下捉婿,还请另生闺女……” “放屁!”王爷大怒:“我就生她一个闺女,临时再生一个么?你问问他等不等得及……” 一根粗如胡萝卜的手指直指林苏。 林苏绝处逢生,长长松了口气:“王爷,这个……我是真等不及!……郡主之言实属有礼,榜下捉婿虽是美事,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小生不敢违了惯例,不敢违逆王爷,奈何郡主本人不同意,还望王爷放小子离开……” 王爷一双环目盯着他:“你不敢违了惯例,不敢违逆于本王?” “王爷,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郡主都跑了……” “不要多说了,签字!”王爷手一挥,一个师父赶紧递上来一张纸,上面写得清楚明白,他,乌子虚,同意这门婚事…… 林苏大惊:“王爷,我可没说……” 王爷大怒:“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不敢违惯例,不敢违本王的意思,什么意思你不懂?签字……” 林苏好无语,谁说粗放型的人不会抓漏洞?他刚才说的话,的确是有漏洞的,只不过,那本来就是个就坡下驴的客气话…… “签字!” “小子没读过书,不会签字……” “有手指吧?打押!”王爷直接抓住他的手,重重地按在纸上…… 林苏一脑袋的mmp,我是作了什么孽啊,硬是遇到了这样一个野蛮人…… 打过押了,林苏生无可恋:“王爷,你这样搞,我真是无话可说,但有个底线必须确定,我……我乌子虚行事,从不强人所难,涉及女子名节的事情更是如此,否则天理不容,圣道难容,以一刻钟为限,如果郡主同意,我就跟她拜堂,如果郡主并不甘心情愿,咱们的婚约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王爷仰天大笑:“哈哈,本王同意你全部的要求!” 他的手猛地伸出,这一伸出,宛若无穷无尽,下一刻,他的手一收,一个女子尖叫着出现在他的掌中。 林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郡主啊,你要跑干嘛不跑远些?你还不知道你家老爷子有多高的身手?又有多野蛮? 我原想着一刻钟他找都找不到你,谁曾想,他一伸手就将你捉了回来…… 现在他还有最后一个指望,俗话说得好,父亲什么性格,女儿什么性格,你一定要坚强些,学学当年地下党,别那么容易就屈服…… “好女儿,看看为父帮你捉的好女婿……”南王笑眯眯地道。 “父王,你太霸道了,女儿已经跟你说过,女儿要嫁只嫁天下英雄,你随便捉个人过来,我……” 她的目光落到林苏脸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我……我……我从了就是!” 林苏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 说好的坚持呢? 但这一瞬间,他也有另外一种发现,这个郡主居然这么美?怎么可能这么美?她老子长成那个模样,她居然国色天香,难道异界也有“隔壁老王”这种物种的存在? 南王的笑声传扬天地间:“贤婿啊,我女儿虽然长得不象我,但血脉却是本王正统的血脉,武道之途,天才绝顶,比你家悍妻却又如何?” 如果她长得象你,那咱们还谈个屁呀…… 武道绝顶天才?看着倒也挺皮实,就是不知道扛不扛揍…… “来啊,送入洞房!” 林苏再度大惊:“王爷,你们那里没有三媒六聘这一说么?” “文人就是麻烦!”王爷叹口气:“你们先洞房吧,师爷,他们洞房的时候,你也辛苦下,把他说的那些三媒多少聘啥的,都弄好……” 林苏彻底无语,先上车后买票?不,现场补票,王爷你这种洒脱小生难以承受…… 手一挥,林苏跟郡主嗵地一声,穿越不知些什么障碍,落在一间房中,房间里新床新被还贴了几张大红的喜字…… 林苏傻眼了。 郡主看着他,眼中一片迷离。 “相公,你叫什么名字?” “……郡主,咱们先别这么叫行不?我怕我家娘子揍我……” “相公,既然已是你的娘子,大娘子要揍,自然是揍我,放心,我身上的皮肉,她拿刀砍都砍不破,我不会让她伤了你的……” “郡主你这么说,让我不知怎么说……你并不知道我是谁,是吗?” 郡主轻轻点头:“所以我才问你。” “那你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为什么就突然同意了呢?” “相公长得好看……”郡主含羞低头。 林苏一声长叹,我这该死的颜值…… “相公,洞房花烛咱们怎么做啊?” 林苏眼睛睁大了,你不知道? 郡主很不好意思地表示,她娘说了,洞房花烛是要让他捅破她身子的,是要见血的,但她体质不一样,基本上刀枪不入,相公你可能很难捅破,要不,你用这个吧! 郡主拿出了一把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这刀是天外晶石所铸,用这种特制的刀才有可能捅破她,另外,她还拿出了一块洁白的布…… 用刀? 林苏目瞪口呆,这布又是干嘛的? 郡主说,娘说了,这布是用来接她的血的,白布染血,才表示她成了妇人。 林苏轻轻拿起刀,轻轻放到一边:“郡主啊,我怎么可能舍得捅你一刀,象你这么天真、这么二百五的郡主,我一辈子都没见过……” 郡主不懂什么叫二百五,不懂什么叫天真,但听懂了他前面的话,他不舍得捅她,一时无比地开心,但又有点担忧:“那这白布怎么用?” “这白布是给你垫着……坐的……” 将白布铺在床沿,示意郡主坐下。 郡主坐下了:“娘说,洞房花烛是一个女人最特殊的时候,有时候会痛,有时候会哭,有时候也会笑……” 我靠!你给我出题考试呢!林苏沉吟片刻道:“我来给你讲故事吧!争取让你将洞房情绪完整地体验一遍……” 他讲了倩女幽魂两三部,郡主开始也笑了,后来却哭了,到最后两人分开,约定来生再见,她也痛了…… 房中不知岁月,转眼已是夕阳西下…… 林苏眼中的余光捕捉到外面的情况,他岳父大人踏浪而去,想必是去找他京城的好友分享榜下捉婿的心得去了,林苏跟郡主说一声:我去上个厕所哈,然后溜出了房间,到了船边,平步青云一施展,突然直冲云天,逃之夭夭。 有平步青云的独特身法,林苏还真是体会到了方便性,他转眼间就汇入了京城的人流,转了七八个弯,确定后面没有人追踪,他才来到了出租屋。 院门口,早有三人等候。 wap. /132/132980/31051664.html 第183章 状元干没干坏事 陈姐最先上来:“相公……”她眼中泪花闪烁,什么都说不下去,三科科考,次次独占鳌头,万千俊杰,全在脚下,这份千古荣耀,千言万语如何评说?她想告诉他,相公,谢谢你让我这样一个残疾的女人,找到了人生最大的骄傲。 暗夜也将自己送入他的怀抱,轻轻叫了声“相公”。 绿衣最后过来,她直接跃起,将自己完整地送进了他的怀抱,还吊在他的身上:“相公,我还以为你被人榜下捉婿给捉了去……” “你神仙啊,我还真的被捉去了。” 暗夜噗哧一笑:“你要捉去了还回来?早玩你喜欢的事儿去了……” 林苏迟迟未回,她们三个还真的分析过这种可能性,绿衣坚定地说,相公一定被人捉跑了,他是状元郎,估计皇帝都捉。 但陈姐和暗夜不同意,榜下捉婿乃是千年传统,文道佳话,且不说相公是个状元郎,就算是一般人也都难逃被捉的命运,但相公情况特殊,跟朝官对抗的态势如此明显,又不得皇帝喜欢,那些朝官可个个都是人精,不敢淌这趟浑水的,所以,别人可能被捉,相公不会! 但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相公还是没回来,陈姐和暗夜就不太坚定了。 难道真有看不清形势的朝臣? 或者是京城某位大富商? 如果真被捉了,咱们就不用等了,别人面对女人,可能还会口是心非那么一下两下,咱们相公在男女问题上是真不矫情…… 可现在相公回来了。 相公还说他被捉了,谁信? 林苏感叹,也难怪你们不信,我都不信,居然有这样的事,二话不说就开抢,抢到了就强迫我按手押,然后省略三媒六聘直接将我跟人家姑娘丢进房里…… 《仙木奇缘》 三女的脸色变得好奇怪,然后呢?一个多时辰也够办成那件事了…… 幸好啊,那个女子是个洞房二百五,她根本不知道洞房花烛要办点什么,你知道她带了什么吗?一把刀!她说她娘告诉她,洞房花烛要见红,所以她带了把刀让我捅她一刀,还带了白布,说血染上这白布,才算是让她成了妇人,我跟她讲了一气故事就跑了,连她手指头都没碰…… 三女面面相觑,同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暗夜道:“相公,你一个编故事的天才,今天编故事的水平可是太差了,你且不说我们信不信,你就说你自己信不信吧……” “你们都不信?” 其余两女一齐摇头。 “你们不信就太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顺便说一句,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报了个假名字叫乌子虚,就跟他玩一曲人海茫茫……” 这个名字一出,绿衣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笑得一朵花儿似的,报个假名字你都这么敷衍,乌子虚,谁听不出是个子虚乌有的名字啊?还能骗得了谁? 但绿衣终究还是留了个心眼,凑到暗夜的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暗夜横了她半天,终于也心动了,跟林苏直接来一句:你不是说晚上要收拾我吗?来,我们看看谁收拾谁…… 暗夜带着一个使命,是绿衣的嘱咐,绿衣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丁姐姐,你是武道高手,对身体的反应很敏感是吧?你就试试,看相公今天有没有跟女人上过床…… 怎么试呢?别人可能真的试不出来,但暗夜真能试出来,这过程就有点让人脸红了。 次日清晨,暗夜红光满面地出现,告诉两女,试出来了,他昨天真的没跟别的女人玩过,别问我怎么试出来的,反正这结果是对的…… 另一边,京城东郊南王别院,郡主接受了她娘的盘问,这一问问出了一条大乌龙,啥?就在床上讲了一个故事?什么事都没发生?没脱衣服没亲嘴,完事后……不,根本就没办事也就谈不上完事,反正是跑了…… 那个混账是谁?姓乌?叫子虚? 王妃直接跳起,你们……你们到底读没读过书?哪怕是三天五天书都可以,全天下人谁不知道乌子虚的含义,就是子虚乌有? 王爷啊,你这么大的脑袋里面装的是个啥? 瑶儿啊瑶儿,娘那天跟你讲解这些,你不是都懂了吗?你不是点头如同鸡啄米吗?你这是懂个了啥啊…… 南王被王妃一顿炮轰轰麻了,牛眼睁得老大:“这个臭小子,敢骗本王,本王非得找上他家,将他捆起来好好揍一顿。” “他连名字都子虚乌有了你怎么找?算了,反正瑶儿也没吃啥亏算是万幸,我早说了,你跟那些朝官就不是一种类型,别跟着他们附庸风雅,搞什么榜下捉婿。” “不!” 南王还没明确表示反对,郡主自己跳出来了,明确说不。 南王和王妃都盯着她。 郡主含羞低头:“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必须得嫁他,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家在哪……” 王妃抚额,遇到这对父女俩也是够了! 刚安抚住一头老牛,又遇到一只小的…… 女儿啊,你没吃亏,婚约的事情本身就是儿戏,外人完全不知,你为什么非得要跳这个坑呢?那个小子奸狡得很,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长得好看……” 王妃啪地一巴掌扇在自己额头。 好看能当饭吃吗?你看看你娘我,你爹长成这幅模样,我都跟了他,男人嘛,好看不好看完全不重要…… 南王在旁边乐呵呵的,王妃这话,他爱听。 接下来就是进士宴了。 这宴,林苏兄弟俩都打算参加。 当时,乡试时,林苏避了鹿鸣宴,会试时,两兄弟避了稚凤宴,当时避得正当名分,避得高调得很,落了个逢宴必病的雅名,而如今进士宴能避么?那真不能。 林苏怎么地另做话说,林佳良可是要做官的。 做官可以得罪秦放翁,不能得罪皇上,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让皇帝抓住把柄,否则的话,他有充足的理由让林家兄弟侯着,反正侯补官员多的是。 那么,参加进士宴,皇帝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吗? 是的,这是一个约定俗成。 皇帝自己赐的进士,他可以随意捏弄,但圣进士,不一样,皇帝就算有意见,也终归得看圣殿几分面子,他怕圣殿产生误会:怎么地?我点的进士,你大苍国就这么不放在眼里? 官或大或小总得给他们兄弟俩一个,所以林苏的判断是,皇帝会给他们一个闲职,让他们有官名,没有实权。 这其实恰恰是林苏想要的。 他再次去了绿柳山庄,这次不一样,堂堂状元公登门拜访,章居正都不能不亲自接见,见面后,林苏摆出一幅官场后进拜见老前辈的样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开口必称大人,章居正越看越是觉得面前这个小子很危险,满朝大臣都盯着你,你不上东郊不上西郊来到我这北郊绿柳山庄来,是来上我的眼药呢还是来勾我家闺女? 怕是不能给你好颜色了。 给你三分颜色我担心你将我带沟里去。 “状元郎文才自然是极好的,如果真有老夫提携一二,倒也有些方面,老夫可以说上一说……” “晚生登门,就是求大人指教的。大人但说无妨。” 章居正道:“为人可以轻狂,但为官,还需稳重,同殿之列位大人,对你可是颇有微词,你明日备上厚礼,去张府、赵府走上一趟吧。” 娘的,你给我上眼药,我就不能给你上点眼药?我让你去拜访张府,你听,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你不听,以后遇到任何事情,我都说是因为你自己不听话。我章居正混了几十年,还治不了你这毛头小子? “张文远、赵勋,不是个好东西。” 章居正脸色陡然一沉:“你这是什么话?” “这不是我说的,是一位老友说的。他说过,将来踏入官场,需要谨记,官名为虚,人品为实,口说为虚,实干为实,张文远、赵勋、秦放翁,不是个好东西,国贼也!此等国贼,决不可与其同流合污,哪怕是虚与蜲蛇,都辱没先人。” “谁人如此信口开河?”章居正冷冷道:“海宁杨知府?抱山?” “都不是!此老友我实不知姓甚名谁,只知他已开文界,曾留下一部名篇《山居旅记》,大人博览群书,见闻广博,学生正想问问大人,可知此老是谁?” 章居正心头狂跳,按你形容的,我怎么觉得象我爹? 混账王八蛋,你敢拿我爹来压我? 但他是大学士,不是杀猪的!他必须讲章法…… 你遇到的人,是何模样?你们又是如何结交的? 林苏沉吟,那日正是会昌会试,我不是有个老毛病叫逢考必提前交卷吗?那天也是只花了三个时辰考完,然后就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一面湖,湖里有条船,有个老头头发一边黑一边白,吟着一首诗,不,确切地说是大半首,我一时兴起,跟他合作了一把,将这诗合成了一首七彩诗,那老头兴奋了,非得跟我拜把子做兄弟,还请我喝酒,我接过那酒杯一看,靠,酒杯是文字做成的,酒是文字做成的,其中就有一篇叫《山居旅记》,哦,另外还有一篇叫《乐殉》素有乐兮源于晋,似铮似茓,其音如玉破盆分…… 章居正开始是带着找麻烦的表情来听着的,他心思细密,已经从万千怀疑中找到了问题的答案,这小子知道他形容的人是他爹,有意拿他爹来压他的,他知道《山居旅记》一点都不奇怪,这篇奇文就刻在九宫山上,他上过九宫山,看到了也正常…… 但突然,听到《乐殉》,章居正真正惊了,《乐殉》这篇文从未在外界流传,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人知道,他居然知道! 难道,难道他真的见过爹爹? 他所形容的,正是文界的特征,一个根本没见过文界之人,是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文界特征的…… 爹爹已经离家三十年了,据说已经踏入圣殿,其间从未与家人联系过,他也从来未曾有过爹爹的半分消息…… 突然听到离家三十年,无时不在挂念之人的消息,纵然是章居正,也心情激荡难以自持:“你说你跟他合作过一首七彩诗?念来听听……”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绦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章居正眼睛大亮,这正是他爹爹的风格! 每个人诗词都是有偏好的,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行文特点的,爹爹是出了名的喜欢垂钓,而且也极喜欢孤舟独钓,还喜欢喝酒,颇有隐士之风,而这首诗,正是为他爹爹量身定制的,他,真的曾见过爹爹。 章居正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的内心:“……这老丈,跟你还说了些什么?” 林苏道:“哦,对了,他还告诉我,如果有事,不妨找大人帮忙,也许他觉得大人为人正直吧,看来,大人虽然身在烂泥一般的朝堂,终究是出污泥而不染,正直名声朝野俱知。” 章居正一肚皮的mmp,不知道说啥。 “污泥难出不染之花”,这是你写在休书上的,让周家臭名满大街,周家家主都吐血五斗了。现在你冒出一个“出污泥而不染”,你到底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另外,如果有事就找绿柳山庄啥意思?我欠你的?凭什么就必须帮你?哦……这话是我爹说的…… 爹啊,你是不知道这小子身上的刺儿有多深,他得罪满朝文武连皇帝都得罪了,我怎么帮?你就是坑……坑儿子啊…… 一时之间,他说不出半句话。 有心想骂他一顿,但他转述的是自己亲爹的话,骂他不等于骂自己爹吗? 听他的?但这小子真不一定靠得住,万一他是假传圣旨呢? 林苏站了起来:“那也就是个乡野之人,随口所说也只是他一家之言,大人不必在意,哦,我今天过来,主要是跟浩然兄弟聊聊天的,拜别大人,我去了。” 躬身一揖,去了西院。 章居正在那里发呆,有点怀疑人生…… 西院,章浩然、霍启、李阳新、厉啸天全都在,一个都不缺,四大进士同堂,西院的丫头忙得脚打头,又是端酒,又是端菜,想看看这些新科进士帅气的脸,还想听听他们出口成章吟的诗,绿柳山庄的丫头也不是一般的丫头,都是有些文化功底的丫头,喜欢这个。 虽然忙,但忙并快乐着。 又一双脚出现在西院,丫头们一看到眼睛都亮了,又来了一个帅哥…… 是谁呢? wap. /132/132980/31051665.html 第184章 你妹 章浩然站了起来:“看来状元公还是待遇与众不同,进门就揪着我爷爷谈事,让咱们等半天……” 啥?状元公? 丫头手中的盘子差点都翻了…… “我接受大人的询问,紧张得后背都冒汗了,你也不帮我在旁边吸引吸引火力,还好意思在这里喝酒?” “得了吧!我不知道你?你见谁紧张过?你不让我爷爷紧张就不错了……”章浩然道:“快来,我们正在探讨你的《春江花月夜》,其中有那么一句‘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境台’,这‘离人’到底是谁,你心仪的美人不都你身边铺床绕膝吗,谁离开你了?说说……” “说你妹啊……”林苏比较烦这个,不管写首什么诗,总会有人抓住里面的特定词儿去分析,这说的是谁呢?需要知道,抄的诗都很怕这个…… 林苏踏入凉亭,突然感觉四周很安静,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奇怪…… “真是我妹?”章浩然眼睛很亮。 c!林苏突然发现,有时候现代社会的口头禅,还真的不能随便用。 特别是面对章浩然。 因为他真有一个妹妹…… 接下来的谈话,他很拘谨,因为他知道,虽然他依旧看不见章亦雨,但章小娘皮一定隐身盯着他,他后背一阵阵发紧就是明证…… 厉啸天微微一笑,转换了话题,林兄,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是留京还是离京? 留京做京官,离京做地方官。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选择做地方官,地方官太苦了,升得还慢,哪象京官那么高贵?在皇帝眼皮底下,一有机会就坐火箭朝上飞。 但是,事情并不绝对,有时候,外放反而能升得更快,因为有实实在在的政绩作支撑。 所以,约定俗成的为官规则就是:没啥能力的,一门心思当京官,有能力的,反而希望能出京干一番业绩。 林苏,是有能力的那种。 霍启先回答了:林兄自然该是京官,历代状元郎,十有八九会是翰林院编撰,最低也该是个编修,那可是五品了,下到地方怎么办?直接当知府欠点资历,当县令就太屈才了。 章浩然说,你们只考虑他当京官好还是当地方官好,却忘了一条官场铁律,朝中无人莫做官,如果真把他放到地方去,兴许根本无人提起他,这一辈子,他就只是一个状元县令或者状元知府。 林苏笑了,你说他们没考虑这一点,你也没考虑另一点。 什么? 官场铁律是朝中无人莫做官,官场还有一个铁律,得罪了皇帝,更不用想在官场有一番作为。 几人脸色同时沉静了下来。 得罪了皇帝,还想做官?当然状元郎的名头摆在那里,皇帝不可能不给你一个官,否则就是打圣殿的脸,但给你一个官,跟用你是一回事吗?让你有个职位,当一辈子闲人,这几乎已经是铁的走向了。 林苏看看他们的脸色,微微一笑,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担心我谋不到一个好的官位?呵呵,文道于我,只是一个阶梯,我还真没想过,真的去当一个官员,陛下能给我的只会是一个闲职,而我需要的,恰好是一个闲职。 李阳新举起酒杯:“其实我也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我也能理解林兄的洒脱,可我依然觉得心中有些难受。” “百姓生存艰难,朝官却各谋私利,相互倾轧,罔顾道义……” 厉啸天也是一杯酒下去:“罔顾道义尝在其次,罔顾国之危局,方是大患,大隅荒奴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朝臣看不到么?非也,他们看得明白!只是北地之危,与他何干?纵然北方沦陷,纵然大苍沉沦,他们无非是换个主子尽忠而已!” 烈酒下肚,厉啸天眼中有了沉痛。 林苏举起酒杯:“厉兄,你欲往为?” “沙场铁血,杀敌百万!” 众人皆惊。 这个世道重文轻武,多少人梦寐以求想着踏入文道?曲家花了整整百年,才从武道成功转型到文道。 厉啸天高中圣进士第七位,居然想着弃文从武。 “你说真的?”林苏道。 “林兄,你也曾经历过丧父之痛,你该能体会……三百七十个亲人死于乱军之中,而我眼睁睁地看着,是个什么滋味。从那一日起,我厉啸天存活于世的唯一目的,就是成为大隅军方的恶梦!成为荒奴的索命之人!三日后,我会向陛下上书,主动任职北部边城。” 文人并非不可以任武职,只要你愿意,皇帝求之不得,文道进士的战力,可比武将强悍多了,只不过一般文道进士不愿意任武将而已。 别的朝官不太关心边关战局,皇帝陛下不可能不关心,异族入侵,国家灭了,别的朝官可以换个主子,他是皇帝他怎么换?所以,皇帝是真心希望国土平安的。 林苏站了起来,跟他碰杯:“厉兄,我理解你的决定,我也尊重你的决定,假以时日,我送你一样东西!” 厉啸天道:“林兄要送什么给我?白云边么?春泪就免了,边关苦寒之地,用不上这个。” 林苏笑笑:“这样东西眼前还没有准备好,先卖个关子,也许两年,也许三年,我必送到你的手中!” 厉啸天哈哈大笑,林兄你这是想让我在边关还保有一份期待啊,情我领了,礼我也收,这杯酒,我敬你!实话告诉你,来京之前,我对大苍文道几乎失去了信心,但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一道不一样的光芒。 相对三杯酒,惺惺相惜。 西园话别去,天色迟迟。 进士踏入官场,按惯例是要拜访朝臣的,将来毕竟是他们的部下,也该拜访,但林苏就只拜访一人,就是章居正,其余人众,一概免谈,包括宰相陆天从,他都没登过门。 这让章居正矛盾的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自豪感。 瞧瞧,今科状元就只拜访老夫一人,老夫这官当得也不是很失败啊。 但很快,又一种感觉浮现心头,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给我上眼药的?你别人全都不拜访,就只拜访我,我怎么觉得老张、老赵他们看我的眼色很不对? 陆天从其实也有一些纠结。 也可以说,自从状元郎人选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很纠结。 状元郎,为官也只是从五品甚至从五品起步,于他只是个小小职位,但状元郎的后劲、状元郎的潜力谁都说不清会有多大,哪怕陛下着意打压,都没有人能定他前程,因为还有个圣殿,圣殿万一看中他了怎么办?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一步登天。 而且圣殿看中他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文庙打更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对! 要不要冒一把险? 真的走老八设计的那步棋——将孙女陆幼薇嫁给他? 但是,这个冲动很快就被他掐掉了,林苏得罪的是陛下,他如何能与陛下为敌?圣殿的恩宠只是一丝可能性,而陛下,却是他面前的一座大山,为了有可能出现的一点点契机,而失去陛下的信任,那就太蠢了。 所以,他及时告诉管家老八,林氏来访,一概不见。 第一日,老八回报,林苏拜访了绿柳山庄,天黑才回来,今天是不可能来相府了。 第二日,老八等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来回报:相爷,林家两兄弟全都没来,他们今天都没出过门,在曲府逸仙院喝酒唱曲弹琵琶…… 陆天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居然不来拜访我这百官之首? 你来我不见是一回事,你根本不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哦,对了,林苏还是派了个人过来……” 嗯?陆天从立刻精神了:“做什么?” “是一个丫头,送来了小姐要的书,是什么《红楼梦》,据说是林苏自己写的。” 王八蛋! 陆天从大怒,你自己不过来拜访老夫,居然还不忘勾我家孙女,好处你一人占尽,岂有此理…… 明日就是进士宴了,我要你好看! 陆天从恶狠狠地揣摩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对付他,你总不能因为林苏没有来拜访你,就明着对他问罪吧? 而用其他的阴险手法对付他,那不让自己变成张文远、赵勋那样的角色吗?那是拉低自己的档次…… 林苏已经回到了逸仙院,这逸仙院,他几进几出,都把它当成菜园门了,但曲家人心态早已改变,对这些完全无视,管他进出过多少次,能在这里住一晚都是幸运。 状元郎啊,这间逸仙院今后都得改名叫“状元院”了。 曲家自从林氏兄弟进京开始,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如果曲文东有心脏病,早就一病不起了。 为啥? 经历的事儿实在是太刺激了。 曲家差点在商场被围剿,林苏出手一击,反败为胜,各路商家全都一头扎进沟里,曲家在染料行业一战封神。从此,曲家刺绣,成为京城首选,到目前为止,甚至是唯一的高端。 曲晋、曲武科考失利,曲哲却异军突起,最后偏偏又倒在陛下金笔之下。 曲家三子集体失败,宣告曲家日薄西山,就在曲文东万念俱灰之际,林佳良踏入圣进士,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曲文东兴奋劲还没过,迎来了最大的震动,林苏,这个被全城判处死刑的人,居然成了状元郎! 而且文庙前轻轻一反手,就将张文远的儿子彻底废掉。 这一废,最是让人回味无穷。 因为张宏是张文远联系圣家的纽带,这条带子一断,张家苦心谋划多少年的大计宣告灰飞烟灭。 可以说,这一手,对张文远的杀伤力比灭他老宅更大几倍。 老宅能有什么?无非是日薄西山的一个老父亲而已,但废了张宏,却断了张家背靠大树的战略。 如果仅仅是这个,曲文东要为林苏叫好,因为林苏做了他一百二十个想做,但一直做不到的事情。可惜啊,曲文东太老了些,都快成精了,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苏对抗张家的同时,也必定触怒了圣家。 但触怒圣家的同时,却又得到了圣殿的背书。 朝堂诸官、皇家、圣家、圣殿,这四家一家比一家狠,任何一个角色卷入其中,都会成为庞然大物角斗场上的牺牲品,被碾成粉末,但林苏偏偏就踏进去了。 这一踏进去,纵然是秋水画屏,都画不出后面的框架,纵然是绿衣,也弹不出曲调是喜还是伤…… 林苏在书房里奋笔疾书,暗夜在旁边帮他磨墨。 林苏写得快,她也磨得快。 “第一百二十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雨村归结红楼梦》……‘兰桂齐芳,家道复初’。” 最后一字写完,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正式完结。 林苏放下手中笔,看着面前隐有泪水的暗夜,轻轻伸出手,将她抱入怀中。 暗夜静静地躺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宝贝,你真的必须得走?” 暗夜轻声道:“相公,你现在已是文心大儒,你目前可以保护自己,但将来,必定会有更恐怖的对手出现,我不能沉迷于相公的怀抱之中,我需要踏足窥天之境,将来才能跟你共此红尘。” “我知道!我知道你终是天上神凰,终不能就此淹没于红尘浊世,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而已。” 暗夜轻轻一笑:“所以你加快了红楼的进度,你要我在离开之前,看完整部红楼。” “是。” “红楼一梦,起于陆幼薇,终于我丁遥夜,知足了!……今夜,我陪你,明天在你未醒之时,我就已经离开……” 这一夜,没有任何人打扰,暗夜看完了红楼,陪他喝了酒,然后就是不可言述之事,很疯狂…… 次日,林苏从睡梦中醒来,身边人已经不见踪影,他打开窗户,头脑中突然浮现出红楼梦里的一句话: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相公!”陈姐和绿衣并肩进来,她们虽然强颜欢笑,但依然还有些暗夜离去的伤感。 林苏张开双臂,抱住她们:“别难过,她是去突破境界去了,很快,她就会回来,脚踏苍穹,窥破天道,逮谁揍谁。” 陈姐道:“这正是我们姐妹俩要告诉你的,丁家妹子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挂念她,今天,是进士宴,你该起了。二公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嗯?我二哥这么积极? 绿衣抓住他乱伸的手,横他,谁象你啊?进士宴,那是皇上摆的宴,你总不能踩着点去吧?对了,你一身的风流味还得洗个澡,我的天啊,你们昨晚玩命啊? wap. /132/132980/31051666.html 第185章 进士宴 今日的皇宫彩旗飘飞,一张巨大的红地毯从武英殿都延伸到东华门了,两侧的皇宫禁卫,也都罕见地戴上了红色头盔,身着红色盔甲,巨大的红灯笼也是刚刚换上的。 进士宴,不仅仅只是进士的喜,对于皇家而言,也是喜,三年一次的科考结束,产生四百四十名人才,皇家手中又有了大量的人才可用,如何不喜?且不管皇帝是真的喜欢人才还是假的,样子也总得做一做。 四百四十名进士都已到,提前进入旁边的偏殿换衣服。 林苏身着状元袍,大红长袍,上有五类奇禽,俗称五禽袍,皇帝身着龙袍,皇后着凤袍,而状元、榜眼、探花郎,身着五禽袍,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虽然同为五禽袍,但状元、榜眼、探花也是有区别的,状元的是大红,榜眼的是乌红,探花的浅红。 而其他进士,一律身着青袍。只不过,圣进士的青袍上加了三道金线,赐进士就没有这三道。 科考的结果,在这里充分体现。 金钟一响,大臣登殿。 金钟二响,进士登堂。 状元居中,左为榜眼,右为探花,三郎为首,后面跟着一群进士,一步步踏上武英殿。 天气晴郎,风物宜人,风起,彩霞飘飞,伴着皇宫悠远的钟声,年轻的进士们正式登堂入室,步入了他们人生的高光时刻。 武英殿中,皇帝今日着的是正装,龙袍高冠稳坐龙椅,高居金殿的尽头,下方是各路大臣,左侧以陆天从为首,右侧,以章居正为首,其后依次是左右大夫、六部尚书、监察院首座、侍郎等,总数有三百余人。 在大臣和皇帝中间,还有两个方阵,左侧太子为首,后面四个皇子,右侧并排坐着三人,这是大苍五个异姓王中的三个,南王齐福,雷王周江,岭南王杜云河。 天下取士,国之大事,但凡皇子、王爷均应参加,但还是有几个皇子、几个王爷没有参加,比如说七皇子修行远走天涯,一向不理朝政之事,比如陈王,醉生梦死,已有五年未出陈州。 大家也都习惯了他们的隐退。 北王与东王两个异姓王长年抱病,那是真来不了。 南王以前也是没有来的,因为他是一个粗人,跟文道格格不入,但凡文道大事,你邀请他基本上等同于打他的脸,他肯定发毛,所以,他是很少上朝,但今天是出鬼了,他主动进宫,要参加今天的进士宴,让皇帝都好一阵纳闷。 南王为什么要来?他实在是拗不过他闺女,别的王爷在家里一言九鼎,他是一个例外啊,都怪他没读什么书,偏偏又向往着文道的庄严神圣,当日他以三十八岁的年龄一战封王,来到京城之后被京城的繁华惊呆了,于是向先皇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说我没读多少书,临时补火也迟了,唯有寄希望于下一代,皇上就赐我个公主吧,让她帮我改一改我蛮人的习性,也帮我生个知书达礼的儿子。 这下把皇帝都愁住了。 封个王,还得搭个闺女进去? 最关键是你老齐长成那样,我做爹的实在不忍心将闺女朝火坑里推啊,于是呢,将一名宫女赐了个公主称号,塞给老齐当赏赐,这纯属应付的赐婚,把老齐乐坏了,管他是真公主还是赐公主,关键是这媳妇长得水灵而且还识字知礼,跟部落里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这个宫女虽然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长得象猪一样的老公,但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南王齐福是真宠她,渐渐的,王妃慢慢拿捏住了王爷,在王府之中,王爷事事听她的,她也给王爷生了三子一女,这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 也许是受到了王妃的启发,这个郡主齐瑶也没将他老爹当成王爷,骄蛮得很,动不动甩她爹一顿脸盘子,她爹一发火,她就引经据典跟她爹理论,她爹没读几句书啊,对文道又有着根深蒂固的敬畏,如何争得赢她?所以,小郡主拿死了她爹! 这次,原本就是她爹有错在先,谁让你附庸风雅搞榜下捉婿?你既然捉来了,郡主也同意了,子曰:非礼勿招,招就真招……那就是她郡主的相公,现在相公跑了,你必须给我找回来。 她爹一听子曰,就瞠目结舌无言以对,这可怎么弄?王妃给他出了个点子,你不是确定那个乌子虚是从文庙出来的吗?那新科进士没跑了,新科进士参加完进士宴,立马就会满天飞,那真找不着,你必须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到进士宴现场好好盯着,将那个人给闺女找出来,也别想着现场将人家用麻绳捆回来,只要确定他真正的身份就好办,千万记住了,现场不要用麻绳!不要用麻绳!那会很没面子,让人笑话,子曰…… 南王点头如同鸡啄米,早早进宫,稳坐第二阶层,全面检索所有进士。 进士入场,南王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他是武道窥空境,人长得马虎,修为可半点都不含糊,进士离最后的台阶还有三步路,他就已经将整个青衣进士群体检索了个遍,这一检索,他心头格噔一声,完了,为什么没有? 这下怎么跟王妃交待?怎么跟闺女交待? 那个乌子虚居然不是进士? 我都干了些啥啊,一大群进士从里面出来,我闭上眼睛也能捞个进士,可为什么偏偏就没捞中?祖宗不积德啊…… 太监扯着脖子大呼: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带众进士入殿,拜见陛下! 林苏、君左夫、路遥三人一拂红袍,当先而行,行到中途位置,同时跪拜,这一膝盖跪下去,林苏满心不是个味,真不习惯给人下跪,但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呢? 皇帝点点头:“科考为国甄才,向为国之重器,列位爱卿一路过关斩将,终能站上这武英殿,大苍又添英才,可喜可贺!” “谢陛下!”所有人齐声叫道,这批进士可都是年轻人,又处于激情澎湃的时刻,三个字,声震全殿。 陛下笑了:“列位爱卿,抬起头来。” 林苏慢慢抬头,看到了陛下,皇帝陛下年约五十,满面红光,气色那是相当不错,金殿巍峨,也是气度森严,左侧的太子目光抬起,跟他对接,他分明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寒意,而后面的几个皇子眼神游离,似乎对这些东西完全没兴趣。 林苏心头瞬间解读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太子后面的三皇子可是有极强野心的,听说这三天时间,三皇子至少向上百人伸出了橄榄枝,圣进士这个群体他几乎全都表示过善意,除了林家兄弟之外。 三皇子志在大位,广收天下英才,却忽略掉了林家兄弟。 太子呢?一个眼神就表明了他对林家兄弟的敌意。 林家兄弟混成了所有人的禁忌。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千古名言,在这里都失效了,有意思吧? 右侧呢? 林苏目光移向右侧,突然,他猛地一惊,我靠!南王!南王不是从不上殿吗?今天怎么来了?还有,南王一双牛眼睛跟他来了个对接,嘴巴也张得特别大…… 南王完全惊呆了。 我看到了什么?状元郎! 我搜了整个进士群体,没找到那个乌子虚,但状元郎一抬头,我找到了,是他!乌子虚,居然是状元郎! 南王差一点点就直接跳起,揪住林苏拉他回去跟他闺女将没办的事情办扎实,但幸好王妃反复叮嘱,今天是在金殿上,你可千万别鲁莽行事,不然,让人笑话事小,让陛下恼怒事大,子曰…… 南王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翻江倒海,一双牛目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牢牢地锁定林苏,内心的翻滚慢慢化成一阵狂喜,王妃,瑶儿,你们今天可佩服本王?那么多进士出文庙,本王一出手就捞了个状元郎,哈哈,南王府要发达了! 陛下目光扫过林苏的脸,内心突然有了点欣喜,总算是看到这无法无天状元郎脸上的惊慌失措了,我还以为你小子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他完全领会错了意思,他以为林苏怕的是他的帝王之威…… “进士宴一过,各位都算是入职的官员,务须恪尽职守,为君分忧。” “谨遵陛下训示!”各人一齐回应。 “封职诏令,念!” 封职! 所有人同时兴奋,十年寒窗,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状元郎,林苏,封五品监察使,监察各地地方官……” 众人同时一惊,状元郎,居然封监察使,这跟众人的判断完全不同,众人判断,状元郎,该是天然的翰林院学士,皇帝喜欢呢,会封你五品编撰,不太喜欢呢,会封为从五品编修,不管怎么着,也得带个翰林院学士的头衔,这头衔可是全天下梦寐以求的,代表着状元的高贵。 而如今,林苏居然只是一个监察使,连头衔都没有,监察使多得很,无非就到处跑一跑,发现官员有什么劣迹的,向监察院报一报,苦差,而且还得罪人。 林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躬身一拜:“谢陛下隆恩。” “榜眼郎君左夫,从五品翰林院编修……” “探花郎路遥,翰林院学士,任职礼部……” 众人眼中全是问号,林佳良更是如此,状元、榜眼、探花三郎,两郎入翰林院,唯独只有状元不是,这是打脸!不折不扣就是打脸! 也向全天下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号,那就是皇家并不喜欢林家。 皇帝不喜,那些人精般的大臣如何不跟风?这是号召全天下的人向林家开炮啊。 …… 三郎之后就是圣进士,圣进士行列中,多数都有一个好职位,有的是京官,有的是下到各州任六品参事,全都是肥缺。 “圣进士厉啸天,任职中州参事,正六品。” 厉啸天跪地:“陛下,臣有一请求,万望陛下恩准。” “爱卿请说。” 厉啸天道:“臣自愿前往北方龙城,任军职。” 众人大惊,任军职?你一个州一级的参事不当,却去任军职?你确定你脑子没毛病?需要知道,别说是参事大人,即便只是一个七品文官,到军中都是跟大将军平起平坐的,你即便任职龙城大将军,也不过是个四品武将,四品武将真正的地位,只相当于七品文官。而且你还不可能一去就当大将军。 你这等于是自降两三级。 陛下沉吟片刻:“爱卿为何非得任军职?” 厉啸天道:“大隅对大苍狼子野心,朝野俱知,臣幼有大愿,此生必定血战沙场,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真男儿也!”陛下道:“你既有此志,朕心甚慰,准你所求,改任厉啸天为龙城参将!” “谢陛下!” 龙城参将,龙城二把手,从四品军职。 …… “圣进士林佳良,任卢州三平县令,七品!” 林佳良心头一跳,卢州三平县令,卢州,恰好就是西南门户,跟魔族交战的战场后方,那里是典型的穷山恶水,难民无数,三平县令,朝廷派过去的前任县令才刚刚身死边城,连是谁所杀都不知道。 所以,所有人都害怕这个县令落在自己头上,但现在,偏偏就落在林佳良头上。而且林佳良前面的所有人都是六品,到了他头上,变成了七品,连从六品这个等级都省了。 林佳良跪下:“谢陛下隆恩!” 跟他兄弟一样,没有半句多话。 接下来,封职继续…… 赵元雄,圣进士最后一名,任职户部,七品!户部是钱袋子,户部七品官,那是二品知州都会高看一眼的。 其后就是赐进士了,章浩然、霍启、李阳新都留京,在六部任职,七品到八品,曾仕贵,中州北川县令,那自然也是个离京几千里的地方。 …… 所有的封职全部完毕,进士宴正式开始。 朝官的下首,列了进士席,林苏依旧是进士的第一位,今日,或许是他最后的辉煌。 但林苏丝毫不以为意,笑容满面地面对众人,不过,也跟同桌没有任何言语。 榜眼、探花虽然官位比他低,但此刻扬眉吐气的,根本没将他当回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状元郎的辉煌,只有今天。 过了今天,他什么都不是。 wap. /132/132980/31051667.html 第186章 大隅特使 皇帝举起酒杯,他喝。 进士举起酒杯,他也喝。 宰相陆天从代百官举起酒杯,他依旧喝。 全程笑脸,全程无言。 酒到中途,突然有人进来拜见:“禀告陛下,大隅特使前来!” 大隅特使?林佳良手中的酒杯轻轻一荡,今日乃是进士宴,所有的国事活动都不应该选在今天…… 陛下笑道:“今日大苍进士济济一堂,正好让大隅看一看我国年轻一代的风采,召见!” 原来如此,很多人理解了。 国与国之交往,有时候也要展示实力的,以免让人瞧不起,从而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今日进士一满堂,个个龙精虎猛,就让大隅国的特使看一看,大苍的底蕴深厚。 大隅特使觐见…… 随着太监的鸡鸭嗓,金殿红毯的尽头,走过来三个人。 一个是手柱金杖的老头,一个是年轻的文士,还有一人,是一名武将模样的人,三人漫步上殿,手放胸前,深深鞠躬:“大隅特使古密,拜见大苍皇帝陛下,上呈我皇国书。” 皇帝手轻轻一挥:“国书拿将上来。” 旁边之人将那封金色国书接过,拿到皇帝面前,皇帝展开,眉头陡然收缩:“贵国国君,让寡人交出杀害七皇子之真凶?还限定十天之内?” 特使古密鞠躬:“回禀陛下,国书乃是三天前所写,已过三天,现在只剩下七天时间!还得再剔除返程的时间,陛下有效的时间,只有四天!” 众人全都大怒,这幅轻蔑的姿态,是在打整个大苍的脸。 皇帝强压怒火:“如果不交……却又如何?” 特使道:“兵发四镇,剑指中原!” 八个大字,满殿皆惊。 “放肆!”一声怒吼来自朝臣那边,一个威风凛凛的大臣站将出来,却是兵部尚书张文远,张文远厉声道:“古密特使,七皇子之死,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国之人所杀,你家陛下写下国书,让我皇交人,岂有此理!” 正是!一堆人附和,你大隅国如此霸道,太过无礼。 子曰,凭空定罪,君子不取…… 子曰…… 特使道:“七皇子殿下与这位状元郎当面起争执,当面致死,如此简单的杀人案,贵国查了半个月都查不清?是能力太差还是刻意包庇?我皇说了,如果贵国查不清,我大隅必可查清,交出这位状元郎,即可!” 此言一出,满殿无声,刚才还口若悬河的列位大臣,同时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林苏,林苏在那里低头品酒,象根本没听见这一番争论一样。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却是南王猛地站起:“不可!” 只有两个字,但声震全殿。 特使身边的那个武将霍然抬头,看着南王,他的脸色变了,他是修武的,他知道说话的人是什么人,整个大苍,战力最为强悍的一代异姓王,这个莽夫怎么突然跳出来? 特使道:“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天经地义!面临两国刀兵之大事,王爷却跳出来,欲保下这杀人犯,罔顾两国刀兵,请问王爷,你持的又是何道?” 南王额头青筋爆,哪能说出什么道理来?他根本就不懂这些,他只知道,面前这状元郎是他女婿,决不可能被带入大隅。 皇帝陛下轻轻一抬手:“南王且莫多言!” 南王呼呼喘气:“不可!” 依然是两个字。 陛下转向林苏:“状元郎,你且说说吧……” 林苏站起,躬身一礼:“陛下既然要臣开口,臣也只能开口……特使大人,我其实并不想跟你说话的,知道为何吗?” 特使盯着他,冷冷地道:“因为你根本辩无可辩!” “不是,我只是不敢跟你起争执,前番我跟七皇子起过争执,他死了,你说我杀的,而如今,如果我跟你起争执,你们三人出了金殿门死于非命,凶手岂非又成了我林苏?” 全场大哗,这是什么话? 特使脸色猛然一沉:“阁下想做什么?杀使?” “我真怀疑你们大隅的人读不读书,我说的是如果……知道如果是什么意思吗?不学无术也当什么特使,简真丢人现眼!” 特使肺都气炸了,但他必须承认,我真没学过怎么跟市井无赖对话,这整个就是市井无赖的套路嘛:“你……” 林苏直接打断:“跟你这种人我懒得废话,我只说一遍,你听懂了可以保持沉默,听不懂你可以继续提问,但请恕我不再解释……” 特使有点懵,怔怔地看着他…… “我与七皇子起争执是有的,但起争执并不等于就会杀了他,杀人是需要证据的,鉴于你的智商,我可以给你详细解释下什么叫证据,亲眼看到凶手杀人的人证是,杀人凶器是,杀人的独门功法是,凭揣摩想当然去指证的,不是证据!懂了吗?” 特使脸上又青又乌,一肚皮的那个气啊,但他还牢记自己的身份,猛然转头,转向陛下:“陛下,本使不屑于与这泼皮争论,只问陛下一句话,本国皇子进入贵国,贵国是否有安全防护之责?” 皇帝都沉默了。 各国向有惯例,外交之人进入本国,由本国负责安全防护,这是铁规,如何辩? 林苏开口了:“特使大人,你还没搞清楚一件事情,贵国七皇子入京,本国理应提供防护,当时就已经跟七皇子作过交涉,要将七皇子身边护卫换成大苍禁卫,七皇子不信任大苍之人,坚持使用自己从大隅带过来的护卫,请问,七皇子自己拒绝了本国的保护,自己找死,责任该谁来负?” “正是!”外务司正卿尹玉营一步站出:“当日本官与七皇子交涉的,七皇子坚持不用大苍禁卫,怪得谁来?你……”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因为他看到了宰相大人的眼神,是示意他住口。 但这个声音一起,下方进士阵营中,立刻有附和。 厉啸天补了一句极有杀伤力,本人当时也在现场,亲眼看到七皇子死时,他身边三个护卫神态异常,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杀的……难道说如果你们大隅皇子争储,有别的皇子借护卫之手暗算七皇子,也需要本国状元殉葬么? 特使满脸铁青:“陛下,我皇国书在此,是战是和,悉听尊便!” 所有的声音完全静止。 突然之间冒出这么个大杀器,谁敢多言?两国刀兵一起,生灵屠炭,没有谁敢背这个引发两国大战的罪名…… 林佳良等人心头高高悬起,难道陛下真的要将他交出去?以一人换取两国和平?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张文远开口了:“陛下,事关重大,不如让林苏以我国使者的身份,前往大隅,查清此事。” 陛下的眼睛亮了。 赵勋等人也心头大跳,这步棋妙啊,妙不可言。 一方面无损大苍声威,并不是交出状元郎,而是委派状元郎为使,前往大隅商谈国事,但所有人当然知道,林苏进入大隅,必死无疑,一举两得! 南王眼睛鼓起,但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佳良气得发抖,但他得到过林苏的严令,今日进士宴,一句话都别说,他也不敢说。 陛下的目光移向林苏:“状元郎,众卿提议,你以为如何?” 林苏道:“张大人深谋远虑,提议自然是不错的,但微臣也有一策献与陛下,此策或许更好。” “哦?道来!” 林苏道:“大隅占我北方四镇,理所当然乃是大苍死敌,对敌之策,先下手为强,依臣之见,不必等待大隅兵发四镇,我方直接兵出龙城,夺奇阳关,迂回斗方山,烈火谷,大渡河,从后方包围北方四镇,将四镇之荒奴斩尽杀绝!省得他们动不动拿四镇说事。” 此言一出,且不说满朝皆惊,就是陛下,也大惊失色。 张文远一声怒斥:“黄毛小儿,胡言乱语,军国大事,岂可儿戏?闭嘴!” 林苏道:“陛下让我开口,张大人让我闭嘴?请问,我该听谁的?” 张文远脸色大变,不敢再言。 南王猛地站起:“北方四镇,如果没有人敢出兵,本王出兵就是!” 全场大惊,这是南王第二次站出来了。 这莽夫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林苏微微一笑:“南王忠义无双,英勇无敌,下官早已听闻,今日一见,果然无愧大苍脊梁!然而,四镇弹丸之地,尚不需要南王铁马强兵万里奔波,下官另有一策,或能更快见功。” “何策?”南王很识趣。 林苏道:“这新晋进士四百余人,该当为国建功,微臣代他们向陛下申请,即日前赴边城,猎杀大隅荒奴,杀千人,可升一级,杀万人,连升三级,真正打通官场前行的通道,并以此为成例,以免新入官场中人,不思国恩,不思进取。” 这个建议一出,满朝大臣个个面面相觑。 想做官,先杀敌?还要成为成例? 有心反驳吧,但还真的反驳不了,他的建议是为国保边,他的建议是让官员培养国家的忠诚度,大义在他那里,谁辩谁错…… 下面的进士更是mmp,老子是想当官的,不是去保边的,你要发疯你自己去,干嘛拉上我们大家? 林佳良忍不住了,跪地:“臣愿第一个上沙场。” 厉啸天也跪下:“臣附状元之议!” 章浩然、霍启等数人同时跪下:“臣附议……”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全是请战的…… 最关键的是,林苏提议的那个奖励,大家喜欢啊,杀敌一千,升一级,杀敌一万,连升三级,刚刚踏入官场的年轻人,谁不想升级? 皇帝心中也是大为振奋,真没想到啊,以前但凡边事,总是一堆大臣议和,今天是反了天了啊,这种反,他还是喜欢的,他是皇帝,保住边疆就是保住皇位,不管在别的问题上有多么看不顺眼面前这些人,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是倾向于这群年轻人的。 大隅特使眼睛都直了,心头全是迷茫…… 这是怎么了?自己所到之处,只要提及兵出四镇,所有官员全都闭嘴,态度全都改变,不管什么过分的要求,总能得到满足,这在大苍身上早已司空见惯,但今天,他一提四镇,居然让满殿进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个个想着早点开战…… 这剧本有变啊…… 他身边的那个年轻文士一步上前:“一群幼鸡,也敢口出狂言,杀我百万雄师?来来,本人来见识见识大苍国的顶尖文人风采。” “阁下何人?” 那个年轻文士面向陛下微微一鞠躬:“大苍皇帝陛下,本人乃是大隅进士李奇忠,尚未能摘取状元、榜眼、探花三郎之位,今日挑战你大苍本届状元郎,不知是否合乎规矩?” 皇帝目光投向陆天从,陆天从踏出一步:“文人会战,历来是文道佳话,如何不合规矩?不知李进士欲如何挑战?” 李奇忠道:“这位状元郎口中,大隅铁血雄师不堪一击,本人就与他以大儒战力比拼一场,让他明白,纵然是文道,大隅亦远非大苍可比。” 直接对拼? 众人全都兴奋,获取进士位,就是大儒,大儒战力如何,他们其实也很想知道,但目前他们也才刚刚熟悉大儒战力,尚未融合,更未实战。 “状元郎,这位李进士点名挑战于你,你是否接受挑战?”陆天从道。 林苏淡淡一笑:“既然是点名挑战,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又如何拒绝?接了!” “既是战,或有损伤,此是约战文书,生死各凭本事,敢签么?”李奇忠手一抬,一张金纸契约出现在掌中。 呼地一声,厉啸天出现在林苏面前,林佳良也随后就到,两人脸色异常严肃。 “林兄,约战文书提前写好,此人来者不善,不如由我来打个头阵?”厉啸天道。 “三弟,小心,此人或有什么底牌,不可贸然生死战。”是林佳良传音。 林苏盯着李奇忠打量半响,缓缓道:“拿来!” wap. /132/132980/31051668.html 第187章 满江红 契约递到他手中,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契约回到李奇忠手中,李奇忠也签下了名字。 文道契约结成。 双方生死战势在必行。 “出殿吧!”李奇忠脚下一动,陡然飘过殿门,踏足殿外一处栏杆之上,长风吹来,宛若天外飞仙。 林苏脚下一动,凭空飞起,也落在另一栏杆之上,两人相对,只有三丈。 殿门大开,所有人都起身离席,盯着外面的两人,气氛无比的凝重。 林苏淡淡一笑:“阁下玩的一手好计策。” “什么计策?”李奇忠道。 “你只说你是进士,却并没有说你是哪一届的进士!” 众人心头猛地一跳,什么? 林苏补充道:“大隅这一届的进士,今日也在大隅皇宫举行进士宴吧?那么阁下,又是哪一届的?” 哈哈!李奇忠道:“上届!” 厉啸天脸色变了:“上届进士,进入大儒境整整三年,这……这不公平!” 这一届的进士还根本没有形成真正的大儒战力,如何对战已经踏足大儒境三年之久的圣进士?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公平的对决。 李奇忠道:“同属文心之境,均属同级而战,有何不公?何况契约已签,林苏,你想不死都不可能!” 契约已签,这才是关键。 林苏道:“呵呵,契约已签!你知道我为何不在契约签订之前公开你的身份吗?只因为一点,如果你是这届进士,还根本没有资格与我对战,哪怕是你们大隅的状元郎,都不够格!上届进士,进入大儒境苦修三年,才好给我磨刀!” 所有人同时一震。 他其实早就识破了对方不是本届进士,但他依然签下生死状,这是何等的大气?又是何等的自信? 李奇忠道:“大话人人会说,但实力才是决战的关键!”他手中的笔慢慢抬起。 此笔,长八寸,笔提起,笔杆上雕刻的一本书猛然翻开一页,这一翻,皇宫之外,大风起,所有彩旗猎猎而飞。 章居正心头一沉:“千原笔?” 千原笔,文路之宝,属于文宝,无需纸张即可虚空写字。 “文路之宝笔?”林苏道:“我也有!” 他的手一抬,玉毫在手!正是左宽州送给他的那一枝,今日刚好用上。 “杀!”李奇忠千原笔一动,虚空写下一个大大的杀字,杀字突然化成巨大的杀山,压向林苏。 “斩!”林苏手一起,一个斩字横空,哧哧不绝,杀字消于无形。 众进士一齐喝彩。 林苏虽然才入大儒,但随手一字,依然具有如此威势,丝毫不在李奇忠之下。 李奇忠一声长笑:“铁马金戈大原军,荡寇千重白日熏,敢持长剑当空舞,铁血远征万里魂。” 四句诗一落,金光万丈,化成滚滚铁骑驰向林苏。 铁骑之凝固,前所未有,铁蹄之上,居然带着原作圣光…… 厉啸天大惊:“原创战诗,你不是李奇忠,你是李立!” 大隅三年前就出了一个奇才,年仅十九就写下了数首金光战诗,被誉为大隅奇才,其中就有这首战诗《铁马行》,此刻他写下的《铁马行》,远胜厉啸天所见到的《铁马行》,威力大了十倍,上面有了原创圣光,就表明此人的身份,绝不是名不见经传的进士李奇忠,而是大隅奇才李立。 李立的确不是大隅前三甲,但他也排名第五。 三年前的圣进士第五位。 李立哈哈大笑:“不妨直言相告,本人李立,字奇忠!杀你的方式千千万,但本人还是喜欢以原创战诗杀你这个诗坛小丑!” 林苏冷笑道:“你这首狗屁战诗也叫诗?让你见识见识何为战诗!断头今日意如何……” 七个大字飞出,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一把大刀,横贯长空,七彩之光四射,上面也有原创圣光…… 所有人眼睛同时瞪圆,这是什么诗?没听过…… “创业艰难百战多!” 战旗万里,杀声震天,无数的兵甲从他身后出现,兵锋直指李奇忠,两支队伍猛地撞上,飞沙走石。 李奇忠一首原创战诗演绎万千铁骑,林苏才两句七彩战诗就将其击溃,高下已判。 李奇忠一惊,又一首战诗出现:“横空百里万刀寒……” 万道刀光破围而出,从空中避开下方的战局,直取林苏。 两首战诗连出,这也是他作为原创的特权,一般人以战诗杀敌,一首后至少还一刻钟才能出第二首,但原创者,可以连发,战力何止倍增。 瞬间,满天都是刀光…… 林苏笔一动,后两句应手而出:“此出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 随着他的这两句,陡然满场都是旌旗招展,空中大刀彩光万里,一刀高举就要斩落,李奇忠脸色大变,因为他战诗形成的万把刀子,在这把巨刀面前宛若狂风中的小花,瑟瑟发抖…… 这是境界上的压制,七彩战诗的巨大威力。 就在此时,林苏手中的笔突然爆裂,最后一字没有写出来。 巨大而诡异的力量反噬,林苏的虎口震裂,整个人被巨力击向后方,重重地撞上后面的柱子,柱子两断,林苏气血翻滚,心头愕然。 呼地一声,万把小刀横空而至,射向他的全身。 眼看林苏已然是万劫不复,他突然脚下一动,平步青云! 这一飞,快若闪电惊鸿,战诗之力横扫而过,柱子碎成粉末,柱子后的一排房屋也凭空消失,可见这一战诗的威力是何等恐怖。 但李奇忠也懵了。 拼战诗他明明输了,但对方在大胜的关头突然笔折断,瞬间转为大败,是一奇。 更奇的是:战场笔折,如同士兵枪折,乃是必死之局,尤其是大儒,大儒的笔都折了,写不了字了,而且灌注文力的笔一失,文力反噬,他该重伤垂死任人宰割才对,怎么可能避开这致命一击? 战局发生变化,李奇忠反应也是极快,笔尖一振,催动万把小刀转向,直指天空,宛若满天飞蝗…… 林苏深吸一口气,手中突然多了一支宝笔,普通的宝笔,非文宝!宝笔一出,宝纸出现在笔前,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 战场上已经淡化的铁骑再现,大刀重现。 “旌旗十万斩阎罗!” 轰地一声,一刀从九天之上斩下,万千小刀尽数化为灰烬。 眼看李奇忠就要丧生在这一击之下,他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红霞,手猛地抬起,一张古老的图抛向空中,图一出,一股弥漫天地间的圣威覆盖全场,林苏以战诗演绎的铁血杀场瞬间支离破碎,一片黑暗空间将他完全笼罩。 “界宝鬼域图!”有人大呼,林苏能听到的也只有这一句话。 界宝!居然还有界宝? 所谓界宝,乃是文界高人炼就的文宝,比文路之宝强胜百倍,界宝一出,文路之人都在劫难逃。 林苏完全陷入黑暗之中,纵然是他的千度之瞳都无法看穿,面前是鬼影重重,似乎要带走他全身的血肉,身后鬼王血发披肩,猛地勒住他,林苏体内的文山喀喀作响,似乎就要破裂。 林苏一声大吼:“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二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四镇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荒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轰地一声,青光漫天,青莲朵朵,无边的黑暗片刻间消得干干净净,长车飞出,石破天惊,界宝鬼域图中的百只厉鬼被长车撞成纸屑,天空大见光明,林苏身居高台之上,如同立地擎天的大将军,手起,血月为刀,刀落,李奇忠身首异处。 青色莲花为花瓣,化成林苏脚下的浮云,他缓缓降落。 呼地一声,林佳良冲到他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他。 厉啸天仰天大呼:“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 满江红,被他吟诵得长歌如哭。 章浩然也冲了过来:“史上第一首战词!还是史无前例的传世青词,有此青词镇国,大苍再添利器!林兄,此词何名?”他是真激动了,战诗难求,以至于金光战诗都可以成为镇国之宝,何况是传世?此词传入军中,边疆何人敢犯? 可能也有人会说,你这战词传入军中,固然是军人手中的利器,但别国不也可以拿你之矛捅你之盾?非也,别国可以用这战词对付除大苍之外的人,但不能用这词对付大苍之军,因为这词出自大苍,大苍军人用之,战力倍增,敌军与其对阵,用了他,就陷入了“灭师道”的死亡陷阱。 何为灭师道?一人之战诗,别人要学,就得视原创者为师,你拿来对抗原创者,就是欺师灭祖,立被圣道所杀。 “词牌名《满江红》!” 空中青莲一收,化为一支红色宝笔落在林苏文山之上,九天之上传来一个声音:“史上第一首战词,亦是前无古人之战青词,赠你秃笔一支!” 秃笔? 林苏内视文山,我靠,还真是秃笔,手中的这支笔,竹杆,上面只有三根笔毛,不仅仅是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简陋至极,笔杆上写了两个字:未央。 史上第一首战词,而且还是传世之词,圣殿的奖赏居然只是一支秃笔?林苏深感无语,但终究也只能受了。 看来我是青诗青词有点太多了,圣殿奖得不耐烦了,算了,以后我收敛些就好。 林苏以刚刚踏入大儒之身,一举击杀已经踏入大儒整整三年的李立,甚至还以一首战青词破了文界之宝鬼域图,大隅特使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如何再纠缠,只能作罢。 举世瞩目的大苍进士宴,就这样走到了尾声,后半场,宴会继续,林苏再不起身,宴会结束,太监传旨,刚刚封职的各位进士,可以返乡探亲,但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务必于八月初一之前,到岗! 夕阳西下,皇帝退朝,宴会终结。 大臣归家,林苏和林佳良也归家,刚刚出了宫城门,外面一辆马车横在路边,南王将脑袋探出来,裂开大嘴朝着林苏乐呵。 林佳良微微一震,上前拜见:“王爷……” “没你啥事,你回去吧!”王爷手轻轻一挥,林佳良高飞远走。 林苏满脸窘迫,走近,还没开口,王爷伸手,将他拉进了车厢。 “王爷,那天那天……我真不是有意的……” “有意无意你跟我闺女说去,我只负责带你去见她……” “王爷,你还没看清状况吗?你要招我为婿,南王府会面临一场浩劫……” 林苏在金殿上看得清楚明白,皇帝就是号召全天下人排挤林氏兄弟,任何人与他结交,都会遭到皇家所忌,在这种情况下,南王能够招他为婿吗?南王是什么人?那可是手握重兵的一代异姓王,历代皇朝,对于异姓王的防范是最严的,你公然跟后脑生反骨的林苏勾搭,还招他为婿,那南王就会成为皇室重点打压的对象…… 这些道理,林苏跟南王讲透了。 南王虽然鲁莽,却也不是傻瓜,浓眉紧锁。 “王爷,你目前身处京城,实在不宜与我交往过密,我与郡主之事,也万万不可在此刻公开,年底之前,我会前往南境,了结此事,如何?” “小子,你不骗我?”南王也是被骗怕了。 “王爷今日金殿之上帮我,我也是看在眼中的,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的恩惠,怎么可能骗你?今年之内,我一定去!” 南王放过了他,驾车驰去。 林佳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到了兄弟闪烁的双眼:“三弟,南王这是……” “这王爷,倒也有几分可爱,走吧……回曲家。” 两兄弟手一挥,同时写下一个风字,穿入空中,踏空而行,落在曲家。 曲秀和陈姐、绿衣站在厅前:“夫君、叔叔,我爷爷摆下家宴,专请夫君和叔叔赴宴。” 家宴规模极小,也就三人,曲文东、林氏兄弟。 菜已上,门已关,曲文东亲自倒酒…… wap. /132/132980/31051669.html 第188章 京城夜话 三公子,今日进士宴可有波澜? 曲文东是文道高人,一般情况下,他要关注的事情,总能无声无息地关注到,但今天是个例外,今天是进士宴,皇宫之中有阵法守护,没有人能够从外围了解情况,但他还是敏感地洞察到,一定会有事发生。 两兄弟的脸色也告诉他,有事发生。 林苏微微一笑,今天的波澜有些大了…… 曲文东心头一震…… 第一个波澜:官职问题,我任监察使,未加翰林学士头衔,二哥,任的是前任县令莫名被杀的卢州三平县令。 曲文东目光霍然抬起,状元不加翰林头衔,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例外啊。 林佳良道:“爷爷,我倒觉得三弟未必在乎这个头衔,监察使监察百官,想必也刚好合乎他的本意。” 曲文东叹息:“贤婿,你还是嫩了些,监察百官,对于嫉恶如仇的三公子而言,自然是合乎本意,但是,你也得看到事情的本质……” 监察百官,只是监察,你只有监察权而根本没有现场执罚之权,你发现了官员的贪腐、鱼肉百姓、通敌卖国,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上面反映,上面呢?可以理可以不理,以这些朝官的尿性,跟他们一条线上的官员,你反映再大的罪证,他们也可以装作看不见,跟他们没什么交情的官员,你反映的问题,他们刚好可以用来排除异己。 林苏就成了他们手中排除异己的刀。 到头来,残害忠良的是他,背骂名的是他…… 林佳良脸色大变,他还年轻,他才刚刚踏入官场,他没想到这一层。 林苏却已经想到了:“我想知道,我的顶头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 顶头上司? 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监察少卿了,监察少卿有四五个,两个管地方官,三个管京官,林苏是监管地方的,归朱时运管了,朱时运的顶头上司是监察正卿雷正。地位等同于六部尚书。 朱时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处世哲学就是:私事问管家,公事问正卿。 这么一说,林苏笑了,那么,正卿雷正呢?又是什么样的人? 曲文东道,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雷正跟朱时运也是大同小异的,他是私事问管家,公事问宰相。 林家兄弟面面相觑。 难怪大苍官场如此之黑暗,监察司的这帮人个个都在玩处世哲学,个个都在看上司的下巴,那监察个屁? 林苏叹口气:“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干了,直接回家,监察我老娘去!” 他目前这个岗位啊,动都动不得,越动越错! 那些恶官,上面护着,你写一百道折子都伤不了他分毫。 那些相对好一点的官,你只要写一道折子,人家就可以将这官员劣迹放到最大,上纲上线,大张旗鼓地将他给办了,退出位子来,给他们自己的人。 他的每一张奏折,都会被人家选择性执行,你说,他能动吗? 曲文东笑了,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本意,让你闲着,反正你一开始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说了,说说其他的…… 第二个波澜!就是玉毫金笔的突然折断,战斗之中,文笔折断,等同于决战之时,剑士的剑折断,铁血沙场之中,战士的枪折断,这突然而来的折断,最易发生事故,林苏手中的玉毫金笔关键的战斗时刻折断,让他遭遇了一次大危机。 曲文东拍案而起,左宽州! 这是左宽州设下的一着暗棋! 当日,左宽州为救他儿子左春郎,送出了家传宝笔——文路之宝、玉毫金笔,这笔他做了手脚,如果正常使用,不会发现问题,一旦全力激发,笔会损坏,到了需要全力激发之时,必定已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笔一毁,人必亡,这是一着极其阴险的绝户策。 曲文东很自责:“这支笔是老夫转交于你的,如果你真的中了他们的圈套,那老夫岂不成了他的帮凶?” 林苏摆摆手:“老爷子的为人,我还不知道?是我自己大意了,看问题太乐观。” 曲文东眉头轻轻颤抖:“进士宴上,突然出现外国使臣,本身就是大问题,张文远向陛下献计,让你出使大隅,这条计策极其毒辣,绝不是仓促之间能够想出来的,结合特使突然出现,我们有理由去怀疑,特使入宫或许是他们刻意安排的,整件事情一环套一环,是完整的计策。” 林佳良道:“正是!特别是那界宝百鬼图,爷爷你想一想,一个大儒文人随身带着百鬼图这等层级的界宝,突然之间亮出来,那是真的要致三弟于死地。” 百鬼图?曲文东大吃一惊:“你如何突破的?” 林佳良兴奋了:“三弟现场来了一首战词,传世青词,有史以来第一首传世战词,硬破百鬼图,怒斩李立。” 战词? 正是!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词一吟,曲文东都觉得热血沸腾,他久久遥望北方,三公子,有此一词,你对大苍绝对有着存亡断续之功!千秋功业,万古流芳! 一首传世战词,大苍边军战力陡增一倍,几乎等同于千万边军,瞬间增长到两千万,你算算,会是什么效果? 林佳良心头怦怦乱跳:“爷爷,你的意思是……大隅已然不敢出兵四镇?” “是!大隅多年不出四镇,原本就没有必胜把握,如今《满江红》横空出世,边关猛士再添利器,大隅岂敢发兵?特使仓惶而遁,也必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就叫一词而定边关!” …… 宰相府,陆天从手托酒杯,遥望夜空,久久无言。 身后的管家老八托着托盘也一直望着相爷。 良久,陆天从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神情复杂。 “相爷,特使入宫,真的是张文远干的……” 陆天从手指轻轻抬起,老八直接禁声…… 陆天从轻轻吐口气:“特使入宫,凭一个张文远如何能够做到?” 老八脸色完全变了,是哪,进士宴,整个大苍之盛事,特使可以求见,但最终见与不见,张文远岂能决定?还不是陛下才能决定的? 但陛下难道会借外邦之手,灭掉大苍状元郎? 这也太不上台面了吧?国格何在? 陆天从道:“我更愿意相信,陛下只是单纯地想在特使面前展示大苍文人风采,所以同意特使进宫,但后面的事情,却超出了陛下的预判。” 老八道:“如果是这样,张文远今天就是在玩火!” “是!他在玩火,只因为林氏的威胁已经开始变大了,他不敢等下去。” 老八目光闪动,原来的林氏只是一条小鱼,象张文远这样的朝臣,根本没正眼看过他,但如今的林氏,已是状元郎,而且还是文位不在他们之下的大儒,传世青词、传世青诗一首接一首,不管是商场、官场还是文坛,都已是不可轻视的存在…… 陆天从扫了老八一眼:“你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告诉你,现在情况更加复杂微妙,林苏一首传世战词出世,怒斩李立,产生的影响,非你所能想象。” 什么影响? 老八的高度是看不到所有影响的,但陆天从却可以。 第一个影响,大苍之军拥有《满江红》这件传世利器,只要全军学习,战力必定猛升,但这只是理论上,更大的可能性是,军方会禁止这首传世战词。 为什么?因为这首词是林苏写的。 一旦全军将士都学习这首传世战词,所有将领军士就间接成了林苏的弟子,对林苏就有了一种天然的好感,林苏原本就是皇上深深忌惮的人,是一个在朝臣眼中随时都会造反的人,突然之间成了全军的“老师”,那还得了? 如果将来他造反,大苍的军人怎么铲除他? 这一点,皇上就算不明白,张文远也一定会提醒他明白…… 第二个影响,李立这个人不简单。他是三年前大隅殿试第五名,圣进士,还有一重身份,才是最可怕的,他是圣家的女婿!画圣吴家的女婿!你以为一个界宝从哪里来的?是圣家所赐! 今日林苏以《满江红》硬破《百鬼图》,将界宝撕成碎片,将圣家女婿格杀当场,圣家会放过他? 今日的林苏,圣家想除掉,皇上更想除掉——唯有除掉了林苏,林苏那首《满江红》才能真正转化成皇帝能够掌控的战争利器,可以放心大胆地传遍全军,快速转化成大苍军方的战力,而不用担心遭到反噬,林苏没死之前,他真不敢。 …… 东郊,南王别院。 南王根本不耐烦乘坐马车,从马车里飞了,空中一抬腿,跨过半座城池,落在院内。 夕阳下,王妃和郡主齐瑶都在等着他,神情很激动,女子要嫁人了,找了如意郎君,突然跑了,谁能不上心? 王爷空中一落,王妃和郡主立刻迎上去。 “王爷……” “父王……”两女几乎是同时开口。 王爷道:“找到他了,不是进士……” 听到前者两女大喜,听到后者,两女齐惊,不是进士?怎么可能不是进士?不是从文庙中出来的吗?闭着眼睛都能逮到一只进士……哦,一个! 王爷脸上无限精彩:“他是状元郎!” “什么?”王妃一声大叫。 齐瑶嘴儿半张,眼中全是小星星,天啊,他真的是状元郎林苏?传说中,这可是一个七彩狂魔,但凡写诗,次次七彩,哦,不,后来他升级了,成了青诗狂魔,传世之诗词写了四首,别的文人终其一生,都写不了一首七彩,而在他的笔下,如同理所当然,整个大苍帝国,数千年文道,传世之诗也只有十几首,他一出手压了整个帝国几千年! 所有人都说,文道之上有他,是文道之大幸,也有人说,文道上有他,是其他人的不幸。 这是让天下所有女人都迷醉的男人,这是一个站在九天之上俯视天下的男人,齐瑶也是文道中人——最关键是她承载着父王和母亲的希望,对文道不热衷都不行,所以,她才对林苏那么崇拜,她的枕边书就是林苏写的《白蛇传》。 父王多次说要榜下捉婿,她是绝对反对的,当时顶父亲的那句话她还记得很清楚,她说,你要是有本事把林苏给捉过来,女儿肯定嫁,说嫁就嫁,当天就嫁。 这话是托词,也是反对的意思表示,但她内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她想嫁的人,是天下英雄。 林苏,恰好是她心目中的模板,崛起于落魄的将门,一步一传奇,硬抗八方重击,孤身一人踏出属于他的高峰,他不是英雄,谁是英雄? 后来,父亲捉来了一个进士,她看到他的脸沉迷了,纯粹是被少女的“颜值控”给害了。 现在,父王告诉她,那个名义上已经成为自己相公的男人,这个只用一张脸就沟引上了她的小白脸,居然就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盖世英雄? 王妃眼中的狂热慢慢消退:“状元郎,怎么会是他?这下难了……” “夫人……” “娘……”又是两声叫唤,来自南王和郡主,都挺焦急,因为王妃说这事儿难。 “王爷,瑶儿,娘倒希望是别的进士,如果是别的进士,兴许真能成为南王府乘龙快婿,但他是状元郎,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齐瑶理解了,南王府,招任何人为婿都不辱没人,但南王府招状元郎还欠点底蕴。 南王跟其他王爷不一样,其他王爷都是皇亲,底蕴深厚,哪怕是其他几个异姓王,也有着几百年甚至千年世家作为支撑,底蕴深厚。 唯有南王,底蕴很浅,所有的功业都依托于王爷当年的那一战定乾坤,所以,王爷,本质上还是一个高端武将,朝中大臣根本没有人瞧得起他。 状元,即便是做皇家附马都绰绰有余,凭什么选择你这样一个高端武将? 齐瑶摇头:“我不管,反正他答应了,他就得娶我,我自己去找他。” 这态度就明朗了。 王妃吓了一跳:“你是个郡主!不是山野村妇,你自己送上门,你让你父王的脸……算了,你也不在乎你父王的脸……站在状元郎的角度去分析吧,他会瞧不起你,你跟他更不可能。” 齐瑶也为难了,那怎么办? 王爷敲敲自己的大脑袋:“这小子跟我说了,今年之内必定会去南境,亲自登门求亲……” 齐瑶一跳而起:“他亲口说的?” “亲口说的!” 齐瑶美丽的脸蛋陡然如同花儿盛开,要多美有多美…… wap. /132/132980/31051670.html 第189章 就职监察使 王妃眉头紧锁:“王爷,你肯定这是他说的原话?你没增加什么字眼或者减少什么条件?” 王爷摸摸脑袋:“嗯,好象是多了两个字,他说是登门了结此事,没说求亲,要不,我去找找他?让他将这两个字加上去?” 齐瑶脸上的喜色僵硬了,有朝她爹脑门上摔一拳的冲动,这么重要的字眼你乱加?你真不怕你闺女犯心脏病啊? “不管如何,咱们还是得回南境,明天就走吧,你在京城呆的时间过长,并不好,万一有个什么不长眼的皇子前来拜访,你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 南王进京这一个月里,王妃最担心的还是皇子拜访,她是宫中出来的人,她知道目前皇子争储已经很激烈了,三皇子与太子的角斗场已经延伸向了军方,南王虽然不通谋略,但毕竟有着一支超级强悍的军队,万一有皇子跟他刻意结交,就触碰了陛下的逆鳞。 以南王的性子,绝对驾驭不了任何阴谋,最好是让阴谋离他远一些 …… 次日,林苏去了监察司,见到了他的顶头上司朱时运,朱时运是一个小老头,和气得很,见谁都一脸的笑,林苏总得他这样的人就该呆在礼部嘛,放在监察司真的放错了位置。 一看到林苏,朱时运脸上堆满笑,状元郎居然分配到监察司,这真是让监察司蓬壁生辉啊,本官带你到司里走动走动? 林苏也陪笑,下官今日前来,只是报个到,领取官印官衣,陛下开恩,准我等两月之假,下官打算今日就离京,沿途到江南各州顺路看一看,八月初一,必将准时赴京上任。 朱时运击节赞叹,状元郎还真是勤政啊,真是官员之楷模,此刻尚是休沐期,就想着巡视江南了?好好,但有所得,还得报给我知。 那是自然。 于是,林苏领到了属于他的五品官印,五品官服,在监察司人员名录中正式留下他的大名,他也见到了几个监察司的同事,这些同事多数都比他低几品,只是一些办事人员,毕竟他是状元郎,一上任就是五品,天然就该是领导。 那些人员见到他,也都低头鞠躬,一切都很和谐,唯一不太和谐的地方就是,他没见到跟他同品的监察使,没见到除朱时运之外的少卿,没见到正卿雷正,却意外地走到了御史段山高门外。 御史段山高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他属于监察司,官居二品,跟监察正卿雷正平级,但他没有行政职务,就只是个独立御史,雷正管不了他,他也管不了其他人,他就是他,不一样的焰火。 有人说,这是因为段山高就是个喷青,喷天喷地喷空气,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受得了他,包括皇帝在内,所以,就给他一个清贵的头衔,不给他实权,免得他乱了朝纲。 但林苏进京之后,对他有过观察,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这个人,并不象传说中那么清高,也并不真的是逮谁喷谁,他喷的人,他喷的点,那可都是有讲究的,林苏更愿意相信,他是陛下放在监察室的一把刀,这把刀不在众人视线之内,却随时可以发挥别人发挥不了的作用。 朱时运指指前面半开的门,说段大人今日在司里,你要不要去拜访下? 林苏笑着摇头,他就不必了,哪天我送他几坛白云边就是……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林苏转换话题:大人,下官今日就告退了,八月初一,必定准时上任。 急匆匆地走了。 他一走,朱时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进了旁边的一间小房间,小房间里有一人,正是正卿雷正。 “怎么样?”雷正托起茶杯。 “看起来挺和气的,但无意中也传递出了一些东西……” 哪些东西? 他不会在京城过多的逗留,今天就会走。 他今天过来领取官印与官服,打算八月初一一到,再来京城上任。 雷正点点头,聪明人!他在京城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他明白这一点。 “大人,会有什么风险?”朱时运小心地问。 “呵呵,什么风险?”雷正笑道:“张家、赵家可都盯着他,他们真正希望的是,此人蠢一点,尝试着跟某个皇子靠近,可惜啊,此人实在精明,面临如此处境,居然跟任何朝官都不接近。” 站在林苏的处境上,一般人都会想尽千方百计拉拢一些朝官,或者寻找一些靠山,只要林苏敢这么干,就给了别人行动的机会,但林苏偏偏就不找靠山。 朱时运道:“可他靠近了绿柳山庄。” 是的,绿柳山庄章居正是他唯一靠近的一个朝官,但问题是,章居正也是唯一一个皇帝陛下都拿不下来的人。 文渊阁大学士,严格说起来不算是朝廷直管的官,文渊阁,是圣殿的外门机构,肩负着文道传承之重责,他没有犯错的情况下,谁都动不了他。 朱时运沉吟良久:“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有这么严密的算计?居然事事都滴水不漏……大人,你说他后面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高人自然是有的,曲文东为官六十年,历百劫而不倒,高不高?章居正不依不靠,独立朝堂右侧之首,高不高?” 朱时运点头:“还有一人……” “谁?” “段山高大人,我怀疑与这小子有私交。” 雷正猛地抬眼,盯着朱时运…… “我只是怀疑而已,刚才他随口一句话,话没说完赶紧告辞……” 他说完了,雷正站了起来,慢慢踱步:“世人都说段山高只是个粗人,但我们却知道,段山高绝对不是粗人,不管如何,从今以后,咱们需要多留一个心眼,对段山高,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朱时运连连点头,在出门之际,他突然回来了:“大人,这小子还没上任就想着巡视江南,你说,他会不会找秦放翁的麻烦?” 秦放翁,刚好也在江南十三州之内,而秦放翁跟他的矛盾,早已撕破,他巡视江南,又岂能放过秦放翁? 雷正哈哈笑了,他还真以为监察使能够拿捏百官?太嫩了吧?就让他找找秦放翁的麻烦,也让他知道,什么叫挫败。 林苏离开监察司,嘴角带上了微笑。 段山高的事情,他是突然起意的,他就是要恶心恶心段山高。 二哥联姻的时候,抱山进京,这老小子当时自己想了个馊主意,将他林苏拿出来,跟朝官联姻,林苏事后也是知道的,虽然恨不得停了老小子的酒,却也明白这是老小子的一番苦心。 抱山联姻了两个人家,一个是宰相陆天从,一个就是段山高。 两个大人怎么做的?拒了! 我c!林大帅哥可杀不可辱! 敢拒我我就给你找事。 陆天从那边,老子拿你儿子开刀,让你求我! 段山高的儿子没撞上来,我就让你承受猜忌,让朝官对你百般防范,也让你尝尝被人针对的滋味…… 他绝对没想到,他埋下的这一手暗棋,第一天就撕裂了监察司,让雷正、朱时运对段山高起了疑心,怀疑段山高跟林苏有什么勾连。 林佳良从吏部出来,脸色相当不好看。 林苏迎过来,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他的官印拿到了,官服也拿到了,本来一切顺利,但遇到了一个人,寒心了一把。 谁?吏部侍郎宋都。 宋都的正妻,是林母的姐姐,从亲戚关系来看,林苏林佳郎称呼宋都一声“姨丈”正当名分,京城见到至亲,林佳良想上去打个招呼,但宋都直接一挥袖将他打发了,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林佳良倒也并不在乎姨丈能否关照他日后的官路,他只是看到母亲孤苦,希望母亲能够与姐姐叙个旧而已,但如今看来,亲戚间的路,比想象中更长。 林苏笑了:“宋都,小人而已,目前他可不敢跟咱们攀交情,但等到咱们可以主宰一些东西的时候,他会自己象狗一样跑过来。” 林佳良轻轻摇头,三弟啊,你现在已经是五品官了,说话可不能再这样随意,那怎么说也是姨丈…… 小书亭 “好吧好吧,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学习官员的阳奉阴违、口蜜腹剑……二哥,嫂子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回家吧。” 回家?怎么回呢?乘船?还是咱们一手提几个女人,跨越长空回家?这天都在下着下雨,现在也是午后了…… 林苏微微一笑:“咱们还是坐船吧,夜航倒也别有一番童趣,后天清晨就可以到达会昌,跟秦放翁见个面。” 秦放翁? 林佳良眼睛大睁,你现在就想找他的麻烦? 是不是太急了些? 凭咱们的能量,没办法弄倒他。 “凭咱们的能量,别说是他,随便一个小官咱们都弄不掉,但是,我要弄的并不是他,而是药神谷!” 药神谷,林佳良心头一跳,自从药神谷少主死于林苏之手后,药神谷的人就进了海宁,幸好林家有秋水画屏守护,海宁有杨知府守护,药神谷的人才没机会下手,但听说,海宁江滩都有了药神谷的人,上次洪峰过境,就有药神谷的人想暗中毁堤,你说这可有多阴毒?杨知府这么仁慈的人,抓住这两个药神谷的人,都恨不得当场斩首,后来他将这件事情报给了秦知州,要求知州抓捕药神谷的主事之人,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所有人都知道秦知州跟药神谷是穿连裆裤的,事情会不了了之,但杨知府心中怒火难平,在进士宴之前的一天,他跟林佳良通过话,告诉了他这件事情,但他也嘱咐林佳良不要轻举妄动,只让他们回程之时,留意药神谷的围堵。 林氏兄弟要回程了,不等药神谷的人对他们采取措施,林苏先将矛头直指药神谷。 …… 午后的逸仙院,细雨迷蒙。 陈姐和绿衣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绿衣想了想,把已经放进行囊的两本册子又拿了出来,第一本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红楼梦》第四十一回至第八十回。第二本册子是第八十一回至第一百二十回。 这是她抄写的,给陆幼薇准备的。 前面四十回已经送入陆府了,但后八十回,没来得及给她。 现在她们要走了,这书,给还是不给? 她犹豫不决,问了林苏,林苏也是犹豫不决…… 他知道这本书对于陆幼薇有多大的杀伤力,红楼梦啊,现代社会都有人会为这本书疯狂,何况是这个娱乐生活基本为零,文化的力量空前绝后的时代? 一部完整的红楼,将会是这个时代最恐怖的核武器,为什么?因为这本书太过卓越,卓越得无法想象。 想想看,红楼梦里一首诗,都可以让人疯狂,而这部书里,象葬花吟这种级数的诗,那是整整一筐! 缠绵百结的故事,湿润如诗的语言,深重的思想,它,远远不是《白蛇传》所能比拟的,甚至古代四大名著中,它也是绝对的首位! 绿衣和陈姐、曲秀可都是深受其害的,看了千百遍,依然如醉如痴。 陆幼薇跟她们还不一样,陆幼薇是为文而生的人,她的感触更深得多…… 林苏曾经答应过要让陆幼薇看完红楼梦,但如今,他有点怕了,他怕陆幼薇会受不住,不管他与陆天从有多少纠葛,他都不希望她有事。 “算了,今天还是别给了,万一要给,最多也只能给一册。” 绿衣轻轻点头:“公子今日离京,估计陆府也是知道的,如果她前来送行,我就给她一册,如果她不来,那……那就算了。” “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来。但是……陆天从可不一定会允许她来。”陈姐道:“这位陆小姐,我想想都心疼得很……” “你就别心疼了,你再心疼咱们相公就更心疼了!”绿衣轻轻一笑:“相公,你今日离京,你猜猜会不会有一大群青楼女前来送别?你得准备一首适合她们传唱的好词……” 林苏扯扯她的脸蛋:“你还拿当日海宁送别的事情来取笑,那真是抱山和丁海这两个老混蛋干的,他们的本意就是为了海宁天下扬名,才那么下作地请一堆青楼女……今天可没有抱山和丁海。” 返身抱起放在楼顶的那盆花,揪一揪这花朵儿,感叹一声:“别的桃花都谢了,你怎么就不谢呢?” 这是他从西山带下来的桃花,还真是奇了,这桃花居然硬生生开了一个月,到现在都不谢。 绿衣抢过他的桃花盆,一把抱住:“咱们天天给这花儿浇水,刮风下雨的都端房里去,就怕花谢了,你还粗手粗脚地揪它……” wap. /132/132980/31051671.html 第190章 码头送别 马车于黄昏之时驰出曲府,曲文东雨中亲自送别,曲哲也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曲武,曲哲错失进士,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他的打击远没有曲晋大,曲晋的打击才是最实在的,顶着曲府第一才子的名头,最终科考没考过曲哲,曲哲是因皇帝那支笔而失,他,纯粹是因为自己才学不足而失——他连前一千都没进。 成绩出来后,曲晋将自己关在书房,直到如今都没有出来过。 曲哲向林氏兄弟施了大礼:“感谢妹夫和三公子,哲虽名落孙山,却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三年之后,哲必将紧跟妹夫和三公子的脚步。”这是一句真话,虽然最终没取,但曲哲却已有了信心,因为他进了前一千,他没取,是因为陛下不让他取,有没有办法改变?有!他三年后进入圣进士,直接跳过皇帝取士这一关。这就是他的方向。 林苏将他扶起:“正是如此,接下来,你不管是词道、策论还是圣言注,都可以传给我看。三年之后,我要你成为圣进士!” 一句话,曲府之人尽皆开怀。 三年之后?意味着三年之内,曲家还能存在! 这是他的表态! 此外,他将倾力支持曲哲,有他这状元郎倾力支持,曲哲自然能有所建树。 曲文东老怀大畅,当年一步棋,时至今日,他才真正坚信,这步棋走对了。 细雨蒙蒙中,马车驰过青石路,出城。 码头上,章浩然、霍启、李阳新、厉啸天、曾仕贵都在,七个人,三个圣进士,人数不多,规格那是相当之高。 曾仕贵是跟他们同船返乡的,其余几位也都领了官印官服,过了休沐期,都将走马上任,京城一会,意气相投,今日一别,天各一方。 厉啸天跟林苏紧紧一抱:“林兄,你当日也曾说过,我在边关之时,你会送我一件厚礼,今日我想告诉你,你的礼我已经收到了,就是那首《满江红》!” 他将征战沙场,林苏这首传世战词,将成为他最有力的武器。 林苏道:“厉兄,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最多三年,我会前往边关,送你一份重礼!” “好!如果我还在,我会笑,如果我不在……你在龙城最高的位置,给我上柱香,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章浩然眼角含泪:“我本想今日找林兄要首送别诗的,厉兄你这样一来,我再要诗倒显得轻浮,算了,林兄你上船吧,厉兄的远行,我与兄弟们送他。” 霍启笑了:“林兄的送别诗估计也是跑不掉的,纵然我们不要,那边三个美人的关卡,还是得过的……” 林苏目光抬起,烟雨迷蒙中,他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之上,一个小小的“陆”字,车厢打开,三个女子并肩站在江边,陆幼薇居中,毕玄机在左,谢小嫣在右,京城三大才女,同时都到了。一把雨伞挡在三女头顶,雨伞之上,写着红楼梦里的一句诗:半为怜春半恼春。 谢小嫣浅笑:“林公子,风闻海宁姐妹们在殿试之前堵了公子的登舟路,堵出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小嫣今日也衣带渐宽了,公子你说怎么办吧。” 林苏哈哈一笑:“转夏了,天气热了,你衣带渐宽纯粹是热的!我能怎么办?” 一句话,将送别的气氛从悲情转为喜庆。 谢小嫣娇笑:“你可别耍赖,今天你非得给我一首词儿,否则,我夜夜念你到五更,看你如何入梦……” 绿衣和陈姐对视一眼,同时抚额,相公真是不怎么上青楼的,但千防万防还没防住,青楼女子太直接了…… 林苏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一首《雨霖铃》送给你们!” 手起,笔落: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竞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江山,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最后一字写完,七彩霞光映照得迷离的雨雾,也映照得三张美若天仙的脸蛋,一片迷蒙。 林苏的金纸递给谢小嫣,谢小嫣紧紧地抓住:“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她的泪滑过脸庞,流到腮边,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流下了泪水,三年前,她以为自己死了,已经不再流泪,但今日,她流泪了…… 章浩然等人也泪光隐隐,今日江边送别,他写下一首七彩词,说是送给谢小嫣,其实也是送给他们的。 执手相看泪眼,是他们!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说的不分明是知己难求吗? 踏入京城,他们一见如故,面对国事,他们一起意气昂扬,面对危局,他们携手中流击水,他们是意气相投的一群人,他们是有着共同理想的一群人,他们今日分别,再见又是何年? 离开了这些伙伴,他们又怎么去对酒当歌? 绿衣和陈姐并肩而出,走向陆幼薇,绿衣双手捧起一个布包:“陆小姐,这是给你的!” 陆幼薇正无限悲伤呢,突然收到了这份礼物,她的手指轻轻捏一捏里面的东西,泪也流下,是红楼梦!他答应给她的东西,送她了! 公子,你给了幼薇那么多东西,幼薇又能给你什么? 一时芳心可可,如同刹那间跟着他走过了千里江山。 绿衣深深地看她一眼,正要回头,突然,陆幼薇身边的毕玄机开口了:“等下……” 绿衣抬头,看着毕玄机,突然,她的身子轻轻一颤…… 毕玄机轻声道:“你是谁?” “我是……我是……”绿衣胸口轻轻起伏:“我是绿衣!” “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这问得很奇怪。 绿衣道:“因为我当年穿的就是绿衣……这位姐姐,我们要走了,告辞!” 林苏、林佳良、陈姐、绿衣、曲秀、曾仕贵上了船。 船儿离岸,三女久久地望着船儿,直到船儿消失在暮雾之中…… “我们也走吧!”谢小嫣道。 嗯!陆幼薇点头,移步。 但毕玄机却没有动,她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其他的事情,身影一闪,消失在雨雾之中。 没有人知道,迷雾的江边,距离那个码头十里开外,毕玄机从雨雾中出现,看着那条船,又十里,她还在,再十里,她依然在,她一路追着这条船,江边遥望送行舟,她在雨中整整追了三百里。 她永远不动如山的神态,完全改变…… 在靠近楚州的那个渡口,毕玄机停下了,天已经完全黑暗,四野无人,毕玄机眼中泪水奔流,记忆中最深的一个片段从心里泛起,十年前的那一天,雁门关外,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小身影,离开了她的视线,孤独地踏入大苍群山,从此山重水复,从此人海茫茫…… 夜晚的江水,依旧清寒。 孤灯悬于舟顶,舟行雨雾之中,这样的行船是危险的,但在这个世界,没那么多危险,船上可是有三个大儒。 林苏与二哥、曾仕贵喝了几杯后,返回房间,在他的房门口,碰到了陈姐,陈姐轻轻拉住他,悄悄地告诉他,绿衣在哭。 嗯?这是怎么了? 他轻轻推开绿衣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灯,昏暗的房间里,绿衣坐在窗前,林苏千度之瞳下,分明看到她滴到腮边的泪痕。 林苏从后面抱住她:“怎么了?” 绿衣猛地回头,猛地抱住他:“相公……”她紧紧地抱住他压抑地哭。 房门口的陈姐都心收紧了,这是怎么回事? 绿衣抽泣着轻呼:“相公,我找到姐姐了!” 啊? “毕玄机!毕玄机是我姐!虽然整整十年,但我还是能认出她,她是我姐姐……” 林苏慢慢抬起头,头脑中浮现刚刚码头送别的一幕…… 你是谁? 我是绿衣。 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因为我当年穿的就是绿衣…… “你姐姐已经认出你来了。”林苏轻轻地抚摸她的肩头。 绿衣抬起头,脸上还满是泪痕:“我也看出来了,她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读懂了她的眼神。我想她应该有这方面的猜测。” “不是猜测!而是已经确定!”林苏道:“咱们江中行走,她沿江而追,一直追到了楚州地界,整整三百里行程,她至少十次在夜雨中遥望咱们这条船。” 毕玄机夜雨中追船三百里,十一次驻足流连,别人一无所知,但林苏千度之瞳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当时还以为毕玄机对他们有所图谋,但如今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难舍难分…… 他也突然就明白了,西山之上七皇子死亡谜局的最后答案。 七皇子就是毕玄机杀的,原因根本不是朝官所分析的那样,没那么多阴谋,只因一点,昔日大晋的灭国之仇,大晋皇室的灭族之恨。 毕玄机身为皇家公主,国破家亡之后踏足道门,修杀道,同时隐身灵隐寺以修佛示人,她这份伪装,只为了方便行刺,她要的很简单,就是刺杀大隅皇室中人。 绿衣遥望江边,心头激动难言。 她认出了姐姐,姐姐也认出了她。 人海茫茫之中,两个分离十年的亡国之人再度相遇,彼此之间还依然有着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她前来京城,目的就是寻找哥哥姐姐,灵隐寺唯一知道姐姐行踪的人云游天下去了,她以为自己的目的终是落空,但没想到,在码头送别之时,她却无意中找到了姐姐。 虽然找到了姐姐,但姐妹俩却不能相认。 绿衣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并不严密,秦放翁知道她是大晋亡人,别人也能知道,如果她与姐姐相见相认,姐姐的身份就露了,姐姐身在大苍京城,身边又没有人保护,身份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忍住了。 姐姐也忍住了。 “今日的你们,相见不能相识,但将来,一定可以相认,不必急在一时。”林苏安慰她。 “可她漂泊江湖,居无定所,今天一见已是缘分,将来谁知她又在哪里?我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到灵隐寺找她的时候,她又一次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她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你在哪里。”林苏道:“你在林家,只要我林苏不死,她能找到我,她找到我,自然也就能找到你!放心吧,她思虑周密,修为高深,她知道什么时候是姐妹重逢的时候。” “相公!能跟你在一起,是我们姐妹俩最大的福分。”绿衣反手抱住他。 人海茫茫,有时候一个失散就是永久,但她是幸运的,跟他相见,成为他的女人,从此,她在人海之中,就有了一个稳定的坐标。 次日,雨散云收。 太阳升起,照在前面的大江之中,金光万道。 空气中已经隐隐有了炎热之气,夏尽一雨成秋,春尽一夜入夏。 陈姐和绿衣穿上了夏装,相伴着从船舱走出来,曲秀也换装了,夏装之下,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这在穿厚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一入夏,暴露了。 绿衣和陈姐眼睛亮了,冲了过去,二少奶奶你这是有了啊…… 曲秀脸红红的有点挂不住:“你们都是自己不怀的,要是你们想怀,比我还早得多。” 绿衣和陈姐脸蛋也红了。 这是实话,如果她们想怀,现在早已成了大肚婆娘,她们不怀是因为相公正妻还没定,她们可都是将自己视为小妾的,正妻未定,小妾先孕,将正妻置于何处?所以,陈姐和绿衣都选择了避.孕。 这在封建社会原本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但在这个世界却是很容易的,有无法的奇妙法门可以避,甚至不需要法门,有一种果子吃一颗保三个月不孕,绿色作物自然无添加,不伤身体不伤手…… wap. /132/132980/31051672.html 第191章 再会秦放翁 林苏扫一眼二嫂,笑了:“二哥,我这小侄儿快有了,你两个月后上任,嫂子怎么办?” 林佳良道:“那只能放在家里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大儒,虽然三平县离家三千里之遥,回家也只需要一两天时间。” 大儒就是好啊。 要是放在一般封建社会,异地为官就太难了。 曾仕贵说二哥你放心,还有我呢,我在中州北川,离海宁比你近,家里有什么事情,你知会我一声,我来办。 他一声二哥,叫得自然而然,已经将自己视为林家一脉了。 林佳良跟他轻轻一握手:“曾兄,那就多谢了,对了,你家的房子开始做了吗?” 房子已经开始做了,就在海宁江滩,建房材料都是几家厂子免费提供的,秀娘已经在水泥厂找了个差事,上个月赚了二两银子,开心得什么似的。 林苏笑了,秀娘今后就别在水泥厂干了,一个知县的夫人做那些,可不合适,这样吧,你让她跟绿衣她们一块儿经营香水坊,第二批香水也该出了,她们做这个比较合适。 香水?曾仕贵大惊,连忙拒绝,这香水产业可是你林家的高端产业,秀娘怎么能干这个?不合适不合适,她这些年可都是做的穷苦婆娘做的事,干不了这个,我没打算娇惯她,你也别娇惯。 曾仕贵很坚决。 林家兄弟对视一眼,也都拿他没办法。 林苏思考片刻:“要不,你让她跟她家妹子媚娘帮我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 “负责瓷器厂的管理。” “瓷器厂?这又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曾仕贵在江滩可是呆了很长时间的,煤厂、砖厂、水泥厂都全面了解过,但他没见到瓷器厂。 林苏手一抬,一瓶春泪香水出现在他手中:“这瓷瓶,就是瓷器厂的第一代产品,当时因为人手紧张,而且咱们也力量单薄,守不住太大的产业,所以,瓷器厂只开工一个月就关了,仅仅出一种香水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现在情况有哪些不一样? 江滩流民新增了七八万人,这也是需要生计的,杨知府就曾跟林苏说过,这一批流民前来,超出了原来几家厂子的容纳能力,厂子进不了,适合种葶米花的地儿也有限,虽然这些流民念及林家的恩德,目前还不至于闹事,但时间长了,人到了没饭吃的时候,还是一大隐患。 杨知府眼中的隐患,在林苏眼中却是商机。 他原来开不得的瓷器厂,现在可以开了,瓷器厂可是一个需要大量人手的行业,现在林家兄弟都成了大儒,而且还都是官员,也就不太在乎别人的恶意针对。 掀起家用品更新换代的大浪潮,又能如何? 曾仕贵看着手中精美到极点的瓷瓶,听着林苏激情满怀的构想,激动了! 林苏关注的这七八万流民,都是他吉城那边的父老啊,他中进士之后,满心满脑的都想着这个庞大的群体,每次想到都会伤神、都会忧心、都会无助,但林苏三句话一说,所有阴霾全都散去…… “林兄,你这点石成金的手段,我是真的服了,将来我任职的北川,无论如何也得接你过去看看……” 哈哈,你这还没上任呢,就想着你辖区内的百姓生活?所以说你跟我二哥这样的官,就是个傻叉…… 三个男人哈哈大笑。 曲秀那边,几个女的面面相觑,他们在谈什么这么开心? 陈姐轻轻一笑:“我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瓷器!我想,过不了几年,这船上,各家各户的餐桌上,都会出现海宁瓷器。家用品革命时代,到了。” “革命?什么意思?”曲秀不懂。 “相公说的一个词,意思就是划时代的改变……划时代也是相公说的,意思是打破这个时代的一些传统东西……”绿衣补充。 次日,船到会昌。 船靠了岸,林苏和林佳良穿上官服上了岸,其余的人留在大船上,依旧留在码头,不管是穿上官服的两人,还是这条华贵绝伦的船,都有个词儿叫:鹤立鸡群。 这倒也不是林苏摆什么派头,关键是人有钱,相反会有很多事情是不花钱的,这条船乃是曲家雇来送他们的,船老大长年行船,眼力劲也是有的,知道京城布业“神话”——曲家如此慎重地雇最好的船,送的人自然也不同凡响,一开始就坚决不要钱。 客人登船后,他知道这一宝押对了,坐他船的人,居然是今科状元郎! 状元郎居然坐了他的船,把个船老大激动得啊,一天一夜都没睡过觉,只要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传出去,他的船,将成为全京城文道中人梦寐以求的“青云舟”,谁不想坐状元坐过的船,粘点文气? 不管状元郎去做什么,不管耽误多久,他朱老大都等得无怨无悔! 林苏没有选择全员上岸,是因为他并没打算在会昌过夜,有些事情,男人去做就好,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林佳良都只是送他的,曾仕贵也想来,但他得留下来保护女眷。 林家兄弟,无需护卫,他们都已不再是文弱书生,他们是挥手改变天地的一代大儒。 林苏穿过曾经走过的会昌街道,径直前往知州府。 知府府的对门,是周家,周家门口的家丁守门,突然眼睛亮了,他看到了什么? 两个官员向这边过来,都是如此的年轻,但身上的官服品级却相当不低,一个是五品官服,一个七品,七品,最低也是县令正职(有的县令只有八品或者从七品),如此大官不坐轿?步行而来?难道是来拜访周老爷的?周老爷可是有根底的,礼部尚书就是他亲哥…… 但这两个高官在家丁的面前穿过,径直前往知州府。 那个家丁目光落在前面五品官的左脸上,突然猛地一惊…… 天啊,是他! 家丁猛地冲进周府:老爷,老爷…… 正在前厅喝茶的周洛夫瞪他一眼:什么事? 家丁道:刚刚有个五品高官从门前经过,是……是…… 是谁? 家丁道:是林苏! 周洛夫猛地一弹而起:你看清了? 看清了,就是他! 周洛夫脸皮颤抖,喃喃自语,五品官,状元郎,五品官,状元郎…… 另一张椅子上的夫人也是嘴唇颤抖。 这曾是他们的女婿啊,可如今,短短一年不到,成了状元郎,第一次授官就是五品正职,二十岁的五品正职,将来会是什么样?任何人都无法度量。 当日他与儿子周良成同台竞技,被周良成百般嘲笑,被周家百般打压,而如今的林氏兄弟,却已高飞于九天之上,周良成却成了意气尽消的纨绔子弟,让父母伤透了脑筋…… 难道这步棋终究是错了吗? 京城那么多大人,你们怎么就让他破了围,冲上了天呢? 你们不是说过,他不可能考中进士吗? 林苏和林佳良根本没关注过周家,直接来到知州府,府前的侍卫头目迎接而上,躬身见礼:“卑职参见两位大人,不知两位大人……” 林苏淡淡道:“抬头看看!” 侍卫头目抬头,突然,他的脸色风云变幻:“林……” 当日,秦放翁扣押陈四与绿衣,林苏来到府衙的事情,侍卫头目记忆犹新,今日一见,已是人面全非。 “通报秦放翁,京城五品监察使林苏,前来曲州监察!” 他的手一抬,掌中是他的官印,“监察”两个金色大字如同两把利剑,直指知州府。 “是!是!”侍卫头目连连鞠躬:“小人这就通报知州大人,两位大人这边请!” 林佳良淡淡一笑:“三弟,我就不进去了,免得落人口实,先回船等你。” “好!” 林佳良一字破空,从知州府直接回了码头。 秦放翁从府衙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林佳良破空而去的身影,脸色已经有些不正了,官员来到知州府,根本不跟他见面,直接破空去,这对他实在算不得尊重。 他的目光落在林苏脸上,接触到林苏玩味的眼神,秦放翁心头微微一跳,真的是他。 林苏出任监察使,朝中大员已经预测到他休沐期满就会前来找找秦放翁的麻烦,谁能想到,回家休沐的路上就来了,好小子,爱憎分明啊…… 但秦放翁也丝毫不以为意,监察使,呵呵,我看你怎么监察,我保证你能找到我一堆的问题,但我也保证你找的问题对我形成不了半点影响,气死你个龟孙…… 思路客 林苏淡淡道:“秦大人,是没有学过大苍律法呢?还是眼中根本就没有陛下?” 秦放翁脸色猛地一沉:“你是何意?” “何意?”林苏冷冷道:“我都已经亮监察令了,你身为地方官,就不向监察令行个礼?” 我c! 秦放翁心头全是mmp,你小子是无孔不入啊,我防着你搞我的经,但没防着这一手,林苏手持监察令,就代表着京城监察司,代表着皇朝法度,不管地方官职位有多高,都必须对监察令行礼。 问题是,外面一堆人看着,包括周家老爷都来了,你个王八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亮出监察令,我堂堂知州,二品大员向监察令行礼正当名分,但外面的人不清楚这门道啊,还以为我是向你这个芝麻官行礼呢。 虽然肚子里火气升腾,但秦放翁还是提得起放得下的…… 袍袖一拂,深深鞠躬:“下官曲州知州秦放翁,恭迎京城监察使大人驾临曲州,监察百官。” 林苏点点头:“本官身在京城,就听说曲州治下混乱无序,官商勾结,官匪勾结,祸乱八方,鱼肉乡里,本官身负皇命,行监察之责,不敢无视百姓之呼吁,但也不可能凭空给秦大人定罪,所以就亲来曲州,亲眼见证。” 秦放翁眼睛鼓得老高,肺都快气炸了,但又找不出半点反驳之机。 林苏身负皇命,行监察之责是真的。 他说民众骂官府的事情,也是有的。 他不敢无视百姓呼吁,但也不至于凭空定罪,这是官场套话,所有当官的都这么说。 问题是,此刻外面一堆人,你来自京城的人这么说话,别人会怎么想? “监察使……大人!”秦放翁道:“还请入府叙话。” 进入府衙,秦放翁脸上刻意装了好久的和颜悦色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公子,今日前来曲州,就是报复吧?” 这称呼也变了。 连官衔都免了。 “报复!呵呵……”林苏笑了:“我倒是很想将大人从这个官位上拉下来,可惜啊,我还没这个能力。” “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秦放翁冷笑道:“直说吧,今日来州府,所为何来?” “除了让你在众人面前给我行个礼,恶心恶心你之外,我还想告诉你,我踏入了官场,你也好,张文远也好,就别想过什么安生日子。” 秦放翁放声大笑:“本州刚刚说你有些自知之明,现在你就暴露了本质,林苏,你只是个小小蝼蚁,非常非常小。” 林苏道:“单以官职而论,你的确比我高,但又怎样?我是京官你是地方官,你能拿官职压我吗?相反,我只要亮出监察令,你还得向我行礼!以文才而论,你在我面前狗屁都不是,以战力而论,我杀你只要一首战诗,以背景而论,你朝中的靠山我都懒得鸟他!……秦放翁,你需要明白,你没那么了不起!” 林苏每论一点,秦放翁的脸就黑一分,论完了,他的脸全黑了,缓缓吐口气:“今天算是正式撕破脸吗?” “你以为只是今天?”林苏道:“当日我白衣染血离开之时,你与我就不再立于同一蓝天下!” 白衣染血去,他年知是谁?……秦放翁内心突然记起,当日李平波说的那句话,一时心中滋味无限,话锋一转:“你会怎么对付本州?” “我会收集你的罪证,公之天下!”林苏道:“我倒要看看,一个声名狼藉的秦大人,如何坐稳曲州第一把交椅。” 秦放翁心头猛地一跳,他嘴角还带着笑呢,正准备嘲笑一番,但突然就僵硬了。 是的,林苏将他任何罪证上奏监察司他都视若笑谈,上面全是他的人,会听你的?但林苏偏偏不这么干,收集罪证公之天下。 “你如此肆意栽赃朝廷二品大员,国法岂能容你?” wap. /132/132980/31051673.html 第192章 矛头所向药神谷 “国法不容的是栽赃!国法倡导的是公正!秦放翁,你可以赌一赌,我林苏出手办案,能不能办个铁证如山!” 秦放翁眼皮轻轻跳,国法他懂,林苏也懂,如果林苏找不到铁证,随意将他的罪证公之天下,本身触犯了国法,但如果他找到了铁证,又会如何?正如他所说,国法倡导的是公正,一旦将他的铁证公之天下,他秦放翁还如何为官? 哪怕上面的人有心想保他,在民意如潮面前,又如何保? 而面前这人,却是能够操纵天下民意的,他随便一首诗都流传天下,他的书一页难求,只要是他写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在不到十天时间内天下流传…… “秦放翁,将你的部下都召集过来吧!” 秦放翁一震:“你要做什么?” “这不废话吗?我要从他们身上寻找突破口,找你的罪证!” 这也太嚣张了。 秦放翁道:“你以为本州会配合你?没有本州的配合,你在曲州寸步难行。” 林苏直接起身,到了屋外,手一翻,监察令在手:“令曲州知州秦放翁,速速召集全城七品以上官员,府衙议事!” 秦放翁深深吸气:“奉令!全城七品以上官员,州衙议事。” 监察令下,凡涉及调查之事,所有人都须听令而行,否则,对抗的就是国法,秦放翁此刻可真不敢将把柄送到他手中,只要违了国法,他就可以现场执罚。 什么意思?他的罪证交上去,处不处上面说了算,但你地方官阻碍调查,那就是他林苏说了算了,他现场杀人都白杀。 官印横空,全城官员齐动,划过长空,降落府衙…… 周家大院也震动了,这是要搞什么大行动吗? 周四小姐周霜眼睛从《白蛇传》移开:“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多官员齐聚州衙。” 旁边的丫头不知道,但另一丫头小青从外面急匆匆地冲进来,小姐小姐……叫得好激动。 怎么了? “小姐,林公子……林公子来了!” “啊?我姐夫?他考完殿试了吗?他到底中没中啊?”周霜身在闺中,周家的人对林苏的事情讳莫如深,她还真不知道林苏的情况。 小青猛地冲过来:“小姐,我现在才搞清楚,他中了!中了状元郎,封了五品官,刚刚来到了会昌……” 啊?周霜猛地弹起,突然僵住…… “状元郎?” “真是状元郎……” “状元郎,居然是状元郎……”周霜满脸通红:“他来会昌是不是来周家?” “还真不是!周家跟他没关系了……外面的人都说,周家……周家有眼无珠,骂得可难听了……” 周霜怔怔地站着,激动的脸慢慢平息 …… 府衙之中,林苏面对会昌各路官员,缓缓开口:“药神谷所在的西江县,何人管辖?” “禀监察使大人,下官陈雷,西江县令。”一个官员出列。 而另一个官员抬头看到林苏,赶紧低头回避,他,赫然就是当日的黎县令,秦放翁当众将他革职,如今他又出现在官员队伍之中,见到来的人是林苏,他心头怦怦乱跳,唯恐林苏认出他来。 幸好林苏的视线根本没朝他这边扫,盯着陈雷:“本官接到百姓举报,药神谷强抢民女,在谷中开了一个盛女无遮园,你可知此事?” 盛女无遮园?什么意思?就是将抢来的民女养在园中,所有人都不准穿衣服,任何人进去,都可以随意乱搞,据说达官贵人挺喜欢这调调,这是来自陈姐的情报,她除了京城派出一批人搜集情报外,会昌也派了一批。 陈雷心头大跳,哪个王八蛋传出去的? 他接到知州诏令的时候,还在无遮园玩得正高兴呢…… 陈雷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禀监察使大人,下官未曾接到举报,不知详情,请容下官回县衙,召集骨干捕快,亲身前往药神谷,详细查实,明日向大人回报如何?” “不必了!你召集捕快,随本官前往药神谷。” 陈雷吓了一跳:“大人,现在吗?” “现在!” 陈雷目光抬起,望着秦放翁,秦大人,这可是你也喜欢的地儿,真的让他这样胡闹? 秦放翁眼皮轻轻压一压,示意同意。 陈雷心头有底了:“是!” “去吧,一个时辰内,捕快聚齐,你亲自带队,随本官入谷。” “是!”陈雷官印一亮,冲天而去。 林苏道:“其余各位,都散了吧,本官也去了!” 虚空一笔,破入苍穹,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笔无比的张扬,以一般文心大儒而论,离地而起不过数丈,但他一笔出,直接破苍穹,几乎已经是文心极致大儒才能做到的。 秦放翁返身回府,进入内院,他的手轻轻抬起,面前一道虚影浮现,是一个头发胡子一团糟的老头,老头怀中坐着一个美女,他又粗又黑的手按在女子前胸,毫无顾虑。 “秦大人,何事见召?” 秦放翁道:“林苏将亲身前往你药神谷!” 老头的脸色陡然阴沉如水:“林苏?” “正是杀你儿子的林苏!他如今已是京城监察使。” “京城监察使?”药神谷主道:“拥有官印?” “在曲州地界,他的官印不足为虑,本州随时封了他的官印神通!” 官印是文官最大的法宝,威力无穷,但官印也是有规则的,高等级官员可以随时封禁低等级的官员官印,如果等级相同,京官压地方官,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林苏官印远比秦放翁低,但他是京官。 秦放翁不能将他官印完全封印,其中的监察令功能,地方官再大也封不掉,但是官印真正的威力是调动文庙的力量,秦放翁可以封了他这个功能,让他调不动文庙的威力,调不动,官印也是一个死印,发挥不了战斗能力。 “一个刚得文心的初级大儒而已,贸然闯入我药神谷,我可不可以杀了他?”药神谷主沉声道。 “干净些!” 三字一落,秦放翁面前虚影消失,他的双目闪出寒光。 他没想现在就用如此明显的手法杀掉林苏,都是林苏逼他的,林苏跟他已经撕破脸,而且还制定了明确的路线图,秦放翁一刻都等不及要弄死他。 哪怕弄死一个京城监察使会有些麻烦,但他相信,他的上司、他的靠山、他的陛下,没有一个人会因为林苏的死而迁怒于他,甚至还会因为他办了一件称心如意的事儿而奖励于他。 一群衙役已到药神谷外,县令陈雷亲自带队,他已经跟谷主联系过,谷主告诉他,不用担心,里面显然已经作好了准备。 可以接受监察。 但他绝对想不到,谷主的不用担心,跟他理解中的不用担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空中人影一闪,林苏身着官袍出现在他的面前。 进谷! 一群人进入山谷之中,林苏面前拉开了一幅画卷,这山谷气派得很啊,亭台楼阁处处皆见,药香阵阵,里面的人声鼎沸,两旁的人,全都不是寻常百姓模样,个个身有武功,看着他们的表情也并不是一般的民见官,即便有些笑脸,也是皮笑肉不笑。 林苏一概无视,直接走向最上方的那座高楼,高楼门口,一个老人华服出迎,此人身材威猛绝伦,丝绸为衣,露出前胸黑毛,腰间一条金带,阳光下耀目生辉。 《剑来》 赫然是纯金打造。 “郑谷主,这位乃是京城监察使林大人,快快拜见。”陈雷道。 郑谷主双拳一抱:“原来是京城高官,敝谷这段时间倒也热闹,刚刚送走几位京城高官,又来一位。” 林苏道:“本官接到举报,药神谷有一无遮园,里面全是从十里八乡强抢之女子,是那边么?” 他的手指指向西方,西方一座漂亮的园林,以山茶为墙,跟这边隔断。 “正是!大人想进此园,意欲何为?”郑谷主似笑非笑。 “自然是查清百姓举报之事,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陈雷听不下去了:“郑谷主,你怎么说话的?” 郑谷主哈哈大笑:“本谷主说话,因人而异,对诚心交朋友的人是一种说法,对存心找麻烦的人,是另一种说法,对于杀我亲子的所谓狗屁命官,显然更需要另一种不同的说法!” 他的声音一落,四周突然出现一群人,同时围在林苏他们四周。 唰地一声,长刀出鞘! “郑佑清……”陈雷一声大吼。 他绝对没想到,郑谷主会如此胆大妄为,敢于聚合山谷里的武力,直接诛杀朝廷命官。 他当然不会知道,郑谷主已经得到了秦放翁的尚方宝剑,就是在山谷中诛杀他们这一行人,杀朝廷命官罪名虽大,但谁会承认杀了朝廷命官了?官府最高首领、官府一班首领都是他们的人,再黑的事情,他们都可以洗白。 这就是山谷的准备工作。 哧…… 百声刀声汇聚成一声,转眼间,三十多名捕快同一时间脑袋飞起,出手的十多人,个个都是武极高层,跟他们的少主郑浩属于同一级别,捕快在他们的突袭之下,一个回合都没撑住。 唰地一声,带血长刀到了知县陈雷的头顶,陈雷手一动,宝纸宝笔在手,金光一闪,人上了半空,这知县不是文心高人,只是一个举人,举人面对武极,也还是有一拼之力的,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谷主郑偌清的决绝。 郑佑清打算出手,怎么可能留下活口? 他的手虚空划过,哧地一声,陈雷分成两半。 郑佑清没有用刀,他也无需用刀,他的手就是刀! 因为他是窥人! 郑佑清一掌为刀,斩了知县陈雷,刀光陡然大盛,直指林苏的脑袋。 林苏,才是他真正要杀的人。 杀人过程电光石火,林苏也就眨一眨眼的时间,三十多个捕快横死当场,陈雷知县断为两截,匹练般的刀光已经离林苏不到一尺。 林苏突然笑了。 陡然升空,唰地一声,匹练刀光从他脚下横扫而过,郑佑清大吃一惊,这根本没见他使用文笔,如何升空的?这一升空就直入苍穹,比寻常大儒的破空还快一倍。 他想跑! 但郑佑清也丝毫不担心,你能怎么跑?知州大人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事情要做干净些! 他早已有安排。 天空猛地一亮,两道寒光从上方破空而来…… 这正是药神谷的另外两个窥人高手,他的兄弟! 三大窥人杀你一个刚刚进入文心境的初级大儒,你还想跑? 林苏手起,金纸闪电般地出手,笔落,闪电般地写诗……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二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金纸出现之时,两道刀光离他只有十丈,最后一字写完,刀光离他还有一丈…… 刀光眼看就要从他身上交叉而过,突然,一轮血月以林苏为中心,照亮整座药神山谷,哧地一声,血月盘旋而出,空中两大窥人从半空摔落,血月放大千万倍,从天空而落,下方的郑佑清早已脸色大变。 他手中一把长刀突然出鞘,这是他的百里刀,平常一出,百里之内尽是刀光,但今日,百里刀刀威在雪月之下完全不显。 一刀怒迎上方的血月。 轰地一声,郑佑清高飞远走。 空中的林苏沉声大吼:“破!” 血月突然缩小,追上郑佑清,钻入郑佑清的丹田之中,猛地爆开。 郑佑清一声惨叫,功力尽废。 无数道血光从他体内爆出,如同活物一般射向整座山谷,钻入各个武师、武宗、武极的丹田之内,一进入就爆…… 一时之间,整个药神谷无数人从山顶、屋顶摔落,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约一刻钟,天空血光终于消失,药神谷,八百高手尽数被废掉武功。 郑佑清一把长刀撑地,艰难地想站起,但长刀一滑,他一头栽倒,他的窥人境修为,也被废掉,成了一个普通人。 一双脚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耳畔传来林苏的声音:“郑谷主,你是接到了秦放翁的命令,打算杀了我是吧?可惜你并不知道,一个状元出身的大儒,加上一首原创战青词意味着什么。” wap. /132/132980/31051674.html 第193章 药神谷满门皆灭 文心大儒,只是文道四境。 从层级上对应,只能对战武道四境之武极。 遇到窥人级别的高手,必死无疑。 但是,文道乃是五道之首,武道乃是五道之末,稍微强悍一点的文心,就可以对战窥人初期之人。 而林苏,又岂止是稍微强悍一点? 他是超越金山的本色文山,他是绝品文心! 他的文道之力随心所欲! 当然,单凭这些,他也只能对抗窥人中期的人,跟郑谷主不相上下。 可是,他还有传世战青词! 金光级别的战诗战词对于文道大儒而言,功击力可以增幅一成到两成,传世级别那就直接翻番了,何况这首战青词,林苏还是原创。 原创再翻番! 也就是说,林苏使用这道战青词,至少相当于4个郑佑清! 秦放翁也好,郑佑清也罢,全都轻视了他。 这一轻视,就造成了药神谷集体失去战斗力。 还有一宗最可怕的地方,那就是药神谷杀了三十个捕快,将朝廷命官陈雷斩成了两截,这一切,林苏全都用官印记录下来,一份传给了京城监察司,一份传给了秦放翁。 这一传,引起了轩然大波。 秦放翁一接到这则“视频”,官印轻轻颤抖,平日里智珠在握的神态,第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旁边的师爷也是全身颤抖:“好恐怖的战力,这简真不象是初入大儒之人,简真就是文路高人!大人,是因为这首原创战青词么?” 秦放翁没有回答,脸色一片铁青。 “大人,他在药神谷大开杀戒,也终究是……能不能以此为理由,弹劾他一个滥杀无辜之罪……” 秦放翁目光陡然一落:“你以为他象你一样蠢?弹劾他滥杀无辜?谁无辜?强抢民女、诛杀朝廷命官,全都被他记录下来,药神谷怎么无辜?而且他还根本没有滥杀,只是废掉了满谷高手的武道。” 是啊,林苏并没有杀人,一个都没有杀! “那怎么办?” “速速派人,进驻药神谷,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秦放翁沉声道。 药神谷只是药神谷,到了该切割之时,就得摆明态度切割。 呼地一声,金光漫天,秦放翁带着一班衙役以官印为桥,落在林苏的面前。 郑佑清原本万念俱灰,突然看到秦放翁,眼睛大亮:“秦大人……”他的呼声如哭,似乎是一个受欺负的孩子看到母亲…… 秦放翁手猛地一抬,厉声大喝:“敢于诛杀朝廷命官,诛杀捕快,罪大恶极,来人,全体抓捕!” 郑佑清大惊,这是要切割啊,秦大人你不能这样…… 他有心想分辨,但他突然发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被封了,如果他还拥有窥人境修为,秦放翁封不了他,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废人…… 他的心沉下去了,他第一次认真审视药神谷的处境…… 衙役忙了起来,将郑佑清抓走,将散布四方、已经被废的高手抓走,打开了后面的园子,里面没穿衣服的女人一看到官差,全都跪下,痛斥药神谷的罪行,如同看到了救星…… 四周已无人,秦放翁与林苏再度面对面。 “监察使大人,好手段!”秦放翁缓缓开口。 “这一点我倒无需谦虚,既然已经摆明了要跟大人一决高下,总得让大人见识见识林某的手段才是!”林苏淡淡一笑。 秦放翁也笑了:“大人手段诚然了得,拿下了药神谷,但这又能拿本官如何?” “我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来会昌,我原本就没打算对你下手,我要的只是药神谷覆灭!” 秦放翁微微一怔…… 林苏道:“我前面向你释放要对抗你的信号,其目的只有一个,让你产生危机意识,向郑佑清下达杀我的命令,我才有理由戴他一顶‘杀朝廷命官’的帽子,进而剿灭药神谷……” 秦放翁脸上黑线横流,心中的那个气啊一波接一波…… 林苏的目的只是剿灭药神谷,但他其实找不到借口的,哪怕林苏查到药神谷的“无遮园”,也只能报告他秦放翁,而不能直接下手灭掉药神谷,所以他玩了个手腕,先给秦放翁释放恐怖气息,逼秦放翁想办法杀他,他已经猜到,秦放翁会让郑佑清在药神谷下手,而他,刚好以此为理由,对药神谷下杀手,他点名带去的陈知县、捕快三十余人,其实是送给药神谷的“人头”,以这三十一颗人头,坐实药神谷杀“朝廷命官”的罪证,换取药神谷八百高手的万劫不复。 这心计,这手段,秦放翁暗暗心寒。 两大高官在药神谷漫步,后面熟悉内情的人,也都感觉气氛诡异。 秦放翁想杀了林苏,林苏也想杀了秦放翁,但两人偏偏就并肩漫步,从远方看,甚至还能看到林苏半边笑脸。 不了解情况的人,一定会以为他们交情不错,诛不知,他们不仅仅是仇敌,而且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毫不掩饰想置对方死地的决心。 “林大人这出妙计真是无敌了!却不知是你自己想的计策呢?还是朝中哪位大人出的见识?”秦放翁阴森森地问了一句。 “是我本人如何?我后面尚有他人又如何?秦大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下手对付么?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还真没这本事!”林苏微微一鞠躬:“告辞!” 手写一字,凭空直上苍穹。 他直接落在码头上,官衣官帽一现,码头上众人同时一惊。 无声无息中,码头外静静停泊的那条大船上,林佳良、曾仕贵同时破空,落在他身边:“三弟!” “林兄!情况如何?” “药神谷强抢民女,开了一个无遮园,官差查案,药神谷居然胆敢杀朝廷命官,已然事发,郑佑清和另外两名窥人级别的高手,丹田破裂,武道清零,其余八百武宗、武极也全都废了丹田,药神谷已经完了,剩下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事,回吧……” 林佳良、曾仕贵心头大跳。 林苏和林佳良他们已经上了船,返回海宁。 周围无数人更是心惊肉跳。 药神谷主修为废了?药神谷所有的武装一下子解除? 真的假的? 码头可是信息最灵通之地,任何信息只要在码头散布,片刻时间就会传遍方圆千里之内……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码头搬运工人,其中一个汉子突然全身震动,目光抬起,直射药神谷,他叫刘重三,排行老三,他下面还有个妹子,妹子半月前被药神谷的人抢走了,他大哥二哥前去药神谷救人,人没救出来,两兄弟全都死在药神谷。 如今,轮到他了! 他的担子猛地一丢,冲出了码头。 西村,几条汉子冲了出来,神情激动地冲向药神谷。 清风寨,寨主仰天长啸,声震山峰,他是一个武极修为的高手,在这片山林他是王,但他却无法忘记当日药神谷是如何对待他的父母妻子的,今日,苍天有眼…… 京城,监察司,朱时运急匆匆地去见雷正,一关上房门他就冲到雷正面前,慌慌张张地汇报,听完汇报,雷正一下子怔住…… 返乡途中,路经会昌,跟秦放翁已经撕破脸,然后以查案为名,带一名县令、三十捕快闯入药神谷,药神谷杀了一个县令三十捕快,矛头直指主谋状元郎,状元郎一曲战青词,硬破三大高手丹田气海,更是将药神谷所有的武装力量尽数解除。 一个烂摊子丢给秦放翁,然后潇洒地乘船返乡? 朱时正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位状元郎好强悍的战力啊。 雷正却是一头雾水,这位状元郎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想通过对药神谷这些人的审讯,来寻找秦放翁的罪证么?如果是这样,又何其天真?药神谷的人即便落网,也是秦放翁自己在审,有什么罪证还会跟你说不成? 后来也是朱时运一句话让他悟了,药神谷得罪过状元郎,没准他的目的就是彻底覆灭药神谷。 雷正后背慢慢冒出了一层冷汗。 就因为当时你考会元的时候,人家一个少谷主对你进行过一次不成功的暗杀,你第二天就杀了少谷主不说,半年之后,更是将整个药神谷连锅端?这么大的报复心啊? 自己是监察司的最高首脑,如果有一天得罪他,会不会也被他惦记上? 这个下属,有点不好捏弄,还得想个办法将他调走,这一言不合就抄家灭族的性子,上司也怕啊。 船行于大江之上,船板上,三女并排坐,林家兄弟和曾仕贵在她们对面而坐,绿衣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这么一干,药神谷真的会毁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佳良、曾仕贵心头一动,这是一个新的角度。 在一般人看来,杀官杀捕快、强抢民女的事儿一暴露,就是个死,绝不会有任何例外,但药神谷却是秦放翁养的一条狗,在秦放翁手上,什么事情不变形? 这年头,四只脚的人不好找,两只脚的替罪羊还不好找?没准秦放翁三审四审,会审出个第三方,证明杀朝廷命官、捕快的人根本不是药神谷的人,而药神谷里强抢的民女,一定也有卖身契证明她们并非良家女子……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林苏淡淡一笑:“不!药神谷必毁无疑!” 他持肯定态度,凭什么这么乐观? 绿衣道:“我赌秦放翁会连夜串供,会想尽千方百计为药神谷免罪,所有的罪名,他都能够帮药神谷这群人渣洗清,而他也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挫败,为什么呢?因为药神对于他而言,武力存在不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药神谷是他的钱袋子,只要药神谷的人还在,药还在,渠道还在,药神谷依然可以带给他源源不断的财富。” 林苏道:“是啊,这些他能做到,但他如果真的这么做,药神谷会毁得更彻底。” “为什么?” “这些年来,药神谷坏事做绝,满州仇人,药神谷有武力保护,没有人能奈何他们,现在我已经将信号传递出去了,那些被他抢了妻子女儿的,那些被他灭了满门的,那些想抢山头做山大王的,全都会出动!如果郑佑清能想到这一层,他兴许更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出知州大牢!” 绿衣眼睛亮了。 林苏在码头上公开讨论案情,周围的人眼色有异,她还以为这是自家相公初当官,不知官员禁忌,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他下的一局棋啊,他的目的,就是将这条消息传遍全州,让药神谷的敌人知道…… 当天深夜,郑佑清被放了回来,药神谷满谷的人也都在,那些还无遮园中的女子,原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大变,但谁能想到?钦差大人一走,一切又重回原样。 一时之间,无遮园内女子放声大哭。 外面,药神谷的人放声大笑。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四面山上,火把连天,无数的火把抛入山谷,山谷火起,门口是十里八乡的庄户汉子,左侧山上是十里八乡的猎户,右侧山上是清风寨的寨众,后面山上还有人…… 郑佑清脸色变了,如果在往日,这样层级的盗贼,他一个人抬手间杀得干干净净,但今夜,却完全是一边倒,山谷里没有了高手,甚至没有武道之人,一场血腥至极的屠杀,伴着无边的仇恨…… 一夜时间,药神谷众上千人身首异处,血染山谷。 郑佑清全身至少被砍百刀开外,脑袋高高挂在树顶,一代窥人高手,丧生于一群普通人手下,死不瞑目。 黎明时分,秦放翁得到了急报,他赶到的时候,药神谷已经尸横遍野,一个活人都没有。 山风吹拂,血气如霜,秦放翁手中官印一亮,直接连通林苏。 “林大人,药神谷发生民变,千人身首异处,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是吧?” 林苏立于大船之侧,冷冷地盯着官印里的秦放翁:“秦大人,你需要给陛下一个解释,郑佑清犯下不赦之罪,药神谷那些帮凶双手粘满民众的鲜血,此刻不应该在知州大牢里关着吗?为什么会死在民变之下?” 秦放翁眼中血光盘旋:“你已经预计到会有民变?甚至可以说,激发民变,原本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林苏哈哈大笑:“秦放翁,别费心思给我栽赃了,我没你那么弱智,查案子是我的职责,所有过程全都记录在案,没半点违规,没半点越权!至于民变,至于命案,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官印光芒熄灭,切断沟通。 wap. /132/132980/31051675.html 第194章 状元返乡 秦放翁在最高的山峰站得笔直,一口气盘旋在胸间吐不出去,吞不下去。 到现在,他才真正领教了林苏的厉害,所有的事情,真是滴水不漏啊,他出手之前,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后着,民变,就是最后一步。 但他秦放翁,居然没想到!!! 倒也不是他弱智,关键是他还在惯性思维中没有出来,他惯性思维就是药神谷凭武力镇压方圆几百里,民变这一块从来不是他考虑的事。 他忘了,就在刚刚,林苏已经合理合法地解除掉了药神谷的武装。 这武装一除,药神谷就是一头没有牙齿利爪的病虎。 这种情况下,药神谷本身的仇人谁会错过机会? 好狠啊…… 大船之上,林苏慢慢回头,身后的陈姐目光闪烁:“相公,药神谷的人真的都死了?” “郑佑清已经死了,八百爪牙也都拔了,你可以传讯回海宁,海宁的网,也可以收了!” 一个信号发出,杨知府亲自出马,早已纳入监视的二十多人,第一时间落网。 林苏手一伸,搂住陈姐的细腰:“好了,大功告成,陪我睡觉……” 啊?陈姐大羞,今夜是绿衣妹子陪你…… 有什么?你们两个一块儿陪我! 林苏将她抱进了房间,大被一张,绿衣和陈姐被他一左一右地抱住…… 陈姐这么温柔的人也咬了他,申诉一声,你就敢欺负我跟绿衣,暗夜在时你敢来这手不? 那真不敢,关键是他根本捉不住暗夜,想把她拉进两个妹子的被窝,他办不到啊…… 回海宁的最后一夜,林苏实现了一个新的跨越,将两个妹子一块儿欺负了一顿,两个妹子羞极了,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都握着脸蛋跑了…… 次日午后,大船终于靠近了海宁。 林苏很低调,没有造成全城轰动,抱起两女无声无息地上了岸,片刻时间,他们一行六人出现在林宅外面,而曾仕贵,一刻都等不下去,早已用上了大儒身法,破空而去,落在江滩。 江滩之上,秀娘正在满头大汗地搬砖呢,她这些时候,每天夜里就睡三个时辰,但她没有半点疲惫之态,反而有一种病态的冲动,简直恨不得将新房子凭一个人的力量建起来。 在如此美丽的江滩上建一间自己的房,这对于她而言,是这一生最有意义的事情。 突然,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炽热的阳光下,她的影子后面出现了一条新的影子,两条影子部分重合…… 秀娘猛地回头,就看到了她的丈夫,含笑看着她。 “夫君!”秀娘手一松,砖头落地,眼看就要砸中她的脚,曾仕贵一步踏出,到了地面的砖头突然飞起,精准地码在做了半截的墙上。 他的手伸出,将妻子紧紧抱住。 “夫君,你已是……进士大儒!” “是!我还是北川县令!”曾仕贵道:“秀娘,我承诺你的事情,终究是做到了。” 夫君……秀娘一声轻呼,闭上了眼睛,眼泪漫过她的眼皮,渗了出来,七年寒窑,八年艰苦,今天她的夫君终于达成了平生大愿,殿试金榜题名,皇上亲封县令,这一天,她等得太久。 “秀娘,你歇着,我来做咱们的房子。” “不,夫君,你是堂堂县太爷,怎能……” …… 林府老贺,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守在大门口,随时等着两位公子返乡,当时会试之时,林家兄弟回乡太快,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两位公子都进了门了,家里人都没准备好,让林家人很是自责,特别是担当护卫队长的老贺,事后追悔不已。 人啊,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跌倒,所以,这次殿试,老贺作了最充分的准备。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的树上都挂满了红灯笼,门上贴了对联,上联:“海宁进士第”,下联:“大苍状元坊”,横批:“一门双杰”。 对联虽然简单,但华光十里,这对联乃是杨知府所拟,抱山亲笔用宝笔手书,用的还是十四张宝纸。 文心极致大儒写的字,岂是一般?宝墨落宝纸,那就是寻常妖物都不能靠近的文宝! 这些布置之外,老贺还由丫头们组建了一支迎接团队,由西院柳杏儿为队长,几十个丫头身着华服,随时准备着…… 突然,院门外,出现数人。 趴在围墙上连晚上都不下来的老贺猛地弹起:“公子回来了!” 一声大呼震动全院,大门打开,两队丫头同时鞠躬:恭迎公子回乡! 小夭手捧两朵花从队伍的尽头出现…… 林苏傻了眼,老娘,你在玩哪一曲?这欢迎仪式很现代啊…… 小夭蹦了过来,将香气扑鼻的花朵送到林苏和林佳良手中,林苏一接过好吃惊:“你这是什么花?靠!油炸的?” 小夭开心地笑:“贺叔安排我们弄点鲜花迎接公子,但我找遍海宁也都没找着,还是小雪姐姐出了个主意,用面粉做朵花儿,拿油炸一炸,特别香,公子,仪式走完了吧?走完了我吃了哈……” 转手从林苏手里将花儿接了过去,吃了! 送给林苏的鲜花儿,被这个小吃货当场给吃了…… 丫头们全都笑得抽,老贺手按额头,没脸见人了。 台阶之上,传来一声轻呼:“二郎三郎,过来,让娘看看!” 林苏一抬头好吃惊:“娘,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漂亮了?” 母亲虽然才四十几岁的年纪,但当日变故之后,已步入快速衰老的进程,林苏在这个世界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她已是风烛残年,但如今的她,已经白的头发全都黑了,脸上的皱纹神奇地舒展开来,如同年轻了十几二十岁。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她在高台上站得笔直,不再需要丫头侍候。 母亲轻轻一笑:“当日状元天马巡游,娘也受到了圣光洗礼,抱山先生说,娘百病全消,乃是状元的返馈高堂。” 林苏开心了:“我还说个状元郎狗屁用都没有,原来也还有些好处……” 母亲一指头敲在他头顶,爱怜地横他一眼:“你个状元郎还是五品高官,说话还这么不着调啊……好了,跟娘去拜祭林家列祖列宗……” 这一次祭拜,时间特长,流程特复杂,所有的流程走完,林苏返回西院,已是夕阳西下。 西院所有的房间都整理得干干净净,院子里似乎每块石子都擦了一遍,绿衣和陈姐已经洗过澡了,洗去了一路风尘,显得更加漂亮动人,柳杏儿给他端上茶来,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陈姐,她是真的不明白,陈姐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之后都不象陈姐了,变得这么漂亮,这么动人,她真怀疑陈姐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绿衣也变漂亮了,不过这是在情理之中的,绿衣是在殿试前不久被公子办了的,从陈姐身上得出的经验告诉她,但凡被公子办过,有一个新承恩泽期…… 林苏也去洗了澡,穿上杏儿精心准备的衣服回到房间,他的房间里,一切照旧,不,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窗台上多了一盆桃花。 这是他从西山带回来的桃花,装在一只小花盆里,绿衣和陈姐知道他喜欢这盆花,一路上照料得非常精心,回来后就放在他的窗台。 这一个月来,林苏参加殿试,谋篇布局,忙得团团转,还真的有些忽视这盆花了,如今一切过去,他心里偶尔闪过的怀疑,刹那间放大。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诗为啥可以传世呢?因为它道出了季节规律。 四月份,山下的花都谢了,只有深山老林还有花儿盛开,可如今,五月了,这盆桃花依旧娇艳,花朵儿没有丝毫凋谢的意思。 为什么? 林苏轻轻捏住一片花瓣,突然,花瓣象怕痒一样猛地一弹,花盆从窗台上跌落,摔要下方的草地上,花盆碎了…… 林苏身影一动,穿空而下,落在下面的草地,突然,他微微一惊,那株桃花已在地里扎根! 一盆花从楼上摔落,花树自然扎根于土中? 不寻常啊。 更不寻常的是,桃花树上的所有桃花同一时间落得干干净净,落在地上化为一地嫣红,夕阳返照,光彩迷离。 林苏轻轻抚摸花根,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他似乎读懂了小桃花树的喜悦——自由的喜悦。 绿衣在上面叫:“相公……” 她听到花盆摔碎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就看到了相公在下面种花——在她看来,林苏是打破了花盆,将桃花种在窗下。 林苏伸出手,抓住绿衣的小手,轻轻一拉,绿衣从窗户溜了出来,被林苏牢牢抱住,绿衣目光四顾,有点害羞。 “相公,这花瓣怎么全谢了啊。” “季节到了,可不就谢了吗?” “这么长时间了,我都习惯了它花开的模样,现在说谢就谢得干干净净……”绿衣有点难过。 “花开花谢也是正常的事,不是有句诗叫……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吗?”林苏轻轻抚摸树干,轻声吟诵。 绿衣好开心,抱上了他的颈:“相公,你一回来又写诗啊?还有两句呢?吟全了,我给你记下来。” 她有一本小册子,凡是相公写的诗词全在上面,哪怕平时有个一两句,她都全记着呢,这册子她随身带着,宝贝得很。 林苏刮刮她的鼻尖:“小宝贝还挺有诗情画意,这首诗呢,原本是准备给章浩然他们送别时用的,结果人家没要……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南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浩荡离愁,吟鞭南指…… 绿衣眼中光芒闪烁,相公以状元公之名黯然离京,看似没落,但却也打开了一个新的局面,这不就是“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南指即天涯”吗?他原本该当名列翰林院学士,身居庙堂高层,但如今却踏足江南大地的最底层,他心思未变,哪怕身为泥土,依旧护花,这就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恰好是相公人生前半程最好的写照。 这首诗,不管是传世还是七彩,都是我的最爱,我要把它写在小册子最前面…… 两人穿空而起,落在西院,刚好撞上了柳杏儿,柳杏儿刚到陈姐房边,就看到公子和绿衣抱在一起从外面草丛里回来,她的脸蛋一下子红了,紧急钻进陈姐的房间。 “杏儿,有事吗?” 柳杏儿脸红红地摇头:“没事……” 陈姐目光一扫,笑了,原来是被两个人秀恩爱给逼进来的…… 她跟绿衣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西院都知道,整个大院会不会全都知道?夫人会不会将她们找了去?走一走纳妾的流程? 陈姐其实挺担心这个的。 给相公做小妾,她跟绿衣都一百二十个愿意,但相公大婚未定,少奶奶没进门,先纳妾有点不好,可少奶奶在哪呢? 星光之下,一人穿空。 林苏空中转身,落在最高的阁楼。 阁楼之中,秋水画屏没有点灯,她也用不着点灯,她面前一张画上,一轮明月照着十里荷塘,明月的光芒透出画板,阁楼里有着淡淡的月光。 她的画,明月已生辉。 林苏手抬起,掌中是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壶清茶,一壶美酒,还有小菜若干。 “画屏姑娘,谢谢你这几个月来,对林家的守护。” 秋水画屏轻轻一笑:“踏入林家之时,我真没想到,会亲眼见证一个状元郎的崛起。” “能在殿试试场上安心科考,缘于后方的稳定,这就叫……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来,敬你一杯!” 一杯酒递到秋水画屏的手中,秋水画屏接过,喝尽,她美丽的脸蛋上突然泛起一抹红霞,这是她第一次喝酒,一杯酒下去,她的脸蛋有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林苏也被这倾国倾城震荡了一把,都有点不敢细看了,目光移到这幅画上,微微一惊:“你画的鱼,能动?” 他亲眼见到,一条鱼儿跃出荷塘,充满动感。 秋水画屏嫣然一笑,手一伸,画中的鱼儿跃到她的掌中,一滴滴清水滴落,楼板之上传来滴嗒之声…… wap. /132/132980/31051676.html 第195章 公堂之上玩点心计 “虚实交合,化虚为实,沿这条路走下去,兴许你真的能开画界。”林苏感叹道。 秋水画屏道:“待我这幅荷塘月色图尽皆返虚为实,便算是摸到了画界之门槛。” 文界,以文道之力构建一方新的世界。 画界,画出一方新世界,让这新世界化虚返实。 道理是一样的。 林苏不由得感叹:“你前期久困于画之一隅,真没想到,一旦打开这扇窗,却是一日千里,这么快就已经摸到画界的门槛了。” 秋水画屏轻轻一笑:“可能我的世界相对比较简单吧,没想太多的东西,就只有画。” 她隐藏了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将天绝渊那个神秘女人赠送的那本乾坤山河图细细钻研,感触良多,真正让她一日千里的,绝对不是因为她简单,而是因为这本画册。 林苏道:“我原本还想多跟你交流交流的,你这么说我又有点不敢了,我怕我污了你……的清静世界,算了,我告辞。” 他走了。 秋水画屏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堂堂状元郎啊,怎么断句的?你到底是怕污了我的世界,还是怕污了我?说得一语双关的就开跑,算什么?撩人啊? 林苏将三十年不动的秋水画屏撩得心潮起伏不定后,钻进绿衣的房间,秋水画屏老毛病发作,画道之力一监测到房间里的风光无限,整个人崩了,几个月的清静,一夜之间支离破碎…… 次日,林苏两兄弟上知府府拜访杨知府。 杨知府实在是够意思的,林苏两兄弟殿试赴京,他在海宁为林家顶起了头上的天空,江滩洪灾,他在江滩一住十多天,守护住了林苏的战果;有针对林家的各种流言,他一力辟之;有商场大佬针对林家商业想做什么文章,他也是横在林家面前的一座山。 杨知府正在伤脑筋。 前天晚上,他亲自出马,将二十几个药神谷的人抓了起来,那些人嚣张得很,对他这个知府根本不太在乎,他昨天审了一回,没一人开口。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府卫老孙前来禀报,林家兄弟求见! 杨知府眼睛猛地一亮:“回来了?” 老孙点头:“他又带了一堆礼品,小人不知道该收不该收……” “怕啥,他如今是京城上司,上司给下属带礼,不算贿赂上司吧?哈哈,大胆收!” 杨知府直接迎出府衙,大老远就看到林苏兄弟俩并肩过来。 兄弟俩今天没穿官服,穿的依然是文士装束,但两边的府卫全都有点紧张,他们可都知道,这两位,一个是七品实职县令,一个是五品监察使,五品监察使,几乎是知府府所能见到最高等级的京官了,代表着通天的权势。 “恭迎监察使大人!”杨知府先施礼。 林苏直接抓住他的肩头:“行了行了,你我之间搞这套,走吧,到你后院,酒算我的,菜算你的……” 就这样揪着扯着进了后院,外面的府卫个个喜形于色,自家大人这么牛b?跟京城监察使完全没距离啊。 几声问候,几句交流,就算是将杨知府对林家兄弟殿试双双高中的欣慰与祝贺的事儿给了了,喝下两杯酒,林苏问到被抓的药神谷部众之事,杨知府轻轻摇头,这些浑球,不好捏弄啊,他们自恃身后站着知州大人,个个硬气得很,就是不说。 你上刑吧,那些人都是武极高手,还真不太在乎,你弄过火了,还有可能被秦放翁抓住辫子说你“逼供”,以目前掌握的证据,还真没办法直接给他们定罪。 林佳良是官场新贩子,面对这种情况也是一筹莫展,这就是上头有人的麻烦了,只要知府没办法给他们定罪,他们就有恃无恐,更不会开口,他们不开口,更没办法定罪,迟早你得放了他们。 而放了他们之后,他们会更加嚣张。 就在他们喝酒的时候,外面的老孙头冲了进来:“大人,知州府派人过来了,说是药神谷刚刚发生民变,事态严重,朝廷震怒,所以但凡与药神谷之人相关的案件审理,他们需要在场监督。” 杨知府脸色一沉:“来的是谁?” “六品录事秦钟。” 杨知府眼中光芒微微一闪,秦钟,这可是秦放翁的心腹,素来办事精细,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出知州府,为什么为这二十人而来? 说是监督审讯,但杨知府当然知道,他的目的是捞人! “难道说,这二十人中有人知道秦放翁的命门所在?所以秦放翁一听这二十人落网,紧张了?”林苏道。 杨知府猛地一惊,慢慢站起:“我去会会这位秦录事!” 知府衙门,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静静地坐着,托着侍卫递过来的香茶,杨知府进来,他也只是略微欠欠身:“杨知府,下官受知州大人派遣,特前来监督药神谷二十人的审讯,杨大人,开堂吧!” 他是六品,杨知府却是四品,他口称下官,但杨知府站着,他却大马金刀地坐着,知府府的师爷、侍卫头目还有一名府丞全都脸色纠结,却也不敢说什么。 杨知府道:“秦大人,本府昨日已经开堂。” “哦?已经开堂?杨大人还真是雷厉风行啊,下官能否看一看审讯笔录?” “秦大人奉知州之令监察审讯,自然可以看!” 杨知府的手轻轻一挥,旁边的师爷将昨日审讯笔录递上,附带还送上了这些人的犯罪铁证,其中有七人阴谋破坏江滩大堤,被抓个现行,这些人反抗,伤了十多个村民,其余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打伤过商户、村民,但并没有杀人,这些人也完全否认破坏大堤的罪行,只说是去大堤下面看看。 秦钟细细地看了笔录,看了各自证据,慢慢抬头:“杨大人,按这些人所犯之事,最多也就是判罚二十大板,赔偿些医药费而已。” “是!”杨知府也只能认可。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身为知府,自然知道律法,这些人可不是楞头青,他们招供的事,全都不致命,他也不能随意乱判。 秦钟缓缓站起:“知州大人有令,药神谷之案,八方关注,需要速审速决,杨大人就立即开堂,按律法判罚了吧。” 杨知府微微躬身:“奉知州大人令!开堂!” 两班衙役齐集,杨知府高坐台上,明镜高悬牌匾之下,他脸色严肃无比,放了这些人渣?还必须得放?秦放翁…… “带人犯!” 二十个药神谷部众鱼贯而入,个个脸有得意之色,简真视公堂于无物。 而知府府的一班人,个个郁闷。 秦钟坐在下首最左侧的位置,面对杨知府,颇有玩味的表情…… 突然,一条人影出现在知府衙门之外,漫步而入,太阳斜照,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秦钟目光抬起,脸色微微一变,林苏! 林苏此刻身着监察使的官服,迈着八字步,悠然而来,直接来到他的面前。 “起来!” 秦钟微微一怔,站起。 “懂不懂规矩?给我让开!”林苏冷冷道。 秦钟脸色陡然一僵:“下官受知州大人令,监督审案……” “你也知道你只是个下官?”林苏道:“本官既然来到公堂,你还有资格居于监督之位?一边去!” 一挥手就将秦钟给赶了,自己大马金刀地坐在左侧第一张椅子上。 而秦钟,脸上一片红一片黑,也只能在他下首站着。 他受知州之令,监督各府审案,位置超然,但林苏更超然啊,他是京城监察使,他后面是皇上! 他亮出监察令时,秦放翁都得行礼,他秦钟无非是扯个秦放翁的大旗当虎皮,在他面前算个屁? 这一手一亮,知府府的三班衙役气儿顺了。 杨知府一口气出了。 秦钟虽然心头气儿盘旋郁结,但他也不太在乎,反正今日的审讯还得按他的路线走,你林苏官大衙门大,我不跟你争这个位次,但你有本事逆了国法?你能让这二十人开口? 他亲身前来,已经给这二十人一个定心丸,这二十人不是傻瓜,知道怎么做。 正式开堂,昨日的一幕完全重演。 这二十人对于无可推脱的事情,承认,对于可以推脱的事情,全部推脱,最后轮到那个首领了,首领甚至笑了:“知府大人,小人也曾学过律法,知道以小人等犯的事,最多也就是打二十大板,大人,你快点打吧,打完小人还得回家,我家新纳的小妾还等着我宠幸呢。” 二十人全都笑了。 公堂几乎成为笑谈。 杨知府脸都青了。 突然,林苏开口了:“杨大人,国法所至,无理而不拘,看来你今日是必须将他们释放了,放他们走吧!” 二十人同时喜出望外,他们还真不知道刚刚将他们靠山赶下座位的人是何许人也,现在看来,分明是秦大人这一派的啊。 秦钟也猛地抬头,好吃惊。 而杨知府更吃惊…… 林苏补了一句:“虽然按国法必须放人,但是,国法也有规定,以武犯禁者,须废除武道修为,将他们的武道修为废了吧。” 杨知府眼睛猛地大亮。 是啊,国法有规定,以武犯禁者,各级官府可以废除其武道修为,废除武道修为并非杀头,无需上级复核,地方官府就有这个权力,至于以武犯禁,概念宽泛得很,这些人打伤村民,铁证如山,就是标准的以武犯禁。 他猛地站起,官印大亮…… 下方的二十人全都大惊失色,废除他们的武道修为? 这么狠? 必须得反抗,他们全都是武极之人,对于打一顿板子的事情他们无所谓,但废他们的修为就完全不同了,他们的修为一废,就是废人,瞬间从高高在上、主宰他人性命的主宰者变成任人宰割的人,如何能受? 哔嘀阁 轰地一声,他们身上的绳索同一时间挣脱,两班衙役被这股暴虐至极的气息一卷,同时飞向后方。 杨知府一声大喝:“公堂暴乱,罪加一等!破!” 破字一出,官印中飞出金光无数,轰轰轰…… 在场二十人气海丹田瞬间尽破,同时委顿在地,别说他们只是武极,即便他们是窥人,在这公堂之上,也难抗官印之威,需要知道,公堂之上,官印的威力是最大的。 秦钟脸上风云变幻,废掉这二十人的修为,似乎跟自己没啥关系,自己犯不着出头,而且他也知道,即便他强行出头,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国法就是国法。 “好了,他们已成废人,杨知府就高抬贵手,放他们走吧!”林苏道。 秦钟再度惊讶,还真的放? 最左首的捕头道:“大人,药神谷祸害十里八乡,刚刚激发民变,民众只要看到药神谷的人,就会活活打死,这二十人现在成了废人,这样返回药神谷,怕是看不到药神谷的山头。” 这话一出,下方的二十人同时打了个寒战,脸色瞬间惨白。 林苏点点头:“倒也是!但这跟你没啥关系吧?” 捕头不好意思地抓脑袋:“大人说的是,小人只是海宁捕头,哪管得了天下人生死?” 林苏道:“这些人我看个个红光满面,运气不会差,刚刚落网就能得到知州大人特殊关照,想必人品也是很好的,说不定真的能创造奇迹,活着看到药神山呢?” “大人说得是!”杨知府道:“现在本府宣判,堂下二十人犯,释放!” 嗵地一声,二十人同时跪地:“大人,不能啊……” 杨知府好吃惊:“本府放你们走,你们不想走?” 二十人一齐摇头,他们真不敢,他们怕一出门就被打死,以前身有武功,他们不怕,现在他们都是废人啊。 杨知府眉头皱起:“本府很为难啊,你们没有太重的罪,本府想关你们也没办法关……” “大人,小人有罪!有重罪……” 一条条重罪相继吐出,一开始还有点分寸,到后来这些人渣就顾不上太多了,杀人放火的事情全冒出来了,他们不怕关在官府大牢,不怕秋后问斩,因为他们还相信上面的秦大人能够保全他们,只要别这时候将他们丢出官府,被愤怒的民众打死就好。 秦钟的脸色一直都是青的,而且还在颤抖。 所有人审判完毕,当场下达死刑判决令,上报州府复核。 林苏起身告辞:“还是知州大人英明啊,派出秦录事前来监审,才能这么快地将这些狂徒绳之以法,秦录事代我向知州大人致意吧。” 秦钟面皮扭曲,躬身送林苏出府。 wap. /132/132980/31051677.html 第196章 江滩掀起大改造 府门之外,林佳良哈哈大笑,三弟啊,你这智慧用在官场之上,也是无往而不利,我学到了一招,以后面对以武犯禁之人,我知道怎么干了。 林苏道:“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了,二哥以后行事,需要记住一点,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是人的共性。” 两害相权取其轻,人之共性! 林佳良深深点头。 这件事情就是这样,这些人渣在没有危机威胁的情况下,打死都不说,但当他们意识到更大危机的时候,他们就只能选择相对轻一些的。 “三弟,这局棋,似乎还没完。” 林苏道:“当然没完,这二十人中,一定有人知道秦放翁真正害怕被人知道的事,但他们没有说。” “那怎么办?” 呵呵,林苏笑了。 林佳良问他怎么办,他倒很想知道秦放翁会怎么办? 秦放翁一定比他还纠结。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致命的把柄握在这二十人手中,他一定希望早点将这二十人处死,一了百了,所以,他会第一时间将死刑判决提交刑部核准,第一时间给海宁反馈死刑核准书。 但是,这样一来,又会有一个变数,那就是:这二十人在得知死刑被秦放翁快速核准的情况下,对秦放翁会恨之入骨,还会为你保守秘密? 所以,秦放翁会纠结。 秦放翁纠结,林苏就不必纠结,等着就是。 接下来,林苏去了江滩。 跟他一块儿过去的,莺莺燕燕的一大群。 林佳良跟曲秀、六儿一台车,曲秀虽然身怀有孕,毕竟肚子还不太大,走得动,最关键的是,她和玉楼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在江滩做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女主人置业的习惯,真是贯穿古今啊。 林苏呢?绿衣、陈姐这两个小媳妇自然是必带的,还加了四个人,小雪是江滩出来的,但凡林苏去江滩,她总要跟着;小桃纯粹是别有用心,整整一年了,她拼命地吃,身上真的有肉了,她向往着公子的床,初心不改,一有机会就朝上凑;小夭的目的很单纯,看看江滩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而柳杏儿呢?她是西院的人,公子衣食住行基本都是她在操持,她怕公子去江滩吃不好穿不好…… 于是,就一大群了。 此时乃是初夏时节,说热也说不上,但决计不冷,女子们衣衫很薄,身段一个比一个动人,而且全都香得很,春泪香水,在皇宫是贵妃的最爱,每时每刻都盯着总管要,但在林家,却是所有人的标配,上到夫人,下到丫头,只要是林家的人,每个人每个月都能分到一瓶,你说气人不? 江滩变化太大了。 一条宽阔的公路,突破了江滩的边界,跟官路连通,一边是官道,一边是江滩的路,两条路交汇的地方就让官家很汗颜,这通往江滩的路比官道宽一倍,而且通体用水泥做成,一到雨天,官路上一片泥泞,而江滩路上干净得如同少女的脸蛋,杨知府每次来到这里,都是掩面而行的。 顺着这条路进去,路两边青草丛生,绿树掩映,长江江堤在阳光下如同白银一般,垂柳轻扬,碧波荡漾,吸一口气尽是没有散尽的花香和泥土气息,望一眼可见绿树丛中掩映的白色小楼。 这一期的葶米花已经收割,熬成了香精,等着变成第二批春泪香水,葶米已经收割,变成了酒厂的原料,青丘妖族刚刚来过,送来了下一批的葶米种子,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一番,因为江滩流民增多了——新增了吉城十万流民。 向南方一带的荒地在流民的努力下,变成了新的葶米田。 妖族这批种子没有免费,但价钱对于新流民而言,相当低廉,新流民成立了流民组织,用林苏提议的名称命名为江滩镇。 镇长是邓伯,还有一群流民选出来的代表,这代表的档次相当不低,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秀才,甚至还有一个举人,流民来自全国各地,能够碾转几千里到这个地儿来,谁都不是一个简单角色,稍微差一些的,早就死在半途中。 度过今年的洪灾危机之后,流民们真正意识到这片江滩可以成为他们永远的家,爆发出来的热情感染了整个江滩二十万人,大家的向心力空前,动员能力空前,选出了流民代表后,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林苏设想的方向,一路前行,而且还自发地衍生出各种管理方法。 江滩就象是一台巨大的机器,一旦开动,就随时修正,越来越象是一个高度自治的怪物。 林苏一到,就被葶米田里的一个流民发现,一声大呼:三公子来了! 很快,无数人跑了过来,在前面领路,欢呼,给林家兄弟的马车留出路面,几千人跟着马车跑,欢呼声动地惊天。 人数越来越多,欢呼声越来越响。 林苏马车内,绿衣满脸潮红,相公在江滩流民心中的威望是越来越高了,即便是皇帝亲临,怕也及不上,不过这话儿她心里知道就行,可不敢随便乱说。 邓伯和一群代表急匆匆地过来,将林苏和林佳良迎入一栋新做成的小楼,这小楼,就是流民代表们建的管理机构,江滩流民二十万,都相当于一个县的人口总量了,没个管理机构可不成。 林苏落座之后,各个代表向林苏汇报江滩的各种情况。 归根结底一句话,江滩各种情况都好,好得难以想象,好得超越一切…… 全部汇报完毕,林苏盯着其中一名代表道:“你叫齐敬飞?曾是个举人?” “是的,公子爷!” “你来自吉城,你说吉城前来的流民,也一切都好?” “是的,吉城十万流民委托小生向公子致谢,谢谢公子给了吉城十万流民一方平安天地。” “他们的生计情况如何?” 这个……齐敬飞有点迟疑…… 吉城流民来到这里,相比较原来的江滩而言,无疑是从地狱门口一步踏入天堂边,但是,也有很大困难的,江滩只有这么大,能种葶米的地方也只有那么多,大部分都在海宁流民手中,他们从远方而来,能蒙收留已是大幸,怎么可能从海宁流民手里抢地盘? 所以,以齐敬飞为代表的吉城流民达成共识,穷些无所谓,但穷要穷得正大光明,决不允许干作奸犯科的事,一旦侵害海宁流民,不用官府出手,咱们自己也得清除掉,不能让人说吉城流民不知进退,不知廉耻…… 所以,他在林苏面前,截口不提吉城流民遇到的困难,只说好的。 但林苏却刨根问底,非得问清楚。 邓伯接过话头,直话直说,吉城流民那边,生计实不好,这边三家厂子吸纳了一些,南边开荒安置了一些,但这并不能真正解决他们的生计,偶尔也有些流民生事,比如昨晚,就有人抢了这边一户人家,抢了一两八钱银子…… 齐敬飞猛地抬头:“何人如此胆大妄为?邓伯你说出来,小生这就将他捆过来。” 邓伯轻轻摇头:“不用你处置,我已经处置了,此人母亲病重,实在没了办法,我让他将一两八钱还给了失主,给失主磕头认错,至于他的母亲,已经找了大夫了,我罚他在煤厂做一个月苦工以示惩罚。” 齐敬飞向邓伯躬身致谢…… 林苏道:“林子大了,事情也就会多,出了事情,就象邓伯这样处,犯错了不姑息,该罚还得罚,但也得分清楚犯错的性质,同时,也要找出问题的根源……” 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吉城流民新到海宁,没有生计。 那么,咱们就给他们生计! 所有人全都惊喜交集,最兴奋的就是齐敬飞…… 林苏道:“陈姐,你将瓷器厂的事情做个安排……” “是!公子!”陈姐一步踏出…… 新建一瓷器厂,厂长齐敬飞,瓷器厂生产的瓷器以日用品为主,如坛子、瓶子、盘子、碗等,日用品也分高低中三档,高档的要达到春泪香水瓶这种层级,供大户使用,价格可以昂贵;中端的供城中富户使用,价格也相对较贵;低端的就是普通大众用的,价格要亲民。 取土、制胚、印染、画图、烧制、销售各条生产线齐步启动,需要大量人手,初步测算要上万人,吉城那些没有生计的流民,几乎每家可以分到一个,这些工人跟煤厂、水泥厂、砖厂员工一样,每月保底2两银子。 消息一宣布,全场炸了。 一座厂,上万人! 每人每月2两银子,这就直接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齐敬飞猛地跪下:“公子爷!齐敬飞代吉城十万流民向公子磕头,这个头非磕不可!” 咚咚咚,连磕三个头,他额头已见血。 林苏将他拉起:“齐叔,你虽然不是海宁人,但我既然让你来,就视你为自家人,你就任这个厂长,招工这一块你说了算,你直接对陈姐负责。” “是!” “去吧,具体的,让陈姐给你作安排,我出去转转,你们不用跟着……” 林苏平步青云,消失。 他有点不太习惯众人的眼神,虽然这眼神中充满感激,充满崇拜…… 陈姐开始了风风火火的开厂事宜,一群人跟着她,包括绿衣,包括林苏带过去的一堆丫头,还有曾仕贵的正宗娘子秀娘和她妹妹媚娘,因为陈姐亲口点了将,秀娘和媚娘将负责瓷器厂的销售,她们两个远来的妹子转眼间成了众人仰视的高管。乐得都快疯了。 人多就是好办事,陈姐很快就理顺了取土、制胚、印染、画图、烧制、销售所有流程,明确了负责人,再由齐敬飞招工,招来工人之后,按各人能力、偏好对应各自的岗位,这套流程她开三家厂了,熟得很。 很快搞定。 风风火火的招工也开始了,齐敬飞骑上大马一路飞驰,很快,吉城流民那边传来欢呼,数以万计的人云集在他面前,现代社会招工难,而在这里,招工纯粹是恩赐,上万人的招工,齐敬飞只花了区区两个时辰。 选中的人,个个如同金榜题名。 但还有大量没选中的,垂头丧气。 齐敬飞看着这一堆人,也有点为难,就在这时,他耳边钻进来一个声音:“齐叔,你告诉他们,江滩之上通往各个居民点的路该修了,剩下的人,去修路吧,工钱也是一样,每月2两银子。” 齐敬飞全身大震,目光抬起,盯着前面大树上的一个人:“是!公子!” 他的新命令下发,所有人全都欢呼。 修路,是林苏临时想到的,也是他亲自走一走江堤得出的结论。 现代社会有个现代化文明的指标叫村村通公路,现在,在江滩,他也打算实行了。 各个居民点,都藏在杂草之中,一到下雨天,两脚泥,跟现代化隔得太远了,既然这些人个个精气爆棚,何不趁热打铁,将这件大工程给办了? 至于钱,无所谓,瓷器厂一开工,钱滚滚而来,还在乎这个? 两大工程同步上马,整个江滩热火朝天,似乎又重现当日江堤大干快上的场景…… 曾仕贵和林佳良刚刚从高岭土山上下来,就听到了修路的消息,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三弟这步子迈得也太快了。”林佳良轻轻摇头,虽然是摇头,但眼中全是惊喜。 下书吧 “我想都没想到,林兄就已经下令了,修路这样的事情,如果朝廷来办,往往得拖个几年……” “那主要是因为没钱没人,三弟这里全都不存在,几家厂子一开,钱不成问题,而江滩二十万流民,人人正愁生计呢,人也不成问题。” 林佳良骄傲地回应。 曾仕贵道:“这些厂子可都是林家的,林家自己掏钱干这么大的事,老太太那边……” “我娘那边不用操心,她老人家有句口头禅,林家家业也不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你三弟创造的,他想怎么败就怎么败……” 哈哈哈哈…… 曾仕贵笑了:“真希望我到北川县上任,也能碰到林兄这样的当地大财神。” 林佳良道:“我也是这么希望啊,可惜,三平县绝对不会有。” “二哥,你什么时候去南境?” 林苏和林佳良打算殿试之后去南境,见一见林家老大林铮,这事儿曾仕贵是知道的,他其实也想一块儿过去。 但林佳良拒绝了他,说这是林家三兄弟的约定,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在海宁江滩这边照一下场子吧,等到八月初一,你自行上任北川。 林佳良道,这事儿我听三弟的,估计很快吧,他把这些事儿一处理,咱们就上路了。 见林铮,两兄弟都急得很,十多年没见了,真正是一刻都不想耽误。 …… wap. /132/132980/31051678.html 第197章 再见巫雪 林苏从树上飞跃而起,踏空而过落在江堤之上,江堤边,一块巨石,半边似鹰嘴,伸向长江,因这巨石造型奇异,江堤修到这里,保留了这鹰嘴,抱山挺喜欢这里钓鱼的,以前来江滩,十天有九天在这里钓鱼。 林苏登上鹰嘴,也觉得这里的确挺适合钓鱼的,以后空了,没事了,这位子老子占了,抱山,到一边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声号令,二十万流民扛起锄头就开工,要是哪天你一声令下,他们会不会拿起刀枪,跟着你造反?” 我靠!哪个王八蛋敢说出这么反动的话来?我即便想这么干你也不能说!何况我还真没打算这么干! 不是看在你声音好听的份上,老子当场发飚! 林苏慢慢回头,就看到了一张脸,看到这张脸,林苏更没发飚的理由了,为啥,这是一个女人,美得惊心动魄,眉如远山,眼如春水,鼻梁小巧而高挺,红唇一点,饱满如樱桃,她肩头还有一只红色的小鸟儿,在她肩头梳理羽毛。 圣洁、美丽,偏偏还带点邻家小妹的娇。 林苏轻轻叹口气:“小妞,以后别这么乱说话,行吗?我麻烦已经够多了,真不想哪天因为你这样的话,被人平白无故砍了脑袋。” 少女轻轻一笑,如同天际浮云陡然露出了七彩边:“你的麻烦真的很多吗?你都干了哪些坏事?” “你就样说话就不好了,我怎么可能干坏事,我真是一个好人……” 少女淡淡一笑:“可能是吧,因为你做坏事的时候,习惯于冒用别人的名字,坏事别人给担了,你干的,可不都是好事吗?” 林苏猛地一惊…… 目光一落,他认真打量着这个美女的脸,很仔细…… 突然,林苏从石头上跳起,直接飞向天空…… 我的老天,她是谁? 她是当日无定山那个山洞里的女人,是他以最严重方式亵渎过的女人,是满天下寻找他,连绿柳山庄都进去探听消息的人…… 她终于找到他了,完蛋了! 林苏直接破空,转眼间飞过了海宁城,他都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但他只是想跑跑…… 突然,他的身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束缚住,从九天之上一头扎下,平步青云没了,他的武极没了,他如同一块石头一般从天空坠落,速度还远非寻常自由落体可比,我靠!你个小娘皮,也太狠了吧?我这样扎下去,不成一堆碎肉啊?我家媳妇都认不得我是谁…… 眼看就要一头撞上大地,突然,他虚空定在空中,倒立着定在空中,这里还是江滩,甚至说,还在原地,他以平步青云的身法横掠海宁城,分明看到了海宁城的场景,但一个转眼间又回来了。 那个少女……哦,不,百年资历的资深少女好奇地看着他:“状元郎你是羞愧无地,想投石自尽么?” 林苏真的有几分羞愧,但他脸皮很厚实,掩盖得很彻底,嘴里直接否认:“怎么可能?我是突然认出姑娘来,心花怒放,世人不是有一跳八丈高的说法吗?我亦不能免俗。” 《仙木奇缘》 巫雪嘴角有一丝浅笑:“你确定是心花怒放?不是心胆俱裂?” “怎么可能?我正想去看看你的,这会儿无意中撞上了,可算是了了我的心愿……”林苏满脸兴奋的表情。 噫?什么情况? 巫雪:“你想去找我?找我做什么?” “那天你不是受伤了吗?我当时是无法可想,但这些时日,我在京城遍访名医,学得了一门神妙的医术,我想治好你的伤。” 巫雪内心冷笑,果然是传说中的骗死人不赔命啊,你一个状元郎还知晓医术?你说为了我而填词,兴许我还会被你忽悠一把,你偏偏说专门为我而学医术?我可是活了整整一百二十年,你当我是脑壳没有三两重的傻丫头呢? 巫雪道:“这可让你费心了,那你用神妙的医术,帮我看看吧。” 现场揭穿你! 林苏伸出手,抓住她的小手…… 巫雪第一反应就是甩开,但是,刚刚接触上,一道神奇的力量涌来,巫雪突然感觉自己体内的轮盘被注入了一种奇特的力量,这股力量生机无限,所到之处,通体舒畅,她这么多年下来形成的道伤同一时间快速痊愈。 修道之人都有道伤。 跟吃五谷杂粮的人都会生病是一个道理。 修道本质上是强行向上苍夺取更大的力量,是逆天,理论上你修行功法如果是圆满的、修行路每一步都完美无缺,会从天道与人道中取得完美的平衡,不至于伤。 但是,世间功法又哪有绝对的圆满?修行路又怎么可能一步不错?任何一丁点的瑕疵长期积累下来,都会在后期变成伤。所以,修行人都会有道伤,修的时间越长,功力越高,道伤就越深,道伤最严重的时候,就会形成道家的走火入魔,所以说,没有绝对无伤的修道人,只有压不压得住的道伤。 她真正震惊了。 她的修为已到象天法地境,道伤极其顽固,她原本想拿十年时间慢慢调理,理顺之后再着手下一步的破关。 但如今,顽固至极、无药可救的道伤,在他手上,片刻时间好了一半,她的修行路就无需中断这十年,对于她而言,简真是难以想象的好处。 林苏合理合规地玩了这位前辈的玉手,顺带将巫雪跟他所有的过节全都消掉了。 当时他虽然那样亵渎于她,但巫雪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想找他也没想过真的拿他怎么样,无非是出一口气,让她的心境平复一些而已,谁能想到,一见面,他再给她一个大得无与伦比的人情,她有再大的火也都没了。 而且这道伤一治,反过来又印证了另一个说法,他说他在京城遍访名医,寻来治她的法门,还是真的!! 因为她的伤,他满京城寻名医,不知道为什么,巫雪上百年没怎么动的心田有点动荡了…… 算了吧,当初的事情翻篇了! 巫雪叹口气:“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找你拿一样东西。” 什么? 巫雪说了,就是当初你从我头顶拿走的那块青铜片。 那块青铜片从无定山深处而来,居然穿过了她的防护,击中她的大脑,而且一股神秘的力量阻碍着她的元神归位,非同小可,她得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日,林苏拔下了这青铜片,她元神归位了,在伤势未复之时,林苏跑了,青铜片也被他带走了,找到这青铜片,才是巫雪千万里寻找林苏的最关键原因。 林苏手一动,一块青铜片从他腰带中调出,递到巫雪手中。 这青铜片,古老而又神秘,林苏用了很多办法去探测,都找不到其中的玄机,也就落个大方,直接还给她。 巫雪拿起青铜片,青铜片慢慢亮了,慢慢出现了一滴水滴。 水滴? 林苏大感惊奇:“这是什么?” 巫雪欣喜若狂:“规则种子!这居然是规则种子!” 规则种子? 林苏不懂什么叫规则种子。 巫雪给他解释…… 修道之路,从道根开始,道根,道坛,道山,道花,道果,法相,法相一成,象天法地,一脚下去,山河崩裂,在一般人看来,这已是修行之极,但其实,法相之上还有境界,就是洞察世界的本源,叫源天境。 源天境的强大来源于对规则的掌控。 在这个境界,修的不再是法,而是参悟规则。 规则一成,万千世界因我而动! 要踏入源天境,前提就是悟出一种规则。 而参悟规则,前提是找到规则种子。 巫雪无定山遭遇青铜片的袭击,一封百年,但也因此找到了所有顶层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规则种子,有此一种,百年封印的代价不值一提。 这就是福祸相依,冥冥中自有天数! 林苏感叹:“修道还真是神奇,法相之境,肉身强大绝伦,举手投足之间,威震四海,而源天境,却从宏观转入微观,洞察万物运行之规律……” “宏观?微观?还真是贴切。”巫雪笑了:“你虽不是修道之人,但我观你倒也颇有道境,要不要我废了你的武根,你来转修道门?” 光有道境有个屁用?我根本没道根怎么修道? 但这个,他也懒得跟她提及:“还是算了吧,我主职还是个文人!武道,只是兼修,我突然觉得,武道如果修到极致,会不会跟道门殊途同归?” “说说看,怎么个殊途同归?”巫雪微笑道。 “修道高境,是寻找万物运行的规律,武道高境,是肉身成宇宙,这个宇宙也不能是个空壳子吧?里面也得有万物运行的规律,而且这规律还是宇宙自己创造的,层次上来看,似乎比修道……还高一筹。” 巫雪脸上的微笑僵硬了。 这是你悟出来的? 这也太恐怖了吧? 她曾经见过一个武道高人,此人身有缺陷,不能修武,原本可以修道,但他却依旧以普通人的身份钻研武学,他的弟子遍天下,不是窥天就是窥空,绝没有人知道,这位武道宗师只是一个普通人,连他徒孙的徒孙都打不过,但一样不妨碍他成为武道传奇。 那个人所说的话,跟面前这个小武极一模一样! 下方有人大叫:“相公,你在这里啊,抱山先生想请你去学堂看一看……” 林苏目光一落,看到了陈姐,奇怪了,陈姐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叫他相公的,只要有外人,她一律叫公子,今天为什么破例了? 难道说看到一个美女在他身边,陈姐也学绿衣玩点小花招,用相公两个字来显示主权? 他目光一回,石头上空空如也,巫雪早已不知去向。 终于解除了一个小劫难,林苏心头大畅。 虽然从理论上说,他跟巫雪算不得有什么大过节,无非就是对她有所亵渎而已,而且还是不知情的情况下亵渎的。正常人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林苏却也知道,修行高人没几个正常的。 修到翻手间天翻地覆境界的法相之人,全都不能用正常思维衡量,在她的眼中,世人生死算个屁?法度道理算个屁?而且修了上百年都没接近过男人的百年老处女,离变t那是一步之遥啊,做个灭绝师太怎么地?你咬她啊? 所以他跟她说的每句话,玩的都是机锋,玩的也都是心理学。 他绝口不叫她老前辈,口口声声“小妞”、“仙子”、“姑娘”,跟老沾边的字眼统统打入黑名单,这样的称呼,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喜欢。 他以情动人,从医学入手,传递出他对仙子发自内心的关爱,而且还用“回春苗”真真切切地帮了她一回,到这里,她再暴虐也该变成和风细雨。 他成功了! 在交出青铜片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没事了…… 但他却没有想到,正因为他关于武道的一句论断,让本已决定高飞远走的巫雪再次留了下来。 巫雪已经走到了法相之境,正处于上索无门,俯视无趣的修行瓶颈,太需要一些惊世骇俗的观点与视角了。 大千世界,给不了她惊喜。 修行数千年的仙道宗师,给不了她惊喜。 那些世人视若禁区的人间绝地,给不了她惊喜。 而面前这个人,却给了她一份惊喜,他或许修为不值一提,但若论惊世骇俗,舍他其谁? 林苏跟随陈姐一路而去,在江滩的正中间位置,有一片竹林,竹林后面,是幽深的峡谷,峡谷的另一端,就是高高的大雾山,在江水泛滥的那些年月,每次洪灾过境,这里都泡在水中,成为毒蛇、蛤蟆等毒物的集中营,如今,洪水被前面的长堤挡住,这里就成了风景清幽的一个处处,抱山先生虽然策论一包糟,学业也算不得好,但他毕竟是名士。 何为名士,就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感的眼睛。 抱山一看到这里,就感叹道,好一处清幽之地,背靠高山,面临滚滚江水,动静相宜,不拿来做个学堂可惜了,就让那小子出点血吧,建一座学堂,老子这个考得一包糟的文人,也试试学院的院长是个啥滋味。 于是,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找了杨知府,杨知府大腿一拍,好主意啊,抱山兄你真是心怀天下,好一通表扬,只要你别找他要钱,别的事情一概点头。 抱山兴致大起,来到林府,找到林老太太,将话儿一说,老太太也是大腿一拍,抱山先生真名士也,海宁办学,百姓福荫,造福千秋万代真伟业也。老身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有点黄白之物…… 抱山裂开大嘴笑了,于是,几相组合,海宁学府建设方案初步定型。 wap. /132/132980/31051679.html 第198章 海宁新学 江滩百姓一听到这消息,更是激动啊,谁能想到,朝不保夕的流民,居然也能拥有自己的学校?流民的孩子居然也能读书?那没说的,扎紧腰带,朝死里干! 二十万百姓放着做了半截的房子不做,专心前来修学校,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学校基本成型,大型教室上百间,教职工宿舍上百间,平台整合,绿化齐备,门前还竖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等着状元公亲笔题写校名。 教师也陆续就位,抱山三山五岳地跑,鸿雁传书不要钱一样地传,也终于拉来了七个志同道合(翻译:无所事事)的好友,江滩本身也是有教师资源的,比如说曾仕贵曾经的老师李平安,虽然一报学历不过是个落第举子,让人好生瞧不起,但曾仕贵殿试中进士的消息传来,让李老头扬眉吐气——我自己没中试怎么地?我弟子可是殿试赐进士第三!你们那些进士大儒,来比啊…… 新学落成,状元公也回来了。 今日就得借这股东风,将学校真正推出去,马上就招生…… 林苏来到学院门前,四处打量,呵呵,这水泥还真是被他们玩出花儿来了,学校的水泥应用无处不在,房子、地皮、假山、水渠、亭子,全都是! 有点现代风格了。 学校门口,抱山和几个大儒正在等他,林苏一到,抱山抢上一步:“三公子,我花了你家老太太万两白银,你就瞧瞧值不值吧。” 林苏哈哈大笑:“万两不算个啥,先生如此心意,百万金不换!我也当个家吧,但凡在学院任职的教授、教习,全都给工资。” 抱山眼睛大亮:“给多少?” 德性! 林苏道:“就跟乾坤书院对个标吧,他那边给多少,我翻3倍!” 那些云淡风轻的教授,脸色一齐改变。 前来江滩教流民,他们其实是有些心理障碍的,是带着情怀在做事的,有很多人也只是顶不住抱山的游说,打算先来干几天,然后再跑路的,但来到这江滩,被江滩新貌给刺激了,正处于干与不干,短干还是长干的纠结当口,不干吧,有点舍不得这么新奇的地儿,干吧,大儒也是需要钱的,需要知道,大儒是身份的象征,总得有家人有下人,一大家子要养活,你就不能太硬气(抱山是个例外,他寡汉条子一个,没儿没女,有钱也是买酒)。 大儒级别的教授工钱可是很高的,在乾坤书院,大儒级别的教授工钱每月30两,也只有这么高的工钱,才能保持大儒的超然独立。 林苏一开口,就是3倍? 如果江滩请来十个大儒,每个月就是1000两,你真付得起? 林苏一句话打消众人的顾虑:“我也不太了解大儒的工价,这样吧,我每月给学院5000两白银作为教职工工资,抱山院长自行分配如何?” 每月5000两?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包括抱山。 抱山眼中全是狐疑:“你说一个月,5000两?” “是!另外,学院招生,也得多少收点学费,这部分学费就作为学院的日常维护。” 这个观点抛出来,大家又都惊了,收费? 这跟学院设立的宗旨可不吻合,这里是流民江滩,既然是做善事,不该免费吗?谈钱的话,岂不将众位大儒的高风亮洁一脚踩到泥巴底下去了?情怀可就没了…… 陈姐看大家脸色不对,赶紧站出来解释。 各位先生,我家公子也是基于长久的考虑,任何事情,一味地免费,都不长久,就比如当初江滩上的煤,公子本可以免费送给流民,但基于长久,还是设置了一个很低的价格,事实证明,这套方法才是真正有效的方法…… 几位大儒对视一眼,慢慢有所改变。 林苏道:“有交钱的机制在,村民们都会自己去考虑,哪些子女适合去读书,哪些子女不需要,而花了钱,他们也更在意子女有没有学到真东西,学生自己,也才会真正努力,至于学费,不需要太多,一年有个半两银子足够,这点钱,在不久的将来,对于江滩流民而言,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抱山身边的一个老人缓缓点头:“状元郎说得对!如果不交钱,村民们必定将所有儿子全都塞进学校,人太多也管不过来……” 一个全新的共识,就这样达成。 经费问题解决了,关于学院的运行初步思路也就清晰了。 接下来是课程设置的问题。 这一点,对于抱山和那几个大儒而言,基本没什么讨论的余地,全天下私塾、学院都一个模板,老师拿四书五经进行教导,漫长的时间中,总能从渣土中炼点金子出来,哪怕教一百个学子中,有一人考中进士,这辈子都值了。 但没有人想到,最不需要讨论的话题,却是讨论最激烈的。 林苏坚持分类施教。 什么叫分类施教?对于有科考前途的学子而言,按传统教育模式去教育。 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教他们算术、教他们识字即可。 刚才站出来支持林苏的那个大儒丁成儒怒了:状元郎,学子读书,不向圣道却向邪道,这是误人子弟!如果状元郎坚持如此,老朽不教了,回斗方山去也! 这个大儒可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学术也好,为人也罢,全都无可挑剔,抱山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从山上请下来的,事后,抱山约其他人,也都拿他当标杆,你看丁成儒都来了,地儿不好他会来?他都去了,你去也不丢人吧…… 所以说,他基本是大儒团队的主心骨。 他这一去,大儒团队当场散架。 抱山急了…… 林苏道:“丁大儒,你也是参加过殿试的,却不知你参加殿试的那一届,多少人参考,录取者几何?” 那一届? 参考者四万五千,录取者441!怎么地? 丁成儒硬着脖子冷冷回应他。 林苏道:“这只是殿试一道关卡!我们再说说县试、乡试、会试……县试百中取五,乡试百中取三,会试百中取二,殿试百中取一,就以中举作为国家有用之才为标准吧,你能否告诉我,百万孩童踏入学堂,最终有多少人成为国家有用之才?又有多少人能破出殿试,成为国家栋梁之才?” 丁成儒完全麻了头,百万孩童? 县试百中取五,乡试百中取三,会试百中取二,殿试百中取一…… 怎么计算这中间的人数? 这是算术考试题么? 这么大的数字,没人算得出来!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百万孩童步入学堂,县试百中取五,五万!乡试百中取三,1500人;会试百中取二,30人;殿试百中取一,一个人都不到。” 林苏目光抬起,就看到了绿衣。 所有人全都呆住。 这个女子居然能够一口道出如此复杂的算术答案? 是不是对的? 林苏笑了:“说得对!海宁江滩,二十万流民,其中适合上学的只有5万人,如果纯粹以朝廷取士的标准办校,最终咱们耗费如此巨资,寄托厚望的学校,只能培养出1个半对国家有用之人,大家不觉得浪费吗?” 丁大儒道:“胡说!读圣贤书,读一分有一分之好处,读十分有十分的好处,岂有浪费这一说?” 林苏不跟他争,他担心将这老古董给气跑了,只能讲点策略跟大家把道理讲透…… 江滩办学,其根本目的是啥?为了让流民的子弟能读书。 成为国家栋梁当然好,但毕竟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够杀出重围的人太少了,我们也不能将流民子弟全都押在这一条路上。 丁大儒刚才说得对,读书嘛,读一分有一分的用处,即便考不了科考,能够写自己的名字,能够写信,能够看懂别人的信,能够算账做买卖,能够讲通一些道理,知道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也是好的,你说对吧丁大儒? 这倒也是!丁大儒脸色稍和。 林苏趁热打铁,这样吧,咱们这所学院,分成两个部分,几位大儒呢,专门对应科考的学子,你们开的班,叫科班。 而我另外招收一些老师,负责教授学生一些实务,比如算术、比如识字、比如工匠技能,叫术班。 科班与术班实行横向打通,几位大儒呢,如果在术班发现好苗子,也可以选到科班去深造,科班有些学子如果的确不是科考的料,自己也愿意学点实用的技能,也可以转到术班这边来…… 几位大儒面面相觑,这样似乎还真行。 有用之才选择出来参加科考,的确不是这块料的,也可以学点实用技能,两不耽误,而且最关键的是,林苏这个状元郎对科考还是更重视些,因为他说了,进科班叫“深造”,意味着科班比术班更牛b些…… 抱山长长吸口气:“丁老头,如果是以前呢,我抱山可能也会认为科考是学子唯一的出路,但现在,我已经有些动摇了,大家看看脚下这方土地,这里原本是十万流民的坟场,但今日却已成为二十万流民的希望之地,这种转变怎么来的?靠的是科考吗?并不是,靠的恰恰是咱们一直都看不起的‘术’!” 这话一出,所有人鸦雀无声。 是啊,你身为大儒,可以瞧不起底层生活技能,但这学院为什么能够建起来?只因为林苏的三家厂子,只因为他妙手改造,只因为他的术生了钱…… 人不能吃了“术”的饭,反手砸掉“术”的锅吧? 丁大儒目光缓缓移了过来,这一眼,似乎走过了十年的心路历程,牢牢在林苏脸上定位:“林公子,老朽前来江滩,抱山相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老朽也是被三公子胸怀天下的志气所牵引,三公子既然已经确定了路线,老朽也愿一试!” 林苏深深一鞠躬:“各位前辈能有此胸怀,苏敬服之至,江滩百姓之大幸也。” 丁大儒笑了:“都说三公子离经叛道,三公子你也得悠着点,咱们几个老头子,可有些跟不上你的脚步。” 林苏笑道:“要说离经叛道,我还真有一件,正要与各位参详……” 众人脸孔微微一僵,还真有?说说看…… 林苏一字一句地道:“海宁学府,既然史无前例地有了‘术’班,那规则就有些与众不同,术班之中,无分男女!” 旁边的陈姐、绿衣等女子开始听相公跟几个老头争论问题,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这个,全都心头大震。 女子入学? 相公,你……你疯了? 天下间,从来没有过女子入学的先例,从来没有! 学,在这个世道是神圣的,神圣的学堂,女子不近! 这几乎已是千古惯例! 丁成儒也猛地一震,猛然摇头:“不可!决不可!万万不可!女子入学,圣道难容……” 抱山也猛摇头,女子入学,纲乱目驰,万万不可! 其他几个大儒也同时摇头,此举万万不可,如果三公子执意行此邪路,那老朽等人集体告辞…… 番茄 林苏满腔的热情遭受当头一盆冰水,他的目光移向绿衣和陈姐,两女也轻轻向他摇头。 林苏内心长长一声叹息…… 现代社会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里却是一座天堑! 当日在西山之上,他起了这个心思,为女子谋取受教育的权力,但现实给了他一记闷棍,事后圣殿在殿试上出了道很值得玩味的题目,等于否决了他的建议。 如今,他想让女孩子学点学以致用的技能,还是遭到了拒绝。 做这些大儒的工作,他做不下来,甚至连身边人,都不理解,这不能怪他们,只能说几千年的惯例给了人们太深的思维定势,凭他一人之力,没办法搬开压在众人心里的大山。 罢了!罢了! 徐徐图之吧…… 林苏妥协了,不限男女的招生规则改了。 他这一妥协,几个大儒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全听他的。 学府门前的招牌,抱山让他题,他拒了,最终还是抱山来题,海宁学府四个大字,厚重无边,一题上去,四周的杂音瞬间尽消,这是文心极致大儒的独特功法。 但旁边还有一块匾,这是劝学匾。 几个大儒异口同声:“三公子,这块匾无论如何得你题,你写了无数七彩诗篇,今日写上一首劝学诗吧。” wap. /132/132980/31051680.html 第199章 劝学之诗 “好!”林苏提起笔,在校园门口写下一首劝学诗:“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苦读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头方悔读书迟。” 宝笔落在劝学牌上,七彩之光陡然泛起。 七彩诗!抱山哈哈大笑,果然又是七彩诗! 林苏好吃惊:“你这下面用的是宝纸?” 宝墨落宝纸,才会呈现诗歌的品级,他还没注意到这劝学牌底部,贴的是金纸,抱山老家伙是担心他不写,有意将下面的宝纸给隐藏了,他没注意到,一下子就中了套。 抱山笑道,有状元郎亲笔写下的七彩诗篇镇于此,海宁学府才不落乾坤书院之下。 乾坤书院也有镇府诗的,乃是一首五彩诗,是多年前在乾坤书院读过书的一个大儒写下的,奉为乾坤书院镇院之宝。 一首诗就可以将一所学府的档次拔高。 林苏也笑了:“压乾坤书院是吧?那我喜欢!再来几首!” 众大儒全都惊喜交集,天啊,原来大家都担心三公子不肯赐诗,现在倒好,抱山一句话撩发了,他居然还要写,这跟乾坤书院多大仇啊…… 绿衣在陈姐后面嘀咕,相公自己懒得出奇,几时看他三更灯火五更鸡读书啊?他三更五更的时候不都在玩你吗?他自己吃喝嫖赌,劝别人读书他真的好意思? 陈姐回头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基本上提进了校园,跟在林苏后面看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苏一路前行,教学楼前,他写下了《长歌行》,“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稀,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众位大儒全都惊呆,又是一首七彩劝学诗。 九曲长廊的中心,有一红亭,乃是学子们晨读之地,林苏踏波而过,挥毫写下:“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青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七彩! 宿舍,他提笔一挥而就:“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磋砣,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七彩之词! 山顶红亭,林苏漫步而上,写下闻名天下的《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连五首,首首七彩。 海宁学府,从此天下知名,不知多少学子碾转千万里前来海宁学府,只为这五首劝学之诗而来…… 这是后话。 林苏收笔,面前八位大儒同时深深一鞠躬:“五篇皆劝学,七彩万古传,海宁学府,必将不负三公子重托!” 海宁学府,正式起航! 走出学府,外面一堆人围得严严实实,个个兴奋无比,七八个年轻人站在人群最前面,看到林苏过来,同时跪拜。 你们这是…… 几个年轻人都是江滩人,都从父辈那里学了些许粗浅的文道,算不得文道中人,此志也不在科考,他们得知林苏想在学院开“术”科,所以他们想来当老师。 林苏心头一跳,目光扫过绿衣的脸,这丫头脸上有得意的表情,果然是她! 林苏早就注意到了,林苏提出术科的时候,绿衣跟旁边的邓伯做了一番安排,这些人,就是邓伯刚刚从二十万流民中挑选出来的,用来当“术”科老师的,免得她相公说出去的话,到时没老师,让人笑话。 这丫头,还真是个贤内助啊。 她没陈姐那样的“鲁班”手艺,但她察言观色,判断问题,全都精准,也善于给他解决问题。 林苏现场问了几个年轻人,你们都精通些什么? 这些年轻人精通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精通打铁的,有精通种田的,有精通做木工的,有精通算术的,还有一个精通驯兽的,这就有点奇葩了…… 哦,对了,他们本身都是读过书的,所以,如果教学子们读书,他们全都可以改行教人识字。 林苏看着下边充满希望的眼神,知道他们很希望能够选上,一旦选上,是能发工资的,而且学府老师的工资还高得很,不说大儒级别的每月100两,3两总是有的,有这3两,足以解决他们的家庭大问题,妻子儿女的生计就全有了。 但他们不确定面前这个神奇的三公子会不会看中他们。 虽然他们都是流民中少有的有文化阶层,但三公子的文化太高了,眼光肯定也高得出奇,他们一点把握都没有。 “学院‘术’班,眼前只开两门主课,就是语文和算术,虽然只有两门,但学生量也是不少的,你们八个人都留下了,另外,你们还可以再找些人过来,只需要两个基础条件,一是有些文字功底,能写能读,第二呢?人品要好。” 八人全都大喜,直接就留下了!他们录取了! “象你们这样的人,江滩多吗?”林苏道。 “多!”其中一个人回答:“我来的时候,我二哥送了好远,他就可以……” “如果三公子还可以给其他人机会,不知道多少人会高兴得跳,我出门的时候,我旁边几个一块儿学习的伙伴,全都特别羡慕,我真想将这好消息现在就告诉他们……” 邓伯筛选这七八个人的时候,还是很保守的,他不敢把面扩散得太开,他担心给三公子压力,所以,只在几个人口密集的居民点发布了招收令,而且每个居民点只限一人,居民点一听说是三公子的命令,全都高度重视,层层选拔,严格把关,快速至极地将人给送了过来,选中的人如同中了进士一般激动,没中的人,很沮丧…… 林苏笑了:“去吧,每人联系十个人,明天早晨,到这里来等我。” 这一夜,整个江滩全都轰动。 三公子亲下指令,要选拔八十八个人当老师,一旦进入,那就是神圣的学府老师。 江滩流民二十万,是形形色色的,其中有很多读书人的子女,这些人自幼就跟着父辈读书,但他们走的是野路子,并不以科考为目的,没参加正规的童生试,不是童生,就无法拥有文道力量,他们是读书人,体弱也干不了太重的活,所以,江滩之中,就数他们最是落魄,进煤厂、砖厂干活,他们还比不上那些大字不识一筐的大老粗,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读书无用论”中,做不了工,没钱养家,妻子儿女吃不饱饭…… 如今,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突然落地,江滩全都炸了。 林苏没有回林府,而是在镇机构所在地,邓伯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绿衣照料他,然后就将门关上了,自己亲自守在门外。 因为林苏说了,今晚上别打扰他。 他要干嘛? 他要做史无前例的一件事情:编写教材。 学校建了,老师也招了,剩下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编教材。 科班那边他管不着,几个大儒顽固得很,也不准他乱伸手,他就只能在“术”班这边搞试验了。 他编的教材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小学语文、数学,但说复杂也复杂,他需要将这些超越时代的教材进行浓缩,简化,而且对应这个时代。 这个工程量是非常大的,甚至可以说,该是一个庞大团队做的事。 但如今,他必须依靠自己一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编出来,因为别人干不了,而且他也没有太长的时间耽误,他必须得去南境了。 他与二哥有过约定,进士之后,必去南境,三兄弟相会。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不能因为自己去迟一步,而让三兄弟生死永隔。 他打算用三天时间来完成这项巨大工程。 算术教材,他花了整整一晚上时间,终于从小学一年级编到了小学五年级,那个世界五年教育的教材,被他高度浓缩,变成了一年教材。 这看起来不太可能,但有很多东西,让这种改变变得可能。 其一,这里的学生大多都已经十岁十几岁了,心智比较成熟,接受新知识相对比较快。 其二,他的课程就两门,简单得很,什么体育课、音乐课、劳动课全都不需要,时间精力高度集中。 也就是说,只要按他设想的走下去,只需要在这学府学上一年,学的数学知识就基本够用,什么账房、账务全都不在话下,出去找个工作简单得很。 当然,数学是科技的基础,如果的确有尖子生冒头,他可以进行深化教育,将来培养科技人才,真正改变这个世界。 绿衣在旁边服侍着相公,她开始还以为相公是找借口玩她呢,但相公忙了半夜就不抬头,她终于没忍住,将这新编的教材看了,只看十几页,绿衣就震惊得心头都快停止了跳动,天啊,这就是他的算术秘籍,从零基础起步,任何一个人都能学会。 相公,你这真是改变时代的一大步啊,想想看,只要看了你这册子,就能成为算术天才,那还得了? 她心头怦怦乱跳之时,林苏已经拿起另外一叠纸,写下了《语文》两个大字。 语文! 等他写完几页,绿衣拿起来一看,再度震惊,一些常用的字,他一个个拆开,一个个讲解,风,雨,雷,电,太阳,月亮,杯子,筷子…… 这跟先生授课完全不同。 先生授课是直接拿圣言经典作讲解,学生先不管什么意思,跟着摇头晃脑地背,背到后面一句句写,写到后来再背,至于什么意思,有的直到殿试都不太明白——这就是圣言注那么难的原因…… 而他,根本没讲圣言经典,就是一些最常用的字、词。 林苏犹豫片刻,决定写下一本重量级的东西,什么东西?《三字经》。 《三字经》可是封建社会最好的启蒙读物了,一旦推出,将完虐一切启蒙…… 他开始落笔…… 《三字……》 写到“经”这个字时,林苏突然感觉文山、文心一齐大震,区区一个“经”字,他居然如托重山。 林苏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经”! 非同小可! 但凡以“经”为名,需承重负! 世人三立,其中“立言”最是慎重,凡人岂可立言?经书不可轻写! 他放弃了,他人微言轻,不可写经! 所以,语文教材,他思虑多时的思路调整了,算了,就教教那些孩子们识字、写信就好。 他先将常用的两千多字罗列出来,然后下面用最简单的叙事,将最常规的语法将字串连起来,用来给异界儿童启蒙,依旧是破天荒的创举,其效果远比圣言经典强百倍。 林苏最后一笔落下,揉揉手腕。 以他此刻的修为,写上百万字也都寻常,但这区区两册教材,还是让他很费了一番心血,其中调整的东西太多了…… 揉揉手只是习惯。 他目光抬起,天空已经出现了一线白色,天亮了。 整整一夜啊。 绿衣?绿衣居然一直陪他坐着,还手捧语文书看得津津有味…… “宝贝……”林苏的手伸出,按在她肩头。 绿衣猛地一弹,象从梦中惊醒,抬起头看他,眼中又惊又喜:“相公,我觉得你这比开一个文路还了不起!真的,你这教学方法一旦推广,真的开了民智。” 林苏从来不知何为谦虚,笑道:“这一点倒真是!开一个文路根本不算什么,有本事来开亿万百姓的民智啊!但这教学方法推广可也没那么容易,我争取个女子入学的资格,都没过那些老顽固的关。” 绿衣起身,抱住他的腰:“相公,我该代天下的女人感谢相公这番心意,但相公也该知道,千万别以一人之力对抗全天下!” “是啊,我原本还想,让我的宝贝到学校教书呢,现在看来也泡汤了。” 绿衣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激动。 她知道相公说的是她。 她算术方面已经入门了,如果将这教材研究几遍,真的可以教算术,甚至语文都可以,但她身为女儿身,就杜绝了这种可能…… 天大亮了,林苏来到海宁学府,接见了88个读书人。 他直接将这88个人带到教室,手抬起,写了四个大字:学以致用! 然后开始讲解算术…… 学子中不乏算术天才,一听状元郎讲算术,他们又是新奇又存了点比较一番的心思,状元郎文才他们是不敢比的,但算术嘛呵呵…… 很快,他们全都呆若木鸡,这是一门新式算术,算术标记符号,加减符号,计算规则,竖式!一个竖式,基本上宣告他们引以为傲的算筹退出舞台。 后面还有乘法口诀,九九乘法表…… 整整一天时间,所有人全都聚精会神,眼睛都很少眨,一路追随着林苏的笔尖,步入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他讲课的时候,地板上白花点点,这是宗师授课才会出现的奇观,称为“桃李天下”。 外面的人不知道,教室里的人全心神都沉入新知识的海洋,根本没注意。 更没有人知道,他教学之时,还是有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充满惊奇,她是巫雪!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wap. /132/132980/31051681.html 第200章 传道之象 巫雪亲眼看到了昨日他五首七彩诗的诞生,已经震惊得不知身在何处,今天再见到这神奇的算术,她彻底惊呆。 算术,文道不重视,修道之人可是重视得很,因为很多阵法都要用到,基本上阵法大师都是算术天才,巫山原本就重视阵法,她更是全天下有数的阵法高手,算术一途,她自认天下前五,但今日突然见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算术,她多年来的认知裂开了一道缝,难道我一封百年,已成井底之蛙?为什么一个读书人能有这么神奇的算术? 巫雪产生了一种很离奇的想法,要不要将巫山宗的年轻弟子们拉过来,听一听这算术课呢? 这对他们的阵道绝对有着巨大帮助。 下午,新的震惊来了,语文教学。 如果是传统的语文教学,巫雪绝对听不下去,她可不耐烦听之乎者也一大堆不知所云的东西,但林苏一开口完全颠覆她的认知。 风、火、水…… 人、地、天…… 简单、通俗…… 林苏花了十天时间,对这批学生进行了基础培训,在第十日,他终于不再授课了。 他面对88位年轻人说了一番话…… 各位或许并没有文名,不能在文道上得到圣道认可,但是,你们是洒向这片大地的种子,你们肩负着开启民智的重任,你们教出来的学生或许不能成为文道天才,但足够让他们在这世界上安身立命。 想想看,他们将来出门买菜,会用到你们教给他们的知识算账,他们种田,能精确计算出一块土地需要多少种子,他们做工,能够记住每一步操作流程,也能改良这些流程。 他们会写信,会说话,通情达理。 做人,他们比别人更明白。做事,他们比别人更优秀。治家,他们会比别人更幸福。 各位老师,你们很有价值,你们可以改变千万人,你们会明白,传道、授业的老师,是多么光荣多么崇高的一个职业,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是第一批正式的职业老师,我向你们致敬! 林苏向各位老师深深一鞠躬。 所有年轻人同时离席,同时跪下,齐声大呼:“谢谢恩师!”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他们这一刻内心已经沸腾,师之一道,林苏已经说透,他们的定位,已然清晰,剩下的就是,这88颗种子洒向江滩,老师,正式启航。 遥远的天空,巫雪迷茫地看着这一切。 她内心已经翻江倒海,这十多天的一切,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知道面前这个状元郎有多么了不起,开创一条文道大路,他仅仅只花了一天时间; 创造让她都痴迷的春泪香水,他只花了一天; 创造奇酒白云边,只花了几天; 哪怕是当前正传得沸沸扬扬的瓷器,他也只是简单地作了个安排; 世人瞩目的七彩诗篇,他抬手间连写五首,亿万人无法突破的传世青诗青词,他写了五篇; 大苍状元郎这个华光万里的称号,他抬手间摘取…… 所有别人看着无可逾越的天堑,在他手下全都轻描淡写。 但是,偏偏就是眼前这件事情,他做了整整十一天! 这就是传道! 传道在他的心中,如此重要? 重要性甚至超过了传世青词? 巫雪努力想从这件看起来普通的事件中,寻找到不普通的一面,但她失败了。 她唯一找到的不普通就是:这个人真是败家子啊。 算术是你的,你招收几个天才,关起门来传授,让你的嫡系对你无限忠诚,创造大量价值,它不香吗?非得传给别人?图什么?法不轻传,你懂?如果巫山宗将修行功法随意传授,那还有巫山宗吗? 再说了,教人认字,一个普通学子都能干,你非得搞这么大阵仗? 你一个状元郎还向你学生鞠躬,成何体统? …… 五月底,林苏告别了老娘,告别了他的两个小宝贝,也告别了秋水画屏,他要去见大哥了,他跟林佳良两人上路的,没有人随行。 这是兄弟俩达成的共识,这一次,是去边关见大哥,边关那是战场。 如果是以前,陈姐或许会坚持要去,但她也知道,相公已经是文心大儒,层次跟她隔了十万八千里,她跟去做什么啊?只会是相公的累赘,所以,她只能用她的方式给相公送行,啥方式?相公喜欢她跟绿衣一块儿陪他,就一块儿陪一回呗,大不了第二天握着脸开跑,反正是自家相公也没啥,只要不养成这个习惯就好…… 另外,陈姐和绿衣也都有事的。 林府两个主心骨离开了,家里也还是要有人的。 不能凡事指望老太太,老太太对生意上的事情说实话也真的不太懂行,就只能是曲秀、陈姐和绿衣了。 曲秀怀孕了,不能太操劳,所以,不管有没有名分,陈姐和绿衣都自觉地担起了重任。 今年第二批香水,基本上是绿衣独自操持,反正前面有路,后面跟着就好,香水是不愁销路的,有多少都能在几天时间内销光售尽,她唯一需要控制的是:节奏不能太快,限量! 瓷器厂的事情,陈姐忙得焦头烂额。 林苏只简单作个安排就置身事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陈姐过问。 陈姐幸好前面办过几个厂,经验还是有的,她抓大项目,抓关键人,将瓷器厂的负责人齐敬飞一把抓住,然后敲定各个关键环节的负责人,还真让她找到两个好帮手了,就是曾仕贵的婆娘秀娘和曾仕贵的小姨子媚娘,秀娘这些年苦日子过惯了,但操持家是一把好手,曾仕贵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的所有事情都是她的,你想想,一个根本没生计的家庭,她硬是撑了下来,吃的喝的用的,都没少了曾仕贵,那是真本事啊。 林苏点名让她负责瓷器厂的销售,秀娘重任在肩,如何敢不上心? 她妹子媚娘呢?按说是真不能出现在海宁江滩,她父母也是吉城有头有脸的人,谁能让一个没出嫁的闺女跑到流民点混?但是,现在她父母完全改变了。 女婿成了进士,一县主职,深谙巴结之道的老员外岂能不巴结? 此外,还有林苏,堂堂状元郎,五品监察使! 能跟他接近,还管什么风俗什么女德? 老员外甚至还给闺女悄悄商量过,秀娘啊,你看你妹子也不小了,你瞅个机会看能不能跟状元郎靠近靠近,哪怕只是个侍妾…… 这话秀娘就为难了。 老爹啊你以为状元郎真的那么缺女人?他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极品好吗?你跟我说无所谓,可千万别跟媚娘说,要是真把她撩发了,她有了那个想法,以后看任何男人都拿来跟状元郎作对比,你还让不让她嫁人了? 这话把员外吓住了。 也是啊,幸好没跟小女儿提起这事,否则,小女儿以后找男人拿状元郎作参考,还能找着吗?那就是害了她。 媚娘不知道父亲、姐姐的心思,反正觉得海宁这边是天堂,就过来了,突然之间被陈姐点了将,成为瓷器厂的高层管理人员,如同做梦一般,这些时间她疯狂补课,了解瓷器厂所有的事情,日夜不睡不眠的跟老前辈请教,将所有的机灵劲全都拿了出来,女狂人一个。 陈姐要做的事情很关键,她要定瓷器的品种,给产品定型。 她也深感水平不足,向绿衣请教,还向秋水画屏征求意见。 秋水画屏这个林苏没能从阁楼拉下来的神秘女人,被她拉下来了,几个女的发表各自意见,渐渐形成共识。 瓷器虽然主打日用品,但也分三档。 低档的,白色粗瓷,能用就好,价格也亲民,一钱银子买一提(十个碗),麻绳捆着就好。走的是量,薄利多销。 中档的,上面带着花边,细瓷制造,价格中档,三钱至五钱一提(十个碗)。专门对应城中的大户、富户,用来跟贫民作个区别。 这些不是三女讨论的重点,她们讨论的重点是高端产品。 高端产品,那就需要费心思了,不做就不做,做就做最好的。 秋水画屏亲自作画,画了七八种寓意极好的素描给瓷器厂做模板,林苏流传天下的诗词题在上头,瓷器以白玉瓷为主,细密结实,这样一来,瓷器就不是瓷器了,而是真正的艺术品! 这样的瓷器一出炉,所有人全都惊叹。 这不是高端不高端的问题啊,这是直接将皇宫里用的瓷器碾成渣!即便是皇宫里用的玉器,在这瓷器面前,都相形见拙——玉器上能有画吗?画能着色吗?能有七彩诗浮雕吗? 高端瓷器卖的也不是瓷器的价,而是奢侈品的价,一只碗五两银子,一个瓶子,十两银子,文房四宝,百两银子起步,爱要不要。 海宁城轰动了。 丁海第一时间出动,将海宁楼所有的瓷器全都换了个遍,当然,他选择的也是三档,一楼的用低档,二楼的用中档,顶级贵宾室,用高档。 一时全城之人都云集,来亲眼见识见识状元郎开发的新产品,这一看,直接就给瓷器做了一场大宣传,那些求购香水的外地客商,纷纷上门,第一时间争取瓷器配额。 林府,当然是第一个换装的,用的全是最高档的。 林家老太太捧着精美到极点的碗,都有点颤抖了,这一只碗五两银子,可别摔了。 小雪在旁边笑:“夫人,你就别这样了,五两银子一个那是对外的价,在你这里,你想摔就摔,陈姐还跟你算钱啊?” 这倒也是,老太太传令下去,各路丫头也别不敢洗碗,没啥,自己家产的,只要你别有意去砸,摔坏了也不要你赔。 丫头全都欢呼,这真是正中她们下怀。 五两银子一个的碗,她们真的不敢碰,幸好遇到这么开明的夫人,哦,还有这么能干的公子…… 京城那边,曲家是第一个代销的,高端、中端的碗、杯子、瓶子通过快船运到京城,曲家直接在码头摆了个谱,于是,曲家当日香水畅销的一幕第一时间重演。 皇宫外出采购的李老太监一如既往地不找事,全城都传遍了,他还不知道,又是某位贵妃的家人给宫里的贵妃带来了这种杯子这种碗,让后宫瞬间炸了,以前都是宫里的东西朝外一流,被奉为宝物,而如今,动不动外面的东西流进来,比宫里的东西强了百倍,你个死太监怎么干的?赶紧去采购…… 老太监接过碗一看,整个人都麻了,这又是哪个王八蛋? 一了解,又是林苏! 他第一时间去曲府,这次算是学乖了,路线正确。 但去了之后还是迟了一步,高端产品全被抢光了,只有中端的,而且曲掌柜还明确说了,李公公你还是别纠结了,下一批,我一定给你留着,留最好的,这批货也不多,你就别盯着了,宫里可不能用中端的…… 《最初进化》 还别说,老太监还真纠结着要不要先买点中档的应急,这中档的他看着也比皇宫里的好啊。 幸好提醒了,否则,他这太监头子就真当到头了,在妖孽横生的年代,宫里的差事也不好当啊。 绿柳山庄今天太开心了。 章浩然正准备出发到南阳古国去结亲,他按照林苏的嘱咐,三天前就去了曲府,拿到了林苏免费送给他的百坛白云边、百瓶春泪香水,跟曲哲多聊了几句,曲哲告诉他,目前林家正在做一种新式餐具、日用品,如果到了,给你几套。 章浩然临时改了主意,他要等这餐具。 而且还预订。 这一预计这一提前,他抢到了先机,第一时间将绿柳山庄给换了装,还带了百只高端碗、百只高端杯、百只高端瓶,另外还抢到了十套高端的文房四宝。 这一趟结亲,有这些别的地方买都买不到的礼物撑腰,他很有底气,兴冲冲上路。 …… 林苏和林佳良高空飞驰,白云飘荡,他们脚踏云彩,宛若仙人。 破入进士境,再见旧时人。 他们都很激动。 大哥,边关征战已经整整十年了,离开他们的时候,大哥也只是个十六岁少年郎,而今日,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边关老将。 八年间,父亲倒是回来过几次,大哥一次都没有回来。 每次父亲回乡,林苏和林佳良都会问到大哥,父亲笑眯眯地告诉他们,你大哥正在跟魔族血战,他的勇猛,让魔族胆寒。 那个时候,大哥是两兄弟的偶像。 wap. /132/132980/31051682.html 第201章 入南境 父亲已经不在了,大哥在边关没有了靠山,反而会有军部的打压,这是完全可以预计到的,所以,前期,林苏和林佳良即便有时间,也没有抽时间去边关,因为他们去了也白去,不成大儒只是蝼蚁,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会给张文远这个老王八蛋提个醒,尽快弄死他大哥。 现在不一样了。 两人都是大儒,都拥有改变战场的能力,也拥有跟边关统帅正面交谈的资格,大哥的困境,将因他们而变。 “三弟,你打算怎么着手?” 林佳良有一个良好的习惯,但凡大事,都会问一问林苏。 林苏摇头,边关我们目前一无所知,作出决定之前,一定得先了解清楚所有的事情。 他在京城、会昌都建有信息点,留下了信息人员,但军方,他是真没打进去,军方跟地方向来有屏障,比如说当日驻扎在雷公岛的守军,在海宁外面几十里驻扎,海宁还有大量人根本不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 更边说离海宁两千多里的南境边关了。 大哥不会鸿雁传书,每次给家里写信,也都要经过军部驿站,军部驿站负责人可是张文远的嫡系,林铮怎么可能通过他说什么私密话?所以每次转过来的信件,全都是最普通最正规最没信息量的东西。 即便是这种可以贴在大街上的信,送到林家的时候,也有着非常明显的拆封痕迹,表示这些信件都被人拆过,而且拆的人还相当嚣张,直接将火漆毁了,看完后重新封的时候,封得相当马虎。 他们根本不在乎林家人怎么看。 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指着林家鼻子告诉林家人,你家每个人老子都盯着,给老子安分些。 基于此,林苏和林佳良殿试之后,中状元、中进士这么劲爆的消息,林苏和林佳良没有鸿雁传书给林铮,他们担心林铮一时激动,在最后的关头上刺激到了张文远,对林铮下死手。 林佳良叹口气:“三弟,我倒是了解到一些东西,南境边关,统帅丁锷,是个粗人,野蛮残暴,武道修为窥人,倒没什么花花肠子,但边关监军刘丹,却是张文远的心腹,丁锷这个粗人可玩不过老谋深算的刘丹,目前边关大小事务,都掌握在刘丹手中。大哥如果有危险,最大的推动人,一定就是他。” 大苍军制,统帅为军方武职,监军为军方文职,对外作战,以武将为主,内务管理,以监军为主,但凡重大事项,由监军上报军部,虽然从职务上来说,统帅在前,但大苍重文轻武,武将普遍地位偏低,根本没什么话语权,所以,绝大多数军队,实际都掌控在监军手中。 林铮服役的南境军,也是如此。 “大哥目前的职务是参将?” “是!当日父亲为南境主帅的时候,大哥就是军中第七参将,实际权力仅次于父亲和监军排名第三,如今,他依然是第七参将,至于实际地位,只怕连次将都不如。” 参将,基本上相当于军区某路军的首领,南境十军,首领拥有军账议事的权力,但前面几封家信中,大哥从未提及军情大事,说的只是在外战争。 七路军,基本上已经被南境军当成了冲锋陷阵的先锋了。 冲锋陷阵? 军人的职责就是这个! 但是,这可不是铲除异己的合理方式! 林苏眼中精光闪烁,整整一年,七路军经历了多少战役?大哥又多少次死里余生?目前又在哪里?今天前往,迟是不迟? 林佳良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三弟,军中可不比衙门,违反军规,现场处置,那是国法!咱们毕竟不是军人,不懂军中这一套,可千万不能冲动,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苏淡淡一笑:“军中之事,我可不是不懂,或许我正好借此良机,完善兵法。” 林佳良大惊,你还懂兵法? 你可从来没有参加过战役,最多也就是听父亲、大哥讲过一些,他们讲的时候,我也在场,你听到的我也听到了,父亲自己都说过,兵法他只是略知皮毛,你上哪儿去懂兵法? 林苏意识沉入文山。 文山之上,九面绝壁。 一面诗,一面词,一面,一面兵法…… 目前上面记录的兵法空空荡荡,上方四个大字:《三十六计》。 下方一篇兵法乃是《借刀杀人》。 这篇兵法,是当日在无道渊面对无道龙君之时,他为救命而吟诵的,从此就刻上了他的文山,成为他自己的东西。 要想兵法刻录于文山,没那么简单,并不是你写下三十六计全文,所有的兵法都刻在这面绝壁之上,不可能! 需要你演绎。 如何演绎?完全吃透兵法精髓,用这兵法真正做成一件事情,用实际行动证明这兵法的可行。 林苏生活于资讯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他头脑中装有古今中外无数的经典案例,三十六计他大部分都已经完全吃透,那么,演绎就成了兵法定型最后的一步。 《借刀杀人》他使用过,借无道龙君之手杀了西海龙君派来的高参,圣人认为他做到了兵法的实用性,所以将这门兵法刻上了他的文山。 可能有人会说,兵法刻于文山,跟兵法记在脑海有区别吗? 在一般的地方真没区别。 但在这个世界,区别大了…… 为啥? 刻于文山的兵法,不仅仅是兵法,还是一种神奇的技能! 这种技能在战场上,将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放在后面再细说。 两兄弟掠过高山,掠过平原,掠过万里长江,掠过千里水乡…… 也掠过了一个白天加一个黑夜。 次日清晨,他们穿云破雾,落在南部一座城池之下,这里,四望无人,这里,杀气如沸,这里,就是人族与魔族血战百年的南境边城:血雨关。 英雄至此,血洒边关! 从海宁到血雨关,整整两千三百里,跨越南部九州,如果他们不是进士,这一趟至少一个月,但他们是大儒,千里奔袭只花了一天一夜。 虽然只花一天一夜,但林佳良从空中落下之时,依然很狼狈,他的文气已经耗尽,幸好后半段林苏帮了他一把,带着他飞行,否则,他落地都站不稳。 而林苏,强悍之处显示了出来,两千多里的飞行,他依旧行有余力,而且一落地,消耗的文气快速补充,补充的速度超越旁人十倍。 这是他回春苗在起作用。 两人走向面前这座雄关,雄关上有军阵,不容飞越,任何人来此,都只能步行入城,接受检查。 两兄弟离城门渐近,城门口的守军冰冷的目光牢牢锁定,虽然无声,但久居铁血之城,他们的眼神也自有杀气…… 什么人? 林苏望着他们笑一笑,手轻轻一抖,一件官袍出现在掌中,青色,上有灵莺,五道金边,守城军士同时一惊。 五品文官?这在边城几乎是大熊猫一般的珍稀存在,寻常五品文官,谁会到这生杀之地来?除了监军之外,监军也不过五品! 林佳良也是手一抖,七品官服! 两人就在军士的眼皮底下,换上了正式的官服,然后大步走向城门。 几名军士同时站直:“两位大人,敢问……敢问来血雨关有何公干?” 林苏手轻轻一抬,掌中一枚官印:“本人林苏,京城监察使,特来血雨关执行公务!” 官印一出,一把金色的长剑悬浮于空中,“监察令”三字横于空中,这是作不了假的,是通行天下的令牌。 军士同时立正,行军礼:“恭迎监察使大人!” “大人请进!小人这就通知统帅大人出迎……” 三名军士领着林家兄弟进城,一名军士飞跑向主城统帅府。 林苏目光四顾,不由得轻轻叹息,城极大,人也有很多,有军有民,有商有铺,看起来挺兴旺挺平安的,但街道上残留的血迹,居民脸上带着的伤痕,还有他们眼中的死气,都显示着这座血雨关的风雨沧桑。 遥远的南侧城墙,高大无比,城墙之上,站着长排战士,林苏过来,他们都没有回头,他们的职责就是防守对面的魔族。 城中,也有菜地,有田园,还有耕作的农民,个个面黄肌瘦。 迎面一排战士过来,也是面黄肌瘦,林苏目光落在几名战士的身上,他们穿的盔甲上划痕道道,盔甲里面的衣服残破不堪,一名小战士跟盔甲相连接的肩头,都化脓了。 林苏猛地伸手,止住这排战士:“等下!” 那排战士突然如同一排钉子一般,原地不动,所有人都目视林苏。 “你!”林苏指指这名小战士:“你盔甲里面为何不穿内衣?” 盔甲,是保护人的,但如果里面没有内衣,盔甲直接跟人肉体相连,光是摩擦就没有人受得了。 小战士站得笔直:“回大人!这只是城里巡逻,并非上战场杀敌,内衣珍贵,小人不敢磨损。” 内衣珍贵? 林苏脸色铁青:“你!”另点一人。 那个人站出。 “你的手丢在何处?” “去年寒冬,冻伤坏死!” 林苏目光牢牢定位,冰伤坏死! 大苍虽然重文轻武,但近些年边关战事不多,军需可是从没克扣过南境战士的,每年四套内衣,冬日加厚棉衣,军粮更是应给尽给,可以说,当兵的,除了没军饷之外,除了战事凶险之外,生活这一块还是不错的。 但踏入血雨关,他看到了什么? 战士面黄肌瘦,没有内衣,冬天居然还冻伤截肢,这里可是南境,南境并不太冷的,除非你冬季只穿单衣,否则,绝不应该出现冻死冻伤至残之事。 战士们去了,林佳良目送他们远去,充满敬意。 在别的官员看来,战士是下贱的,但林佳良绝不在此列,他的大哥,也是战士的一员,林家,两百年将门,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他没有解读出林苏看到的那些东西。 林苏也没有挑明。 统帅府,军士先他一步到达,气喘吁吁地禀告大帅:京城监察使大人突然来到,已经入城! 京城监察使? 统帅丁锷和监军刘丹对视一眼,都感奇怪。 监察?监察什么? 监察使监察地方是惯例,每年都会走一走过场,但监察军队,却是极少见的,除非军中发生特大事件,比如整支军队反叛,否则,监察使是不会踏入军营的,他们最多也就是在兵部那里查查账做做样子。 所以,理论上,监察使可以监察军队,但实际上,几乎没有。 刘丹沉声道:“监察使是谁?” “林苏!” 丁锷和刘丹猛地一惊。 林苏?新科状元?张家死对头?突然来到军营搞监察,是不是想在基层找张大人的麻烦? 一定是!至少丁锷是这么认为的。 但刘丹缓缓摇头:“他是为他兄长而来!” 丁锷睁大眼睛:“那怎么办?林铮咱们可是……” 刘丹竖起手:“林铮身为军人,派出去执行任务是本职,他能说什么?还能以此为借口对抗军法么?我倒是期待他对抗军法!” 外面传来守卫的叫声:“监察使林大人到!” 丁锷和刘丹大步走出统帅府,在府门外迎接林苏。 林苏目光抬起,就看到了威震边关的统帅丁锷,丁锷,身高至少一米九,横着也有五尺腰,威风凛凛,虎步生风,一脸胡须横着生,相貌极为凶恶,看到林苏,他只是双手抱个拳,腰都没躬:“林大人前来军营,倒是稀客,却不知为何而来?” 根本没提请他入府的事情,至少林佳良,更是完全忽视。 他是三品武将,这么干,倒也没什么人能挑错。 林苏按官场规矩给高品级的上官鞠躬:“本官奉令监察天下,入军营自然也是有公务在身的……” “却不知是何公务?”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林苏慢慢抬头,就看到了刘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本官接到举报,南境边关有人贪污军需物资,虚报人数冒领军饷。” 贪污军需,冒领军饷。 八个字一出,丁锷心头陡然一跳…… 刘丹却是面不改色:“却不知是何人举报的?” “举报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南境是否存在这违法乱纪之事。” wap. /132/132980/31051683.html 第202章 三十六计 刘丹笑了:“举报人林大人说不出来,莫非是林大人的欲加之罪?” 林苏大怒:“放肆!” 两个字一出,挟着他的文道伟力,如同怒海狂涛,刘丹大脑轰地一声,嗡嗡作响,文山剧震。 林苏怒喝道:“本官跟你客气两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本官手执监察令,身负皇恩,现在就给你们下令!丁锷,刘丹,接令!” 手一挥,官印一把金剑横空,直破苍穹。 监察令出! 丁锷、刘丹哪怕肚子里骂翻天,也只能接令。 林苏高声道:“监察令:所有军需账薄,尽数拿来,此外,抽查第七军,现场核对,全军上下尽数集中于账前!” 丁锷、刘丹面面相觑。 “怎么?两位是要违抗监察令?需知违令者,监察使有权现场执罚!” 这话一出,林苏全身气势节节攀升。 丁锷鞠躬:“禀告监察使大人,军需账薄可以现在送到,但第七军……第七军已出血雨关,正在前方征战,一时无法回程。” 林苏和林佳良心头猛地一沉。 他们要的就是第七军信息,现在居然是出关而战! 血雨关乃是防守之关,所有的战士都该据城而守,绝少有出关而战的,一旦身出雄关,真正是九死一生。 “已出血雨关!”林苏冷冷道:“身在何处?” 任何一支军队出关,军旗都与身后的血雨关相连,以便于后方掌握前方动态,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军事保障体系。 “此乃军事机密,不属于监察范围!所以林大人无权多问。”丁锷道。 林佳良都快急疯了。 大哥此刻身在血雨关外,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送命,但他们偏偏找不到具体的方位,而这两位军方负责人,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客观地说,他们还真有理由,因为涉及军情,不属于监察范围,他们完全有理由拒绝。 林苏手指统帅府:“好,涉及军情,本官一概不问,现在本官要监测统帅府,给本官让路!” 丁锷脸色猛地一沉:“林大人,想闯统帅府作战室?” “什么闯统帅府,本官怀疑统帅府里藏有大量你贪污的金银!要来个人赃并获,让路!” 呼地一声,丁锷挡在他的面前。 唰地一声,统帅府无数士兵陡然出现,战刀出鞘。 林苏仰天怒吼:“胆敢违抗监察令?杀!” 手起金纸出,一个巨大的“杀”字破空而起,化成一把巨刀…… 轰! 丁锷手中的长刀与空中的巨刀一撞,丁锷倒飞而出,后面的统帅府倒了半边墙,无数士兵同一时间飞向四面八方。 丁锷猛然弹起,脸已失色。 他眼前猛然一亮,巨刀横在他的眼前,他的瞳孔收缩,不敢动弹。 林苏跨过他的身旁,直接来到统帅府作战室,身边士兵无数,但已无人敢再出手。 林苏终于看到了作战室正中间的那幅图,一看到这幅图,他心头的怒火就无法抑制,代表第七军的军旗位于三百里开外的独龙山,而独龙山,四面都是黑雾盘旋来去,这黑雾,代表着魔军,大哥已经身陷重围,命在旦夕,而这两个南境军首脑,却根本没有派兵救援的意思。 林苏与林佳良同时冲出作战室,冲天而起,射出血雨关。 他们去了,丁锷怔怔地抬头:“硬闯作战室,算不算是张大人想要的罪证?” 刘丹笑了:“对活人才讲罪证,对死人,就不必了。” 丁锷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独龙山,四周四座城池,苍河、厉山、幽谷、横滨,包得严严实实,你两个不知战场为何物的书呆子闯入大军围困的独龙山,还妄想救人?呵呵…… 天空浮云乱卷,浮云之下,四城围山,无数魔兵布满了独龙山下的河谷,沟道,独龙山上,一面军旗迎风招展,残破的军旗之上,还有斑斑血迹。 左侧的魔兵战鼓敲响,无数魔虎魔狼破空,树倒石崩草木横飞,山上几十个军阵一字排开,刀枪齐出,血雨横飞,魔军一轮急攻被打退,但山上的十多个军阵也有一个被破,军阵之下的四百余人,全成碎肉。 大军作战,个体战力不值一提,唯有军阵可与敌抗衡,军阵能将所有个体的力量汇合在一起,数百名战士瞬间合成一个堪与窥人境高手比肩的超级力量。 这是军阵的强悍,但军阵也是有短板的,一旦军阵被破,组成军阵的几百人,个个都会死,几无例外。 三天时间,军阵被破十余座,第七军八千人,已折损一半。 林铮手执长剑,站在军旗之下,他脸上被深深地划了一刀,鲜血都已流进盔甲里面,但他宛若未觉,从十六岁沙场征战开始,至今已有整整十年,他受伤何止百次? 受伤不在他的心头,但一股无助感还是笼罩了他。 四面都是敌军,援军却根本没有影子,凭他这支军队,不可能突出重围,今日,他必死无疑!他旗下的林家部将,也必死无疑,此刻,能不能再收到两个兄弟的家书? 今年的殿试想必已经结束,他们能不能考上进士? “少主!”旁边的部将林殊道:“魔军外围至少也有十万之众,看来他们今日是要将第七军彻底抹除了。” “正是!”另一部将林泽道:“血雨关中,唯有第七军真正打痛他们,是他们的刻骨之仇,今日聚集十倍之军力,第七军在劫难逃。少主,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会这样?” 林铮目光射向林泽,带着思索,林泽,乃是林家旧部中最精谋略之人,他能看出别人没有看出的东西,这次,看出了什么? 林泽道:“殿试刚过,大将军就令第七军出城而战,而且一出城就遭遇两军夹击,将我们一路逼上独龙山,进而四军围剿,不留丝毫余地,誓灭第七军,整个过程环环相扣,似乎早有准备一般。” 林殊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血雨关内,有人与敌里应外合?” “张文远、丁锷、刘丹杀我林家旧部之心一直未死,与敌里应外合丝毫不奇,但我在考虑,为什么是在殿试之后?莫非两位公子殿试高中,刺激到了张文远?所以,他们才不顾一切,要在两位公子赶到之前,灭掉少主!” 林铮哈哈大笑:“如果真是如此,我倒欣慰!哪怕我今日战死沙场,毕竟还有两个兄弟成为张贼的心腹大患,林家,终是不灭!” 一声尖利的军号吹响,魔军大旗陡然停止了飘动,四方大旗全都纹丝不动,下一刻,将是四面齐出,玉石俱焚…… 林泽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兄弟们,第七军可以灭,少主必须活!盘龙大阵,启!” 盘龙阵,所有军阵将少主护在正中,敌人要伤少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军尽灭。 林家两位公子已经看到曙光了,只要少主不死,第七军纵然全军尽灭,也必能再度成军,林家旧部纵然全部战死,林家还是林家。 林铮手中长剑高高举起:“盘龙大阵,我为阵锋……” 呼地一声,他一步踏向东方,这一步,他从阵的最中心,一下子到了阵的最边缘,他将直面魔军铁骑。 林泽大吃一惊:“少主!” 林铮深深地看着他:“各位兄弟,同生共死,林氏铁则,无需多言,死则死矣,何足道哉?跟我一起吟诵我三弟的绝世诗篇……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 满场英魂陡然从草木升起,从树林升起,整个独龙山,突然化成一把惊天巨剑,聚合了剩余五千勇士全部的战力…… “旌旗十万斩阎罗!” 惊天巨剑笔直地迎着前方魔军铁骑斩去…… 轰地一声,上千魔军一扫而空。 但更多的魔狼、魔虎纵身而起…… 看着密密麻麻的魔军,林铮遥望西北,层层渺渺,家在何处? 二弟,三弟,大哥今日要上路了,你们的家书,何日能到?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期待…… 惊天巨剑一起,已经飞越三百里的林苏和林佳良陡然锁定,在那里! 这是第七军的惊天一击,这是林苏绝代战诗…… 这是大哥! “三弟!”林佳良双目赤红:“全力出击!” 林苏手起:“二哥,十万大军围困,凭我二人不能破围,要解此围,唯有兵法!” 手起笔落:“三十六计之《围幽救独》!兵法云,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今有独山之军,四面临敌……” 金纸之上,转眼间出现了《围魏救赵》这一计的核心精髓,计三百余字,林苏手一起,金纸破空,七彩霞光陡然变成火光,右侧的幽谷城陷入一片火海,无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而来,包围整个幽谷城,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林佳良大吃一惊:“三弟,血雨关援兵到了!” “不是!是兵法!”林苏文气源源不断地射向空中的那页金纸,幽谷围城之战更加激烈。 魔军大惊,血雨关倾城而出么? 号角吹响,右侧的魔军即刻回防幽谷,因为幽谷乃是魔军重地,不容有失。 右侧魔军一撤,独龙山压力陡减。 林铮一下子看到了战机,盘龙大阵陡然变成腾龙大阵,林铮在前为龙首,全力压向左侧的魔军,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刚刚吟诵过战诗,一刻钟之内,不能再度以战诗杀敌,唯有再拼一刻钟,第二次启动战诗,争取一举破围。 这一接上,惨烈非常。 魔军十路队伍同时压上,最前面的魔军将领全都是魔将,相当于武极巅峰。 狂风一卷,腾龙大阵的一个分阵被破,四百余人尽灭。 林铮两眼血红,猛地压上,他的长剑横空,身后大旗之上,血光尽数凝聚于他的剑上,他的剑,此刻已经如同烧红的烙铁,一剑怒斩,一名魔将和他身后的三百魔军尽数歼灭。 但林铮也已抽尽了全身真气,再也带不动身后的军阵之力。 七名魔将陡然合兵一处,狂暴的杀机卷来,林铮身后的大旗喀地一声折断,军旗一断,大阵已破,失去了军阵的保护,第七军都还原成武宗境界的个体,在魔军铁骑面前,不堪一击。 “少主,快走!”林殊一声狂吼,和身扑上,挡在林铮的面前。 轰地一声,一支利爪穿云破雾,林殊高飞远走,一条手臂落在林铮的面前…… 林铮双目俱裂:“四哥……” 突然,左侧一道七彩之光泛起,伴随着一个声音:“贵逼人来不自由……” 七彩之光成为一把长剑,横斩而出,一路魔军同时腰斩! 林铮猛地一震,谁吟战诗? 不是他的部下,时间间隔未到,他的部下根本吟不了战诗,而且这战诗一吟,威力无穷,甚至堪比他聚合两座军阵形成的合力。 与此同时,右侧也传来战诗吟诵之声:“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如招旧部……” 漫天都是战场英魂,密密麻麻,而且这些英魂如同真人一般,刀剑生寒,他们身上还带有离奇的圣光。 林铮全身大震:“原创圣光!” “旌旗十万斩阎罗!” 超级巨刀陡然生成,横卷百里长空! 轰!独龙山下,一面清空,无数魔军在这一刀之下丧生。 “哪位大儒来援?”林泽盯着左侧大呼,神情无比激动。 “三弟!”林铮长呼如哭。 断头今日意如何这首战诗,带有原创圣光,谁能让诗作带上原创圣光?只能是作者本人! 三弟到了! 呼地一声,两条人影一左一右而来…… 左侧一人,身着七品官服。 右侧一人,身着五品官服。 “大哥!”两人同时到了林铮面前,全都是泪流满面。 “二弟!”林铮猛地伸手,抱住林佳良。 他的目光却牢牢定位在林苏脸上,当日的九岁孩童,真的会是今日的三弟么?这张脸跟记忆中的面孔,有很大区别,从少年到成年,变化原本就大。 “大哥,十年未见了!”林苏道。 “三弟!真的是你!”林铮右臂一张,也将他紧紧抱住。 第七军全军盯着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他们是谁?两位林公子! 他们终于来了,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在战场,举手投足之间,清空一面魔军。 好看的言情 他们都是大儒! 第七军在边关从来没有依靠,但如今,却有了依靠,所有人都热泪盈眶…… wap. /132/132980/31051684.html 第203章 瞒天过海 林铮慢慢松开手:“二弟,三弟……你们都已殿试上榜?” “大哥,我是圣进士!”林佳良道。 圣进士? 林铮眼中光芒四射,接近油近灯枯的丹田仿佛突然间被注入了点什么,这是激动,是豪情,他泪水飞扬:“二弟,我知道你了不起,但我没想到你会如此了不起,居然成了站在进士顶端的圣进士。” 林佳良道:“真正了不起的是三弟!三弟乃是大苍本届状元郎!” 啊?林铮全身大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状元郎? 怎么可能? 林家怎么可能出状元郎? 林铮瞅着自家三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苏微微一笑:“大哥,二哥,这些突围之后再说不迟,现在当务之急乃是突围。” 林铮道:“不必突围,血雨关既然雄起了一回,出兵围剿幽谷,那咱们就从后面突击,跟援军围歼魔军。” 正是,林泽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这支队伍已经拼得只剩下五千人,虽然他们人人带伤,但是,冲着血雨关从来没有过的豪情壮举,他们可以再拼一场。 林苏摇头:“大哥,血雨关并未出兵,幽谷围城只是兵法,这一计叫《围幽救独》!计策的目的已经达到,虚攻影像快没了。” 话音刚落,空中的金纸飘然而落,幽谷围城的惨烈场景陡然消失,两面夹击的魔军面面相觑,他们中间根本就没有血雨关的军队,他们一番拼杀,全都是与空气战斗。 魔军首领雷幽将军咬牙切齿:“居然是兵法假象,该死!……传令,全面包围!” 魔军怒吼连连,猛地回头,其余三面魔军后面包抄,再度将独龙山围住。 林铮脸色大变:“两位兄弟金榜题名,大哥虽死无憾,今敌军势大,不可力敌,两位兄弟速速离开战场!” “不,大哥,我们并肩战斗!”林佳良道。 林铮大怒:“废什么话!大哥令你们,立刻离开!” 林佳良脸色也变了,目光转向林苏…… 林苏道:“大军围困就能制我于死地么?我刚好可以再试一计!” 手一起,又一张金纸出:“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三百余字瞬间完成。 七彩霞光泛起。 金纸破空,突然化成浓雾重重,浓雾垂落,林铮等人大吃一惊,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全都是魔军装束,而独山之上,军旗飘扬,赫然是第七军。 “三弟,这……” “这就是兵法中的瞒天过海!”林苏道:“第七军全体将士,撤!” 他们向后方急驰而出,与攻来的魔军擦肩而过,魔军丝毫不疑,绕过他们冲向后方,扑向独龙山。 第七军所有人又紧张又兴奋,穿越封锁线,踏上归途,越跑越快,后面杀声四起,却是围攻独龙山的,跑出百里开外,独龙山攻破,一团光芒泛散,所有的战士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张金纸在空中浮沉。 魔军首领变色:“又是兵法!” 金纸破空,穿越百里,落在林苏手中。 独龙山上,魔军仰天怒吼。 “追!” 林铮深深吸口气:“急行军,回血雨关!” 他们领先百里,但他们已经精疲力尽,坐骑也多数都被杀,后面的魔狼魔虎追击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幸好前面已经能够看到血雨关的城墙。 “快!” “快!” “再快些……” 所有人将全部的力气拿出来,离城已不过千米,就在此时,后面大队魔军如同潮水一般掩杀而来,离他们也不过千米之遥,这样的距离,追上只在片刻之间。 城头丁锷、刘丹全都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第七军居然跑到血雨关下了? 怎么可能做到? “速开城门!”林铮仰天大吼。 城门刚刚启动,上方一个声音传来:“魔军在后,不可开城!封!” 刚刚启动的城门,再度封闭。 “刘丹!”林铮一声怒吼…… 后面是数万魔军,面前就是城门,但城门偏偏不开,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魔军开始冲锋! 片刻之间,铁蹄擂地,山河震颤…… 魔军高大异常的身躯,坐着高大的坐骑席卷而来。 就在此时,林苏突然高高飞起,手一起,气壮山河的大杀器《满江红》横空出世。 “怒发冲冠……” 青光起,他的身躯陡然拔高,成为十万魔军面前的一座高山。 “……八千里路云和月!” 血月横空,整个天空一片黑暗,血月所到之处,尽是杀机。 “四镇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陡然从血雨关弥漫开来,一波强似一波,前面的魔军如同在巨浪之前的小花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恐惧,让战气高昂的魔军意气尽消,无数的魔虎、魔狼双腿战战……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漫天青光陡然一变,变成一条超级战车,将第七军战士尽数载起,腾空而起,直飞血雨关。 魔军最高首领一声长啸:“杀!” 他以窥人极境的战力,硬生生突破传世青词的封锁,到了战车之后,一刀斩落,刀光直达十里开外,带着杀人无数的绝代杀机。 林苏战词陡然一变,拨高:“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血月收尽满天青光,化成一把血色长刀,一刀斩向魔军首领。 哧地一声,魔军首领雷幽将军化成血雨,洒向长空…… 战诗化成的巨车也散架,第七军战士从空而落,落在城头。 林苏脚踏青莲,宛若战神,飘然落在城头之上,冰冷的目光盯着城外的十万魔军。 《控卫在此》 魔军没有攻城,缓缓后退,突然发一声喊,跑向关外,烟尘滚滚,经久不消。 林苏身子一软,林佳良、林铮同时伸手,扶住他的肩头,这一番激战,林苏纵然文山超然金山,文心破入绝境,但也无力为继,今日之战,绝对挑战了他的极限。 满城军士仰望城头这条官衣人影,全都石化。 这是何人? 战诗化车,将陷入绝境的五千战士送入城中,一刀斩杀半步踏破魔王境的林幽将军。 这份战力,纵然是血雨关统帅丁锷,都大有不如。 他是官员! 他是大儒! 他还是血战边关的一代战神。 丁锷、刘丹冲天而起,落在他的前方,双手一拱:“林大人真是好战力,闯关而出,血战沙场,成功救回第七军,下官得向兵部为大人请功才是。” 林苏冷冷地盯着刘丹:“军需账本有没有送到统帅府?” “军需账本?”刘丹微微一惊。 “本官出发之前,已经给你下过指令,怎么,你们敢拒不执行监察令?” 后面一句话声震城墙,威严至极。 全军士兵同时一惊,监察令?他是京城大官?用这种语气跟全军实际首脑刘丹说话…… 刘丹陪笑道:“本官想着,大人战场劳顿,该当先用些酒菜……” “你想着,你算什么东西?”林苏喝道:“立刻,马上,将账本拿来!否则,杀你祭旗!” 全军鸦雀无声。 林铮和第七军也全都震惊。 刘丹脸上黑线一片,气得手脚乱抖,但也终究不敢违抗监察令,躬身道:“是!” “滚!” 毫不客气的一个字吐出,刘丹一飞冲天,带着无比的郁闷。 从此刻开始,他刘丹,在南境边军心目中的地位,从至高无上,直接打下神坛。 也给全军将士带来了一线叫希望的东西。 难道说,这位大官今天前来,就是办刘丹的? 难道说,边军要大变天了? “丁锷,带路!本官要现场查账!” 对于血雨关统帅,林苏同样是毫不客气。 统帅府,一堆账薄堆积如山,林苏坐在椅子上,快速查阅,一本账本他少则几秒,多则几分钟…… 旁边的刘丹冷眼旁观,吃饭的时点早过了,决没有人提出让他先去吃饭。 丁锷也在旁边,但他对账本一眼不瞧,望着窗外的群山,头昂得很高。 查账! 我就看你怎么查! 兵部高手指点过的账本,上下一致,你拿到金殿上去,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你摆明了要生事,我就看你有没有生事的本事。 事到如今,根本无需客套,就是战场上的两军对峙,强者胜,弱者败。 第七军营地,忙碌得很,阵亡战士的遗物整理,给阵亡战士寄出第七军军书,重新整合队伍,重新分配战士,这是近一年来最常见的事情,第七军已经经历了七次全军历险,从三万人到三千人,又从三千到三万,再到一千,再到三万,再到四千,再到三万,如今只剩下五千人! 如今的第七军,几乎已经是边军心中的禁忌。 所有人都知道,第七军打得只剩下几千人的时候,就是需要补充兵源的时候,补充进去的人,十有八九都活不下来,所以,甚至很多人都希望,第七军干脆一古脑儿灭了就好,那样就不需要再补充了。 林佳良递给大哥一杯白云边,眼中泪水奔流。 七次必死之局,三千林氏家兵家将,到如今只剩下区区八十一人! 大哥,我知道战场惨烈,但我没有想到,会如此惨烈! 这杯林家酒,敬我林家三千儿郎! 林铮手中的白云边轻轻一侧,倒在地上。 林佳良手中的酒也轻轻一侧:“这杯林家酒,敬林氏两百年将门!” 敬过林氏先祖,敬过林氏家兵,才轮到兄弟俩喝上一杯。 “这一杯,敬你和三弟,林家有你们,大幸!”林铮仰面喝干杯中酒。 “这一杯,敬你!”林佳良道:“三弟是林家之希望,而大哥你,是林家风骨!” 也一仰脖子喝干。 “二弟,你身着官衣,可是即将上任?” “正是,我是三平县令,八月初一之前上任。” “三弟,何职?” “监察司监察使!”林佳良道。 “监察使,这可……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瞧瞧,林铮这个边关武将,都知道监察使不是个好差事。 林佳良轻轻一笑:“但在三弟手中,最坏的差事,也能有奇迹发生,大哥你是不知道,三弟真是太神了,我都想不到,世上能有如此神奇之人……” “你跟大哥说说,咱们三弟的事情,等下,让他们也进来听一听……” 林泽过来了,林阳过来了,林周过来了,林西过来报告林铮一件事情,四哥(林殊)性命暂时无忧,但手臂斩断,伤了内腑,恐怕再也上不得战场。 “上不得就上不得吧,咱们养着他!”林铮道:“大家都听一听我三弟的事情吧……” 一群人聚在一起,听林佳良说着过去一年的故事,随着序幕的拉开,所有林家人全都兴奋了,七彩之诗出道,取解元、会元和状元,横扫大苍文坛,开文路,妙手改造江滩,制水泥防洪,成十万百姓的万家生佛…… 这就是林三公子! 这就是闻名天下的状元郎! 对了,三弟还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所有林家旧部全都很激动。 就是传世战青词《满江红》! 传世?林铮猛地大惊,差点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战诗有传世吗? 没有! 林苏那首《海宁咏志》诞生之前,最高层次的战诗,是《踏江行》,五彩之诗,只适合水战,不适合陆战。 而如今,林苏铸造了战诗词的崭新高峰:传世战诗词! 传世一出,谁与争峰? “就是他在血雨关外吟诵的那首吗?”林泽心思细密。 “正是!”林佳良道:“当日进士宴,大隅特使进宫,居心叵测,想杀三弟,三弟以这首战诗词硬破文界之宝,写下传世新篇!十日之前,他以这首战诗词怒杀药神谷八百豪强,将祸害江南的毒瘤一举荡平。” “今日以此诗,怒斩魔军统帅!哈哈,出手三战,战战惊心!”林铮大笑道:“我让他亲笔写下此词,作为我第七军镇军之宝。” 原创者亲笔写下的战诗词,才能真正发挥它全部的作用。 旁人代写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第七军最强悍的战诗,就是林苏第二封家书中亲笔写下的《断头诗》,旌旗十万斩阎罗这首。 至于第一首,威力也是有的,但比这首威力差得多,因为写这首战诗时,林苏还没有文坛,不能鸿雁传书,这首诗是林佳良代笔的。 不过,如今林苏到了边关,自然会将这些诗以大儒笔法重新写上一遍(他此时写的,跟当时写的,威力同样有区别),那威力全都要翻十倍…… 林家旧部个个兴奋得跳,全天下最有名的战诗战词,全都是林三公子写的,他的大哥这里,能拿到原创亲笔,第七军的战力将有一个极大的提升。 太好了! wap. /132/132980/31051685.html 第203章 借刀杀人定大局 夜已深,夜又明,统帅府中,林苏慢慢抬起头,他的眼中精光四射。 虽然一夜查账,他连头都没抬,但他又何曾有过困倦? 刘丹也抬起头:“大人一夜查账,还真是敬业啊,可曾查到什么罪证?” 林苏理都不理他,直接面对丁锷:“丁将军,召集全军,校场议事!” 丁锷微微一惊:“林大人,不知召集全军,目的为何?” 林苏冷冷地盯着他:“丁将军,需要跟你说多少次,才能明白何为监察?如果你不懂,没关系,听令就行!” 丁锷眼睛鼓起,手陡然抬起,上方一个号角吹响。 金号鸣,军士全体集中。 校场之上,十万大军集中,雾未尽散,旗已招展…… 所有军士全都仰望高台,包括林铮,林铮一夜未睡,被三弟刺激得根本睡不着,即便如此,他依然精气神十足,他身后的五千战士也全都如同标杆一般,哪怕人数比其他九支军队少了整整八成,但依然有着血战千里的绝代雄风。 高台之上,丁锷从天而降,卷起狂风。 刘丹虚空踏步,落在他的左侧。 右侧,一人漫步而来,正是林苏。 林苏走到台前:“各位将士,本官京城监察使林苏,听闻血雨关存在克扣将士军饷、军需之事,特来清查,现在查清,举报属实!” 所有军士全都大震,为他们的军需、军饷而来? 他们的呼声终于传到了京城? 所有人都激动了。 刘丹冷眼旁观,根本不屑一顾,贪污军饷、军需?你去打听下,哪个地方没有? 很稀奇么? 你倒是拿这个去告啊! 林苏道:“血雨关军士,每年内衣四套,到手的却是两年一套,克扣八成;军粮每人每天配额两斤,但到了士兵手中,却只剩下四两,克扣八成;战士手中的兵器,原本早在三年前就该换代,时至今日,换兵器的钱却装进了台上将军的口袋中,任由我们的战士拿破铜烂铁与魔军战斗,死伤无数……” 下面的军士全都激怒! 高台之上的刘丹一声大喝:“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林苏冷笑道:“刘丹,你以为你让人做的账很高明,我查不出来是吧?你以为你不列支出项目,我就查不出来你贪污?去年一年,你从军部总共拿了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整个支出只有三十五万两,库存只有三万两,还有八十五万两去了哪里?这么小儿科的贪污,还敢在我面前卖弄。” 刘丹脸色一下子变了。 一百二十万,三十五万,库存三万,只需要这几个数字,就足以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堆乱麻的账本,你仅仅是一个晚上,就理出了所有的数目?怎么可能? 他做假账的方法其实非常原始,就是一些非法占用的项目,他根本就不列出来,人家光看账本是绝对看不出问题来的,但他不懂计账原则,就是总收必须等于总支加库存。 林苏才不去跟你纠结什么什么项目,将总收减去总支和库存,就等于你贪污的数目。 下方的军士全都爆了,上官贪污,战士拼命,在哪一个边城都是如此,但贪污如此之多,还是足以引爆全场。 刘丹冷冷道:“林大人是想以此为罪证,向军部弹劾于我?” “弹劾?呵呵,你想多了!”林苏道:“今日,我是要杀了你!” 后面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 刘丹一听,猛然一惊…… 就在此时,林苏一步走到前台,手轻轻一划,他文山之上,《借刀杀人》突然演绎出无尽玄机…… 丁锷手中的长刀突然大亮,呛地一声,大刀出鞘,一刀斩向刘丹。 刘丹大吃一惊,文心陡然一动,就要一字破空,但突然,大刀之光变得凌厉无匹,如同电光石火,直斩而下,哧地一声,刘丹人头落地,鲜血如雨弥漫半边天空。 这是大儒身死的特征。 大儒死,十里血泪…… 全军大惊。 最惊的是林铮。 丁锷居然杀了刘丹,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动手。 丁锷也呆了,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长刀,突然手一颤,长刀落地,他猛退两步,一张威猛的脸,变得惨白。 这怎么回事? 刚才他似乎陷入了幻境,面前有敌人突袭,他挥刀杀敌,杀的却是高台之上的刘丹…… 林苏一步上前:“丁锷,你居然敢横刀杀兵部派来的监军,倒也有胆识,佩服!” “不……不……”丁锷连连后退。 林苏叹口气:“各位军士,贪污军饷的罪魁祸首已经被丁将军按军法处置了,大家也稍安,随后,我会与丁将军商量,给各位补足下欠的军饷和军需,大家散了吧。” 全军将士一齐行礼:“多谢大将军!多谢监察使大人!” 军阵散了,高台之上,丁锷望着刘丹的尸体,嘴唇哆嗦…… 突然,他肩头上被林苏轻轻拍了一记,丁锷猛地一震,抬头…… “丁锷,刘丹乃是张文远的嫡系,如今被你斩杀,你认为张文远会如何待你?” “是你……是你……你使了妖法……”丁锷也并不蠢,现在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林苏笑了,谁信呢? 十万大军当面,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你手起刀落,刘丹人头落地,我也以官印为凭,记下了这伟大时刻。 丁锷脸色苍白:“你……你要怎样?” “不是我要怎样,而是你会怎样!”林苏道:“大将军刀斩监军,斩的是监军么?不,斩的是兵部与大军的纽带,斩的是朝廷管制,你丁大将军这事迹传入京城,皇帝陛下就得问一问了,丁大将军莫非要造反?那么,大将军京城的家眷,也该入教坊司了。” 丁锷全身大震:“监察使大人,救命啊!” 如巨人一般始终高高立于天空的血雨关统帅服软了,林苏笑了:“大将军以前也的确是蠢的,但如今,还算是冒了点聪明气,知道求我!行吧,我给你指点一条明路!” 丁锷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请监察使大人指教。 林苏开口了…… 你立刻点亮烽火台,通告天下! 刘丹贪污军饷,罪证确凿,盘剥血雨关官兵,大军即将炸营,在此危急时刻,为保大军不哗变,唯有当机立断,斩杀罪魁祸首刘丹,以安军心…… 丁锷连连点头,抬手掏出帅印,点亮烽火台,将林苏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纳入帅印。 全部说完,帅印之上,生成一堆巨大的火把,连绵五千里,直入京城…… 各路官府全都大惊,烽火台? 生了何种大变故,官印一连通,所有人呆了…… 京城,张文远目光一抬起,大吃一惊,烽火台?什么地方出了大变故?立刻连通,一进入他的脸色铁青:丁锷!该死!该死! 需要知道,烽火台,非城破不可轻用,一旦动用,那就是惊天之大事,所有事情不再是军方之事,而是官尽皆知,不管是京官地方官还是皇帝,全都会看到,甚至民间,都会流传。 有什么事情你不能跟我直接说?原本是兵部内部的事情,你非得来这一手,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你这是要倒戈相向啊,敢杀我派出去的监军,还敢将监军贪污之事公之天下,你不就是指着我老张的鼻子说我贪污,说我这个兵部尚书渎职吗? 皇上岂能饶我? 我要弄死你! 金殿之上,皇帝陛下脸色铁青,猛地站起:“敢贪污如此之多的军饷,敢误边事,敢激起大军哗变,胆大妄为,万死莫赎……张文远,老匹夫!滚进来!” 皇帝,对一般的贪污并不太在乎,反正盘剥的也只是小民,总盘剥不到皇族身上来,但事情并不绝对,边关之事就是皇帝心中的逆鳞,任何人胆敢向边关军士伸手,就是毁他万里江山,是挖他的祖坟,这天下可不是别人的天下,而是他皇帝的天下…… 张文远脸色阴沉无比,扑嗵跪倒,一步步移向金殿…… 血雨关,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丁锷还在怔怔出神…… 林苏在旁边叹息:“丁将军,你这一手也太毒了吧?军方之事,你直接跟兵部作个汇报多好?你怎么弄了个烽火台?这烽火台一亮,皇帝、百官、各级府县官全都知道,你让兵部尚书大人的脸朝哪放?你这不是扒他祖坟吗?” 丁锷的手猛地颤抖,帅印差点掉了,睁着两只巨大的眼睛看着林苏:“大人,这可是按照你的吩咐……” 林苏道:“丁将军你可别冤枉本官,本官什么都没说啊……现在你这一手一亮,张文远恨你入骨,必定杀你而后快。” 你…… 丁锷眼中凶光大盛,盯着林苏恨不得吃了他。 林苏盯着他的眼睛道:“怎么丁将军?你还想弄死我啊?你也着实太蠢了,张文远已经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断了,你还敢得罪我?我们两方合力,你一个小小的边关统帅,留得下一丁点渣,算你真有种。” 丁锷的眼睛慢慢闭上了,突然嗵地一声跪下:“林大人,末将曾经追随张大人,对令兄颇有不公,今日命悬人手,自知无力突围,还望大人不计前嫌,施以妙计,救我丁氏一族,从此以后,末将唯大人马首是瞻!” “真想通了?” “此心天日可鉴!” 林苏叹口气:“凭你做的这些事,我真想弄死你啊,但谁让我是个斯文人呢?谁让我学的是圣贤之道呢?哎,算了……你发下天道誓约吧!” 丁锷手起刀出,半截手指飞向天空,鲜血淋漓的手指直指苍穹:“我丁锷,发下天道誓言,只要林苏公子救我丁氏一族,丁锷从此听从林苏公子调遣,生死无悔,天道为誓!” 天空亮光一显,代表着他誓言的生效。 好!林苏开始舌绽莲花…… 其实张文远纵然对你心生杀意,但他也并不敢轻举妄动,你刚刚杀掉监军,此刻如果他反手杀你,更会坐实他利用监军贪污军饷之罪,以张文远的老奸巨滑,断然不会做出这么低智商的事情。所以,他明面上不仅仅不会对你出手,反而会盛赞你当机立断,处置及时,而那个冤死鬼刘丹,他也必定是第一时间切割。 今后,他自然会给你穿一些小鞋,但又怎样?他还敢扣你军饷军需不成?只要他敢扣,你就象今天这样,直接点燃烽火台!让陛下收拾他。 你手握重兵,身在边城,只要不谋反,他能把你怎样?当然,他很快就会派监军再来血雨关,那个监军,你得全面架空,如果他不听,找个借口弄死他,只要弄死两三个,就没有人敢来了,即便前来,也只是做做样子,根本不敢插手军中之事…… 他附带给了两条弄死监军的妙计,丁锷真正是心服口服,难怪武将总是干不过文官啊,这些文人,肚子里的肠子是雕花的…… 林苏拍拍手:“好了,到边城也有一天了,现在你得给我安排一顿接风宴了,把我大哥、二哥都召来吧。” 林铮、林佳良应邀而来,心头着实忐忑,丁锷是张文远的人,又是边关统帅,刚刚当众斩杀刘丹,闹出如此巨大的风波,俗话说,宴无好宴,突然召见他们,会不会是砍他们的脑袋?三弟是不是已经被他拿下了?以林家三兄弟的人头向张文远献礼,或许才是解开这个风波的唯一手段。 但一进门,他们吃惊了。 他们三弟林苏大马金刀地坐在首位,边关统帅丁锷小心地陪着笑脸。 林苏微微一笑:“大哥,二哥,丁将军已经发下天道誓言,唯我命是从,算是咱们自己人了。” 两兄弟一个踉跄,差点趴下…… 这餐酒,林佳良、林铮食不甘味,他们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哪怕林佳良对林苏的手段是最了解的,他能设想的最好结果也只是:林苏跟丁大将军、刘丹形成某种制衡,彼此有些忌惮,让他大哥在边关不至于遭受可怕的打压。 但如今,林苏出手,结果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刘丹被直接杀掉了。 丁锷发下天道誓言,追随于林氏! 林铮头上的枷锁干净彻底地破除,不仅仅不会遭受打压,甚至可以说,他是血雨关幕后的统帅。 wap. /132/132980/31051686.html 第204章 传兵法 丁锷在场,两兄弟也不好过问,喝的酒基本上是闷酒,丁锷虽然是个粗人,但边关统帅当了多年,也毕竟不是个蠢人,站起来给林苏敬酒,也向林铮当面给了一个隐晦的表示,今后边关之事,还望林将军多多费心,包括军队调度,人员配置和费用支出…… 林铮心头怦怦乱跳。 他是真正为军而生的人,区区二十六岁年纪,军旅生涯基本占了一半,甚至可以说,他从真正记事开始就是军旅生涯。 对于作战、对于军队的一切,他都熟悉之至,都有自己的见解,但他最大的悲哀就是得不到上头的支持,如今,三弟拿下了边关统帅,血雨关他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做事情,这份快慰难以言说。 感谢大将军信任,此后,铮一定全力以赴,将血雨关真正打造成一座铁血雄关。 酒罢,三兄弟回到了林铮的住所,一栋独院。 这间院里,没有女人,只有战士。 林家旧部自发地充当守卫,屋里的风格也极尽简约。 林铮居中,左侧下首是林佳良,右侧下首是林苏,三兄弟面前摆着白云边酒,室外,林泽等人全都眼有精光,兴奋得很。 他们都是林家旧部,对于主家的一切,全都深度关注,主家兴,他们兴,主家亡,他们也只能是无根浮萍,今日主家三个少主齐聚边城,一个比一个牛b,林家旧部全都兴奋如狂。 “三弟,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苏微微一笑:“兵法!这一兵法名为《借刀杀人》,我借丁锷之刀杀了刘丹……” 计策完整解读…… 刘丹是张文远的嫡系,血雨关不除刘丹,正常不了,所以,刘丹必死! 但林苏无权杀他,因为林苏只有监察权而没有执法权。 哪怕他将刘丹所犯之事上报京城,最终的结果也只会不了了之,因为军费贪污之事,涉及大半个朝堂,上面基本上人人有份,能处得了谁?最终能处理的,或许只有林苏这个引发问题的人。 所以,林苏就以绝妙兵法《借刀杀人》之计,借丁锷之手杀了他,然后直接点燃烽火台,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让皇帝、百官全都知晓。 这样一来,事情就只能公事公办,兵部再恼怒,也无计可施。 丁锷就这样站到了张文远的对立面,当了这个挡箭牌。 一个边关武将得罪了大半个朝堂,还有个好果子吃?他指望不上张文远,就只能指望我了,这个人蠢是蠢了些,倒也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当场就很光棍地发下天道誓言,投靠于我…… 林佳良和林铮同时提出了两个字:兵法? 兄弟俩此刻的神情兴奋无比。 尤其是林铮,林铮是军人,军人对兵法最是敏感,他自己也是精研兵法的,来自林家的兵法,他是烂熟于胸,但他却也知道,林家的兵法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兵法,至少不是圣殿认可的兵法。 这两者有区别吗? 区别太大了。 一般意义上的兵法,只是寻常的练兵,调兵,战斗经验而已。 圣殿认可的兵法,被赋予了一种神奇的能力,瞬间改变战场,形同仙法。 而三弟今日应用了三种兵法,分别是《围幽救独》、《瞒天过海》和《借刀杀人》。 第一种兵法一用,以神奇伟力营造大规模攻城的假象,将围攻独龙山的魔军调走,给了独龙山喘息之机。 第二种兵法一用,五千血雨关精锐从十万魔军包围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第三种兵法一用,借他人之手杀掉刘丹,从而将血雨关换了个统帅。 每种兵法都是如此之神奇,真正是改天换地。 这才是真正的兵法! 且不说林铮根本无法想象,即便自认对林苏知根知底的林佳良,也同样震惊得魂都快飞了。 三弟精诗词、会策论、通圣言,这些他全都接受了,不管如何难以接受他都接受,但兵法,怎么可能? 兵法,那是圣殿都极其稀有的。 天下诸圣,儒圣为尊,兵圣为末,林苏曾经问过林佳良,二哥,你说兵圣最末,是不是因为兵圣学问最低?当时林佳良硬是将他压着让他磕了好几个头,真正的理由才不是这个,真正的理由是:兵家兵法不全。 兵法不全,导致兵圣地位最低,也导致圣家中的兵家毫无话语权,日趋没落。 而如今,林苏三篇兵法出手,神奇之处,即便是传世青词都难掩其锋芒。 这兵法来源于何处? 又有哪些玄机? 全是横在兄弟俩心头的巨大问号。 林苏没有直接回答兄弟俩的问题,说了一句让林铮无限激动的话,他说,大哥,想学兵法吗?这三页兵法我给你,只要你真正悟透了兵法中的精髓,也能应用。 三页金纸,交到了林铮手中,把这个战场中杀敌百万都不手颤的汉子,激动得手都颤了。 “三弟,从此血雨雄关,再添杀敌利器!我代边关战士谢你!” 林苏一把按住他的手:“杀敌利器,再多也都只是辅助,真正的柱石还是战士的风骨,大哥,利器,我还给你几件。” 他的手一起,金纸出! 第一首战诗:贵逼人来不自由…… 第二首战诗:断头今日意如何…… 第三首战词:怒发冲冠…… 两首七彩诗,一首传世青词,全都是林苏亲笔写就,以他绝品文心为基,以他绝代文山为锋,精心写就,乃是不折不扣的文宝! 威力比起之前的战诗,翻了十倍不止。 林铮满脸通红,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想笑,他更想哭,他为林家旧部而哭,如果早有今日这些文宝在手,何至于林家旧部三千余人,到如今只剩下八十一? 其中还有一个已经上不了战场,那是他最亲的四哥,当日,他上战场之时,就是四哥一手带着他,帮他挡了第一刀…… “四哥!”林苏沉吟道:“我去看看他吧。” 三兄弟来到林殊的床前,林殊已然气若游丝,昔日的战场英雄,今日却已成一个永远都起不了床的长期病号——如果能够救回的话。 林苏手一起,抓住林殊的手,奇迹陡然发生…… 林殊脸色变得红润,断掉的右臂慢慢长出,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直接坐起…… “三公子!” 林殊的眼睛定在林苏脸上。 充满不敢置信。 “四哥,听说你想退休了,不好意思,你的退休申请我驳了,不准!”林苏微笑着告诉他。 满屋全炸…… 且不说林铮,就算是林佳良,也睁大眼睛看着他三弟,完全是看神仙的眼神。 接下来的时间,血雨关慢慢改变。 军需库打开,拖欠的军士装备全都到位,内衣不再是珍稀物资。 士兵们领到了拖欠几年的军饷。 朝家里一寄,个个开心得象过年。 林铮依然是第七军首领,但他的地位已经等同于副统帅,所有人都知道,林将军在边关一言九鼎。 第七军扩招,应者云集,转眼间就招满了三万人。 校场操练,林铮刀起,所有人喊声震天。 闲下来,林铮将自己关在房间,苦悟兵法,第十日,他悟透了《围幽救独》之计,这一计他是最有心得的,悟透了这一计,他无需借助林苏亲笔写下的那页金纸,利用军阵也能施展这一计,这才真正化兵法为自己的东西。 第二十日,他悟透了《瞒天过海》。 但又过了十日,他依然悟不透《借刀杀人》,前面两计他在战场中经常用到,有实际战绩作为参考,悟得容易些,但《借刀杀人》,在他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无法真正触动,只有暂缓。 林苏有心将剩下的三十三计也整合成书,但是,他也遇到了大哥同样的问题,这三十三计他没有实际操作,连刻上文山都不能,更谈不上传授。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苏打算在江湖游历,磨练自己的三十三计。 他曾答应过厉啸天,少则两年,多则三年,他会送厉啸天一样礼物,这礼物不是厉啸天以为的《满江红》,更不是北境战士心心念念的林家白云边,而是《三十六计》。 不知不觉中,两兄弟已经在血雨关呆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时间里,林铮是最忙的。 除了全盘布局血雨关防务之外,他还苦悟兵法,除了这之外,他还做了一件事情,一件他一直以为没什么用的事情。 那就是每天午夜,林苏会指点他武道修行。 武道修行是林铮自认强过两兄弟的唯一领域,开始是不太接受林苏指导的,但林佳良告诉他,大哥,三弟已经是武极第六层了。 林铮大吃一惊之余,才心甘情愿接受林苏的指导。 林苏的指导非常奇怪,跟所有武道前辈的指导全都不一样,林苏每天子夜都与大哥面对面而坐,寻找他身上的窍穴。 玄机九锁,天下的武人倒有一大半根本没打开,甚至是没有找到。 找自己身上的玄机九锁,都很难找到,寻找别人身上的玄机九锁,对于任何武道之人更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如果这么好找,那些武道宗师谁会任由自家子弟在“九锁”的迷宫中苦苦摸索? 但林苏另有一功,他的千度之瞳能够准确地捕捉到别人气机的运行路线,才将这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只花三夜时间就找到了林铮身上的九大窍穴,但打通却非他所能,他只能让大哥记住这些位置,在武极之前必须打通,哪怕你期待已久的武极近在咫尺,也不要想着破关,先将这些窍穴打通了再说…… 林铮出于对林苏的重视,牢牢记住了这些窍穴的位置,花了几天时间也感应到了这些窍穴的存在,再花了整整二十天时间,打通了一个,但他依然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对剩下的窍穴打通没什么兴致。 直到林苏郑重地告诉他:大哥,九大窍穴必须在武宗境界打开,过了这个境界,就无法再回头。我踏入血雨关,最担心的就是你已破武极,现在没破,真是谢天谢地。 林铮真正重视了:为何? 武道之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不开九窍,你的路到武极而止,无法踏上窥人。 如果破了九窍,破武极举手之间,而且后面无限高远,你可以踏足窥人、窥空甚至窥天! 林铮心头怦怦乱跳,真的假的?这些东西,父亲从未说起…… 林佳良道,大哥,信他吧,他有个小媳妇已经是窥空极致。 窥空……极致? 林铮一跳而起:“三弟,你已经成亲了?还找了个武道宗师?” 林苏抓头:“没成亲,关键是她们并不在乎那个名分……” “她们?……你找了多少个?你找了个武道宗师居然还不满足……” 看这话题,怎么七转八转转到媳妇这破事上来了?林苏立刻反击:大哥,听说你也有个红颜知己,她是谁呀?没跟你在一起吗? 这个话题一出,林铮满脸的兴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深深叹口气…… 鸿影! 鸿影是林铮这辈子遇到的最好女人,事情还有追溯到六年前,六年前他出关侦察,遇到魔军,一番血战,他带伤而逃,鸿影救了他,两人心心相映,然而…… 鸿影是南阳古国的人,乃是威名赫赫的镇北王之女,南阳古国与大苍相邻,也存在边境争端,在军事层面上来说算是敌国,他身为大苍边关武将,对方身为南阳古国王府之女,两人如果结合,两边皇帝都不放心。 所以,当初父亲是不同意的。 那边的王爷也不同意。 鸿影不管这些,只身闯过边关,来到血雨关,跟他在一起整整三年,当时父亲定南侯林定南还在,身为统帅的定南侯对儿子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无人敢说什么。 父亲出事之后,边关统帅换了人,所有人都时刻盯着林铮找他的错漏,鸿影就呆不下去了,第一时间返回了南阳古国。 这一年来,林铮始终关注着千年之外的那座关卡,也始终捕捉着来自南阳古国的消息,他知道鸿影一回王府就被软禁,王府也放出了口风,要为郡主招婿,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控卫在此》 这样的事情,林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涉及两个国家,涉及两大家族,即便将鸿影抢过来,又能成得了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苏道,大哥,这件事情我放在心上,过段时间,我去一趟南阳古国,看能不能跟王爷见个面,探探他那边的口风。 林铮轻轻摇头:“三弟,我也知道陛下对你颇有忌惮,跨国联姻之事,别人沾手是错,而你只要沾手就是死,这件事情你别管了。” wap. /132/132980/31051687.html 第205章 以恶治恶 到边关一个月后,林家兄弟要离开血雨关了,离八月初一正式上任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也需要作些准备。 大哥设宴送行,林家旧部八十一人全都在列,一场酒,意气高昂。 统帅丁锷也设宴送行,两兄弟身着官服,就有些压抑了,丁锷在酒席之上颇为热情,过去的这一个月,他是提心吊胆。 听说张文远被陛下狠狠训了一顿,用的词儿整个官场都没见过,张文远灰头土脸的,足足十天时间都没见任何人。 兵部那边也在排查各地驻军有无存在血雨关类似的情况,排查的情况良好,全天下别的监军都不错,坏老鼠屎只有刘丹这一颗。冤死鬼刘家遭遇了皇家和朝臣的一致打压(顺便说一句,叫得最凶的,恰恰就是张文远),从京城直接赶出去了,没将他家女眷收入教坊司算是天恩浩荡了,谁还为他抱什么不平? 兵部没有向丁锷追究责任,甚至还发来嘉奖令,用的词儿极其考究,心系国之大义,治军严谨,当机立断之类的词儿,差点将丁锷树成了兵部的典型…… 丁锷就算有些蠢,林苏也会提醒他,这些糖衣炮弹你最好视为张文远对你出手的先兆,但你也不必担心,他明面上不敢出手,只会暗地里找你的问题,今后你但凡大事,最好先跟我大哥商量商量,不是我瞧不起你,凭你二两半的智商,翻进张文远的裤子裆那是指日可待…… 这句话,彻底锁定了丁锷和林铮。 丁锷即便后背生反骨,想突破天道誓言,也得先考虑考虑,看自己玩不玩得过张文远这只老狐狸。 以后大事,他必须跟林铮商量着办,林铮的地位还能不稳固如山? …… 七月初四,晴空万里,林苏和林佳良一字升空,破入苍穹,一路驰向西北。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三平县。 林佳良任职的地方。 林佳良正式上任是八月初一,距今还有二十六天,但是,林苏可不打算踩着点送二哥上任。 三平县复杂得很,前任县令居然在官衙直接被人砍了脑袋,可见这地方何等凶险。 二哥虽然是圣进士,但前任县令也是进士啊。 林苏知道二哥这一年来有很大长进,但他本质上还是个书呆子,所以,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帮二哥清理一下。 那个算命的老道人不是说过吗? 林家文武双立,而他,就是“门”后的那片留白。 大哥那边,他三首战诗,三篇兵法,一个妙计,基本算是控制住了基本盘。 二哥这边,也需要动一动。 林佳良已有官印在身,随时可入驻县衙,提前当上县太爷毫无障碍,但是,两人并不打算就这样去,情况未明,怎么安心? 所以,他们并没有换上官服,而是穿上了最破的文士衣,用最常规的方式踏上了前往三平县的官道。 他们找了一驾马车,很古老……哦,不,马车一般不用“古老”,该是破旧。 赶车的老头身上的衣服跟当初江滩流民是一个档次,林家兄弟跟他一见面,说自己兄弟俩是乡下的秀才,前番卢州会试落第了,乡下房子也破败得住不得人,不得已进县城讨点生计。 老头心态正常了,说两位秀才老爷过谦了,能够参加会试那就不是一般的人物,至于进城讨生计,那我劝两位秀才老爷还是不要去了,三平县哪里还有什么生计?从这里过去,就是卢州,去州府吧,州府才是你们读书人该呆的地儿。 为什么呢?林苏指指道路两旁,这土地肥沃,这有山有水,这后面还有一座风景秀丽的山,甚至还有大量的果树。怎么看都该是人间乐土啊。 屁!老头大爆粗口…… 人间乐土?什么乐土?无非是丁家的乐土,这路两边的良田,是丁家的,全县良田沃土,丁家一家独占四成,当地老百姓有首民谣:“三平县,地很平,丁家占四成,丁家人,横着走,到处都是丁家狗……” 林家兄弟全都惊了,一家占四成?偌大的三平县,他丁家一家就占了接近半壁江山? 那还用说? 老头翻翻白眼,城里更夸张,城中各种商铺,十有八九都是丁家的,商铺跟商铺间进货,都不用给钱,反正都是他家的…… 这也太牛b了吧?丁家什么来头? 问到这里,老头很吃惊,你们还不知道丁家的来头?丁家,就是知州丁大人的老家,三平县,是知州大人的县,是帮他看家守业的。 林苏林佳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异样。 卢州知州丁继业! 这个名字林苏听说过,此人原本没什么家世底蕴,往上追三代,最多也就是个穷酸书生,但丁继业本人很牛啊,他一路青云突破乡试、会试、殿试层层关卡,而且刻意与朝官结交,结交了一批大人物,什么张文远、赵勋全都是他的故交,最牛的一个朋友是谁?当今圣上! 圣上当年只不过是宁王,丁继业以大儒身份,在宁王府呆了整整七年,你想想那是何等的情分? 宁王成了陛下,如何能够舍弃这份情? 于是,将丁继业急速提拔,起步就是五品官,跟状元都一个待遇了。从五品到三品只用了半年,从三品到二品大员也只用了半年,四年前,将丁继业下放卢州,算是丁继业仕途中唯一的一次贬官(京官到地方官,品级保持不变),这一贬,陛下也是不过意的,就默许了他在家乡的圈地——丁继业圈地,其实已经有御史告到了京城,陛下默许了。 这下有点难了。 三平县基本上是帮丁继业看家的。 而丁继业明显是朝官派系的。 林佳良能老老实实地帮他看家? 且不说林佳良做不做得出来,林苏脸上也挂不住啊。 但不干又如何? 就象儿歌里面说的,这里遍地都是丁家狗…… 马车到了县城城门外,老头停下了,说他是山南户籍,进城要交费,所以,就不能送两位秀才老爷进城了,就到这里吧。 进城还要交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规矩? 林家兄弟结算了车钱,让老头回程,然后扯扯破旧的文士装,来到县城城门处,县城城门处贴着一张告示:因盗匪猖獗,进城需查验户籍。 我c!常规方式还进不了城了? 林家兄弟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发现有人直接交钱就放行,于是也照葫芦画瓢,各交了两文钱,直接就进城了。 这哪里是查验户籍?不分明就是找个理由收费吗? 城里还真不错,如果你仅仅只是来观光的话,街道平整,两边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的,甚至还有卖水果的,夏桃正上市,洁白的桃肉,鲜红的尖嘴,一看就很有食欲,林苏买了几个,价格也并不高,兄弟俩一人一只桃子逛了一遍三平县城。 三平县城占地并不大,东西向三里地,南北向十里地,林家兄弟转了一圈之后,换了衣服,每人一套商家衣服再转回来,这一趟就费时间了,两人在粮店、米店、面粉店、酒楼、布店都会停下,乔装成外地商户,跟老板谈生意,而且一开口都是大生意。 生意上的事情,林佳良不敢开口,静静地看着三弟在那里表演。 这表演真是无懈可击啊,涉及生意上的事情,三弟是真在行,进货的事情,出货的事情,各种生意的关键点在那里,他全都懂行。 那些老板真相信了,相信面前的年轻人,真的是东州商户,是诚心跟他们做生意的,于是将三平县的各种事情都说了个遍…… 夕阳西下,兄弟俩找了家中档的客栈,安顿下来。 晚上吃过了晚饭,他们又出去逛。 次日,再逛。 第三日,两兄弟化装成了猎户,出了城,上了山。 第四日,他们又化装成了三平商家,走村串户…… 第五日,两人从城外回来,吃了一顿稍微丰盛些的晚餐,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茶杯端起,林苏道:“二哥,整整五天的调查,你发现了什么?” 林佳良脸色严峻无比:“三平县的问题,有两个,一是丁家,二是猎狐山上的盗贼。” 不!林苏摇头:“真正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丁家,猎狐山上的盗贼,跟丁家是一条线上的。” 林佳良大惊…… 林苏说了…… 丁家疯狂地圈地,疯狂地收购商家,但总也有些人反抗,反抗的人结果会怎样?就是盗贼半夜上门,杀了他们全家! 最终的结果就是,丁家圈地的进程,无人能够阻挡,没人敢! 上方的紫云湖,就是自然形成的天然湖,湖水灌溉全县土地已有几百上千年,那个时候丁家在哪?他们搬都没搬过来,现在居然敢说这紫云湖的水归他丁家支配,就因为丁家出钱修了条破水堤。 《仙木奇缘》 最先提出收水费的时候,那边四个村子几百人阻止,最终的结果是怎样? 四个村子一夜之间,上百人死于猎狐山盗贼之手,导致四个寡妇村的出现,为什么会这么巧? 四个村子的土地几乎全都贱价卖给了丁家,四村之人尽数成为丁家的雇农,难道还不是铁证? 林佳良眉头紧锁:“三弟,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猎狐山的盗贼,那可是非同小可,据说有好几个窥人级别的,连官府都拿不下。” “一个小地方,盗贼都这么高级了,本身就是疑点!”林苏道:“说了外面的圈地,再说说县城的商铺……” 县城商铺也是同样的情况,基本上是一个套路,只要你生意做得好,做得大,丁家管家上门,跟你谈,出一个极低的价格让你卖,你卖了也就罢了,如果不卖,那也不强求,半夜三更,盗贼上门,次日,无主商铺公开出售,无人敢买,丁家勉强接受…… 事情一直都很顺利。 直到去年一个新县令的上任。 这新县令也是进士出身,很老了才谋到这份差事,对朝廷那是无限感恩,一到任就提出了两大举措,一是顺应民心剿匪(城门设卡查匪,就是他手上出的政策),二是向京城举报知州圈地,掠夺民财。 剿匪开展了一次,官兵被打得大败,县令都受了重伤。 京城举报的信倒的确传到了监察司,监察司雷正本着“公事问宰相”的基本指导思想,将卢州大案转给了宰相陆天从,陆天从呈给了陛下,陛下叹了口气,这老丁还是怨朕不该让他出京啊,朕不好跟他说,宰相你跟他敲敲钟吧,让他别太过火…… 陆天从有没有敲这个钟无人知道,反正丁继业是彻底开笼放雀了。 他圈地的事儿原本还有三分隐瞒,但如今完全不用了,你向朝廷举报?不好意思,已经有人举报过了,陛下认了! 我靠,这是奉旨圈地啊…… 虽然这个县令没伤到知州和盗贼一根毫毛,但却也成了盗贼的眼中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的脑袋被割了下来,需要知道,他是在府衙之中被割掉脑袋的,府衙是有官印保护的,但那天,为什么官印没有启动呢? 成了一个千古谜案。 官印没有启动,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上官封了他官印的功能,二是他本人有亏德行,导致官印被污。 知州给陛下上报,用的是第二个理由,三平知县,德行有亏,与盗勾结,因分赃不均而被盗所杀。 林苏分析完了,林佳良怔怔出神:“三弟,怎么办?” 他必须得承认,他的智商与阅历,完全不足以驾驭这么复杂的事情。 林苏叹息:“我也很为难。” 林佳良绝望了,三弟都为难,那自己基本不用想能破局了,他多少次想过,如果有一日主政一方,一定为一方父老主持公道,一定建成一片象海宁江滩那样的人间乐园,开山第一任,就遇到了一个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 林苏道:“我感觉为难,是因为我想的办法有点背离圣道,算是离经判道。” 林佳良瞪他一眼:“你少来,你离经判道不是一回两回了……” 林苏哈哈大笑:“那就再来一回?” 林佳良猛地一惊:“你想做什么?” 林苏神秘地道:“二哥,听过一个词儿吗?叫不破不立!”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林佳良全身大震…… “圣贤道,讲求仁爱治国,讲求依法治国,讲求以善求善,但是,在有的时候啊,还是得以恶治恶!”林苏长身而起:“接下来的事情,你看着就好,别参与!” 林佳良一把抓住他:“你要做什么?” “做一件很恶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来做,不要污了你的圣道……” wap. /132/132980/31051688.html 第206章 猎狐山上猎人头 他身形一震,出了客栈。 踏空而去。 今夜月正圆,猎狐山被美丽的月色笼罩,山腰上,一群年轻人对月饮酒,怀中还都搂着一个女人,女人个个双目含泪,但也不敢出声,因为地上还躺着一具女尸,此女就因为反抗面前盗贼头目的侮辱,被当场杀了。 山上的盗贼并不是人人都有这种福分的,但面前这个年轻人却是例外,因为他是猎狐山大当家李东来的儿子李列。 他自称第四当家。 排名仅在三大窥人之下。 哪怕他只是武极初期修为,依然不妨碍他横行三百里,快意人生。 山间美酒飘香,居然是最高端的白酒碧水仙酿,碧水仙酿因为碧水宗的乱添加,过年的时候已经在京城栽了个大跟头,被几大酒徒痛斥,渐渐退出了京城顶端酒的行列,但在各州各府,却依然是顶级好酒,成为各州各府的头牌(白云边酒当然更有名,但等闲人根本抢不到)。 突然,竹影之前出现一条人影,沿着山道步步而行。 李列目光一抬,盯着这条人影:“什么人?” 林苏也抬起头,看着面前这群人:“猎狐山盗贼是吗?在下猎人!” 哈哈哈哈…… 一名盗贼纵声大笑:“猎人?你真以为猎狐山有狐狸可猎?” 哧地一声轻响,那个盗贼的狂笑戛然而止,一把闪亮的飞刀直接截断他的脖子,空中划过一道血光,落在林苏的手中。 所有盗贼同时一惊…… 林苏捏捏飞刀:“各位大概没有听清楚,我猎的是人,不是狐!” 声音一落,所有盗贼同时站起,拔刀! 但飞刀不知从何处而来,转眼间,十多名盗贼尽数掉了脑袋,只剩下一人,李列,他全身的真气刚刚提起,还来不及跃起,就被一刀刺破了丹田,他的惨叫声惊动了整个猎狐山。 猎狐山后山,轰地一声,一条人影冲天而起,随后,又是两条人影从另外两座山头冲起,满天星光几乎被他们这一冲搅散。 如此大的山头,几声惨叫惊动不了太多人,但足以惊动他们,因为他们是窥人,窥人级别的高手,哪怕坐于深山之中,整座山上发生什么大事,他们也都是能知道的,这也是上次官兵剿匪功败垂成的原因。 更有一宗,大当家的李东来,跟独生儿子李列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李列出事,他老子第一个知道。 一知道就大怒,敢伤我子,我杀你全家。 挟着怒火第一个从天而降。 人在空中,他就有点懵,只是一个读书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象一个落第秀才…… 林苏手中刀横在李列的咽喉,盯着从天而降的高大人影:“李东来是吗?” 李东来一声怒吼:“放下我子,否则我必杀你全家……” 林苏微微一笑:“好的!” 手一横,李列脑袋飞起! 当着李东来的面,直接斩了李列的脑袋。 场中几个女子齐声惊叫,两个当场昏厥…… 李东来双脚已然落地,脚下的青石板直接粉碎,他呆呆地看着身首异处的儿子,全身纹丝不动,唯有满头头发无风自动…… “阁下是谁?”四字吐出,居然沉稳异常。 林苏道:“你问我是谁,是想杀我全家对吧?” “是!” “不用费事了,你死了就不用纠结了。” 手一起,青光出,一轮血月陡然升空…… 李东来手一伸,一把大刀在手,一刀斩下…… 血月化刀,大刀两断,血月一分,李东来脑袋升天…… 此刻,另外两大寨主也刚好赶到,刚好看到这颗脑袋冲天而起…… 两大寨主全身突然收紧,猛然落地,血月盘旋,横在他们眉间,映得他们满脸皆青…… “郑拓,雷军是吗?” 两大寨主喉节上下滑动,慢慢后退两步:“是!阁下是……” 回答他们的只有六个字:“想死还是想活?” 伴随着六个字的,是血月化环,将他们的脖子牢牢套在其中,两大窥人高手全身都凉了,这是文道神通,哪怕他们此刻真气已经满丹田,哪怕他们可以一刀斩千军,但在文道伟力已经锁定的情况下,他们的生死系于对方一念之间。 大寨主已经用性命告诉了他们这一点。 “先生……饶命!” “发下天道誓言,唯我之命是从!……” …… 半个时辰之后,林苏出了猎狐山。 又一刻钟,林苏回了客栈:“走吧,二哥,咱们连夜回家。” 次日夕阳西下,林苏和林佳良回到了江滩。 这里与三平县两千里之遥,但在林苏全力急驰之下,居然只用不到一天时间。 这速度是没谁了。 林佳良满头雾水,他不知道三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隐约猜到会跟三平县有关,到了家中,林佳良直接将三弟拉进书房,直接问了。 “我拉你赶紧回家,是因为今夜会有一件大事发生,你很快就会接到朝廷的急令,在你接到急令之时,你必须是身在海宁。” 会发生什么事?林佳良大惊。 你不用管,等着就是! 现在咱们去知府府,今晚,陪杨知府在一块儿喝酒就是。 当天深夜,三平县城。 月黑风高…… 突然,一群盗贼出现在丁家大门之外,丁家人对盗贼的到来并不感觉惊奇,甚至管家还亲自迎了出来,但他刚刚走到盗贼面前,为首的二寨主裂嘴一笑,手轻轻一挥,哧地一声,管家身首异处。 旁边的盗贼一齐动手,百来个家丁同一时间惨死当场。 院中消息一起,里面的丁老太爷大惊,刚刚弹起,房门破为两半,一道雪亮的刀光掠过,丁老太爷双目大睁,慢慢倒下。 二寨主郑拓手轻轻一挥,盗贼如同猛虎下山。 丁家庄园方圆十里地,一片血海,一片火海…… 城中,另一批盗贼横扫全城商铺…… 县衙,主持工作的县尉接到手下急报,大惊失色,盗贼进城? 见鬼了,你丁家就不能消停消停,整天的搞盗贼进城,一门心思搞钱搞地,拜托,现在是什么时候?新知县马上上任,别在这节骨眼上生事,想个办法将新知县架空才是正事。 刚刚冲出县衙后堂,一道雪亮的刀光横掠而来,县尉大呼:“雷……” 后面两个字没来及出口,他的脑袋已经飞起半天高。 …… 卢州知州府,丁继业舒服地躺在七姨太的大腿上,八姨太用纤纤玉指给他递葡萄,丁继业眉眼中全是得意。 人生在世,何为大道? 有权有势有钱才是大道。 圣贤之道,不过是踏向人生巅峰的阶梯而已。 这些,他已经看得很通透了。 他也曾是一名刻苦攻读的学子,他也曾心怀济世之大愿,但现实却告诉他,所谓圣贤道,都是虚无缥缈的,人间正道还是当官。 当官一点技巧都没有,善于投机,比什么都来得快。 他最大的投机,就是看准了一个人,用七年时间来辅佐这个人,最终换来了一世荣耀。 这个人,就是当今皇上。 这一宝押对了,他赢了,赢得了官位,赢得了一切…… 他赢了,他家自然也不能亏了。 丁家,因他而辉煌。 三平县,丁家占四成,民间甚至称他为“丁四成”,这又如何?天下是陛下的,陛下得了亿万里山河,给我百里之地又如何? 区区一县丁四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呵呵,我还想当一州之地的丁四成呢…… 突然,外面的门疯狂敲响…… 丁继业眉头一皱,他跟两个最年轻姨太太在一间房子的时候,外面是不会敲门的,下人担心败了他的兴致,今天是怎么了? 进! 房门猛地打开,丁继业敏感地捕捉到不同寻常之处,他贴身侍卫丁小刀脸上的表情无比凝重,能让丁小刀皱了皱眉头的事情,对于卢州都是天大的事情,因为丁小刀不仅是州府参事,还是他的本家,他亲侄儿。 在卢州,哪有丁小刀解决不了的事? “叔父,出了大事了!三平老家那边,猎狐山那帮杂碎反了,将丁家所有男丁全都杀了,房子烧了,店铺也烧了……” 什么?丁继业一声大吼…… 丁小刀猛地跪下,将情况全面汇报…… 就在刚刚,猎狐山群盗出山,闯入三平县,兵分三路,一路平了丁家所有商铺,一路平了县衙,一路平了丁家老宅,所有的人全杀了,所有的店都烧光推平,所有的财宝全都抢走,所有的地契、名人字画,全都付之一炬…… 丁继业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怎么可能? 下这么狠的手? 真是猎狐山盗贼干的? 丁小刀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认可,那边还是留下了几个女眷的,她们对几个盗首还是认得的,灭丁家老宅的是二寨主郑拓,他带着黎阳、杜春、王间等人,灭县衙的是三寨主雷军,他带着李飞、齐满等人,烧商铺的是路三路四兄弟,各带着至少百十号强盗…… “李东来呢?他在哪?”丁继业吼道。 李东来,是猎狐山大寨主,三年前犯事被抓,丁继业将他释放,给他新生,创造条件让他成为猎狐山盗首,他敢反叛? 丁小刀告诉他,听三平那边传来消息,李东来已经被郑拓、雷军联手暗杀了,现在看来,猎狐山其实早有内讧…… 猎狐山内讧? 有这个可能性!二、三把手联手暗杀一把手,将盗贼带入另外一条路,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以前丁继业制约猎狐山重点是制服李东来,猎狐山所得的好处,也基本被李东来一人占有,二三把手自然不甘心…… 但丁继业玩人心玩了半辈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林家兄弟……前段时间去了血雨关,血雨关立刻传来大变故,而林佳良恰好又是三平新任县令,现在三平县又发生大变故…… “林家兄弟目前身在何处?”丁继业目光沉静无比,盯着丁小刀。 “据说已经离开了血雨关。” “有无可能已经进入三平县?” 丁小刀摇头:“这不可能!三平县那边早已作好安排,等着新任县令到任,如果林家兄弟到了三平县,一定会有消息传来,叔父,难道……” 丁继业缓缓走到窗前,盯着幽深的夜空,慢慢拿出了官印…… 海宁府,已夜深,杨知府和林家兄弟的夜宴已近尾声。 “林二公子,你专程前来跟老夫讨教为官之道,其实还真是找错人了,所有人都知道,老夫最不擅长为官,出仕二十年,如今也只是一个小小知府,不过,那句告诫你还需谨记,不求你全心为民,万家生佛,存三分善念,留三分爱民之心……” 突然,一道红光从林佳良怀里传来…… 这是他的官印。 杨知府猛然一惊。 林佳良尚未上任,谁会半夜三更地用官印呼叫他? 林佳良拿出官印,也有些好奇,输入文气,官印亮了,里面出现一个相貌威严的老人:“林佳良是吗?” “下官正是!”林佳良看到老人的官服立刻跪下:“大人是……” “本官卢州知州丁继业。” “原来是知州大人!”林佳良道:“下官正准备启程履职,先去州府拜见大人,大人先行见召,失礼失礼……不知大人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丁继业目光一扫:“你这是在何处?” “回大人,下官目前在海宁老家,正在向杨知府请教如何处理地方政务……” 海宁老家? 官印中杨知府出现,对知州大人见礼。 与杨知府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人,正是林苏。 “监察使林大人也在?”丁继业可以在杨知府、林佳良面前高高在上,但在林苏面前,却是变了一幅语气。 因为林苏是京城监察使,虽然只有五品,却是京官。 专门监督地方的,而卢州,同样是他监察的范围。 他前段时间却了曲州州府会昌城,让曲州知州秦放翁栽了个大跟头,江南十三州首脑全都知道,对他有了别样感觉,不管怕不怕他,至少不愿意明着得罪于他。 wap. /132/132980/31051689.html 第207章 官兵剿匪 林苏微微一鞠躬:“丁大人,家兄即日前赴你辖区内就职,还望大人多多关照啊。” “应该的应该的!”丁继业道:“林县令,本州也知道陛下给的休沐之期未满,离正式上任尚有二十余日,但目前三平县发生一起特大事件,需要你紧急上任。” 林佳良惊道:“不知是何事?” “就在刚刚,猎狐山盗贼闯入三平县,屠杀平民千余之众,县衙也被攻破,商户亦是遭受重创……” 林佳良的心头怦怦乱跳,脸色一片惨白…… 杨知府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有这么猖獗的盗匪?一夜之间杀千人,我的天啊…… 林苏也脸色大变:“猎狐山盗贼?猎狐山什么来头?” 表现得一百二十不知情…… 丁继业简略地介绍一遍,直接下令,当前情况紧急,县里不能无主,林佳良立刻走马上任,除盗贼,定民生…… “是!下官义不容辞,这就回去跟家母说一声,连夜启程,估计明天,哦,不,后天上午,到达。” “好,后天上午,本州亲赴三平县,与你会合。” “是!” 官印通话结束,林佳良向杨知府鞠躬:“下官告辞!” 杨知府一把拉住他:“丁继业不是个好东西,凡事多留个心眼,不可唯令是从!” 这……林佳良犹豫不决。 杨知府急了:“林三公子,你送你兄长上任吧,我觉得这中间有大文章,他这样上任我可不放心。”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好!” 林苏答应下来,杨知府才算是放心,又嘱咐了一堆原则性的话,两兄弟告辞杨知府,脚下一动,回到林宅。 跟母亲告辞,跟媳妇告辞,一切都是正规流程。 然后,林苏陪着林佳良,拿起曲秀为丈夫收拾的一大堆妖族行李袋,破空而起,射向西南。 天空,两人飞得很慢,这是林苏的安排。 回来时,他们赶快,去的时候,就不必了,以林佳良自己的脚力为准,从海宁到三平县,两千多里地,林佳良全力赶路也需要一天半,那么好,后天正午之前到达,绝对不提前。 “三弟,这就是……”林佳良心头早已疑虑。 三弟在三平县安排了一件大事,指的就是这个?你怎么敢这么干?这是多大的罪…… 林苏重重点头…… 三平县,两大问题,一是丁家鱼肉乡里,无恶不作,无人治得了,丁家不除,三平县老百姓永无出头之日,再好的县令都不行,所以,丁家必除! 第二点呢?就是猎狐山的盗贼,这些盗贼跟丁家是一伙的,丁家占地四成,三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们就是帮凶,有这些人在,三平县也永远谈不上人间乐土,为了六十万百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林苏给两大寨主下的指令就是:全面清除丁家的人,烧掉他们的地契,烧掉他们的商铺,为什么连县衙都烧?因为县衙里存有地契存根,如果这些存根不烧,哪怕外面的地契没了,依然可以根据存根重新给丁家发这个地契,现在,外面的地契、县衙的存根全都没了,就成了典型的死无对证。土地无契约,就是无主土地,按照国法规定,无主土地,县衙有权重新分配…… 一个县土地四成集中于一家之手,这个县基本上无可救药,但林苏来这一手,就是打破这一魔咒! 这就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林佳良差点一头从半天空栽下来,但他强行将自己控制住,脸色苍白地看着兄弟:“三弟,道家有红莲孽火,文道也有文道孽火,纵然这些事情别人不知,但孽火自生,所以,你必须答应二哥,象这种事情,以后万不可为!” 所谓孽火,就是作孽之后对作孽之人的一种惩罚,有了孽火,会严重制约前行之路,很多修道人半生修道,作孽多端,到了高境之后回想自己一生,对自己的道予以否定,就让自己的道行有缺,进而长期陷入瓶颈之中。 所以,修道人会游历红尘,积德行善,其目的就是以善化恶,消除自己的孽火。 林苏笑道:“二哥,知道孽火的本质是什么吗?其实就是心魔。你认为你是作恶,才会有心魔,你坚定地相信自己是对的,根本就没有心魔。” 林佳良盯着他缓缓道:“你敢肯定猎狐山盗贼所杀千余人中,就没有误杀?” “当然会有误杀,但不下这步棋,就没有误杀么?” 林佳良久久无言,猎狐山哪一日没有误杀? 只不过,那些被杀伤的人命,跟林家兄弟无关,林家兄弟无需背负心头的罪孽。今日直接死在猎狐山群盗手中的人,如果出现误杀,就跟林家兄弟有关。 林苏道:“世间事,没有尽善尽美,世间人,亦没有道德完人,你以圣贤的要求自我修身没有问题,但官场之中,追求一个道德完人,事事瞻前顾后,就是一个好官吗?不,那是对你辖内的民众不负责……” 一路上,林佳良再没有说话。 他内心深处一直在翻滚着林苏所说的话。 他内心关于圣道的篇章也在悄然翻动…… 圣道至仁,何为仁? 对恶人之仁,会导致好人之灭,小处之仁,会导致大恶丛生,道理他也明白,但他依然难以接受三弟为了百姓生计,拿一千人的性命作为筹码。 这或许就是两兄弟的区别。 有些事情,林苏做起来毫无心理障碍,而林佳良却死活踏不出去。 他也突然明白三弟在三平县说的那句话:这件事情我来做,别让他污了你的圣道。 第三日清晨,离三平县已经不远了,林苏穿上了官服,林佳良也默默地穿上了官服,站在会君山顶,遥望远方的三平县城。 清风徐来,林苏道:“二哥,看看脚下的土地,这里是三平县最好的良田,但视线所及,全都是丁家的。丁家底蕴并不深厚,不过只是一个读书人的逆袭而已,短短四年时间,他们占了三平四成良田,七成商铺,你觉得这些良田里面,埋的是什么?只是土么?” 林佳良轻轻一震:“还埋着那些贫苦人的枯骨!” “是!那么,这些枯骨,就只是丁继业一人埋的么?那些为他挖坑的、打死村民的、拿条袋子将尸体包裹的、粉饰太平的那些人,真的没有罪?” 林佳良无语。 “听过一句谚语吗?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们为虎作伥,原本就不值得同情,纵然有些人罪不至死,但乱世就得用重典,没有霹雷手段,何以显菩萨心肠?” 林佳良猛然抬头,心中的阴霾这一刻撕裂。 雪崩之时,没有一块雪花是无辜的! 正主该死,帮凶同样该死! “我懂了,三弟!一路行来,两千里路程,我终于懂了!除恶就是为善!恶无小恶,善无小善,小恶不除,大善何生?” 哈哈…… 林苏哈哈大笑,二哥,你悟了啊。 两兄弟踏空而去,林苏终于放心了,他很怕跟二哥讲道理,二哥属于那种性格特别柔和,只要没触碰他的逆鳞,他都好说话,但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的原则性异常难突破,如果带着这种思维踏上他的县令之途,他将处处束手束脚,所有的事情都将是一团乱麻。 乱世用重典。 严打。 在遥远的地球,某一个时期,强了妇女直接枪毙,用法学家的观点说这是对法律的突破,但放在某个特殊阶段,不这么干行吗? 不用重典不足以正风! 林家兄弟踏空而至。 今日的三平县城跟三日前完全不同。 三日之前,这里繁华昌盛,至少肉眼所看,一派繁华,但今日,却是如同阴森鬼域,城中商户,十室七空,街上少见行人,几乎所有人都限制在家中,不得外出,随意外出者,斩! 城头,官兵无数,个个杀气腾腾。 丁家十里大宅,更是血流遍地,几乎所有的房子全都烧了,围墙也尽数推倒,没有尸体,没有女人,没有财物,只有满地官兵,还有一个身着官服的老爷,静静地站在废墟之上,胸口轻轻起伏。 尸体收了,女人送到了州府,老宅就这样没了,多年来积累的财宝,全都被抢…… 他是知州! 知州却保不了自己的家! 丁继业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云层一震,分开,两条人影穿过云层,落在丁继业的面前,正是林佳良和林苏。 林佳良深深鞠躬:“下官林佳良,参见知州大人。” 林苏也是微微一鞠躬:“知州大人!” 丁继业目光落在林苏脸上:“监察使大人,也来了?” “家兄上任,家母不太放心,非得让我来送他一程,丁大人如果认为不妥,本官告辞就是。” “岂敢岂敢!”丁继业道:“三平出了如此大案,本州心头没底,有林大人前来主持大局,再好不过。” “大人说笑了,林某年轻识浅,今日只是观摩观摩……”林苏谦虚道:“大人,目前所站之地,血迹颇多,莫非是盗贼杀人之地?” 丁继业脸轻轻抽动,正是。 林苏四处打量,这里看着倒也象个高门大户,莫非是当地豪紳? 丁继业终于崩不住了,一字一句:这里,乃是本官的祖宅,盗贼所杀之人,我丁家占了八成! 林佳良霍然抬头,脸有惊讶…… 林苏失声大呼:“什么?……胆大妄为!胆大妄为!丁知州为本州七千万父老日夜操劳,老宅居然遭此横祸!天理不容!天理实不容!……当地县衙怎么回事?谁在主事?叫过来!” 林苏向站在旁边的丁小刀下令。 丁小刀缓缓摇头:“本县主事的县尉,也于那天被杀,六套班子的领头人全都被杀……” 林苏目瞪口呆,又重复了好几遍胆大妄为…… 林佳良道:“大人,卑职向大人请命,亲自去猎狐山,剿灭这伙十恶不赦的盗贼!” 丁继业血红的眼睛转了过来:“何时出战?” “卑职奉大人令,大人说战,此刻便战!” “好!”丁继业猛然转身:“丁小刀!” 在! “你亲领西南三万州兵包围猎狐山!猎狐山群盗,一个都不准逃脱。” 是! 州兵昨日就已就位,包围了四方山口——这行动是前所未有的有力。 “林佳良!” “在!” “你带3000州兵高手,外加你的捕快,进山杀贼,郑拓、雷军两大寨主务必生擒,其余人众,格杀勿论!” 是! 队伍整合,浩浩荡荡开向猎狐山。 林苏没有跟兄长并肩杀贼,而是陪着丁继业,县衙烧了大半边,但毕竟也还有小半边在,两大首脑就在县衙议事厅中就坐。 林苏托起茶杯:“丁大人,节哀顺变!” 谢谢林大人!丁继业致谢。 林苏的茶杯慢慢放下:“丁大人,下官得向你致歉。” 丁继业心头一跳:“何意?” 林苏道:“家兄将任职三平,所以我将卢州的情况了解了一番,不瞒丁大人说,今日之前,我对大人颇有误解。” 丁继业目光闪动,不明所以。 林苏补充道:“我曾听闻一些风声,说丁大人的老家,与盗勾结,占地四成,祸害十里八乡,但今日盗贼如此恶毒地对丁大人下手,此恶毒谣言不攻自破!丁大人必是为官清廉,福泽乡亲,铁腕打击盗贼,才会遭此横祸!不知下官猜测得可还准确?” 丁继业心头乱跳,自然只能应认:“正是如此!……林大人慧眼!” 林苏道:“透过现象看本质,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大人因为惠民而遭恶徒报复,终不能就此了结,我欲向陛下上书,将丁大人满门忠烈之壮举上报朝廷……” “不……”丁继业犹豫片刻:“多谢林大人好意,但本州为官,只求无愧于心即可,无需大举宣扬。” “这如何使得?”林苏道:“我林某人出身将门,对真心为民的好官,一向钦佩有加,比如海宁的杨知府,我就与他相交莫逆,丁大人更是让林某佩服,如果丁大人不欲将清廉名声传扬朝堂,那我还有一法,我可以写一本,就以丁大人为原型,只需发行,丁大人纵然不得朝廷褒奖,也必然能换来天下清名。” wap. /132/132980/31051690.html 第208章 丁继业哑巴吃黄莲 写? 以他为原型? 丁继业心头大动,如果能得他金笔一写,那真的是天下知名,亿万民拥戴…… 虽然真的起了这个心,但他却也还算清醒,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脸皮纵然厚如城墙,他也不敢真的让他写,唯有推脱…… 林苏感慨万端,知州大人真是官之楷模啊,清廉、爱民居然还如此淡泊名利,林某今日一见实是敬佩得五体投地…… 丁继业心头火烧,但也只能表示感谢。 对于林苏,他从朝官团队中得到了一个基本印象,就是跟这个人打交道要十二分小心,千万别当他是一个少不更数的少年,这个少年是狐狸精转世的,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但今天他还是没看出这少年的不同凡响之处,只能牢牢把握一个原则,少说多看…… 你说我清廉爱民,我感谢,你要向我致敬我也受着,但我就是不起任何话题,且看你如何唱戏。 林苏似乎根本没有唱戏的打算,就等着猎狐山剿匪的结果。 猎狐山上的盗贼经历了一场极其戏剧性的转折。 前天晚上,他们得到了两大寨主的指令,下山大抢了一场,而且是针对丁家这头最肥肥羊的大抢劫,抢劫过程是美好的,收获是丰厚到极点的,而且抢到东西之后,两大寨主居然真的兑现了承诺,允许他们占有全部的战利品。 盗贼高兴得都快疯了。 整整一晚上,猎狐山如同过年一般,酒一坛坛地喝,女人一个个地玩,钱财一袋袋地收…… 等到他们醒过来的时候,情况有些诡异。 三大寨主一个都不见。 怎么回事? 有些危机意识强些的盗贼立刻下山,走到山口就遇到了大军,三万大军将猎狐山团团围困,盗贼大吃一惊,赶紧回山,一汇报,所有人都急了,到处找寨主,寨主不见了! 盗贼开始慌了…… 四面突围,但四面全是大军,将整个猎狐山围得严严实实。 几十个二级头目形成共识,大家不要慌,无非就是剿匪,猎狐山怕剿匪吗?哪年不来一次两次的?那都是做做样子的…… 这么说倒也对,官兵剿匪从来都只是做样子的,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但今天的情况明显有变。 到了午后,三千官兵进了猎狐山,一遇上盗贼就是一顿砍瓜切菜,昔日软脚虾一般的官兵,今天如同换了一个人,真刀真枪地干啊,而且来的官兵全是高手,几乎清一色武宗,甚至还有几十上百个武极。 不抓人,不要活口,不要财产,就只要你的脑袋! 一时间,整个猎狐山一片哀嚎惨叫,尸横遍野。 盗贼们以前的感觉是对的,剿匪就是做做样子,这猎狐山乃是知州大人的编外力量,怎么可能真的剿?他出兵剿匪无非是顺应民心,骗取朝廷费用而已。 但今天,知州全家都被杀了,他还跟你来那些虚的? 从中午直到次日凌晨,林佳良踏遍了整座猎狐山,指挥着他的部下三百捕快和三千精兵,转战猎狐山,杀贼足足一千七百多。 太阳全部升起,最后一批盗贼被赶到北部山口,跟外围包围的官兵撞了个面对面,对面的官兵直接放箭,上万强弓,数以百万计的利箭如暴雨倾泄而下,最后三百盗贼全成刺猬。 看着最后一个盗贼倒下,林佳良捏一捏手中的一页金纸,长长吁了口气。 郑拓、雷军已经走了。 走了就太好了。 知州大人下的命令是,郑拓、雷军要抓活的,其余人众一律杀无赦,知州当然是想要知道这二人后面,到底有没有人指使。 林佳良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如果郑拓、雷军出现,他必定是要将这二人杀无赦的,这二人都是窥人,以他的战力,想杀此二人难度极大,所以他提前将三弟亲笔写的战青词准备着,幸好盗贼全杀光了,这二人也没有出现。 胜利回程! 官兵在猎狐山杀贼,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三平县的最大新闻。 所有人一听,全都激动…… 猎狐山盗贼,犯下累累罪行,真正是每个盗贼都该枪毙十分钟的那种,以前官兵也剿过,但老百姓都说,官兵剿匪是做样子的,官匪是一家的,而今日,官兵是动真格的,真的杀了猎狐山一个人头滚滚…… 有人不信,说你看到了? 寻常老百姓当然看不到杀贼的场景,但他们会猜会分析…… 有人说了,我相信是真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新来的县令叫林佳良,乃是今科状元林苏的二哥,林家兄弟出自将门,他还有个大哥在血雨关跟魔军大战的,林家兄弟最恨盗贼,当日海宁水盗屠城,这位新科状元出手,将几万水盗一夜之间杀得干干净净,如何能够容忍猎狐山盗贼在他兄长的辖区胡作非为? 众人全都激动了,新科状元?那是天上的星宿啊,到咱们这个穷县来当县令? 你怎么听话的?我说的是新科状元吗?是新科状元的哥哥来这里到县令,人家一个状元郎怎么可能当一个小小的县令?新科状元是京城监察使!知道什么叫监察使吗?那是知州见了都得行礼的大官…… 有人叫了,陈老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那个陈老四笑道:“好教各位得知,小老儿刚刚接到我亲家的一封家书,他三年前去了海宁,原本只是江滩的流民,吃了上顿没下顿,小老儿还时常为自家闺女而伤神,但去年七月开始,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状元郎到了江滩,亲手改造江滩,现在的江滩啊,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我闺女还在林家厂子里做事,一个月的工钱说来你们都不信,二三两!海宁还刚刚建了学院,我家外甥都上学了……” 众人全都如闻天书。 陈老四道:“我亲家给我写信,是向我报喜的,他说了,林二公子到了三平当县令,你们三平县也有救了,林家兄弟所到的地方,全都是人间乐土!” 众人欢呼:“去看看林二公子去……” “听说状元郎也来了,亲自送他兄长上任……” 众人一下子疯狂了,去! 陈老四开心地笑了,他接到亲家的家书是事实,家书里说的东西也是事实,但他亲家真正要告诉他的是,林二公子初到三平,需要大家伙儿的帮助,亲家你在当地还是有威望的,你得把群众组织起来,帮林二公子一把,三平这地儿可太复杂了,只有大家的帮助,才能让林二公子站稳脚跟…… 现在他组织这么多人前往,就是对林佳良最好的支援。 林苏没有想到,林佳良也没有想到,林佳良的上任,会在民间引发这一曲,如果他们知道,也会感慨万端,冷水泼在墙上是有痕迹的,做了事情,是会有回报的,老百姓的回报方式就是,自发地、在他们视线之外,做一些事情…… 老百姓的团队是从城外来的,而城中的百姓,也到了城墙边,因为他们将亲眼见证一个伟大的时刻。 正午,阳光明媚。 高大的猎狐山下,一队官兵由一个县令带队,回程。 县令在前,身后是他的捕快,再后面就是十几辆大车,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 城墙之外,知州丁继业身着官服,威严站立,他身边,一个年轻官员也静静地站着,城里城外,数万百姓目光齐聚。 林佳良走近,向丁继业鞠躬:“三平知县林佳良报知州大人,剿匪行动已经结束,杀贼两千零二十一首,猎狐山盗贼,除三名盗首李东来、郑拓、雷军先行潜逃之外,尽数剿灭。” 几个盗首都没有找到? 丁继业眉头微皱,手轻轻一挥:“验!” 后面的大车,隔板放开,黑布掀起,两千颗人头暴露于阳光之下,空气中立刻有了一股让人窒息的血腥气。 数万百姓也不知是谁最先大叫,无数人欢呼…… “知县大人威武!” “知县大人为民除害……” “三平有福……” 众人欢呼声中,十名乡老并肩而来,在林佳良面前跪下:“知县大人,小老儿等十人,乃是城外百里寨的,代表百里寨十万百姓,感谢知县大人为民除害,上任第一天就亲剿猎狐山盗贼。” 林佳良赶紧上前一步,扶起为首的老人:“老丈好意,佳良心领,此次剿匪,乃是知州大人亲临现场指挥,各位还是拜谢知州大人吧。” 场面很是诡异,民众冷静得有点过头…… 拜谢他?拜谢他占了三平四成土地?拜谢他跟猎狐山盗贼勾结?拜谢他让无数人家破人亡? 其中一个乡老带头,来到丁继业面前,拜谢! 他就是陈老四,他不是个愣头青,他知道眼前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拜一拜知州,对林佳良将是一场灭顶之灾,丁继业一定会忌恨林佳良。 场面终于正常了。 就在丁继业稍微松了一口气,脸皮稍微放松一点点的时候,又一个变故发生。 县衙的一个主事之人(八品参事)上前:“知县大人,你终于回来了,有一件事情很严重,必须立即解决。” 下书吧 众人全都静音,盯着这名参事,此人姓周,单名一个宏字,在原来的三平政务体系中,毫无存在感,也是因为县尉和几套班子的首脑都被杀了,他才临时主持政务。 林佳良也很吃惊:“何事?” 周参事道:“今日有十多户商家前来县衙,称他们的地契被强盗烧毁,要求核查县衙存根,重新下发地契……” 林佳良皱眉道:“那你跟他们核对就行了,这等小事,何需此时提起?” 周参事哭丧着脸:“大人,最大的难题就是……县衙的文书室也被毁了,没有存根啊……” 什么?林佳良脸色大变。 在场之人脸色全都变了。 不管在什么时代,地契始终是一个家庭、一个家族最大的财富,金银可能被偷,名画可能被毁,唯有土地,在那里摆着。 种田需要土地,做房子需要土地,什么事情都离不开土地。 所以,地契,是所有契约中最重要的东西。 地契万一被毁,还有第二重保险,那就是县衙的存根,可以对照存根重新下发新的地契,但现在,强盗进城烧了一堆的无数的房子,无数人地契都没了,县衙的存根居然也没了,那怎么弄?完全是死无对证。 丁继业的心头猛地一沉! 他突然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 需要知道,他丁家的地契可是全烧了…… 但他之前并不急,因为他知道县衙是有存根的,别的老百姓想主张权力,或许很难,他一个知州自然不担心这个,使个眼色,就会有人将新地契送到他的面前。 如今,县衙存根没了? 后面城里跑过来十多个商户,同时跪在知州面前:“知州大人,你得为小人作主啊,小人的地契被万恶的强盗给烧了,找到县衙,这位参事大人非说县衙的存根也没了,小人的地可有百亩啊,总不能就这样丢了吧?那可是周家几辈子的心血……” 拼命磕头。 后面的一个人也大叫:“知州大人,为小人作主啊,小人三家店铺,从祖上传下来已经好几代了……” 一时之间,十人全都围住知州丁继业,纷纷哭诉。 丁继业一肚子的mmp,你们这一丁点土地,闹成这个样子,我丁家丢的地契比你们多十倍百倍,我自己的事情都没想明白呢…… 就在此时,林苏一步踏出,挡在丁继业面前,沉声喝道:“拦官哭诉,成何体统?你说你家地契被烧,有何为证?你说你有百亩土地,你就有百亩?莫非你随手一指,这片土地全都是你家的?简直岂有此理!” 那个商家吓了一跳:“这位大人……这片土地小人可不敢乱指,这是知州大人家的……” “放肆!万民当前,你居然敢拉知州大人下水,是何居心?”林苏怒指此人:“知州大人爱民仁政,谁人不知?他因剿匪而被盗贼恶意针对,丁家男丁一损七百余人,为万民承受如此巨大的代价,何其伟岸?你这恶毒商家,敢在此地胡言乱语,该当何罪?……” 商家猛地跪在知州面前:“大人,小人有罪!小人认罚……但地契之事,事关小人一家老小,还望大人……” wap. /132/132980/31051691.html 第209章 破而后立 “大胆!”林苏再度挡在丁继业面前:“土地处置,国法在前,国法自有章程,不容更改!你们如此逼迫丁大人是何居心?是想陷丁大人于不义么?是想累丁大人犯国法么?” 几人同时住口,脸有惶恐。 林苏道:“土地处置,于民乃是重中之重,大苍有国法在前。遇到此类情况,当地官府张贴告示,限全县之人十日内将地契拿到县衙登记,重新存档,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登记地契者,一律视为放弃,无主土地收归县衙所有,县衙按照亩租一分的租赁价格,面向全县无地百姓租赁土地。” 丁继业眼睛陡然鼓起…… 什么意思?我家的土地也没了? 他还没发作,有一个商家先发作了:“大人,这万万不可……” “放肆!”林苏一声怒喝:“你们知道对抗的是什么吗?是大苍国法!来人……” 那个捕头猛地站直。 场中顿时陷入窒息…… 林苏缓缓道:“乱国法者该诛,但看在你已失土地的份上,本官饶你一命,捕头,重打三十大板!” 是! 那个捕头分开众人,将那个商家拖了出来,当众打了三十大板,那个人皮开肉绽,当场昏厥。 所有人面面相觑…… 其余九个商家战战兢兢,不敢再开口。 林苏转向丁继业:“知州大人,如此处置,可好?” 丁继业额头青筋乱窜,他能怎么说? 对抗国法吗? 前面对抗国法的人,已经被当场打了板子…… 唯有深吸气:“大人精读国法,佩服佩服,就按大人的意思办吧……本官尚有公务,先行回州府了,大人如有闲瑕,不妨来州府一聚。” “岂敢岂敢!”林苏道:“下官身上担了这个监察使之职,可不适合到处乱窜,别的州呢,下官兴许会去瞧瞧,丁大人所在的地方,就不必了,丁大人的官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丁继业微笑:“多谢看重,不敢当不敢当!……佳良!” 林佳良鞠躬:“大人请吩咐。” 丁继业道:“三平出了这些事情,恢复民生困难重重,你需要不负陛下所托,全力操持才好。” 林佳良道:“下官一定不负陛下重托,不负大人提携之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丁继业点点头:“那三名盗首,还需追捕,但有所得,立报本州。” 是! 丁继业破空而去。 三平县踏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 全县已经僵化的土地资源经过清理,三十万亩无主良田浮出水面,接近全县总良田的五成…… 城中商铺,烧成一片废墟,有地契的只占三成,剩下七成无主…… 林佳良依照大苍国法行事,无主良田面对无地农民长期租赁,每年缴纳土地所得的一成,几乎跟白给差不多,需要知道,一般农民租种地主家的土地,年租高达六七成,这种举措一出,全县失地农民如同疯了一般,疯狂地争抢,一旦抢到,就跪地磕头,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地主家的地没人租了,那些地主急了,赶紧降租金,一夜之间,租金腰斩,全县最贵的租金也没能超过三成,所有人全都喜欢。 商铺也是如此。 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林佳良始终寸土不让,不过,对于众人公认的,损失巨大的十个商户,林佳良在其他方面给了点甜头,那就是允许这些商户在三平县经销林家名扬天下的几种产品:林家瓷器,林家香水,林家白云边,一时之间,这些商户尽数安抚,个个喜形于色,那些没有失店铺的商户都有些眼红了,我靠,你失了几间破商铺,换来了日进斗金的生意,这是因祸得福啊…… 林佳良的身份也引起了各位商家的重视,他不仅仅是个县令,他还是商场传奇的林家二公子,跟他搞好关系,以后还怕没发财的机会? 于是,满城商户全都在林佳良面前争宠…… 商铺毁了得重建,这一重建就拉动了地方经济,一时之间,三平县居然呈现了百业兴旺的势头。 而远在州府,时刻关注着三平县的知州丁继业,真的很象是r了狗啊…… 这算啥?一鲸落,万物生? 丁家跌倒,全县吃饱? 知道你们吃的是啥吗?是丁家的基业…… 丁小刀无数次地磨刀,要将那些人的脑袋砍下来,但丁继业冷冷地盯着他,你砍谁? 丁小刀托着刀四十五度角望天空,很迷茫…… 砍谁啊? 砍猎狐山强盗?不用费事,已经砍了!县令亲自带人去砍的,非常干脆利落。 砍县令? 县令对丁家还有些恩惠,丁家祖宅原本也没有地契,原本也该没收,但县令硬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翻出丁家族谱,找了一堆证据将丁家祖宅这块地的地契办到了丁家名下,你能说啥,人家为了知州大人,那是真铁心啊…… 那只能怪这国法了,你上京城将出台国法的皇上给砍了吧…… 林苏陪着二哥整整半个月,终于离开了三平县,身形一动,直上苍穹…… 与此同时,血雨关来了两个人,求见林铮将军。 见到林铮,两人直接跪地。 林铮让其他人全都出去,盯着面前的两人,冷冷地道:“我三弟已经给我来过信了,郑拓,雷军,你二人双手沾满百姓的鲜血,十恶不赦,百死莫赎!唯有一法可活!” 两人跪地磕头,请将军指点…… 林苏缓缓站起:“在这血雨关抗击异族,十年边关征战可消你罪,并许你与家人团聚。” 十年…… 两大寨主面面相觑,终于还是点头。 不点头又如何?他们已向林苏发下天道誓言,不遵他的指令,分分钟身死道消,还有他们的家人,虽然已经带出了三平县,但要想真的逃脱丁继业之毒手,还需要林家兄弟的帮助。 于是,边关多了两名猛将,全都是窥人境界,化名林雷、林清,对林铮唯命是从。 …… 林苏虚空横渡,片刻间已经驰出千里之遥,面前是一座高山,云霞浮动。 突然,他面前出现了一只小鸟,赤红色的小鸟,林苏虚空定位,吃惊地盯着这只小鸟,如果千度之瞳不骗人的话,这小鸟儿该跟某个女人有关系…… 小鸟儿空中一侧身,飞向下方的山谷,林苏也跟着它落在山谷,山谷的溪水边,有一茅舍,茅舍之外,是一巨石,巨石之上,是一少女。 少女回头,正是巫雪,巫雪轻轻一笑:“三公子,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做法,很是不凡啊。” 林苏心头猛地一跳:“你说的是……” “血雨关,以兵法《借刀杀人》杀掉刘丹,让张文远一肚子的火不知道朝哪发,在三平县,借强盗之手除丁家,将丁家搜刮整整四年的三十万亩良田来了个黑吃黑,同样让丁继业有火不知道朝哪发……” 林苏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已是大变…… 巫雪轻轻一笑:“我对三公子的智慧是真服了,怎么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呢?” 林苏脸色风云变幻:“我对你也是真服了,莫非这一两个月时间,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只有一个时候不在……” “哪一个?” “你出恭的时候……” 我靠!意思是我洗澡的时候,你也在? 巫雪咯咯娇笑:“三公子要干的大事也干完了,现在也闲下来了,陪我论论道如何?” 论道?林苏直接摇头,仙子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哪配跟你论道?你是什么人?是随便扯根腿毛都比我腰粗的人…… 也不知道林苏这个比喻是不是惹着她了,巫雪脸板起来了,意思是你不论? 不是不论,实在是不敢论,论不了,没这个本事…… 巫雪缓缓点头:“好象也是哈,你不擅长论道,只擅长用计,也好,我把你干过的事情告诉张文远和丁继业吧,他们肯定会对你打压,我看看你用什么办法跟他们斗法,论不了道,看一场好戏也行啊……” 林苏猛地跳起,额头青筋爆跳。 咳……我与张文远、丁继业的那些破事,何劳仙子费心?那都是俗事,仙子随便从脚上扯块死皮,都比这事儿高级……既然仙子瞧得起,那仙子就出个题吧,小生尽力去试试,不就是论道吗?也死不了人…… 巫雪咯咯笑,又开心了。 开心过了,她谈到正题了:“在你眼中,什么才是……水?” 水? 林苏一下子明白了。 当日巫雪拿到了青铜片,青铜片上有一滴水滴,这是规则种子,水之规则! 巫雪悟不透水之规则,在向他寻求灵感…… 水! 林苏在石头上踱步…… 水有三态,气态、液态和固态…… 气态之水,无形无状,液态之水,有形无状,固态之水,有形有状…… 水至弱,沾面不觉…… 水亦至强,水滴而石穿…… 巫雪开始是微笑着的,虽然她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但剔除掉封印的那百年,也不过是二十岁少女,心性与少女无异,不知为何,她对捉弄面前这个少年很有兴致。 逼他论道也是如此。 但林苏一开口,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 他随口所说的这些话,几乎将她这两个月来所有的体悟全都说到了,尤其是至弱与至强,世人只知水之弱,何人能看到水滴而石穿? “你提及水之三态,三态如何转换?” 水之三态,在实际战斗中,是最常见的,液态水无孔不入,用于侦察,无人能知,气态水,无影无形,用于隐身,最是绝妙,而固态水,可化为杀敌利器…… 悟透规则,才能应用规则,作为修行之人,最终还是应用规则的,应用于战斗,是最大最常规的应用。 这个问题巫雪提了出来,但她其实并不指望林苏能够有什么有价值的回答,或许只是她自己的一个迷茫。 水结冰,水化汽,作为修到象天法地境界的顶级修行人,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举手之劳,以法力都能做到,但那是法力的作用,不是水的本来规律,对于参悟规则并没有作用。 林苏道:“这个问题有点深度了,一般人还真的回答不了。” 果然如此…… 林苏补充道:“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先引入两个概念,一是温度,二是压强。第二个概念有些太深奥了,先说第一个吧……” 在常规大气压之下,温度就是三态改变的唯一要素。 我把目前的温度设定为20度,开水的温度设定为100度,水到100度,化为气态,水到0度,化为冰…… 巫雪手轻轻一引,一滩水飞到她面前,温度慢慢升高。 林苏的手指点在这滩水中…… 嘴里报数…… 有热的感觉,大约30度…… 跟人体温度相近,人体正常体温36至37度…… 嗯,有点烫,45度…… 60度…… 80度…… 90度,水快开了…… 100度!水开!化汽! 巫雪两眼大亮,她知道水开了会化汽,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中间有严格的度数划分,她精确地把控着温度的上升,她突然发现,林苏所说的每一个分级,都是如此的精准。 啥叫精准?那就是她让水温从60度升到80度,和从80度升到100度,用的功力是一样的。 他没有乱说,温度这个概念是一个精准的概念…… 天啊,这是什么知识体系? 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再逆过来重新试了一遍,在林苏报出0度这个数值时,水结冰,没有半点偏差。 巫雪深深吸口气:“温度!我对温度已经有所了解了,你再说下……压强!” 林苏抓抓头皮:“这个,真的很难……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了,这涉及到一门全新的学科……” 这句话一说,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因为面前的巫雪眼睛太亮了…… “什么学科?” 啪!林苏一巴掌扇在自己嘴上:“咳,仙子……这些东西只是杂学,真没必要去钻研……你有个直观的感受就好,比如说,你将一个铁罐子牢牢封死,里面装上水,然后大火烧,哪怕里面的温度已经超过100度,但水也没办法化汽,就是因为里面的气压太大,压制住了水的三态转变,反过来,如果你在高空空气稀薄之处烧水,水看着是开了,但其实温度也没有100度,那就是气压太低……” wap. /132/132980/31051692.html 第210章 与疯狂仙子在一起的日子 巫雪手突然一起,一大块蓝光闪烁的金属随手而出,在空中变成金属水,合成一只大罐子,罐子里面装上了水,她法力一起,开始加温…… 林苏眼睛睁得特别大,我靠,什么都现场试啊? 巫雪内心的温度计读到了100度,里面的水还是水,内心数值读到了200度,水依然是水,300度,依然如此,500度,1000度,还是…… 话说,她做的罐子也太牛b了…… 巫雪大为兴奋,手一起,就要打开罐子瞧瞧…… 林苏吓了一跳,超级强悍的高压锅啊,你这样开? 赶紧止住:“仙子,这样开可不行,会炸的……” “炸?我不怕……” 她的手一挥而过…… “我怕啊……” 林苏转身就跑。 轰地一声,身后传来一声大爆炸。 林苏霍然回头,巫雪托着几块金属残片在那里发懵…… 我靠!高压锅在你胸前直接爆炸,你居然只是发懵?连你肩头的小红鸟都没震动,还歪着脑袋在那里看…… 巫雪抬头,眼中全是兴奋到了极点的狂喜:“太神奇了,水之威力居然如此强劲,用在战斗中也是一个独特的技能……” 她的手抬起,一团水到了手中,压住,加温,以法力形成了高压锅的外罩,猛地放开,前面的一块大石头炸得粉碎,又一个丢出,落在林苏身边,林苏抱头鼠窜,趴在草丛里我操…… 这居然给了她战斗的灵感,她将来莫非还会根据这个原理,创造出比肩氢弹的高压炸弹不成?那科技就在她这里就真的改得面目全非…… 一连七八个大炸弹,威力越来越猛,最后一个太恐怖了,前面半边山峰倒了下来。 林苏仰望天边,深深后悔,自己要是被这个疯子炸死在这里,一定是多嘴多死的…… 幸好试验到此为止了,巫雪来到他的面前:“你刚才说高空……哪啥?” 林苏松了口气,高空试验好啊,试吧试吧,只要你别在我身边试就行。 “你向上飞三十里,试试能不能把水烧到100度……” 巫雪再做一只铁罐子,按照林苏的要求去掉盖子,就只是一口敞口锅,托着飞上了九天之外,兴冲冲地去做实验去了。 她从视线中消失,林苏左看看,右看看,四野无人,他一头钻进山林,逃之夭夭。 刚刚从山林里钻了出来,前面突然红光一闪,一只小红鸟儿凭空出现在他的两眼之间,林苏面前红红的一大片,林苏猛然侧身,转了个方向,刚刚转过去,小红鸟儿突然翅膀一扇,狂风陡起,林苏离地高飞远走,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下一看,他懵了,我靠!回到了原地! 那只小红鸟儿依旧横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这眼神太恶心了,分明是瞧他不起…… 林苏怒了,手一伸,一把飞刀在手,刀尖直指小红鸟:“她是牛b,不代表你也可以在我面前……” 小鸟儿突然一爪子抓出,抓住了林苏手中的飞刀,林苏突然感觉手中的飞刀象被烧红了一般,从他手中脱手,小红鸟儿爪子之下,天外陨铁制作的飞刀化成了红红的汁水,嗒嗒地滴下……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怔怔地看着小红鸟,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小红鸟儿其实真的可以在他面前牛b…… “小红宝宝,你看,那边树上有很多虫子,你不想吃点早点吗?” 小红鸟不理他,似乎对虫子没啥兴趣。 “对了,我刚才看到那边也有一只红鸟儿,跟你应该是同类,要不你去谈个恋爱?你是鸟儿,跟鸟儿玩多好啊,跟我这个人类在一块儿没啥意思……” 小红鸟儿对异性同类没啥兴趣,一门心思盯着他。 你变t啊…… 林苏拿它完全没办法…… 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验证了,高空之上,水化汽只需要80度……噫,你想跑?” 林苏直接否认:“怎么可能?我是想着你上天入地地折腾,可能有些饿,想找点东西给你做早餐……” “你还会做早餐?你打算给我做什么早餐?”巫雪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两手空空。 林苏脸一点都不红:“你锅也做好了,要不,咱们将这只小鸟儿炖了吧……” 小鸟儿直接炸毛。 巫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行了行了,小红,他想把你炖了,你就让他炖,看他怎么炖…… 三公子啊,你也别一门心思想跑,我有那么可怕吗?哪次见面你都想跑…… 林苏叫苦,仙子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又不是小红这样的变t,怎么可能不想跟你在一块儿呆几天?但你太强悍了,动不动来个大炸弹,我真心觉得在你身边,我小命会随时玩完,要在一块儿探讨些问题也是可以的,那咱们得约法三章…… 巫雪全盘接受…… 我努力象个仙子,你努力象个读书人,咱们游游山,玩玩水,重点是玩水,从这里出去呢,就是春江,顺春江而上,大约三五天也就到了海宁,上船吧! 上船? 林苏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目光落在那间茅舍,眼睛睁得巨大。 这茅舍是船? 巫雪浅浅一笑,进去看看! 林苏踏入茅草屋,大吃一惊,这里面哪里是茅草屋了? 不分明就是一条船吗? 而且是精致无双的船。 有甲板有船舱,甲板是青木制作,上面还挂了一幅奇异的船帆,蓝色的布,上面白色的云,船帆一动,他们脚下的船腾空而起,飞越下面的山谷,无声无息地落在一条江上,融入脚下的春江,化为春江之上一条普通的船。 “仙子,你这是法器?”林苏好震撼。 “这是我亲手制作的,法器层级不高,只是道果之器,跟了我百……跟了我有些年头了,舍不得放弃,就拿来游山玩水吧。” 《独步成仙》 巫雪差点说跟了她“百多年”,突然改口,改完了,她自己也有点愣,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很忌讳这个呢? 林苏没有丝毫在意:“你们修行人都会炼器?” 巫雪道:“怎么可能都会?炼器师万中无一,我也是粘了师傅的光,我拜过两个师傅,一个修行的,一个是炼器的,可惜我于器道终是无缘,师傅只怕对我失望得很,幸好他也说了,他说你还年轻,器道也才刚刚开始……” 林苏心头一动,他曾经得过一支宝笔,是他写下《满江红》时,圣人赐的一支秃笔,他一直不知道这笔有什么用,当初初得此笔时,他也试过,这笔根本没什么特殊之处,连虚空写字都做不到,也就是说,连文路之宝都不算。 这就很奇怪了,圣殿的赏赐样样高端得让人难以形容,为什么会赏赐这样一支低端笔?莫非另有玄机? 笔,本质上也是器,面前是一位万中无一的炼器宗师,能不能请教下她? 他的心神沉入文山,就要将这支笔调出来,突然,他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他以意念为眼,清楚地看到这支秃笔发生了巨变。 原来只有三根毛,现在有九根! 笔毛增长了六根! 为什么? 林苏第一时间就想到,难道说这笔是一件宝物,也会自我进化?那么,它是靠什么进化的?必定是文道中的重大改变。 得到笔之后,他有哪些文道贡献? 没有写青诗青词,无非也就是贡献了《三十六计》中的三计《围幽救独》、《借刀杀人》、《瞒天过海》,不对!《借刀杀人》前期就已经成型了,新增的只有两计…… 他心头突然亮堂了。 这几个数字很巧合啊…… 原来他有一计成型《借刀杀人》,秃笔上一开始就有三根毛,后期增加了两计,增加了六根毛…… 难道说,这笔跟《三十六计》密切相关? 这是兵法之笔? 每一次兵法上的重大突破,都会助这支笔进化?一条妙计3根毛…… 试验!需要试验! 巫雪一双妙目落在他的脸上:“你在想什么?” 林苏一惊回过神来:“你这船上有书房吗?我突然有些灵感,想写点东西……” 巫雪好开心:“写诗?送给我的?” 写诗?还送你?拜托,我跟你真的不熟…… 但林苏还是点头了:“我构思下……” “那边!”巫雪好激动,站起来领路,恨不得将林苏直接推进去。 不得不说,林苏这七彩狂魔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哪怕是巫雪这样的绝代高人,也对他的诗抱有极大的兴趣,尤其是为她而写。 七彩诗篇,传承千年,也就是说,当世之人(除了最顶级的修行高人之外)全都死得干干净净,这首诗还在,诗为谁而写,那个“谁”就是青史留名! 想想看,何等诱惑? 皇帝活不了千岁,皇帝死了,诗在! 凡人更活不了千岁,人骨头都烂了,诗还在! 巫雪已修成象天法地,理论上有千年之寿,但她也不能肯定自己一定就能活千年,如果能有一首千年诗伴她一生,她觉得不枉她在人世间走这一程。 船上的书房一关闭,如同一整个世界全都关闭了,林苏耳边传来巫雪的声音:“你安心构思,我不偷看!” 这是她的法器,她如果偷看,自然是有办法偷看的,但她并不想。 她更愿意他将这首诗拿到她的面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林苏信了! 他坐了下来,端起巫雪不知何时放在书桌上的一杯茶,轻轻品上一口,他的心思沉入文山…… 《三十六计》…… 共分六套,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每一计林苏都知道,每一计他都悟透其中的精髓,但没有经过实际检验,刻不上文山。 目前已经刻上文山的只有三计。 这三计都是已经检验过的,圣殿予以认可。 其实从穿越到现在,林苏用过很多计策的,只不过没有进行归纳而已,只要将过去的经验跟某一个计策相对应,他也算是完成了计策的实际检验…… 比如说这次的三平县大事件,他以猎狐山为突破口,先取盗首李东来,然后紧抓两个寨主,借强盗之手除丁家,又借官兵之手杀强盗,刚好应了一计叫《擒贼先擒王》…… 他的手一起,一篇金纸落入掌中,写下:“三十六计之《擒贼先擒王》,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今有猎狐山群盗,与知州丁继业狼狈为奸,祸害三平数十万人,丁继业所图者,家业也,群盗所图者,官府支持也,故杀盗首,擒次首,以盗为刀毁其家业,激其真心杀盗,两相拼杀,三平官患、匪患齐平……” 《擒贼先擒王》,林苏写了足足八百字,擒王不仅仅只是擒王,其间还包含着双方关注的最核心利益,对方关注的最核心利益,也是“王”,只要控制住了对方的“王”,对方就得跟着你走。 道理简单通俗,但计策却是高深莫测,变幻万端,可用于军事,亦可用于民事…… 最后一笔写完,金纸光芒大盛,林苏文山之上又增一计《擒贼先擒王》…… 林苏重点关注着文山之上的那支秃笔,那支秃笔笔锋突然散发出缕缕霞光,三根笔毛生出…… 果然! 印证了! 这支笔,就是跟三十六计密切相关的,他每完善一计,就能增加三根笔毛。 一般毛笔大概也就一百多根笔毛,如果三十六计完全成型,这支笔,就起死回生。 还有没有新的计策? 林苏再度陷入思索,从海宁酒楼以一诗咏志开始,他与张秀、张浩月、赵吉、知府斗智斗勇;进入会昌,与秦放翁对拼;进行京城,与张文远、赵勋、陆天从等人斗智,其实包含了多种计策的运用…… 房中不知岁月,林苏全神思索,每完善一计,就用金纸写下…… 《李代桃僵》:势必有损,损阴以益阳…… 《打草惊蛇》:疑以叩实,察而后动,复者,阳之媒也…… 《釜底抽薪》:不敌其力,而消其势,兑下乾上之象,今有兵部尚书张文远,欲与圣家联姻,若成则势力大张,故断其联姻之路,为釜底抽薪也…… 至此,《三十六计》已有七计成型。 林苏那支秃笔,已经长出了二十一根笔毛,勉强可以当成普通笔使用了…… 林苏满足地吁一口气。 不错了,拿起书桌上的茶杯喝上一口,冷的! “小宝贝,给我上茶!” wap. /132/132980/31051693.html 第211章 会向瑶台月下逢 林苏一嗓子喊出来,突然愣住,这里不是自己的书房啊,在哪? 书房门打开,一个美女站在房门口,手托一壶茶,但脸上的表情很有些不对:“你叫我什么……” “仙子!”林苏差点趴下:“不好意思啊,我迷糊了,我以为我是在家里……”在家里的他,是很随性的,在书房里喊一声小宝贝上茶,绿衣或者陈姐就会跑过来,脸蛋红红的,让他格外有感觉。 “你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两天两夜……真迷糊了?” “真迷糊了!” “倒也听说过诗人动不动将自己弄迷糊……构思的诗呢?给我瞧瞧!” “诗?什么诗?”林苏快速回想,记起来了,自己答应给她写诗呢…… 巫雪瞅着他的脑门子,很想将一壶茶泼过去:“你两天前答应给我写诗,骗我的书房构思了整整两天两夜,现在你告诉我,你完全忘了这回事?” “怎么会?”林苏立刻否认:“答应过你的事情,纵然天地倾覆,四海干枯,我都会做到!” “嗯,讨好人的话儿张嘴就来,看来是彻底恢复本性了,诗呢?”巫雪没好气地道。 林苏抓头:“你想要……什么样的诗?” 这个时候还在问我想要什么样的诗? 你构思的呢?整整两天两夜,我还以为你在构思呢,害我白激动两天两夜,在外面帮你守着,控制着不去观察你在做什么,等着你的惊喜,还给你送茶,你倒好,忘了!实实在在地忘了!!! 巫雪将茶杯放在桌上,淡淡道:“随便什么诗吧,说点好听的,能让我消消气就好,星光这么好,我真不想将你带到天空去胖揍一顿……” “好听的?那只有夸你了……话说夸你才是最难的,我将世上最美好的词儿堆在一起来形容你,也都不算是夸,因为你原本就有那么好……” 巫雪内心一声感叹,这张嘴,怎么练出来的? 这得祸害多少小宝贝啊…… 林苏手一起,金纸铺平,提笔开写: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送给巫雪仙子。” 诗成,七彩霞光弥漫天地…… 映照得巫雪的脸,如在梦中…… 巫雪眼睛光芒也呈七彩,一个个字地看过去,一丝梦幻般的红霞,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脸颊……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群玉山,那又哪里是山?是她肉身所化的玉石山,他见到的是个啥啊,你个臭不要脸的还敢念念不忘的…… 会向瑶台月下逢…… 修行界向来有一个传统,瑶台月下,共结双修。 后来干脆就将“瑶台月下”当成修行界神仙眷属的代名词,你真的有那个心思? 一时之间,她百年未动的心田,荡成了三月西湖水…… 林苏打量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喜欢吗?” 巫雪摇头。她是条件反射地摇头,这个坏淫拿首诗儿调戏她呢,她能说喜欢吗?说喜欢不是答应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林苏好意外:“七彩诗啊你不喜欢?那这个给我,我再换一首,先说清楚哈,能不能传世我可是真没谱,搞不好还是首破七彩……” 巫雪抓起这幅诗稿,突然消失了。 什么意思?林苏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喜欢却又抢着开跑…… 果然,修行到了极致的女人,全都不是正常的女人…… 他不知道的是,巫雪已经到了九天之外,捧着金纸失魂落魄的…… 林苏走出了书房,一眼就看到了船帆上的小红鸟,在星光下高傲地梳着羽毛,用鄙视的眼神看他。 “哎,小鸟儿,这星光如此美丽,你的眼神却是如此的不友好,不太合拍吧?下来!” 小鸟儿飞了下来,横在他两眼之间。 靠!你能不能不要一飞起来就在人家两眼之间,这太具威胁性和攻击性了,林苏后退。 他后退,小鸟儿还在他两眼之间,双翅之上,红光隐隐,一股奇异的压力笼罩了林苏全身…… 林苏突然感叹:“我的天啊,你居然长得这么好看?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鸟儿?” 小鸟儿眼中的凶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让我好好看看,每一根羽毛都是如此的完美,这身段,这体型,这造型,这气势,不得了,不得了,你不是鸟,你也是仙子!” 鸟儿虚空盘旋,终于离开了林苏的两眼之间,空中的每个姿势都真的极具美感。 作为六境妖王,她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关于容貌方面的赞扬,现在听到了,有些迷糊,它突然觉得既然是仙子,也该有仙子的风姿,不能直接一翅膀将面前的人击飞。 “红仙子,雪仙子呢?去哪儿了?” 真叫它红仙子了,还将她跟巫雪相提并论,朱雀妖王开心极了,翅膀轻轻一张,似乎击破了云层,林苏看到了巫雪,在九天之上独徘徊呢…… “可爱的红仙子,你真是太可爱了,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只是一个凡人,肚子饿了想吃饭,真羡慕你们这些仙子啊,不食人间烟火也长得这么可爱……” 小红鸟儿飞走了,片刻之后回来,空气中香气扑鼻,一只红红的果子落在林苏的手中。 林苏一口啃下去,一股火热至极的力量直冲肺腑,林苏大吃一惊,他的武极第六层一冲而破,跨入第七层,而且真气在丹田盘旋,分明是吃一剂大补丸的模样…… 我靠! 说几句好话,就有这么大的收获?这小红鸟儿这么好哄? 它给他拿来的是什么果子? 果肉入口即化,果核晶莹如玉,坚硬如铁,在星光下精光灿烂,绝对不是凡品。 星空之中突然一亮,巫雪跨越长空回到了船上,她目光一落在林苏手上,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又一次变了,瞧瞧朱雀,看看林苏,似乎有一肚皮的疑问。 不会吧?这么短的时间,两人讲和了? 甚至朱雀还给他吃了朱果? 需要知道,朱雀的朱果,巫山圣女彩珠莲讨了好几次,都没讨去…… 接下来的时间,一男一女一鸟,乘船从春江而上,直指海宁城…… 巫雪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仙,船头一坐,她与林苏成了论道者…… 论道,其实也只限于水。 林苏给了她巨大的惊喜,关于水,林苏真是了解得太透彻了,从世俗来说,水有三态;从道家来说,至强与至弱合而为一;从文道来说,水的论断就太深奥了。 上善若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君民如水,军民亦如水…… 水是灾,水亦是万物之源…… 巫雪大脑中装满了水的各种论断,她觉得自己需要闭个关才能完全理顺。 虽然水规则之种子还不能与她融合,她离神秘莫测的源天境还差得很远,但她却也隐隐有一种预感,只要她真正将他所说的这些东西融合贯通,她就有了破开源天境的一把钥匙…… 面前的这个男人,真是一个神奇的男人。 虽然武道修为不值一提,虽然目前的文位不值一提,但他却有着无比广博的知识面,他在任何一个领域都出类拔萃。 星光下看着他帅气的脸,听着他从新奇的视角发出的新奇声音,巫雪有时候也在悄悄沉迷,如果自己在二十岁那年遇到他,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现在自己已经一百二十岁了,真是生不逢时啊…… 可是,修行界的一百二十岁,真的很年轻,而且那一百年她是封禁状态,封禁状态下的时光,能算是年龄吗,如果剔除这一百年,自己其实跟他差不多大…… 不!不能! 自己修的是道,修行人讲求的是清心,自己的路不能偏得这么离谱…… 但是,为什么总是难以放下他在她身上玩的那些名堂? 为什么在他写下“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时,自己有刹那间的怦然心动? 这两天时间里,林苏也跟小红关系越来越好,甚至有那么一天,林苏轻轻抚摸站在栏杆上小红的脑袋,小红歪着脑袋让他摸,还闭着眼睛挺享受…… 轻舟已过春江,汇入长江水道,到达海宁。 到达海宁的时候,星光如水,小船悠悠…… “我到家了,你呢?去哪?”林苏道。 一个简单的问题,巫雪犹豫了好久:“回巫山!” “深山古洞,闭山悟道是吗?” “是!” “洞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也许哪一天你出了山,人世间已经天翻地覆,物是人非,两位仙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巫雪心头轻轻一颤,会吗? 当然会! 这对于修行人而言,几乎已是常态,她当日一封百年,出关之后,父母尽皆老死,老家早已无人,只剩下一个姐姐。 下一次出关,姐姐或许依旧会在,但他呢? 他只是文道中人,他的寿命超不过百岁,这就是文道相对于修行道最大的短板,如果那一天,她出了关,而他,却已经不在,她又如何去回味这“瑶台月下逢”的怦然心动? “月宫清冷桂团团,岁岁花开只自攀,共此人间说天上,不知天上忆人间……我回家了,不说再见,因为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林苏踏空而起,落向海宁城,空中回头,轻轻挥挥手…… 他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巫雪依然站在船头,久久地凝望…… 身边小红鸟轻轻一震,变成一个红衣少女,站在她的身边:“小姐,你舍不得他?” “我……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他说……等到你出关之后,他有可能已经化为黄土时,我有点难过。” 巫雪轻声说:“回去吧,这次闭关,你帮我记住,如果我一年之内没有出关,你记得提醒我。” “要不,小姐……咱们就直接去他家吧,就在他家悟道也是一样的……” 嗯?巫雪目光慢慢移过来:“到底是我舍不得他,还是你舍不得他?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给他吃朱果?” 朱雀身子一震,化成红鸟,变成了鸟儿,她就不用解释这么复杂的事儿了。 巫雪狠狠地瞪她:“行了行了,你也少拿你的屁股对着我!我不闭关还不行吗?但我也不可能就这样住他家去,我要游历天下,悟透水之规则……走,先去极西之地,看看那里的亿万年冰川……” …… wap. /132/132980/31051694.html 第212章 创造条件一块儿上 林苏空中落入林宅,第一个知道的自然是秋水画屏,她此刻不在阁楼里,而是跟绿衣在下棋呢,两个月时间,改变了很多,其中就包括秋水画屏。 她自从被陈姐和绿衣从阁楼上拉下来之后,突然发现人生有另一种打开方式,那就是下下棋,说说笑,晚上再回阁楼画一幅画,她云淡风轻的人生,突然就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她甚至觉得,她的画也有了更多的生气。 她夹在指尖的一颗白子突然停下了,眼神很古怪…… “画屏姐姐,下啊。”绿衣瞅着她的指尖。 秋水画屏轻轻叹口气:“不下了,你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 “去洗个澡,喷点香,然后就是你等待两个月的那破事……” 啊?绿衣猛地弹起,脸蛋刹那间红透…… “他回来了,在他娘那边汇报呢,马上就进西院了,陈姐已经洗完澡了,你看这便宜占的……” “画屏你个臭不要脸的……不跟你玩了……”绿衣直接开跑,钻进了卫生间,片刻时间,水哗哗响…… 很快,她出来了,穿上最漂亮的睡衣,进了陈姐的房间,陈姐正坐在床上呢,看到绿衣很诧异:“怎么了?” “没怎么,陈姐,今晚咱们一块儿睡吧。” “来!”陈姐掀起被子,让绿衣钻进来。 绿衣钻了进去,心潮不宁的…… 陈姐把《白蛇传》放下了:“怎么?又想你姐姐了?” 绿衣和毕玄机的关系,别人不知道,陈姐却是知道的,也只有她、绿衣,林苏三个人知道。 绿衣手儿翻过来:“你就是我姐!” “知道知道!”陈姐握住她的手儿:“相公身上还兼着监察使的职呢,他肯定经常要跑京城,下次他去,你还跟着他去,看看你姐姐……” “相公什么时候回啊?”绿衣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我哪知道?听说三平县那边挺复杂的,知州丁继业老家就在三平县,三平县最大的问题就是丁家的问题,希望相公不要跟丁继业硬碰硬吧,这丁继业可是陛下眼里的红人,当年宁王府的旧人……” 说起这些事情,绿衣的思维在悄悄跑偏,天地良心,她今夜过来跟陈姐一块儿睡,本意真不是谈事的,就一个意思,相公回来了,她想他了,陈姐也想他,两姐妹也不好争个先后,干脆就躺一块儿…… 表面功夫到位了,他怎么还不来啊? 林苏在母亲那边谈了很多,母亲满面红光…… 大郎边关已定…… 二郎已经上任…… 一切情况良好! 只需要这个,她就恨不得连夜给祖宗上个香。 幸好夜已深,她也知道三郎不喜欢这些仪式,那就算了。 “小桃!端上来……” 小桃托着托盘进来了,里面都是林苏喜欢的家常小菜,在林苏吃的时候,小桃还用她的杏花眼悄悄地看他,但这眼神却已经不象先前那样露骨了。 三公子,她曾经多么想成为他的侍妾,她也作好了随时开干的准备。 但是,三公子一路走来,解元、会元、状元郎…… 一步步行去,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这一年来,她身上有肉了,人也水灵了,甚至还苦学文化,比任何人都刻苦,现在已经初通文墨,她学得越多,越是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床,对于上他床的梦想,她死死地封存着,就藏在内心最深处,不敢露出半点…… 林苏吃完了,满足地叹口气:“在外面奔波几个月,还是家里的饭菜最合口味。” 母亲轻轻一笑:“这是小桃亲手做的。” 嗯?林苏目光移向小桃:“你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好的手艺了?”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2章创造条件一块儿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小桃脸蛋红了,开心极了,几个月的辛苦值了…… 母亲道:“小桃这些时候天天读书,天天钻研厨艺,梅娘都说了,小桃的厨艺追上她了,你要是喜欢,就让她去你的西院,专门给你做饭?” 小桃激动了,去西院?梦寐以求的西院…… 夫人说的! 林苏摇头了:“小桃可不行!她管着府里的账,是财务管家了,怎么能专门做饭?那是大材小用。” 小桃急了:“公子,小桃不是大才,小桃就是个丫头……” “小桃,还记得我从云溪宗回来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整个林家只有六个人,母亲、哥哥、我、管家孙叔,你和小夭!我们六人,就是最初的班底,也是最初的火种,我们每个人,都与众不同,你,目前管的只是一小部分财务,将来,我要你将整个林府的财务全都管起来,所以,你需要认真学习算术,学习管理技能,明天,我会写下财务管理相关的知识,交给你!” 小桃心头怦怦乱跳。 公子拒绝了她去西院的要求,但给了她尊重! 林苏起身了,回了西院…… 进入西院,阁楼上的秋水画屏脸上悄悄出现一缕红霞,过了两个月的清静日子,今夜又会被他弄乱,对于一个画道中人而言,被人用这种方式搅和,该是一件很坏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自己心跳加速,倒似乎有些兴奋? 刚刚从卫生间洗澡出来,还穿着睡衣的柳杏儿已经走到房门边,突然看到林苏,大吃一惊:“……” 她还没开口,林苏手指竖在嘴边。 柳杏儿点头,不出声。 “她们睡了?” 柳杏儿轻轻地说:“都在陈姐房里呢,刚才听她们还在说话,应该还没睡……公子,要叫她们起来吗?” 不! “奴婢去给公子做饭……” “我吃过了,你去睡吧!” “是!” 柳杏儿一鞠躬…… 这一鞠躬,林苏的眼睛突然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她的领口下面好白好大好深啊…… 柳杏儿在西院一直是很规矩的,进出都包裹得很严实,决不象一般大户人家的侍女,有意去吸引主人注意,今夜也是情况特殊,她根本没想到林苏会半夜回来,她刚刚洗完澡准备去睡觉,穿的睡衣也有点破旧宽松…… 柳杏儿直起腰,突然就发现了林苏的眼神…… 她一低头,我的天…… 林苏转身了,快速走向陈姐的房间。 柳杏儿猛地抓住自己的领口,简真恨不得将自己给掐死算了,赶紧的,回到自己房间,对着自己的那个啥,轻轻扇一巴掌,又羞又窘…… 陈姐房门轻轻敲响。 已经有点睡意的陈姐微微一惊:“杏儿,什么事?” 她以为是柳杏儿。 而她旁边的绿衣则轻轻一颤,脸蛋毫无征兆地红了…… “是我!” 外面传来林苏的声音。 “啊,相公……” 陈姐猛地弹起,跑到门边,一探外面,真的是他! 房门拉开一道缝,林苏进来了,一进来就盯着陈姐,陈姐脸红红地穿衣服呢…… “穿什么衣服嘛……”林苏将她抱起,被子一掀,里面还有一个呢…… 秋水画屏仰面躺在自己的床上,在自己脑门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明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干嘛还要去监测?你个臭不要脸的…… 我完了,我不能在这里呆了,我要回家…… 一个时辰之后,陈姐问了一个问题:“相公,三平县那边,怎么样了?” 林苏笑了。 他一笑,两女的心跳陡然加速…… “丁继业,其实算不得什么老狐狸,无非就是一个得势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2章创造条件一块儿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的无脑文人,对付他,还不是玩一样?”林苏道:“猎狐山盗贼第一首脑已经杀了,第二、三首脑带领一群盗贼下山,将丁家那些恶人杀了,将丁家地契全烧了,县衙的地契存根也烧了,死无对证之下,我给丁继业戴几顶高帽子,他眼睁睁地看着我二哥将他家的地全都分给了无地的农民……” 一番大计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两女睡意全消。 绿衣感叹:“相公,你太坏了,你怎么那么坏啊……” 林苏哐地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我坏?你就不坏?你今夜跑到这房里来睡,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回来了?生怕好处被陈姐一个人给占了……” 啊!绿衣否认:“才不是……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陈姐才把这破事当好处,我就觉得命苦……” 陈姐恼了:“相公……整她!……” 我的天啊,又来了! 阁楼上的秋水画屏逃之夭夭,飞到南湖去画月亮去了…… 次日,似乎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柳杏儿端来早餐,林苏注意看了,她衣服包得真紧啊…… 陈姐给他汇报瓷器厂的情况…… 瓷器厂目前已经走上了正途,规模已经很大了,新建了十座大窑,每天的产量数以万计,海宁集中了无数的商户,不仅大苍各州的都有,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昨日南阳古国就有两个商户专程过来,还说是章浩然介绍的,那两个商户跟章浩然的岳家是本家,陈姐看在章浩然的面子上,给了他们一点配额,两个人开心得差点翻跟头…… 江滩那边通往各个居民点的路坯已经修好了,整个江滩连成四通八达的居民区,各色商家在那里奔驰,比海宁城还热闹…… 江滩什么都好,就一个问题比较麻烦,那就是新来的流民越来越多,杨知府在西北方向设了个点,阻止流民进入,但那边也已经聚集了接近十万人,听说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 目前江滩这边也存在意见分歧,孙伯说江滩其实还需要些人手,特别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建议从流民中选择一些。 但也有些人不同意,他们说江滩有如此良好的局面,太难得了,他们害怕这口子一开,就根本止不住,流民一多,会让江滩变得复杂…… 林苏眉头皱起,流民太多,是他的一块心病。 江滩是风水宝地这不错,但江滩也终归有一个容纳极限,三十万人,它是天堂,如果上百万人,它也可以是地狱。 他一皱眉,陈姐就不说了。 林苏沉吟片刻:“等会儿,我去看看再说。绿衣宝贝,你那边呢?有些什么大事?” 一听到宝贝这个词儿,绿衣就白他,你叫宝贝我喜欢,关在房间里叫啊,当着陈姐的面呢…… 我这边还那样,香水始终是供不应求的,第二批葶米花做成的香水,目前还剩下三万瓶压在库房里,每天两千瓶朝外发,一发出去一堆人抢,无数人探听到底有多少存货,我都不敢露口风,大家要是知道这香水还有这么多存着,我怕他们派军队过来抢…… 哦,对了,要说新鲜事倒也有一件,陈王派了个人过来,专程拜见你的,还给你送来了一个白玉摆件…… 嗯?林苏好吃惊:“陈王?” “对!相公当日写的那首《将进酒》,不是将陈王带进去了吗?这一带好家伙,七彩之诗,千古留名啊,陈王乐了,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知己难逢啊,于是就上门了,但那白玉摆件……陈姐给砸了!” 林苏抬头懵圈,吃喝嫖赌的知己?…… 陈姐也抬头:“绿衣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砸了摆件?我干嘛要砸?” 绿衣说:“这摆件相当……相当不要脸,陈姐你不是担心相公他学坏了吗?砸了怎么地?” “关键我没砸啊,不是你收起来了吗?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2章创造条件一块儿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你真砸了啊?” 绿衣点头:“嗯,可能我记错了,是我砸的……” 林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什么摆件引发这么大的争议?给我瞧瞧……” “说了砸了,瞧什么?” “我才不信你会砸,给我瞧瞧……” 绿衣眼珠轻轻地转:“不给你瞧,陈姐怕你学坏……” “我已经坏透了好吗?还能怎么坏?……” 陈姐抚额无语。 绿衣怔怔地看着相公:“我想你说服我了,论坏,相公你是天下第一、登峰造极,真的没法儿更坏……我去拿啊,不!你还是到房间来看吧,我怕你忍不住,在院子里把陈姐给扒了……” 绿衣房间里,林苏终于看到了这幅白玉摆件。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2章创造条件一块儿上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695.html 第213章 临湖废人留下的大秘密 一看到这摆件,他是真的冲动了,这摆件太精美了,白玉说不上无瑕,上面有血丝隐隐,真的如同真人一般,是一个女子出浴雕塑,雕刻手法真正是炉火纯青,连女子身上的水珠都雕刻得活灵活现。 隐私部位,纤毫毕现。 如果在现代社会,看到这样的雕塑,没啥,正常得很,但这是什么年代? 出现这样的雕塑太不寻常了。 最要命的是,这雕像的眼睛极其传神,无限诱惑,无限风情,尽在妙目流转之间…… 她的眉心位置,有一朵妖艳的八瓣青莲花,圣洁的莲花摇曳,在她这张绝代风情的脸上,写满了致命的诱惑…… “完了完了,我家相公已经被迷住了,这眼睛里都伸出爪子来了……”绿衣在旁边嘀咕。 林苏不理她,继续看…… “相公,别看了,这是死的,你去玩陈姐吧,又香又软多好啊……” 林苏轻轻说了三个字:很奇怪。 绿衣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圣洁与诱惑,古老与现代,邪恶与神圣,似乎在这具雕像上完美统一,为什么会给我这种奇怪的感觉?” 圣洁,是的,初看她是圣洁无比的,但细细一看,分明带着强烈的诱惑。 古老,指的是这玉石极其古老,决不是新雕刻的,而现代,绿衣不懂,二十一世纪的人都懂,雕刻手法、设计造型全都是现代写实风格。 雕像上的人一看就是仙子,但骨子里分明就透着隐隐的邪恶,这种感觉就很玄了…… “你也看出了邪恶?”绿衣微微一惊。 也?林苏也是微微一惊:“还有谁看出了邪恶?” “画屏!画屏说她看这雕像觉得很邪……要不,相公,咱们将她砸了吧,我觉得这雕像不象个正路东西。” 秋水画屏也看出了邪恶,那就有点严重了。 她是画画的,画画的人往往有一双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睛。 邪恶只是林苏的一种缥缈感觉,他都不太确定,但秋水画屏既然这么说,这雕像就一定有些问题…… 林苏将雕像拿起:“既然不能确定雕像的玄机,这不能放你房间中,还是给我吧,我好好研究下。” 绿衣一把抓住:“要不,砸了吧……我有点害怕,我怕它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咱们目前什么都美得象梦一样,我不想要任何变数。” 林苏微微犹豫,这雕像太精致了,任何人拿到手上,都舍不得砸的,但是,绿衣说得对,目前他们的生活一切都很好…… 这雕像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变数吗? 真说不一定。 这世界上奇怪的法门太多了,这里面封存着什么恐怖的物事也说不一定。 万一呢…… “真砸了?” “砸了!”绿衣坚定地表态。 “真有点舍不得呢,这是顶级玉雕啊……”林苏将全身的文气聚集于掌中,喀地一声,玉雕化成碎片,在他掌心纷纷而下。 绿衣松了口气,终于毁了! 林苏突然脸色微微一变,他的手抬起,掌中的玉屑之中,有一块小小的玉牌,玉牌颜色跟玉质完全相同,但比玉质坚硬得多,外面的玉雕全都化成了粉,唯有这块玉牌在他武极七层之力下,完好无损。 林苏将玉牌拿起,对着光一看,里面似乎有极细极细的字迹…… 他千度之瞳陡然转化成显微镜,看到这些字迹,他呆住了…… 绿衣也吃惊地看着这块玉牌,但任凭她眼睛睁得有多大,依然看不到半个字迹,这字,比头发丝还细一百倍…… “能透过色相之惑,直取道之真谛,方能传我衣钵……我靠,修行功法?……” 绿衣猛地跳起:“道家修行功法?” 林苏目光移了过来,也很惊讶:“不是道家,而是武道,道家搞这些神神道道的名堂倒也罢了,武道名家也来这手?……” “武道?”陈姐推门而入:“什么人留下的?” 她是武道,对武道名家熟悉得很…… “临湖废人……”林苏捕捉到玉佩最后的留名,喃喃道:“这人还真是个大杂烩,隐藏功法的手段是道家的,里面谈的是武道,而他的留名叫临湖废人,有点文人气息,跟文道上那些假斯文差不多。” 临湖废人…… 临湖废人…… 陈姐的呼吸陡然停止了:“里面有没有说到抚仙湖?小周天?这些字眼?” 林苏细细搜索:“真有……小周天造化诀……抚仙湖苦修……” “这是黎云鹤的功法……”陈姐长长吐口气,脸色完全改变。 黎云鹤,三千年前的云台宗一代奇才,原本是道之高徒,年仅二十就修到了道果极境,被誉为天道神童,但因为他不是门中圣子,遭到宗门打压,跟宗门闹到刀兵相对的地步,宗主亲自出手,毁了他的道行,黎云鹤怒指苍天,立下天道誓言,此生不用宗门一技一法,亦要踏平宗门。 从此弃道从武,成为天下笑谈。 黎云鹤从零起步,专修武道,历三十余载,悟出小周天造化诀,修到离肉身成宇宙仅一步之遥,挟武道而横扫云台宗,当年打压他的云台圣子虽然已入法相境,依然被他活活捏死,云台宗千余长老尽皆死于他的手下。 八十仙宗围堵,他强势破围,反攻仙宗,八十仙宗闭山二十八年! 他,成为那个时代的武道第一人。 但后来,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命运的女人,烟雨楼李如烟。 烟雨楼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李如烟是一个极其颠覆的女人,传说中没有男人能够挡得住她一个回眸,黎云鹤遇到了她,疯狂地迷恋上了她,被她当成杀手,猎杀天下。 一代奇才就这样步步沦为走狗,最终罪孽深重,被红莲孽火生生烧死…… 林苏听完这个故事,对开始的那个雕像起了疑心,那个雕像是个美丽到极点的女人,带着圣洁带着妖艳,莫非就是害得他身败名裂的那个绝代妖姬李如烟? 极有可能。 这黎云鹤也真够奇葩的,将他昔日的爱人l体雕刻出来,变成一个玉雕让千万人把玩,是泄愤的一种? 捏碎玉雕,反而可以拿到他的修行功法? 这对李如烟有多恨啊…… 不管这人心理有多么扭曲,他的修行功法还是极有吸引力的。 林苏以千度之瞳认真研究这玉牌里面的功法,却发现里面的记载极其简单,概括起来一句话,肉身化宇宙,非同小可,必须全面夯实根基,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宇宙都会崩塌,所以,任何一点都不能忽视。 武宗之前,需开玄关九锁和阴阳二窍。 武极之前,需开九脉。 窥天之前,需开九轮。 下面是一幅极精细的人体图,上面标注了玄关九锁的大致位置(玄关九锁的位置因人而异,所以才会那么难寻,不过,大体位置差不了几公分),阴阳二窍就更是因人而异了,功法不同,真气运行线路不同,阴阳二窍就会不同,所以,他也就没办法标注,只说了其中的对应规律。 九脉,所有人都清楚得很,就是人体的九条主要脉络,不过,这个临湖废人一句话道破天机,这九脉,常人只当它是真气运行之脉,以为真气能通过就算打通,其实大谬也!沟渠亦可鱼游,若鱼化龙,如何通行? 意思很明白,普通的经脉可以承受普通的真气,你在低端之时,感受不到经脉的桎梏,到了高层,真气如同山洪暴发,如同鱼化金龙,那经脉就会成为你的桎梏,让你寸步难行。 所以,必须趁经脉还没有完全转化成九轮的时候,将经脉最大限度拓宽。 到了窥人境,人体经脉就转化了,化成了九个轮盘,这九轮就是下一步的努力方向。 玉牌的最后,黎云鹤留下了一句感叹:抚仙湖苦悟七十九年,终不知肉身化宙尚欠缺哪些玄机,悲哉…… 林苏一脚踏空,你牛b哄哄的,我还以为你一古脑儿将肉身化宇宙的秘密和盘托出,敢情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化啊。 他化宙失败,但是,不管怎么说,前面所说的东西还是很有价值的,至于化宙,林苏真没那个打算,好端端的人,化宙干嘛? 化宙了还怎么跟小宝贝们睡觉? 他眼睛一眨,收了千度之瞳,就看到了旁边的陈姐,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玉牌里面的东西,但从她的表情看,显然也是什么都看不着…… “能看到里面的字吗?” 陈姐摇头。 “看不到没关系,晚上我教你。” “好!”陈姐好开心。 绿衣在旁边神补刀:“为什么要晚上……床上教啊?” 林苏托起她的下巴调戏:“小宝贝好聪明啊,真的是在床上教……” 绿衣脑袋一缩,跑到了陈姐的后面:“陈姐,你别信他,他就是想欺负你,哪有在床上教功夫的……” 林苏哈哈大笑,开门而出,到门口回头:“小宝贝们,要去江滩吗?” 绿衣跟陈姐牵着手儿跑了出来,柳杏儿也从小厨房里出来了,一只脚迈过了门槛,停下了,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去江滩,她去吗? 一般情况下,她可以去的,但他刚刚说了,让他的小宝贝们去江滩,自己怎么去? 林苏一手一个,拉着她们上了天,柳杏儿很失落…… 空中横渡长江,林苏和两女落在江堤之上。 两个月没来,江堤又变了。 绿柳成荫的江堤,绿树掩映的房舍,整齐规划的村落,通向村落、刚刚铺上水泥的新路,在这个世界演绎出另一种美感。 林苏眼中也有了赞叹之意:新农村啊…… “相公,你看那边,那就是曾仕贵家的房子,曾仕贵不知道走了没有。”陈姐指着前面的一个小院。 “看看去!”林苏和两女走了过去,院门关着,里面的房子也关着,旁边有一个老人,看到林苏大吃一惊:“三公子,你来了……”跪下! 林苏连忙将他拉起:“曾……县令已经上任去了吗?” “是!曾县令三天前就已经上任了,他家娘子和姨娘这时候可能在厂里,公子要叫她们吗?小老儿从这后山穿过去,很快就能找到她们……” “不用了!老人家,今年情况怎么样?” 说起这个话题,老头又想跪了,老汉今年已经五十七了,半截进黄土了,真没想到会过上这样好的日子,今年的情况比去年还好得多,咱家十口人,今年已经存了三十两银子了,两个儿子也都说上媳妇了,知道媳妇是哪里的吗?海宁城里的! 流民说上城里的媳妇,这谁能想得到? 她们冲着的是流民吗?是咱老任家吗?不是!冲着的是海宁江滩这金字招牌!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成为海宁江滩人,就比城里还好一百倍…… 一说起来就没完。 林苏道,你家有十口人?也是个大户啊,怎么会有这么多? 老头有些紧张了,说,原先他家也就四口人,现在呢,这边日子过好了,女儿带着女婿过来了,那边有亲家没有人照顾,身体有病,非得跟着过来,开年又刚添了一个外孙,大儿子的媳妇两个月前也过了门…… 他也知道不能随便带人来江滩,但这事儿,镇里那边备了案,三公子你可别怪镇里那些人,要是三公子不许,我让他们回去就是…… 林苏安慰他,镇里那边备了案,就算是合法的,我怎么可能推翻?没事,你让你亲家安心住。 任老头嗵地跪下,连磕三个头,心放怒放…… 林苏带着两女离开,绿衣开口了:“相公,咱们可能漏了一样东西。” “嗯?” 绿衣说,咱们只考虑常规的流民迁移,没有考虑流民自己的带动作用,象这个老头这种情况,估计江滩遍地都是,一个家增加几个人,五万家庭就会增加十几二十万,江滩兴许很快就会达到你说的五十万极限。 人多了,问题就来了。 比如说房子问题,林苏一开始的设计是一层小楼,五个房间,对于一般的流民家庭自然是足够的,但如果人口增加到十个人以上,也就显得有点挤了,继续扩充呢?就会住不下! wap. /132/132980/31051696.html 第214章 陈王 “住的问题眼前倒也容易解决。”林苏道:“这楼,随时可以扩建成两层、三层或者四层。” 啊?连陈姐都震惊了:“在这顶上直接加还是拆了重新做?” “当然是直接加!”林苏道:“这些房子打的基是按我说的标准建的吧?” 陈姐点头,当初林苏定下的标准,所有房子建造可都严格执行的,四百残卫都盯着,理解得执行,不理解,照样得执行…… “那没问题,我说的标准,原本就能承受四五层的重量!” 两女面面相觑,相公,你是未卜先知啊,一年前就已经预见到今天的情况,可以加层,那就太好了,江滩已经有好几户家庭开始在院里搭房子了,镇里很头疼,不让他们建吧,他们家真住不下,让他们建吧,还是有些影响美观的…… “住的地方好解决,但生计要难得多。”林苏道:“咱们去北边看看。” 北边就是流民汇聚之地,来自临近几个州的流民都集中在北边,跟这边江滩隔着一条河相望,千方百计想进入海宁江滩,让杨知府很紧张。 他亲眼看着海宁江滩如何从一个阴森地狱转变成人间天堂,他还亲自在海宁江滩防洪十多天,他真把海宁江滩当成了自己的心血,如何能够允许海宁江滩重新混乱起来? 十万流民如果进入海宁江滩,那铁定就是一团乱麻。 所以,他派出了一支官兵和捕快组成的队伍,驻扎在那条河的对面,严防偷渡。 一条义水河,分割天堂与地狱。 义水河这边,是曲州海宁地界。 义水河北边,是陈州梅岭地界。 海宁江滩,二十万流民办工厂、建学校,修堤铺路,家家有余财,户户住小楼。 而梅岭地界,十万流民席地而卧,吃的是草根、树皮,穿的是大树叶,朝不保夕…… 林苏带着两女到了河边,捕头孙老大也在,孙老大一看到林苏太开心了:“林公子……哦,不,林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知府大人念叨你好几天了……” 林苏跟知府大人交好,孙捕头也算是沾了光的,每次林苏过府,总会给他带些东西,要么是白云边,要么是香水,要么是一些小吃食,不管什么,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让这个捕头在捕快面前好长脸啊…… “知府大人念叨我?是酒喝完了吧?”林苏笑道:“我让他过来。” 众捕头哈哈大笑…… 官印一亮,金光冲天而起,射向知府府,下一刻,杨知府就踏桥而来,在桥上都笑开了花…… “兄弟们,该干嘛干嘛去,我跟知府大人随便走走,看看……” “林大人,你也来视察了?”杨知府落地。 “我今天可没穿官服,视察什么?”林苏指指河对面:“那些人就是闻风而来的各地流民?” 杨知府的脸色沉凝了:“正是!这恐怕也是海宁最难解决的问题了,江滩做得太好了,消息不可避免就会外泄,这一泄,天下流民谁不视海宁江滩为人间乐土?蜂拥而来,都是苦命之人,本府也难以下硬手驱离,唯有建起这道防线……” 防线,流民是不会轻易去闯的,也不敢。 但是如果流民越来越多,最终又会如何? 林苏遥望远方:“也只能在那边给他们找些生计了。” 杨知府眼睛陡然大亮。 找生计? 这三个字全天下无数人每天都在说,但有谁能真正一字千斤,立竿见影? 唯有林三公子。 “三公子想给他们什么样的生计?” “来,你换下官服,咱们去那边看看……” 杨知府差点直接将官服给撕了,片刻时间,两个身着破旧文士衣之人冲天而起,消失在云天深处,转眼间,落在流民队伍之中。 流民,林苏已经算是很熟悉了。 杨知府当然更熟悉,他已经在七个地方任职了,每个地方都是遍地流民,天为屋顶地为席的人间惨状见得太多了,但还是被面前的惨状给震惊,为啥,因为这些流民是新来的,新来的流民跟以前的老流民不一样,老流民到了某个地方,会搭茅屋,多少有些生活的场景,而目前的流民,真的是啥都没有。 一堆草里,睡着一家人,还没办法出来,因为有些流民家庭,就只有一条裤子,谁出去找吃食,谁就穿上这条裤子,没裤子穿的,在草里面呆着吧。 四周哪有什么吃的?带点绿的树叶全没了,连树皮都扒了。 杨知府和林苏一路行去,在上方的山边见到了一座小土包,一个年轻人,坐在坟前,呆呆地看着坟包,他的身后,有一个年轻的妇人,半躺在草丛中,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她手中是几块树叶,捏成汁水,一滴滴滴进婴儿的嘴中,婴儿哭着,但哭声已经很轻微,显然是没什么哭的力气。 “夫君,你还是把奴家给卖了吧,换点钱把孩子养活……” 女子轻声道。 “胡说,我周杨卖田卖地可以,卖力气可以,焉能卖我爱妻?此事再也休提!”那个坟前年轻人斥道。 “夫君,你待我情深义重,十娘焉能不知,但如今……十娘目前还能卖点钱,过得三日,饿上三日,想卖都没人要,而咱们的孩儿,可撑不住三日……” 年轻人猛地站起:“我现在就去找些营生,十娘,你等我,一定得等……” 他这一站起,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扶住了他的肩头。 周杨目光抬起,看到了两个身着旧衣的文士…… 林苏道:“你想要营生?” “兄台是……” “帮我做件事情,我给你十两银子。”林苏手一抬,掌中是一个小包,包中是雪花银。 周杨脸色微微改变:“不知兄台想让在下做些什么事?” “你帮我打听下,这片土地归谁所有。” 周杨好吃惊:“就这?” “正是,你查到了这个消息,这就是你的报酬。” 周杨和对面的十娘全都惊呆了。 查一个消息,就可以拿到十两银子,怎么可能? “兄台,这个消息可不值十两银子,甚至可以说,分文不值,整个流民队伍都知道,这片土地,北起梅岭,南至义水河,东临长江,西接舟山集,全都归陈王所有。” “陈王?”林苏目光抬起,盯着杨知府。 杨知府轻轻点头:“陈王的辖区的确是在陈州梅岭,但我也不知道详细的地界。” “多谢了周兄!”林苏手一翻,银子放在周杨的手心。 周杨全身一颤:“兄台,这……” “这是我答应的报酬,拿着吧,给孩子买点吃食。”林苏转向杨知府:“走吧,咱们去拜访下陈王!” 哧地一声,两条人影同时破入苍穹。 大儒! 周杨手一颤,银子掉落草丛…… 山下的流民队伍同时仰面看着天空,看着这两名大儒破空而起…… 其中一个女子猛地一震,惊呼了一声…… “莺姐,怎么了?”旁边的一个女子问。 崔莺看着天空,喃喃道:“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莺姐,你认识这两个大儒?” “瑶儿,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人吗?当日殿试之前,京城郊外,我卖身葬父,他给了我十两银子……” “当然记得,莺姐一门心思想以身相报,哦,还不是,他已经将莺姐的身子买下了,莺姐都说十遍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啊?”陈瑶轻轻一笑。 崔莺白她一眼:“别乱说!他是天上的星宿……他是状元郎!” “啊?”陈瑶大吃一惊:“莺姐你说的就是亲手开创海宁江滩的那个神人?你真认识他啊?那你赶紧过河,就说你是状元郎买的小妾,那边的人肯定放你过去……” 崔莺再横她一眼:“海宁江滩是他改造的,这规矩也是他定的,我怎么能破他的规矩?兴许他……他早就忘了当初的那件事,象他那样的人,不会记得这些小事的……今天这位大儒,也只是象他,我也没看清……” “那我们去问问,他跟山上的人说了会话,山上的那家人肯定知道他是谁……” 两女赶紧上山,到了十娘面前…… 十娘还如在梦中,她亲耳听到了这两个大儒说的每句话,但他们真的没有透露自己来历,她也很想知道,这好心的大儒,到底是谁。 崔莺遥望远方的梅岭:“他去拜访陈王去了,难道说,他有心想改变这片土地?如果真是,说不定真的会是他,只有他才有挥手间改变一片土地的能力,也只有他,才是愿意接近流民的一代大儒……” 十娘激动了,妹妹,你知道他是谁?快告诉姐姐,他到底是谁? 崔莺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陈瑶先说话了,莺姐说的那个人,是她相公…… 啊?! 十娘翻身就打算下拜…… 啊?崔莺逮住陈瑶,揍…… 林苏和杨知府已经飞越四十里荒原,落在梅岭。 梅岭,遍地梅树,亭台楼阁处处都是,因为地处山顶,一派清凉。 南面是荒原,北面就是繁华的舟山集,还能遥望长春湖,风物一等一的好。 五年前,这里还是前任陛下巡视江南必到的避暑庄园,但如今,却已经一个流放王爷的王府。 且不说陛下一次都没来过,就算是官员,也是不会来的。 为啥?因为陈王的身份非常犯忌。 他是前任陛下的第三子。 皇室传承,父死子上位乃是惯例,但大苍国颠覆了一把,前任陛下死后,不是子就位,而是弟就位。 昔日的皇子,自然就成了禁忌。 陈王的两位兄长都想当皇帝,太子五年前被杀,淮南王五年前起兵,三年前全府灭绝,如今,先皇的嫡系也只剩下两人了,一个是陈王,一个是玉凤公主。 陈王能够留下来,是因为陈王胸无大志,以声色犬马为乐,典型的扶不起的猪大肠,皇帝有什么理由非得除掉他?留下他彰显自己仁慈宽厚他不香吗? 所以,陈王就得以在这王府里安享天年。 官道已经很破了,上面堆满了黄叶,也没人打扫,路边也没有守卫,两人一直走到古色古香的王府门外,敲响大门,耳房里出来一个年老的守卫模样的人,打量两人:“两位是……” 杨知府踏上一步:“下官曲州海宁知府杨文泽,求见陈王殿下,不知……” 那个老头直接打断:“抱歉,我家王爷,从不见官,两位请回!” 转身就走,准备关门。 林苏开口了:“老人家,我们今日前来并非官场拜见,只是回拜,王爷当日派人前往寒舍,送上厚礼,小生不敢怠慢,专程回拜。” 那个老人停下了:“先生是?” “海宁林苏。” 老人眼睛猛地亮了:“原来是写下《将就酒》的林三公子,三公子这绝世诗篇,乃是王爷最爱,他还多次说起,希望能得三公子亲笔一题,今日公子专程上门,王爷要高兴坏了……快请!快请!” 中门大开,老头前面带路,兴冲冲地将两人迎入王府。 杨知府一脸便秘的表情,自己报了个知府之名,人家闭门不纳,三公子的名头一报,立马开中门相迎,差距有这么遥远吗? 林苏给他传音,你也别气鼓鼓的,人家不是瞧不上你这知府,只是身份颇为敏感,不便于跟官场中人结交而已。 这倒也是。 陈王府很大,而且极其雅致,庭院设计极具匠心,园林设计的师傅绝对甩林家设计师傅八条街,而且打理得也非常精心,这或许就是陈王目前唯一的乐趣了,打造庭院,跟一些风流人物园中漫步,召一些戏班子进园唱戏,喝酒赏花品女人…… 陈王府的侍女也是真多,府里还是很有王府气息的。 穿过三里花园,前面还有一座小湖,湖中有一大亭,亭内就是王爷最喜欢的湖心阁了。 前面出现几个仆人,领头的是一个女仆,高傲如同白天鹅,此刻这天鹅脖子是弯下了,但神态却依旧很傲气:“我家王爷昨日宿酒,今日天明方眠,二位贵客,上午怕是见不得王爷,不如在偏殿稍侯如何?” “阁心小姐!”带路的管家躬身道:“老奴自然知晓王爷每日上午均需休息,等闲客人也不敢这时候打扰王爷,今日来的贵客,乃是写下《将进酒》的林三公子。” wap. /132/132980/31051697.html 第215章 种花大计 “林三公子?”阁心鞠躬:“小女子这就请示王爷,三公子稍侯!” 林苏也是微微鞠躬:“有劳姑娘。” 阁心快速奔向湖心阁,很快就传来一声大叫:“是吗?来,为本王更衣,快……” 片刻时间,一个年轻人从湖心阁跑了过来,空气中突然就有了一股浓浓的酒味,杨知府悄悄皱眉了,这也太……太那个了…… 这王爷已经说了更衣,更的是个啥啊?不分明就是一件袍子胡乱披在身上吗?这也叫更衣?头未梳,脸未洗,眼中还有宿醉的痕迹,这些都不算啥,关键是你身上的酒味也太浓了吧?我都怀疑你整个人是在酒里泡着的…… 如果是他的后辈子弟这幅模样,杨知府肯定是拿家法干他,但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份,鞠躬:“参见王爷!” 陈王手一伸,直接抓住林苏的肩头:“三公子,真的是你?” “参见王爷……” “见个屁啊?”陈王叫道:“来,去客厅,你一定得看看,本王一满屋子的《将进酒》……” 将林苏拉着跑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林苏眼都直了,这都是些啥啊?将进酒! 将进酒! 全都是…… 有的笔法龙飞凤舞,有的字正笔粗,有的肆意横行…… 最上首,就是王爷亲笔所书,他明显是酒后写的,毫无章法…… “三公子,瞧瞧,这就是你的《将进酒》,但凡来客,都得给本王写上一遍,否则,不给酒喝!哈哈……你今天来了,你得亲笔给我题一遍。看到这正中间了吗?空的,那就是留给你的位置……” “……”林苏无语以对,唯有三个字:“那行吧!” “来人,最好的金纸,最好的宝墨,侍候!” 那个阁心小姐轻摇莲步,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是十张金纸,和一支宝笔,嫣然笑道:“三公子,王爷就这性情,别在意啊。” “哈哈,本王性情何人不知?三公子也是洒脱之人,不会在意的,是吧?” 林苏笑了:“当然!” 提起笔来,开写:“君不见,长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片刻而就,七彩霞光映照得陈王眼睛都睁不开。 陈王哈哈大笑:“今日三公子亲临,本王心愿得偿,快哉快哉……上酒!最好的白云边!亦是三公子所创之酒,同样是人生乐事……” 喝上三杯酒,林苏说起来意…… 王爷,北起梅岭,南至义水河的这块地儿,是你的吧? 王爷眉头皱起…… 是不是呢?他真不清楚。 他先问问管家,管家点了头,的确是,这块儿地是高地,离河道有些远,都是旱地,种不了水稻,算不得良田,所以,目前还荒着。 王爷说:“问清楚了,这地儿是本王的,怎么?三公子想要?没问题,你开口,我全给你。” 这个口子就开大了,需要知道这地儿虽然是没什么价值的旱地,但面积可着实太大,南北向足足三十里,东西向也有十里开外,三百平方公里啊。 管家和阁心面面相觑,有心想说点什么,但也不好开口。 林苏道:“王爷真是豪爽之人,但你这赠送我可也不敢接啊,这样如何?王爷租给我,我每年给王爷三千两白银。” 租赁?每年三千两?管家和阁心的眼睛都亮了。 这块地,如果是良田,每年别说三千两,五千两也租得出去,但它是旱地,旱地出租,最多也就是这个价格,林苏出的价,还高出了市场价。 王府其实并不特别富,王爷又是个从来不考虑钱的主,三天两头地宴请名士,王府虽然有不菲的朝廷奉?,还有四千亩良田和万亩茶山,也架不住这花钱如流水,已经有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5章种花大计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了些窘境,能够有这笔收入来撑一撑,绝对是一件好事。 王爷两眼圆睁:“怎么可能要你给钱?不行!管家,将地契给本王拿来,直接交给三公子。” 管家心头一沉,王爷…… 林苏赶紧道:“王爷,这可不符合我的行事规矩,你如果非得送,那就是赶我走了!管家,你起草个协议吧,就按每年三千两,咱们签个二十年约,租金我现在就给。” 王爷还想再说,阁心劝他了,王爷,三公子可是财神爷,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你就别破人家的规矩了。 王爷拗不过,也只能答应,不过,他还是坚持要免十年租金…… 协议很快签好,林苏现场支付了十年租金三万两。 取得了这片三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二十年使用权。 告别王爷,林苏和杨知府从梅岭起飞,落在了海宁城。 林苏拒绝王爷馈赠,而选择租赁,杨知府是理解的,因为他知道王爷身份很敏感,而林苏呢?也不被陛下喜欢,两人不宜走得太近,盲目接受王爷几百里土地,如果被人拿来做文章,是可以做上很大一篇的。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林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片荒地,能拿来干嘛? 一回到海宁城,他直接问了。 林苏道:“种花!” “种葶米花?拿来做香水?”葶米花可以做香水,葶米可以做酒,现在葶米从猪不吃、狗不啃的低端杂物一步登天,成了神奇的原料,林家的酒也好,香水也罢,都离不开葶米,这原料是多多益善,但葶米是喜水作物,旱地根本种不了,他今天签下的几百里地,可都是旱地…… “做香水是没错的,但未必是葶米花。” 杨知府微微一惊:“别的花儿也可以做香水?” “当然!杨大人,有兴趣去趟妖族的商店么?” 妖族商店,杨知府还真的很少逛,人类,对妖族多少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官员更是洁身自好,跟妖族少有结交。 所以,海宁城里七八家妖族商店,杨知府是一次都没来过。 在妖族商店里,林苏直接提出了要求,我想看看各类花种…… 妖族掌柜的将林苏和杨知府带到后院,后院就是一个天然的展示厅,里面有各种花朵,月季、牡丹、桂花、紫苏、葶米花、报春花、茶花、梅花全都有,而且全都开着,虽然这些花儿花期各不相同,但在妖族奇物的控制下,每个花种都有自己的独立时空,四季花开。在一个角落里,林苏居然还发现了熏衣草,他大喜…… 不是每种花儿都适合做香水,但熏衣草、桂花,一直是做香水最好的原料,这里全都有。 “老板,这种草种子够吗?”林苏指着熏衣草。 “这紫荨草种太寻常了,要多少有多少,哪怕先生想将整个海宁种满都行。”掌柜的笑道。 “那给我三千斤吧!” 三千斤?掌柜的眼睛睁得老大:“先生,你真想将海宁全都种满?这草可是霸道得很,洒下去自己会生,只需要两季,就长得盘根错节的,想除掉都不容易。” “这你就别管了!三千斤,拿货吧。” “三千斤,有些太多了,整个海宁城所有本族商行加起来也凑不齐,不如先生先将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给个定金,小老儿立刻让总部那边发货。” 这倒也是,哪有一开口买几千斤种子的? 林苏另外选了几种花种,紫苏,迷迭香,肉桂,每种一千斤…… 此外,他盯上了桂花,这桂花有没有树苗? 当然有,只不过眼前全城估计也只能凑到一百颗,毕竟这玩意儿销量不大…… 我订五万棵! 订单一开出,掌柜的看了好久:“公子,你是要打造园林么?按公子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5章种花大计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这么大的量,即便是皇家园林,也可以覆盖十几座。” 打造园林?哈哈,将来怕不也真的是! 林苏道:“需要多少定金?” 定金要得倒是不多,只需要三百两。 林苏交了三百两定金,在订货协议书上签字,林苏二字一签上去,掌柜的全身一震:“林苏,状元郎林三公子?” “是的。” 掌柜的猛地深深鞠躬:“小老儿有眼无珠,居然不识三公子真容!还敢找三公子要定金?真是该死!三公子一诺千金、一言九鼎,又何需什么定金?” 他扇自己几巴掌,将定金坚决退给了林苏,承诺林苏所需要的种子,三天之内全部送到。 那就多谢了。 杨知府还想拉他进府聊几句,林苏却脚下一动,升天而起,回到了江滩。 陈姐和绿衣还在义水河边,被几个衙役保护在核心,很有些不好意思,她们自认是普通人,但人家差役大哥不这么想啊,这是林三公子的两个侍妾,到了这里自然得保护好,不能让她们有半点危险。 林苏空中一落,两女围了上去。 “陈姐,你把邓伯叫上,另外,把老叔叔们带上一两百个,咱们过河去做件事情。” 过河?带上残卫? 做什么?打架么?绿衣天真地问。 “想什么呢?我想把对面改造下,让他们跟着去规划。”林苏刮刮绿衣的鼻尖。 陈姐和绿衣眼睛全都亮了,改造!又是改造! 陈姐将轻功都拿出来了,身影一闪就跑向海宁镇区,很快,邓伯带着一大队人马过来了。 “孙大哥,你安排两条船,送我们过去。” 是! 孙捕头安排了三条船,将他们送上其中的两条,他自己也带着几十个衙役坐上第三条船,驰向义水河对岸。 义水河对面,流民一下子惊动了。 “有人过河!” “有官兵!” “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天下虽大,无我流民立锥之地也……”一个老书生仰望苍天,长长叹息。 顿时号哭声一片,靠近河边的流民纷纷后退,几个孩子摔倒了,乱成一团。 突然,身后跑过来几条人影,都是年轻人,一个男的,三个女的,其中一个女的还抱着一个婴儿,正是周杨、他娘子十娘,还有崔莺和她路上结识的同龄流浪女陈瑶。 周杨一出现,几个流民就大叫:“周秀才,你赶紧跟对面的官老爷说说,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保证不生事……你是读书人,跟他们能说上话。” “秀才老爷,帮帮忙,我家孩子病了,真不能再赶路了……” “秀才老爷……” “乡亲们,我周杨不是秀才,只是读了几句书而已,秀才老爷的称呼,可不敢当!”周杨向四面作揖:“但各位放心,对面渡河而来,或许并非赶我们走路。” 他自认不是秀才,让流民放松了些。 有的流民就叫了:“不赶我们走?那来做什么?还给我们送吃的不成……” 这话就有些顶撞的意思了。 对面的船渐近,崔莺和陈瑶双手相握,紧张地盯着河对面…… 三条船,正中间那条船上,最前方站着一人,穿的衣服很破旧,跟刚才从这里冲天而起的人打扮一样,是他吗?是吗? 越来越近了! 风吹起,他的头发飘起,崔莺猛地一颤:“是他!” 陈瑶一跳而起,猛地跳起:“林公子,状元郎……”拼命挥手…… 林公子?状元郎?流民全都大惊,真的是他吗?亲手将对面江滩打造成人间乐土的那个神人?大家苦苦等待的那个人? 他们从京城来,他们甚至从更远的北方而来,跨越几千里来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5章种花大计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到海宁,就是听闻海宁江滩在他手下变成人间乐土。 他们到了,隔着河亲眼见证了海宁江滩的繁华。 也从知情人耳中听到了江滩的奇迹。 这人间乐土比他们所能预想的更加美好,但他们不能融进去,他们只能隔着河岸,在地狱遥望别人的天堂。 如何解决这个难题?也许唯有一法,就是派出流民代表去见三公子,请求三公子施以援手…… 流民代表去了好几个,全都是流民队伍里最有学问的人,但他们都没有见到三公子,有人说三公子送兄长去上任去了,有人说三公子去了边关,也有人说三公子巡视江南,反正是连三公子的面都没见着。 现在三公子真来了? 崔莺猛地抱住陈瑶,不让她乱招手,这样招手,很容易让她们两个成为别人的焦点的,她可受不了这种猜忌的眼神……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5章种花大计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698.html 第216章 后花园 林苏的确没注意到这两个小女子,他在观察着地形,从河边看过去,对面的那片荒地真是高地啊,比河面高了十几米,另一侧,临近长江的一条支流,也比这高地低了十几米,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这片土地其实并不临近长江主江,没有洪灾的隐患,但坏处就是,高地之上,取水困难。 不管是种什么,都需要水,这块荒地,水就是瓶颈。所以,这么大面积的土地,才会成为荒地! 如果没有水,哪怕是对水要求不高的花草树木,也是很难长得好的…… 水,就是他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 当时,他面对海宁江滩,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也是水,不过,跟这片荒地恰恰相反,海宁江滩要解决的是水灾,而这片一河之隔的荒地,要解决的却是旱情。 水灾他用水泥解决了。 旱灾呢?最理想的当然是建水库,那山包后面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水库之地,可惜了那个周杨,他刚刚将父亲埋下去,转个眼就要迁坟…… 一阵轻雾从眼前掠过,河边开朗了,三条船离对面已近在咫尺。 林苏目光从远方收回,就看到了对面的人群,一大群人站在河边,盯着他,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强烈的希望…… “各位乡亲!”林苏道:“我是海宁林苏!” “三公子,状元郎……”流民队伍欢呼声四起…… 林苏道:“我知道你们从八方而来,希望能够进入海宁江滩,但海宁江滩终究容量有限,不能无限制地容纳八方流民……” 所有人全都黯然,完了,他拒绝了! 林苏继续道:“大家也别失望,我既然来了,总会给大家一个生机!你们脚下所站的土地,属于陈王,我已与陈王签下合约,长期租赁,我实话告诉你们,我要将你们脚下这片土地,打造成一片美丽的家园!” 轰地一声,整片荒地,数以万人齐声欢呼。 甚至陈姐和绿衣,也都欢呼…… 她们并不知道自家相公想拿这块土地做什么,但她们知道,相公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够做到! 海宁江滩不能无限容纳,但这片荒地,相公打算着手打造。 再造一个传奇,从今日开始…… “海宁江滩有今日,是二十万江滩流民整整一年的心血,他们舍小家顾大家,不辞辛苦,不分日夜,肩挑背扛,流血流汗,才成就了今日的海宁江滩。今日的义水北滩,也是一样,我想问问你们,改造义水北滩,你们是否愿意吃苦?” “愿意!”数万人大呼。 “那好!我们制定详细的规划!”林苏手轻轻一挥,大船靠岸,数万流民自发地分成两列,迎接林苏入场。 林苏大步前行,走上中间的一座小山坡,四周黑压压的都是人。 林苏道:“当日的海宁江滩,第一瓶颈是水!我们筑堤而防水……今日的义水北滩,瓶颈同样是水,但跟海宁江滩恰恰相反,这里是缺水!没有水,三百里土地尽成荒地,没有水,随便什么都不行,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建水库蓄水!” 林苏手轻轻一挥,一道文气飞向长空,连接两座山头:“我画的这个位置,就是水库大坝,建库材料,水泥厂免费提供,所有人工,就需要各位乡亲出了,五口以上的家庭,出一人做工,一家超过一人者,按每月2两银子的工钱给付工资。” 还有工钱?众人全都炸了。 最前面一个老人手一挥:“大家别吵,听三公子安排……” 众人鸦雀无声。 林苏道:“大家最关心的是,你们将来以什么为生,我要你们种花、种草、种树、种果实,所有的种子、树苗我全都已经定购,三天之内送到这里来。你们种的花、草,全都由我收购!” 下方的人心头怦怦乱跳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6章后花园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但没有人敢欢呼,不敢打断他的话,更不敢打断他们自己的美梦…… 林苏道:“邓伯!” 邓伯一步踏出:“在!” “你带领两百叔叔伯伯们,将这片土地进行规划……” “是!”规划的事情,邓伯已经很在行了。 “陈姐,你安排几个人,跟他们签协议吧,先支付些定金。” “知道!”陈姐兴冲冲地点头。 “这位老人家……”林苏转向刚才的那个老头,这老头看来在流民中相当有威信。 那个老头猛地鞠躬:“公子爷请吩咐!” “老人家,乡亲们没个头也不行,你觉得哪些人适合成为乡亲的代表,推荐几个出来如何……” 老头原来是个乡绅,因为得罪了当地父母官,被逼得远在他乡,虽然已经落魄,但终究也有些见识,乡亲们信他,他也渐渐成了乡亲们的头脑人物。 他自己当然是乡亲代表,他另外点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是流民中的拔尖人物,其中就包括周杨。 林苏目光落在周杨脸上:“周杨!” 周杨太激动了。 公子终于看到他了,这位公子,不仅仅是他作为读书人的偶像,还是他的恩人!刚才他儿子快饿死了,公子十两银子到手,他第一时间给儿子买了吃的,现在儿子已经睡着了…… “公子爷!”他直接跪下了。 “起来吧!你既然是乡亲们选的代表,就负责跟邓伯对接,邓伯需要什么,你全力配合。” “是!” 林苏一如既往的简单…… 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全都安排下去了,他自己带着绿衣在荒地里转悠,而其他人,开始行动了起来。 “相公,这里是旱地,就算建成水库,可能也没多少水,而葶米是需要特别多的水的,这里能种上吗?”绿衣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林家香水产业以她为主,她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原料不够,整天面对求购香水的客户,她无数次想扩大产量,但葶米现在很难找的,除了海宁江滩之外,别的江滩葶米花全都在仙宗的掌控之中,根本不可能卖给林家,为什么?卖给林家就会被林家变成春泪,春泪一多,他们仙宗的百香堂就更没法儿生存了,仙宗品质上拼不过春泪,唯有控制原料,让林家香水产量上不去——这或许已经成为各大仙宗的共识。. “咱们不种葶米!种另外几种需要水量不多的花草。” 绿衣猛地一惊:“其他花草也能制作香水?” “那是当然,其实制作香水最好的原料,根本不是葶米花。” 绿衣心头大跳:“那是什么?” “熏衣草、紫苏、桂花等……这些,都是适合在这里生长的,最迟明年春天,你的春泪就可以增加几个新的品牌。” “相公……”绿衣轻轻吐口气:“明年春天,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 林苏望着前方的梅岭道:“我想,应该会是咱们的后花园吧?” “人家的花园只是销钱的,而我家相公,后花园还赚钱呢……” “那没办法,我一堆媳妇要养……” “我好养……”绿衣不干。 “你最不好养了,长得象天仙那样,寻常的宝物放在你身上黯然失色,我只能不停地琢磨,想要用最好的东西,把你这朵鲜花儿养得又白又嫩又有水……” 绿衣眼波都醉了:“你再这样撩我,我走不动了,你得抱我……” 林苏真要抱她时,她躲开了,说陈姐在那边忙着呢,我可不跟你瞎乱搞,我去帮陈姐,相公你去勾流民姑娘吧,我看到这里面有好几个特别漂亮,你自家后花园的花朵儿,你自己偷偷地摘…… 娇笑着跑了。 林苏一路行去,心中充满了各种构想,必须得承认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6章后花园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改造也是有瘾的,江滩改造,给了江滩二十万百姓崭新的希望,但林苏走到乡间公路上,也能从内心深处泛起对原来那个世界的情怀。 这片荒地呢?可以预见的是,很快就会繁花似锦……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公子……” 林苏慢慢回头,身后是一个粗布女子,身材还挺好,露出来的皮肤很白…… “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苏微微一惊,那个女子慢慢抬头,眼中含泪,如春梨带雨…… “你是……你是……”林苏好吃惊:“京城郊外的那个姑娘!” “是的!公子,我叫崔莺,当日公子买下奴家,奴家将爹爹安葬之后就想进城找公子,可是流民不得入城,奴家也没办法见到公子,只能来到公子的家乡……” “几千里啊,你……你居然跑了几千里!”林苏叹口气:“我当时已经说清楚了,这银子只是送给你的,并没有要你做什么。” 崔莺道:“家父在世之时,常告诫奴家,人无信而不立,当日公子既然给了钱,让奴家爹爹安然入土,奴家就该兑现承诺,终生侍奉公子。” 林苏心头大跳,这崔莺,长得是真的好啊,几乎已经是绿衣这一个级别的了。 十两银子就换来这样一个死心眼的美女,呵呵,这世道…… “好吧,我再说什么就是矫情了,莺儿,你就跟着我吧。” “谢谢公子!”崔莺跪下:“公子,我去跟我伙伴告个别……” 去吧! 崔莺跑向一棵大树后面,两女紧紧地抱在一起。 崔莺将身上的小包打开:“瑶儿妹妹,我现在已经跟了公子了,用不着这些,你拿着……” 这小包里,还有一两碎银子,是崔莺全部的家底了。 她跟陈瑶在流亡路上相识,成为好友,今日她已经跟公子碰上头了,就用不着这些银子了,银子全都给了陈瑶。 虽然隔得还远,但林苏感应力何其了得,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他对崔莺高看了一眼…… 这女子,并非寻常女子啊,知书达礼,还很有原则,也极富同情之心。 崔莺回来之后,林苏问了她相关的情况,崔莺说了,她家原本是北方四镇的,在当地还颇有声望,父亲纳了几房妻子,她是庶出。大隅铁骑攻破北方四镇,她家紧急逃亡,投奔东州雷家,雷家是崔家主母的娘家,到了那里,就是主母的天下,她亲生的都受到了优待,几个庶出的就遭了罪,受到各种排挤也没人敢说。 连爹爹都不敢。 终于有一天,因为一件小事,主母大发雷霆,非得将她赶出家门,她为了不让母亲受到牵连,只带了三钱银子就只身出了雷家,踏入了流民的队伍一路前往京城。 没想到,到了京城的第三天,她意外地见到了她爹爹。 原来她爹爹是疼她,所以也出来找她了,老人家一路餐风露宿的,染了风寒,死在京城郊外,才有她的卖身葬父…… 说到这里,崔莺又流泪了,她说她真不希望爹爹这么疼她,她说她害爹爹丢了性命…… 林苏轻轻按住她的肩头:“莺儿,别难过,你爹爹因为疼你而千里跟着你,你因为孝顺而卖身葬父,他对你的疼,你已经用实际行动回报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 林苏带着崔莺在河边走,观察着地形,地势,用目前的视觉来看,这里是一片荒原,但如果将头脑中各种构想填进来,这里却是大有可为之地。 后面有高大的梅岭,风物绝佳而且还底蕴深厚,用封建迷信的话来说,就叫有龙气——啥叫有龙气?跟皇家沾边!几任陛下都将这里当成避暑山庄,自然不是个寻常地儿。 左侧呢,长江奔腾而过,气势如虹。 东西两侧是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6章后花园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义水河和长江的另一条支流,地阔天高,如果用桥与两边连接,这里的交通将会异常发达——陆路水路齐上的那种。 这样的地方如果放在前世,那是每平方一万起的黄金地皮啊,在这个见鬼的世道,居然混成了一片荒原。 他一路行着,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眉头舒展,不管是哪一幅形象,都是如此的动人。 身后的崔莺悄悄地观察着,内心也在悄悄地心猿意马,公子会怎么对她?会不会让她侍寝?如果跟的是别人,崔莺会担心会惶恐,但跟他,崔莺觉得一点都不惶恐,她很期待…… 前面就是几条船所在的位置了,林苏上了船,崔莺也上去了,船老大迎了过来:“三公子,要回去吗?” “这不急!”林苏道:“有吃的吗?”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16章后花园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699.html 第217章 称呼有毛病 “小人让婆娘赶紧做些……”船老大立刻转身,很快,几样小菜端了上来,有鱼有肉,那是船老大能够拿得出来的最好吃食了,他原本也是江滩流民,因为江滩巨变,他才能买上一条船,过上梦想般的生活,三公子能吃他一顿饭,是船老大最兴奋的事情。 但他想错了,林苏向崔莺招招手:“莺儿,这是给你做的,来!” 崔莺愣住了。 她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流亡几千里,从北方到东州,从东州到京城,谁真的关心过她?她跟公子从荒地走过来,公子似乎连看都没看她几眼,但还是专程来到船上,让船老大给她做了一顿饭。 她在旁边慢慢吃着饭,林苏和船老大在旁边聊天…… 船老大原是西海那边的人,常年也是在西海捕鱼为生,提到西海这个名字,林苏很有兴趣,听说西海有人鱼,你见过吗? 船老大见过…… 西海人鱼是一个很奇异的种族,人身鱼尾,生活在西海正中央的一座巨岛上,自成国度,人鱼其实不仅仅是生活在水中的,他们在岸上也能生活,离开水,他们的鱼尾可以变成人腿,跟正常人一样走路。 但他们在岸上很虚弱,没有水也就没有法力。 人鱼族的女子生得极美,是人类高官、巨富极其喜欢的猎物,往往出高价收购,所以,西海那边已经是盗猎者的天堂,天南海北的武道高手、修行高人聚集在西海边,只要人鱼族靠近,难逃被捉的命运。 船老大的见识还是有限,林苏听到的版本不是这个,林苏听到的是:人鱼一族体内自有道根,修行人取其道根,对于悟道有着莫大的好处,这才是人鱼一族濒临绝境的关键原因。 幸好人鱼一族也有着天赋神通,只要缩进祖宗禁地,无人能入,才能在这个世道传承至今…… 岸上,陈瑶和她母亲正在采摘野菜,陈瑶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这条船,隔着远了些,她看不到她一路跟随的那个伙伴,但她还是心驰神往…… “瑶儿,你说你那个伙伴,真的跟了三公子?”她母亲道。 “嗯。” “真是想不到,前一刻还卖身葬父,后一刻就成了三公子的人,瑶儿,能不能跟她说说,你去那边谋个生计?”母亲指一指义水河对面。 “娘,你怎么也这样?莺儿也才刚刚跟了三公子,现在怎么好跟三公子开口?没的惹人厌……三公子已经说了,咱们这片土地过些时日,也会跟那边一样好。” “娘也不是个攀高枝的,只是你爹身子不好,你还有兄弟……”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阵欢呼,两女回头,就看到了众星捧月般的两个美女,陈姐和绿衣!她们从上边过来,两边的人簇拥着…… 陈姐和绿衣并肩上了船,也换来了陈瑶更深的向往,女人到了这个程度才叫女人啊…… 陈姐和绿衣上了船,面对林苏…… “相公!水库那边有大量的沙子,我检测过,品质相当好,拿来做大坝一点问题都没有。”陈姐很兴奋,她刚才在靠近水库位置的下边河道发现了大量的沙子,解决了她的一个大难题,不需要将沙子从海宁那边朝这里运,这得省多少事啊? 绿衣也兴奋:“相公,邓伯已经完成了规划,设计了居民区、花草区、果园区和花树区,按这规划测算,别说目前这十万人,就算再增加个三四十万,同样能够容纳。” 陈姐着眼的是工程建设。 绿衣着眼的是人员容量。 全都是林苏关注的关键点。 崔莺心头猛地一跳,嗵地一声跪下:“奴婢崔莺,拜见两位少奶奶……” 作为侍女,对主人自然是要尊敬,但更应该尊敬的却是少奶奶,因为少奶奶一句话,就决定着奴婢的命运。 现在两个少奶奶出现在面前,崔莺第一时间大礼参拜。 啊? 陈姐和绿衣同时左右两边分,跳了…… “别乱叫啊,我不是少奶奶……” “我也不是……” 崔莺傻了…… “这是……”绿衣和陈姐目光从地上的崔莺脸上移开,落在林苏脸上,带着强烈的花边…… 尤其是绿衣,她刚刚还跟林苏开过玩笑,相公你去勾流民姑娘吧,那里面很有几个长得国色天香的,你自家的花园,你自己摘几朵没啥…… 好你个林大臭蛋,你是真不客气啊,这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一朵,而且是这么水灵的…… 林苏咳嗽:“这个……那个……不知道暗夜有没有跟你们说起一个故事,京城郊外,曾经发生过一个卖身葬父的故事……” 哦……陈姐懂了。 哦……绿衣也懂了:“暗夜说起过,她说这是你有史以来唯一失败的投资,钱给了,好处没捞到,现在看来,也没失败哈,隔了几千里,也可以送货上门……” 陈姐看场面有点尴尬了,赶紧岔开话题:“相公,关于大坝的事情,还是有些难度的,邓伯他们打算照搬水泥修堤的那个思路,我觉得有点问题,毕竟江堤只是挡一时的洪水,而这水库坝,是长年累月地挡水,一旦缺堤,可不是开玩笑,下面住的都是人……” 林苏哐地一巴掌拍地自己脑门上:“我靠!差点失误大事……来来,陈姐,我画张图,这水坝啊,还真是相当有学问,半点都马虎不得……” 林苏首先得深刻检讨。 自己是真的有点太洒脱了,修堤铺路的事儿马虎点没啥,反正是石头水泥朝上垒,不管怎么弄都比原先好。 但大坝哪是能马虎的事?自己随口说建坝,邓伯这些马大哈提起锄头就开干,全都忽视了这是一项多么严谨的大工程。 在现代社会,建一座水坝,都是需要专业测量的,哪怕是大学生都没啥发言权的,而在这个世界上,林苏忘了,他忘了至今还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专业化的大坝。 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桥梁都没有。 一群没有半点专业能力的人建大坝,那是玩命啊。 幸好这里也有好处,好处就是,水泥管够——这玩意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打开销路,除了在江滩广泛应用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应用,水泥厂的老李看着别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钱一把把地赚,急得嘴唇都起泡了,天天在大堤上转,骂那些当官的人,瞎了狗眼。 是水泥不够好吗?不,恰恰相反,是太好了! 水泥是防洪神器,建筑神器,一旦应用,发明者必定是万家生佛,受到全国人民的崇拜。 这一点,皇帝不愿意看到,朝官不愿意看到,所以,这些人恶毒地将水泥污名化,不惜以妖法来诋毁,除了海宁江滩之外,其余官府一律不准使用。 水泥销不出去,做不了商品,那就来搞基建! 其二呢,人员管够!义水北滩(林苏命名的)十万流民,只需要给他们一碗饭吃,他们就能自己放在案板上,让你榨油…… 其三呢,这座水坝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大型工程,无非是建一座面积不过八十平方公里水库,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含量。 所以,林苏这个根本不是建筑行业出身的人,也敢拿起笔来画设计图。 他画了个梯形,下方宽四十米,高度十五米,上方宽度十米,先用水泥打桩,内加钢筋,层层铺垒,水泥灌浆,这些都不复杂,复杂的是泄洪道,需要考虑到田地的灌溉,也要考虑到防洪…… 陈姐在旁边看着,好吃惊,这么复杂啊?要不要这么复杂? 林苏告诉她,小宝贝咱们做事跟别人不一样,咱们得考虑长远些,在别人眼里,水库就只是水库,为下游这些田地供水就完事,咱们的水库既然建起来了,用途就多了,一是灌溉,二是防洪,三是改良生态环境,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简单地说就是青山绿水很好看,四呢,将来水库还可以养鱼,甚至可以弄几条小船儿到湖上游啊游,谈谈恋爱撩撩妹,五呢,水还可以用来发电……嗯,这个有点太超前,我这辈子可能看不到,暂时封存…… 林苏一古脑儿说了一大堆,等着这个对新技术无限向往的小美女问问题呢,可陈姐脸蛋红红的,眼波转转的显然没怎么关注,轻声来了句:你叫我小宝贝? 是啊,你就是我的小宝贝…… 林苏将她的手儿轻轻摸。 陈姐心儿都快跳到船外面去了,我三十了啊,比你大了十岁,你还叫我小宝贝,可为什么这么不正常的事儿,自己却这么享受呢? 船舱外面,绿衣和崔莺相互打量,被对方的颜值多少有些折服。 绿衣是深深叹服,这世界上的美女多是多,也并不是那么好找的,相公眼睛那是开过光的,怎么就能在流民这个群体里找到这种级数的呢? 崔莺很紧张,捏着破旧的衣角揪了好半天,终于很含糊地问了一个问题,中心意思是探底,你到底是不是少奶奶? 绿衣很明确地表示了,真不是! 可你跟……陈姐刚才叫公子相公…… 我的天啊,我能告诉你,林臭蛋将我给睡了,已经是事实上的相公吗? 绿衣只能发挥自己的口才优势,来了个大忽悠,其实问题没那么复杂,公子呢,是状元郎!状元郎将来那是要出将入相的,京城宰相大家怎么称呼?相爷对吧?公子没那么老,叫爷不合适,所以叫相公,这就是个称呼,别纠结…… 艰难地解释完这些,绿衣突然觉得自己好聪明啊…… 崔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状元郎的特权,高门大户的就是讲究:“原来是这样,我给相公送点茶!” 绿衣的嘴儿猛地张大…… 崔莺端起旁边的茶壶进了里面的船舱:“相公,你喝茶……” 林苏猛地抬头,吃惊地盯着她…… 陈姐也吃惊地盯着…… 可惜崔莺上茶的时候是低头的,根本没看见…… 外面的绿衣啪地一巴掌扇在自己嘴上,叫你撒谎,叫你多嘴…… 陈姐茫然地接过了托盘,怀疑的目光还落在林苏脸上,心里在说,相公,你跟她定调子了啊,按小妾的标准接收的啊…… 林苏咳嗽:“这个……咳,莺儿,你先出去。” “是!相公!”崔莺躬身退出。 陈姐拿起图纸,轻轻一笑:“相公,我去跟邓伯他们商量下做坝的事情……” 出了船舱,上了岸…… 义水北滩的事情眼前也只能是这些了,林苏手起一字,化为舟,他跟绿衣、崔莺登舟而去,滑向江面,片刻间回到了林宅。 回到西院,绿衣跟柳杏儿交待了一下:这是崔莺,新来的姐妹,你去给她领套衣服,在西院安排个房间,就急匆匆地去了林苏的房间。 林苏坐在窗前,手中是一只小小的茶壶,这茶壶是陈姐专门制作的,里面有妖族石,只要启动,片刻间就会将水烧开,是林苏这个喜茶之人的最爱。 绿衣进来,林苏的目光抬起,示意绿衣坐下。 “相公,今天你去见过陈王?” “是!挺有意思的……”他眼中有一种很奇怪的光芒。 “你说说……”绿衣眼睛亮了,相公是智者,而绿衣,是他女人中唯一能够跟得上他思维的人。 林苏轻轻品一口茶,开始说…… 今天我跟杨知府上了梅岭,王府怎么说呢?内秀而外虚。 内秀是园林之秀甲江南。 外虚呢,是满山无守卫,枯叶盖台阶。 进入王府,杨知府先吃个闭门羹,管家直言,王爷素不见官,得知是我后,管家来了个态度大转弯,开中门让我进。 我们去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杆,但王爷昨夜宿醉未醒,听下人的意思,这是王爷的常态,得知去的是我,王爷立刻起床,一见面,将我带入书房,好家伙,一书房全是将进酒,据他自己所说,但凡来这王府做客的,都需要题一遍《将进酒》,于是,这一屋子都是各色人等题的《将进酒》。 我提出想要这块土地,他第一反应是找来管家问问,这块土地是不是他的,得知是他的之后,他直接表态要送给我。我坚决不同意,最终租了二十年,他还坚决要免十年租金,最终给了三万两银子,换了二十年土地使用权。 听完这些,小宝贝你说说,你觉得有没有问题? wap. /132/132980/31051700.html 第218章 封建社会的腐化堕落 绿衣轻轻摇头:“我觉得一切都合理,跟外界对于陈王的定位完全吻合,特别是关于土地的事情,他自己的土地自己都不清楚,还得向管家打听,那是真的纯粹混日子啊……可是,相公的神情告诉我,这中间是有异常的。” “是!有两个疑点,非常不寻常。” 你说…… 林苏道,第一个疑点是那个叫阁心的女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女人是一个高手! 高到什么程度? 跟暗夜相当! 绿衣震惊了:“跟丁姐姐相当的高手,却在一个破败得看不到半点希望的王府混日子,所以给了你怀疑……” “真正给我怀疑的是她的眼神!她看着陈王的眼神,充满尊重与敬佩!” 绿衣完全明白了。 一个破落的王府,可能也可以用王府的实力养几个超级高手,但靠金钱财物只能让高手履职,换不来高手的敬佩,陈王凭什么让这样级数的高手对他敬佩? “你说了是两个疑点,还有一个呢?”良久,绿衣吐出口气。 “还有一点,大家都说陈王日常是宿醉,他一出来我也的确闻到了宿醉的气息,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陈酒的味道,但如果更仔细些,会发现这些酒味,更多来自于他穿的衣服,也就是说,这件衣服,才是长年泡在酒坛里的。” 绿衣慢慢抬头:“这些东西,是不是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是!除了我之外,很少有人能发现。” 林苏千度之瞳太恐怖了,眼前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在他眼中放大千倍,他甚至可以用千度之瞳发现从衣服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别人就没有这么恐怖的眼神了。 “所以,陈王有可能根本不是纨绔,他有可能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行动……” 林苏没有回答。 绿衣道:“如果真是这样,相公,你不能跟他接近!一步都不能。” “我本来就没有接近。”林苏笑道:“他送我土地,我坚决不要,就是因为这个。我宁愿多花三万两银子,也不愿意跟他毫无理由地捆绑在一起。” 西院,崔莺如同第一次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看着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她都不敢碰,老天作证,她不是个乡巴佬,她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她读了很多书,还跟父亲进过王府,她的见识不同凡响,但她还是看不懂林宅。 连洗澡的地方都看不懂。 幸好柳杏儿早已预计到了,手轻轻点在一个按钮上,热水哗哗下,让她脱衣服洗一洗。 一路风尘,几千里漂泊,崔莺这么注意个人卫生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发臭,进入林宅,自然得洗得干干净净的,她洗了足足一个时辰,身下的水终于清亮了,换上外间柳杏儿专门为她准备的衣服,崔莺如同换了一个人,开始只是山野间的一朵野花,如今成了一朵绽放的玫瑰。 柳杏儿眼睛亮了,好一个漂亮的可人儿,是侍女么?眼前或许是,将来真说不准。 需要知道绿衣当初来的时候,也是侍女,现在,不折不扣就是少奶奶,公子宠得什么似的,在西院做侍女,必须坚持的一个原则就是:不管谁进来,都不能在人家面前耍大牌,兴许转个背,三公子就将人家弄床上去了,那到头来倒霉的是自己。 幸好柳杏儿认识得很早,自我定位很清醒,这个错误从来都没犯过。 崔莺将自己的破衣服悄悄地卷成一团,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到水池去洗,柳杏儿拦住了:“这破衣服丢了吧,别洗了。” 崔莺摇头:“杏儿姐姐,让我洗了吧,我留着,毕竟是从家里带来的。” 还是一个念家的人啊,柳杏儿触动了,她自己也是这样,也想留件家的东西,可惜现在什么都没了,哪怕只是一件破衣服。 “莺儿,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我来洗吧!” “别!杏儿姐姐,你别娇惯我,免得相公不高兴……” 相公?我的天啊!什么情况? 柳杏儿一下子警觉了,定位清晰了,那真不能要你洗了,我来吧!柳杏儿非得帮她洗,崔莺很着急,这怎么行?我是来做侍女的,还能安排别人做事?太不成话了,拉拉扯扯的,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崔莺一抬头,心头一蹬,是一个捕头模样的人,天啊,不会是来抓她的吧?这是流民的惯性思维,几千里流浪,她遇到过好几次捕头抓人…… 她松手了,柳杏儿赶紧拿着衣服去洗…… 那个丫头微微一躬身:“这位就是新来的姐姐吧?这是知府府的张捕头,受知府大人指派,前来求见公子爷的,公子爷在吗?” “在!”崔莺道:“大人请稍候,我去通报下。” “小姐有劳!”捕头鞠躬。 啊,我家相公好威风啊,连捕头都这么客气,崔莺激动地跑向林苏的房间,轻轻敲门:“相公!” 那个捕头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我的天啊,居然是少奶奶,幸好自己没失礼,庆幸。 送捕头过来的小雪眼睛也睁大了,三公子又又又又勾了一个啊…… 林苏和绿衣同时愣住,绿衣一巴掌扇在自己额头:“你新媳妇叫你呢……” “这都什么事……”林苏打开房门,眼睛一下子直了,这是崔莺?我的天,这么美?这么香?这么……挺? “相公……知府派人过来了。”崔莺在他目光下,脸蛋有点红,更显无边春色。 林苏目光从她脸上慢慢移开,原本想说的话终于还是咽了下去,他想说,别再乱叫相公了,但如今,心思有点跑偏,爱叫就叫吧,反正也不是我让你叫的…… 张捕头见到林苏,跪下见礼:“公子,大人让小人捎个话过来。” “说吧!” “大人说,药神谷群盗的死刑核准书,下来了。” 林苏眼睛一亮:“向那些贼人传达了吗?” “没有!大人想问公子爷,要不要向他们传达,又用何种方式传达最是稳妥。” “现在就传达!”林苏道:“告诉你家大人,传达之后,密切关注这些人的动态,另外,保持最高防备,防备有人下毒、劫狱或者入狱杀人。” 是!张捕头转身出院。 林苏在老槐树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绿衣也坐下了,崔莺给他们倒茶…… “相公,你想从药神谷群盗口中查到些东西,是吧?” “是!死刑已经核准,表明秦放翁不打算保他们的性命了,甚至希望他们早点死,那么,这些人就没必要为秦放翁死扛了,现在需要防备秦放翁杀人灭口。” “既然他们随时都可能被灭口,干嘛不现在就提审?” “这就涉及到心理学了,如果这时候审讯,那些人依然不会开口,得让他们先煎熬个两三夜,让他们心理防线慢慢崩溃,才能一举突破。” 绿衣眼睛亮了:“心理学?又是相公自创的学问?” “算是吧……啊,忘了一件事情!”林苏道:“我还答应小桃,给她传授点财务管理学的知识呢,我去书房了!” 林苏去了书房。 两女面面相觑,刚刚来个心理学,现在又来个财务管理学,这都是些什么啊? 她们是不懂的,绿衣转了几圈,回到了房间,面对阁楼:“画屏,出来下。” 无声无息中,秋水画屏出现在她房间,透过门缝打量了下外面的崔莺:“怎么回事?又增了一个啊,毫无征兆的,哪里冒出来的?” “别提了!这事儿主要怪我!”绿衣懊悔不已……他在义水北滩那边遇到了一个流民姑娘,这姑娘也是个奇葩,当时在京城郊外卖身葬父,咱们相公的品性咱们都知道是吧?怎么可能看着这么好的小白菜被别的猪拱了呢?自己掏钱买下了,才十两银子你服吧?当时暗夜下手还算是快的,将他抓走了,他就闻了闻味没尝着鲜,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小白菜居然碾转几千里,来到那边江滩了,而且还真让她碰上咱家相公了,我跟陈姐就叫声相公,她非得拜少奶奶,我一时情急撒了个谎,说相公这只是个尊称,人啊还是不能撒谎,她也尊敬上了,口口声声地叫相公…… 秋水画屏先是横她,后是笑,最后笑得都快站不住了,你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怎么也会自己给自己挖坑? 我什么时候聪明了?我傻呗!绿衣抚额…… “实话实说哈,我觉得有点麻烦,你家相公听到这称呼,眼神贼亮……” “算了不管了!”绿衣甩开这个:“你帮我琢磨下另外一件事情,香水可能需要扩张了,用别的花儿做新的香水,你说是沿用‘春泪’这个品牌呢?还是另外再增加几个新的品牌?” 秋水画屏直接拒绝:“你家相公才是行家好吗?你直接问他不就完了?问我这个外行。” “相公肯定要征求我的意见,我要是说不好不丢面子啊?再说了,那是咱们相公,咱们不应该帮相公分忧吗?” 秋水画屏原地起爆,你再坏我清白名声我……我…… 飞了。 林苏简单整理了些财务管理方面的学问,简单、直白而且还针对性极强,大概也就七八页的样子,但依然很费了一番脑筋,毕竟是一门全新的大学问。 外面的天黑了,崔莺进了书房:“相公,晚餐时间到了,你是在书房吃还是出去吃?” 林苏看着灯光下的这张脸蛋,心不争气地狠跳了一把:“莺儿……” “相公有什么事情,请吩咐……”崔莺感受到了林苏眼神的火热,也有点心跳。 “咳……没什么!……我还是出去吃吧。” “好的,相公!”她转身了,林苏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看着这风姿无限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喝酒喝到八成的感觉。 封建社会的腐化堕落我也知道不好,但是……但是…… 事情就怕但是啊…… 今夜,原本是打算帮陈姐找九玄关的,陈姐在工地上忙得不可开交,林苏只能是自己努力了。 他从绿衣房间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睡,打坐! 陈王送给他一个白玉摆件,内有乾坤,里面是一块玉牌,记载着曾经以武定天下的一代宗师黎云鹤的修行功法。 黎云鹤是什么人? 是栽在女人石榴裙下的武道奇才。 不管他的智商有何等感人,名声何等不堪,人生何等悲剧,他的武道是实打实的,凭一己之力打得二十八个仙宗闭山,你瞧瞧…… 所以,林苏打算练练。 武道也是有大学问的,起步阶段似乎比道门境界差了一些,武者打不过道根,武师打不过道台,武宗打不过道山,窥人也打不过道花,所以五道之中,道一直牢牢将武踩在脚下。 可是,武道如果到了“肉身化宙”境界,却比与它同等境界的道门“源天境”牛b得多。 源天境只是悟透一种规则。 而肉身化宙,却是自己开天辟地,自己设计一整套宇宙运行规则,其中包含各种规则。 一个是悟,一个是自己创造,那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黎云鹤告诉世人,武道其实并不低端,世人认为他低端,只因为一点,武道的路子,大家一开始就走偏了,大家是拿假冒伪劣、缺斤少两的残缺武道,跟其他四道做比较…… 九窍,是武宗境界必须要达到的,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开启。 阴阳二窍,也是武宗境界要开启的,且不说一般人连毛都没摸到,就连林苏世界里出现过的第一强者:暗夜,也都只开阴窍,而没有开阳窍。 九脉,在林苏接触到黎云鹤功法之前,他想都没想过。 估计暗夜也并不知道,要不然,她早就会提醒林苏打通…… 现在,林苏打算开启九脉,因为九脉必须是在武极境打通,他目前已经是武极第七层,离最后的期限也并不太长。 开九脉怎么说呢? 就是一层窗户纸,没有人提及的时候,大家就没当什么事,反正这九脉就摆在那,真气从里面通行,也挺顺畅的,没事谁会想着将这条通道拓宽?就象是当年的乡村小路,在没有汽车的年代,谁都没想过要去修,有了汽车才会知道,这条大家都熟视无睹的乡村小路,根本不符合汽车行车的条件…… wap. /132/132980/31051701.html 第219章 开九脉 林苏真气集中在第一条主脉,拓宽…… 疼啊,他再次感受到了疼痛的滋味,主脉通开,他以千度之瞳内视之,发现黎云鹤是正确的,这主脉里面,尽是杂质,如果此时不除,将来这些杂质就会成为进一步前行的桎梏。 真气听令,旋风出击! 他才不象一般人那样小心翼翼,生怕将经脉撑坏,他是旋风出击,第一条经脉只花半个时辰就已打通,但也的确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经脉损伤,“回春苗”的独特作用发挥了,只片刻时间,受损的经脉全都恢复,就如同强行打通的一条隧道,用混泥土收了一遍浆…… 紧接着是第二条,也只花半个时辰。 第三条…… 天空大亮,随着最后一阵阵痛,第九条经脉终于打通,体内九脉如同九条高速公路,真气运行无声无息,他真正感受到了随心所欲的滋味。 林苏慢慢睁开眼睛,吃了一惊,他的手上,他的腿上,全是黑色的污垢,林苏一跃而起,靠!这套睡衣没法儿穿了,太脏了…… 打通九脉,就如同将身体内的陈年宿便,一古脑儿排出了体外,这味道真是醉人啊…… 他窗户大开,人钻进卫生间,洗了半个时辰,还是觉得没洗干净,这身上油油腻腻的让他很不舒服,这世界真是够了,连香皂都没有一块…… 走出卫生间,外面单间里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林苏穿好衣服来到院中,崔莺正在水池中洗他的睡衣,这睡衣在她手上很不服贴,就象是洗包肉的布,打滑啊…… 崔莺没说什么,林苏却觉得脸上有点发烧,这么脏的衣服,用“灰石”来洗,那真是很难洗干净,灰石,本质上是草木灰,带点肥皂的性质,是这个世界上大户人家常用的洗衣粉…… “相公,饿了吧?杏儿姐姐去拿早餐了……”崔莺抬头,轻声说了句。 “绿衣呢?” 绿衣到江滩去了。而且是拉着秋水画屏一起去的。 林苏愣住了,连秋水画屏都拉出去了,你牛b啊! 我都拉不出去。 绿衣和陈姐,也都是事业型的人啊,陈姐是一有工程就发疯的那种,绿衣呢,因为这义水北滩是拿来种花的,而香水项目,她是总负责人,也很上心。 林家的女人,虽然总体上不分彼此,但其实暗地里也都在较着劲的,各人分管的项目,全都比着上,谁都不想当花瓶。 吃完早餐,崔莺也将衣服洗完了,给林苏端茶过来的手儿,通红通红的…… 林苏接过她的茶,扫一眼她的手:“莺儿,她们几个在折腾大项目,咱们搞个小项目吧。” 崔莺吃惊地看着他:“什么……项目?” “你去厨房里拿些猪油过来……” 崔莺跑到外面大厨房拿来了一坛猪油,回来时,却看到林苏正在院子里烧草,一大堆草烧成了一盆草木灰,将草木灰拿到小厨房里,加水搅拌,过滤,将过滤的黑水倒入锅中开始煮…… 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绝对算不得好闻。 崔莺好奇怪:“相公,你做什么呀?” “做肥皂。” “什么是肥皂?” “就是洗澡、洗衣服用的。” “灰石啊……相公你懂灰石的制作?”崔莺好惊奇。 “灰石,那太原始了,咱们发明一种新的肥皂,以后洗澡、洗衣服就轻松多了。” 崔莺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认识他…… 肥皂,她没听过。 状元郎亲自到厨房,她没听说过。 状元郎还专门制作物件,不但没见过,想都没想过…… 锅里的水慢慢烧干,成了一种浓浓的糊状,林苏将猪油倒了进去,开始搅拌…… “相公,我来吧……” 崔莺参与进来,帮着搅…… 林苏想了想,哦,对了,还可以加点香精…… 他跑到香水作坊,拿了一瓶香精回来,锅里的一堆不知叫啥的东西搅拌成凝脂状,林苏点点头,成了! 林苏随手拿起一根大木材,一刀下去,分开两半,里面挖上几个坑,略微整理下,就成了模子,将锅里的东西填进这模板,一块,两块,总共做了二十二块,拿到院子里风干。这二十二块肥皂中,加了香精的有十块。 夕阳西下,陈姐、绿衣和秋水画屏一块儿回来,秋水画屏一进院子直接升空,回了她的阁楼,绿衣和陈姐一进院子就被靠在院子边的几块肥皂吸引住了。 “噫,咱们相公又在琢磨什么点心?”绿衣凑了过去。 “你吃一块试试……”林苏笑眯眯地在后面抱住她。 绿衣轻轻一弹,避开:“跑了一天了,身上好多汗,我去洗澡!” 她从不反对相公抱,但状态不好的情况下,绝对不给他抱,洗得香香的,你想怎么玩都行…… 她到了卫生间门口,林苏将一块黄黄的东西递了过来:“拿这个洗!” 绿衣愣住了,这是洗澡的? 是,这就是洗澡的,我把它叫香皂,你试下…… 绿衣钻进卫生间,水哗哗而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很快出来,绿衣脸蛋都红了,相公,这香皂太神奇了,特别特别好用…… 林苏凑过去,捧起她的脸蛋闻一闻,嗯,是这个味…… 陈姐钻进卫生间,出来后也叫了,相公,这又是一个新产业,一旦推广,林家又多了一条生财之路…… 崔莺全身大震,又一条生财之路? 就是她跟相公今天搞的这个小项目? 香皂,有那么神奇吗? 她自己也试了一回,这一试完全惊呆,片刻时间,身上洗得干干净净…… 林苏也终于试验了,香皂打在身上,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昨夜身上留下的顽固污垢终于清除了,神清气爽地出来,面对四个美女热切无比的眼神…… “肥皂只是一个小项目,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自己玩吧,所有的流程莺儿都知道,我去书房了……” 林苏进了书房,三个女的全都兴致高昂,热情如火地讨论肥皂建厂的事情,崔莺将全部流程都走了一遍,这流程的确是简单,但项目却绝对不是小项目,洗衣服,洗澡的东西,那是真正的日常用品,几乎每个人都要用到,再贫苦的家庭都要用,一旦推开,那钱是哗哗如流水…… “陈姐,你要负责义水北滩的基建,我要负责香水,这肥皂产业,交给莺儿妹妹吧。”绿衣提议。 “好!莺儿妹妹,咱们把架子给你搭起来,你来负责。” 崔莺脸蛋通红,她只是个丫头,怎么能负责这么大的一个产业?但绿衣和陈姐都说了,让她负责,相公也说了,这是小项目,只是玩玩…… 两女找来老周,老周直接拍胸,后院还有很多空房,他负责把原料全都备好,人手也准备好,肥皂厂立马就可以开工,至于产品,先由林府自己用,多余的部分再直接卖给丁海,反正这老货等林家的新产品脖子都伸长了,随便什么东西他都高价买…… 一切准备停当,陈姐突然眼睛一亮:“草木灰,那义水北滩可是太多了,今天清理那些荒地,到处都是杂草,这原料可不能浪费了。” “正是,今天还有一些人将杂草丢进长江,这都是钱啊……”绿衣也叫了。 陈姐感慨道:“在相公手下,还真是变废为宝啊,我明天一早就去江滩,可别让他们将这些好东西给废了……” 科技步步前行,变废为宝的理念都开始萌芽了。 林苏在书房中计算,《文王天书》中记载的阵法,他终于演绎出了第63种变化,其中牵涉到的计算量,超乎想象,即便是他,也颇有头昏脑胀的感觉,从第一种变化开始,计算难度就在一路增加,但好歹也只是量变,而第64种变化却是质变。林苏稍一涉足,就头大了,这个时候,他非常羡慕现代社会那些实验室里的人,如果这时候手头有一台高速计算机,那就太理想了,可惜,在这个时代,他永远都不可能看到真正的信息化时代…… 时代的改变,是亿万人共同探索的结果,凭他一人,决计不可能做得到。 他甚至连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发电机都造不出来。 林苏把计算过的草纸一把火烧成了灰,推开书房门踏入月光下,月已中天,林苏身影一晃,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陈姐的床头。 陈姐正拿着本红楼梦在看呢,看到他过来,轻轻一笑:“门给你留着呢,你还翻窗……” “主动留门?你想了?”林苏揽住了她。 陈姐吃吃地笑:“想不想的有区别吗?反正都得服侍我家相公……” 从他怀抱里逃脱,快速地将门关上,就将自己送进他的怀抱…… 林苏轻轻解开她的衣带: “今天,先找出你身上的九窍。” 陈姐好吃惊,九窍?前面的一窍,她懂,后面的想想也能懂……这加起来也才两窍,还有七窍是个啥? 林苏一讲解,陈姐傻眼了,不是她想的那种羞人玩意儿,而是武道中的九窍…… 一夜时间,在林苏这个好师傅的亲手指点下,陈姐找到了身上的九窍,但跟林铮一样,阴阳二窍她也找不着,林苏唯有感叹,武道这个“道”字,起点着实有点高啊,作为基础条件的阴阳二窍,还真的很难找。 但他也不强求,这二窍也并不是非打通不可,即便没打通,也可以修到窥人、窥空甚至窥天境,陈姐底子太薄了些,将来也没必要非得成为武道高手,她的强项从来都不是身手。 陈姐抓紧时间巩固成果,这个时候可不能陪他玩不成名堂的,否则,一顿操作猛如虎,到头来她的武道又成二百五。 她在床上闭关,林苏在床前守着,他也很自然地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自己昨日九脉齐通,的确感受到了真气随心所欲的快感,这就达到了黎云鹤所说的地步了吗? 按这条路走下去,将来真的可以肉身化宙? 不,黎云鹤本人是化宙失败的。 问题出在哪里? 他的理论是没有错的,要肉身成宙,必须肉身足够强悍。 但什么样才算是足够强悍? 林苏突然有了一个灵感,九脉齐通?人体可不止九脉! 确切地说,是九条主脉,还有无数条支脉,黎云鹤只说九脉齐通,没说支脉,这难道是他化宙失败的原因? 林苏心头大震,打通支脉试试。 人体支脉有大有小,遍布全身上下,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感觉得到,除非你达到窥人境,可内视全身,但到了窥人,就已经过了武极这个界限,找到也迟了——这就是武道修行中的悖论。武道修行,处处都有悖论…… 而林苏不一样,他有千度之瞳,无视武道境界,直接内视全身。 他能找到各种支脉…… 这一试之下,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感觉出现了,刺痛的感觉,一夜时间,他打通了十多条支脉,身上再度出现黑色的污垢,虽然一夜十多条,但对于全身的经脉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要全部打通,非一朝一夕之功,林苏却兴奋了,他踏出了黎云鹤修行功法之外的那一步…… 床上的陈姐全身一震,睁开了眼睛:“相公,我打通了一个窍穴,好神奇的感觉……啊,身上怎么这么……我去洗澡……” 飞快地开跑,似乎生怕林苏将她拉住。 打通窍穴,身上会有污垢,这种状态下,陈姐决不能跟他办事…… 她跑了,林苏也跑了,她那边卫生间哗哗水响,林苏这边也一样,幸好有香皂,全身一洗,干净如新…… 此时天刚亮,崔莺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她凑到门边一看,脸蛋红破了,林苏跟陈姐几乎同时从卫生间出来…… 他们昨晚玩得那么疯啊? 大清早的同时洗澡…… 她想歪了,但秋水画屏却是惊奇了,只有她知道,昨晚这两人真没干不成名堂的事,一个在床上打坐,一个在床下打坐,这真是太奇怪了。 陈姐不是爱练武的。 他更不是! wap. /132/132980/31051714.html 第220章 玩个小项目 放着大好的时间不玩那个,居然练武? 放在他们身上一点都不正常。 两人去洗澡了,秋水画屏职业道德还是有的,别人洗澡的时候,坚决不偷窥,她的画道之力在房间里盘旋着,努力想找出不正常的根源,突然就注意到了枕边书,《红楼梦》? 她一直以为陈姐看的是《白蛇传》,现在这书封面露出来了,居然是从没听说过的一本新书《红楼梦》。 秋水画屏身影一转,落在陈姐的房中,拿起了这本书,房门轻轻一响的瞬间,她消失。 陈姐进了房间,林苏也进来了,陈姐的脸蛋红了:“相公,天快亮了……” “你都洗得这么香了,不玩玩那不白洗了……” 陈姐大羞:“你玩才叫白洗好不好……” 秋水画屏仰天叹息:“天都快亮了,你们要不要脸啊……” 关闭六识,专心看书。 这一看,秋水画屏瞬间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一本书翻到了尽头,第四十章完结,秋水画屏才慢慢移开目光,有片刻时间忘了自己是谁…… 慢慢的,她回过神了,她是秋水画屏,她是在林家,她拿了本陈姐的枕边书,这书叫红楼梦,里面的故事是如此如此的神奇,描写的情景是如此如此的动人,每一段话,每一个字,每首诗词,全都是精美到了极致……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好书,如此好书竟然在她眼皮底下放着,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是第四十章,后面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非看到不可…… 陈姐已经离开了,林苏也不见了,两人的离开,秋水画屏居然一无所知,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绿衣……在! 秋水画屏空中一落,出现在绿衣面前,把绿衣吓了一跳。 “画屏姐姐,有事吗?”绿衣定一定神。 “红楼梦……谁写的?他吗?”秋水画屏将手中的《红楼梦》递到绿衣面前,神态很异常。 绿衣笑了:“你不明知故问吗?除了他,谁写得出来?你现在才看到啊?” “你们都不给我看,我上哪看去?亏你还口口声声叫我姐姐……” 绿衣拍拍脑门:“这书我跟陈姐天天都在看,我还以为你已经看到了……” “后面还有吗?” “总共一百二十章,后面还有两本……” 还有两本! “快,拿给我看看……” 红楼梦,绿衣抄了一套,其中两本给了陆幼薇,目前在林府的是林苏的原版,再加上绿衣抄的那第三本。 一二册在陈姐那里,三册在绿衣这里,绿衣到陈姐的房间,将第二册至第三册,全都给了秋水画屏,秋水画屏开心得都快飞了 第一册她随手放在陈姐的房间里,崔莺进去帮陈姐收拾房间,无意中看到了,这一看到不得了,崔莺在陈姐房间里整整一上午都没出来,而秋水画屏,更夸张,在阁楼里抱着书,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此刻的林苏,不在林家,他在知府杨文泽那里。 昨夜知府府,出了一件事情,一个高手潜入监牢,被埋伏在监牢里面的杨知府当场抓获,此人是个半步窥人,如果不是杨知府以逸待劳,搞不好此人就真的得逞了。 此人被杨知府抓住,吐露了实情,有人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来知府府将里面的囚犯杀掉。 指使者他不认识,他原本就是个杀手,只管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他要杀的人,正是先前药神谷被抓捕的那群人。 重点是一个额头有道伤疤的人。 此人是药神谷群盗中的二号首领周三。 审讯过程中,这个二号首领就在下方的黑暗之中,听得清清楚楚…… 审完了,二号首领额头的伤疤在轻轻扭曲,他的脸色无比的狰狞…… 林苏挥手将其他人送走,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周三,想必你已经明白,此人是谁派来的。” 周三伤疤扭曲更加激烈,他当然知道,是秦放翁! “秦放翁为什么必须杀你?换句话说,你知道他什么秘密?” 周三缓缓抬头,声音嘶哑:“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活着!” “我……真的能活?” 他已经判决了死刑,八月初一问斩,其他人还指望着知州大人来个法场救命,而他却知道,知州大人不可能救他,甚至还专门派人前来,要提前杀了他。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活? “你也知道,我与秦放翁是死对头,只要你的秘密对他有足够的杀伤力,我自然会让你活着,将来作为人证,拉他下马。” 如果林苏说他讲仁义道德,周三不会信,因为他原本就是没有仁义道德的人。 如果林苏说他一言九鼎,周三也不信,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相信别人的承诺。 但林苏这么说,周三却信了。 因为他知道,林苏的确是秦放翁的死对头,将秦放翁这样的高官拉下马,也的确需要人证…… 他说了…… 秦放翁跟药神谷结交,是有目的的,目的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官商勾结,而是另一个更重大的原因。 秦放翁利用药神谷,炼制一种神奇的药水叫地邪水,地邪水聚集了五种至邪之物,可以消除道家封印,周三也是在半年之前,一次偶然的行动中得知,这种地邪水,秦放翁用在“封魔之地”。 林苏和杨知府同时大惊失色。 封魔之地? 那可是整个大苍的禁忌。 千年前,大苍刚刚建国,开国君王姬升出身最强大的修行宗门剑门,交游广阔,建国大典,两百仙宗齐齐祝贺,那个时候的大苍,也是历史上最强盛的大苍。 但即便是这样的大苍,依然抵挡不住魔族的入侵。 因为魔族远比今天更强大。 那个时候的魔族,最强大的核心是一支叫黑骨魔族的魔族皇族,这种魔人与正常人类外表无异,唯独骨头是黑色的,这种黑色的骨头给他们提供了强大的力量和恐怖的再生之力,哪怕四肢俱断,也能快速重新生长,这样的黑骨魔族在战场上,是所有敌人的恶梦。 建国第十年,魔族突破血雨关,一路长驱直入,所到之处,血雨横飞,生灵涂炭。 大苍君王姬升大怒,升天台上击响护国神钟,大苍境内七支铁血军队出动,八十仙宗出动,与入侵的魔族展开了一场血战,这一战之惨烈,史书上的记载是:开国浩劫,史无前例! 最终的结果是,七支铁血军队,打得只剩下区区十万人。 八十仙宗,尽皆灭门。 魔军如此势不可挡,其余仙宗人人自危,不敢再出,刚刚建国十年的大苍,即将崩灭,国君姬升重返师门剑门,向师门承诺,如师门愿意为大苍一战,他,姬升,弃皇位,重归剑门,永不入红尘半步。 姬升,原本就是道门不世出的天才,他当日离开道门,掌教师尊吐血五斗,长叹剑门无望,此刻,姬升承诺重归剑门,打动了掌教师尊。 剑门掌教独孤世率领三千弟子下剑门,与黑幽皇带领的黑骨魔族一场血战,用封天剑封印黑骨魔族,而剑门三千英杰,也全军覆没,无一人返回剑门。 大苍得以保全。 但开国之君却已永绝红尘之外。 剑门三千高手下山济世,无一人回山,排名大苍三百仙宗首位的剑门实力凋零,从此封山。 这就是黑骨魔族…… 他们封印之地,就是封魔之地,大苍开国之君留下祖训,任何人,胆敢启封封魔之地者,人人得而诛之,定为大苍铁则第一条。 而如今,秦放翁,居然想用地邪水消除封魔之地的道家封印? 这如果属实,秦家上下,别说九族,九百族都该诛! 可惜,周三并不知道封魔之地在何处。 整个大苍,几乎也无人知道。 封天剑封印,并非世俗的那种封印,甚至很多人都说,这封魔之地其实不在人世间,而是在另一片空间。 知府后花园,杨知府久久沉吟:“秦放翁,真的敢做出这种事?” 林苏道:“如果说别的高官跟魔族勾结,我兴许不信,但秦家,真的难说……需要知道当日我父亲在南境之时,杀了秦放翁的侄子,此人就是与魔族勾结的。” 也正因为定南侯杀了秦放翁的侄子,秦放翁才与张文远他们一起,设局害死了林定南。 林家跟秦家的血海深仇,起因就在这里。 杨知府道:“事关重大,要不要我来写个奏折,将此事呈报陛下?” 别的事情,陛下可能不会管,但涉及封魔之地,陛下岂能不管?需要知道,开国君王姬升最痛恨的就是黑骨魔族,姬升可是陛下的直系祖先。 “你呈报当然是必要的,审出了这样的大消息,你必须呈报。否则,将来你承担不起后果。” “纵然呈报,我预计也会不了了之,秦放翁绝不会承认,空口白话的,也没人相信。” “是!除非找到其他的证据……你分析下,封魔之地,谁最有可能知晓相关的线索?” “剑门!” 当然是剑门,剑门三千高手下山,一战而尽灭,直接将一个顶级的仙宗几乎覆灭掉,如此惨痛的记忆,剑门自然是深刻的,而且封天剑也是剑门的,如果说当世还有人知道封天剑真正的秘密,非剑门莫属。 但问题是,剑门失去顶级力量之后,也封山了,仙宗封山,跟传统意义上的封山截然不同,仙宗封山,你基本上找不着,他们可能以某种神奇的阵法将山门隐藏了起来,有可能完全解散,再无此门。 毕竟千年时间,还是太长了。 “剑门现在未必存在,还有一个势力,倒也不妨打听打听。” 林苏道:“你说。” “佛门!相传千年前剑门掌教独孤世出山之前,曾到灵隐寺与里面的一个老僧谈了三天,老僧给过他一个谒语。这老僧这个谒语,如果尚保存在灵隐寺,或许能够凭此谒语,找出其中的玄机。” 林苏站了起来:“今日已是七月二十八,三天后就是八月初一了,我要去京城监察司正式上任,正好走一遍灵隐寺。”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林苏接收了从妖族总部发过来的几千斤花种和几万株桂花苗,这些东西直接送到义水北滩,那边的大生产一启动就是一天一个样,十万劳力齐动手,什么事情都快。 一条大路已经建成,这是江滩搞工程的惯例也是经验,公路通了,物资运得快,工程进度也就更快。 荒地平了,荒草都做成了草木灰,在那边建了个烧碱车间,这碱运回林府后院,又变成了肥皂,必须得说,丁海就是个狗鼻子,他第一个找到新产品的消息,立刻就过来了,如果以前暗夜在,他肯定找暗夜,暗夜不在,他只能找陈姐,陈姐手轻轻一挥,这事儿交给崔莺了,你找她去。 崔莺体验了一把作为林家人的荣耀,这么大的老板在她面前讨好她,她开的价,丁海不还价还开心地笑,目前肥皂厂的产量还不大,这点产量,丁海一个人全包都嫌少,生意做到这份上,那真是太容易了。 协议一签,代表着正式生效。 崔莺激动地拿着协议来找绿衣:“姐姐,谈成了,普通肥皂每块一钱银子,香皂两钱,他都没还价。而且他说了,越多越好,哪怕每天一万块,他都要……” 绿衣轻轻一笑:“他跟林家打交道,哪次不是这样?” 对这协议都没看。 崔莺轻轻喘息:“可是……可是这价格,这价格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咱们做这肥皂一块最多一分银子,卖一两钱,翻了十倍都不止……我都有点心虚。” 绿衣将手中的书放下,决定跟这个新来的姐妹上堂课。 妹妹啊,产品的价格不是这么算的,我手中这白玉瓷杯在市场上卖五两银子一个,它的成本是多少?一分银子都不到! 值钱的是什么?是泥土还是人工?都不是! 是技术! 这肥皂也是这样,值钱的不是猪油和草木灰,值钱的是技术。 这些肥皂目前产量还低得很,能用得起它的,只能是高门大户,那些人是在乎钱的主吗?不是,他们在乎的是生活品质,同一档次的贵人,都会攀比的,有一个人用香皂洗澡,其他人用灰石就会觉得丢人。还不想法设法去买香皂?……丁海从咱们这里拿货,一钱银子一块,送到京城搞不好就是一两银子一块了,你担心他没钱赚?这老货黑得象驴,精得象猴,这一年多来,从林家赚的钱,可以买下几座海宁楼…… 这番话,彻底颠覆了崔莺关于商业的想象。 wap. /132/132980/31051716.html 第221章 赴京上任 七月末的最后一天,林苏将赴京城上任。 监察使的行当,虽是京官,但并不在京城坐班,只是报个到,然后还得天南海北地跑,所以,不适合带家属,虽然知道相公很快就会回来,但几个女的还是很舍不得。 陈姐放下了工地上的事情,为他准备了一大堆的衣服、吃食。 崔莺也放下了肥皂厂那边的事情,为他端来早餐,服侍他吃完,送他出院门,道一声:“相公,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最后轮到绿衣了,小妞儿将嘴儿凑到他耳边:“莺儿叫了你好多天的相公了,你心里肯定也痒得很,你早点回来,把她办了哈……” 她是不是用这一手来吸引林苏早点回家呢?一路上,林苏都在揣摩…… 从海宁到京城,三千里地。 林苏从海宁起步,直接破入苍穹,平步青云一展,当天晚上就到了京城。 踏入城门的时候,京城已是万家灯火。 林苏没有惊动任何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作为京官,理所当然应该在京城买栋房子,配上几个丫头,以他的财力这些全都是毛毛雨,但他却没有,也许在他心目中,压根儿就没打算跟这座城有过多的交集。 京城,大苍之人看来是繁华之地,是中心地带,是皇冠上的明珠,而在他看来,这里就是封建腐朽的烂泥坑,里面的人,他喜欢的没几个。 一楼大厅,是底层人呆的地方,林苏嫌它太吵了,就上了二楼,二楼就好得多了,几桌文人模样的人在吃饭,旁边还有个说书人,说的正是《白蛇传》。 “话说那白娘子,抖万丈法躯,卷起层层巨浪,漫天洪水卷向金山寺,法海高吟佛号,一招佛定山河,金光起,金山寺上方顿时升起朵朵金莲……” 他说的正是最精彩的“水漫金山”桥段,下方听众如醉如痴…… “公子,想用点什么?”小二来到林苏身边,招呼他入席。 “随便用点小菜吧……”林苏丢给他一两碎银子。 小菜上了四盘,没有酒,林苏边吃边欣赏。 不得不说,的魅力已经在开发了,已经在演绎文娱活动了。 说书,就是其中的一环。 说书也是有技巧的,什么地方该渲染,什么地方该停顿,大有讲究,说书人将水漫金山说到最紧张的程度,戛然而止,下方人纷纷打赏,他又继续说了一段,收摊回家。 说书人走了,酒客开始谈天说地…… 左桌一个青衫文士道,状元郎诗词那是不用说了,这还真是绝妙无双,一出来就养活了无数的说书人,将来不知道还会产生哪些变化。 另一人道,我听说啊,京城百香楼正在排练《白蛇传》,用唱的方式,新奇吧?知道是谁的创意吗?京城三大才女之一的谢小嫣! 啊?百变千幻谢小嫣?那得去看看!几时开演? 还早着呢,改编一部三十万字的长篇,哪有那么容易,而唱,更是一种全新的手法,据说谢小嫣和她的两个闺蜜,全都很头疼,到底怎样才能更出彩,她们也没有定论…… 她的两个闺蜜?京城另外两大才女? 正是,不动如山毕玄机和弱柳扶风陆幼薇。 突然一人道,我怎么听说陆幼薇病重,不久于人世? 林苏心头猛然一震…… 隔壁桌上一人轻轻叹息:“天妒红颜也!陆幼薇一首五彩之诗横空而出,一脚踏上女子之巅,耗尽了她的才气也耗尽了她的生机,正如她与状元郎合著的那首《葬花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她这朵京城五彩花,也将凋零也……” 另一人道:“陆幼薇出生于阴冷的禁狱,在禁狱之中就落下了病根,原本就是寿数不长,倒也并非如张兄所言,五彩之诗耗尽元气。” 那个张兄道:“李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幼有病根是事实,但如果无风无浪,亦可多活数年,然而她遇到了状元郎,是她之福,亦是她之祸……”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所有人都催他,你倒是说呀…… 张兄犹豫片刻道:“她之病,最忌心思郁结,当日西山一会,她成就五彩之诗,踏上女子之巅,却也对状元郎情根深种,此番卧床一月,气若游丝,也因状元郎而起……” 旁边的人道,状元郎尚未婚配,如果她真的对状元郎情根深种,为何不差人去说亲?一个是五彩之女,一个是当今状元郎,恰好是天作之合,文坛佳话。 张兄道,各位看问题简单了。 状元郎,今上……朝官不喜,相府如何能与其结亲?如果陆幼薇非相府千金,此事尚有余地,但她既为相府千金,又如何逃脱命运之索? 悲哉!悲哉…… 张兄饮尽杯中酒,踏出了酒楼,留下一地叹息…… 林苏放下了碗筷,也出了酒楼,他心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娇弱的身影,西山桃花飘落她的肩头,她的脸蛋上一片嫣红,深谷边他抓住她的肩头,他清楚地记得,掌中的香肩轻柔如梦…… 你很象一个人! 象谁? 林黛玉! 林黛玉是谁? 我下本书中的女主角。 这本书出来,给我看! 红楼梦出来了,给她看了,只看两本,还有后四十回没有给她,他担心她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但现在看来,她的承受力比预想中更低,即便是这样的刺激,她一样受不起。 她病了! 躺在床上一个月,气若游丝。 她的结局将会跟林黛玉一模一样…… 我呢?如何待她? 就象宝玉那样,等到佳人逝去,空叹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夏夜的风吹来,带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丝竹之声,林苏在一栋高楼大户之前停下了脚步,前面的院门之上,写着两个大字:陆府。 他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陆府之外。 四野一片黑暗,宰相府外面的两只大灯笼,此刻散发的光芒也只能照射三丈,林苏站在三丈之外,静静地看着院墙之内的那棵金合欢…… 金合欢生长于院内,巨大如盖。 枝叶覆盖之下,西院仅有几点星光…… 六儿坐在床前,静静地握着被窝里那只冰冷的手,她眼中全是泪…… 病床上,陆幼薇突然轻轻动一动…… “小姐小姐……”六儿轻声呼唤。 “……” “小姐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现在几更天了?” “还没入更呢……小姐,你吃点东西吧……六儿给你拿……” “……我……我吃不下……” “小姐,你一定得吃点,说不定,说不定明天林公子就来了呢?” 陆幼薇的眼睛猛地睁开,她苍白如纸的脸蛋上,突然浮现一丝红霞…… 六儿赶紧回身,从外面的火炉边拿起一只小碗,赶到床前,扶起陆幼薇,将里面的汤水一点点喂进陆幼薇的嘴里。 喝了点汤水,陆幼薇坐起来了一些:“外面有些什么消息?” “明天就是八月初一了,林公子一定会来京城上任的。小姐,你不是想看完红楼梦吗?他上次就说过,他再来京城时,一定会将红楼梦最后的部分带给小姐……如果他看到小姐这幅模样,一定不敢将红楼梦交给你,小姐,你得好起来……” 红楼梦,林公子…… 陆幼薇心头宛若电流流过,但很快,她的眼神黯淡了:“好得了一时,好不了一世,终归是那个结局,六儿,我不想跟他见面了。” “为什么啊小姐?你不是一直都想着他吗?” 陆幼薇轻声道:“我如今已是形销骨立,憔悴不似人形,我更愿意他记忆中的陆幼薇,还是西山上的模样……六儿,我走之后,你一定记住,我的陪葬,不要金银,不要珠宝,我只有三尺黄土,外加两册红楼。” 六儿泪如雨下…… 她回头,身后的相府更深夜静,仰首,苍茫的夜空缥缈无依。 小姐一病一月,相府之人尽皆不见,只有她一人服侍。 她亲耳听到主母说的话,这丫头时日无多,准备几匹白布吧,但愿她走的时候,别赶上玉京订婚那天,要是撞上了,可太触霉头了。 小姐的性命,于相府无关紧要,她的死,只要别跟府中喜事撞上就是大幸。 这就是相府! 林苏在相府之外久久徘徊,终于还是放弃了敲门的打算。 陆天从的府第,他从来没有拜访过,深夜拜访,注定会是一个闭门羹。 林苏回了客栈。 次日,八月初一。 天气晴好,艳阳高照,黄道吉日。 林苏换上了官服,前往监察司。 监察司一如既往,他遇到了几个当日见到的同僚,那些人当日他也只是一见,但随便走到哪儿他都认识,这是千度之瞳带来的妙处,过目而不忘。 那些同僚显然对他还是很陌生的,看着他过来,颇有惊讶,冲着他官服的品级给了他几分客气。 林苏直接来到顶头上司朱时运的办公室,朱时运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小老头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今日恰好八月初一,状元郎好准时啊。” 林苏躬身见礼:“陛下定下八月初一的时间,下官如何敢忘?一别两月,大人别来无恙?” “呵呵,还那样!”朱时运道:“状元郎这返乡,只怕是盛况空前,在家休沐,可还安好?” “朱大人,下官已经就职监察司,大人就别再口口声声状元郎了,直呼下官姓名即可。” “那好,本官就不称状元郎了,林大人,你今日上任,就算是正式入职了,眼下的差事,是有些繁忙的,西州离府,有百名乡绅联名上告知府,言其滥用职权,与民争利,你即日离京,查实此事吧。” 西州离府? 林苏对全国各州各府已经补过课了,他知道离府,离府这地儿非常复杂,乡绅势力极大,跟朝官联系密切,前几任知府都跟乡绅一条裤子,相处融洽得很,所以这知府升官了,他一走,继任知府补了个缺。 这补缺的知府林苏没有了解过,但百名乡绅联名上告,该当不是他们一条线上的人。 林苏内心立刻抵触,怎么地?现在就想用老子这把刀来铲除异己了? 我知道监察使是把刀,你们喜欢的人,我想杀也杀不掉,你们不喜欢的人,我只要查出一丁点劣迹,你们就无限放大,最终将他拿下。 刀嘛,不是这么用的。 上任第一天,咱就改变下规则,老子不按你们设计的路线走,让你们跟着我走。 “怎么?林大人不愿奉令?”朱时运的脸色微微一沉。 林苏道:“岂敢?大人差事,下官奉令而行,哪有价钱可讲?只不过,下官刚刚查得一起重大至极的事项,要报与大人知道。” 哦?何事? 林苏手起,一份监察报告书递到朱时运手中。 监察报告,乃是监察使发现问题时,报告给监察司的专用报告。 朱时运展开一看,脸色陡然改变…… 曲州知州秦放翁…… 利用药神谷炼制五邪水…… 消除道家封印,开启封魔之地…… 违反大苍铁则第一条! 入监察使第一份报告,就是针对朝廷二品大员,而且罪名之重,足以诛九族! 朱时运霍然抬头:“此事……你如何知晓?” “报告中说得很明白,大人何不看完再问?” 朱时运继续看下去…… 当日药神谷杀官杀役,犯下大罪,秦放翁私放群盗,而被药神谷伤害的百姓群起而攻之,将药神谷八百余人杀得干干净净,而海宁知府杨文泽,也将药神谷派出去阴谋破坏江堤的二十多人拿下,秦放翁次日就派出录事秦钟前来捞人,杨知府破了这些人的丹田气海,这些人担心一出门就被杀,于是就招供了他们的全部罪行,杨知府当场判决了他们的死刑。 死刑核准后,秦放翁派杀手前来大牢,欲杀人灭口,引起了杨知府的警觉,在针对重点人物周三的审讯中,周三交待了全部事情…… 朱时运目光抬起:“仅凭一个周三的口供,你就直接栽给秦知州这么大的帽子?要灭他九族?” 林苏脸色一沉:“朱大人,什么叫栽给秦放翁一顶帽子?你确定你用词经过了大脑?” “放肆!”朱时运此刻再无半分和颜悦色。 wap. /132/132980/31051718.html 第222章 灵隐访旧人 林苏道:“朱大人,秦放翁大案,涉及大苍第一铁则,事关重大,我作为监察使,正式向你提交了监察报告,而且我不妨实言相告,今日的交接我已用官印全部记录在案,如果你胆敢不提交中书省,我立马弹劾你渎职,将来万一黑骨魔族解封,生灵涂炭,我会将这份记录公之天下,陛下诛不诛你九族我且不论,天下仙宗,亿万百姓,必定诛你九族!” 朱时运全身紫气腾腾,一双厉目盯着林苏。 林苏冷冷地面对他:“药神谷当日杀官杀役,按国法当斩立决,秦放翁居然敢当日就释放首犯,激起民变,两个月过去了,朝廷没有任何追究,我就知道,有无数朝官在为他背书,其中不管有没有你朱大人,我都明确告知于你,我敢于面对秦放翁亮剑,就不在乎多一个朱时运!” 朱时运长长吸口气:“状元郎,这是给本官来个下马威是吗?” “随便你怎么理解!”林苏道:“除了你手中这份报告你必须提交之外,还有两份奏折,今日也会同时到达中书省!” “何人奏折?” “一份奏折是海宁杨知府的,另一份奏折是我林苏的!”林苏道:“大人莫要忘了,我这个状元郎除了是你下属官员之外,还是可以直通御前的大儒。” 他的手一抬,官印生光,一封弹劾信通过官印生成,传向中书省。 林苏大步出了办公室,出了监察司。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虽然有文道之力封锁,他们听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两人的脸色众人还是看在眼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朱时运跟林苏闹得非常不愉快。 朱时运此时岂是不愉快? 他快爆了! 一个下属,居然敢指着他的鼻子骂,放肆!狂妄! 但手上的事儿却又是如此的烫手…… 私事不决问管家,公事不决问正卿…… 朱时运立刻出屋,来到了雷正那里,雷正很奇怪:“你跟林苏闹了一场?怎么回事?” “大人,这……这个混账真的不能留啊,到下官这里来立威了……你看看,这就是他上任第一天弄的东西,简真是……” 雷正拿起来一看,也惊了,这么大的帽子? 老朱啊,你分析下,这是真是假? 怎么可能是真? 你想想啊大人,秦放翁是朝廷二品大员,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脑子有病才会去开启什么封魔之地? 当初林苏返乡途中,就找上了秦放翁的麻烦,药神谷的事情全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明知道秦放翁会借药神谷的手除了他,他偏偏就带一群知县衙役过去,药神谷的人一动手,那些县官衙役就成了送上门的人头,他要的铁证就有了,这是多么阴险啊…… 这么阴险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脏水是他不敢泼的?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但是……既然是正式的监察报告,又涉及到如此重大的事项,监察司也的确不能将报告私吞,咱们提交给中书省,相爷自然能有权衡。” 他跟朱时运不一样,他是私事问管家,公事问相爷。 中书省,一个年轻人收取了当天的各类奏折,这工作是很繁忙的,但是,年轻人也是很有激情的,因为他是头一天上任,上任第一份工作就是这么高端的工作,多让人有兴致啊?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林苏?这小子上任第一天就弹劾,你个文坛搅屎棍转行成官场搅屎棍了?……” 细细一看,他大惊…… 又是一份奏折,海宁杨知府的…… 监察司转来一份监察报告…… 年轻人彻底惊呆,手拿三份报告快步奔向前面的书房,这就是中书省主宰陆天从的办公场所。 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进!” 年轻人进入:“参见相爷!” “浩然,今日第一天上任就正式履职了……可有什么急事?” 是的,这个年轻人,正是章浩然。 本科进士,全部为官,章浩然论名次,原本到不了中书省,但他爷爷很牛b啊,文渊阁大学士,即便是陛下也高看他一份,于是就将章浩然安排到了中书省,虽然只是个上传下达的人,依然换来了同僚的羡慕。 章浩然呈上三封奏折:“相爷,林苏、海宁知府杨文泽、监察司三处同报一事,涉及大苍铁则第一条。” 陆天从脸色陡然一凝,三处同报一事,而且涉及铁则第一条,这事儿严重了…… 接过来一看,陆天从脸色铁青…… 杨知府重点说的是审讯结果,只是结果陈述。 监察司的报告,只是监察线索。 而林苏的弹劾言辞之犀利无与伦比,一是弹劾秦放翁,触犯国法私放首犯,罪证确凿。二是欲开封魔之地,罪犯天条…… 第一条的确是罪证确凿,如果药神谷没有发生民变,秦放翁还可以抵赖说他没有私放首犯,当晚药神谷发生民变,药神谷八百余人死在山谷,秦放翁你能说你没有私放首犯?那首犯原本该在知州大牢,是怎么死在药神谷的? 第二条算不得罪证确凿,但事情却是无比的严重。 黑骨魔族,那可是大苍皇室永远的痛啊,开国浩劫,史无前例,开国之君都从此不入红尘…… “归档吧!”陆天从缓缓吐出三个字。 章浩然微微一惊:“相爷,该如何向陛下报告此事?” 陆天从目光慢慢移过来:“捕风捉影之事,如何向陛下报告?浩然,你既为官,就该知官场禁忌,奏事阁内之事,出了阁,严禁讨论,违者,严惩不贷!” “……” “出去吧!” 章浩然退出了中书阁,回到奏事阁,他心头一片悲凉,秦放翁的事情,就这样被轻轻放下。 根本进不了陛下的耳中。 管你是一方大员上报,状元郎上报还是监察司上报,都统统封杀。 而且相爷的意思,还严禁讨论。 秦放翁之罪,说违反大苍铁则第一条,章浩然也是不太敢信的,但林苏所说的另一条,秦放翁私放首犯,怎么说也是铁证如山,就不查查?不追追? 他有心想跟林苏联系下,但眼前却不可能,因为他身在中书省奏事阁…… 林苏已经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去西山的路。 西山,这个时节绿草如荫,环境清幽,盛夏天气炎热,这里就是京城人员避暑纳凉的大好去处。 凉风吹来,林苏的头发飘起,前面就是花落流文之妙境,此刻依然有文人在玩着叶落流文,当真是盛世风流事,人间太平山啊…… 灵隐寺隐藏于山顶,古阁亭台,佛香袅袅…… 林苏来到寺门边,目光还是移向了半山居,半山居,毕玄机所居之地,毕玄机,京城三大才女之一,而且如今,她更多了另一重身份,她是绿衣的姐姐。 此番进京,绿衣没有说,但他却清楚,绿衣很希望能看看姐姐,只是碍于姐姐的特殊身份,不敢前来,他就代他小媳妇见见她吧。 房门轻轻叩响,似乎一阵风吹过,里面的门栓无声无息地打开,林苏轻轻一推,门开,毕玄机站在他面前,眼有光芒闪烁:“林公子,是你!……何日进京?” “昨日晚间到达,刚刚去监察司上任,特意前来看看你。” 看看我? 毕玄机虽然早已修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禅定之境,依然有刹那间的情绪不稳。 进来吧! 林苏进了半山居,院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前面是竹影墙,几枝竹子横斜,墙下是她打坐的地方,一团一椅一桌一卷佛经,哦,还有一只茶壶,两只茶杯。 茶壶煮水,滋滋作响,林苏抬起手来,拿出了几样东西。 一套顶级白瓷制作的茶具,一壶八杯,全是精美绝伦。 十瓶春泪香水。 外边一只精致的木盒。 “你这是……给我送礼来了。”毕玄机道。 “不是我送的!”林苏道:“是绿衣让我带给你的。” 绿衣?毕玄机呼吸陡然停止:“她为何……为何给我带这些礼物?” “当日长亭送别,也许于你只是寻常一眼,而她却告诉我,她对你一见如故。” 毕玄机心头雪亮。 妹妹认出她来了! 他意味深长的“一见如故”暴露了一切。 这一见,可不是如故,根本就是“故”! 十三年了,两姐妹失国流落异国他乡,终是相见,这一刻,毕玄机眼中的泪水盈眶…… 林苏没有看她的眼神,只是低头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茶杯递到毕玄机手中的时候,毕玄机眼中的泪已经消失…… “她……过得好吗?”五个字,代表着十三年的牵挂。 林苏轻轻一笑:“以前她就是太闲了,整天折腾着要我写给她看,抱着本破就不理我,我饶得了她?现在一个大项目上马,她是总负责人,忙得跳,到处拉人帮忙……” 一段话,包含着亲昵,包括着信任,还包含浓浓的宠爱。 毕玄机心中暖流悄然流过:“她负责什么大项目,忙成这样?” “我把义水北滩三百里土地都租过来了,拿来种花,我进京之前,四五千斤花种已经种下去了,等到这些花儿开了,春泪香水将会有几个新的品牌,产量也可以翻十倍。” 春泪香水一瓶难求,目前的春泪已经是一个巨大的产业,更何况翻十倍?如此巨无霸的产业,全都交到了妹妹手中,妹妹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妹妹,我终于知道你过得很好了,你找了个好郎君,姐姐,真的很欣慰。 “今年秋天,第一批花儿就会开放,义水北滩,将成为一望无际的大花园,如果你有空,不妨过去赏花。” 毕玄机轻轻点头:“我会去的,只是不能确定是不是今秋……” 她想说幼薇正病重,尚不知会不会在今秋香销玉殒,但她没有说出口,换了个话题:“你今日前来,除了看我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安排?” 陆幼薇,她的闺蜜,她的至交好友,两月之前,她还一门心思想撮合他和陆幼薇,让这个好友了却平生大愿,但如今,她的想法有了偏离,陆幼薇已是必落之花,何必乱他一池春水?…… “的确有一件事情,我想求见灵隐寺的方丈大师。” “我带你去。” 毕玄机带着林苏从侧门进入灵隐寺,经过一个小阁楼的时候,林苏看到了小光头,小光头正坐在阁楼里读经呢,毕玄机轻轻一笑:“要去见见你那个便宜弟子么?” 可别!我觉得读经的小光头才是可爱的小光头,见面磕头的小光头是个很让人头疼的小光头…… 毕玄机笑了,她的笑,似乎穿越了世俗…… 前面是一间古老的禅房…… 一个老和尚背对着大门立在一尊古老的雕像之前,四方天地宛若突然间变得寂静无比。 “方丈!”毕玄机轻轻一礼:“有一位先生求见。” 方丈大师慢慢回头,光头青袍,面容苍老得堪比三百年的槐树皮,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如此的灵动,林苏一看到这双眼,都愣了,佛门中人,都是这么奇葩么?让人看不清年龄的那种…… 方丈大师微微一笑:“老衲道是何人,敢劳玄机师侄亲自引路,原来是林施主。” 林苏轻轻一躬身:“大师认识我?” “当日天马巡游,状元公遨游天际,老衲自然识得。”方丈大师手轻轻一引:“林施主,请敬贤亭就坐。” 林苏对这老和尚多了几分佩服,状元天马巡游,寻常人根本看不见状元真容,只因当时文道伟力演绎天地宏观,一般人只能看到云霞浮动,唯有两种人能见,一是绝代修行高人,二是有慧眼之人。 这老和尚能看到他的真容,非同凡响。 毕玄机也是微微一震,敬贤亭,这可不是一般的亭,整个灵隐寺都知道,但凡入敬贤亭者,皆是顶级贵宾。 一般人士,最多也就是到偏厅就坐。 敬贤亭,位于更深的禅房深处。 “玄机师侄,不妨也同往。”方丈大师道。 “是!”毕玄机也随同入了敬贤亭。 踏入敬贤亭,无比的寂静,似乎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中,隔绝了尘世的一切,每个人都能直面自己的内心。 wap. /132/132980/31051720.html 第223章 十字妙言 “林施主绝代诗才,进入此间,可有妙句?”方丈大师开口第一句话就有些落入俗套了。 林苏微微一笑:“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方丈抚掌而叹:“能有如此十字金言,不枉敬贤亭为你而开……”他的手轻轻一抬,如同拂去门前尘土,手过,门上留下了十个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从此,敬贤亭跟这十个字牢牢绑定。 毕玄机妙目流转,也是无比震撼,她虽然是灵隐寺的人,但她很少见到方丈,方丈大师乃是佛门高人,佛法修为深不可测,少见俗人,与人谈笑风生更是从来没有过,但今日,林苏一到,他就开了敬贤亭,林苏十个字出口,他亲笔写下。 状元郎终究是状元郎,层次决定高度…… “施主前来,当非论道,所求为何?” 方丈大山开门见山。 “大师可知开国浩劫?” 此话一出,方丈和毕玄机同时大惊…… “开国浩劫,民众十不存二,七百万精兵灰飞烟灭,七十仙宗全军覆没,三千佛寺被毁,半数文庙毁灭,可以说,此劫文道、武道、佛道、仙道道道皆伤,老衲如何敢忘?天下谁人敢忘?”方丈长长叹息:“施主提及此事,有何用意?” 林苏缓缓道:“有迹象显示,封魔之地有变!千年大祸,或将重演!” 方丈这一惊非同小可:“封魔之地有变?消息从何而来?是否准确?” 林苏将情况说了一遍,方丈久久沉吟:“虽然此消息未必准确,但毕竟不容忽视,施主需将此事立刻报于陛下。” “我已经报了,但朝中未必会重视……” 方丈眼中精光闪烁:“施主的意思是,让老衲以佛门的名义,向陛下进言?” “眼前线索有限,我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这才是我上灵隐寺真正的原因。” “施主请说!事关千年浩劫,老衲必定全力配合。” 很好,拉到了一个同盟军! 林苏道:“据传,当日剑门掌教独孤世率三千弟子下山,临行之前,来到灵隐寺,跟一老僧谈了数日,老僧给了独孤世一个谒语……” 谒语…… 谒语…… 方丈念了好几遍…… “独孤世当日求见的老僧乃是本寺的一名高僧,此高僧不通修行,佛法却是深不可测,知吉凶,断千年之事,当日与独孤世一会,留下八字谒语:非生非死,非祸非福。安然圆寂。” 非生非死,非祸非福! 这就是当年的谒语,林苏沉吟良久:“大师,此谒语大师可有所解?” 方丈道:“非生非死,指的当是黑幽王,他被封禁于封魔之地,所以他非生非死;非祸非福,指的当是开国浩劫,虽是大祸,但也终有转机,将其放在千年时间内,终究只是世间浪花一瞬……” 这个解释,还是很有信服力的,老僧说黑幽王的结局,说得完全准确。 他所说的非祸非福,放在千年的时间维度里,的确是这样,不管世间风云变幻,不管有多大的事端,在时间长河中终究只是浪花一瞬。算不上什么过不去的坎,大概这句话独孤世听进去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是吧?那好,我放心去干了,这一去,他没了,这算不算是被佛门老和尚给忽悠了呢?林苏很天真地想……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方丈大师,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殿下? 林苏和方丈对视一眼,目光同时移向敬贤亭外,竹林之中一群人漫步而来,最前面的一人,淡黄衣衫,潇洒风流,正是林苏曾在进士宴上见过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身边还有一人,赫然正是他的老熟人秋子秀。 秋子秀殿试高中圣进士,赐的官职乃是太子都尉。 太子都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23章十字妙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尉,六品官职,却比林苏这个监察使有前途得多,因为他是太子的亲近臣子,将来太子如若登基,他直接就是从龙之臣。. 哪象林苏这破监察使,干的纯粹是挑刺的工作,人家太子都尉,是栽花的…… 秋子秀上前:“方丈大师,小生原本也是佛门中人,今日随太子前来灵隐寺,求见大师……”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坐在方丈大师对面的人,居然是林苏。 两个一度是对手的同路之人,殿试之后各奔前程,却在如今这种场面第一次见面…… “太子亲临,灵隐寺蓬壁生辉!”方丈大师道:“还请太子殿下移驾西侧茶室,老衲与这位施主论完道,稍后就来。” 这话一出,毕玄机心头微微一跳。 太子前来,明显是冲着敬贤亭来的,而方丈大师,偏偏请他去西侧茶室,什么意思?方丈大师认为他不配进入敬贤亭? 拜托,你目前正在敬贤亭跟林苏坐而论道,人家太子殿下都到了敬贤亭了,你还赶人家走?你这不是帮林苏要脸,你这是帮他招祸。 果然,太子怒了! 他盯着林苏冷冷道:“敬贤亭,敬的是当世大贤,阁下何许人也?敢居此位?速速退下!” 太子直接发威,何其了得? 方丈大师脸色一沉,但林苏却已站起:“方丈大师,灵隐寺原本世外清修之地,奈何今日沾了些俗气,已然不是论道之所,林某暂且告辞。” 方丈大师起身相送,道一声阿弥陀佛。 林苏一步步走下台阶,从太子身边穿过。 突然,秋子秀一步踏出,挡在他的面前:“林大人,清修之地沾染俗气,作何解?” 林苏淡淡一笑:“佛门净土,无官无职无威无名,阁下也曾自诩一代神僧,居然不知俗气作何解?” “佛在红尘外,佛门红尘中。”秋子秀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虽说佛讲求超脱,但佛门终究根植于红尘,离不开浊世。 “呵呵!你入佛门原本只是为了红尘,所以你的佛,跳不出红尘外!” 林苏的回答更加精彩,你秋子秀进入佛门是有目的的,是有功利心的,修佛于你只是手段,换取红尘中的功名利?而已,佛只是你的一件外衣,进入不了你的内心世界。 方丈大师双掌合十:“林施主深谙佛道,善哉善哉!” 林苏踏径而去。 秋子秀脸上的微笑完全僵硬。 他自幼就是文道奇才,后成神僧,今日刚刚成为太子都尉,事事都走到了极致。 而林苏横空出世,自己这个文道奇才屡屡成为他的陪衬。 今日论佛,他批驳自己之言居然换来方丈大师的盛赞。自己这个神僧也被他踩了。 太子冰冷的目光从林苏背上移开,终究没能发作,因为方丈大师当面,今日这个敬贤亭,自己上定了。 别人入敬贤亭,或许是图一个虚名,而他完全不同,他入敬贤亭事关大位!近来三皇子殿下收纳八方英才,开始对他形成了强劲的冲击,他要反击!如何反击,就是灵隐寺敬贤亭论道。 他进了敬贤亭,与方丈大师敬贤亭论道,传扬出去会是什么效果? 佛门当众承认,太子殿下乃是当世大贤! 想想看,以佛门的声望,认可了太子,岂不是平添一大助力? 太子踏上敬贤亭,坐到了方丈大师对面。 方丈大师也坐下了,太子的随从全都兴奋了…… 但没有人想到的是,方丈大师只说了一句话:“灵隐寺众听着,老衲从此刻起,专修佛门枯石禅。” 夕阳下,一声钟响,满寺皆闻,方丈大师突然之间如同一尊坐佛,跟身后的石壁无异。 毕玄机起身一拜,飘然而出。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23章十字妙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敬贤亭佛光尽隐,瞬间破败。 “太子殿下,快走!”秋子秀脸色变了。 方丈大师突然修枯石禅,枯石禅非同小可,一旦开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关,有的甚至可以长达百年,百年不出关,什么概念?几乎可以视同圆寂。 一代高僧圆寂,佛门同悲。 一代高僧修枯石禅,也是佛门大事。 如果有人将太子殿下跟方丈大师修枯石禅联系起来,麻烦就大了,太子殿下将会成为佛门中祸水! 太子想借方丈的敬贤亭得到佛门的背书。 方丈大师以一招枯石禅将这图谋破得干干净净。 好在秋子秀也曾在佛门呆过,深知它的厉害,赶紧跟太子离寺,立刻与方丈大师修枯石禅的事情切割。 太子离开了灵隐寺,胸中一口气真正爆了:“段宗!” “在!”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黑衣老者,他是太子的亲卫,武道修为出神入化,已达窥空极致,比暗夜还高。 “林苏小儿,坏本宫大事,既然得不到佛门帮助,本宫就拿他的脑袋来换取朝臣支持!” 段宗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何止是朝臣?如果殿下亲手主导杀了他,或许陛下才是最开心的!” 秋子秀笑了:“好计啊,恰好对应了今日见到的一句话:曲径通幽!” 太子脸上也露出了惊喜…… 是啊,林苏后脑生反骨,父皇早已对他不满,只是碍于他是个状元郎,不能直接杀了他,如果东宫这边办成了这件事情,岂不恰好打中父皇的兴奋点?无数朝臣想办而没有办成的事情,太子办成了,谁人敢说太子才不堪大用? 父皇认可,对于大位而言,分量之重,又岂是佛门可比? 林苏也走在夕阳下,他已经下了西山。 准备回城的时候,他接到了章浩然的来信,速来绿柳山庄,别让他人发现。 林苏身形陡然一隐,隐入草丛,下一刻,他已经破空而起,进了绿柳山庄,出现在章浩然的书房之外。 章浩然正在窗边团团转,突然回头,房门慢慢推开,林苏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有人发现吧?” “除非是道果、窥空或者是文路之人,其他人不可能发现我的行踪。”林苏道:“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 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了!章浩然很激动,知道我是在哪里上值吗?中书省奏事阁,我今天一上任你就给我连上三道折…… 林苏笑了,监察司也上折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敢不上!章浩然轻轻叹口气,你的折子事关重大,我也请求相爷呈报陛下,但相爷拒了,还将我训了一顿,严禁我出门讨论此事,我是冒着丢官罢职的风险才找你过来商量。 林苏笑道:“别在意这个,我从来没指望凭这奏折就将秦放翁拉下马,也早已猜到有人会压下来。” 章浩然愣住了:“你没作这个指望?那你还搞这么大的动静?” 林苏道:“陆天从今日压下这奏折,将来如果真的查实秦放翁跟魔族有染,他压下的这奏折,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 章浩然目瞪口呆。 剑指秦放翁,真正的目标却是陆天从。 将来秦放翁如果有事,林苏会直接告诉天下人,我早已查出秦放翁有事,还写过奏折上报陛下,但陆天从将奏折压下了,陆天从就是秦放翁的帮凶! 那么,有两个问题…… 问题一,你真的觉得秦放翁跟魔族有染? 是!林苏给了章浩然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秦放翁曾有一个侄子,就是与魔族勾结,而被我爹杀了的,他家有勾结魔族的前科,而且药神谷那个周三所说的事情,决非无风起浪,这样的故事,凭周三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23章十字妙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的智商,编都编不出来。 问题二,你跟陆天从有什么大仇?非得将矛头指向他? 林苏道,我其实也并不是将矛头指向他的。 那指向谁? 谁阻挡我调查秦放翁,我就指向谁。 他陆天从作为宰相,自己站出来当了这个靶子,我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但是,陆天从跳出来也很好,我正好需要给他上一课,告诉他怎么当官怎么做人…… 章浩然盯着他意气风发的脸,轻轻摇头:“拜托了,兄弟,别这样骄傲好吗?你这些屁话在我这里就止了,要是传出去,你的官职再高八级也该一撸到底了。” “你倒是传啊,你传出去我也不认!”林苏哈哈一笑:“说点别的吧,南阳古国去了吗?媳妇定下来了?” 章浩然的脸色陡然万里晴空……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23章十字妙言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23.html 第224章 夜入相府 南阳古国他去了,带去了白云边、春泪、曲家彩布、煤还有一堆的坛坛罐罐…… 岳丈家的人全都开了眼了,重点是,她的未来媳妇对大苍国产生了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大苍居然这么新奇?喝的酒、穿的衣、用的碗、搽的香全都神奇至极,南阳古国跟那边一比就是个大乡村啊,那么好的地儿得嫁! 未来媳妇比岳丈岳母都急切,事儿就好办了,亲事非常顺利,再过一个月就大婚了。 章浩然兴冲冲地说到这里,补了一句:我那娘子对新东西特别有兴趣,我有点担心她将来嫁过来,看到咱们这边,其实比南阳古国还差些,会失望,你有什么新的东西,都给我一些…… “新东西?那太容易了,我这人做别的不行,就是会折腾些新东西,来,这是新做的肥皂,这是洗衣服的,这是洗澡的……”林苏手一抬,给了他一个大袋子。 袋子里面装的就是刚出的肥皂,总共有几十斤。 章浩然喜笑颜开,虽然这些东西眼前都没试过,但他却也知道,面前这人出手的东西,全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章浩然叫来了晚餐,两人关在书房里吃了晚饭,喝了小酒,也谈到了昔日的好友…… 李阳新在吏部,日子过得最是悠闲。 霍启在户部,上半年的各地统计数据,让他焦头烂额。 秋墨池算是一个特例,做了京兆尹府的参事,其实就是个高级点的捕头,但这小子整天东跑西赶的,却也乐得很。 最特殊的一个还是厉啸天,他是龙城参将,很有手段,他一到龙城就将军队朝死里训,区区一月时间,边城将士大变样,边城百姓交口称赞。 七天前,大隅一支边军出了四镇,妄图占领贺兰山东部暴风城,厉啸天率部出击,尽杀大隅一万精兵,军威大振,奏折呈报兵部,兵部呈报中书省,陛下大悦,龙城大将军周泽官加一级,赏黄金千两;监军赵成,官加一级,赐五尾战袍一件。 林苏睁大了眼睛:“厉啸天呢?没奖?” 章浩然淡淡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边城封赏,几时到过参将?” 我操! 仗是厉啸天打的,流血流汗是将士的,陛下大悦,却逮着大将军和监军死封重赏,真正有功之人你根本不赏,你这大悦还不如不悦…… 章浩然补了一句:“厉啸天不在乎这种封赏,他要的是恢复四镇,这宏图伟业让我敬佩,但我也有点担心,他会不会被人从后面捅刀子。” 林苏叹道:“身处如今这个时代,你担心的事情绝对是会发生的,但这又如何?我们能将他拴在腰带上保护起来不成?只能让他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慢慢成熟。” “这倒也是,我们身处远方,想保护他也是有心无力!算了,不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吧……我要大婚了,你呢?” 这个问题有点头疼,林苏转换话题:“你妹妹……在吗?” 没有回答! 林苏目光抬起,看到了章浩然的眼神,很亮,也带点惊喜…… 我去!又误会了! 林苏赶紧道:“我说的是……我需要跟你妹妹谈点事情,她在庄园里吗?” “兄弟!你的意思我是明白了!”章浩然道:“我当然希望这事儿能成,但是,决定权不在我手里,我爷爷那边,你得学会表现啊,你上次跟我爷爷到底怎么交流的?为啥爷爷提起你就不是很得劲……” “不是……你想哪去了?!”林苏道:“我找你妹妹,是要了解一下关于剑门的事情,她毕竟是江湖人,知道得多些。” 章浩然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一笑,出门而去,下一刻,一缕幽香出现在书房门口,章亦雨站在他的面前。 “亦雨小姐,你又漂亮了,你身上搽的,是我送你的春泪吧?你一定想不到,我专门开了个大花园,明年我送你一百瓶香水,各种各样的,让你变着法儿香出不同的风格……” 章亦雨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我不说话,我看你表演…… 林苏手一起,一块香皂递到亦雨手中:“这是洗澡用的香皂,我可告诉你,王宫贵妃都没用过,你拿着用,洗澡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对你有多好……” 章亦雨接过了香皂,感受到了一种极细腻极舒适的触感,突然听到这句话,她差点将香皂给丢了,洗澡的时候,感受到你对我的好? 你确定这话不是调戏人? “你别只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看我啊,你得说话!我是客人!还是一个刚刚给你送了重礼的贵客……” 章亦雨终于开口了:“找我有什么事?” “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想看看你,行不行?” “哦,那你看吧,看完我走。”章亦雨侧了个身,正面看过了,现在是侧面,等会儿还给你看个背面…… 靠! 林苏只能直说了:“有一件事情,相当严重,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就对了嘛!”章亦雨点点头:“需要我的帮助,才是你找我的理由,少扯那些没边没际的,说吧,什么事?” 你小妞儿很假啊,那些女孩子人人爱听的话儿你确定你不爱听?言不由衷嘛!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眼睛里跳动的欢快小火苗…… 林苏将情况说了…… 有一件大案涉及到黑骨魔族,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封魔之地到底在哪里,号称神通广大的佛门都不知道,当初留下的谒语都没有参考价值,唯一能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剑门了…… 章亦雨脸色风云变幻:“封魔之变,这可是大事,你怎么一出手就掺和这么大的事?活得不耐烦啊?” “哪是我掺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少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事情起因啊?你在回乡途中,就拿秦放翁开刀,药神谷那些蠢货杀官杀使,全是你逼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当初飘香楼之约,药神谷得罪了你,你隔了差不多一年,发动民变,将药神谷给平了,你看这仇记的……”章亦雨轻轻摇头:“你也不想想,秦放翁、药神谷又没把你怎么样,反而借飘香楼诗会,送了你一个小美人,他们都是媒人啊,你看在你小美女的份上,也该对人家宽容点……” 噫?干嘛要提小美人?是不是吃醋? 林苏目光一抬,章亦雨阴阳怪气的表情立刻改变,转入正题…… 剑门,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封山。 所以,千年来,剑门弟子几乎不在世间行走,他的山门所在地,如今也已经成了乱葬岗,夜夜鬼哭,你想找剑门了解情况,还不如你去死——死了到阴曹地府去找更稳当些。 乱葬岗?还夜夜鬼哭? 林苏道:“在哪里?” “卢州境内,春江之侧,两山如剑,即是剑门旧址……我还是劝你别想着去,那里,绝天地通,文人再高文位,都是零。你要是去了那里,你的哭声一定会压住满山鬼哭……” 说完这些,章亦雨溜了。 章浩然也不见了,他跟章亦雨在书房里,你个做兄长的跑到十丈开外溜哒,你真不怕你家妹子被猪拱了?甚至是创造条件让他拱? 多么宽松的拱猪政策啊,你个小白菜怎么就不懂板呢?还跑? 算了,你不让我拱,我去拱别人,这星光灿烂的,不跟个美女约个会浪费了…… 林苏身形一起,破入苍穹,月色下潇洒地转身,回了京城。 星光下的绿柳山庄最高书房顶上,影子手持一只古老的酒壶,望着星空皱了眉头,然后进了书房,站在章居正的身后。 “有事发生?”章居正手中的一本古籍放了下来。 “我不确定算不算事。” “……”章居正慢慢回头,看着影子藏在黑暗中的脸。 “那小子来了,跟亦雨小姐书房私会,灯都没开。” “林苏?”章居正微微一惊。 “是!” 章居正脸上风云变幻,小子,你有完没完? 将我孙子章浩然拉上你的破船,现在章家已经有点被孤立了…… 借我爹的话来挤兑我,妄想将我拿来做你的护身符…… 现在更过分,直接沟引我家孙女…… 你逮着绿柳山庄朝死里坑啊? 等下……书房私会?亦雨哪来书房?一个女孩家家的,谁有书房? 影子说,是三公子的书房!三公子专门请小姐过去的…… 章居正怒了,孙女被勾,她亲哥当的皮条客!这都什么事? “他们在书房私会时,三公子也在场?”如果章浩然也在场,这私会就稍微好一些,要不在,就严重了,孤男寡女的两人私会,不开灯,那就太有想象空间了。 “三公子不在,三公子在十丈外的院门边帮着看门……” 章居正彻底起爆,操起书房里的一个金如意就要去打人,但走到书房边还是停下了,胸口不停地起伏…… “去!罚三公子抄一百遍《夏礼》!” 一百遍?影子都惊了,这夏礼足足5万字啊,真抄一百遍?那得抄到什么时候? “三公子如果问,为何罚他,老奴怎么回答?”影子有点犹豫。 “……”章居正愣住,这事儿怎么说?能说“你将妹子送给别人玩,自己在外面帮人看门吗”?那章家的脸还要不要了?但这个理由不明示,也没理由罚他啊…… 章居正转了三个圈子:“……你就说我昨日偶然看到诗影壁,上面只有别人的诗篇,而无我章家人的诗篇,心头着实不快,凡是章家子弟,都有义务在诗影壁上为章家添彩,这个光荣伟大的任务,交给三公子来完成,十天之内,在诗影壁写下彩诗一首,告慰章家先祖!写不出来就是对祖宗的不孝,抄《夏礼》一百遍!” 影子对章浩然内心充满了同情,三公子,看来你这一百遍《夏礼》是逃不掉了,我可能不该多嘴告状,但事情终究是你有错在先,身为哥哥,帮别人勾自家妹妹,你自己说说你下作不下作…… 林苏再度落在陆府院墙外,瞅着上面的金合欢树。 合欢树枝在夜风中浮沉,他心中的气儿也不顺。 陆天从,曾经是他想象中的拉拢对象,但深入一了解,陆天从在他心中的评分从九分直接降到了一分,唯一的一分,还是因为他没有直接站队所得的。 这人人品着实有大问题,当初为了自己的名声,将儿媳妇出卖。 在进士宴上,他的表现同样让林苏相当不爽,虽然他每句话都是义正辞严,但打压林氏的态势却是清晰无误的。 他将奏折递到中书省,陆天从直接压下了,从这件事情开始,陆天从,已经是他的对头,哪怕不是张文远这样的生死仇敌,至少也已经断绝了成为他同路人的可能性。 对于陆天从,他不抱幻想,但是,陆幼薇…… 他总不能看着她死! 林苏身形一起,翻墙而入,隐藏在一个花坛后面,随后,他化成暗夜幽灵,无声无息地到了陆幼薇的窗外。 室内,孤灯如豆…… 陆幼薇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已经细不可闻…… 六儿还是坐在床边,紧紧地抓住小姐的手,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悄悄探一探小姐的鼻息,她害怕,她害怕小姐就这样过去…… 相府,对于陆幼薇而言,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暖的家。 对于六儿而言,更是这样。 她还清楚地记得,她跟小姐的第一次相见……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她母亲在相府当奶妈,因为在给九公子喂奶的时候,不小心让九公子的手碰到了门栓,擦破了点皮,被夫人活活打死了。 她那个时候还小,看到母亲被打死,哭得死去活来的,夫人要将她丢进井里去,就在那个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救下了她。 那就是陆幼薇,一个刚刚从牢房里出来的相府五小姐。 小姐那时还没满四岁,娇娇怯怯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但却成了她六儿在相府的唯一依靠。 相府很宠陆幼薇,不管是宠给别人看的,还是补偿她们娘俩四年的牢狱之苦,反正是真宠。 而陆幼薇宠六儿。 wap. /132/132980/31051725.html 第225章 直面陆天从 于是,四岁的六儿和陆幼薇就这样在相府里慢慢长大,一起看书,一起写字,一起玩耍,也一起走过了十五年时光。 小姐,你曾说过,假如有一天你出嫁,一定会带我一起嫁过去,让我做通房。 现在我已经不敢奢望了,我只希望你能活着,你如果不在了,我不知道我能去哪…… 风吹过,灯摇曳着,似乎也要熄灭,六儿跑了过去,挑了挑灯花,又回来握住了小姐的手,但突然,她感觉小姐的手更冷了些,六儿猛地一惊,手指伸了过去,探探小姐的鼻息,没有感觉到…… 六儿心头猛地一颤:“小姐!小姐!” 她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 陆幼薇身子轻轻一颤,睫毛颤抖,慢慢睁开了眼睛…… 六儿哭了,抱着陆幼薇大哭…… “六儿……” “小姐,我……我好怕……”六儿哭道:“夫人已经去瑶池求药了,去了十天了,也快回来了,小姐,你一定要等,等着你娘,也等着林公子,他今天肯定到京城上任了,说不定明天就会过来……” 陆幼薇说:“六儿,你把……那只箱子……打开。” 六儿跑了过去,把床边的一只箱子打开了,里面有一个小姐亲手刺绣的香囊…… “如果……林公子过来,这只香囊……你送给他,告诉他……幼薇此生能与他相遇,虽死无憾……” 香囊之上用金线绣着十个字:冬去春如梦,春尽有谁知。 “小姐,你等他,你亲手交给他……”六儿泪水奔流。 陆幼薇眼中的泪也无声地滑下,我也想啊,但…… 突然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幼薇,我来了!你亲手交给我吧!” 六儿猛地一惊,她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人,赫然正是林苏。 陆幼薇怔怔地看着林苏,她苍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缕红霞,她的眼中也全是迷彩之色,此刻的她,美得如梦如幻,美得就象是秋天最艳的那枚红叶…… 红得妖艳,却也即将飘落枝头。 生命中最美丽的色彩,浓缩着死亡的最后一刻。 “你又一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或许这是最后一次……”陆幼薇以为这是在做梦。 “不!我既然来了,就不是最后一次!” 林苏手一伸,抱住了陆幼薇,他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公子……”陆幼薇轻轻呢喃一声,闭上了眼睛。 林苏的回春苗宛若春水,无声地滋润着陆幼薇即将断绝的生机,她的脸色慢慢地恢复红润,她心脏的起伏慢慢变得有力,她萎缩的经脉重新扩张,她身上的暗伤同一时间消除…… 六儿静静地看着,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亲眼看到了小姐的改变,但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大约一刻钟,林苏手一收,陆幼薇轻轻放回床上,沉沉睡去,她的脸蛋上,还带着甜蜜…… “公子……”六儿的声音轻轻传来。 林苏慢慢回头,微笑着看着六儿:“放心,她很快就会康复。” “康复?”六儿呼吸急促了,她都没想过,小姐还有康复的一天,她现在期望值已经没那么高了,她只希望小姐还能撑得更长久些。 “是!” “公子,这……这是……文道伟力?” “是!”林苏道:“谢谢你,六儿。整个相府,只有你是真正关心她的。” “不是,她娘也真的关心她,她去了瑶池,想取得瑶池仙液为她续命,可能很快就会回来……” 突然,外面人声嘈杂,甚至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呼地一声,有人高高跃起,落在金合欢树上。 林苏眉头微微一皱,六儿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夜闯相府?”外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六儿立刻起身,跑向房门,她知道来人是谁,是相府卫士头目邓大人,林公子是前来给小姐治病的,可不能跟他们起误会。 林苏手一伸,压在六儿的肩头:“别怕,我来处理。” 林苏打开里面的房栓,慢慢走出,四面火把照亮,他的面孔清晰呈现…… “林……公子!” 相府管家老八猛地睁大了眼睛。 “陆管家,别来无恙?”林苏微笑着打招呼。 “林公子……为何在此?” “听说陆小姐病重,在下专为小姐治病而来,万望各位莫要误会。” “放肆!”空中一个声音传来,带着无比的威严,也有着无穷的愤怒:“深夜潜入相府女眷闺房,还敢辩解?拿下!” 陆天从从天而降,落在林苏面前,胡子飞扬。 唰地一声,一把利剑横在林苏脖子之前,却是侍卫头目邓春波,修为已达窥人中期,一把利剑虚悬,如同一座巨山压在林苏的头顶。 闺房门猛地打开,六儿从里面冲了出来,嗵地一声跪在陆天从面前:“相爷,林公子真是为小姐治病的,小姐已经好了很多了……” “身为侍女,勾结外面的野男人,败坏相府门风,留你何用?”陆天从一脚踢出,直指六儿的脑袋,这一脚下去,六儿绝无半分生机。 就在此时,林苏身上突然青光弥漫,压在他颈上的长剑荡开,他的手陡然伸出,出现在六儿面前。 轰地一声,陆天从右脚准确命中林苏的手心。 林苏的手心纹丝不动,陆天从右脚发麻,倒退两步,脸上瞬间怒火如炽…… 林苏沉声道:“相爷提到相府门风,咱们不妨就谈一谈相府门风!幼薇身染重病,生死只在旦夕之间,相爷不思为亲人治病,反而只在乎自己的一点脸面,自私无情,禽兽不如,这就是相府之门风么?” 陆天从气得白发乱颤:“林苏竖子,敢辱我相府清名,今日……” 场中宛若一股寒流迸射,一个黑衣女子突然出现在陆天从的面前,场中温度陡然下降至少二十度,温暖宜人的夏夜,此刻成了冰天雪地。 陆天从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黑衣女子冷冷开口:“相爷!这位公子何曾辱过你相府清名?禽兽尚且不食子,你比禽兽能好到哪里去?” “夫人!”地上的六儿一声欢呼。 林苏心头一动,原来她就是幼薇的亲母,好恐怖的修为啊,只怕不在暗夜之下。 陆天从大怒:“放肆!你身为儿媳,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黑衣女冷笑道:“儿媳?你又何曾视为我儿媳?你儿子陆水舟,又何曾视我为妻?我的女儿,你又何曾视为亲孙女?既然如此,我洛天瑶又何必视你为长辈?陆相爷,从今日起,我与我的女儿脱离相府,从此与你陆家两不相干!” 陆天从气极而笑:“洛天瑶,你原本只是江湖杂碎,相府原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要走,直接滚,但陆幼薇,是陆家骨血,想带走她?却是休想!她,死也得死在相府。” 洛天瑶长发无风自动,眼球突然变成无比的深寒:“陆天从,你是在逼我血洗相府么?” “哈哈,逼你又如何?你尽可施展你的武道,且看老夫如何官印屠魔!” 他的手轻轻一抬,一只巨大的金印出现在掌中。 洛天瑶眼中一缕血光,牢牢锁定金印…… 宰相之官印,百印之首,纵然武道窥天,纵然妖皇亲至,都将在官印之下饮恨…… 就在此时,林苏突然一抬手,掌中一柱金色的香,袅袅燃起…… 圣香! 陆天从瞳孔猛然收缩:“你想做什么?” 林苏微笑道:“相爷妙手屠魔,何等盛事?该当是文坛佳话也,下官无以为敬,只有圣香一柱,报与诸圣,让诸圣亲眼见证,官道尽头的绝代文豪,是何等的威风八面……来来,相爷尽管施为,下官这就现场写上一篇文章,将事件前因后果,详细报于诸圣。哦,此外,小子明日将召开文会,将相爷所做之事,悉数公之天下,让天下人共同敬仰一代贤相。” 他手中金纸出,宝笔亦在手,瞅着陆天从,等待官印降魔…… 陆天从的官印陡然消失,脸色也陡然改变。 圣香燃起,诸圣当面,他如何敢? 场中完全安静,因为在目前情况下,每一句话都多了一个旁听者,而且这旁听者乃是至高无上的主宰…… 陆天从长长吸口气:“水舟,天瑶既然已生去意,你写下休书,好聚好散,至于幼薇,随她母亲离去也好。” “是!”陆水舟手起,金纸出,写下休书。 休书到了洛天瑶手中,洛天瑶目光抬起,看着林苏,这个林苏,今夜是她第一次见到,却已经给了她巨大的震撼。 女儿喜欢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今日一见,欣慰甚也! 林苏微微一笑,手一起,圣香熄灭。 要命的圣香终于灭了,陆天从长长松了口气:“林苏,她们的事情已了,现在该是你的事了。” “相爷要追究一下本人私闯官宅之罪?” 洛天瑶再度一震,私闯官宅?是什么罪? 他又如何脱身? “正是!” “不必相爷费心,大苍律第七十一条第三款明确规定,私闯官宅之民,重打一百大板,私闯官宅之官,罚俸三月!严重者,可罚俸半年!我每月俸禄乃是四十两,按最重的吧,罚半年的那种,两百四十两……来,这是五百两,多余的存在中书省,我下次再犯时,直接从里面扣。” 五百两银票飞向陆天从,林苏飞身而起,站在院墙之上,回头对着洛天瑶轻轻一笑:“伯母,如果你没地方落脚,不妨前往海宁江滩,我给你建最好的别院。” 他离开了,陆天从久久地望着天空,那张银票飘飘荡荡地落在他脚前,陆天从一脚下去,银票和脚下的青石同时粉碎,他破入云霄。 伴随着一个声音:散! 所有人同时散去。 只剩下洛天瑶和六儿。 “夫人……小姐的病……”六儿很急切…… 洛天瑶长长吐口气:“瑶池仙池尚有一年才能开启,这一年时间,我无论如何也要先保住她的命,等待奇迹的出现……” 她此去瑶池,是求取瑶池仙液的,瑶池仙液,生死人而肉白骨,任何病都是液到病除,但想求取难度之大,无与伦比,瑶池乃是仙道顶级宗门,也只有最顶级的人物才能享受仙液,即便是正宗瑶池弟子,都少有此福荫,她一个宗外之人,又如何能够求到? 此次她上瑶池,也只上了三重台,跪地而求整整九天九夜才得到一位长老的承诺,明年瑶池大会之前,为瑶池作出重大贡献,准赐仙液三滴。 这些过程很屈辱,她不会跟任何人说起。 她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让女儿能够活到明年大会闭幕。二是完成瑶池难以想象的任务。 六儿道:“不……不是!夫人,小姐的病好象……已经好了。” 什么?洛天瑶大吃一惊。 “夫人你去看看……” 洛天瑶身形一晃,到了女儿床前,她的手轻轻一伸,压在女儿的额头,她的心跳陡然加速,呼吸正常,心跳正常,原本已经时断时续的生命气机无比的旺盛,她似乎已经服过瑶池仙液,而且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这……这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洛天瑶猛地抓住六儿,脸色通红。 六儿道:“林公子刚才用文道伟力为小姐治过病了……” “文道伟力?文道伟力中何曾有过治病之力?除非……除非是医圣的回春之力……医圣一脉,流落海外,何曾听过大苍也有医家传人……可这分明就是医家最正宗的伟力……” 洛天瑶喃喃自语。 六儿道:“夫人,咱们真的要去公子的家乡吗?” “你想去吗?” 六儿脸蛋红了:“奴婢听说公子所说的海宁江滩,特别特别好,小姐也说想去看看……” “还是等她醒了之后再说吧,咱们先去灵隐寺……” 她一手抱起床上的女儿,另一只手抱起六儿,就要冲天而起,六儿赶紧止住,夫人,我还有些东西要带…… 六儿没有带日常用品,只带了几册书,红楼两册,白蛇传一册,还有一册是小姐亲笔写的诗词,林苏所写的所有诗词,都在上面,还有她自己写的一些…… 三人破空而去,相府,从此是路人。 林苏躺在客栈的床上,手上握着一只香囊,香囊上面十个字:冬去春如梦,春尽有谁知? 带着几许痴迷,林苏进入了梦乡。 今夜他要好好睡一觉,明日,他将踏入江湖,追寻一个千年传奇的起点…… wap. /132/132980/31051727.html 第226章 剑门旧址 清晨,空气异常沉闷,西山之上,乌云密布,云层之中,隐隐有雷电交加。 城中客栈,林苏破空而起,穿破云层,立于云层之上。 从这里前往春江畔的剑门旧址,足足五千里之遥,即便是他全力赶路,也需要整整两天两夜。 他没有立即起步,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怎么?来为我送行呢?还是想陪我江湖万里行?” 身后的云层之中,突然浮现了一条美丽的倩影,坐在一具古色古香的瑶琴之上,赫然是章亦雨。 章亦雨道:“暗夜曾经找过我,如果哪天你找死,让我帮你收个尸。” 林苏好奇怪:“她真找过你?” “真的!” “她说……在她不在的时候,让你顶替她的位置?” “哎哎,怎么听话的?她说的是……让我帮你收尸!” 林苏脚尖一点,落在她的瑶琴之上:“那太好了,我在你这船上躺尸,你收着吧!” 躺下了…… 章亦雨傻了:我这不是船,是我的领域……起来! 就不起来,你答应收了我的…… 章亦雨急了,从这里赶到春江,五千里耶,你让我撑着领域跑五千里?很耗功力的知道不? 知道啊,但你是什么人,你是大道之花,你是仙子,你一个仙法就是十万八千里,赶路吧,你行的! 如果有后悔药,章亦雨一定会吃几粒,但如今迟了,他赖上她了! 章亦雨只有撑着领域赶路,一路飞向春江,一飞二十个时辰,路过海宁府,她很想将他丢下去…… 林苏一只眼睛睁开了,从下面打量她:“哎,从这个角度看,你很美耶……” 章亦雨临时打消了将他丢下去的想法。 因为他躺着也算是有些好处的,起码他看到了自己的美,算了,再让他多坐一会顺风车,横他一眼不理他。 林苏感叹道:“大道之花,世人感叹的都只是大道,唯独只有我,关注点是花!如此美妙的花儿,真的好想赋诗一首……” 章亦雨心跳加速了。 七彩狂魔,啊,不,青诗狂魔想写诗了,写给她的! 你总算想起来给我写诗了,太不容易了,写吧,赶紧写,你个混蛋给一堆女人写诗,就是没给她写过,她早就有意见了,今天混蛋开眼,终于可以补上这个空白…… 章亦雨集中全部的修为,努力飞得更平稳些…… 但等了半天,没动静。 再等半天,还没动静。 章亦雨细细一感应,我靠!睡着了! 呼地一声,林苏从万丈高空被丢了下去,下面乃是万里长江…… 林苏猛地惊醒,四处一看,操!怎么回事? 平步青云一出,虚空定位,一个美女横眉怒目站在他面前…… “怎么了?为什么抽风?” “为什么?”章亦雨恨不得将七弦琴的琴弦全都抽出来,化成鞭子把他打成猪头:“我等着你给我写诗,你却在睡觉?” 林苏茫然:“我没说给你写诗啊,哦……我说了很想赋诗一首,只是想想而已,又没说来真的,我还想你做我小媳妇呢,能当真吗……” 章亦雨要哭了,她以领域之力载着他跑了几千里,等同于背着他赶路啊,几千里下来,法力消耗了一大半,你却调戏我? 但林苏话锋一转:“不管怎么说,你跟别人还是不一样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天仙,当时我连秀才都不是的时候,你就陪了我几晚上,这叫啥?贫贱之交!圣人说得好,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章亦雨怔怔地看着他,什么叫陪几晚上?那是练武! 什么叫糟糠之妻? 好吧,这只是个比喻,但用在这里你真觉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26章剑门旧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得没毛病? 不过嘛,这话中的意思她还是懂了,她的火气好象也消了。 下面一句话更具想象空间,林苏道:“来,借你的船载一程,我真给你写首……” 章亦雨的心跳再度加速…… 来吧,为了一首诗,我章亦雨将满身修为全榨成油…… 断电的马达又通电了,章亦雨载着他从北飞到南,直逼青江…… 林苏在她面前躺着,就差将她大腿拿来当枕头了…… 突然,他的眼神发生了改变,是一种很离奇的改变…… 章亦雨眼睛亮了:“想好了?” 林苏微微一笑:“前面那座山峰景物宜人,咱们歇一歇!” 好诗即将诞生,章亦雨身形一落,落在那座山峰之上,林苏也终于站直了,遥望远方的浮云,很象是写诗的姿态,但过了好久,林苏依然没有写…… 章亦雨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林苏的眼睛移了过来:“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这是一缕直接钻入她耳中的声音。 章亦雨心头一跳,道花之力弥漫四周…… “没发现什么啊,你发现什么了?”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我坏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也许是……有一个超级高手在追踪!” 刚才林苏躺在她怀里……哦,不,躺在她领域里目光四处投射的时候,偶尔看到天边一朵云彩无凭无借被撕裂,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章亦雨眼神微微一变,她眉心一亮,一具古老的七弦琴出现在眉心,章亦雨一根手指轻轻一挑,一根琴弦无声无息地飞出,化为虚无…… “走吧!” 两人踏空而去,章亦雨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汪碧水,碧水如镜,映照着刚才他们所站立的那座山崖。 这就是法器留形,章亦雨心河琴弦留在了那座悬崖顶,可以随时传递任何信息。 十里开外,章亦雨掌中的碧水突然一幻,一条人影从空中一步踏落山崖,正好落在他们刚刚站立的那个地方。 “是他!”林苏和章亦雨同时惊呼…… 章亦雨目光牢牢锁定林苏:“你怎么会认识段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见过他!他是太子身边的一名侍卫!” 章亦雨心头大跳:“你得罪了太子?” “冤枉啊,我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多有病才会想去得罪太子……昨天真是被鬼日了……” 林苏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章亦雨脸色风云变幻,你牢牢坐定敬贤亭,当着方丈的面说太子很俗,痛骂太子身边的秋子秀,方丈如你所愿拒绝太子进敬贤亭……这是当面打太子的脸啊,太子何许人物?此刻跟三皇子斗得如火如荼的,正是在乎自己名声都有点变t的时候,被你这么羞辱,他不拿你脑袋当球踢才怪,你个王八蛋真是够了,你还真嫌你的敌人不多是吧…… “这个段宗,据你看,是个什么层级?”林苏眯着眼睛。 章亦雨吓了一跳:“你还想跟他打一场?” “什么叫我跟他打?不是还有你吗?”林苏瞪她一眼:“我是文人,写诗写文章可以,弹琴唱曲还凑合,打架是你们修行人的事……” 章亦雨直接按住自己的眉心:“行了行了不要再说了,你的不要脸我真的明白了,但你可能失望了,纵然我真的中你的计,被你拉下水,照样打不过他,他是窥空极致!比你家暗夜宝贝还强悍好几倍……” 林苏睁大了眼睛,眼神中终于有了紧张:“那怎么办?” “你跟他打吧!”章亦雨道:“等你们打完了,我来帮你收尸……谁让我答应过暗夜呢?” 哧地一声,章亦雨跑了。 林苏有点怀疑人生…… 他一路飞驰,一路探测,没探测到章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26章剑门旧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亦雨的行踪,当然,他更加不可能探测到段宗的行踪,看起来一切很正常,但他却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一股来自地狱的深寒,悄然笼罩他的全身。 近了,更近了! 呼地一声,林苏越过前面一座高山,落在下方的河谷。 美丽的小溪从这里流入春江,河谷之中,到处都是鹅卵石,美丽、宁静,很适合成为埋骨之所…… 他落在春江溪正中间的一块石头上。 刚刚站定,脚下的溪水似乎轻轻一震,一道阴影出现在他的前方,林苏根本不知道这条人影是从何处而来的,似乎眨一眨眼,面前之人凭空而现。 林苏慢慢抬头,对面是一个黑衣老人,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段宗。 “状元郎,可认识老夫?” “认识认识!”林苏很热情,脸上堆起了笑容:“昨日才刚刚在太子殿下身边见过,老先生怎么来这里了,莫非是专程来请本官去赴东宫之宴?” 热情没有感染到老先生,段宗满脸讥讽之色:“阁下还想赴东宫之宴?” “不想啊,但太子殿下专程来请,却之不恭,受之有愧,颇有纠结……还是从了吧,请老先生带路……” “你不必纠结!”段宗道:“太子殿下没打算请阁下,殿下更希望将你的脑袋带回东宫!” 林苏脸色大变:“这是为何?” “状元郎不知道为何?” 林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实是不知!小生与太子殿下也只是昨日才见上一面,哦……对了!太子殿下大概是因为进不了敬贤亭,对小生怀恨在心,真是冤枉啊,小生进敬贤亭是方丈大师恭恭敬敬请进去的,又不是小生自己想进!方丈大师不准太子殿下进敬贤亭,那也是大师的判断,跟我无关!太子殿下因此而迁怒于我,这心胸也是没谁了……现在看来,方丈大师真是慧眼啊,敬贤亭,有些人的确是不配进的。” 段宗胸口急剧起伏,心头的杀气陡然凝聚…… 这小子还真是不能让他开口啊,他这番话如果在外界一说,太子殿下身上的污点,永远都休想洗清! 因为进不了敬贤亭,而对进入敬贤亭的人心生怨恨,这等狭隘的心胸,如何为君? 此子,今日必杀! “死!” 一个字发出,段宗手起,直指林苏…… 窥空极致之人出手杀人,无需任何兵器,他的手是刀,衣袖是刀,整个人是刀,连空气都化为刀……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琴响…… 段宗身下的溪水之中,一道剑光直指段宗的下阴,速度快若流光,转眼即至…… “碧水千寻!”段宗狂笑道:“早等着你了!” 他的左手猛地一翻,狂涛怒卷,下方的剑光和下方的河道似乎同一时间飞起…… 他早已知道章亦雨跟他在一起,他也很熟悉碧水宗的碧水千寻剑法,章亦雨是五境道花,虽然号称大道之花,比其他道花高手厉害得多,但他是窥空境,道果来了他都无惧,又何惧一个小小道花? 这一击,隐藏在河谷之中的章亦雨将身死道消。 但是,就在他聚集半身功力一击向下之际,天空猛地一亮,一道金光从上方而来,那才是章亦雨。 章亦雨跟林苏分开,没有真的逃跑,她做了两手准备来对付这个强敌,一是在河道中以法器碧水剑进行攻击,引开段宗的功力,二是她真身从天空出现,挟全身法力孤注一掷,以如此决绝的姿态,要将这个功力高她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强敌硬生生击毙。 她的战略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还是低估了段宗。 段宗虽然微微一惊,但他右手一翻,宛若开刀劈地。 章亦雨领域前方,突然出现一把黑色大刀。 哧! 领域硬生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26章剑门旧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生破开。 章亦雨脸色大变,领域一破,非死即伤! 就在此时,林苏出现在她面前,手一抬,一个巨大的“封”字绵绵密密,覆盖了他们面前的半边天空,同样是大儒之封,天下间有谁能将一个“封”字写得如此厚实绵密?唯有本色文山为基,以绝品文心绝妙演绎,方能成就如此坚不可摧的文道防护。 但黑山宛若开山之天剑,一剑斩下,林苏的“封”字还是被斩得支离破碎,黑色巨刀虽然受挫,但依然未消,当头直斩两人。 章亦雨一声大喝,额头陡然出现七弦琴虚影,已经破碎的领域重新成型,猛然收缩,将她跟林苏同时护在其中。 轰地一声大震,黑色大刀与她的终极防护狠狠地撞在一起,刀影消,领域却也破,章亦雨和林苏同时高高飞起,飞出百丈开外。 事实证明,哪怕章亦雨是道门大道之花,哪怕林苏是文道绝代天才,拥有绝品文心和本色文山,依然不足以跨越一个大境界对抗窥空极致。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26章剑门旧址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30.html 第227章 无道杀天道 章亦雨落地,反手抓住林苏:“走!” 一个字落,林苏被她猛地抛向后方,而她,头发突然飘起,额头七弦琴嗡地一声,变为血红,她要以师门秘传之法则,与敌玉石俱焚。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这一抛,林苏却没有逃跑,反而一个大翻身站在了章亦雨的前方。 “你快走!”章亦雨大急:“他杀不了我!” 哈哈…… 前面的段宗大笑中突然趋近十丈,如同一座高山在他们面前高高耸立,他的声音也如同从天上传来:“杀不了你?你还以为一个小小的大道之花,可以在我手下身死而道不消?” 修行之人到了道花境,已经拥有元神,拥有元神之人,肉身哪怕不在,依然可以视为不死,可以道门秘法,历劫而重生。 这只是理论上! 真实的情况是,肉身一灭,元神直接暴露在阳光下,脆弱的元神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很难逃回山门,此其一也,其二,即便真的逃回山门,真的有重生秘法,重生之后的肉身,只是一个替代品,论品质远不如天生地养的原始“金身”,从此就只能是一个道门废才。 所以,修行之人,决不敢轻易舍弃原始金身。 今日的章亦雨,也是不得已,欲舍金身而挡强敌,以金身换林苏一条性命。 但这图谋第一时间被对方识破,对方有了防备的情况下,章亦雨即便舍了金身,元神也未必能够逃脱,因为段宗不敢冒这个险! 他知道碧水宗有多么恐怖,他打算出手,就不会留下任何变数…… 段宗一步踏出,再进十丈,基本已封锁了林苏和章亦雨任何逃生的可能…… 章亦雨已经彻底绝望。 她的目光投向前面这人的后背,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一缕柔情。 她与他,相识于草莽,她与他,没有相忘于江湖。 今日,她其实给过他逃生的机会,只要他善于把握,此刻,他就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但他拒绝了,他挡在了她的前方。 虽然她恨他的不知进退,但她却也心头充满安慰。 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这一番的心头跌宕起伏…… “亦雨,全力一击,杀了他!” 九个字传来,章亦雨猛地一震…… 杀了他?可能吗? “放心,我们能做到!”又是七个字! “好!” 前面的段宗再踏十丈,每一次趋近,他的压力都陡增十倍,他踏过的每一块石头,全都粉碎…… 就在此时,林苏手起,一张金纸飞上天空…… “……一剑霜寒四十州……” 整个山谷风云大作,无数战场虚影横空而出,如利剑当空,直指段宗。 “……旌旗十万斩阎罗!” 一把大刀凭空而现,一刀收尽满天日光,怒斩段宗。 段宗哈哈大笑:“战诗?好!” 黑刀陡然一横,满天虚影,满天刀光全都震散! 一出而扭转战局的绝代战诗,挡不住他前行的脚步…… 章亦雨猛地升起,她额头七弦琴化为血红,她全身上下也都化成血红:“碧水心河,有我无敌!” 她修的是碧水功,她的本命元神化为心河琴,碧水心河,真身与本命合而为一。 这是她至强攻击! 碧水心河一成,满谷皆成血色。 段宗眼中也终于露出了警惕之色…… 与此同时,林苏手中最后一张金纸穿空而起,伴随着他的怒吼:“怒发冲冠凭栏处……” 一轮血月升空,融入章亦雨的碧水心河! 绝代战青词满江红横空出世…… 碧水心河的威力陡然增加十倍! 满天都是血色琴弦,如同一张大网罩向段宗。 段宗手起,一把实体黑色长刀陡然出现,一刀斩向空中的罗网…… 他的刀,终于出手了。 轰地一声,万千琴弦格猛然破碎,大刀与琴弦的触碰,将河谷中的石头同一时间高高卷起…… 段宗的头发猛然飘起。 而章亦雨,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上长空,血色琴弦再添三分悲壮。 “林苏,快走!” “我说过,要杀了他!” 杀了他?拿什么杀? 林苏手一起,掌中突然出现一把飞刀! 飞刀?! 章亦雨又差点吐血了,你还想用飞刀杀了他不成?你的飞刀能飞入他身边十丈之内,就是天下奇闻! 顶级高人,身周都有气场,阻断一切物理攻击。 这就是修行到了后期,兵器根本没有作用的原因。 飞刀射出! 满天都是黑刀与血色琴弦的交织,谁都没在意这把小小的飞刀…… 段宗更不在乎,他的功力已运到极致,象这种层级的飞刀,一万把都近不了他的身,根本不用管。 但是,他突然一震,无边的气浪之中,飞刀一穿而过,居然没有任何阻碍,转眼间,到了他的咽喉,出鬼了! 段宗左手一起,准确地抓住飞刀,以他如此修为,抓住飞刀,意味着飞刀成为碎片,但刚刚接实,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将他掌中的武道之力搅得支离破碎,飞刀穿过他的掌心,诡异而可怕的力量直接传入他的全身,他运转无瑕的功力突然就停止了运转…… 天空的黑刀失去了功力的保护,化成碎片,无边的金色琴弦合围,席卷段宗全身。 哧地一声,段宗被切成了碎肉…… 章亦雨眼睛猛地睁大,完全不敢置信…… 段宗碎了,她也抽尽了全身功力修为,从高空之中一头栽下…… 一双手从下方伸出,准确地抱住了她,章亦雨一眼就看到了林苏,林苏将她抱在怀中,抱得很是亲密,章亦雨下意识地就要横移,但不知为何,她放开了全身功力管制,任由自己坠落…… 林苏抱住了她,看到了她脸上的惨白,心中着实有些痛感,回春苗一展,为她治伤。 回春之力注入她的体内,林苏惊讶了,她没伤啊! 他目光一落,怀里的姑娘脸蛋已经有点红了,但她眉头紧锁,脸上有些痛楚的表情…… 没受伤偏偏装得象伤重垂死的模样,有点意思了…… 林苏配合她,轻轻地抱着她,细心地为她擦擦额头…… 大约十秒钟,章亦雨的眼睛慢慢睁开:“你的飞刀……飞刀……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很虚弱。 “飞刀上有一滴血,无道之血!” “无道……之血?你怎么会有……” 林苏抱着她,在她耳边简单解释,这滴血可是有段日子了,那个时候,不是海宁面临水盗屠城之祸吗?我找妖族帮忙,没想到妖族当时也正面临危机…… 章亦雨终于明白了…… 无道之血来自于妖族…… 妖族跟他合作铲除水盗真正的原因还是这个,他帮妖族解除了巨大危机,跟传说中的勾结、沟引有本质的区别…… 飞刀之上带上一滴最邪恶的无道之血,对于修行人而言,就是天下最毒的毒药,段宗的功力挡得下最猛的攻击,却挡不住跟他功力相生相克的一滴血,飞刀伤了他,无道之血直接进入他的体内,他体内的功力运转就会出现大问题,等同于突然间失去功力…… 这就是他杀段宗的方法。 这就是他的底牌。 危机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没问题了,自己也意外地被他抱了,大道之花,不能跟他这样亲密,但如今情况特殊,自己受了“重伤”…… “你的伤……没事吧?”耳边传来他的关怀。 章亦雨“努力”地想从他怀里起来,但努力了几把还是没成功,“艰难”地开口:“应该……应该……死不了吧……你把我放下来,让我慢慢恢复。” “你伤得这么重!”林苏无限自责:“这都是为了救我而伤的,我怎么能放下你?打死我都不放!” 林苏抱得更紧了。 章亦雨心头怦怦乱跳,但她没忘记自己是个“重伤号”,眼睛慢慢闭上了,象是昏了过去。 林苏静静地抱着她,心猿那个意马…… 小妞儿,我终于懂你了! 你其实是很喜欢本帅哥的。 这个天仙一般的人物,费心费力创造条件进了我的怀抱,想出来就有点难了,她的身子是如此的柔软,她的脸蛋是如此的娇艳,可不可以亲一亲? 他的嘴唇慢慢靠近她的脸蛋…… 章亦雨感应到了一股热热的呼吸,她的心跳都快飞了…… 让他亲吗? 不好吧!自己是大道之花…… 大道之上很寂寞的,要不,还是去他的大道,直接做朵花儿吧,让人采了不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吗? 不行!这没名没分的…… 就在林苏的唇即将落在她唇上的瞬间,章亦雨猛地睁开眼睛,猛地回避…… “你……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你安心养伤!”林苏有点老脸发烧。 “你别太……太过分!”章亦雨警告他。 “比如……” “比如你个头!”章亦雨又羞又恼:“把你的臭眼睛闭上!脑袋移开八丈……” 林苏崩溃:“我又不是长颈鹿,没那么长的颈……” “我管你,反正不准!” “你受伤了!我趁这个机会亲亲你,你能怎么办?”林苏抱紧了她的双手,嘴唇凑近她的唇…… 章亦雨急了:“你敢!你敢轻薄我,我我我……我伤好后揍你!” 林苏的唇在离她唇仅半分的距离,再度停下,两人大眼瞪小眼,呼吸相闻,画面定格…… “你不能这样,我哥还是你朋友呢……”章亦雨此刻好象落入魔爪的一只可怜小兔子…… 她呼出的热气就在林苏的唇下,他点点头:“也是!我不趁人之危!” 这一点头,嘴唇无巧不巧地碰了她的唇一下下…… 章亦雨好象触电一般,全身都颤了,这算不算已经亲了啊……你个臭流氓,你还我…… 但他没有继续下去,嘴唇反而移开了,章亦雨突然有点失落…… 小坏蛋真怕揍啊? 突然,她看到了他的目光,林苏的目光移向河道的上方,大约百丈宽的河上,一条小船顺流而下…… “咱们坐船吧。”林苏道。 “为什么要坐船?” “因为这里离剑门旧址已经不远了,而在这条江上行船的船夫,或许才是对当年旧事了解最多的人。” 船夫,常年行走在水上,送别过往行人,江湖故老传说,他们是知道最多的,而这里,离两山交界的剑门旧址,仅仅十里水路…… 这些,都是理由。 林苏抱着章亦雨,站到了水边,面对大江,轻声道:“大叔,能否渡我们一程?” 他的声音很轻,但声音还是清晰地飘入了船夫的耳中,小船儿慢慢靠岸。 那个老船夫精瘦,大约五六十岁年纪,半l的上身全是古铜色的肌肤,他脸上也是沟沟坎坎,每分每寸都写满了岁月风霜,他轻轻一笑:“公子,是要去哪里?” 林苏道:“小生与拙荆是山那边的人氏,出来游山玩水,拙荆扭了脚,走不了路,只能麻烦老丈送上一程了,这是船钱!” 他随手递上五两碎银。 章亦雨的手悄悄移到他的腰间,狠狠地拧一拧,是对“拙荆”这个词儿的反对。 老丈笑了:“从这里到衡山渡口不过区区三里水路,用不着这些……公子给个两分就好。” 林苏道:“我们不去渡口!” “那去哪里?” “老丈能载着我们去那两座山峰之下走一走吗?”林苏指着十里之外的剑门关。 老丈微微犹豫:“只是走一走这下方的水道?” “是!可有不便之处?” “这地方……这地方有些禁忌,不过,只要公子不上山,问题倒也不大,来吧!” 两人上了船,坐上了船头的一张靠椅,这靠椅很是原始,也就是几块板子胡乱搭在船头,船在江上滑行而过,两岸青山倒影如画…… “老丈……你言这两座山颇有禁忌,是否跟昔日剑门有关?” 老丈道:“正是!这两座山峰埋葬了太多剑门修行人,所以每逢入夜,鬼哭声声,春江行船,向有规矩,雨不过雾门,夜不入剑门,此刻刚刚午后,正是阳气正盛之时,此刻过剑门,乃是一天中唯一的时间。” 林苏大感有趣:“小生最喜搜集各类江湖传说,老丈,能否说说剑门?” 剑门…… 老丈说了…… wap. /132/132980/31051732.html 第228章 剑门旧事 剑门乃是千年前的修行仙宗,修的是剑道,剑门弟子行走天下,一剑在手,代天执法,除恶惩奸,江湖之上多有美誉…… 剑门高手如云,乃是当时最顶级的仙宗,不说大苍,即便是九国十三州,三千道门中,剑门也是赫赫有名…… 千年前,魔族入关,大苍风雨飘摇,剑门三千弟子随同掌教出征,这一战,惨烈绝伦,掌教独孤世战死沙场,三千弟子无一回山…… 魔族被镇压,世间重回和平,然而,剑门付出的代价才是刚刚开始…… 说到这里,老丈的声音转为沉重,久久无言,只有船桨的击水之声,单调而又沉重…… 林苏心头轻轻一跳:“老丈,何种代价?” “何种代价?公子身为读书人该当明白!” 林苏缓缓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剑门号称顶级宗门,修行功法、修行资源全都是其他宗门觊觎的宝物,掌教和宗门顶级高手战死沙场,剑门失了防护,那些宗门趁火打劫!是吗?” “正是!”老丈仰望两侧滑过的如剑山壁,缓缓道:“那一夜,月黑风高,百艘战船立于剑门关外,三千高手踏空而来,黑巾蒙面,硬破剑门,剑门残留的三万弟子、一千长老尽数死于剑门关下,关破,宗灭,从此,世间再无剑门,唯有鬼哭!” 林苏大怒:“异族入侵,龟缩不出,剑门横剑相向,血染沙场,他们居然趁火打劫!该死!” 老丈长长吐口气:“你说他们该死,他们还笑剑门愚蠢!甚至剑门内部,也有很多人痛骂掌教愚蠢,小老儿仔细想想,也觉得当日的剑门掌教实在是够蠢的……” 剑门可以镇压黑幽王,足以表明他的实力超群,只要他不出兵,哪怕魔族破关,剑门依然可以逍遥世间,魔族都不敢主动招惹他,甚至还会刻意讨好他。 但他偏偏要出兵! 在出兵之时,独孤行就该考虑到这种后果,他这一战,不管是胜是败,最终的结果都是剑门灭亡。 败,剑门亡于魔族。 胜,剑门实力大损,必定亡于其他道门。 明知出兵就是剑门之灭,他依然出了兵,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林苏怒道:“不!剑门不是愚蠢,而是懂得何为剑道,剑之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纵然身死道消,纵然宗门只剩鬼哭,他依然以他的三千雄兵,写下了真正的剑道!” 他这一声怒吼,直上苍穹,两岸石壁嗡嗡作响…… 他怀中的章亦雨怔怔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形象,今日的他,不再是熟悉的无赖,熟悉的风流公子,更象是一个江湖侠客。 老丈似乎也震住了:“三千雄兵,血写剑门?” “正是!三千雄师沙场死,我以我血写剑门!”林苏慢慢站起,面对昔日剑门关,深深一鞠躬,他的声音直上云天,似乎在告慰山谷里游荡千年的游魂…… 章亦雨也从他怀里下来了,也是深深一鞠躬。 老丈久久地看着船头的两个年轻男女,他苍老的脸上轻轻颤抖…… “公子,小姐,你们二位,可以上山!” 林苏和章亦雨霍然回头,身后的老丈眼睛里分明多了一些东西:“船行春江上,只渡有心人……去吧,山顶的那个人,或许能解答你们所有的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慢慢回头,这一回头,他们吃了一惊,小船儿不知何时已经靠岸,岸上,一条石板路通向山顶,石板黑白分布,错落而成…… 两人同时上岸,身后传来老丈的声音:“黑板八十一,白板四十九,然后是黑板九十,白板……” 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回头,身后的江水茫茫,再无一人。 林苏和章亦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那个老丈,莫非正是剑门旧人? 因为他们对剑门表达了足够的敬意,才真正将他们送到剑门之下。 那么,黑白石板又是什么? 林苏目光一凝:“是阵法!” 黑白石板交错,他们专踏黑色石板,连踏八十一级,全都避开白色台阶,然后转为白色,避开黑色台阶,连踏四十九级,继续转为黑色,连踏九十级,跟着转成白色,踏五十八级,以后交替而行,逢交进九…… 第三次轮换,已经到了半山,山顶一个山洞抬眼可见,章亦雨脚尖抬起:“如果我这一脚下去,踩错了石板,会如何?” “那我们会被传送到山下,屁颠屁颠地重新爬!我建议你别……” 话音未落,章亦雨一脚踏下…… 嗡地一声,一股奇异的力量传来,两人同时出现在山下,离山顶瞬间变得遥不可及。 林苏眼睛睁大了,我靠,小妞你发什么神经…… 章亦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他:“现在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精通阵法?” “这……这不奇怪吧?我是侯爵世家,我爹可是定南侯,林家两百年沙场对敌,什么军阵没用过?阵法一途,原本就是一法通而万法通,我也只是略通皮毛……” 章亦雨妙目依然没有半分偏离:“你真不是从《文王天书》中学到的?” “怎么可能?《文王天书》就记载一种阵法,已经给你了,好了好了,咱们是什么关系?我不会骗你的……乖,别动不动来这一手,我是文人,体质很弱的,登半程就累得要死,你再这样来几回我得疯……” 章亦雨心中的怀疑被后面几句乱七八糟的话给搅了,她唯有深吸气:“将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被你忽悠死的……” “将来咱们俩一块儿死,一个棺材里埋着,好不好……乖,咱们登山,这回别捣蛋……” 重新登山,这回章亦雨没捣蛋,他们顺利地到了山顶,进了山洞,山洞里面,是一间石室,石室的门自己分开,一个面容苍老无比的老人盘坐在石壁之下,一双昏黄老眼静静地看着他们。 林苏深深一鞠躬:“前辈!在下林苏,是一个文人,这位是章亦雨,乃是修行中人,不知前辈是否是……剑门旧人?” 章亦雨也微微鞠躬。 老者眼睛微微一动,昏黄之色陡然消退,变得清亮无比,他的面容似乎也在改变,变得年轻,只在一瞬间,他似乎从一百岁高龄退到了四五十。 “你们如何来到这里的?” “是一个江上行船的老人家,指点我们过来的。” 老人眼中充满怀疑…… 章亦雨赶紧补充:“前辈,这是真话!我们原本只是在剑门关下的水道走一走,追忆剑门的英雄事迹,但这老者顺路将船撑到了这山下,让我们来找前辈聊聊天。” “剑门关下?顺路?”老者眼中突然精光闪烁。 “的确是!还望前辈勿疑!”林苏道。 老者轻声感叹:“剑门关下,如何顺路……你们可知这山下的水道,与剑门水道隔了百里之遥?而且根本不是同一水系!那是春江,这里是怒江。” 章亦雨和林苏心头同时大跳! 百里水道,转眼即至,这在修行高人眼中,或许不足为奇,但跨越不同的水系简直匪夷所思,需要知道,他们一直在船头,每时每刻都关注着春江江面,在他们的感觉中,根本没有变化,谁有这么大的神通,让他们不知不觉中跨越水系,从春江而到怒江? “你已是道花之境,没有感应出脚下江面发生的变化?”老者盯着章亦雨。 章亦雨轻轻摇头:“直到上岸这一刻,晚辈都不知道这老丈是个修行人,他身上的玄机,晚辈完全探测不到。” “上山之法则,也是他教你们的?” “是!” “剑门最古老的棋盘古道,当世少有人知,他……究竟是谁?难道除了老朽之外,尚有其余剑门旧人?他是何等模样?”老者眼中露出了希望之光。 林苏心跳加速了,面前的老人,果然是剑门旧人!而且按他的意思,还是剑门唯一的旧人…… 但那个送他们见这个老人的老船夫又是谁? 他也充满了好奇…… 章亦雨叙述了船夫的模样,按她的叙述,显然是一个很常见的船夫…… 但林苏补充了一个细节:“这老丈,右手断了半截手指。” 面前的老者猛地一惊:“断在何种位置?” 林苏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下,就在食指上,最上面的一个指节没了,别人的手指有三节,他的只有两节。 老者猛地站起:“是他!居然是他!他还活着……” “前辈……” 老者飞扬的头发慢慢垂下:“既然是他指点你们前来见老朽,必定有他的深意!老朽乃是剑门唯一的幸存人,剑门前掌教之子独孤行,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林苏和章亦雨大吃一惊,前掌教的独子,那岂不也千年前的人? “两位勿疑,老朽八百年前就已破象天法地,活上千年不足为奇,说吧……” “参见剑门本代掌教!”林苏和章亦雨同时下拜。 剑门一代掌教,何等身份?八百年前已经破象天法地,又是何等身手?这样的人,乃是神! “剑门,如今只剩我一人,还有什么掌教不掌教的?起来吧,说说……” 两人被一股神奇的力量一弹,全都站直。 林苏开口,将上剑门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独孤行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封魔之地有变! 当年杀他父亲的魔头,有可能被释放? 这还了得? “前辈,此事事关重大,晚辈已经上报朝廷,奈何朝廷并不信服,所以,晚辈想先找到封魔之地,一探究竟。” 这就是林苏的来意。 封魔之地,无人知道在哪里,但面前的人一定知道。 独孤行仰面看着上方的石壁,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万水千山,良久,他深深叹息:“封魔之地,老朽也不知!” 什么?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日父亲率领三千弟子出山之时,老朽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修为离道果尚差一线,如何上得了战场?所以,根本没有随父出征……封天剑一剑封魔,自成空间,无迹可寻,老朽亦是无能为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剑鸣! 独孤行一步出洞,面对对面的一座高山…… 此山就是剑鸣山,山内有一山洞,洞内有三关,剑门规矩,绝代天骄过三关,可引发剑鸣,但老朽试了千百回,过了千百次关,并不能引发剑鸣…… “剑鸣?剑鸣有何玄机?”林苏不懂,这跟寻找封魔之地有什么关系。 独孤行道:“封天剑有两个剑灵,一个剑灵是封印之灵,隐藏于封天剑内,一个剑灵是杀戮之灵,封存于剑鸣山中。千年前一战,封天剑的封印剑灵启动,封印了黑幽王,要想寻找到封天剑所在的位置,唯有激发杀戮之灵,让它回归封天剑。” 章亦雨一步踏出:“晚辈愿意一试!” 她是修行人,她的碧水剑也是剑中一绝,她想试试,能不能过三关,引发剑鸣。 “好!”独孤行直接答应:“以你身手,这三关并不特别艰难,试试也好。” 章亦雨飞身而起,踏上了通往那个山洞的独木桥,这桥是一棵大树的树根,别的桥越老越危险,而这桥恰恰相反,越老越安全——树根越长越大,现在都已经快成一座真正的桥了。 林苏和独孤行站在悬崖边,山风起,他们头发飞扬…… “掌教,那个送我们过来的老人,是不是也是剑门旧人?”林苏问了个问题,不知为何,得知剑门目前只剩下一个千岁老人之后,他心中很是郁闷,潜意识里很希望还有一个剑门旧人。 提起那个老人,独孤行的神情很复杂…… 那个人,老朽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希望他还在世…… 为什么?因为这个人,是一个极端复杂的人…… 当年剑门纵横天下,靠的是人,靠的也是剑法…… 剑门,以剑而论才,有一个人,真正是剑门成立至今,从未有过的剑道奇才,他是一个为剑而生的人…… 这个人叫李泽西,是父亲从野外捡回来的一个婴儿,他对剑道的理解超越旁人,任何剑技,一点就通,任何剑法,一修就会,一会就精,十三岁入道花,十五岁入道果,十八岁,修师门顶级剑法独孤九剑,一年大成,三年推陈出新,超越剑门掌教独孤世而成为真正的剑法第一。 这样的天才,乃是剑门之大幸,所有人都视他为剑门下一代掌教人选。 wap. /132/132980/31051734.html 第229章 剑鸣 但魔族入侵,李泽西却拒绝上战场! 他与将他养大的师傅决裂,独孤世大怒之下,一剑斩了他的右手食指! 右手食指,那叫剑指,因为在用剑之时,这根手指至关重要,断他剑指,意思其实也跟废他修为差不多——只是个象征意味,修行到了他这种程度,有剑无剑都一个样。 李泽西默默地包好断指,悄然下了剑门关,就此与剑门分道扬镳…… 随后就是剑门血战沙场,再后来就是剑门遭劫,所有的过程中,李泽西全程不参与,当日,如果他也参与沙场血战,等同于多了一个独孤世,黑幽王或许根本不是剑门的对手,根本无需剑门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即便是后期,只要他出现,剑门也不至于遭受灭门之祸。 然而,他偏偏就没有出现。 所以,独孤行对这个人有着极其复杂的感受。 李泽西如果真的还在人世,那他就是剑门最出色的代表人物,剑门并不孤单。 但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如果他还在,独孤行一口气难平,当日是父亲亲手将他从雪地里带回来,亲手教他剑术,倾尽所有,而他,面对师父被杀,满门被灭无动于衷,禽兽不如!别人都死了,唯独他活着,岂不正好印证了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林苏听完这个人的故事,心头也无限复杂。 他在船上,看到了李泽西的眼神——如果他真的是李泽西的话,这眼神中有沉痛,千年时光,这个老人真的无愧吗?只怕也不见得。 他指点林苏找到独孤行,会不会也存有一份心思,赎罪的心态? 林苏摇摇头,将思绪收回…… 他提了另一个问题,传说中当初大苍开国之君姬升,是因为天资突出,被剑门引为千古奇才,不希望他流落红尘之中当国君,姬升为了换剑门出山,答应剑门条件,放弃皇帝位,重归修行门……按你所说,其实当时剑门中真正的天才并不是姬升,而是李泽西,会不会这两个人形成了天才对立,导致李泽西对姬升不满,姬升提出的要求,他一概反对? 这种情况是修行门派最常见的事情。 但独孤行否认了。 姬升是天才,但他并不是修行的天才,他是融合修行界的奇才,当时剑门诸位长老存有宏图大愿,希望姬升能够一统修行界,避免修行界的内讧,所以才对他重返修行门如此热衷。事实证明,姬升也的确无愧于一代天才,他返回修行界后,大苍三百宗门,他整合成了七十二宗门,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他被魔族暗杀,整合之途中途夭折…… 魔族暗杀? 魔族其实希望修行界四分五裂! 林苏从这番话中,感受到了修行界的水深! 修行界,也是相互倾轧的,有人希望合,有人希望分…… 这就是江湖! 千年前的旧事实在太遥远了些,他更关心眼前的事情。 章亦雨已经进洞一个时辰了,不会有事吧? 他刚刚存了这个心思,就看到了章亦雨,她出现在山洞口,脸上有兴奋之色。 “掌教!”她欢呼道:“晚辈通过了三关,有无剑鸣?” 掌教轻轻摇头…… 章亦雨的兴奋慢慢消失:“我明明过了啊……难道说……这个传说终究是假的?” 是啊,有很多东西它就是个传说…… 独孤行轻轻摇头:“别的东西可能是传说,但剑鸣不是,因为千年前,老朽亲身感受到了剑鸣……” “那次是何人进洞?” “李泽西!那次剑鸣,激发了封天剑的封印之灵。” 林苏眼睛猛地亮了! 居然是他? “你们万里而来,终究也只能是无果而归……封魔之变,想真变也并非易事,不如先放下……” 林苏道:“掌教,不如在下试上一试?” 你? 独孤行和章亦雨都瞧着他,眼神中分明带着质疑,这是剑道的事,跟文道有何相干?你会剑吗?你摸过剑吗? “晚辈从未习过剑道,但晚辈习过飞刀,武道,与修行道中的剑道,原本也是联系紧密,封魔之变,关系太过重大,晚辈如果不亲手试上一试,不会甘心。” 林苏踏过独木桥,一头钻进了剑鸣山的山洞。 进入山洞,他的千度之瞳就牢牢锁定洞内的一切。 洞内宽阔明亮,干净得很,什么杂物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傀儡人像立在后面一道门前,这个傀儡,就是第一关,傀儡会用剑,而且剑法极其神妙,这是章亦雨告诉他的,小娘皮始终还是挺关心他的。 林苏慢慢走近,傀儡的眼睛睁开了,开口了,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天才吗? 天才?林苏笑了:“客气客气!” 傀儡突然拔剑,一拔剑,一缕剑尖就到了林苏的咽喉,没有半点时间差,这一剑,几乎可以秒杀所有武极,快到极致! 林苏千度之瞳早已锁定对方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闪电般侧身,手起,飞刀出,哧地一声,傀儡的剑尖从他颈旁掠过,他的飞刀丁地一声准确命中傀儡的咽喉。 傀儡全身不知名金属打造,飞刀当然伤不了它,但它一中刀就收剑后退,贴上了墙壁,让开了通道。 第一关过。 林苏心头满是狐疑,这就是剑道仙宗考核绝代天才的标准? 为什么这么……这么容易? 难道说自己打通九玄关、阴阳二窍,近来又打通了全身的九脉和无数的支脉,不知不觉中,成了修道仙宗的绝代天才? 但他细细想一想,还是觉得有点太乐观。 他的底子在武道中显然是顶尖的,他的千度之瞳用于战斗中,也的确是可以将反应力提高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但是,仙道宗门绝代天才的门槛不该这么低。 需要知道,这剑鸣三关,在剑门中都是一个传说……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难道说他一开始的回答错了?对方问他是不是天才,他说对方客气,所以对方将他当成一般弟子来考核?如果他回答自己是天才,考核难度才会加大?一定是这样! 林苏重新来到傀儡面前,傀儡的眼睛睁开,一模一样:“你是天骄吗?” 林苏猛地一愣! 这问题跟开始不一样! 但意思大致差不多! 林苏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哧地一声,傀儡拔剑,下一刻,林苏远远地退到了山洞口,手按在颈部,眼中全是惊讶…… 我靠! 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的飞刀根本来不及出手,颈上就被划了一剑,他只能看到一缕残影,快得无与伦比! 这就是天骄的待遇? 我日!这是要弄死天骄啊…… 再来! 林苏再进,一踏入傀儡所在的圈子十丈之内,傀儡就拔剑,一拔剑剑就划过一道无比诡异的弧线,直指林苏的咽喉,林苏千度之瞳牢牢锁定,不敢丝毫大意,这次总算没受伤,但他的刀依然无法出手。 他退出圈子,傀儡不进攻,只要一踏入,傀儡就攻击,每次的攻击一模一样…… 林苏突然发现,傀儡这拔剑的姿势跟最开始的拔剑姿势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速度快了十倍。 如果说第一剑只是剑法的入门级别的话,这一剑,就是成熟级别…… 他大脑中快速流过无数的念头,难道说,傀儡其实并非考核,而是传授剑技? 存了这个念头,林苏对剑鸣三关有了一种全新的视觉…… 他手中无剑,但他有飞刀! 面前的傀儡剑法快速绝伦,但他有千度之瞳,千度之瞳,不仅可以看清对方剑划过虚空的轨迹,甚至能够感受到最细微的气流变化…… 下一刻,傀儡出手,林苏也出手,傀儡的剑被他避开,他的飞刀准确命中傀儡的咽喉。 结束了吧? 并没有! 傀儡没有象第一次那样,一中刀就贴墙站好,而是依旧不停地施展这一剑。 难道说非得让我学会,你才放我过去? 那行! 林苏全部的精神都拿了出来,一次,两次,三次…… 瞬间几十次,他与傀儡出手的细微差别慢慢修正,终于在第五十六次,傀儡一剑挥过,林苏一刀飞出,刀尖剑尖撞在一起,傀儡慢慢退回墙壁,贴墙站好。 林苏手握飞回来的飞刀,望着它满眼忌惮。 他有点不敢靠近,他有一个预感,这次如果再唤醒它,它的剑法就会再上一个层次,如果再快十倍,林大帅哥搞不好就得玩完。 绝代天骄可唤醒剑灵…… 一旦剑灵唤醒,可找到封魔之地,如果封魔之地跟秦放翁有关,秦放翁就得死! 林苏大脑中瞬间流转无数的念头…… 踏入朝堂,各位朝官一路打压,如果连一个秦放翁都杀不掉,还谈什么纵横天下?他将处处受制…… 娘的,拼了! 林苏集中全部的心神,甚至将回春苗的独特能力也全面开启,确保即便咽喉中剑,也可以及时诊治,放空全身身心,慢慢走到傀儡面前。 傀儡的眼睛亮了,说了六个字:“你的确是天骄!” 哧! 一剑飞来,林苏直接开跑,退出圈子,摸着咽喉脸都白了,我日!你个傀儡不讲武德!你动手前问问题的优良传统去哪了?为什么不问问题直接开干?这一剑,刺破了他的咽喉,这一剑,在第二剑的基础上速度又是几何级数的增加。 幸好林苏做足了准备,否则,林大帅哥真完了。 回春苗一运,伤势瞬间痊愈,再来! 第二剑,他顺利躲开了,只是颈部添了道浅伤而已…… 第三剑,终于不伤了…… 第四剑…… 第十剑,林苏开始学…… 第二十剑,林苏终于回了它一刀…… 山洞之外,章亦雨和独孤行面面相觑…… 第一个山洞里,他跟傀儡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章亦雨脸上有点挂不住,只能跟独孤行解释,他没学过剑,他本质上是个文人,他文道上才是奇才,掌教可能并不知道,他是大苍本届状元郎…… 独孤行一开始也只是礼貌地听着,含笑点点头,突然愣住:“状元郎?” 章亦雨终于找到荣耀闪光点了:“是的,他还写了四五首传世青诗青词……” 独孤行眼睛亮了…… “剑门水道,他还为剑门写了两句诗呢,三千雄师沙场死,我以我血写剑门!” 独孤行喃喃道:“三千雄师沙场死,我以我血写剑门……说得好啊,说得好!太好了!剑门千年之劫,今日能有世人两句评价,值了……” 他们并不知道,跟林苏折腾一个时辰的傀儡,早已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傀儡,章亦雨遇到的傀儡,在他手下也只是一招就杀。 两个时辰之后,林苏全身大汗淋漓,但他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终于,傀儡一剑出,他也一刀出,刀剑各自划过一道诡异的轨迹,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空中相遇,刀尖对剑尖。 时间仿佛定格。 傀儡退到洞壁,洞壁之上出现了一行金字:独孤九剑第一剑,拔剑式。 林苏怔怔地看着墙壁,独孤九剑! 他居然学会了独孤九剑…… 他不会用剑,但他会用刀,以独孤九剑的出剑法门,使用飞刀,飞刀也能达到一种莫测的境界,似乎比独孤九剑更莫测,这等于独孤九剑加小李飞刀…… 呵呵,林大帅哥要飞了…… 他瞅瞅山洞外面,全黑了,林苏吃了些东西,喝了点酒,踏入了第二个山洞…… “你是天才吗?”第二具傀儡问他。 “是!” 哧!骄傲的回答换来一剑,这一剑空中变幻莫测,似乎是刺他咽喉,落点却是他的前胸…… 林苏一刀出,傀儡回去了。 但在林苏的第二次骚扰下,傀儡又睁眼了:你是天骄吗? 第二剑再来,跟原来的剑法一模一样,速度快了十倍…… 第三剑来,剑法变了,第四剑,剑法又变,第五剑,剑法还变…… 这让人怎么学? 很快,林苏明白了这一剑的精髓,这一剑的精髓就是变,根据对方的招数变化,随心所欲地变…… 学这一剑,林苏要做的是忘记所有的剑招变化,只记住一个精髓,无招胜有招! 大约三个时辰,他的飞刀从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跟上了对方的剑招,与对方的剑尖碰在一起,以变对变,成功! 傀儡退回! 林苏第三次骚扰…… “你的确是天骄!” wap. /132/132980/31051737.html 第230章 独孤九剑 唰地一声,一剑飞来,林苏退出圈子,抱着小腹,脸有痛苦的表情,我操,幸亏老子有回春苗,不然的话,死两回了。 整整一个上午,林苏衣服已经破成了碎片,终于一刀飞出…… 傀儡退回洞壁,洞壁上出现了一行字:独孤九剑第二剑,破剑式。 夕阳西下,章亦雨牢牢地盯着山洞,有了些许担心。 “别担心,洞内玄机未散,他还在!”独孤行道。 “他是个读书人,他得吃饭也得睡觉……”章亦雨好心疼。 “他已开九玄关,已通阴阳二窍,还打通了全身的经脉,他不仅仅是个读书人,他还是一个深谙武道的武道天才。”独孤行遥望天空,眼中的光芒如同星辰闪耀。 “其实我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他拥有文道最高的起点,为什么还要学武?” “你的认知中,文道是五道之首,而武道,是五道之末,是吗?” “当然是……” “你有此认知,是因为你身处天道世界,这就是眼界定势,等你成长到了更高层级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人的认知也是会骗人的。” 章亦雨怔怔地看着他…… 掌教的话也只是点到为止。 他不能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只能靠悟…… 林苏短暂休息了两个时辰,再次站起,踏入第三个山洞。 这个山洞,他见识了第三种剑法,这剑法跟其他两洞的剑法完全不同…… 傀儡一剑出,林苏感觉全身受制,似乎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牢牢束缚,眼睁睁地看着傀儡的剑,用一种并不快的速度,慢慢刺入他的胸口,深入一寸,未伤他的心脏。 这一剑,不再讲求变化,而是讲求一种剑势,形成一种类似于领域的力量。 林苏观察,体会,揣摩…… 整整十二个时辰,他一刀飞出,并不快,但这一刀,将他全身的真气完全掏空,飞刀射在傀儡的额头,没有弹起,也没有掉落,就这样诡异地虚空停留。 傀儡退回石壁,石壁后面出现一行字:独孤九剑第三式,微剑式。 铮地一声,似乎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石子击破,剑鸣山一道剑光冲天而起,虚空出现一枚古色古香的长剑,剑震荡,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天地…… 独孤行霍然站起,脸色大变:“剑鸣!” 章亦雨也猛地跳起:“这怎么可能……” 绝代天才入剑鸣山,剑会鸣! 他,居然是绝代天才? 他从来都没摸过剑…… 哪里出了问题? 独孤行手一伸,手臂宛若无穷无尽,穿过剑鸣山山洞,收回之时,掌中多了一人,全身衣服都烂了,几乎是光屁股的林苏…… 章亦雨呀地一声轻呼,手一抬,一件衣服直接罩上了林苏…… “剑灵唤醒,它,要飞了!” 无声无息中,空中的长剑虚影陡然射向西北…… 独孤行手一起,空中被他劈开了一条大道,他一手一个,抓住林苏和章亦雨,转眼间,两人面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流光…… 下一刻,独孤行定位,林苏和章亦雨面前猛然大亮,青山绿水,沟谷纵横,一条大江奔腾而去,一座城池就在视线之内,那座城池之上,刻着两个大字:西京。 西京! 林苏大惊,这是泽州西京,泽州,离他们刚才所在之地足足四千里,离京城也只有不到千里,短短一瞬间,他们居然横掠四千里。 空中剑灵的流光还在,从高空而过,射向前面一座巨大的庄园。 他千度之瞳牢牢锁定,庄园之上,写着两个巨大的金字:秦府。 秦府? 泽州? 这里是秦放翁的老家! 林苏心头怦怦乱跳,难道说,秦放翁的老家,就在封魔之地? 封魔之地,全天下没有人知道,但封天剑的杀戮之灵原本就是封天剑的剑灵,它自然能够找到封天剑的所在,一唤醒就会归位,现在它来到了秦放翁的老家,只能说明封天剑真的在这里…… 所有的事情瞬间连接…… 封天剑灵直接射向庄园内的一面小湖,就在靠近湖面的时候,湖底突然亮了,现出一把长剑的虚影,整个湖面瞬间一片迷离。 “以一湖毒水污掉封天剑,可恶!”独孤行一声怒喝,满山震动。 剑灵一头钻入毒水之中,下面那把剑突然亮了,轰地一声,满湖湖水陡然飞起,化成一把惊天巨剑,哧! 剑光横扫百里方圆。 标注着秦府的庄园灰飞烟灭,所有的建筑尽数化成灰烬,所有生灵,尽数化成血雨,楼台亭阁无数的豪华庄园,伴随着一道剑光,变成了平地,寸草不生。 林苏全身大震。 这不是他们干的,这也不是独孤行干的,而是封天剑干的。 封天剑怒了! 剑怒,自发地将在它身上作恶的人,尽数除尽,霸道之处,令人发指。 湖水蒸干的瞬间,林苏也看到了湖底裂了一道口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朝外爬,封天剑剑光陡然钻入这道裂缝,地底下似乎传来一声惨叫,裂缝合拢,一把长剑插在湖心,光洁如新。 “好了!总算是及时唤醒了封天剑!没有酿成大祸!”独孤行长长吐出口气。 “掌教,这封魔之地一旦暴露,会不会引来魔族?阴谋破封?” 独孤行道:“封魔之地所在地,魔族已经知晓,不然,又哪有今日之事?放心,老朽既然找到这里,又岂容宵小之辈阴谋破封?” 这倒也是! 这座湖被人污染,其根本目的就是破坏封天剑的封印之灵,既然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当然已经知道封魔之地就在这里。 他们知道,也只能采取这种办法,证明魔族想派高手入关,也并非易事,而如今,有独孤行守在这里,又有谁能破封? “那要连累掌教在此日夜守护了……” 独孤行道:“封魔之地,我父所封,今日守护者,舍我其谁?” 他突然长身而起,这一长身,瞬间高达千丈开外,他一步踏出,来到东边一座巨山边,手起,一剑横飞,巨山高高飞起,轰地一声,落在原来的长湖之上,昔日长湖,化为一座巨山,将下方的封天剑牢牢锁住。 林苏和章亦雨面面相觑:“一剑搬山!这就是象天法地?” 象天法地之威,他们今日才是真正亲眼见到。 章亦雨曾经见过师傅的象天法地,但也只是身长数百丈,一拳可断山,比起今日的掌教,身长千丈,一剑搬山,举重若轻,那是大有不如。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掌教一脚踏向他们所在地区域,踏出之时,气吞山河,但落脚之时,却恢复原形,轻轻悄悄地站在林苏身前:“林公子,现在能否说说,你过剑鸣三关,到底有何玄机?为何能够引发剑鸣?” 章亦雨也深度关注。 她也是过了三关的人,她这个修行天才不能引发剑鸣,甚至掌教这样的高人也不能引发剑鸣,为什么他可以? 林苏道,剑鸣三关,其实不是关卡,而是传授剑法,每个傀儡唤醒三次,第一次入门级,第二次成熟级,第三次大成级,剑法学成,剑就鸣了,我也不知道为啥…… “传授剑法?”独孤行眼睛大亮:“何种剑法?” “独孤九剑中的三剑……” “你且试来!”独孤行脸上全是激动之色。 林苏手一抬,飞刀在手,哧! 飞刀一出,穿透十丈开外的一棵树…… 独孤行和章亦雨脸色齐变,尤其是章亦雨,她对林苏的飞刀可以说是最熟的,甚至可以说,最初是她教的,但今日,他一挥手刀出,刀一出而无影,这种速度,远远超越了她的认知,单以速度而论,连她都未必及得上。 她是五境道花,而他,只是一个武极! 这太可怕了。 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他飞刀的恐怖。 她第一次对武道产生了敬畏…… “这是拔剑式,精髓就是一个字,快!” “第二式呢?”独孤行眼睛亮如星辰,虽然只是飞刀,但飞刀出刀的轨迹,分明就是剑! 林苏手一抬,十把飞刀同时飞出,从各个方位,匪夷所思,同时到达树干,围成一朵大花…… 轰地一声,大树连根化成粉末…… “好!” 独孤行好字尚未静音,林苏第三刀出手…… 这一刀速度很慢,但刀出,空中的树叶、粉末全都悬浮在空中,大风吹来,那片天地,自成虚空…… “第二式,破剑式,精髓是变!”林苏道:“第三式,微剑式,精髓是形成剑势!” 章亦雨盯着他,眼中全是迷离…… 独孤行长长吸口气:“独孤九剑,居然一直都在剑门,居然一直都在……” “掌教,这独孤九剑……只剩下三剑吗?” 掌教仰望天空,说起了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剑门至高剑法,共有九剑,分为三层,前三剑,人道之剑,中三剑,地道之剑,后三剑,天道之剑,每一个层级天差地别。 天道之剑,没有人见过,剑门开创之时,也只有六剑,压根儿就没有后三剑。 中三剑,当年也只有前掌教、他父亲和门下七大弟子精通,在父亲下剑门的时候,独孤行还小,还没来得及传授独孤九剑。父亲与七大弟子死在沙场,中三剑也已失传,如果说当世还有人精通此剑的话,唯有一人,那就是李泽西。 掌教说到这里,住了口,因为李泽西,是他始终不愿意多提的人。 他目光转向林苏:“你已习得独孤九剑,也算是承了剑门三分衣钵,可愿意全面修习剑门剑道?” 这是一个象天法地的绝代高人,他主动开口,当世修行人谁不一膝盖跪下去? 但林苏轻轻摇头:“承蒙掌教看重,但本人本质上还是个文人,对剑道并不热衷……” 掌教满脸惋惜,终究也只能舍,犹豫片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令牌:“这是瑶池仙令,百年一令,瑶池没有忘记剑门,五十年前专程送来此令,奈何剑门早已无人可赴会,这令,给你吧,你如果有兴趣想见识见识修行界顶级盛会,可持此令参加。” 林苏本不想跟修行门派有过多的纠葛,但掌教这番话却触动了他。 剑门已无人! 一个顶级仙宗,落到如今无人赴会的地步,是何等的悲哀? 林苏略微犹豫:“掌教,你如今既已出山,何不重建剑门?相信以你的名望,你的惊天剑道,天下修行之人,无不趋之若鹜,掌教择一良徒,将此令交与他岂不更好?” 掌教轻轻摇头:“剑门风骨,等闲之人背之不起,与其招一劣徒,累我剑门名声,还不如让剑门至我而终……拿着吧!你自己去也好,送人也罢,由你支配。” 声音一落,人已远去,他一脚踏上了那座高山之巅,这座山,是他刚刚自己一剑搬来的。 他去了,林苏久久地望着,也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这枚白玉令牌…… 耳边传来章亦雨的声音:“你可知道你手中的令牌,是何等的珍贵?” 林苏慢慢回头…… 这令牌,是瑶池大会的准入牌,瑶池大会,是瑶池仙池开放的大日子召开的,参会者,都可喝上一杯瑶池仙液。 瑶池仙液是什么?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天地奇珍! 喝下一杯仙液,常人可增百年寿,修行者,可增十年功。 所以,这令牌,全天下的人都会争抢,如果拿出去卖,十万两黄金起步,而且绝对有价无市。 瑶池面对各大仙宗发送此牌,每个宗门最多三枚,只限年轻弟子使用。 各大宗门为了争这令牌,往往会举行弟子大赛,各大顶级弟子,打破头。 林苏将令牌送到她手中:“来,给你!” 章亦雨好吃惊:“你真舍得?” 林苏怒了:“不就是十万两黄金吗?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不能侮辱我的财力……” 章亦雨不接:“你先拿人品说事,成功地引起了我的警觉……牌子我才不要你的,我碧水宗同样有,你以为我拿不到?” 面前这个男人,她必须引起警觉,他不在乎钱,不要人品,不要狗脸,要啥呢?就是女人了!自己没拿他的东西都觉得跟他在一起危险得很,要是拿了他这么贵重的东西那还了得?那怕是真的逃不出他的魔爪,为了块破牌子将整个人搭进去……那叫掉得大! 至于瑶池仙令,碧水宗同样有三块份额,以章亦雨的修为,和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怎么也能拿得到。 wap. /132/132980/31051739.html 第231章 绝灭秦放翁 林苏将瑶池仙令收了起来。 站直了,眼神也正了。 “你接下来是……” “接下来是办一件我很早就想办的事,这事儿啊,想想兴奋得很……” 章亦雨的脸色很不正,真想办了我啊? 林苏补充道:“秦放翁,末日终于来了!” 章亦雨一脚踏空…… 办了秦放翁?不是办……我? 她打量着远方的“西京”,脸色风云变幻:“这里是秦放翁的老家?” “正是!老家建在封魔之地,勾结药神谷收集消解封印的毒药,将一面湖都灌满,意图释放黑骨魔族,我就想看看,倾长江之水,能不能洗得掉他身上的无边大罪!” 走! 两人踏空而去,进入京城。 城外,章亦雨停下了:“要不,你跟我爷爷先商量下,这事儿有些大。” “正因为事儿大,你爷爷才不能知道!” 章亦雨心头微微一跳,这是对爷爷的保护吗? 她承认有点感动了:“那你……怎么办?上奏折吗?” “上奏折,大概又会被陆天从给挡了……” 上奏折的路不通,章亦雨彻底难住了,她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对官场的事情也并不是二百五,办一个二品高官,难度有多大,她知道。 罪名越大,越是牵连广,阻力也会越大。 因为这些人面临诛九族的大罪,自然会全力阻止,哪怕是杀人灭口,他们都做得出来。 林苏微微一笑:“知道状元郎意味着什么吗?” 状元郎?意味着文道的顶峰,意味着很容易勾女人……这是章亦雨内心第一个回答出来的答案,但她当然不会说出来,等着看他自己吹牛皮…… 林苏道:“状元郎,有三次击响惊帝钟的特权。” 惊帝钟,设于宫门外,一旦敲响,皇帝必须亲自接见。 这是开国之君制定的成法。 也是圣殿备案的法则。 每届状元郎,都拥有三次敲响惊帝钟的特权,榜眼,两次,探花郎,一次。 林苏换上官服,大步走向皇宫。 章亦雨离开他十几步,望着这条背影,心头思绪万千,对于官员,她从来没有过好感,哪怕她爷爷也是一品高官,但如今,她看到面前这个官员,心头升起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文道是状元郎。 政坛是博弈八方的政坛清流。 武道是一方奇才。 商道是一代财神…… 林苏来到宫门外,几名宫廷卫士用眼神追着他,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就是喝斥…… 林苏停下了脚步,手起,一团文气化成钟锤…… 当…… 一声响亮的钟声震破宫廷的宁静…… 所有卫士全都站起,吃惊地盯着惊帝钟上荡起的层层涟漪…… 惊帝钟响,状元击响惊帝钟,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皇宫之中,皇帝安坐政德殿,陆天从坐在他的下首汇报,章居正坐于右首,政德殿,半公半私的殿堂,皇帝很少用来处理政务,如果有,也只是极小范围内,比如今日,殿内也就三人,皇帝和他的两位一品大员,共商最重大事项…… 突然,钟声传来…… 皇帝猛地一惊:“惊帝钟?” 陆天从和章居正也同时大惊。 惊帝钟,唯有几种人才可以敲响,比如科考三郎,比如圣殿特使,比如诸侯王,但凡钟响,无一例外,都是遇到了最重大的情况…… “状元郎林苏敲响惊帝钟,求见陛下!”最高的塔楼,传来一个声音。 林苏?殿内三人对视一眼…… “带进来!”皇帝一声令下…… “林苏觐见……” “林苏觐见……” 三层宫殿命令层层传递…… 林苏正一正衣冠,大步而入…… 直达政德殿…… 政德殿殿门开启,林苏踏入殿中,跪下:“微臣林苏,拜见陛下!” “林爱卿,何事击响惊帝钟?”皇帝坐于上方,沉声道。 “回禀陛下!”林苏道:“事关大苍第一铁则!” 陆天从猛地一震! 难道说,是那件事情?好你个林苏,我压了你的奏折,你浪费一次宝贵的惊帝特权,专门来告我的御状,你是真记仇啊…… “道来!” 林苏道:“当日……” 他从药神谷事件说起…… 秦放翁勾结药神谷,祸害十里八方…… 杨知府审讯药神谷,得到了惊天大秘密,药神谷制作秘药,意图消除封天封印,事情瞬间升级为大苍第一铁则…… 杨知府、他、监察司同时上了三道奏折,被宰相陆天从压下…… (陆天从脸色已经铁青,章居正也脸色有异) 林苏继续道:“微臣为查铁证,前往剑门旧址,找到了剑门唯一幸存人——当年剑门掌教独孤行的独子独孤行,剑门有一秘法可追寻封魔之地,封魔之地找到了,却是在秦放翁泽州老家,甚至可以说,秦放翁的老家就建在封魔之地上面,他利用地邪水,日日夜夜消磨封天剑上的封印,封魔之地,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魔族随时都会破封而出!” 什么? 皇帝猛地跳起,脸色一片苍白…… 封魔之地破封,黑骨魔族即将出世? 他身为姬氏子孙,如何不知道黑骨魔族的恐怖?当年大苍差一点点就被灭掉,需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大苍,是大苍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实力比目前强了不止十倍,在那个时候,大苍都差点没撑过来,如今如果黑骨魔族破封,大苍必亡! 惊帝钟一响,他知道是大事,但决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事! 陆天从和章居正也全都脸色惨白…… 林苏道:“陛下勿惊!封天剑的封印已经修复,剑门独孤行一剑搬山,为封魔之地再上一把锁,眼前大祸已除!” 皇帝长长吁了口气:“可有记录?给寡人亲眼一观!” “是!” 林苏手一起,官印飞起,封天剑唤醒之前的图像清晰呈现,远方是西京,近看是秦府,天空剑灵穿空,湖中翻波,露出了里面的封天剑,一声剑啸,湖水化剑,推平秦府,斩尽生灵,独孤行化身千丈,一剑搬山…… 全过程都被他记录。 结束了,陆天从微微颤抖…… 章居正却是两眼亮晶晶…… 皇帝胸口急剧起伏:“秦放翁!好一个秦放翁!来人!” “在!”一个金甲人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 “传旨!”皇帝道:“秦放翁阴谋破坏封魔之地封印,触犯大苍铁则第一条,秦氏九族,按律当诛!立刻兵发曲州,捉拿逆贼归案,不得放走一人!” “遵旨!” 金光一闪,消于无形。 皇帝目光慢慢移过来,落在林苏脸上:“林爱卿立下大功,想要何种赏赐?” 想要何种赏赐?呵呵,你想给尽管给,还需要问我?只怕也是口是心非。得不了什么象样的赏赐,我来给陆天从上眼药…… 林苏道:“微臣乃是大苍之臣,铲除奸党,维护大苍乃是本分,又何需赏赐?只是,此事微臣、杨知府、监察司早已报给中书省,宰相大人一不查实,二不上报,直接封存,差点导致不可挽回之危,这等尸位素餐之辈,岂能为相?微臣请求陛下,革其相位,退位让贤。” 这话一出,满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嗵地一声,陆天从跪倒:“陛下!老臣目光短浅,未能发现奏折记载之事的严重性,实是大错,老臣无颜居于相位,向陛下请辞致仕,望陛下准许老臣归隐田园!” 皇帝轻轻叹口气:“宰相日理万机,又岂能事事不错?此错虽大,幸好已经挽回,不必过于纠结,安心政事吧!” “陛下……”陆天从还想虚伪一把。 但皇帝轻轻一挥手,打断他。 皇帝的目光移向林苏:“林爱卿毕竟年轻,但有失言,宰相也莫要计较……林爱卿,你此番劳苦功高,赐你金珠十颗,准你休沐一月半,退下吧。” 林苏谢恩,接过太监手上捧的金珠,退出大殿。 章居正一直在用眼神对接他的眼神,但林苏都没看他,已经走了。 章居正松了口气,他真有点怕林苏纠缠不休,幸好这玩意儿好象是悟了…… 林苏当然是悟了。 他今天当皇帝的面,对陆天从毫不客气,主要目的也就两点,一是恶心恶心陆天从,让你知道得罪老子,老子不会跟你留情面。二呢?他想看看皇帝跟陆天从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皇帝对这个宰相不满,这也是拿下宰相的一个好机会,如果皇帝跟宰相关系比较好,这事儿大不了。 验证结果出来了,皇帝跟宰相很铁啊…… 既然你们哥俩好,我就没必要多纠结了,章居正还是小看了他,他从来不是一个楞头青,做事,章法还是有的,该动的毫不留情,做不到的绝不纠结…… …… 曲州知州府,秦放翁坐在后院的池边,手一会儿放在眼睛上,一会儿又拿下来……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似乎心神不宁?” “总感觉眼皮有点跳,莫不成要出什么事情?” “左眼跳财,右眼跳喜……”新纳的小妾很会说话:“老爷是哪只眼皮跳?” 秦放翁摸摸右眼:“跳喜?那除非你给本老爷生个儿子……” 老爷!小妾娇笑着不依…… 秦放翁跟小妾闹了一回,心情略有放松,招招手,一条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苏目前身在何处?” 旁边的高手侍卫躬身道:“应该还在京城吧?太子殿下刚刚传来消息,三份奏折全都被相爷给挡了,让老爷不必担心……这姓林的倒也罢了,监察司怎么回事?另外,海宁府,该换个人了吧?” 身为曲州下面的一个府,也敢弹劾顶头上司?这样的下属,不拿去喂狗,留着过年么? “海宁知府,也的确该动一动了,就让黎佐去吧,这黎佐啊,跟林家可是有仇,我倒要瞧瞧,他能不能折腾点名堂出来。” 黎佐,就是当初药神谷暗杀林氏兄弟那个晚上,出来栽赃给林苏的那个黎知县。 林苏挟满城民众之势,以溯影回形之术还原真相,迫于形势,秦放翁不得不免了黎佐的知县位,但只过三天,他又重新将黎佐启用,换了个县当县令,如今,可以考虑提一级,就派到海宁去! 让你林苏亲眼看一看,你想免的人,我不免,反而还重用,就派到你家门口恶心死你! 哈哈…… 秦放翁自己笑了,笑得无比的张扬…… 突然,空中金雁穿空,秦放翁手一起,接住,他的脸色猛地改变,这封信是泽州老家那边的一名县令发来的,县令告诉他,他泽州老家出事了,整个秦家被荡为平地,一座高山从天而降,压在曾经秦家所在的地方…… “谁?”秦放翁一声怒吼:“何人敢毁我家园,杀我家人?本人指天立誓……” 他的手指猛地抬起,上方的屋顶破了个大洞……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天空,天空无数金甲,覆盖了整个天空,这是皇家金卫…… 出了什么大事? 轰地一声,百名金卫穿空而下,落在秦放翁面前,最前面的一名金卫手抬起,是一个巨大的金令:“陛下圣旨,秦放翁触犯大苍铁则第一条,九族当诛!” “冤枉啊!”秦放翁一声大吼:“我要面见陛下……” “冤枉?状元郎亲赴剑门,找到封魔之地,你秦家日日夜夜以地邪水消磨封天剑封印,罪证确凿!状元郎敲响惊帝钟,陛下亲下圣旨,你秦家,完了!” “林苏!”秦放翁一声怒吼,充满无尽的苍凉…… 也充满无尽的恨意…… 空中人影满天飞,整个秦家,所有人全都抓捕,包括秦牧之,秦牧之的大叫大哭分外响亮…… 很快消息散布全城,全城惊呆。 周家,周洛夫从椅子猛地弹起,脸色苍白如纸…… 秦放翁,堂堂二品大员,一州之长,进一步是宰相之才,退一步也是一方诸候,居然被林苏弄了个满门抄斩! 威名赫赫的秦家,从此彻底灭绝。 这就是状元郎的报复! 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直接,宛若暴雨扫梨花…… 他会不会报复周家? 如果真的报复,京城的老二能不能挡得住?京城老二是礼部尚书,绝对的朝堂高官,按说是保得住任何人任何事,但秦放翁难道不是高官?秦家的能量可不比周家小…… 这一夜,周家集体失眠…… 周家那个主母,以前什么事都发表下意见,但今夜,面对团团转的周洛夫,她的眼珠跟着转了半夜,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当时,跟林家悔亲,是她一力坚持的,她怕再多说一句嘴,老爷会打死她…… wap. /132/132980/31051742.html 第232章 官场立威 远在曲州的惊天动地,惊动不了西山的宁静山川…… 西山半山居,一间禅房向北开,日移西移,照着床上一个少女的面孔,这张面孔,比最艳丽的春花还美三分。 突然,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慢慢睁开眼睛,吃惊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哪里? 我是生是死? 陆幼薇猛地坐起,感受到了身体的触感,也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以前的她,通体无力,而今天的她,全身有力…… 我没有死,我怎么会没死?这里…… 房门猛地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是六儿! “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三天三夜……”六儿抱着陆幼薇一顿摇,都跳脚了…… “六儿,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 “小姐,你告诉你哈……” 陆幼薇脸蛋红了,心儿跳得无比的快…… 那天晚上,他来了,她一直以为是做梦看到了他,其实不是,他真来了,他用文道伟力治好了她,她以为在梦中感受了他的怀抱,现在她知道,这不是梦,这个现实比梦还好…… …… 东宫,太子殿下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微笑着面对对面坐着的一个老头,这老头是贡院大儒李平波,实话实说,太子殿下挺烦他的,但是,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忘记故老相传的东宫禁忌。东宫禁忌,就是切忌不能对大儒有半点轻视,再烦他也得表示自己的风度,自己的度量。 东宫嘛,储君。 何为储君?预备君王。 预备君王还不是正式的君王,所以,治国理政这些事儿呢你不能干,干了就是犯忌。 那么,怎么向大家传递一个信号,证明你挺适合将来接个班呢?只有一个法则亘古不变,那就是体现仁慈、宽厚。 体现得多了,人家也就信了,口碑也就上来了,大家伙儿都会说,太子仁德,将来为君,必是一代贤王,这,就够了。 以前,太子也一直在努力打造自己的人设,也一直在贤良着,然而,现在他很窝火,他时常在肚子里翻点小泡:去他的贤良,老子要杀人!!! 他三弟,三皇子殿下,八方勾结朝臣,将刚刚产生的圣进士一网捞了一大半,这是要干啥?近来风向已经有些变了,大家对三皇子的评价渐渐清晰明朗,三皇子殿下有大视野、大格局,能办大事,今年洪灾,就是三皇子奉旨赈灾的,所到之处,万民拥戴…… 赈灾,历来是太子的特权,要么是他亲自出马,要么是他掌控下的其余几个皇子去干,但今年,偏偏就落到了三皇子头上。 赈灾,纯粹是朝廷送钱送物,能有什么难度?凭什么送一堆钱出去,就是有大格局大视野、能办大事?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朝臣开始使劲了,三皇子嫡母黎贵妃发力了,黎贵妃的娘家,东王府也发力了…… 这些人单个儿拎出来,太子都不在乎,但这些人明里暗里合在一起,就成了一股极强横的力量。 前几日,三皇子那一派系,拼尽全力将宰相陆天从的儿子陆玉京送入文渊阁,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宰相,是储位之争最关键的人物。 虽然他的地位决定了,他不可能站队,但是,人总是有个三亲六故的,三皇子费心谋划,将他儿子送入代表着文道正宗的文渊阁,他能不喜欢?而且三皇子还给陆玉京亲自保媒,说的亲事也是他们那一派系的,陆天从就算不站队,也该有个倾向性了。 这件事情非常恶心,也非常难破。 三皇子讨好陆玉京,你如果坐看其成,三皇子就成功拉拢陆天从了,如果搞破坏,就激怒了陆天从,三皇子更加成功…… 真不知道是谁给三皇子出了这么个阴损的主意,真想将他的脑袋摘下来啊…… 幸好他这边也有幕僚,太子府的幕僚给太子出的主意也不错,那就是杀掉林苏…… 林苏得罪了一大帮子朝臣,也被父皇不喜,如果杀了他,太子的地位就直线上升…… 今日,他一边应付着面前这个大儒,另一边,就是等着这个好消息…… 段宗已经出京三日了,今天也该回来了…… 突然,惊帝钟敲响…… 惊帝钟一响,禁宫皆闻,其中自然包括东宫。 太子猛然一惊,出了什么事情? 他身边的人立刻出去探听消息,李平波也出去了,秋子秀给太子殿下上了杯茶,他的眉头悄悄皱起…… “子秀,你怎么看?” “臣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太子微微一惊…… 很快,第一波消息传回:“林苏敲响惊帝钟!” 太子猛地弹起:“他为何没死?段宗何在?”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无人能答。 秋子秀眉头轻轻一展:“这就是臣感觉不祥的原因,终于还是应验了……林苏其人,交游莫测,跟妖皇都有交情,江湖追杀,难持必胜。” 妖皇?太子也眉头皱起:“难道说妖皇时刻跟在他身边?段宗已然凶多吉少?此子敲响惊帝钟,莫非是当面向父皇控诉本宫?” 只能是这样! 不管段宗是死是活,不管妖皇出手还是别的什么人出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刺杀林苏的计划破产了。 而林苏返京第一件事情就是敲响惊帝钟,面见陛下,必是控诉自己派人杀他…… 秋子秀淡淡一笑:“殿下倒也不必忧心,如果陛下知道殿下派人杀他,只怕也会是内心暗喜,决不至于因此事而对殿下有任何不满。” 太子完全放心,这倒也是! 东宫派人杀大臣,拿到台面上是大忌,但谁能拿到台面上去? 段宗总不至于被你抓个现行,公开控诉,即便他真的有那么软蛋,也得太子认啊…… 综合结论,这次惊帝钟算是白敲了,兴许还敲出了一堆麻烦…… 第二波消息很快传来…… 林苏压根儿就没在陛下面前控诉太子,而是扯出了另一个大萝卜,曲州知州秦放翁老家建在封魔之地,他与药神谷勾结,用地邪水消融封天封印,意图释放黑骨魔族,触犯大苍铁则第一条,陛下震怒,已下圣旨,秦家九族同诛…… 太子惊呆! 秋子秀惊呆! 所有幕僚全体惊呆! 他们能设想的最大事情,就是林苏向陛下控诉储君,谁能想到,他矛头所向居然是曲州知州秦放翁?谁能想到,他摘的这个大瓜直接就是铁案? 走一趟江湖,前前后后四天不到,一个二品大员,九族同诛! “殿下,秦放翁……秦放翁可是对殿下最为忠诚的,殿下你得救他!否则的话,一路跟随殿下的大臣们……恐会心寒……” 太子脑壳疼。 他如何不想保住秦放翁? 秦放翁可以说是太子的一条最忠诚的狗,守着曲州的繁华,每年给东宫送来大量资金,他操控的曲州丝绸,其实是帮太子打理的,没有这些源源不断的钱,他拿什么巩固自己的势力? 此其一,还有其二,正如幕僚所说,真正对太子忠诚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秦放翁,张文远,赵勋,左宽州……其他人多数是两边摆,如果太子在部下遇到如此危机时,不能有所作为,岂不让别人寒心?还让别人如何对他忠诚? 但是,这案子又岂是一般? 触犯大苍铁则第一条,陛下亲下圣旨诛九族…… “殿下,正因为此案严重,殿下如果能够逆风翻盘,影响力也非比寻常。”一个幕僚道。 这人的话纯属放屁,太子翻翻白眼懒得理他…… 此案严重,逆风翻盘?来来来,你来翻给我看看! 另一个幕僚道:“秦放翁身为二品大员,要什么没有?追随太子殿下,也是前路可期,凭什么释放黑骨魔族?此事乃是林苏爆料,其中必有隐情……” 这才是有道理的…… 太子眼中寒光闪烁:“你觉得此事原本有假?” “必有隐情!” “好,即便是诛九族,也得有个审讯过程,本宫倒要问问秦放翁,事情真相到底为何……” 让他明着去逆父皇的圣旨,他真不敢,但如果这事情本身有假呢?如果事情有假,他甚至可以借此良机,拿下林苏! 肆意污蔑朝廷二品大员,还误导君王下达诛族令,罪大恶极,杀头都够! 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方向。 …… 林苏出了宫,两侧的宫廷卫士都对这个状元郎投来了忌惮的眼神。 这状元郎文道不说了,官道也是非同一般啊,才上任几天时间,就直接将一个二品大员弄了个九族同诛。 这是立威啊。 文坛高手入政坛,往往是被政坛元老蹂躏得怀疑人生,而他不一样,他一出手就扇了政坛元老一个大耳光,全天下都听得见的那种…… 这样的人,即便是宫廷卫士,也不愿意得罪。 离客栈还有十来丈,林苏已经汇入了人流。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今天痛快了?” 是章亦雨。 林苏慢慢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秦放翁,这口气我终究是出了。” “另外呢?你立下这等大功,于大苍几乎是存亡断续,陛下有没有给你升个官?升几级?” 客观地说,官升三级都正常。 林苏笑得更灿烂了:“升官?你也太俗了,怎么一开口就升官?陛下没给我升官,但给了我更好的赏赐。” “嗯?什么赏赐?” “休沐一月半,另赐金珠十颗!” 章亦雨眼珠不转了:“还有呢?” “没了!” “就给你放了一个半月假,另外给你十颗金珠,你就觉得这赏赐……好?” “那当然了,休假一月半,可有多舒服?还是陛下懂我啊。最好的还是这金珠,我回家养条狗,用这金珠串个项链,戴在狗的脖子上,丁丁当当的,可爱还有面……” 章亦雨久久地看着他,长长叹口气…… 我知道你是在强颜欢笑。 我知道你对朝廷已经彻底失望。 但这样的话儿,你也只能对我说说,可千万别向他人抱怨,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拿皇上赐的金珠给你家狗做项链,你看谁象你这样损。 “我要回客栈了,你呢?要不要在客栈里用我的新肥皂洗个澡?感受下洗去一路风尘,重返繁华的轻松惬意?” “要!”章亦雨直接点头:“走吧!我知道一家好客栈。” 如果他意气风发,她可以选择离开,他如今有了挫败感,章亦雨想陪陪他,哪怕她没办法安慰…… 京城悦宾客栈,繁华的大客栈,高档客房中,各种用品一应俱全,林苏进了浴室,用香皂洗去了一路风尘,等他出来时,又是一个神清气爽,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章亦雨已经烧好了水,一杯香茶送到他的手中。 “喝下这杯茶,放下朝堂的那些烂事。” 林苏笑了:“你以为我真放不下?我从来就没指望过在朝堂能有一个正常待遇。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朝堂于我,从来不是归宿,只是……战场!” 朝堂只是战场。 战场上,你还指望对手对你公平? 章亦雨懂了,但她的心也收紧了,你的对手……是谁? 也包括当今陛下? “这些事情,你不该跟我说……” “可以跟你说!也许目前的京城,也只能跟你说。” “为什么?”章亦雨心头荡起涟漪。 “因为你是你!” 又是一句熟悉的“你是你”…… 当日,她问过暗夜,在你遇到事儿的时候,为什么要来找我? 暗夜告诉了她一句意味无穷的话,因为你是你…… 今天,他也这么说。 五个字,章亦雨心乱了…… 她慢慢托起茶杯:“在你心里,我是谁?” 这话很直接,但她真的想知道…… 林苏笑道:“你是谁?你是江湖故人,你是曾经的林家客,你是明知会死,也要挡在我面前的人!亦雨,知道这趟江湖行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不是杀了秦放翁,不是学得了独孤九剑,而是知道在我危险时,有人肯站出来,用生命来护我一程!” 他与章亦雨,相识于草莽,没有相忘于江湖。 他们也曾渐行渐远,他们也曾芥蒂暗生,但如今,随着她的舍身相护,所有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章亦雨满腔的柔情百结,化成一句幽幽的话儿:“你知道啊……那你还不给我写首诗?” 林苏眼睛睁大了:“我刚回到京城,刚刚经历了一场朝堂大战,三天三夜没睡过觉,你就逮着我要写诗,你不怕我给你写的诗会变形?” “我……” 她刚吐出一个字,突然住口…… 林苏的眼睛也变了:“你哥哥怎么找来了?怕我将他妹妹怎么着么?” “别说我在这……”章亦雨一句轻轻的话出口,人已经消失,身后的浴室门无声地关上。 房门敲响,传来章浩然的声音:“开门!” wap. /132/132980/31051744.html 第233章 改诗入彩 林苏早已探测到章浩然的到来,到了门边,拉开房门,章浩然出现在门口,还带来了一坛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也太小看你这状元郎身份了,你在京城已经是个名人,状元入楼,悦宾客栈恨不得在门上打广告……”章浩然目光四顾:“我可是知道你有个老毛病,房里没藏着女人吧?” “藏你妹啊!”林苏道:“我这趟进京,可是连曲家这亲戚家都没上……” 全是实话。 章浩然懂了:“那就好,我陪你好好喝一顿!” 将酒坛放下,将杯子拿出来,还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桌子的小菜,菜是好菜,酒是白云边…… “你这是打算跟我彻夜长谈了?”林苏很无语。 你妹还在浴室呢…… 浴室里的章亦雨气都不敢喘,后悔得脚打头,早知道哥哥来这手,她该早点跑的,现在躲在这密不透风的浴室里,可就没办法跑了,如果哥哥是以前的哥哥,她随时可以消失,但哥哥已是大儒,大儒的感应力非同一般…… “真的有很多话想跟人说,兄弟啊,我很孤独……”章浩然长叹一口气。 你有什么孤独的? 父母、爷爷都在身边,京城还有一堆的朋友…… 章浩然说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身在红尘中,明明身边一堆人,但更加孤独…… 在中书省,他很不开心,他觉得这里就是个囚笼…… 身边的人说话,他知道是假话,他自己说的话,他也知道是假话,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你根本看不清面具里的人到底是谁…… 刚才霍启、李阳新都找过我了,对了,秋墨池也找过,他们知道你刚刚入京,想着今晚跟你聚聚,但我阻止了,我知道你现在在官场有多犯忌,犯不着让他们都受到上官猜忌…… 林苏举起酒杯:“你是对的!我没有联系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个。” “只有我不在乎!”章浩然道:“因为宰相已经猜忌我了,既然猜忌,那就撕开面纱,撕开了反而轻松些……” 章浩然受到陆天从猜忌,是因为林苏,林苏当着陛下的面,揭穿陆天从压下奏折,陆天从何等人精?立刻就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他堂堂宰相,被逼得向陛下跪地求致仕,何等羞辱?焉能不给章浩然穿双小鞋? “对不起了!”林苏拍拍他的肩头:“我一直努力不去连累朋友,但有些事情还是……” 章浩然轻轻一笑:“既然是做朋友,又岂能不有所牵连?能跟你牵连一把,我还是愿意的,葬花词中不是有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么?我章浩然原本只是一个富贵闲人,即便失了这份差事,也只是回到从前,依然还是特立独行的章浩然,有什么?近来最大的难题不是这个,我今天真正要找你的也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章浩然叹口气:“我家老爷子抽风了!” 啊?林苏不懂。 啊?浴室里的章亦雨差点跳了,爷爷抽风?病了? 章浩然道:“别理解错了,我家老爷子真抽风了,他居然看着我家留诗壁不顺眼,说满壁的诗,没有章家人的,非得逮着我,让我十天内……不,现在只剩下五天了,五天内写一首彩诗,否则,令我抄写《夏礼》百遍!《夏礼》啊,足足五万字,百遍是多少?” 林苏笑了:“抄《夏礼》百遍……你违了哪条礼法?让老爷子如此恼怒?” 他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留诗壁不是今天才有的,竖在那里几十年了,今天突然不顺眼,逮着你章浩然要完成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写彩诗要是那么容易,也不至于流传千年,多少文人一辈子都写不了一首。做不到抄《夏礼》百遍,处得如此之重,根本不合逻辑,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章浩然违反了一件礼法的事,而且这事儿还不太好公开,他甚至怀疑,你小章是不是跟你家某个长辈女人,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章浩然叫冤:“我能违什么礼法?绝对没有的事……所以我才说他抽风,所以才要找你……” “让我给你写首彩诗?”林苏道:“这不好吧?” “你直接给我写,那成什么了?我写了一首,你帮我看看,怎么改……” 如果是别人,直接让林苏帮忙写首彩诗,林苏做起来毫无阻碍,但章浩然不一样,他本身是文道天才,他怎么可能让林苏直接帮他写?然后由他署名,那他岂不成文人最不耻的文贼? 改诗,这样才好! 章浩然手一起,一张纸出现在掌中,上面是一首诗…… “一点不平气,千里死囚笼,身随浊浪走,犹忆杏花红。” 林苏吟诵着这首诗,感受着面前这个年轻学子的心潮澎湃…… 浴室里的章亦雨也微微心疼,哥哥踏入官场,一点都不快乐…… 章浩然呢,心中实在没啥底气,这段时间,他写了很多诗,但每一首都不满意,彩诗,必须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单靠吟风弄月,可不成,唯有从真情实感这一点去突破,才有可能。 这,就是他进入朝堂之后的真情实感…… 面前这个以写彩诗闻名天下的诗道天骄,能不能改? “你这首诗,有真情实感,有没有试过,能否入金?” 章浩然道:“你还真是精准,半步入金诗!” 他用金纸宝墨试过,银光浓郁,带点金边,半步入金,离彩诗差距遥远。 林苏道:“诗作固然是真情实感,奈何少了些豁达,我来为你改六个字!” “你说!”章浩然兴奋了。 林苏道:“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身随浊浪逝,犹忆杏花红!” 浴室里的章亦雨眼睛猛然大亮…… 她兄长的诗她听着,死气沉沉的,而他这首诗,却豪迈豁达,如同一个江湖侠士仗剑而去,画面陡然开阔无边…… 章浩然拍案叫绝:“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千古绝句也,居然将我的名字植入其中,更妙的是,你居然真的只改六个字……好好!我来试试!” 他挥笔写下: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诗成,五彩之光弥漫斗室,映照得章浩然脸上全是激动…… “成功了!你不用抄《夏礼》了,管你违了多少礼法……”林苏哈哈大笑。 章浩然哐地给他一拳:“谁违礼法了?我再怎么违礼法还能违得过你?我走了!你今夜在浴室藏个女人的事情,我不告诉我妹……你放心玩……” 他跑了,章亦雨原本隐藏得挺好,但这首诗一出,她有了些许震动,终究没能逃过兄长的监测。 林苏张口结舌,很想告诉他,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藏了你妹…… 绿柳山庄,章居正站在最高的屋顶,他身边,是影子…… “老爷,有大事发生吗?”影子道。 章居正长长吐出口气:“这小子从江湖回来,敲响惊帝钟,将秦放翁弄了个九族同诛,还当陆天从的面,痛斥陆天从尸位素餐,不配相位,向陛下提议,革了陆天从!” 影子大吃一惊:“当着陆天从的面?” “正是!你现在知道这小子何等棘手吧?” 影子叹道:“出手无情,思虑周密,却又狂放大胆,估计今夜,张文远、赵勋全都无眠!” “何止是张文远与赵勋?太子……同样无眠!朝堂宁静,已然打破,却不知满天浊浪,又要压倒何人……”章居正道:“亦雨是否回府?” 影子摇头:“小姐并未回府!” 章居正眉头皱起:“居然还没回来?” “老爷,小姐本是江湖人,以前动不动几年都不回……”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章居正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小子入江湖,是跟亦雨一起去的,现在回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那些人,账可是会记到绿柳山庄的……” 啊?还有这事?影子也惊了。 唰地一声,一条人影落在诗影壁前,正是章浩然…… 章居正和影子同时一震,对视一眼,这个混账,真写诗?眼前的这一堆烂事,归根结底还是章浩然这混账,不是你这做哥哥的跟人家结交,你妹妹又怎么会上人家的贼船?今夜你写不出彩诗,给我抄《夏礼》…… 章浩然提笔开写……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诗成,五彩霞光以诗影壁为中心,散布全园,下面的丫头轰地一声炸了,无数人奔向主楼报喜,章居正和影子全身大震…… 诗影壁,终于留下了一首正宗的章家彩诗! 是章浩然,诗中都有他的名字…… 这是千古荣耀,这是绿柳山庄的大喜…… ……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 西山之上,半山居迎来了一位客人,却也是一位贵客,玉凤公主。 玉凤公主在西山是有一别院的,每年夏季,她都会在这别院度过,玉凤公主本身也是喜欢诗词的,跟毕玄机很熟,每次上西山,都会到她这里来坐一坐,也请她去别院作客。 今日前来,毕玄机轻轻地笑:“公主殿下今日来得可是真巧了,我给你引见一人。” “何人?” “弱柳扶风……” 玉凤公主微微一震:“陆幼薇?陆小姐不是……身患重病吗?在此地休养?可有好些……” 她自己是犯病之人,对同样犯重病的陆幼薇也有过关注,尤其是她无数次观摩《葬花吟》,对陆幼薇更是有了一种别样感觉。但陆幼薇是陆宰相的孙女,玉凤公主作为前朝公主,与当朝高官相交颇有禁忌,所以也一直没陆幼薇见过面。 “陆小姐是遇到贵人了,她已经好了许多……来!她在里间……” 两人进屋之时,陆幼薇已经发现了,一看到公主殿下的装束,她就起了身,走到台阶下:“小女子陆幼薇,参见公主殿下!” 玉凤公主手一伸,赶紧扶住。 陆幼薇抬起头,就看到了玉凤公主,玉凤公主目光落在她脸上,也是深感传言不差,陆幼薇,娇艳无双…… “幼薇妹妹,你的《葬花吟》,我可是看了无数遍,真正是动人心魄,缠绵入骨……”玉凤公主道。 陆幼薇脸蛋上浮起一层红霞:“公主可是赞错了人,写《葬花吟》的乃是林三公子,幼薇何敢居功?” “开头是你的!诗,也是为你写的……能得林三公子一首半步青诗,天下又有几人?” 这倒也是,陆幼薇心头刹那间全是甜蜜…… 悦宾客栈。 章亦雨终于从浴室出来了,她哥哥前来,她躲进浴室,直到现在,她确认哥哥已经走了,才敢走出来,走出来时,脸蛋上无可抑制的全是红霞。 林苏看着她,浅浅地笑,兄妹俩玩了一曲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意思…… 章亦雨横他一眼:“还笑!……赶紧写诗,我赶紧撤,你这破房子,就不是人呆的地儿……” “好好!”林苏提起笔,拿出金纸…… “七彩哈……”章亦雨好紧张,又好兴奋。 “那我真没谱……” 章亦雨不依:“你帮我哥改六个字,都改成了五彩,专门给我写的,还能不是七彩?赶紧写!” 步步催…… 林苏下笔……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南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淋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开头七个字一出,章亦雨的目光就定住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等美妙的意境? 她瞬间被拉回到当初,跟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诗成,金纸之上光芒闪烁,似七彩,似五彩,动荡不定…… 章亦雨眼睛睁得老大,是彩诗,没错,七彩还是五彩,你倒是快定啊…… 突然青光一缕,直上云霄,夜空之中,青莲朵朵…… 我靠! 林苏一声轻呼! 章亦雨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青诗?传世青诗? 怎么可能? 她只希望得到一首七彩,真不敢想传世…… 空中青光流过,传遍全城,一行金字虚空而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青诗照亮夜空,下方一行字也清晰入目——传世青诗《木兰词》,作者,大苍林苏,赠亦雨! c!林苏心头大跳。 怎么会是青诗?我觉得只是一首七彩…… 七彩跟青诗完全不一样,七彩关在房间里撩女人挺好的,但青诗一出,房间可就关不上了,这玩意儿直接上天了,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知。 wap. /132/132980/31051747.html 第23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章亦雨小嘴儿张得老大,我的天啊,我这下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绿柳山庄,章居正眼睛睁得比灯笼还大:“臭小子!你来这手……” 老天作证,他一直防备着林苏,提防这个臭小子将章家捆绑起来,提防着他将自己带进沟里去,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自家孙子拉了个皮条,让他恼羞成怒,事儿还没了结,这小子一首青诗送给孙女,弄了个满城皆知。 现在怎么甩脱? 怎么跟人解释? 深更半夜的,自家孙女跟他在客栈里,浓情妾意的还搞出了个青诗满天飞…… 西山之上,几个女子全都盯着城中,看着这首美到骨子里的诗,也看着下面的这行字…… 玉凤公主眼中光彩无限:“人生若只如初见……怎么会有这么美的词?他怎么就能从万千文字中理出这七字,将文道最美的那一面呈现?” 是的,这首诗最好的就是这七个字。 无限美感,无限深沉…… 陆幼薇脸上红霞遍布:“现在别说他只给我写过半步青诗哈,据我所知,这是他写给女人的第二首青诗。” “第一首呢?”毕玄机心头微微一跳:“给了谁?又是哪一首?” “第一首是给了他身边的一个女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这首诗当世少有人知,因为青诗跟开文路大路不一样,开文路大路,圣音传遍九国十三州,青诗,覆盖方圆百里,当日写这首诗时,是在海宁林家,海宁城的人知道,别人可未必知道,而且这首诗是送给丁遥夜个人的,具有很强的私密性,海宁知府在上报时,也瞒下了这首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好美啊……”毕玄机眼中似乎也出现了一轮月亮:“这诗,到底是写给谁的?” 她妹子就是他身边的女人,这首青诗,会是写给妹子的吗?她真的特别想知道。 但陆幼薇给了她一个答案:这诗,送给丁遥夜,又叫暗夜,就是当日我们在西山之上,跟着他的那个武道天骄。 原来不是妹妹…… 毕玄机有点小失望:“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身边那个……那个叫绿衣的写过诗?” “其实给绿衣写的诗,说实话我个人觉得是最好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也许文字本身就是有魅力的,这首词一出,三女全都痴了。 玉凤公主轻轻叹息:“这首词,美得让人心碎,它只是七彩而未能入传世,或许只因为一点,它只是半阙……” …… 客栈之中,青光流转,终于,天空的青光散尽,化为一点毫光射入章亦雨的眉心,空中圣音入耳:“诗成传世,赐你文宝‘秋风扇’!” 章亦雨的眉心,一把青色小扇轻轻打开,如同蝴蝶振翅,慢慢隐没于她体内。 章亦雨一声轻呼:“文宝?” 文道之宝,比法宝更为难得。 文道之宝也分层次,大儒文宝是最低端的,上面有文路之宝,界宝,准圣之宝,圣宝…… 这把文宝“秋风扇”乃是林苏青诗转化,理论上是大儒文宝,但它却是圣殿所赐,带有圣宝之一丝威能。 圣宝的一丝威能,就已是天地奇珍,乃是顶级修行人都梦寐以求的绝代奇宝,居然因一首青诗而花落亦雨手中…… 因为,这首诗写明了,是赠给亦雨的,所以,文宝归她。 就象当初他写给暗夜的那首诗一样,暗夜得到了文宝“明月心轮”。 林苏也很好奇:“这秋风扇……干嘛用的?” 秋风扇,威力无边,领域之内,一扇扫之…… 什么意思?简单的说,章亦雨的领域之中,真正可以实现她为王,任何人想侵入她的领域,她都可以一扇子扫出去…… 这是修行人最强悍的守护之宝。 “修行的世界太奇妙了!还能弄把扇子作守护……”林苏道:“现在不怪我将你拉上我这条破船吧?” “就怪你!”章亦雨飞了,空中传来一句话:“以后少给女人写诗……哦,不是少写,而是……不准写!” “你干嘛不早说?早说这首《木兰词》我就不写了。” 林苏伸长脖子回了她一句。 章亦雨飞了,听不见了,自然也不回答。 这一夜,奇妙得很。 青楼突然安静了,无数的青楼女遥望悦宾客栈…… 张文远府中,张文远围着院子踱步,他被秦放翁的满门抄斩给刺激到了…… 赵勋正准备去拜访下张文远,但看到这青诗横空,突然停下了脚步。 管家过来了:“老爷,你不去吗?” 赵勋脸色颇为怪异:“绿柳山庄,真的已经决定站队?” 一首意境无双的青诗,落入文人眼中,是异宝,落入修行人眼中,是奇珍,落在他的眼中,却看出了不寻常的东西,林苏跟绿柳山庄,已经捆绑,章居正,可不是一般人啊…… 相府,陆天从在昏暗的书房中慢慢抬头,脸色极其严肃…… 太子殿下,第一次失去了在小妾身上折腾的兴致,久久地盯着绿柳山庄…… 林苏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 他睡着了,在剑鸣山山洞里,他与傀儡大战三天三夜,着实是睏了,他需要休息…… 次日! 天气阴沉! 中书省的气氛更加阴沉! 相爷阴沉着脸视察中书省,在章浩然面前停下,手一起,一叠奏折重重砸下:“这是你起草的奏折?” “是!” “毫无章法,该写的不写,不该写的乱写……你以为你是谁?”陆天从大喝道:“逐出中书省!” 整个中书省完全安静,只有陆天从的怒吼声。 章浩然默默收拾行装,慢慢转身,退出了中书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天从慢慢回头,回到了他的中书阁。 有些气,总是要出的,有些人,总是不识相的! 有些人忘了宰相是什么,该给他们长点记性。 中书省的一幕,很快就传到了文渊阁。 文渊阁内,章居正听着这一消息,他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就象是听着隔壁的故事…… 讲完了,章居正笑了:“就这些?” 学正微微一愣:“大人,你不怒?” 章居正道:“宰相大人百官之长,管教部下,正当名分,难道说我还能插手中书省?对了……你把今科取士的学子文章再送几批过来……” 学子取士的文章,别人不能调阅,文渊阁自然是可以的。 因为它本身就不是皇朝机构,是圣殿的外门。 “是!大人!”学正躬身而退,看来,大人还是不想跟宰相大人撕破脸啊,但大人你可知道,你这一退,人家可是会进的。 文章送来了。 章居正若无其事地看,不时还击节赞赏,突然,他的脸色微微一沉:“此篇文章你看看,其中是否有些词句颇为熟悉?” 学正接过去,细细一看:“厉节而奉先,度关而塞语……言辞晦涩,却又似乎颇有圣理,这是宰相大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属下找找……” 很快他找到了,宰相大人曾写过一篇文章,内容…… 一对照,学正惊呆了,这篇文章跟宰相大人曾经写过的一篇文章中有一半是吻合的…… “抄袭!”章居正拍案而起:“胆敢科考抄袭,胆大妄为!查,何人文章?立即除其文位,裂其文山,断其文根!” 学正手轻轻一抬,上方的封皮显现,露出了三个大字:陆玉京。 学正心头大震:“大人……这是……” “不用告诉我此是何人,立即执罚!” “大人……”学正好为难。 “怎么?身为圣殿外门,依律执罚,你需要看别人的脸色?”章居正冷冷道。 “是!”学正慢慢退出大学士阁,慢慢走向文渊阁…… 文渊阁内,陆玉京正在查阅资料,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婚期将近……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学正大人!” 陆玉京猛地站起,学正,也是二品高官…… 学正段宏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落在陆玉京的脸上:“陆玉京!” “在!”陆玉京心头一跳。 “陆玉京科考作弊,现已查实,依圣殿之规,夺其文位,破其文山,断其文根!” 陆玉京大吃一惊,所有人全都震惊…… 陆玉京可是圣进士,几曾见过圣进士被夺文位的? 哪怕皇帝都不行! 但,文渊阁可以! “不!大人且听我辩解……小人文章决非抄袭……” “决非抄袭?你自己看!” 段宏手一抬,一篇文章丢在他面前,陆玉京拿了起来,双手颤抖,这文章,他很熟悉,跟爷爷殿试前给他写的范文《强国论》内容有半数相同,《强国论》是爷爷治国理政多年的经验,传给孙子没有谁能说他错,他认同爷爷的观点,形成自己的观点也没有人能说错,但爷爷忽视了一点,人的经验是可以在多个方面体现的,爷爷曾经写过的文章中,同样有这种观点,这些东西一组合,他就变成了抄袭…… “大人!大人!”陆玉京满脸都是汗水:“下官只是观点与爷爷相同……大人问一问爷爷就知……” “观点相同,呵呵,一篇文章,五成相同,抄袭铁证如山……执罚!” 声音一落,陆玉京一声惨叫,他的文心、文山、文坛、文根全部破裂,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他是圣进士,他还是宰相的嫡孙,在大苍王朝,怎么可能落到个如此境地…… 中书省,陆天从刚刚平复内心的愤怒,就收到了一则消息。 消息一收到,陆天从脸色陡然惨白如纸,他的手指轻轻颤抖,从来没有乱过心神的相爷,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相爷!相爷!”外面的殿录猛冲进来:“下官刚刚接到消息,玉京公子被……” 陆天从慢慢抬头,冰冷的目光盯着殿录。 殿录声音压了下去:“相爷,已经知道?” 陆天从轻轻点头…… “这是章居正的报复!他……他……” “我知道!”陆天从轻轻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房门关上,陆天从陡然从中书阁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绿柳山庄…… “居正兄,出来见一见!”他的声音很轻柔。 “宰相大人亲至,倒是稀客!”章居正身形一起,出现在阁楼:“进来吧,园中斑竹昨夜刚历新雨,颇为新奇。” 陆天从和章居正同时落在斑竹园…… “居正兄,今日这一手,是否略嫌狠毒?” “宰相大人,指的是何事?” “居正兄又何必明知故问?” 章居正淡淡一笑:“既然宰相大人如此直接,章某倒也不妨直接些……绿柳山庄原本与世无争,原本不想与人为恶,但既然有些人欺到章某头上了,章某又岂能不如他所愿?” 陆天从停下了脚步:“居正兄这是站队了?” “章某不太明白大人所指!”章居正道:“如果这站队,指的是林苏,那章某坦然告诉你,并没有!但如果这站队,指的是给某些人划条线的话,章某也可以坦然相告,正是!章某就是要告诉整个朝堂,我不管你风云起,但你也别越线。” “居正兄,你颇有令尊大人的风采啊。” 这话有点奇怪。 章居正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陆天从道:“令尊大人昔日也是文风万里,惊艳之才,居正兄是否知道,他为何最终无法在朝堂立足?” “这一点,章某还真知道,因为朝堂有你们!”章居正道。 “那么,居正兄……也不想朝堂立足?”陆天从道。 章居正哈哈大笑…… 笑声一收,章居正道:“宰相大人,且看这长湖之水,波涛随时都有,但又改变得了什么呢?长湖依旧是长湖,垂柳依然是垂柳……宰相大人既然来了,刚好可以欣赏欣赏我家浩然昨夜的新诗……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这孩子虽然不是为官的料,但幸好也有一诗入彩,倒也胜过某些政坛上的尸位素餐!” 这一次会晤,没有半分争吵,两人一口一个居正兄、宰相大人,礼节周到,但火药味还是浓得很,据说陆天从从绿柳山庄回家后,一晚上都没出书房,呼呼喘气如同老牛…… wap. /132/132980/31051749.html 第235章 老爷子很给力 林苏一起床,就迎来了章浩然,章浩然带来了这条劲爆消息。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老爷子,给力啊!” 章浩然叹口气说:“我家老爷子说了,你就是存心的,存心将他拉下水。” “他如果不想下水,我也拉不下来,他拉得下来,就表明他其实不甘寂寞。” “你这小子,果然是不纯粹,亏我纯心待你,你却次次拿我当傻瓜……”章浩然瞅瞅四周,凑近了些:“昨天,我妹真躲在你这?” “我已经明确跟你说了,藏你妹……” 章浩然哭笑不得…… 你真藏我妹啊,我以为你是口头禅…… 说到章浩然的新工作,章浩然反而很轻松,他从中书省出来,目前档案移交到了吏部,需要重新分配。他安慰林苏,中书省那里,我过得一点都不快乐,被陆天从给赶了,我是求之不得,话说回来,不管去哪,也总好过陆玉京…… 这倒也是,章浩然毕竟是进士出身,毕竟是皇帝钦点,他又没犯什么错,谁能真的罢了他的官?而且章居正一反手,直接让陆玉京废得干干净净,也足以震动整个朝堂。 这老爷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留丝毫余地,杀伐果断得很。 这种情况下,谁还真的敢明着踩章浩然? 需要知道,朝官的子女,真正较起真来,可没几个真的经得起考验。 前面说过了,策论,豪门与寒门有一道分隔线,豪门终究是豪门,凭的是什么?不就是豪门子弟经常被长辈耳提面命吗?不经常传递一些治国理政的经验吗?一个人的治国理政经验贯穿始终,总会在某篇文章、某份奏折中呈现,他们子女除非刻意回避,否则,他们的策论都能找出抄袭的地方…… 且不说这些朝官不敢得罪章居正,就算陆天从吃了这个大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他怕继续折腾下去,章居正还拿他其他的几个儿子开刀。 章居正手握文渊阁大权,就等于握住了满朝高官子女的命脉,他以前从来不干烂屁y的事,不等于他就好欺负。 消息传到了东宫。 太子殿下站了起来,在东宫小花园里转了一上午。 章居正,所有人眼中的“只修文道,不通俗务”的文渊阁大学士,转变了形象,居然跟宰相大人针缝相对,来了个针尖对麦芒,你开除我孙子,我直接断你孙子的文根,而且不遮不掩,当面向宰相下达战书。 他真的只是跟宰相对立么? 真的只是为自家孙子抱不平? 他有没有站队林苏? 消息传到三皇子的平王府,三皇子也傻眼了,他跟章居正没啥关系,不是他不想有关系,他和太子都无数次向章居正示好,但章居正不鸟他们,他们能怎么办?这件事情跟三皇子的关系只在于陆玉京。 陆玉京是三皇子殿下的一枚棋子。 什么意思? 三皇子出面,帮陆玉京保了一媒,对方是定州侯的孙女,定州侯邓楠是三皇子的人,如果陆邓两家联姻,三皇子就是牵线搭桥的那个人,两家都得领他这份人情。 可如今,章居正一出手,废了陆玉京! 陆玉京文心、文山、文坛、文根全都废个干净,成了文道废人,当不了官,做不了大事,定州侯那边还甘心将嫡女嫁给这样的废人么? 他辛苦谋划的一步妙棋,有全盘崩溃的趋势。 他一大早就给定州侯送了一封信,至今没有回复,表示这件事情对方很为难…… 消息也传到了西山。 陆幼薇接到这个信息,一个人出了半山居,静静地站在桃花树下,遥望京城…… 陆玉京是她兄长,同父异母的兄长…… 这个兄长说跟她关系有多密切倒也不见得,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兄妹之间的那份血脉亲情,但终究也是兄长。 兄长被废了,文道走到了尽头。 陆府昨夜或许无眠。 她这个陆家的女儿,却只能身在西山,遥望京都…… 母亲跟爷爷正式决裂,父亲向母亲下了休书,她在昏睡之中被母亲带出了相府,从此与相府成为路人…… 一件衣服轻轻披在她的肩头,陆幼薇慢慢回头,看到了母亲。 出了相府,母亲反而开朗了许多:“女儿,想回相府吗?如果你想,你可以回去,母亲离开相府只代表母亲自己,你终究还是相府的千金。” “不!”陆幼薇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我与娘一起,不管是流落江湖,还是深山隐居。此生必定不离不弃,相府于我,就如同昔日的监牢,走过了,就不会再回头。” 回首人生二十年,陆幼薇其实也是颇为传奇。 生命的前四年,是在监牢中度过,母亲狱中生下了她,母子俩在冰冷潮湿的监牢里相依为命,其后的十五年,在相府,享尽人间繁华,而如今,离开相府,人生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境遇…… 六儿站在寺门边,静静地看着小姐和夫人。 她内心也是心潮起伏,她很想跟小姐抱怨一回,嗯,主要是对林苏和章亦雨表达不满…… 林公子你怎么回事?你勾结绿柳山庄对付相府,你就不帮小姐想一想?那章亦雨这小娘皮更过分了哈,你勾小姐的男人,还毁了小姐的亲兄长…… 毕玄机做完了早课,回到了半山居…… 院里没有人,她进了陆幼薇的房间,陆幼薇也不在房间里,她正准备出屋,突然目光一转,定在陆幼薇的枕头边,枕头边有一本书…… 昨夜的那首诗你记下了么? 我倒要看看你写下这首诗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这首诗是写给你的,我相信你抄写时,笔尖浸透甜蜜,但这首诗却是写给章亦雨的,我来瞧瞧你笔尖是不是染了醋…… 人的字,也能折射出内心的情感,毕玄机在这一块可是行家,能够透过一个人的字迹,感受人的心路历程…… 她拿起这本书,突然,她大吃一惊…… 这本书,并不是陆幼薇用来记录各类好诗好词的《文海拾遗》,而是一本《红楼梦》…… 《红楼梦》,林苏著! 他的! “谨以此书致西山美丽的邂逅……” 毕玄机的心跳加速了,她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吟完《葬花吟》后,跟陆幼薇有过一段让人回味无穷的话…… 你很象她! 象谁? 林黛玉! 林黛玉是谁? 我下一本书中的女主角。 书写完好,给我看…… 现在书写好了,林苏也给了她,好你个陆幼薇,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从来不露口风,我倒要看看,他写的是什么…… 这一看,毕玄机完全沦陷…… …… 林苏和章浩然出了客栈,在京城大街上转…… 林苏被放假了,章浩然被逐出了中书省,目前处于岗位待定期,两个人都有时间去逛街。 关于林苏的被放假,章浩然取笑了他好几次,你千万别以为这是陛下的恩赐,让你放假,潜台词清楚得很:你少折腾些!陛下已经对你相当不耐烦了! 林苏笑了,不耐烦会怎样?弄死我么? 那倒不至于,但你的路,将会异常艰难!这是章浩然的无奈感叹,虽然他也是个官场新贩子,但也不是笨蛋,他知道被皇家所厌,对于一个官员而言,意味着什么。 林苏告诉他,对于官员而言,如果陛下不喜,那是灭顶之灾,这一点大伙儿都明白,问题是,对于我而言,我还真不在乎! 你说我当个官图什么呢? 图名扬天下么?如果仅仅是这个,我随手写几首诗,写几本,名扬天下何其简单? 图它的奉??我指望每个月40两银子度日?开什么玩笑?我身上的银票随便拿一张出来,相当于三十年的奉?总额! 如果不图这个,当官的图的也只能是光宗耀祖,说起光宗耀祖那就更神奇了,我跟朝官对着干才是祖宗愿意看到的,我如果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我担心我老爹从坟墓里爬出来揍我…… 章浩然听完他的论述,怔怔地看了他三分钟,得出了一个结论:面前这人,还真是官场的一个特例,别人在意的东西,他真的可以不在乎。 他们一块儿转过了清水河,转过了古老的东城巷,路过一间青楼,听了几首小曲,已是午时,章浩然接到了通知,前往吏部接新差。 两人就此告别。 林苏看看天色,也构思了下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安排。 他有几件事情需要做,其一呢,就是赴一个约会…… 赴无道深渊龙儿的约会。 去年九月十九,道门开,龙儿将他送出无道深渊,跟他约定,今年道门开的时候,再相见!这个约会,林苏没有任何理由不去。 哪怕只有两刻钟时间,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他依然得去,因为他知道,这两刻钟,是她在无道深渊整整一年的期待! 当日,她冒着欺父骗母的风险,将他送出无道渊,他就决不可能骗她。 其二呢?还是一个约会。 南王齐福的约会。 他答应过南王,会去南境见他,解决那件奇葩麻烦事,要不要现在就去? 突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三公子!” 林苏一回头,微微一喜:“哲公子!” 来人,乃是曲家的曲哲,整个曲家他唯一比较投缘的那个后辈子弟。 曲哲道:“你来到京城,怎么不到家里去?我还是昨夜见到你的青诗,才知道你来了京城……” 有些事情一言难尽…… 林苏尽量不去曲家,是给曲家减压,免得朝臣将曲家拉入风暴中心。 曲哲道:“爷爷专程找你,急得很。” 嗯?出了什么事情? 曲哲略微犹豫一会:“还是先回家,让爷爷跟你说吧。” 两人回到曲家,直接来到曲文东的书房,书房门关上,曲文东开门见山:“三公子,出事了!曲和……死了!” 林苏大吃一惊。 曲和,乃是曲家掌握印染秘方的唯一一人,当日陈姐将秘方交给曲文东,曲文东交给曲和,只因为曲和是曲家三代弟子中心性最坚韧的人,当日有敌人将他捉了去,逼问曲家刺绣的秘方,曲和被人打断双腿都没说一个字,值得信任。 这次秘方交给曲和,也充分体现了曲文东对曲和的信任。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秘方对敌人的冲击力。 印染秘方一出,京城三大商家直接被打入二流,涉及到多少人的饭碗?又涉及到多大的利益?那些商家焉能坐以待毙? 这两个月来,印染厂那边,十个老师傅被绑架,奈何他们并不知道秘方,所以,那些人就将矛头直指唯一的知情人曲和,将曲和也捉了去,因情况特殊,曲和自知无法保护秘方,咬碎了嘴中暗藏的药丸,毒发身亡。 林苏心头怦怦乱跳:“情况特殊?莫非有人动用‘文道洗心’?” 什么叫文道洗心? 就是用文道伟力作用于别人,控制别人的精神,让别人老老实实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不管愿意不愿意!这是逼供的一门绝妙法则,需要文心极致才有可能拥有,目前跟林、曲两家为敌的人中,唯有一人精通此法,那就是张文远。 难道说张文远亲自下场? “不是文道洗心,而是天机秘法!”曲文东咬牙切齿:“天机观参与了,抓曲和的是定州侯的人,天机观以秘法审讯,曲和面临此局,才咬牙自尽。” 天机观?定州侯! 又是两个新冒出来的对手! 林苏眼中寒光闪烁:“你查清楚了?是他们没错?” “决不会有错!”曲文东道:“我在曲和身上留下了文道印记,一旦出事,立刻激发,在我赶到的时候,定州侯亲自出手,编造理由阻拦了我,等到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曲和已经气绝身亡。” 曲哲在旁边补充:“定州侯邓楠的产业中,丝织业占一半,上次曲家丝织危机,幕后黑手就是他,他串通黎会首,打压曲家产业,形成的决议就是:曲家如果倒了,京城的丝织业将由定州侯全盘接受,三家印染坊印染价格上涨三成,他们四家联合朝堂高官共同给曲家分尸。林兄出手,改变了印染时代,挫败他们的阴谋,同时还将定州侯的丝织产业挤出了高端市场。他们对曲家的恨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我不明白的是,天机观凭什么参与进来?” wap. /132/132980/31051751.html 第236章 当年旧事 天机观,皇家亲封观名,亲赐观址,跟皇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凭什么听你一个定州侯调动? 曲文东道:“天机观,皇家之观,没有皇室子弟的号令,谁能调动他们?” “皇室子弟?谁?”林苏道。 “三皇子!”曲文东道:“三皇子掌控着定州侯府,侯府的产业,其实一大半是他的,他凭这些产业带来的金钱,笼络人手,跟太子争锋。” 又冒出来一个三皇子! 三皇子可不是一般的皇子,他是一个可与太子争锋的皇子! 此人极具智谋,极有野心,而且还极有手腕…… 所有人都知道,将来皇上百年之后,唯有两人有希望成为新的皇帝,那就是太子或者三皇子…… 太子占有天时地利人和,还占有储君的大势。 而三皇子居然能够与太子一争短长,就足以说明,此人的可怕。 曲文东轻轻吐口气:“目前印染秘方曲家无人知晓,印染厂先前的配料已经用完,停工了,所以,我才紧急让哲儿去找你。” 林苏点点头:“这件事情容易!我将秘方另写一份给你就是!”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写下了秘方,交到曲文东手中。 第一件事情顺利解决。 曲文东拿着秘方,看了一遍,完全记住,手一起,秘方毁灭,这次,他没有选择任何人继承秘方,而是自己亲自上。 曲和之死还是刺痛了他。 对手太强大,曲家任何人手握秘方都不安全,唯有他亲自保管! 想得到秘方,有本事来弄死我! 这是这个老人的决绝。 林苏手托茶杯,茶杯在他手中轻轻旋转,他的目光也微微闪烁:“天机观,定州侯,老爷子有没有什么应对策略?” 曲文东吓了一跳…… 定州侯身后站着三皇子,它本身就是三皇子的钱袋子,天机观更加了不得,基本上就是皇帝陛下本人的据点,这样的势力能有什么应对策略?逃过他们的毒手就该万幸,哪怕曲和死了让人很痛,但毕竟秘方没有失…… 林苏缓缓摇头:“对方势力盘根错节,矛头指向也清晰得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遭受打压还捏着鼻子认了,对方只会步步进逼,最终让我们退无可退!唯有一法能够让他们有所收敛。” “你说!”曲文东道。 “我要让他们每次出手都换来惨痛的教训!他杀我一人,我毁他百年基业,唯有如此,才能以威止乱!” 毁他百年基业? 曲家二人心头怦怦乱跳…… 林苏放下茶杯,伸出两根手指…… 定州侯邓家,只是一个闲散侯爷,并无官职,他的支点有两个,一是丝织业,二是浣衣(洗衣服、洗澡之类的用品),一手卖衣服,一手洗衣服,倒也是一条龙产业。丝织业现在他基本已经玩成三流了。就只剩下浣衣! 如果我们将他浣衣这一块市场夺过来,他还剩下什么? 就是一个空壳侯爷! 算不算是毁了他的百年基业? 曲文东眉头紧锁:“这自然算,但这如何夺取?邓楠跟妖族圣地关系密切,从妖族拿到最高端的灵枝皂角,制作的洗涤之物,乃是皇宫专享,他家的洗涤用品,独霸京城已有三十余年。” 千万别小看洗衣、洗澡这类用品,虽然单个算无论如何算不得高端,但架不住用量大啊,京城千万人,销量有多少?仅此一项,每年给定州侯府带来的收益足足数百万两白银! 也有很多人想过插手这一领域,但都失败了。 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原料,二是口碑。 邓楠老家离妖族圣地很近,跟妖族的关系要追溯到他祖父那个年代,别人拿不到的高端材料,他拿得到,这是关键。 其次,各种产品民众使用都有惯性,口碑上来了,别的产品很难打进去,当然,如果有强势的政坛势力介入,这种惯性也是可以打破的,问题是,政坛势力也站在他那边…… 所以说,京城洗衣这一行当,邓楠处于垄断地位。看似最低端的产业,却稳定输送着巨额财富。 林苏手一伸,拿出了两块肥皂:“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研发的最新产品,能不能碾压他的那些原始皂角?” 曲文东和曲哲一人一块,摸一摸,闻一闻,全都惊讶,这是洗衣服、洗澡的?闻着香香的我还以为是零食…… 现场一试验,两人全都惊呆。 洗衣的泡沫丰富得无与伦比,效果好得无与伦比,手感也好得无与伦比,根本不存在洗衣伤手的问题,而且鼻端吸入的也是香香的气息,洗衣服、洗澡,简真成了一种享受…… “林兄,这又是技术碾压?” “正是!洗衣服的革命,要开始了!我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在京城掀起风云,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 曲家二位眼睛全都大亮! 对于林苏的新技术,两人已经有了足够的免疫力,不需要多问,不需要怀疑,直接干就完了! “至于天机观!”林苏抛出了另一个重量筹码:“不能用常规方式来对待,这样吧,半个月!半个月之内,我让它灰飞烟灭!” 曲文东大吃一惊:“半个月?灰飞烟灭?不!不能这么冲动!天机观高手无数,纵然是妖皇亲自出马,也不可能覆灭它,反而会惹火烧身,需要知道,五大道门同气连枝,决不会允许堂堂京城道门覆灭……” 曲哲深深认同,林兄,你大约并不知道,天机观,乃是天机道门的脸面,有此一观在,天机道门在大苍就是第一位的道门,可以说,它宁可损失十座观,也决不肯让京城的天机观有半点污名,天机道门你别以为那只是算命的,它们的实力强悍得无与伦比。 更何况,目前还是佛道相争的关键时刻,两方都在争夺信徒,有此一观的金字招牌在,五大古法道门每年至少可以多吸纳百万千万信徒,你想想,这事儿有多大?如果天机观受损,就等同于道门大地震,五大道门哪怕平日里相互倾轧,在这关键的当口,也一定会站在一起,共同撼卫天机观,你出手对付天机观,就是跟整个道门开战! 曲文东接过孙子的话,补充:三公子,我知道你当日在西山跟天机观的天机上人有过节,但事关整个道门的大事,你万万不可冲动,一旦成为道门的对立面,天下虽大,你真的无立锥之地…… 林苏知道两人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世上的事情,又哪有什么绝对? 他缓缓道:“老爷子,哲兄,但请放心,我还不至于狂妄到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道门,但是,做错了事情,终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具体的做法,你们不必参与,老爷子只需要告诉我一件绝密之事,即可!” 曲文东胡须轻轻颤抖,曲哲茫然不知所措…… 曲文东轻轻挥手,让曲哲出去。 书房门关上了,曲文东开口了:“你想知道什么绝密之事?” “我想知道的是……当今陛下,有什么事情是绝对见不得人的!一旦提及,诛连九族都不解恨的那种!” 曲文东托起了茶杯,茶杯在他掌心突然多了一道裂痕。 以他如此文道修为,多年涵养,此刻竟然如此心神难定…… 林苏静静地看着他…… 书房鸦雀无声。 良久,曲文东慢慢抬头:“你是想借陛下之手,灭掉天机观!” “是!” “计策运用这一块,你是绝顶聪明,但是你也需要知道,从来没有无解之计,利刃伤人,也易伤己。” “知道!” “为何必须这么做?” “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一个但凡预测,必定精准的天机观,长期握在陛下手中,对于我们来说,威胁太大了!” 曲文东心头雪亮。 他并不是只为泄愤而要出手对付天机观,他还有更大的布局! 正如他所言,京城有天机观,而天机观的预测精准无双,这是皇帝手中掌握的一件秘密武器,这武器平日里显露不出太大的作用,但关键时刻作用非常大,就象上次毕玄机杀七皇子,天机观都能在茫茫人海中精确定位,差一点点就毁了毕玄机。 这样的天机观,对林苏威胁太大了,因为他最终是会与皇家作对的。有它存在,林苏、曲家做任何一件事情,身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让他们很多事情根本不敢做。 以一招绝户计,废掉这件秘密武器! 纵然有些危险,也必须去做! 曲文东慢慢站起,面对窗户遥望高高的皇宫,终于,他开口了,如果说陛下还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禁忌的话,该是五年前的江东旧案…… 林苏眼睛亮了,江东旧案,当日殿试之前,曲文东曾经严厉制止他,不允许他提及半点,他就知道,这江东旧案非同寻常。 曲文东的声音压得很低,只一缕声音直接送入林苏的耳中…… 江东旧案,你当日的分析完全正确,太子没有谋反的理由,但他偏偏谋反,为何?答案只有一个,他根本就没有谋反! 当日我还是太子近臣,何曾听过太子谋反的任何布置? 先皇当时身体康健,又何曾有过暴毙的迹象?他的死,乃是今上亲手所为…… 他先污太子谋反,朝中一众大臣,颠倒黑白,转眼间就将太子谋反的事情定为铁证。 先皇不信,当时还是宁王的今上,与宰相深夜入宫,紫金阁中密谈时,无外人在场,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次日,先皇驾崩。 先皇驾崩,太子被杀,朝堂大乱,宰相发布代政令,大赦天下,曲文东也得以重返朝堂,位列于灵堂第二级,当时有一内侍突然在二级灵堂说了一句话,他说陛下的脸色金黄,口吐金沫,莫非尚未驾崩? 这话一出,众人震动…… 那个内侍当时就被斩杀…… 曲文东和当时身处第二灵堂的另外八人知道先皇之死有问题,但在当时情况下,没有任何人说出来,今上即位,也明确诏告天下,江东之案,永不再提。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渐渐放松了警惕。 但是他们低估了今上的决绝,他当时未将第二灵堂之人除尽,只因立足未稳,不敢面对九个大儒级别高手的联手反抗,而等他站稳脚跟之后,就秋后算账。 第二灵堂的九人,目前已有七人被全家斩尽。 只剩下曲家和离州齐家。 这五家的灭绝,摆在桌面上的理由全都跟江东旧案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但曲文东心头如明镜一般,他知道,陛下是在全面清除知情人。 曲家激流勇退,退出朝堂,齐家举家归隐,都只因为一个原因,希望能够淡出陛下的视线之外,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苟且偷生…… 但他们也都知道,江东旧案,始终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没有人知道这剑会不会落下,也没有人知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落下。 林苏眼中精光闪烁:“脸色金黄,口吐金沫,会是何种毒药?” “说到毒药,先得说另外一个人……” 先皇在位时,后宫有一药女,姓黎,乃是西北药王山的传人,原先在宫里毫无存在感,但新皇就位之后,此女扶摇直上,成为名动天下的黎贵妃,而药王山,有一奇药,号赤金丸,脱胎于佛家涅槃神丹,没有涅磐神丹之神奇,却有着无比的霸道,此药无色无味,无物可解,一旦服用,洞穿五脏六腑,让人全身上下尽成金色,连骨头都会是金色,千年不朽…… 当然,这只是猜测,没有人有真凭实据。 有很多事情,林苏理顺了…… 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江东旧案,的确是谋反案,但却不是世人传扬的太子谋反案,而是皇弟杀兄案! 他也知道曲文东为什么要跟林家结亲,是因为他面对着陛下时刻都可能落下的屠刀,放眼满朝,找不到一个能帮他的人,他只能寻找朝堂之外,跟满朝作对,偏偏又有着一定自保能力的势力,林家刚好吻合。 当今皇帝杀兄夺位,何等大恶?连当日心头存疑的灵堂之人,全都要赶尽杀绝,这个消息就是绝密之消息!谁说谁死的那种…… 很好,正是我所要的! 林苏出了曲家。 章浩然也从吏部出来了,他新分配的差事是……民部! 从权力中枢一步跳出来,分配到了杂事最多,最没存在感的民部。 民部是干啥的? 就是跟老百姓息息相关的部门。 农事,归它管,水利,归它管,流民,也归它管。 即便是级别跟别的部门相等的民部尚书,混得还不如别的侍郎,为啥?你开口农事,闭口流民,这也太低级了,那些大儒都不屑于跟你玩…… wap. /132/132980/31051754.html 第237章 死湖死谷有商机 两人在清水河边一会合,章浩然就很急切:「我这初上任,就领到了一个苦差,你得帮我!」 啥? 章浩然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民部尚书接受了宰相的委托,对我进行接力打压,居然让我安抚京城流民,严禁流民入城,严禁流民作奸犯科。 我可是了解过,哪有那么容易? 京城流民近百万,没饭吃一天饿死几百人,这还是夏季,如果到了冬季,一个冬天少说也要死十万开外,人到了没吃的没喝的没穿的时候,还有什么仁义礼智信?作奸犯科者有之,入城行窃者有之,杀人放火者有之,甚至阴谋叛乱者也有之…… 林苏眉头皱起来了:「你这不是苦差啊,这纯粹是坑!这么大的坑你也敢跳?」 「兄弟啊,我当然知道是坑,但不是还有你吗?你在海宁不是最擅长解决流民问题吗?帮帮我,应付差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是不知道这流民有多可怜,我每天从他们头顶飞来飞去,都不敢低头去看,我怕一低头就看到人吃人……」 这才是章浩然接下这差事的关键原因。 他家住在绿柳山庄,每天一开门就能看到流民,流民的悲惨,他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林苏无奈地叹息:「你以为海宁流民问题解决,我就能解决任何流民?海宁是得天独厚,有资源,这城外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去解决?」 「万一不行,那只能是募捐了,找城里的大户,逐家逐户地募捐,凑得个几万两,然后在城外设下粥铺……对了,你这个大户也别想逃,先给我捐个万两白银应个急。」 林苏轻轻摇头:「你这都什么事?当个官连兄弟都掏空,行行……咱们先到城外走一走,如果的确没办法解决的话,我给你几万两银子,应个急。」 「几万两?八万九万也是几万……」章浩然眼睛亮了。 「瞧你这德性……」林苏笑了:「我来跟你爷爷对个标行不行?他捐多少,我直接翻倍!」 「我爷爷哪有钱?他都说了,绿柳山庄纯属硬撑,上个月,他还将曾祖父留下的一张字给卖了……」 两人出了城,走向城外。 出城三里地,冰火两重天。 城内是繁华似锦,城外却是流民遍地。 城门外的官道上,流民最多,也最斯文,他们也知道,这里是行乞最好的地方,进城的、出城的人多,没有人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心善的人,万一遇到一个大方的,随手给他们一点,就代表着几条亲人的性命。 但他们也同样不知道,经过的人会不会有脾气暴虐的公子王孙,一旦冲撞了他们,立刻就是个死。 所以,这些流民全都跪在路两边,双手朝上。 还有几个小女孩,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也跪在路边,有的脖子上还插着草绳,这就是卖的,只要看中了,买走,为奴为婢为妾,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两人一路走过,没有再开玩笑。 浓浓的人间惨剧,让他们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前面,两个女子在树下低声交谈:「你叔叔真的到了海宁?」 「是的,三天前,他给父亲捎信了,让父亲想办法过去,他说他和婶婶都到了义水北滩,正在修水库,能吃饱饭,从下个月起,两个人还能领到二两银子呢。」 「这也是三公子做的?」 「谁说不是呢?三公子前些时日亲自到了义水北滩,这义水北滩还是他取的名,所有人都说,义水北滩过段时间,会象海宁江滩一样好……」 「咱们也去吧!」 「可是咱们怎么去啊?听说码头上这段时间,但凡是开往海宁的船,全都满了,我叔叔他们是去得早,要是现在去,肯定也挤不上去……」 林苏和章浩然同时停下了脚步。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7章死湖死谷有商机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林苏的眉头皱了起来…… 又是那个死结! 海宁做好了,天南海北的人全都朝那里挤。 杨知府只能设下关卡,将流民封在义水北滩,人一多,他愁,林苏也不过意,于是,林苏出手解决义水北滩的流民,这一改造,更是天下流民云集,京城周边的流民,整船整船地朝那边运,时间一长,那里又会陷入人满为患的困局。 海宁也好,义水北滩也罢,终归都是小地方,能容纳多少人? 人一多,大好的形势可能转眼间面目全非。 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原地安置。 如果这周边有个什么好的产业,才是最好的…… 但京城周边想有个好的产业,还真不容易。 关键是没有土地! 这京城郊外的土地,全都是京城大户的,他根本动不了,没有土地,靠种植业这条路就不通……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波光鳞鳞的柳庭湖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京城郊外这么一座大湖,里面可没见到什么鱼,水产养殖的话,足够解决几万人就业问题吧? 「这柳庭湖,是谁的?」 「这么大的湖,当然是皇家的,私人谁敢拥有?你是想……」 「你说这么大的湖,如果拿来养鱼的话,能养活多少人?」林苏道。 章浩然摇头了:「这湖是面死湖,根本养不了鱼。要不然,怎么可能不养鱼?」 林苏好吃惊,为什么? 章浩然道:「你不妨尝一下湖水,这水又苦又涩,连浇庄稼都会浇死!」 林苏身形一起,到了湖边,伸出手,捧起一捧清亮的湖水,伸舌尖舔一舔…… 真的是又苦又涩,为什么? 章浩然手指上方一个山嘴:「那里有一座山谷,山谷里寸草不死,乃是一处死地,雨水从那里将泥土冲下来,进入湖中,污染了整座湖。」 「走,去那山谷看看!」 林苏脚下一起,跟章浩然落在那座山谷,这山谷极大,正如章浩然所说,寸草不生,空气中有一种浓烈的气息,林苏心头怦怦乱跳,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他俯下身,抓了一把泥土,泥土里有一种晶莹的颗粒,他的目光抬起,四面的山体也全是这种颗粒…… 碱!高纯度的碱! 这里居然是一座巨大的碱矿,自然界中的纯碱司空见惯,但如此规模的,地球上绝对是看不到,这里居然有一整座山谷! 但凡有矿就意味着发财,这座矿不仅仅是发财的问题,还刚好对接了他的肥皂大计,肥皂,需要大量的碱,海宁没有碱矿,所以,只能是用草木灰来提炼,目前也因为义水北滩开荒,有大量的草木灰,肥皂产业风生水起,等到开荒完成,草木灰都会成为肥皂产业发展的瓶颈。 所以,林苏一直将肥皂产业视为小产业,交给崔莺玩玩。 他刚刚跟曲文东会面,定下了对付定州侯的妙计,打算用肥皂将定州侯的下三滥产品踩下去,但走出曲家,他就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没有足够的原材料,京城没有足够的草木灰,提炼不了足够的碱,就无法形成批量,最多也只能将定州侯的产品从神坛打下来,用肥皂占据高端,这么一做,恶心恶心定州侯当然没问题,但对他的产业形成不了致命的冲击。 而如今,他的瓶颈问题,随着一座山谷的出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座山谷,可有主?」林苏慢慢抬头,眼神贼亮。 「京城周边,何处无主?这座山谷虽然只是座死谷,主人还是有的,而且是皇家子弟!」 「皇家子弟?」林苏的心头猛地一沉,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他搞不定的人的话,无疑就是皇家子弟,如果这山谷掌握在三皇子、太子的手中,人家就不可能跟他合作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7章死湖死谷有商机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 「是啊,是一个最奇葩的皇家子弟,虽然贵为公主,却根本不能踏入深宫,虽然她的家族富有天下,而她,却只能得到一座死谷。」 林苏缓缓道:「玉凤公主?」 「正是!那上面那座红亭看到了吧?那就是玉凤公主最常来的地方,这亭名为「三死亭」!」 三死亭?好奇怪的名字…… 林苏道:「咱们去拜访下这位公主吧。」 「干什么?」章浩然上下打量他,多少带点警惕之意,你小子刚刚沟引我妹子,现在又想去拜访公主…… 「跟她谈一笔交易!只要交易达成,京城周边流民问题,就有了一个答案!」 「事关流民?」章浩然好吃惊。 「你以为是什么?我可告诉你,这事儿办得好的话,绿柳山庄也发财了,堂堂大学士,变卖祖宗家产度日,丢不丢人啊?亏你爷爷干得出来……」 走!章浩然冲天而起,就要蹿上红亭,但人在半空,他还是止住了,咱们走正门吧,反正咱们都是便装,就以文人的身份去拜访下,话说这位公主,也是很有文才的,说她是京城第四大才女也说得上,只不过她的身份特殊,让她跟谢小嫣并列,人家担心侮辱皇家脸面。 玉凤公主,不管有多么爷不亲姥姥不爱,终究也是皇家身份,谢小嫣毕竟是个青楼女,将皇家公主跟青楼女并列,皇家不会喜欢。 栖凤山庄,位于京郊,离城不过十里,跟绿柳山庄分列官道的两侧。 栖凤山庄,占地还极广,如果将这座山谷算进来,方圆至少几十平方公里。 京城所在地,寸土寸金,拥有以平方公里为单位的庄园,很牛b是吧?也许皇帝陛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外人一听,某某公主在京城拥有这么大的庄园,皇家这是对她有多宠爱呀?但如果深入了解你就会知道,这地儿的确是大,但屁用都没有…… 这就是玉凤公主现状的真实写照,名头拿出去很吓人,事实上,皇帝根本就不喜欢她。 跟她兄长是一个样,她兄长陈王也是占有大片土地,可惜全是寻常富户都不要的荒地。 他们到了栖凤山庄之前,就看到了大批流民,也看到了一个长长的粥棚,几个卫士模样的人在那里施粥,流民排着队领取,拿到了一碗,跪在地上向着栖凤山庄磕个头,然后抱着粥碗走开,他们的亲人可能这个时候就躺在路边奄奄一息,这碗粥,就是他们的生命…… 章浩然神情复杂:「玉凤公主每隔几日就会施粥一次,也许我绿柳山庄也该学学。」 施粥,这是这个时代善良富户面对流民,最常规的操作。 林苏一向不这么干,却也对这种善举持有敬意。 两人从排着长队的流民身边经过,走向栖凤山庄,向看门人微微一鞠躬:「烦请通报玉凤公主殿下,海宁林苏、京城章浩然求见!」 山庄后院,玉凤公主手捧一本《白蛇传》,眼睛微闭,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地敲着,她心思游走于**塔下…… 《白蛇传》横空出世,一时有了无数的演绎方式。 酒楼出现了说书人,用故事的方式来演绎白蛇传。 民间读书人,在老树之下,讲着白蛇传。 各地读书人,在灯下写着白蛇传的续集…… 谢小嫣突发奇想,能否用唱的方式,来将《白蛇传》与青楼小曲融为一体? 这个想法一出,得到了毕玄机、陆幼薇的共同赞叹,玉凤公主也击节叫好,文道之上讲求开文路,身为女子的她们,开不了文路,能否开个戏路?如果真的能够成功,那也是名垂千古! 玉凤公主也好,京城三大才女也罢,全都是心高气傲之人,但在女人不入文道的大形势之下,她们都注定只是浪花一瞬,生命虽然短暂,她们也还是想演绎出属于她们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7章死湖死谷有商机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自己的风采。 话说回来,除了这个,又有什么支撑她们一路前行? 人生漫长,生而无趣,世道艰危,触目全悲…… 然而,开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势谈何容易? 采用什么唱腔,唱什么内容,故事如何勾连,如何呈现,全都是考验,四大才女虽然全都是才华横溢,但在《白蛇传》改编的重大突破面前,依然深感艰难,昨日,谢小嫣上了西山,提出了一个想法,要不,咱们将林大才子召来吧,他是白蛇传的创作者,他还是文道之上的一代传奇,能不能问问他的意见? 是啊,他是白蛇传的创作者,要改编《白蛇传》,天下间有谁能比他更权威?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7章死湖死谷有商机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57.html 第238章 拜见玉凤公主 但是,玉凤公主否决了。 理由很简单,他毕竟只是文道,对戏曲不懂,不发表意见还好,咱们按自己的想法慢慢磨,万一他真的发表意见,又明显不符合戏曲的要求,咱们怎么办?听他的,咱们的事儿完了,不听他的,又是对他的不尊重。 到头来左右为难,倒不如别问他。 这话儿在理,所以,三大才女打消了找他的想法。 玉凤公主打算自己好好动动脑筋,虽然说是四大才女共同的任务,但玉凤公主还是觉得,真正该起决定作用的,是自己。 自己出身摆在那,听过的小曲比另外三个人加起来都多,又精心钻研过《乐章》、《曲章》,她不上,谁上? 今天她就打算试着串连最精彩的《水漫金山》这一幕…… 她认真思考的时候,幽影是不会出现的,她只会隐藏在暗处,保护她。 但突然,幽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客人拜访!」 玉凤公主眼睛慢慢睁开…… 「林苏和章浩然。」 玉凤公主猛地一惊:「是他?」 「是!殿下接见吗?」 「那当然……啊,稍微等一会!不……你让他们到偏厅,我换件衣服。」 玉凤公主有点乱,她绝没有想到,林苏会亲自前来栖凤山庄,专程拜见她。 如果是别人前来,她随便是谁都无所谓,但他却跟任何人都不同…… 林苏和章浩然,在一个侍女的引导下进了栖凤山庄,举目所致,是一座优雅的园林,园林布局,巧夺天工,一山一石,一瓦一砖,都极见匠心。 偏厅,干净雅致,清风徐来,外面的柳庭湖波光鳞鳞,空气中隐隐传来香气,依稀是春泪。 侍女端来香茶,乃是京城最顶级的龙潭白毫。 侍女敬上茶后,微微退后,躬身而立。 这一切,都吻合皇家气派,但林苏的千度之瞳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 侍女的外衣很华贵,但她的内衣洗得发白…… 红木茶几看起来华贵,但林苏却捕捉到了一只断腿,这腿已经断了,被巧妙地重新接上,窗台上有几道裂痕,显示这窗台也破损了,但重新做了一遍油漆,室内的地板在最隐蔽的角落,也有一道破损。 他看到了什么,分明是一个落魄的富户,却在强行支撑着,维持着昔日的荣光。 他有几分异样感觉…… 似乎是心疼…… 一个皇家公主啊,哪样轮得到他心疼? 可是,这个皇家公主却是寂寞的,寂寞得无与伦比…… 流民都有一个家,哪怕家里什么都没有,父母亲人终归是有几个的,象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可以在夜晚跟父母说上几句知心话,她呢?父母亲都死了,皇宫里坐着的那个,只是她的叔叔。 她唯一的亲兄长,远在陈州,而且她还根本不能去见他。 大千世界,尽是皇土,似乎都是她的,但事实上,属于她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人海茫茫,但她却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门帘轻轻一掀,一个身高只有四尺不到的女子出现在门边,微微一鞠躬:「公主殿下驾到!」 林苏目光一抬,门帘之后,一个宫装贵女漫步而来。 穿的是公主之装,戴的是公主之饰,她的气质,也呈现出皇室特有的高贵,她的脸蛋,国色天香。 「参见公主殿下!」林苏和章浩然同时站起,见礼! 「两位都是大儒,无须多礼!」公主殿下道:「请坐!」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优雅无边。 她在主位上坐定,侍女也给她送来了香茶,公主轻轻一笑:「林公子名满天下,我可是慕名已久,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亲来栖凤山庄。」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8章拜见玉凤公主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直接以「我」来自称,一下子接近了两人的距离。 「岂敢!」林苏微微欠身:「今日前来栖凤山庄,一到山庄门口,就看到数百流民排队领粥,公主殿下对流民爱护之心,真是让人敬重。」 公主妙目流转:「我也曾听说过,公子在海宁广纳流民,妙手改造江滩,那才叫让人佩服,奈何我没有公子通天的手段,也只能是施一施粥,尽量让流民少饿死几个。」 林苏道:「妙手改造,也需天时地利人和,今日京城郊外,流民遍布,公主殿下可愿意与苏一道,共同改造?」 玉凤公主眼睛陡然大亮:「你欲改变京城郊外流民处境?」 「正是!」 「何种妙法?我……我能做些什么?」公主很激动,她每次跟毕玄机等人会面,话题总是会转到林苏身上,他的诗,他的词,他的白蛇传,他的妙手改造,最让人不懂的,就是他的妙手改造,海宁江滩,原本是流民的坟场,现在在众女口中,分明成了一片人间乐土,充满着无尽的神奇,而如今,他亲口告诉她,他想改变京城郊外…….. 「殿下、我,再加上绿柳山庄,我们来办一产业,吸纳流民做工,创造巨大财富,形成四方共赢之局,殿下以为如何?」 「何种产业?」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都激动得很,赫然是公主殿下和章浩然同时发声。 章浩然都不知道林苏要办什么产业,哪怕他跟着林苏转了一大圈,林苏看到的,他也都看到了…… 林苏手一抬,掌中出现了两块肥皂:「这是香皂,洗澡所用,这是普通的肥皂,洗衣所用,这位妹妹,你可取清水一盆,脏衣服一套,现场试上一试!」 他将肥皂递给旁边的侍女…… 章浩然一下子激动了:「林兄,这东西我试过,洗澡的效果十倍于当前最好的「澡豆」,洗衣的效果十倍于最好的「浣角」……真的可以在京郊做出来?」 他所说的澡豆、浣角,就是定州侯府当前面对王公贵族销售的最高端产品,等闲人家根本用不起,也只有皇室和朝臣能用,绿柳山庄以前每次采购都是严格限制,家主以及嫡系的几个公子小姐能用,其余人,都只能用次等的澡石和浣石…… 林苏抬手间送给章浩然一大堆肥皂,当天一试,已经在绿柳山庄掀起了巨大风波。 他这么一说,玉凤公主也震惊了,她接过侍女手中的肥皂,摸一摸、闻一闻,将信将疑。 侍女现场一试,所有人全都震惊…… 「妙手改造!果然是妙手改造!如此澡……如此肥皂、香皂,我闻所未闻……」公主脸蛋涨得通红:「真的可以在这里做?」 「自然可以!」 「需要什么东西?公子请道来!」 「所需材料已然不成问题,只需要公主殿下点个头就行!」林苏道:「这座死谷之中,主材料遍地都是……」 他一番指引之下,所有的事情就此展开。 幽影一个起落,落在下方的山谷,拿了一大袋子碱…… 章浩然一个起落,回到绿柳山庄,很快就带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秘方掌控人,林苏没有将秘方交给玉凤公主,也没打算自己一人掌控(那样他就捆在这里了),他打算将秘方交给绿柳山庄。 章浩然一听到这个,欣喜加激动。 这个妹夫对绿柳山庄还真是铁心啊,这么重要的秘方交给绿柳山庄,那绿柳山庄必须无愧于这份重托,他直接找到了「影子」,影子可是整个绿柳山庄分量极重的一个人,是他爷爷的贴身侍卫,还是山庄的核心成员,凡事都可以发表意见的那种。 影子一听到这个,一腔老血沸腾,他恨不得亲自出马,亲手掌控这神奇产业的核心链条,但他终归没办法做这杂事的,于是他就亲自挑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8章拜见玉凤公主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选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大弟子,修为达到窥人境,传奇般的窥人境弟子,从此成为一家工厂的技术员。 林苏在栖凤山庄亲自动手,在一间小屋里现场制作肥皂和香皂,一顿操作之后,绿柳山庄的「技术员」点头示意明白,再由他亲手操作一遍,林苏出了试验的作坊…… 夕阳西下之时,他亲手制作的二十块肥皂和香皂,以及技术员制作的二十块肥皂和香皂,全都摆到了作坊外,具体效果还得明天检测…… 「今日已晚,林公子京城也并无住宿之地,不如在栖凤山庄休息一晚如何?」幽影躬身道。 林苏还没有回答,章浩然先回答了:「林兄还是去绿柳山庄吧,咱们刚好可以探讨些问题……」 「要不,章公子你也留下?」幽影还不死心。 「我就不必了!」章浩然道:「绿柳山庄跟这里也只是一路之隔……」 「章兄,你回吧,我在这里住一晚也好,关于新建厂子的事情,还有一堆事,我得好好想一想……」林苏开口了。 章浩然只有顺从,他起身告辞了,林苏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书房。 玉凤公主听到幽影的回报,脸蛋突然红了…… 他真的愿意在栖凤山庄留宿…… 章浩然回到了绿柳山庄,他妹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跟他聊天聊地,但神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章浩然没好气地说:「你探什么探?他没进绿柳山庄!他留在了栖凤山庄!」 啥?留在了栖凤山庄? 有什么企图? 一个风流汉子,一个刚刚死了丈夫……嗯,不能算是丈夫,只能说是订亲对象的公主,好你个混账汉子,我昨夜刚刚跟你下了禁令,不准给女人写诗,你倒好,直接住人家里去了…… 我要捉奸! 「我知道你很愤怒,但妹妹啊,人家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啊,他要思考下新办厂子的管理问题……」 思考?思考就是住那里的理由?哪里不能思考?住在绿柳山庄思考不了?非得有个公主在旁边,脑筋才转得动?这是章亦雨内心的反抗,但是,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愤怒?我为什么愤怒?有病啊?我管他!」 转身回了房间,瞅着床头的《白蛇传》,她恨不得将这书给撕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 林苏在书房里,认真思考着厂子的事情…… 京城郊外建厂,思考的事情的确是有,但他思考的,还不仅仅是厂子的管理架构,利益分配,他考虑的更深入得多…… 玉凤公主,只有一个皇家头衔,其实没多大势力,她也根本不敢拥有任何势力。 绿柳山庄,恰好是另一个极端,没什么显赫的名声,表现得人畜无害,与世无争,但其实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不敢轻视。 两相组合,要名有名,要实有实。 这两大股东加起来,朝官就算是再不满,也无奈他何。 他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将曲家也拉进来,让曲家背靠两棵大树,增加些底牌,但思考了好久,他放弃了这一想法。 将曲家拉进来,对曲家是有好处,却也让他们的结盟变得太刻意。 算了,曲家制衣,这两家洗衣,形成互补也好。 想通了这一环节,接下来就容易了。 厂子的股权结构简单分配,公主以资源入股,占股四成,绿柳山庄负责组织人力负责经营,占股四成,自己以技术入股,占股两成。 厂子的管理,如果陈姐在这里,他无需交待,陈姐知道怎么去管理一个厂子,但现在陈姐不在,他得详细作个交待,管理的核心,是公平,管理的关键,是调动每个环节的积极性,员工,中层管理,财务管理,至于产品,参考香水和瓷器的营销法则,分类定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8章拜见玉凤公主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价…… 他写了几大页,不指望凭这些东西,将绿柳山庄的人员培训成现代企业管理层,但好歹也得有个样,这个时代的厂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公私不分,把这一点说透了,就有了现代企业的影子…… 他手拿几页纸踏出了书房,外面有些黑暗,多日的晴空,出现了一层云,挡住了月光。 一个侍女躬身站在书房外:「公子爷辛苦了,晚膳早已备好,奴婢不敢打扰公子爷,也就不敢叫,现在,公子爷可愿吃一些?」 「你也辛苦了,谢谢!给我拿来吧。」 晚餐拿了上来,三个侍女,分托三个托盘,里面的吃食,全是以宫廷之法制作的,档次极高,但实话实说,林苏觉得真不如自家梅娘做的,他勉强自己吃了些。 侍女拿来了漱口的茶水,拿来了一条白纱巾擦嘴,一块完毕,林苏道:「殿下可是已经休息?」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8章拜见玉凤公主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59.html 第239章 三死亭上说三生 没有!殿下在「三死亭」,嘱咐过奴婢,如果公子爷有事跟她说,可以随时通报,要奴婢去请殿下吗?」 三死亭! 林苏目光抬起,看着上方那座红亭:「不必了,我去那边吧。」 「奴婢带路。」 三死亭,幽影的目光微微一闪:「殿下,他过来了。」 公主轻轻一震,整整衣衫,坐直,凉风吹来,她的脸上浮现了一层嫣红,这完全是不自觉的…… 林苏踏入亭中,公主也站了起来:「林公子辛苦了,请坐!」 侍女过来倒上茶,然后和幽影一起,退出了凉亭…… 「殿下,这是我起草的厂子股权协议,还有一些相关的管理规定,你过目。」 林苏双手递上手中的纸。 公主轻轻一笑:「公子是此中绝顶高手,我可是一窍不通,公子怎么说,就按公子的意见办就是……嗯?」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占股四成?」 「殿下可是嫌少?如果……」 「不!不!我不能占这么多,这厂子是公子承办的,一切都依赖公子,栖凤山庄如何能够凌驾于公子之上?这万万不可。」 嫌多! 林苏笑了:「我也曾与人合作过,我的规矩就是技术股最多只占两成,曲林印染坊是这样,会昌丝织也是这样,这肥皂厂,自然也是这样,公主虽然可以不用参与经营,但提供的可是最核心资源,占四成,正当名分……」 公主还待再说…… 林苏手一竖:「不怕殿下笑话的话,我可以吹个小牛皮,我的钱,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花。」 公主深深吸口气:「早就听说过公子的豪爽,今日算是见识了,好,我也不推辞,整个厂子中,需要栖凤山庄做什么,你只管开口就是。」 好! 公主继续看下去,涉及企业管理的事情,她是真不懂,她不需要懂…… 「好,幽影,你把这拿去,就按这个办!」 幽影身形也没见动,但他们面前这叠纸消失了。 林苏目光一抬,淡淡一笑:「这位幽影姑娘,好神奇的身法啊。」 公主也笑了:「比起公子身边的那个暗夜,如何?」 「不相伯仲!都是这个!」林苏竖起大拇指。 「你让暗夜出来,跟……幽影见个面,幽影对她也颇有兴趣。」 「她走了!」 「走了?」公主有点吃惊,暗夜是他的保镖,却也不是一般的保镖,还是他的侍妾,怎么会走?她怎么舍得走? 「不是……她只是临时离开,过些时候,她会回来的。」林苏知道她理解错了。 「哦,那就好,你在京城……终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要不,我让幽影跟你一段时间?」 林苏震惊了。 这叫什么? 幽影是她最信任的护卫,她居然舍得让这护卫去保护自己? 短短一句话,折射出来的东西,让林苏一下子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滋味…… 「不!她不能离开你的身边!不用担心我,我有的是办法自保。」 公主的心跳陡然加速…… 她刚才一句话脱口而出,她就觉得不太妥当,他这么一解读,她有点坐不住…… 「殿下,前段时间我见过陈王殿下。」 啊? 公主微微一惊…… 「陈王殿下挺好的,就是喝酒有些多,你如果见到他,得劝劝他,老是宿醉,对身体可不好。」 公主无声地吐出口气:「多谢了!……公子与皇兄见面,却是为了何事?」 「也是为了流民!他治下有一片荒地……」 将这件事情一说,公主妙目流转:「真想哪天去义水北滩看一看,看看皇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9章三死亭上说三生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兄那三百里荒地,被公子改造成了何种模样……」 「明年春天,那里一定会是一座大花园!」 「还是十万流民的乐园,对吗?」 「但愿!」林苏目光转过:「三死亭……殿下,这里为何叫三死亭?」 「三死……公子惊才绝艳,你觉得何为三死?」公主巧妙地将话题重新抛了回来…… 林苏道:「这得看这亭名何人所取,如果是别人所取,三死,可以理解为死湖,死谷,死气沉沉。」 「如果我告诉你,这亭名是我所题呢?又是何种解读?」公主眼中光芒闪烁。 「如果是公主所题,我的解释就是……进亦死,退亦死,原地不动,还是死!」 这句话,他凝聚成了一线,准确送入公主耳中。 公主手轻轻一颤…… 进亦死,退亦死,原地不动,还是死! 这就是三死! 这就是她的本意! 他,居然一眼看穿她的本意! 陛下一门心思要将她嫁入大隅,她知道这是什么想法,无非就是消除前朝皇室的影响力,跟将她皇兄远远放逐一个道理。 她从之,进入大隅,生不如死。 她不从,抗旨不遵,也是死。 现在,她要嫁的那个七皇子死在京城,她可以合理地拖下去,拖,就是原地不动,但她能拖多久?她身上的噬骨之毒,又能允许她拖多久? 「公子之论,实是……实是让我心惊……」公主轻声道:「可有解法?」 「有一个说法,殿下可曾听过?黑夜来了,黎明还会远吗?」 这一夜,公主久久无眠,她头脑中始终徘徊着一句诗一般的话:黑夜来了,黎明还会远吗? 清晨,林苏从栖凤山庄一飞冲天。 破入浓云之中。 今年春夏之交的那场洪灾过后,大苍亿万里山河,滴雨未下。 京城郊外的万亩良田,全都裂了大口子,无数人仰望苍天,渴望着雨水,就连朝中监天司,也连日测星相,但是,按监天司的报告,目前的浓云密布只是假象,旱情还得再延续半个月。 再过半个月…… 地里的庄稼能等吗? 洪灾之后往往会有旱情,洪灾越猛,旱情越严重,今年的洪灾是前所未有的,相对应的,旱情可能也是,两灾连环,今年的大苍,国运堪忧。 这就是封建社会最大的弊端,科技水平太低,只能看天吃饭,纯粹以农业为支柱的社会经济结构,最难对抗的就是天灾。 林苏在云层之上,细细地感应了上方的云彩,这是积雨云没错,云里也饱含着水分,但离形成雨滴还有一段距离。 按自然常态来说,今天,是下不了雨了。 但是,人工降雨却是可以的。新 林苏穿云而下,前面就是天机观。 天机观很辉煌啊,一派皇家气息。 天机观前,有很多人求见…… 求天机观的类型也很多,有的只是单纯的求财求子求平安,有的是前期求了什么,后期真的应验了,前来还愿,有的是求指点,求指点的人从侧面进,里面有专人接待,针对各种问题,开出价码,你觉得合适,交钱拿一只小小锦囊,带着希望而去…… 这是天机观的生存之道。 任何一个门派都必须有财源,天机观最大的能耐就是能测天下事,这门本事怎么可能不拿来换取生存必须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他们摆在外面的一个表象。 门前人来人往的热闹繁华其实不是他们最主要的东西…… 最主要的东西有三个,一是与皇室相交,得到皇室的大额赏赐,皇家赏赐可不是一些寻常黄白之物,一时兴起,搞不好就是大片土地。天机观在京城建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9章三死亭上说三生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观之后,先先后后得到的皇室赏赐,已有良田数万亩,这城南一大片全是他们的。 二是跟朝官及京城贵人结缘,这些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帮他们解决一些难以启齿的难题,得到丰厚的回报,同时结个善缘,是天机观如此深入人心的关键。 这些东西都很实际,看起来已经很高大上了,但跟天机观真正的立观宗旨比起来,却还是显得低端。 天机观真正的立观宗旨只有一条,那就是植根于京城,名扬天下,以此办法吸纳八方信徒,从而强化道门,跟佛门争夺信仰。 信仰之争,道门的生命线。 天下民众都信道门,道门如何不发达? 反之,天下民众如果不信道,道门再怎么折腾,都只是左道旁门,涉及大道之争,古法修行的五大道门同气连枝,对于京城天机观,全都刻意维护,天机观的大名,已经名传大苍,如同一颗高升红日…… 天机观前,一群人前来求雨,这是附近的一个乡绅带头的,他自家需要雨水,同时,他也需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家落个好口碑,封建社会的百姓好忽悠,你大张旗鼓去求雨,如果真的降下了雨,那就是你的功劳,他可以走遍十里八乡,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众人,雨是我求来的…… 乡绅当先而行,迈着八字步,后面跟着一群人,来到天机观。 要求一提,前面那个高傲的道徒拂尘一甩:「各位乡亲,天机观只断吉凶,只出策略,并不直接开坛作法,所以求雨之事,各位还是不要进了。」 那个乡绅急了:「天机观号称能够解决天下难题,求雨之事,事关百姓生机,还望道长开恩,破例一回,十方百姓必定同感大德……」 求雨事关百姓生机,一旦成功,十方百姓同感大德…… 这话一出,守门的道人有点心动了,近来,天下大旱,各地佛寺、道观都有求雨的,如果道门真的能够想个办法,岂不就压过了佛门? 这对于信仰争夺,太重要了。 关键事情,决定关键结果…… 旱情就是关键事…… 他的心思算是异常机敏的,能够想到这一层,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但他也知道,这事儿能不能办成,是个未知数,道门是有高深法则的,寻常洒点雨水很容易,但要真的达到灌溉的程度,却是不可能…… 就在犹豫之际,一面小小竹牌突然从上面落下,夺地一声轻响,插在门边一株树干上。 这是一块青竹牌,牌上写着一行字:「午时一刻,城门降雨。」 那个乡绅一见到这牌子,大喜过望:「道长已经给了回应,午时一刻,城门降雨……」 「降雨降雨……」后面的人全都欢呼。 他们其实也并不在乎降雨多少,他们在乎的是,他们求天机观,得到了准确的回应,多少人求雨,天机观都没有理会,而他们老爷求雨,天机观给了如此清楚的回应,这是有面子啊…… 很快,消息传扬全城! 城东名士何家洛为了黎明百姓,向天机观求雨,得到了明确谕示,今日午时一刻,城门降雨,请大家拭目以待。 一时之间,这个普通的乡绅名扬全城。 这宣传,是乡绅的安排。 但他显然低估了降雨这两个字的分量。 降雨两个字一出,不仅片刻间传向半座京城,而且还直接传入了皇宫,皇帝陛下叫来监天司的司正(二品高官,与尚书同级),开门见山一句话:你不是说雨还有半月才下吗?为何天机观明确谕示,午时一刻会降雨? 监天司司正刘贺一听,头皮猛地一炸,我c!天机观说会下雨? 难道说我夜测天象测错了? 这可不是下不下雨的小事情,这件事情瞬间成为监天司得力不得力的大问题。 如果监天司测不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9章三死亭上说三生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准星相,预测不了降雨,那要监天司何用? 司正满天大汗…… 天机观里,天机上人也皱起了眉头:「你不知道是何人给出的预示?」 「弟子实在不知,这青竹从天而降,弟子还以为是师尊给出的……」 「本座这些时日一直都在闭关,如何谕示?」天机上人无声地吸气,他闭关是事实,但真正的原因不是修行,而是回避。 西山之上,他跟林苏作对,测错了颜色,应了天道誓言,终他一生,不测一物。 这对于他而言,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幸好外务司正卿尹玉营跟他关系交好,将他不能测物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天机观才没受到太大的冲击。 其后,他就闭关,根本原因就是回避。 但回避又能避得了几时?他很担心外界对他产生质疑,尤其害怕陛下的质疑,如果陛下知道他已经测不了什么事,还能对他保持如此高的礼遇? 天机观的名声只怕也会一落千丈。 弟子道:「既然不是师尊,那想必是后山的几位师叔……但愿不是外人的恶作剧。」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39章三死亭上说三生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67.html 第240章 天机观上天机现 天机上人心头猛地一蹬…… 外人的恶作剧? 有可能吗? 绝对是有的! 如果佛门中人派人前来,以一条假消息来败天机观的名声…… 他越想越怕,手一起,召集后山的同门议事。 同门陆续前来,听说这件事情,全都一脸懵…… 他们没有预测啊,全都没有! 天机上人的脸色愈加阴沉,天机观根本没有人给出谕示,这可怎么办?辟谣么?但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如何辟谣? 无论如何,需要立刻行动,等到午时一刻时间到,再事后辟谣,天机观就被动了。 就在天机上人作出决定之时,一直观察天空的青竹上人眉头一动:「奇哉!」.. 青竹,乃是天机观一位神秘人物,辈分并不高,比天机上人还低一级,但他的修为高深莫测,即便是天机上人,也比不上,所以,他的地位很特殊。 「青竹,有何发现?」天机上人道。 青竹躬身一礼:「师叔,师侄昨日已然测过,半月无雨,但就在刚刚,天象突变,似有人乱了天象。」 乱天象? 何人能乱天象? 天机上人吃了一惊…… 观内众人全都一震,也有一人现场测算,天象的确已乱,似吉似凶,乱得不可思议。 天机观内众位高人,个个面面相觑……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难以取舍了。 如果此时辟谣,万一午时一刻降雨,天机观何以解释? 如果不辟谣,不下雨,又怎么办? 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一个下不下雨的预测,会让整个天机观难以决择……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午时! 无数人聚集于城门处,那个乡绅何家洛最是热心…… 午时一刻! 天空,云层之上,林苏突然现身,他的手轻轻一挥,一片银色的粉末洒向云层,人工降雨…… 他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天机观,我让你坐上一回过山车! 云层翻滚,林苏身形一隐,消于无形。 城门之下,无数人仰望天空,见证奇迹,突然,风吹过,大雨下…… 城门口的欢呼震破云霄! 乡绅何家洛在雨中飞跑,如同一个疯子,从今日开始,他成了名人,从今天开始,他也成了天机观的信徒。 周围众人也全都大叫:天机观! 状态疯狂。 消息很快传到皇宫,跪在皇帝面前的监天司司正李贺瑟瑟发抖…… 皇帝冷冷地盯着他:「现在你还说寡人信天机道法是错的吗?」 皇帝信奉天机道法,监天司司正也曾进过言,劝他别信这神神道道的一套,皇帝早就不喜欢他了。 李贺跪地磕头:「臣目光短浅,不识真贤,还是陛下远见万里,臣这就去天机观,向上人陪罪,并请教监天之事。」 「这就对了!你多向人家请教请教,别总是摆出一幅皇朝正统的傲慢……另外,告诉上人,寡人赐他十丈黄绫,随后就到。」 从午时一刻到午时三刻,雨下了两刻钟,池未满,地未透,但是,天机观却已经赚取了全城民心。 天机观一帮人,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天机上人心头怦怦乱跳,他前期的事情,其实已经有些风言风语在全城流传,现在这雨一下,洗得干干净净! 监天司司正亲自前来。 陛下赏赐。 满城同赞天机观。 这就是这两刻钟雨水带来的红利。 面对外界,天机上人亲自出观,给出了权威回答,今日之谕示,乃是本观回应百姓之关切,本观立观于京,自然以万民为重,本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0章天机观上天机现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观洞察天机,事事精准…… 现场收了信徒上万…… 次日,天机观门前,更加热闹…… 又一片青竹片飞来,插在树干之上…… 「道门桃花午夜开,但见花开是贤才。」 这两句诗一出,所有人全都愣住。 此刻已是八月末,桃花开? 怎么可能? 时令不对啊! 完全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一发酵,很快传得满城都是。 太子殿下目光闪动:「道门桃花午夜开,但见花开是贤才……本宫去看看!」 三皇子府,三皇子在窗边慢慢转身:「我皇兄肯定是要去的,那本王,岂能不去,且看花树之下,都有何人……」 两人明争暗斗,争夺人才,争夺资源,无所不争。 道门,自然也是他们争夺的对象,太子如果去了道门,他三皇子不去,深受父皇信任的天机观,兴许就成了太子的掌中物,天机观随便说点什么,都会让父皇深信不疑,那对他太不利了。 三皇子刚刚出房,突然有人从外面跑了过来,却是定州侯邓楠。 「拜见殿下,殿下这是……」邓楠道。 「呵呵,去城外天机观散散心,有什么事情?」 邓楠步态匆忙,显然是有事的。 邓楠道:「殿下,的确是有件事情,绿柳山庄和玉凤公主殿下搞了个合作,打算在城外办个作坊,生产浣角和澡豆……」 「哦……」三皇子道:「那有什么要紧?你还担心他们抢了你的财源不成?」 根本没将这事当事,他直接走了。 邓楠原地呆了半响,也终于摇摇头,走了。 他来找三皇子,是想告诉三皇子,不仅仅是这两人,还有一人才是他感觉不安的,那就是林苏。 但三皇子根本不在意这事,他没来得及提及林苏。 仔细想一想,邓楠也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抢占他的市场,开玩笑!他经营京城整整三十年,早已铜墙铁壁,什么人能突破得了? 上次林苏能够突围,是因为曲家原本是生意人,原本就在京城占了极大的份额,林苏才能以技术制胜。 而如今,绿柳山庄和玉凤公主可都不是生意场上的人,商业基础是零,你能翻起多大浪? 更何况,制作澡豆和浣角的高端材料都掌控在他手中,你再高的技术没有原料也等于零,你拿什么跟我拼? 很好,心态理顺了,他回去了。 京城郊外,林苏不再关注。 其实也无需他关注。 有些事情一旦启动,就会自己一路前行。 玉凤公主出了山庄,章家派出的是章亦雨,也唯有她,才能跟公主近距离相处,两人其实也只是把个总关,真正的实际工作是公主府的管家和绿柳山庄的管家在做。 两个管家可都不是一般人,组织能力非同一般。 他们开始招人了。 面对流民队伍招人,每人每个月2两银子的工钱,招工告示一贴出去,那可不得了,整个流民队伍一下子全乱了,面对人山人海的招工现场,两个管家心头打鼓,紧急商量,最终作出决定:每户流民家庭,给予一个做工的名额。 这是章浩然昨天晚上思考半夜作出的决策。 实话实说,这决策无比的英明。 跟当初林苏启动海宁江滩异曲同工。 流民也是有家庭的,一家往往多则十人,少则两人,如果不参考家庭因素,必然会出现抢得赢为上的情况,那些弱势家庭根本抢不到,他们原本就是弱势,又失去工作的机会,那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所以,一家一个名额,先让这个家庭拥有最基本的生活资源,是当务之急。 按这名额一分配,流民顿时变得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0章天机观上天机现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有序,一家一个代表,拿到招工牌,就意味着他们有了一个稳定的收入,几乎所有流民都哭了。 玉凤公主看着面前这群哭着的人,她的眼睛也有点湿润:「真没想到,我也能帮他们真的做点事情。」 章亦雨是修行人,情绪控制远比一般人更强悍,她遥望远方:「我有点理解海宁江滩为什么会发生巨变了,人心所向而已!」 幽影在旁边开口:「殿下,即便是一家一人,也会有接近十万人的规模,每个人每月2两银子,一个月就是20万两,这个产业,真能赚这么多?」 公主心头微微一跳,目光投向章亦雨,对于商业上的事情,她是真不懂。 章亦雨道:「没事,这混蛋哪次投资都赚大钱,谁见他亏过?……哥,他去哪了?」 章浩然从树后面绕了过来:「这我真不知道,他一贯的毛病就是只出主意,不做实事……」 这话章亦雨就不爱听了:「谁说他不做实事?他做的全都是实事好吗?也就你,高谈阔论处处有你,做实事一件不成……」 章浩然眼睛睁得老大,妹子啊,你这心思变得也太莫测了,昨夜我看你恨不得将他捏死,今天就这么向着他了? 绿柳山庄,章居正今天心情好极,坐在屋顶喝起了白云边,他面前是一盘棋,喝一杯酒,下一颗棋,左手黑,右手白,自己跟自己下,神态悠闲。 影子明明在旁边,他就是不让影子下。 影子对这事儿早已司空见惯,微微一笑:「老爷,今天心情不错吧?」 章居正横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我心情不错?我心情坏得很!」 「行了行了,老爷,我还不知道你?你心情坏的时候,只会在房间里呆着,哪肯到楼顶来?绿柳山庄参与到这件大事中来,山庄困境真的解除了吗?」 章居正品了一口酒:「这小子别的真不敢恭维,人品稀碎,礼法不通,但要论赚钱的本事,还真是无与伦比!」 「老爷,我可听他们说过,十万流民做工,每个月工钱都是二十万两,我觉得真有点悬,要是亏本,那咱们绿柳山庄就被他坑了。」 「担心他亏本?呵呵……你还是担心他出门被鬼撞死吧!」 他会亏本? 这小子精得象鬼一般,你几时见他在商场上吃过亏? 就拿这肥皂的设计来说吧,就让章居正眼界大开…… 肥皂用颜色来区分,灰色的是最普通的,三分银子一块,以纸包着;黄色的是高档货,以皮革包着,一钱银子一块;紫色的是顶级货,以精美木盒装着,一盒两块,一两银子一盒。 这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跟章浩然说了一个秘密,这三种肥皂,其实本质上差不多。价格相差三四十倍的肥皂,本质上差不多?这让所有知情人都惊掉了下巴,但林苏给出的解释就是:人性是最奇妙的东西,有些人啊就是贱,你越是贵,他越是会用! 我敢保证,这顶级货,恰恰是卖得最好的,为了多赚那些贵人的钱,咱们不妨用上一个饥饿营销法则,对顶级货,限量。 这些话,章浩然回来跟爷爷一分享,章居正越揣摩越是觉得奇妙。 看起来不合理,但细细一想却又是如此地合理,这小子真是个怪才啊,怎么对人性就如此了解? 这是不是正是他商场纵横无敌真正的原因? 这些,都是前期筹办的事情。 那座沉寂很多年的山谷,开始喧嚣了…… 无数的工棚建起来了…… 碱的提炼开始了…… 山谷外围,铁匠铺开张了…… 木工开工了…… 京城各地,都出现了大批的人,采购猪油、猪皮、猪下水……反正含有动物脂肪的统统都要…… 十万人各司其职,连夜开工,三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0章天机观上天机现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死亭上,章亦雨和公主殿下托着刚刚打造出来的木盒,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两块肥皂,眼中有赞美之色。 「以木盒装着,显得异常高档,让那些达官贵人心甘情愿掏钱,这走的是高端瓷器的路子啊。」 「高端瓷器?」玉凤公主眼睛微微一亮:「这瓷器上可是有诗的,亦雨,你说咱们这肥皂盒子上,要不要取个好听的名字,然后弄首诗?」 章亦雨眼睛也亮了:「好听的名字?玉凤?玉凤香皂?」 玉凤公主脸蛋红了:「你干嘛不叫亦雨香皂?」 「他跟你合作的啊,可没找过我……我今天还非得带个玉字不可,玉苏!玉林!玉骨、玉肌……」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了…… 玉凤公主轻轻抚掌:「玉肌,这名字……我觉得特别好!洗澡用玉肌,洗衣也需要用手洗吧,也有玉肌……就它了,咱们的香皂,就叫玉肌!」 「玉肌,好!这个名字跟春泪一样,也很容易入诗,我找他写诗去……」 「快去快去!」 玉凤公主兴奋了…… 当初春泪,玉凤公主记忆中最深的就是「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多么美妙的意境?有了这种意境,才有春泪的所向无敌。 现在,她们共同的肥皂,也需要一首好诗。 天下间谁的诗篇最能打动人心?无疑就是他! 三天后,第一批肥皂推出,面向京城,如果同步伴随着一首奇妙的诗篇,影响力将会空前。 这个世界上,诗篇才是最有效的利器。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0章天机观上天机现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68.html 第241章 微霜点玉肌 林苏在客栈里。 坐在窗台上,手托茶杯俯视京城。 实话实说,他真的有点骄傲…… 人家说文道力量无穷,其实还有一样东西的力量也是无穷,只是没多少人知道,这个东西叫知识。 知识的力量才是真的无穷。 流民问题连皇帝都没办法解决,哥就能解决,哥是流民专家! 几大朝臣,别人没办法对付,哥可以,哥还是朝堂搅屎棍,呵呵…… 房门之外,突然有人出现…… 林苏千度之瞳透过门缝捕捉到了一件很熟悉的衣服,他嘴角的笑容又跑上来了,顶级美女别人拿不下,哥可以,哥还是美女杀手…… 房门直接推开,章亦雨进来了…… 脸色不是很好看,昨夜,林苏夜宿公主府,还是让她有点不开心的…… 林苏却是很擅长处理这种情况的,直接伸手,拉开椅子:「亦雨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京城人来人往的,看起来热闹非凡,但其实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感觉孤独,我正想着怎么找你过来,你就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心有灵犀一点通?章亦雨心中不知是个啥滋味:「这句诗,不是你思念别人的吗?随手拿来忽悠我了?」 「咳……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哪有什么别人……」林苏不认同:「今天的京城,只有你我!」 今天的京城,只有你我! 章亦雨气儿还是没怎么平:「昨夜……睡得好吗?」 你个混蛋,昨夜不进绿柳山庄,非得住公主府,你得给个解释,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公主了…… 林苏摇头:「昨天我根本没睡,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晚上,思考着咱们厂子的事情,亦雨啊,我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想着要搞间厂子呢?我的钱多得都不知道怎么用了,我口袋里装着几万两,我是有多蛋疼才又想着办厂啊,有这闲功夫我陪着你看星星可有多好……」 一段话,有解释,有辛苦,还有惆怅,同时还不忘来点小沟引…… 章亦雨无声地叹口气,这撩人的本事,难怪暗夜翻船了…… 算了,被他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翻篇…… 来正事! 正事怎么说呢? 我跟你家公主妹妹商量了下,肥皂定名为「玉肌」,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林苏赞叹,所以说嘛,你们两个全都是天才,玉肌,洗澡对得上,洗衣服对得上,而且跟肥皂外形、触感全都高度协调,真是一个好名字。 章亦雨开心了:「那你写首诗。」 「又写诗?」 「怎么啊?你能给绿衣、暗夜她们的春泪写诗,给公主写首诗怎么了?你还睡了人家……」 「什么叫睡了人家?那是睡了某人的家,你中间加个……「的」能死啊?」林苏横她。 「谁知道你是不是只睡在她家?说不定睡到半夜心血来潮睡点别的……」 林苏崩溃:「苍天啊大地啊,我的清白……」 「你有个屁的清白?我管你的清白?写首好诗,直接翻篇原谅你!」 「好好!我怕你了……我写还不行吗?拿纸笔来……」 「金纸宝笔,七彩起步,有种你再来首传世……这时天还没黑,我也不怕别人说啥……」章亦雨到处找金纸宝笔…… 七彩起步?来首传世?林苏直接拿出金纸、宝笔:「来来来,你拿给你哥,让他来个七彩起步!你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好,章亦雨妥协了,我退一步,五彩起步行吧?你骂人的诗儿都五彩,休掉你结发之妻的休书都成金色了,不能拿首破金光诗应付公主吧?人家毕竟是公主,你还睡了人家…… 林苏叹口气:「在你高标准严要求之下,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1章微霜点玉肌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我第一次有文道修为不够、运气来凑的感觉,行吧,我写首,能不能入彩真不知道……」 写写写…… 章亦雨好急切…… 林苏提起笔:「确定下,写诗还是写词?」 「词!」章亦雨回答,词儿,女生最爱。 「再确定下,新词牌还是老词牌……」 新词牌还是老词牌也可以点菜?这是何等的狂妄啊! 新词牌意味着啥?意味着开文路! 虽然是小路,也是普天之下九成九九的文人梦寐以求的事儿好吗?你随意就让人点菜…… 「你少嚣张!新词牌!」 「那好,新词牌《鹧鸪天.玉肌》……」 林苏提笔写下: 「不怕微霜点玉肌,恨无流水照冰姿,与君著意从头看,初见东南第一枝;人散后,雪晴时,陇头春色寄来迟,使君本是花前客,莫怪殷勤为赋诗。」.. 词成,七彩霞光弥漫整个房间。 章亦雨满脸都是迷离色,恰似东南第一枝…… 林苏心头大荡:「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章亦雨似乎迷糊了,迷迷糊糊等着他靠近,就在即将贴上的时候,她突然飞了,声音从外面传来:「亲你家公主去!」 三死亭,如同两朵花儿同时开放,瞬间有了无边春色。 「不怕微霜点玉肌,恨无流水照冰姿,与君著意从头看,初见东南第一枝……」公主轻轻吟道:「真想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惊艳才华……」 章亦雨轻轻撇撇小嘴:「就怕敲开之后,里面全是乱七八糟的黄……」 「嗯?被他调戏了?」公主脑袋瓜子歪了过来…… 「哪有?要调戏也是调戏你……他明说了,写这首词,你得让他亲个嘴儿,这臭不要脸的真敢想啊……」 公主脸色通红,狠狠地横她…… 春泪香水截取了他七彩诗中的两句,那么,这肥皂用哪两句呢?是个问题,两女反复推敲了好久,觉得这首词任何一句都舍不得丢,算了,全词都写上,反正木盒子够大。其中「玉肌」两个字放大些,作为肥皂的品牌名,新颖别致,而且档次高得不可想象。 夜已深,天机观里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太子殿下来了。 三皇子殿下也来了。 太子带了一堆的人才,三皇子同样带了一堆。 两个人平时争着抢着,都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但在公众场合,却是互亲互爱宛若人间好兄弟。 太子哥哥,三弟,叫得那个亲热。 对对方带的人,也极其亲和,象太子带来的秋子秀,就得到了三皇子极大的赞誉,称赞他是大苍诗词年轻一代第一人。 秋子秀l奔全城,都可以面带微笑,脸皮之厚实古今中外罕见,但此刻也有些脸上发烧,他着实分不清这三皇子殿下是赞扬他呢还是挖苦他。 有林苏在的大苍,称呼任何一个年轻人为诗词第一人,都是挖苦讽刺……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午夜桃花开。 道门是有些神神道道,但今天一场雨让全城见识到了道门的神奇,所以,众人聚集于天机观里,想见证另一道神迹。 八月桃花开。 天机上人跟两位皇子见礼,全程微笑,全程莫测高深,但他内心也着实煎熬。 今天上午的城门雨,将天机观送上了神坛,让他惊喜交集。 监天司司正亲自前来,皇上亲赐黄绫,满城交口称赞,信徒一日增数万,两位皇子带一堆俊杰前来,这些,都是天机观名扬全城的组成部分,但是,他有点担心今晚的戏会演砸。 「午夜桃花开」,他依然不知道是谁下的谕示。 他也不知道对于天机观而言,是吉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1章微霜点玉肌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是凶。 天机预测之下,这事儿极其微妙,凶中带吉,吉中有凶,乱成一团,前所未见。 不管怎样,牌子已经出去了,风声已经起来了,必须走下去。 如果到了午夜,真的出现奇迹桃花开,那自然是大欢喜。如果到了午夜,桃花不开的话,青竹可以用绝妙道门功法,演绎一出午夜桃花开的奇迹。 但是,这事儿他心头打鼓,他害怕佛门的人识破,如果有佛门高人亲自前来,现场拆穿,证明这午夜桃花开,乃是道门把戏,那天机观就名声扫地了。 需要知道,以道门法则形成的午夜桃花开,跟自然界的桃花开有本质的不同,道法毕竟只是法,以这种方式开的桃花,开不了几个时辰,而真正的桃花开,至少能持续好几天。 午夜将近。 太子站起身:「时间快到了吧?」 「是的,太子哥哥!」三皇子也站起。 「那走吧,看看去!」太子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三皇子的肩头,兄贤弟恭地出了会客房,前往后院。 后院靠近院墙根,就是那株古老的桃花。 这个时节,桃花早已没有了花,没有了桃,叶子都掉了不少,从这个角度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见到桃花开。 天机上人向着阁楼深处的那条人影轻轻点头,那是青竹,他是应急的人,万一砸了……他上! 就在此时,突然外面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一个老僧踏空而来,站在天机观外:「老衲灵隐寺度劫,听闻天机观午夜桃花开,能否允许老僧现场观摩?」 天机上人心头猛地一蹬,真正是怕什么来什么,你个老光头该死啊。 但度劫可不是一般的老僧,他是灵隐寺修行高深莫测的佛道前辈,跟目前专修枯石禅的方丈大师是一个辈分,方丈大师修禅,不问门中事,他就是门中首领。 只能出迎! 迎接他来到后院,太子、三皇子也同时起身,对于佛道二门,志在天下的两个皇子,谁都不会得罪。 参与之人有了几分兴奋,也有几分慎重,午夜桃花开,佛道两门全都高度重视,到底会有何玄机? 天机上人遥望阁楼,青竹轻轻摇头,示意有老和尚在场,他最好不出手。 行吧,采取第二套方案,如果桃花不开,就放出传言,说今日原本桃花会开,因为佛道中人前来捣鬼,才致天象更改…… 佛门你坏我好事,我就给你栽赃,光头嘛,总得戴点什么,戴帽子是戴,戴黑锅也是…… 沙漏点点倾泻…… 午夜在一点点靠近…… 乌云满天,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条黑衣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道观之外,他的手轻轻一抬,一把黑色的飞刀无声无息地射入地下,穿过一条老桃根,没有风声,没有气流的变动,关注午夜桃花开的所有人,全都在院子里面,绝没有人关注到院子外面…… 度劫大师长长的白须突然一动,他漫不经心的眼神陡然起了变化…… 噫!太子也轻轻噫了一声…… 众人面前,这株老桃树突然长出了花苞,一瞬间,满树花开,转眼间,桃花完全盛开…… 「午夜桃花开!」天机上人一声大呼,惊喜交集。 「太子殿下亲至,上承天意,桃花自开!真是人间奇迹也!」秋子秀叫道。 这话一出,三皇子满脸的微笑僵硬了,秋子秀,你顶着个光头看着云淡风轻的,马屁神通如此娴熟? 度劫手轻轻一招,一枚花瓣飘入他的掌中。 天机上人心儿一下子悬起,他的手也伸起,接过另一枚花瓣…… 两人同时一探,全都心跳加速…… 不是道法! 不是佛法! 是真正的自然之花!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1章微霜点玉肌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有缘见之,幸甚!贫僧告辞!」度劫大师双手一合,冲天而起。 度劫大师离开,不管佛门想抓道门什么漏洞,全都宣告失败!因为午夜桃花开,并非道法所为。 天机观顺利度过一劫,名声瞬间响遍整座京城。 不管多离奇的事情,只要是天机观的谕示,都是准确的,这就是天机观向全天下传递的信号…… 京城郊外,突然出现一条黑影,黑影转到一棵大树下,再从另一侧转过来,就成了一个翩翩公子,林苏。 林苏满意地笑了。 午夜桃花开,自然是他的杰作。 别人不能让桃花反季节开花,他可以,因为他有回春苗! 回春苗,应用在人身上,妙手回春,应用在植物身上,效果更是如神。 如何将回春苗的力量送入这棵桃树? 飞刀! 院里高手如云,他可不敢冒险,哪怕只是这么小的事情,他一样做到了极致,飞刀出手,用上了独孤九剑第三式微剑式,微剑式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它能形成领域,领域一成,隔绝一切。 今天,他连用三种妙招,一种是知识的力量:人工降雨。第二种是医道的力量,回春苗。第三种是剑道的力量,独孤九剑。 其目的是什么?为天机观扬名天下! 他为天机观好吗?屁! 这是个坑! 深不见底的那种! 天机观,你们助纣为虐,你们跟老子作对,你们以为你们背靠皇帝,没有人能奈何你们,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三十六计! 这一计,就叫欲擒故纵,融合诱敌深入和借刀杀人的精髓…… 突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搞什么鬼?」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1章微霜点玉肌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69.html 第242章 灭顶之灾定州侯 林苏这一惊魂都差点掉了,霍然回头,章亦雨!还好还好!…… 「你到天机观干嘛去?」 她知道自己去天机观,但她没看见自己做了什么…… 林苏脑子快速流转:「我听说天机观今天有个什么谕示,道门午夜桃花开,但见花开是贤才,我想去看看我是不是贤才,可惜啊,太子和三皇子都在里面,我就没进去,也没见着桃花开,亦雨,我可能真的不是贤才……」 他很沮丧。 「是不是贤才,凭什么道门来定啊?管他!」章亦雨安慰道:「反正在……嗯……在公主眼里,你是个贤才就行了……你今夜去哪儿睡?还去公主府吗?」 忽悠住了! 我真是太聪明了! 林苏好开心,一把抓住章亦雨的小手:「去什么公主府,我去你那里!」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陪你坐屋顶看星星也不行啊?」 坐屋顶看星星?章亦雨眼中全是小星星,但她还是残忍地将心头激动给掐了,她刚刚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罚哥哥抄《夏礼》,就是因为哥哥创造条件,让她跟他在一个房间里,现在再将他带回去,搞不好哥哥又得抄《夏礼》,哦,说不定是自己亲手抄…… 看星星哪里不能看? 干嘛非得去绿柳山庄啊? 于是,林苏和章亦雨就在河边看星星…… 夜深了,两个人背靠背坐着,仰面看天空…… 「亦雨,睡着了吗?」 「嗯!」 「睡着了为什么能说话?」 「我没说话,就嗯……」 「你哥的婚礼是哪天?」 「下月十九。」 「九月十九?」林苏微微一惊…… 「嗯!」 「怎么这么巧?能不能改个日子?」林苏喃喃道。 「啥意思?你想告诉我,那天你有事?来不了?」 林苏嘴儿半开,他跟龙儿约着九月十九见一面,这能告诉她吗?她信吗?跟无道深渊的公主有约,九月十九这天见面,两刻钟而已,扒个裤子都来不及的那种…… 「你们这个世界的婚礼是晚上对吧?」 「对呀!……嗯?什么叫你们这个世界?」 「……亦雨啊,我真是服了你们兄妹了,次次给我来个极限挑战,行吧,我尽力赶到!万一没赶到,你让你哥迟点上床,反正新媳妇接进了门也跑不了,没上床之前,我赶到算数……」 章亦雨将他的脑袋转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你那天真有事?」 「真有事!」 「什么事?」 「说了你不能揍我……」 「保证不揍……除非你那天找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约会!」 还有个除非啊……林苏怔怔地看着她:「你揍人一般用拳头还是用兵器?」 章亦雨双手一合,掐住他的脖子,提起他丢进了河中,等林苏在河里洗个澡起来时,她已经不见了…… 林苏有点愁,章浩然新婚居然选在九月十九道门开这一天,这最好的朋友新婚,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全程参加的,但现在看来是真的参加不了,没办法了,重色轻友的荣誉称号估计是跑不脱了,花钱消灾呗!我送重礼还不行吗? 龙儿啊,我对你真是太好了,为了见你一面,花上几万两,你不脱个裤子真不划算,要不,脱了吧…… 三天后,一件大事发生。 绿柳山庄、栖凤山庄联手推出「玉肌」香皂,经现场试验,效果比起定州侯府最好的澡豆、浣角强胜十倍,价格分三档,最低档次的只需三分银子一块,即便是这种最低档次的,也比皇室、王公花一两二两银子买到的顶级澡豆更好。 最高档次的玉肌,以木盒包装,上面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2章灭顶之灾定州侯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是青诗狂魔亲手题写的一首全新词牌,七彩之词:鹧鸪天! 「不怕微霜点玉肌,恨无流水照冰姿,与君著意从头看,初见东南第一枝;人散后,雪晴时,陇头春色寄来迟……」 词一流传,立刻换来青楼传唱,文人雅士、小姐怨妇,尽皆倾倒…… 这样的绝妙之词,这样的顶级香皂,只需要一两银子就能拿到手中! 一瞬间,第一批顶级木盒香皂被一抢而空,无数巨商捧着银子前来却抢了个寂寞,人家说了,顶级货色,供应限量,每日只推出五千盒。 皇室负责采购的李老太监,自从挨了几顿训之后,学乖了,时刻关注着新的动向,他在昨日得知,林苏又折腾新产品了,他就派人打听是个啥,开始听说只是洗澡洗衣的东西,他并不太在乎,还是手下的一个小太监提醒他,说公公你还是买上些试试吧,说不定很好呢?免得贵妃娘娘们又说你…… 也是啊,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让人去采购了一批,一拿到手他的心跳加速了,后背冒冷汗了,庆幸啊,这东西,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一定会喜欢,如果不是抢先一步,今天一顿训说什么都逃不过去。 他第一时间将抢到手的香皂送入宫中,几个娘娘全都眼睛大亮,你十块,我十块,还没半刻钟,抢得一块不剩。 李老太监也得到了平生第一次大赞扬。 但很快,他又麻头了,没抢到的娘娘们派人将他牢牢堵住,限他今天之内再买,李老太监赶紧派人出宫,又一次遇到了当日的那种情况,今天没了…… 那明天…… 不好意思,明天也没了! 预订已经到第五天了! 李老太监大惊,赶紧亲自跑到玉凤公主府,等他赶到的时候,预订已经到了第十天! 李老太监彻底怒了,一声怒吼:「你们这些商家,都给咱家靠后!咱家明天必须要,你们要的货统统向后面推一天!不然,陛下怪罪下来,看谁吃得起……」 买块肥皂都将皇帝搬出来,这也是没谁了…… 玉凤公主和章亦雨面面相觑,章亦雨很想突破下规则,告诉大家,其实你们不用抢,只要肯出钱,这种顶级货色,咱们厂子一天可以生产几万套…… 但玉凤公主阻止了她的蠢蠢欲动,面带难色地给商家做工作,这样吧,咱们厂子多辛苦辛苦,专门为皇家开条生产线,李公公那边,我们每日供应300块,您老就别跟他们争了…… 这就皆大欢喜了,所有人都开心。 每天300块,一个月9000块,就是偌大皇宫的真正用量了,公主殿下可是很会算账的。 她这边买陛下一个人情,顺便将皇宫所有的日常开销全都垄断掉。 真正从皇宫采购上斩断了定州侯那条链条。 这墙角挖的,相当有水平。 李老太监满意而去,章亦雨和玉凤公主关起门来议事…… 这限购真的有必要吗? 一两银子一盒的奢侈品,这么多人抢,敞开供应可有多爽?一天十万盒,那是一天十万两啊,这些流民一个月的工钱不是两天就赚回来了吗? 这是章亦雨的想法。 但玉凤公主反对,理由是:他说的!他说了,这是人性的劣根性,奢侈品必须限量,饥饿营销,一旦让他们吃饱了,奢侈品本身的光环就破了。至于赚钱,不用太急,大苍有这么多的富人,还有这亿万人口,除了大苍之外,还有其他的八国十三洲,我不相信这么好的东西,走不出大苍国门。 章亦雨轻轻点头,这倒也是,赚钱不用急,反正流民现在基本安置了,家家户户有人做工,饿不死对于他们就是天堂,咱们只要有钱赚就行,这事儿咱们做成长久生意。 不去想一夜暴富才是最好的。 城东,定州侯府,定州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2章灭顶之灾定州侯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侯坐在花树下纳早凉,他有些胖,眼前又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他敞开衣服,旁边两个丫头给他扇着风,定州侯原本是惬意的,但此刻却也眉头紧锁。 他愁的是孙女的婚事。 孙女原来由三皇子牵线,搭上了宰相府的陆玉京,陆玉京可不是一般人,圣进士啊,他很庆幸找到了一门好姻缘,但前几日,章居正突然出手,废了陆玉京。 这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即便是皇帝陛下,也都震惊了。 陆玉京成了个废人,自家孙女这些时候天天以泪洗面,这婚事走下去还是…… 走下去,坑了孙女。 不走下去,跟宰相大人如何交待?跟三皇子如何交待? 真是愁啊! 「侯爷,你还在为枝儿小姐的婚事伤神?」一个美女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手轻轻按在定州侯邓楠的太阳穴上揉一揉…… 这是他最喜欢的小妾。 邓楠轻轻叹息:「自然是有些愁的,枝儿昨日找我哭诉,她说她姐姐嫁入了圣家,她不指望能够有姐姐那样的福分,只希望能够找一个正常的文道中人即可,但如今,陆家公子却是个废人……」 「可退亲……终究会伤了三皇子殿下和宰相大人的颜面……虽然侯府是圣家外戚,也不宜同时得罪这两大势力吧?」 邓楠眼睛慢慢睁开:「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圣家外戚,这才是咱们真正的倚仗,你以为殿下为什么与侯府结交?你以为宰相大人为何愿意下顾我这个闲散侯爷?都只是因为我背靠圣家!有圣家在,即便我得罪他们,他们也不至于生出什么枝节,可你知道圣家为何愿意跟我结交?」 小妾揉着他太阳穴的手指停下了。 因为侯爷说的话,她回答不了。 圣家外戚,是张文远费尽心思都没拿到手的,侯爷拿到了! 有这一层身份在,侯爷在京城就是显赫的存在,任是皇家皇子都不敢等闲视之…… 可是,圣家,为什么会跟侯爷结亲呢? 邓楠轻轻一笑:「天下之事,无非一个利字!圣家也希望我邓家的产业,踏遍九国十三州!」 圣家也是需要钱的! 侯爷的产业之中,除了大家都知道的三皇子之外,还有圣家! 小妾心头顿时升起了无尽的自豪感…… 自己从青楼出来,一脚踏进去的是个啥啊?真正的参天大树! 突然,一个老头冲进了后院…… 是侯府管家。 管家急匆匆而来:「侯爷,不好了,林苏这混账又搞出了新花样,咱们的产业……大难临头……」 什么?侯爷猛地站起。 管家扑嗵跪下,双手捧上一个堆东西…… 定州侯邓楠脸色铁青,盯着面前的东西,眼前一阵阵发黑…… 香皂! 普通的三分一块,中档的一钱一块,高档的,一两银子一盒! 使用起来,真正是技术碾压,他最高档的产品,在这些东西面前不堪一击! 他曾经的辉煌产业丝织,被林苏给毁了。 他目前仅剩的浣衣产业,又被毁了! 有人说侯爷的称号是定州侯最大的本钱,只有他知道,并不是,产业才是他的生命线。 没了产业,圣家凭什么为他站台? 没了产业,三皇子凭什么光顾? 没有产业的定州侯,什么都不是! 林苏,我跟你…… 噗!邓楠一口鲜血喷出老远…… 三皇子的平王府,三皇子脸色也是铁青…… 他是计谋出众的皇子。 他还是心怀大志的殿下。 他自然知道,面前这几块肥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一条重要财源被斩掉。 对于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2章灭顶之灾定州侯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一般皇子而言,并不担心吃穿用度所需的金钱,但他不一样,他志在大位,没有钱,他拿什么去笼络人才?又凭什么跟太子争锋? 「林苏搞的新花样!」旁边一个年轻人缓缓道:「这一手可是毒辣得很。」 三皇子眼睛慢慢移过来,盯着他,这是他最信赖的智囊杜青。 杜青其人,非常特殊。 以他的文才,可以轻松摘取进士位,但他偏偏就只是一介布衣。 为什么?因为他的祖上曾经触犯圣殿之规,杜家七代,不入文道,这是圣殿的指令。 所以,他入不了文道。 但杜青却是胸有大志,布衣之身又如何?我辅佐一名君王,照样权倾天下。 跟在三皇子身边,杜青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以说,三皇子能有今天一言号令群臣的绝代风姿,功劳他至少独占七成。新 「你说说,毒辣在何处?」 杜青道:「毒辣之处至少有两点,其一,这香皂的销售策略滴水不漏。其二,他找到了两个好帮手。」 为什么说销售策略牛? 因为这香皂兼顾了所有群体,顶层设计精美无匹,还配上了一首从未流传于世的七彩词,甚至还开创了一个新的词牌,下的本钱之大,档次之高,放眼全天下,也是莫与匹敌,一经推出,必定直接占领最顶层。 就连皇室,也逃不过这张大网。 皇室一旦被占领,定州侯那边就失去了一个至高点。 皇室一向是天下贵族的风向标,皇室使用玉肌,全天下谁不以用玉肌为荣? 顺带着,第二档次的香皂就进入了上层社会。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2章灭顶之灾定州侯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70.html 第243章 三根青竹灭天机 第三档次呢? 这才是林氏最可怕的地方,此人擅长平民路线,他设计的所有产品,对平民都有兼顾,就象是瓷器一样,占领顶层的同时,决不忘记走一走平民路线。 平民路线可不是他故作姿态,需要知道,这社会上,平民毕竟是最大的群体,只要占有了这个群体,他的产业就无惧任何势力打压。 哪怕皇家下圣旨禁止官员用香皂,他的香皂还是可以在平民中应用,平民用的东西,比官员还好,官员如何坐得住?你禁都禁不住。 这就是营销策略的严谨。 其二呢?他找了两个帮手,玉凤公主和绿柳山庄。 玉凤公主是皇家人,明面上没有人敢打压她。 一旦有人看破玉凤公主虚弱的本质,打压她的话,还有个绿柳山庄,绿柳山庄章居正可是刚刚露过镣牙的! 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殿下您,对章居正,可会作对?都不会! 章居正,即便不能拉拢,也绝对不宜得罪。 想到章居正,三皇子一脸便秘…… 「那按你所说,本王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斩我一条臂膀?」三皇子道。 杜青笑了:「办法总是有的,一个新产业,三个关键人,绿柳山庄不能轻动,但其余二人呢?真的动不了么?」 三皇子道:「林苏……有何种办法拿下?」 「殿下不妨让定州侯先跟他谈谈,这么说……」 三皇子满脸的愁云消了一半…… 「至于玉凤公主殿下,倒有一步妙棋,真正妙不可言……」 嗯?「快说!」 「公主殿下的软骨病,每年都需要服用解药,今年也到了该服解药的时候了吧?这公主殿下要是万一不幸,那她名下的股份,该当由皇室继承吧?」 三皇子眼睛猛然大亮。 妙啊! 玉凤公主目前是这家神奇厂子的股东,占股四成,万一玉凤公主不幸去世,这股份岂不就是皇家继承? 自己就是皇家嫡系子弟,由自己继承想必父皇也是同意的…… 如此一来,就完成了一个奇妙的转换——林苏费尽心机以一家新厂击垮定州侯,自己一伸手就直插他的心脏,直接取得新厂的主导权,林苏再厉害,也只是帮他作嫁衣。 「杜青啊杜青,你还真是……从来没让本王失望!哈哈……」 次日黄昏! 残阳如血! 太阳将要落下西山。 天机观,依旧人来人往。 天机观,这些时日出尽了风头,接连两次青竹谕示,不管何等匪夷所思,全都被印证,短短五天时间,信徒增加无数,最重要的是,朝臣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它。 为啥?皇帝支持!太子支持,三皇子支持,朝官不管属于哪个派系,全都在这个问题上不含糊,支持天机观! 继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亲赴天机观之后,朝臣也纷纷前来,问个吉凶,测个日程,哪怕此刻天色将晚,依旧有一堆人聚集在天机观外。 也有些人在追问,这青竹谕示到底是何人所为? 天机上人本人?青竹上人?还是观里某位神秘的前辈?为何道法如此惊人? 观里的众人全都微笑,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告诉大家,大家也不必追问是谁,只要记住八个字即可:青竹谕示,天机之判。 这算是正式将青竹谕示,跟天机观挂钩了,天机观承认,这青竹谕示是代表着天机观,你如果说这不代表,整个天机观都会跟你玩命的那种…… 开玩笑,靠这青竹谕示,短短几天时间收割十万信徒,这样的好资源,天机观怎么可能不占为已有? 但他们却并不知道,他们自己强行跟青竹谕示捆绑起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林苏的诱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3章三根青竹灭天机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敌深入,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下一步,将是石破天惊! 林苏身着道袍,隐藏了面目,突然出现在天机观外面的人群中,他的手轻轻抬起,一枚青竹直上云天,哧! 青竹自上而下,划过一道无比曼妙的轨迹,插入观门边…… 「青竹谕示!」外面的一人大叫。 「谕示再现,且看是何种内容……」同样的青竹,同样的字体,跟掀起京城风云的青竹谕示完全一样。 所有人都挤上前去,第一时间观看这是什么内容…… 青竹片上两行字:「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 吏部侍郎宋都今日也来了,他也是属于第一批看到这行字的人,一看到这行字,宋都脸色陡然大变! 「什么意思啊?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紫金阁不是禁宫吗?日月陵,哪有日月陵?明陵倒是有一个,皇家陵园……」 呼地一声,一只巴掌从旁边伸过来,将这个年轻人的嘴巴猛地握住。 天机观内,天机上人正陪着司天监司正刘贺,两个人同时冲了进来,一个是天机观的道人,一个是司天监的官员…… 「禀观主,青竹谕示再现!」 啊?天机上人和刘贺同时一震:「何种内容?」 道人踏上一步,凑到天机上人耳边说了句话,天机上人猛然怔住…… 那个官员凑到刘贺耳边也说了句话,刘贺一跳而起,脸色大变…… 呼地一声,刘贺出现在观门外,手一伸,抓住这只青竹牌,下一刻,他破空而去,直达皇宫。 皇宫里,陛下刚刚从政德殿下朝,就一头撞上了刘贺。 「陛下,这是天机观刚刚发布的谕示!微臣不敢怠慢,立报陛下知道!」 他手中的青竹牌递到陛下手中。 陛下脸色猛然改变,变得无比的凶悍…… 「喀」地一声,青竹牌碎成粉末! 陛下猛然抬头:「侍诏仆何在!」 「在!」 一个黄衣老太监出现,跪在陛下面前。 「旨下!天机观一惯妖言惑众,祸乱京城,罪大恶极,着御林军立即出动,剿灭天机观,还世间朗朗乾坤!」 轰地一声,金桥一座,从皇宫直达西山,三千御林军出现在天空…… 「陛下圣旨!天机观一惯妖言惑众,祸乱京城,罪大恶极……」 「不!」天机上人猛地冲出来,跪在观门口:「陛下!我要面见陛下……」 「斩!」 金印横空,覆盖整座天机观,纵然天机观里高手如云,但在金印笼罩之下,他们的道法全都受到压制,御林军冲入天机观,百余道众尽皆斩首。 最后,金印一压,天机观变成一片废墟。 享尽繁华的天机观,在人生达到巅峰之刻,风向陡然改变,成了皇家的刀下亡魂。 天机观外,那些捧天机观臭脚的官员部属,也全都遭了池鱼之殃,反正看到此青竹谕示之人,一个都休想活命。 两个人除外,监天司司正,和吏部侍郎宋都,此二人也被皇上召入宫中,告诉他们一句让他们心惊肉跳的话:今日的青竹谕示,但有只言片字传入天下,你二人,杀无赦! 太子殿下听到这则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反复打听,天机观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发生如此突变? 下人只知道,这件事情跟一则青竹谕示相关,今日夕阳下,青竹谕示现,上面写的东西,就是天机观横遇飞来横祸的关键原因,当时在场的几十人,天机观内的道人全都被斩杀当场,无人知道这青竹谕示到底是什么。 太子脸都白了。 一则谕示,毁了天机观,这谕示上到底写了什么? 「殿下,可千万别打听这个,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3章三根青竹灭天机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这必定是陛下最大的霉头……」 三皇子那边,也是同样情况,一头雾水,也战战兢兢…… 杜青望着最后的一缕残阳,脸色有异…… 「杜青,你怎么看?」三皇子盯着他。 杜青慢慢回头:「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 「这事儿或许跟林苏有关!」 「林苏?你捕捉到了什么?」 杜青轻轻摇头:「天机观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跟他无关,但天机观出事的关口,卡得太巧了……」 前段时间,在他的运筹之下,天机观、定州侯联合对付曲家,将曲家那个掌握秘方的弟子曲和抓了起来,导致曲和的死。 林苏进京之后,没有就这事情进行任何追究,本身就很不正常,他可是从来都不肯吃亏的。 但就在一天之内,定州侯府和天机观同时遭遇重挫。 定州侯府百年基业尽毁,天机观更狠,满门抄斩,观灭人亡。 定州侯基业被毁事件,已经确定后面有他。 那么,天机观后面呢?谁能确定就没有他? 三皇子眼中精光四射:「如果此事跟他有关,那他就是在自取灭亡。」 「如果真的有他,当然是在玩火,但是,此人还有一重特性,他但凡行事,滴水不漏……」 「滴水不漏又如何?天机观后面可是有天机道门,别人不知道谁在后面捣鬼,天机道门的宗师会测不出来?一旦测出是他,满天神佛都保不了他的性命。」 杜青眼睛也亮了…… 是啊,天机观只是天机道门竖的一块牌子,真正的道门力量,是在天机道门,并不在天机观,别人测不出真凶,天机道门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连毁他山门的元凶都测不出来? 遥远的东海之滨,一座荒山之上,一座古老的道观,这,只是表象,只有踏入道观之内,才会知道里面是何等的气派。 山门一过,荒山陡然变成一座巨山,以道门法则,强行将一座占地达万亩的巨山,压成方寸之间,就是道门大神通。 巨山之顶,一面石壁,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机! 巨石之下,青灯八十一盏,代表着他布局天下的八十一座山门,其中一盏青灯格外明亮,这就是大苍国都的那一盏,代表着京城天机观的香火旺盛。 突然,这灯凭空炸碎…… 灯前扫叶童猛然一惊…… 前面山峰下背对这边的一座石像陡然回头,变成了一个青衣老人,老人一步踏过虚空,托起已经熄灭的灯芯,他脸色风云变幻…… 「何人毁我山门?」一个声音覆盖整座天机山,带着无边的怒火。 「师兄!」青衣老人单掌一立:「此事非常诡异,我天机之测,能测到大苍京城天机观事件后面,隐约有一人操控风云,但此人的命格,却一片虚无。」 「命格虚无?」 「正是!所以也无法准确知道,此元凶到底是谁。」 他手中的灯芯慢慢放下,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什么叫命格虚无,就是说他的命格在这片天地间没有记录。 这种情况太罕见了,等闲人修行万年都未必能够见到一例,但他却有幸见过一次…… 那还是去年会试之前,他与一个学子道上相遇,那个学子的命格,就是一片虚无…… 此老人,正是林苏跟林佳良曾在阴谷之外遇到的老道人。 此道人,测出了林佳良和林铮是林家文武两根支柱,忽略掉了林苏,当时陈姐和小雪都不服气,这道人不是不想测林苏,但他测不了,因为林苏的命格虚无。. 这件事情,老道没有跟任何人说起…… 今日,京城天机观出事,他隐约有一种预感,但他依然不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3章三根青竹灭天机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能说出来,因为他没把握,他不能确定。 他的修行目前已到最关键的路口,前进半步,以道窥天。 一着不慎,身死道消。 在这关键路口,他不能犯错,丁点错都不行。 京城曲家,书房之内,两人面面相觑,当然是林苏和曲文东。 曲文东手轻轻抬起,一杯茶递到林苏面前:「你……真的做到了!」 覆灭天机观,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林苏做到了,仅仅七天时间,以三块青竹,覆灭名垂京师百年之久的天机观。 何人能够想象? 「陛下的反应,印证了一件事情!」林苏托起茶杯:「你的猜测,是事实。」 青竹谕示一出,陛下出动御林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天机观,包括天机观外所有人击杀——不审讯,不入天牢,直接斩杀。 说明什么?说明紫金阁中皇杀皇,确有其事! 说明皇陵之下,埋葬的先皇尸骨,的确是金色的。 如果这不是事实,陛下反应的烈度不可能这么大,他可以辩解,可以澄清。 只有一种事情是无法辩解或者不敢辩解的,那就是铁一般的事实——真相历来越辩越明,谎言历来越描越黑。 弑兄弑君之罪,陛下无可承受,所以,他才第一时间杀人灭口,同时震慑天下,让所有知情人全都闭嘴。 曲文东道:「这件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明白!」林苏托起茶杯跟他轻轻一碰。 他也是真正见识到了陛下凶残的一面。 他也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的忌讳之深。 如果他想再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本身就陷入了绝对的危机之中,纵然林苏修为日进,在真正的皇权面前,还是蝼蚁一只。 他目前打些擦边球,陛下可能真的拿他没办法,真的触及了陛下的逆鳞,就是另一种处理方式了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3章三根青竹灭天机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71.html 第244章 圣家传奇李归涵 七天时间,香皂产业真正在京城扎下深根。 悄然无声地将京城日用品来了个彻头彻尾的大革命…… 皇家每天三百盒,七天时间拿到了2000盒,基本上就满足了各宫的正常使用,有了这顶层产品,定州侯府的澡豆、浣角就没人用了。 皇宫不用这玩意儿,风向标的作用充分体现。 王公换了,朝臣换了,京城富户即便抢不到顶层的或者舍不得用顶层的,也换成了中层的,这都是爱面子的一群人,他们基于面子而换。 就连对定州侯最支持的平王府,都换了。 为啥?三皇子也是要面子的,特别是他处于跟太子争锋的关键时刻,更是要面子,太子紧跟皇宫风向,用了最顶层的香皂,他不用不是显得差了一档吗? 平王府一换,定州侯邓楠就郁闷了,难道说我定州侯府霸占京城三十年的澡豆、浣角只能给最底层的平民用?要不要这么狠? 很快情况反馈,比预想中更狠一百倍。 最底层的人,换得更彻底! 这群人不讲面子,不知道什么品牌,只看价格加好用。 玉肌香皂为底层人量身定制了低端品牌,三分银子一块,省着点用,三口之家一个月都用不了一块,一算账,比用最低端的浣衣石还便宜(浣衣石虽然便宜,但去污能力差,所以需要量大得很),那些底层百姓谁不认这个理? 于是,定州侯府的澡豆、浣角第一时间遇冷。 第一天断顶层销路,第二天断高层销路,第三天断底层销路,从第五天开始,所有卖定州侯产品的商家全都哭了,他们的产品一块都卖不出去。 唯有加大外销。 但是,从第六天开始,外销渠道也开始出问题。 那些到京城进货的商家打听到了京城新出了林苏开发的新产品,立刻赶往栖凤山庄,疯狂抢购玉肌香皂…… 不得不说,林苏新产品这五个字,就是全天下最具冲击力的商业劲爆字眼,从白云边开始,到春泪,到煤,到瓷器,但凡跟这几个字沾边的商品,只要抢到就是赚到。 那些商家基本不对比,不检验,直接开抢…… 栖凤山庄热闹了,管家根本不需要琢磨京城开门店的事情,只需要接待全天下的商家,光是接待就够他忙的,第一天,顶层预订,第三天,中层需要预订,第七天,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最低端的产品也需要预订…… 哪怕十万工人加班加点,哪怕每天的产量成了一个天文数字,依然不能满足全天下的需求…… 第七天晚上,玉凤公主、章亦雨、两个管家坐在一块小小算账,大吃一惊…… 七天时间,毛利十五万两! 按这样的利润计算,一个月下来,毛利六十万,剔除工人工资和各种开支,纯赚二十万两以上,栖凤山庄和绿柳山庄可各拿八万两,一个月八万两,这两大山庄这是要飞啊…… 需要知道,这还只是开始,到后来,工人操作更熟练,产量更大,外地客商销售线更多,利润还会大幅度增加…… 小小一块肥皂,真的实现了四方共赢。 这就是妙手改天地! 就在此时,幽影的声音响起:「殿下,你请的人来了。」 玉凤公主眼睛猛地一亮…… 来到栖凤亭。 栖凤亭中,一个人遥望外面的柳庭湖,半边侧脸白净无瑕,她的胸口呈现出一道最完美的曲线。 公主踏上台阶,那个人慢慢侧身,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这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年纪的女人,每分每寸都是,但她却是身着男装。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玉凤公主轻轻一笑。 「也幸好是这个时候,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入「涵谷」了,你即便相邀,我也肯定来不了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4章圣家传奇李归涵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 「你名为归涵,最终的归宿真的就只是涵谷?」公主殿下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归入涵谷又有什么不好?先祖骑青牛而出涵谷关,我追随先祖之大道,当然是我的归宿。」 如果林苏在场,一定会睁大眼睛。 因为短短几句话,她的身份就揭开了,她,道圣圣家的人,当年道圣骑青牛而出涵谷关,从而破界成圣。 玉凤公主轻轻叹息:「踏道圣之路,而入涵谷,这当然是李氏子孙的共同荣耀,我只是想不到,我幼年时的伙伴,跳出了女人嫁人生子的桎梏,而踏入男子才会走的那条路。」 李归涵轻轻一笑:「混沌初开,何来男女?道从混沌来,终归混沌去。」 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男女,所以,她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这种人啊,叫啥?天生近道! 所以,她才是李归涵,她才是道圣圣家独一无二的奇人。 玉凤公主轻轻摇头:「别跟我论道,我真的不懂这个……如果那个人在,兴许能够说服你吧!」 李归涵笑了:「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口中的林苏?」 「是!」 「他懂道?」 这话就毫不客气了。 玉凤公主道:「我不知道他懂不懂道,但我也不知道,世间还有没有他不懂的东西,我专程邀请你过来,其实也是因为他……」 因为他? 你说! 玉凤公主说了…… 林苏跟张文远作对,废了张宏,断了张家跟道圣圣家的联姻,必定会引来道圣圣家的不满,她没有办法消除这潜在的危险,只能请李归涵过来…… 李归涵满脸的不高兴:「就因为一个世俗俗子得罪圣家,你专程请我过来,赦了他?」 「不!不是让你赦了他,而是让你亲眼看一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归涵轻轻摇头:「我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毫无兴趣……告辞!」她的手一起,掌中出现一只玉蝉,振翅欲飞…… 「他写过六首传世青诗,青词!」 李归涵皱眉:「六首传世?倒是非同凡响,奈何我并非诗家……」 「他还写过一首七彩道诗!」 李归涵手中的玉蝉停止了振翅:「念来听听!」 「华岳峰前两路分,数间茅屋一溪云,师言耳重知师意,人是人非总不闻!」 李归涵眼睛微微一亮:「好精妙的道诗,年轻人能有如此心境,还真是难得!」 「他曾以举人之身,开了大道,一本《白蛇传》,独占圣道文刊!」 李归涵脸色微微一变…… 「他在殿试之前,张宏等人想尽千方百计、用尽各种手段要将他阻击于殿试之外,他不得已才进行反击,最终斩断张宏文根,引起圣家不满,全都因为这一点。」 李归涵妙目落在公主脸上:「为何一定要阻击他于殿试之外?」 「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他参加殿试,他将一飞冲天,无人能够制伏。」 「你的意思是阻击失败了?」 是! 「那他一飞冲天了吗?」李归涵嘴角有浅浅的笑,一飞冲天,我倒要瞧瞧,你吹上天的那个人,飞得到什么高度,在她的眼中,世俗之人的高度,大多数是儿戏。 玉凤公主道:「金榜题名中状元,青榜当日两传世,算不算是一飞冲天?」 李归涵的笑容完全凝固,状元郎?殿试之中,一诗一词均成传世?前无古人啊!还真正是一飞冲天啊! 玉凤公主缓缓道:「一个状元郎,遭受如此打压,差一点点无缘殿试,你说这打压是否应该?圣家参与进来,帮着一个……名声并不好的朝官打压状元郎,传扬出去,圣家脸面是否有光?」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4章圣家传奇李归涵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李归涵脸上的微笑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她根本不理世间事,对所有的劲爆消息全都不关注,但她也是圣家的人,对圣家的脸面看得还很重。 圣家插手科考,干扰圣殿取士,本身就是圣殿的大忌。而状元郎,每一个都是圣殿重点关注的人才,打压状元郎,差点让状元无缘科考,圣殿一旦得知,必定追究! 另外,这样的事情,民间也会流传,也会损伤圣家的威信。 「圣家这边,谁干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干这事的人,必定是极力促成张宏跟你家联姻之人,而且我还刚刚得知,有一个圣家弟子昨日已入城。虽然不知道他是张家请来的,还是定州侯请来的,此人一定来意不善。」 李归涵缓缓道:「如此说来,我还真的得在你这里住上数日,看看到底是谁在搅弄风云!」 玉凤公主大喜。 李归涵道:「两个要求!其一,对外,你不得告诉任何人我的来历。其二,找个机会,让我亲眼见见他。」.c 「好!我在西山别院召集三大才女,将他请过来。」 李归涵轻轻点头,环顾四周:「你几个月前给我来信,说你这里颇为清静,山庄四周尽是流民,为何我今日一见,恰恰相反?四周没见到几个流民,山庄内部倒是人来人往?」 玉凤公主笑了,这也是他的功劳…… 京城流民原本百万,朝廷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他们死,但他只出了一招,就完全改变,招纳流民做工,妙手制作香皂,畅销天下,他称此举乃是:输血不如造血,唯有流民真正找到生计,才能真正终结流民之祸。 李归涵眼睛亮了,输血不如造血,输血不如造血,简单的一个回答,却似乎深意无穷…… 流民之祸,道圣圣家同样是看在眼里,却解决不了的难题…… 玉凤公主道,其实不仅仅是京城,他所在的海宁江滩,二十万流民因他而变,四十里江滩,已成人间乐土,天下流民齐聚,海宁不能容下,他新起义水北滩,再度改造,又成十万流民希望之地…… 「好一个济世之才!」李归涵道:「殿下,你的目的我已明白,冲着他这一番善举,我护他一回就是!」 玉凤公主轻轻吐口气,心头轻松了许多。 她专程请来李归涵,是有目的的,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为林苏扫除一大后患。 林苏斩断张家与圣家的联姻,张家固然是恨不得喝他的血,圣家也同样是痛恨他,一定会报复他的,圣家的报复,那可是非同小可,她就用自己的力量来帮他一回,以回报他的大恩。 她的办法就是请来李归涵。 李归涵是道圣圣家非常特殊的一个人物,只要她一句话,天大的危机,都会消除。 李归涵不是那么容易请的,她眼中根本没有世俗皇权,没有财富,没有任何可以打动她的地方,但玉凤公主当年跟她有交情,也只有她才能请来李归涵。 现在她答应了,太好了! 这些,林苏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也必定会感激公主的一番好意。 这些,章亦雨其实也不知道,以她的本事,如果想偷听这两位的谈话也是能听到的,但她走了,因为她接到了门派传音,是京城老杜给她发的信息。 河边,章亦雨见到了老杜。 老杜一见面就埋怨:「姑娘,宗主让你拿香水的秘方,你大约还是没有成功,是吗?」 章亦雨直接摇头:「没有!」 「是行动有障碍还是……姑娘根本就没这个打算?」老杜小心的措词。 章亦雨的目光慢慢变冷:「什么意思?」 老杜陪笑道:「姑娘且莫误会……如果香水暂时不能突破,也无妨,这香皂的秘方,该当可以顺利些吧?毕竟绿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4章圣家传奇李归涵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柳山庄也是三大股东之一……」 章亦雨目光更冷了:「你的意思是,绿柳山庄要将自己的东西,免费送给宗门?碧水宗抢劫抢到绿柳山庄头上来了?」 老杜全身一震,慢慢直起腰:「姑娘,别忘了你是碧水仙宗的人。」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是!但绿柳山庄不是,林苏、玉凤公主同样不是!属于我章亦雨的东西,都可以敬奉师门,别人的东西,我可没这个权力赠送!」 老杜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既然姑娘话说得这个份上,那小老儿无话可说……取秘方之事,不劳姑娘费心,宗门之中,自有他人出手!只不过,如果取秘方过程中,有所损伤,还望林公子节哀才好。」 章亦雨脸色猛地一沉:「你这话是你个人的意思呢?还是宗主的意思?」 「我老杜身为仙宗之人,又哪有什么自己的意见?唯令是从而已,这自然是长老会的意见!」 「那好!不是你个人的意见,我就不杀你!」章亦雨道:「我今日就回宗,问问师尊!」 哧地一声,章亦雨破空而起,老杜全身如坠冰窑,他的脸色变了,刚才他如果回答一句自己的意思,章亦雨会不会真的杀了他? 林家的秘方,林家人的安全,在你心中居然有这等分量? 难道说,京城传扬的事情是真的,绿柳山庄已经将你许配给了他? 你真的视他为夫君?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4章圣家传奇李归涵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72.html 第245章 西山别院 林苏这七天,很悠闲,他还在休沐期。 京城之外,流民突然找到了工作,而且是好得无与伦比的工作,流民消散了,在河堤边,荒野外搭屋建巢,安顿了下来,过起了有家有室有模有样的日子。 流民认真过起日子来了,还是流民吗? 百万流民哪怕只解决十万人的就业,就几乎完全转型。 这一着一出,整个民部全都惊呆了。 更让他们惊呆的事情是,京城百业兴旺,为什么?百万流民手头有钱了,拿钱买东西,各种日用品的销售火爆,香皂制作需要用到各种带油的肉,平时没有人要的猪下水、猪大肠,全都成了紧俏物资,一时之间,多了无数的商品交易。 章浩然上任民部,第一时间办成这样一件大事,该当重奖啊,民部向朝廷报上去了,章浩然官职升了两级,从八品升到了七品。事实证明,但凡不涉及到林氏兄弟的,官场还是正常的,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把个小章同志乐得不行,找林苏喝酒,说别人是吹牛皮拍马屁升官,你看看兄弟我,是凭干实事儿升官! 吹过了再感叹,其实呢,这功劳应该归你,但我也知道,涉及你升官的事情眼前谈都不用谈,你立再大的功,也就是不停地给你放假,让你休息少折腾……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吧,等兄弟我当了大官,将你连升三级过个足瘾…… 林苏眼睛一瞪,我目前是五品,你连升两级也才是七品,你一个七品芝麻小破官在五品官面前如此嚣张,懂不懂点官场礼仪? 章浩然也是眼睛一瞪,我是亦雨亲兄长,你在哥面前少摆谱! 哦,也是哈!那算了…… 章浩然补充一句,今天兄弟我升官了,官场惯例是同僚祝贺祝贺,那些老官僚咱们就算了,新官僚不妨叫上几个,我已经跟霍启、李阳新、秋墨池约好了,晚上去一个很奇妙的地方。你必须得去。 去哪? 西山别院! 林苏微微一愣,西山别院?玉凤公主在西山的行宫?话说今晚的请客吃饭,是你的意思,还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章浩然轻轻一笑,含糊之……自然有她的意思! 栖凤山庄和绿柳山庄合作良好,前途可期,原本也是需要庆祝庆祝的,那就两件事情一块儿办。 另外,三大才女可是会来的哟…… 章浩然意味深长的话换来林苏一个大白眼:「你妹呢?她去不去……」章亦雨小娘皮有点变化了,现在开始有点管他的事,跟三大才女见面,是章亦雨不喜欢的,曾旁敲侧击警告过他好几回…… 「我妹妹刚刚回了碧水宗,听说是宗门大比要开始了,角逐明年瑶池会的人选。」宗门大比是事实,但亦雨回山不仅仅是宗门大比,她还有一个理由,是消除碧水宗有可能对他的出手,这个理由她没有提,告诉哥哥的,就是前一个理由:宗门大比。 明年瑶池会! 林苏微微心动,象章亦雨这样的顶级弟子,都角逐瑶池会,自己手上可是捏着一枚瑶池仙令的,这会上,将会聚集整个大苍七十二宗门的绝代弟子,是全面了解仙宗最好的机会,是否该去瞧瞧? 这念头一闪而过,林苏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本次进入京城,他跟毕玄机见过面,跟陆幼薇只能算是见了半个面(见面时,陆幼薇奄奄一息神智不清),跟霍启、李阳新、秋墨池全都没见过,也该见见。 反正天下人都知道他跟章浩然的关系,章浩然升官了,他来祝贺,也没人能说个不应该。 理论上牵连不了别人。 午后,林苏和章浩然出了客栈,前往西山,虽然说是晚宴,但文人嘛,哪里会为吃饭而吃饭呢?提前去,赏西山妙景,赏绝代佳人,才是年轻文人的风范不是吗? 掐着点去吃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5章西山别院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饭的,那叫饭桶。 不知不觉中,夏天也已经快过去了,唯有正午这段时间,才又呈现出夏日的风姿,啥风姿?姑娘衣服很短,充满想象的空间…… 前面有人过来,是一个白衣人,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个个衣衫华贵,笔直地迎着林苏而去。 章浩然眼神微微一滞,一缕声音传入林苏的耳中:京城商会会首黎向,不是个简单角色。 是的,来的人正是黎向。 黎向大老远就露出了笑容,到了离林苏还有一丈远近,他停下了,深深鞠躬:「三公子!」 林苏平静地看着他,象是不认识。 「三公子,还记得黎某吗?」 「不好意思,忘了!」 黎向微微一怔,但他身为商场人精,反应也是快得很的,自我介绍:「敝人京城商会黎向,前些时日还有幸请过三公子一回,三公子未嫌敝人商人贱籍,欣然赴约,敝人深感荣幸……」 「哦,记起来了!那次赵勋算计张文远,就是你牵线搭桥的。」林苏淡淡地道:「今日黎会首前来,又想算计谁?」全场安静! 黎向满脸纠结,他后面的一群人个个纠结…… 赵勋算计张文远?你真不怕将赵、张两位大人全气死?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那件事情,本质上是赵勋翻进你的裤子裆? 这件事情的妙处,就在于所有人都知道张家五公子其实是被林苏害死的,但就是没有人能拿半点理由指责他,就算是皇帝陛下,也只能惩罚赵勋,事到如今,张、赵两家的死结还没解开…… 黎向打了个哈哈:「三公子开玩笑了,今日黎某前来,只是诚心请三公子喝酒……」 林苏直接摇头:「黎会首,你的酒我还真不敢喝!上次,因为你的宴请,导致张五公子惨死,让我心有余悸啊……朝堂水深,不敢不敢,告辞告辞!」 客气地抱拳打个招呼,从黎向身边而过。 黎向满脸懵笔,他们去得远了,黎向的脸色才慢慢变得铁青…… 这个混账王八蛋,不上套就不上套,说这一番话几个意思?我怎么听着,似乎说我黎向专门搅弄朝堂风云? 天地良心,朝堂搅屎棍,除了你,还有谁? 我?我算哪碗菜啊我…… 他在那里欲哭无泪。 章浩然也有点欲哭无泪,我说你小子怎么就那么招恨呢?赵勋杀了张文远五公子的事情,原本已经平息了,你还非得拿出来挑一挑,刺激两位大人做什么?你还嫌他们对你不够恨是吧? 这倒也不是!林苏说:「我觉得张家有点太安静了,我踏入京城以来,怎么就没见他生什么事?」 「你很希望他对你展开大行动?」 「是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机会……在运动中产生。」 对付张文远,一直是他的目标,但对付兵部尚书这种级别的人物,不是那么容易的,张文远不动,他就没有半点机会,只要他动,机会就会有,可张文远似乎学乖了,自从林苏取得状元郎之后,他就根本没出招。难道说兵部尚书大人也识时务了,知道压不住林苏,干脆躺平? 「张文远目前也很微妙……」章浩然回答:「他大概也不敢惹事。」 什么意思? 章浩然给他传递了一个关键信息…… 张文远的大公子张纯,升任西洲知州,从三品礼部侍郎到二品知州,连升两级,朝臣们也颇有非议,张文远眼前很低调,不敢在他大儿子立足未稳的时候,起什么事端。 张纯升职了? 林苏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进士宴之后的第三天。」章浩然压低了声音:「有人说了,这是陛下对张宏被废作出的补偿。」 林苏的眼睛猛然一亮…… 张宏被废,是废在文庙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5章西山别院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打更人手中的! 打更人废掉张宏,等于给了陛下一记响亮的耳光——陛下前脚刚刚御笔钦点张宏为进士,打更人后脚就废了他。 打更人出手,没有人能报复打更人,但可以给受害人补偿啊…… 陛下十天后提拔张纯,连升两级! 这事儿有点玩味了! 陛下是在委婉地表达抗议么? 还是单纯地安慰张文远? 突然,林苏心头一动,一件往事浮现心头…… 这次来到京城,监察司朱时运第一时间交给他一个任务:西州离府,百名乡绅状告知府,你去查清相关事宜…… 这事儿初听正常,但现在想想,还真的挺玩味的…… 西州,不正是张纯就职的地儿吗? 怎么地?张纯一上任,就有乡绅告知府?监督司派自己到张纯任职的地方搞监察? 难道说张文远其实已经出手了,只是自己这个马大哈,根本没意识到? 嗯!那好! 让我去张纯的地界办案子…… 在你们看来,是请君入瓮,焉知不是引狼入室? 他心思电转,但脸上平静得很,跟着章浩然向西山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草丛中,一条若有若无的人影突然凝实,回到了黎向的身边,向黎向作了汇报。 黎向起身前往三皇子的平王府。 是的,让他去请林苏的人,乃是定州侯邓楠,而定州侯,此刻正在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上,还有一人,是一个神态高傲的年轻人,别人都站着,唯有他,跟三皇子面对面而坐,不落半点下风。 能与一个王朝皇子面对面而坐的,只有两种人,朝臣大佬,圣家子弟。 此人,是道圣圣家的嫡系子孙,李旭。 旭,东升之日,他也无愧于这个名字,走到哪里都是一轮红日,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包括一朝皇子! 「禀报平王殿下!」黎向跪下:「这小子拒绝赴宴。」 拒绝?三皇子脸色一僵:「你没报定州侯的大名?」 定州侯?定州侯在这小子眼中根本屁都不是好吗?黎向心头这么想的,嘴上却只能是另一番说辞,这小子精得很,他知道咱们找他的谈的事是什么,直接回绝了,没留丝毫口风,哪怕报出侯爷大名,也是于事无补,除非是报上殿下之名,但殿下之名却并不宜此时公开…… 三皇子:「好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他在何处?」 「他与章浩然一起,去了西山!今晚,玉凤公主殿下在西山别院设宴……」 三皇子眼中光芒大盛…… 玉凤公主设宴? 那好! 既然已经扎堆了,今夜就将所有的事情全办了吧,彻底办干净,免得夜长梦多 西山别院,位于西山北侧,地势较高,北面空旷无边,凉风吹来,入骨生凉,乃是夏天最好的避暑地,当日先皇在世,每年都会带皇后前来,也就是那个时候,玉凤公主对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父皇宠她,将这座行宫赐给了她。 如今,父皇母后均已仙去,这座行宫,从此再没有了家的滋味,玉凤公主坐在昔日的亭中,遥望远方,似在追忆着她的童年。 「殿下,谢小嫣谢姑娘到了。」 「哦,快请!」玉凤公主如在梦中惊醒,从亭中起身,来到荷池上方的客厅,这客厅极其雅致,占地极广,下面是一片荷塘,这时节,外界的荷花早已绝迹,但山庄的荷花来自于北方,品种不一样,依然娇艳如火。 谢小嫣一袭蓝衣,在一个丫头的陪伴下进来了,向玉凤公主一个万福:「公主姐姐,你这荷塘荷花还真是非同寻常,今日可有请林公子?让他给你的荷塘题首诗。」 「请倒是请了,就是不知道林公子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5章西山别院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是否赏脸。」公主微微一笑。 「放心!你请了他一定会来,据小嫣所知,咱们这位林公子啊,高官不一定请得动,但美女一定是可以的……」谢小嫣笑道:「玄机、幼薇呢?她们住得近,反而来得迟?」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毕玄机的声音:「你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未时而已!不是咱们来得迟,而是你来得太早了!说说看,为什么这么早?」 谢小嫣深深叹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日夜思念着林公子,听说他有可能过来,心儿啊,不争气地跳,总想早一刻见到他……怎么地?这回答你们可满意?」 身后的陆幼薇,面前的公主殿下,脸色全都红了,你个谢小嫣,也太直接了吧? 谢小嫣咯咯地笑:「说着你们心事了么?幼薇你红脸我理解,公主姐姐,你怎么也红了脸啊……」 公主狠狠地瞪她:「小嫣我警告你!这时候想说什么你尽管说,有外人在场时,可不准乱说话。」 「知道!」谢小嫣在她对面坐下了:「公主姐姐,听说啊,你跟林公子成了合伙人,发大财了,上点好茶?」 一个侍女托来一个托盘,盘中放着四杯茶,走过长廊……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5章西山别院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73.html 第246章 红楼畅想 玉凤公主心头微微一跳,李归涵!她居然化身侍女,端来了茶,这…… 李归涵妙目轻轻一扫,告诉公主,没什么,别声张。 玉凤公主轻轻点头。 李归涵将茶送到众女面前,没有人感觉异样。 围绕林苏会来的话题,谢小嫣表现得很激动,众位姐妹,小妹还是建议就《白蛇传》改编的事儿请教下他!近来我反复构思,设想了一堆的方案,依然觉得不满意,真的需要指点,人家是《白蛇传》的创作者,改编他的东西,不跟他商量下,也总显得不够尊重,你们说是吧? 话题上升到尊重原创的高度,玉凤公主也有点迟疑了…… 她的目光移向陆幼薇…… 陆幼薇似乎有些心情激荡,没捕捉到她的眼神,是啊,在场的人,就她最激动了。 她本来快死了,他来了,在她身上施展了文道神通,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六儿告诉她,他说了,我来了,就不准你死! 这句话,让她缠绵了半个月。 今天,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他会跟她说什么? 玉凤公主在她这里没捕捉到回应,眼神转向了毕玄机…… 毕玄机开口了:「你们对他的期待跟我有所不同,你们期待着他能对《白蛇传》的改编提出建议,我最大的期待就是……他带来他《红楼梦》的第三册!」 《红楼梦》? 谢小嫣一跳而起:「红楼成书了?」 「幼薇,你看看,你看看!」毕玄机道:「我说了吧?小嫣要是听到《红楼梦》成书,而你一直不给她看,她一定会跳!」 众女的目光齐聚,谢小嫣急切无比,玉凤公主却是好奇,红楼梦,她是第一次听说,是什么呢?能让毕玄机如此期待,能让谢小嫣如此失态,需要知道,这两女乃是京城三大才女,眼界高得很,特别是毕玄机,号称不动如山,你见过不动如山的人,突然山体摇曳吗…… 陆幼薇脸更红了:「我真不是有意瞒你们的,他……他都没打算对外宣传,我怕坏了他的事……现在既然你们知道了,给你看就是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谢小嫣…… 谢小嫣一接过,眼睛大亮:「谨以此书致敬西山美丽的邂逅……这坏蛋,真是不拉你到万劫不复誓不罢休啊,你都痴迷到什么程度了,还敢来这手……《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她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两眼无限专注,盯着书页纹丝不动…… 场中安静了,只有茶水滋滋响…… 一页看完,谢小嫣翻了一页…… 两页看完,她的脸蛋一片红霞,刚才她说着最不要脸话的时候,脸上未见红霞,显示那些话儿有口无心,而如今,她脸蛋红了…… 玉凤公主震惊了…… 一页又是一页,谢小嫣居然就此沉迷…… 「小嫣……」 玉凤公主喊了一声,谢小嫣没有听见…… 我的天啊! 「谢小嫣!」玉凤公主大叫了一声。 谢小嫣猛然抬头,闪电般地将怀中的红楼梦一把压住,茫然抬头,不知所措…… 「有那么好吗?你都入迷了……」玉凤公主道。 谢小嫣长长吸口气:「有那么好吗?我只看几页我能说什么?无与伦比!每个字,每个词,每段话……字字生香,说的或许就是它吧,难以想象!真的难以想象,玄机,我理解你,今日我不提《白蛇传》半个字,我只希望读完一部红楼!」 玉凤公主大惊:「比《白蛇传》更好?」 毕玄机、陆幼薇同时点头。 陆幼薇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比《白蛇传》最少高两个档次!」 毕玄机道:「如果说《白蛇传》是一段传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6章红楼畅想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奇,那它,就是一座丰碑!永镇文道,难以超越!」 玉凤公主脸色大变:「能否给我看一看?」 红楼梦终于递到了玉凤公主手中,她慢慢翻开,红楼梦,林苏著…… 谨以此书…… 后面就是正文了……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嫡妻封氏,情性贤淑,深明礼义。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因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品。只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唤作英莲,年方三岁。 一日,炎夏永昼,士隐于书房闲坐,至手倦抛书,伏几少憩,不觉朦胧睡去。梦至一处,不辨是何地方。忽见那厢来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谈。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 她看这书时,身后的李归涵也看到了,她的心头微微一跳,一开始的淡然陡然间有所改变,面前四个女子,象演戏一般地称赞着一个男人,她怎么听怎么别扭,但如今,亲眼看到这男人写的一本叫红楼梦,里面的字,真的是字字生香啊…… 这就是他的新书? 号称比独占圣道文刊的《白蛇传》更高两档? 玉凤公主也已经沉迷…… 书页一页页地翻着,翻到刚才谢小嫣读到的位置,谢小嫣忍不住了,凑了过去,跟她一起看……. 一时之间,毕玄机和陆幼薇没啥事了,两女面面相觑…… 「这恐怕就是红楼梦最大的坏处了,哪怕是聚会之时,只要红楼一出,立刻冷场,咱们去那边转转吧,搞不好这两人晚宴前都不会起身。」 她们离开了,谢小嫣和玉凤公主浑然不觉…… 她们身后的李归涵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只玉蝉,轻轻一振翅,流光一闪,玉蝉之内突然多了一部书,正是红楼梦。 这是文道神通,复制作品,一念之间。 她眼中光芒闪烁,一行行字从眼内流走,她整个人突然间满是书香…… 看起来是两个人头挨头看书,其实是三个人,李归涵看书的速度可比这两女快得多,越看到后面,她越是难以自罢…… 玉凤公主足足看了十章,如饮醇酒,不知身在何处,如此美妙的意境还是被打断了,幽影报告,客人到了,霍启、李阳新、秋黑池并肩而来…… 玉凤公主连忙将红楼梦收了起来,迎接客人。 宴会终于正常了。 霍启三人进别院,向公主见礼,陆幼薇和毕玄机也从荷塘边过来,人一多就热闹了…… 「三公子还没到吗?」霍启问了。 「他要是踩着点赶过来吃饭,可就不够意思了,我下午可是有一堆的事儿,硬是推了……」李阳新道。 「你那算什么事?坐在部里发号施令也算事?我才是真做事的,天天拿把刀大街上抓人,哪象个文人了,活脱脱就是一个衙门恶棍,我以前走在大街上,特别讨厌这些衙役,怎么一不小心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了呢?」秋墨池诉苦。 众人全都笑了。 霍启补了一句,由仕途入官途,其实又有几人不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我以前也很讨厌那些当官的,有话就是不好好说,打着官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现在自己呢?也只能这样,因为官场上,不混成讨厌的模样,好象还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李阳新叹息,或许也只有林三公子,不管是在求学阶段还是做官,都做得洒脱,想干就干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6章红楼畅想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不想干直接甩上司一顿,管他爱不爱听。 霍启说,有几个林三公子啊?人家要钱有钱,要名声有名声,这个官员头衔,咱们怕丢了,你看他怕不怕?这就叫无欲则刚! 秋墨池摇头,你们怕是对「洒脱」有什么误解,你真以为他活得洒脱?他可不象我们,他的每一步,都有人盯着,半点错误都会万劫不复,他就象只闯入狼群寻食的小鹿,看着轻盈,其实全身都必须保持高度警觉…… 这话一出,毕玄机、陆幼薇、谢小嫣心头全都一痛。 世人只知林苏潇洒风流,谁又知道,这份轻扬洒脱的后面,只是一只小鹿在狼群中的基本姿态? 他从落拓中步步走来,面对过多少危机? 他的每一步,都比其他人艰难百倍,就算是参加科考,别人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每次都惊心动魄。 但即便是这样的围剿,依然消不掉他脸上的笑容,他骨子里的阳光。 玉凤公主对林苏熟悉度不如三女,此刻她也升起了同情。 而她身后的李归涵,心头尽是迷茫…… 应旧友相邀,前来京城,她突然发现这个叫林苏的名字后面,是一个无比复杂的人。 有人说他才华横溢,风流绝世。 有人说他智计超群。 有人说他心怀天下。 也有人说他负重前行。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有了兴趣,发自内心的兴趣。 门口传来消息:林苏公子和章浩然公子到。 秋墨池一声欢呼:「还不错嘛,我还以为他会踩着饭点过来。」 兴冲冲地冲了出去,很快就第一个迎上了林苏:「林兄,先打个招呼哈,兄弟我马上要订亲了,听说咱们兄弟间有个光荣的传统,但凡娶正妻,林兄支援一堆白云边、春泪、瓷器、香皂什么的……」 林苏微微一愣:「秋兄啊,我进的是西山别院,你就是个来蹭酒喝的,至于第一个跳出来喧宾夺主吗?喧宾夺主也就算了,你还直接找我要东西,说好的读书人斯文气节呢?当了官就都不要了?」 「在别人面前还是要点的,在你面前讲这些?直接说,给不给!」 「能不给吗?你直接给你姑姑捎个信,她觉得什么好,直接打个包,画上一座桥,不就送到你新房了吗?……」 哈哈,秋墨池开心了。 他差点忘了,他还安插了个……姑姑在他家呢,他要送亲,姑姑还能不表示表示?到时候,将林家最好的产品直接打包,看章浩然这小子在我面前得瑟…… 林苏跟霍启、李阳新见了,然后带着一帮子男生来到了玉凤公主面前,微微一鞠躬:「殿下今日气色更加的好了,看来发财,真的可以让人开心。」 玉凤公主笑了,气色更好了? 有吗? 也许吧,银子一把把地赚着,心情一阵阵地激荡着,气色好些也正常。 但幽影心头突然一震…… 殿下的气色…… 她这个跟着殿下的人最清楚了。 殿下每年冬天气色最差,夏秋之交气色最好,这倒也吻合软骨病的特性,软骨病,全身无力,气息不畅,夏秋之交,天高气爽,气温宜人,各种病人气色都会相对较好。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不对! 殿下的气色之变,会不会跟服下「解药」有关?殿下每次服下解药,都得卧床十来日,气色是最差的,其后,就会慢慢好转…… 在她以前的认知中,殿下患的是软骨之病,陛下八方求医,求来解药,每年一颗,保殿下一年平安。这解药有些霸道,所以服下解药,会有些不适反应也属正常。 这个解释她信了。 但殿试之前,殿下却告诉她,自己患的根本不是软骨病,而是中了噬骨之毒。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6章红楼畅想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如果这不是病,只是中毒,那毒从何来? 只有一个解释,是如此的震动人心——此毒,恰恰是来自于解药! 陛下每年不是赐下解药,而是每年给她服下一颗毒药,让她持续中毒,服下毒药,殿下全身皆软,其后,殿下自制解毒散,慢慢调理,身体也慢慢恢复,所以才会出现一种反常情况——离服下那颗「解药」时间越长,她气色越好…… 去年陛下赐下解药也在八月中,今年呢? 新的「解药」会不会也即将送到? 如果送到,怎么处理? 殿下明知那是毒药,依然谢过陛下,一口吞服,因为如果不服,就是抗旨!就有性命之忧,自己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还能看着她服下毒药吗? 她一瞬间心有千千结……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6章红楼畅想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74.html 第247章 游园 她这一番心思计较的时间,那边已经开始了正题,向林苏索要红楼梦的第三册…… 林苏还真的带着了! 第三册红楼梦一拿出来,毕玄机直接给抢了,陆幼薇都急了,毕玄机只能先给她,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她,我是帮你抢的,书是人家专门给你写的,我能跟你抢么?我看你娇弱弱的抢不过谢小嫣…… 谢小嫣不乐意了,她娇弱弱的,我象个母夜叉么?林公子,你来评个理,她们说我象母夜叉,你给我写首诗儿反驳她们,我可是为你受的委屈…… 看着她含羞带怯的小眼神,看着她如同暴雨欺凌下的花朵模样,所有人都傻了。 林苏笑了:「你想要诗,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吧?你这百变千幻的谁能让你委屈啊?」 谢小嫣快哭了:「我最委屈了,你给幼薇写了一整本书,给玄机一堆的瓷器,给我什么啊?当日桃花树下的三个人,你区别对待,我这轻贱女子,就是不受人待见有什么办法呢……算了你别理我,我哭个几年大致也会好……」 林苏抚额,众人全笑了。 面对这个谢小嫣,林大才子招架不住…… 「来来来,给你香水,春泪十瓶行吧?如果不够的话,下次我进京,给你带一堆最新的品种……」林苏将十瓶春泪交给谢小嫣,突然他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怎么众女的眼睛全都亮了? 甚至章浩然等人的眼睛也有些亮? 章浩然道:「香水还有新品种?我新婚的那天,给我带些过来哈,我能不能新婚之夜看到娘子的笑脸,就看你了……」 玉凤公主轻轻咳一声:「林公子,你这香水,京城周边能制作么?要不……再开个厂子如何?」 毕玄机目光投向池塘下面的荷花:「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哈,这荷花清香扑鼻,要是将这满塘荷花全摘下来,能炼制多少香水呢?」 不! 不! 玉凤公主和林苏同时大叫。 玉凤公主是舍不得一池的荷花,林苏是觉得太危险…… 女人啊,真是不能提香水,一提香水全都失控…… 你们啊,别害我了。 我制香皂,定州侯恨不得将我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我要是大批量地生产香水,那摘我脑袋的就不是定州侯,而是各路仙宗了,各位美女帮个忙,小弟还想多活两年…… 也是啊,目前春泪虽然将仙宗香水挤下神坛,毕竟产量有限,还不足以对他们的产业形成毁灭性冲击,仙宗也才没有破釜沉舟,如果真的象香皂这样,形成这么大的产量,几乎垄断,仙宗的产业链就彻底断了,不跟他玩命才怪。 众女也理解了。 陆幼薇站出来解围:「各位姐妹别难为他了,以后想要香水,找他要就好……」 她这一站出来,众人就有些异样了。 陆幼薇这是将自己给定位了啊,站在他那边说话…… 玉凤公主道:「西山别院,难得来一回客。天色还早,各位俊杰可自行在园中游玩,如有诗情迸发,那可就是佳话了,一定不要吝惜笔墨啊……」 去去! 一堆人去游园去了…… 林苏穿过前面的一座假山,就看到了陆幼薇,她静静地站在一株梅花下,就只有她一人,落日的余光懒懒地披在她的肩头,人如花,人也如画…… 林苏慢慢靠近,她的目光慢慢垂下,不敢直视…… 「真好!」林苏轻轻赞叹。 什么?陆幼薇心头一跳…… 「能看到你这样站在阳光下,真好。」 短短一句话,陆幼薇全身如入蜜中,从内到外都浸透甜蜜。 幼年时的天牢阴冷,多年来的病魔侵害,到这一刻烟消云散…… 另一边,霍启悄悄地看一眼假山后的人影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7章游园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林狂魔今天怕是没心思写诗了,咱们写吧。」 李阳新高度赞同:「好啊好啊,跟林狂魔在一块儿最没存在感了,他一出手就没咱们的份,今天趁他一门心思沟引陆幼薇的时候,咱们把他的风头给压下去。」 章浩然心里满不是个滋味:「陆幼薇还用沟引?」 「也是啊,陆幼薇都因他而缠绵入病了,这真不是需要沟引的类型……」秋墨池表示认同:「章兄,今日你妹子怎么不过来?要是看到他这幅德性,你妹子怕不要发毛。」 我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章浩然没好气地说:「我妹子怎么地?你更惨!你姑姑都沦陷在林府了,我很为你担心,下次见面你兴许得叫他姑父!」 秋墨池一跳八丈高,写诗的心思一下子没了。 他姑姑在林府呆了整整一年了,原来他真没朝这上面想,现在章浩然一提,他也觉得是这个事,姑姑虽然三十岁了,但心思单纯得象个小女孩,会不会真的被这个损友给祸害了? 要不,干嘛不回家? 霍启和李阳新面面相觑,有点庆幸自家没有女人跟这损友交往,要不,你们两个去揍他吧,我们写诗去…… 「日暮京城远,秋凉入夜来……」霍启提笔写下一首金光诗。 正式掀开了四大才子游园题诗的序幕。 「少时不识京云路,梦里春风如卷袖……」李阳新接了一首,赫然也是金光诗。 西山别院轰动了,十多名侍女穿梭来去,将两位才子所写的诗送到了玉凤公主面前。 玉凤公主轻轻吟诵,感叹道:「都说官场是士子的第二次成长,果然如此啊,从文士入官途,心境大改,诗路也大开,前有章浩然「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后有两大才子西山诗作……」 话音未落,章浩然也提笔写下:「东城一片柳,西山半月升……」也是金光诗。 秋墨池遥望京城,轻声长叹:「当年打马咸阳道,风轻年少,戏说五陵袍,也是临街吹白哨……」 一首《蝶恋花》凭空出世,五彩霞飞。 五彩词章出世,满院皆动。 陆幼薇眼中光芒闪烁:「居然还出了五彩词?秋墨池……」 林苏笑道:「士子入官场,本身就是一场大变,秋墨池更是转变的极致,直接变身高级捕快,体会尤深,这首《蝶恋花》横空出世,也算是给他的补偿。」 「你要不要也写一首?」陆幼薇眼睛光芒闪烁。 「你要是写,我就写。」林苏逗她。.. 「你就知道欺负我……」陆幼薇小嘴儿翘了起来。 「我觉得公主殿下,很希望我欺负你……」 两人在那里卿卿我我的,浑没发觉,在他们头顶,有一只玉蝉,玉蝉微微闪光,将现场场景传入李归涵眼中…… 玉凤公主正满眼放光地欣赏着这首五彩词,耳中突然传来李归涵的声音:「林某人在欺负陆幼薇……」 听完李归涵所说的,玉凤公主眼睛亮了:「这次他倒是说对了,我真的希望他欺负欺负陆幼薇,要是欺负出了两首彩诗那可太值了,别说欺负幼薇,把我欺负一把我也干啊……你继续偷听……」 李归涵的表情很怪异:「他们只顾着打情骂俏,好象忘了这事儿……」 玉凤公主抚额…… 什么人啊! 算了,开饭!酒桌上直接要! 酒上桌了,有白云边,也有女士专享的葡萄酒,话说玉凤公主赚了大钱之后,真正有了皇家气派,不再是以前那样打肿脸充胖子,各种美食应有尽有。 士子们从花园回来,也是个个意气风发。 尤其是秋墨池,瞬间成为众人的核心。 大家都向他祝贺,包括林苏。 一首彩词问世,足以流传千年,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7章游园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这可是比中状元还拉风的事,林苏写七彩诗篇、传世诗篇写得太多,接近无感,并不代表别人也能象他那样超脱,章浩然、秋墨池赶在新婚之前写出五彩诗词,真正应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玉凤公主举起酒杯,对几位士子表示祝贺,也表示感谢,在西山别院写出了这么多的优秀诗篇,主人是最开心的。 她也对林苏单独敬了一杯:「林公子,你的伙伴们都写诗了,你是否也赐诗一首?」 林苏拒了:「公主殿下,你承诺送你一首词,但不是今日,今日你就放我一回吧。」 秋墨池哈哈大笑:「看来兄弟还是兄弟!林兄弟是不想压兄弟们的风头啊,谢了,我敬你!」 这倒也是,林苏压尽天下文人,唯独不压兄弟。 兄弟的高光时刻,他甘愿化身隐身人…… 酒席渐酣,烛影流光,月光斜照…… 夜已渐深…… 突然,幽影的声音传入玉凤公主的耳中:「殿下,三皇子殿下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山庄外。」 玉凤公主已经喝了好几杯,脸蛋一片红霞,此刻,她猛地一惊,脸色微微改变。 三皇子,是她堂兄,也是势力最大的两位皇兄之一。 玉凤公主被陛下不喜,几位皇子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几位皇子极少有出现在栖凤山庄或者西山别院的。 今夜,三皇子为什么过来? 还没等公主殿下请他进来,三皇子就带着几个人从长廊而来,夜风起,吹起他的头发,露出气宇轩昂的一张脸,他身边跟着三人,一个青衣奴才,一个是白衣杜青,另一人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着蓝色衣衫,也是气宇轩昂。 三皇子大老远就哈哈一笑:「皇妹宴客,本王不请而至,皇妹不会见怪吧?」 玉凤公主连忙起身:「皇兄驾临,妹妹岂敢见怪?见过皇兄!」 施了一礼。 林苏、章浩然等人也赶紧离席,鞠躬见礼,唯有李归涵,微微一退,退到了柱子边,黑暗遮住了她的面孔。 众人也都并没有将视线在她身上聚焦。 三皇子爽朗一笑,从玉凤公主身边而过,直接坐上了最左边的第一个客位,而另一个年轻男子,坐上了右首第一个客位。 坐定,三皇子开口:「今日只是宴席,不用拘礼,各位请安坐。」 玉凤公主眉头微皱,回归主位。 左首第一张座椅原本是林苏的,右首第一张座椅原本是章浩然的,但三皇子一到,自己占了左首第一位,那个蓝衣公子占了右首第一位,林苏和章浩然就只能朝下面排了,所有人的位次都需要重新调整。 来到主人家做客,第一时间打乱所有人的座次,这实在算不得有礼,但又能如何呢?他是皇子,他还是一等亲王。 但是,那个蓝衣人何许人也?怎么敢坐右首第一位? 林苏不让玉凤公主为难,跟章浩然使了个眼色,两人坐到了最下首,侍女手脚飞快,快速将他原先位置上的餐具移到新的位置,给三皇子和那位蓝衣公子添了新的餐具。 三皇子目光抬起,盯着林苏:「这位就是林苏吧?」 林苏站起:「是!」 「听闻林苏诗词造诣不凡,今日既然见到,不如吟诗一首,咏咏这西山夜色如何?」 众人同时一怔。 林苏的诗词,任是谁都想听到,但可以用这种无礼的方式来让他写? 你把他当什么了? 席间献唱的伶人么? 林苏淡淡道:「抱歉殿下,近来身体不适,偶感风寒,实无诗情。」 「大胆!」青衣奴才沉声喝道:「殿下令你献诗,你竟敢不识抬举?」 众人同时变色,原本气氛极好的宴席,突然之间改变了…… 林苏脸色陡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7章游园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然一沉:「三皇子殿下,大苍国法可有规定,皇子下令,臣子必须献诗?」 三皇子道:「并无!」 「既然如此,你面前这条狂吠之犬,你亲手逐出还是本人替你管教?」 众人皆惊,哪怕是章浩然这些对林苏素来知根知底的伙伴,也惊了,他们能预感到林苏对三皇子不会太客气,但也绝对没想到,林苏会如此强硬。 三皇子似笑非笑:「那就有劳林先生管教管教了!」 「奉令!」林苏手陡然一抬,一道文气破空,化为绳索,呼地一声套住那个青衣奴才的颈,一收而回,啪地一声,一耳光扇在他的嘴上,青衣奴才翻滚而出,直接翻过了院墙。 全场安静。 三皇子脸上的微笑瞬间阴沉无比,你个王八蛋,怎么敢如此?这一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奴才,别人谁敢管教? 但林苏还真敢! 直接将他的奴才从他身边提走,甩一个大耳光逐出现场。 三皇子一口气在胸口盘旋,慢慢吐出:「林先生行事很是肆无忌惮啊。」 话虽平和,但这句话,明确宣告:三皇子已与林苏站到了对立面。 林苏道:「殿下说得好生奇怪,本人奉殿下令行事,何谈肆无忌惮?」 三皇子气结。 满场之人全都石化,面对权倾天下的皇子,他没有丝毫惧色,强硬得无以复加。 官场上的惯例就是我瞧你不爽,背地里勾心斗角、捅刀子不带丝毫犹豫的,但表面上却保持着礼仪,这个惯例今日颠覆了,他一开始就对三皇子表示出绝对的轻视,不爽就直接写在脸上。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47章游园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75.html 第248章 论道 右首第一位的蓝衣人笑了:“名士多不羁,诚不我欺也!风华绝代的林三公子,果然令人刮目相看啊。” 名士不羁! 最好的台阶啊! 如同坚冰一般的现场气氛,破开了一道缝。 林苏目光抬起:“阁下是……” “道圣圣家嫡系弟子,李旭!” 道圣圣家?嫡系弟子? 林苏心头猛然一动,张文远欲与圣家联姻,联的正是道圣圣家,殿试之时,据说有一嫡系公子曾入京城,给了张宏圣道免责令,让他参与科考,莫不就是他? 今日的正主到了,秋后算账的那种。 “原来是道圣圣家的高足,果然气宇轩昂!”林苏手一拱:“幸会!” “幸会!”李旭也是双手轻轻一拱:“旭远在西界,也曾多次听闻林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不知能否向林兄请教一二?” 众人既惊且喜,圣家之人亲自出手向他请教? 这当然不是请教,而是切磋! 一个是文坛传奇。 一个是神秘的圣家传人。顶尖高手较技啊,有看头! 林苏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李兄欲如何请教?” 李旭道:“林兄诗词之道想必是最擅长的,但民间亦是藏龙卧虎,有一人想与林兄切磋切磋诗词之道。” “民间藏龙卧虎,李兄此言深合我心,一年半之前,我林某连文根都没有,岂不也是民间?”林苏道:“不知此人是谁?” 三皇子身前一人站出,正是杜青。 白衣如雪,意态风流…… 林苏笑了:“久闻三皇子殿下身边有一人,虽是布衣,却是智慧超群,文采风流,进一步可入朝堂,退一步一方隐士,莫非就是阁下?” “三公子谬赞,杜青愧不敢当!”杜青道:“三日前,杜青随皇子灵隐寺还愿,睡在厢房偶得一梦,一时有感,写下一诗,致敬公子。” 林苏含笑:“请!” “明月枯枝惊乌雀,清风半夜夏惊蝉,曾是星河沉旧梦,千山过尽到天南。” 好诗啊,气魄无尽,意境无双。 以梦言志,他的梦到天南,映衬出三皇子之志啊,当皇帝的志向,才叫“天南之志”!他在隐晦地向众人传递,三皇子志在大位,应该及时向三皇子效忠。 旁边有人以金纸宝笔写下这首诗,诗呈五彩! 章浩然等人全都震惊,杜青的诗才居然如此了得?一个布衣,写出五彩诗,这让天下读书人情何以堪? 这不仅仅是言志,这还是向林苏挑战,如果林苏接下来写下的诗篇不入彩,那他这个状元郎名声扫地。 一首五彩诗,蕴含着几重含义,狠啊! 林苏如何接招? 林苏只是微笑:“好诗!” 没了! 杜青微笑道:“还望林兄多多指教。” “杜兄虽是布衣,却目光向上,志存高远,林某骨子里乡下人一个,更多的是着眼于乡村田园,就借杜兄这首诗,新开一词牌如何?” 章浩然和秋墨池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激动…… 借对方之诗,新开一词牌? 开词牌何等大事?谈笑间开出来? 杜青也愣住了:“林兄说的是……新开一词牌?” “正是!” “林兄之才,真是让人何以言说?请!” 众人全都盯着林苏,林苏手起,金纸出:“《西江月.西山》……” 果然是新词牌,词牌名为西江月……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词成,七彩霞光弥漫天地。 杜青的五彩诗,光芒顿时收敛。 整个别院全是田园诗形成的七彩光。 章浩然起身:“林兄刻画的田园场景,真是活灵活现,意趣无穷,田园诗作,再立高峰!” 三皇子眉头紧锁,与李旭目光交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以杜青为棋子,志在打压林苏的文名,可以说是一手怎么下都稳赢的棋,杜青什么文位都没有,你林苏输了名声扫地,赢了也毫不光彩,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奇招。 但林苏偏偏就出了奇招。 他借用了杜青开头的两句诗,稍一转换就开了新的词牌,而且还是一首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七彩田园词。 这还怎么比? 而且两人的意境也截然相反,杜青两眼向上,着眼大志。 他是两眼向下,着眼苍生。 看起来杜青的高他一筹,其实恰恰相反,他着眼苍生,意境更高。 杜青深深一鞠躬:“林兄的诗才,小弟服了!小弟本不是文人,诗词也只是兼修,真正的主职,乃是为皇子殿下管一些杂务,不知林兄可愿与小弟切磋下算术?” 这个台阶很牛b。 他不是文人,比诗输了不丢脸,他的主职是算术,咱们比算术…… 毕玄机、陆幼薇等人心头大惊,比算术?你一个专门管账的跟文道天才比算术?要不要脸? 林苏你千万别接,这杜青可是京城算术奇才,三皇子殿下所有的账务都是他在管,输在他手下,别人可不管你输的是哪一领域,都会拿来败你的文名。陆幼薇一急,都恨不得向他传递小纸条…… 小纸条没办法传递,眼神也无法交流。 林苏点头:“比算术?行啊,怎么比?” 完了! 他这一答应下来,包括公主殿下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内心一片灰暗…… 三皇子眼中终于有了光芒…… “小弟有一题,想请教林兄……鸡兔同笼八十头,有脚两百二十八,请问鸡兔各几何?” 这题目一出,至少章浩然是心头一沉,王八蛋,还真的会出题啊,鸡兔同笼的题最是烧脑,每个数字的改变,都是一道新题,而且他的题目一出数字就这么大,一时半会儿,谁能计算得出来? 上次他给林苏出的题目林苏就交了白卷,那次他出的题目头数是30,脚数是88,现在数目一下子放大这么多,难度更大。 林苏笑了:“杜兄,你这样的题目,如果拿到林家,我家丫头几乎个个都能算出来,你信么?” 众人全都愣住。 杜青也愣住随即展颜一笑:“那么林兄能否现场给个答案?” “当然可以!”林苏道:“兔子34,鸡46。” 杜青脸上的笑容完全僵硬…… 三皇子也愣住,他当然是知道答案的…… 旁人不知道啊,章浩然眼睛大亮:“答案正确!”他也是算术天才,用这答案一反推,很快得出了正确答案,林苏的回答丝毫无误。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而且他根本没用到算筹,纯心算! “林兄,你如何能够这么快地计算出来?而且根本不用算筹?”秋墨池道。 众女也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林苏轻轻一笑:“这题目太简单了,杜兄,我也以鸡兔同笼向你回敬一道如何?” 杜青又振奋了,他觉得他的高光时刻也来了,鸡兔同笼,他可是极其熟悉的,而且他还有一种独特的算筹计算方式,他题目一出,就是自己的展示舞台,他杜青算术天才的名头也将响彻京城。 “林兄请出题!” 林苏道:“咱们换个新鲜的出题方式……平王殿下、李兄、杜兄和兄弟我,每人说一个数字,共同组成鸡兔总数,如何?” “有点意思!好!”三皇子道:“2!” 李旭道:“2!” 杜青心头打鼓,四位数?怎么可能?也只能说一个数字:“6!” 最后轮到林苏了,林苏说的也是6. 总数2266! 林苏道:“很好,鸡兔同笼的第一个数据出来了,鸡兔总数2266,那好,现在是脚,依然请殿下先说一个数字。这个数字需要大于4。” “6!”三皇子给出了第二个数字。 李旭给出的数字是3。 杜青硬着头皮给出了4,林苏给出了2。 最终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题目,鸡兔同笼2266头,有脚6342,问,鸡兔各几何? 杜青直接崩溃。 所有人全崩溃。 谁能算出这么大的数字? 西山别院的算筹全都拿过来,都不够计算的…… 杜青目光慢慢抬起:“林兄,你这只是酒令,不是算术,没有人能算出这道题。” “真的没有吗?”林苏道:“我给你答案,兔905只,鸡1361只。阁下不妨验算。” 玉凤公主让人拿来大量算筹,现场所有人同时验算…… 整整一刻钟,结果出来了,回答正确! 答案宣布的一瞬间,李归涵眼睛亮如秋水。 所有人看着林苏,如看天神。 题目不是他出的,题目是三皇子、李旭和杜青加他自己四人合出的,这样的出题,没有人能够提前计算,但他,偏偏不用算筹,精准地给出了答案,光是验算,算术天才都花了整整一刻钟…… 这是何等惊人的算术天赋? 当今大苍,无人能及。 杜青的诗,被他轻描淡写改成了七彩词。 杜青出的题目,他只是改了个数字随手反击。 一词,宣告他的文道无人能及。 一算,宣告他的算术天下无敌。 跟布衣杜青比诗比算术,林苏一开始就处于不利的位置,为啥?因为两人地位极端不对称,林苏哪怕赢了他,都达到不了震撼的效果。 而林苏,偏偏于不可能处创造奇迹。 杜青写出五彩诗,他如果写出七彩诗,也震撼不了,但他借用杜青的诗,开词路成七彩,就震撼了。 杜青出算术题,没难住他,他出算术题,即便难住杜青,也震撼不了,他怎么干的?依旧是借用杜青的题目,改几个数字,陡然将难度提升十倍百倍。 这叫什么? 在你熟悉的领域,在你精心准备的地盘,用你的方式,轻描淡写击败你,让你败都败得没脾气。 这就是层次上的碾压! 绝对无争议的碾压! 最轻松却也是最重的碾压! 杜青大脑之中,天雷滚滚,深度怀疑人生…… 李旭轻轻一笑:“诗词、算术虽是小道,但林兄能如此精通,足以说明其名不虚……不知林兄对于圣道,有何种精深的见解?” 前面一句话,将今晚的两场比试轻飘飘略过…… 后面一句话,就是新的领域:论道。 他是圣家的人,他最精深的领域就是圣道。 众人同时一惊,圣家天才将要亲自出手。 林苏微微一笑:“圣道,林某只是略通皮毛,李兄有意,不妨起题!” 接了! 所有人全都振奋。 圣道之精深,天下无人不知,纵然是踏过千军万马独木桥的殿试进士,于圣道,也都只是小儿科,一个是本届状元郎,屡创奇迹的林狂魔,一个是跟圣道一脉相承的圣家骄子,又能谱写出什么样的圣道光华? 李旭道:“道圣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何解?” 十三个字,道之精华。 何解?每个人都知道,但是,每个人的答案也都不敢说是正确的,这就是大道最玄奥之所在,人不同,道不同,理解各异。 林苏道:“李兄不妨先论。” 李旭轻轻一笑:“法者,视为法度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人以大地为法度,大地以天为法度,天以道为法度……是故,道至高,天次之,地更次之,人则最是渺小……” 他这一论道,夜色之中,光华闪烁,他随口而论,唇齿生光,这是论道的高层境界…… 众人全都如闻师言,纵然是三皇子,在道圣嫡系传人开口论道时,也正襟危坐,不敢稍有懈怠…… 李旭结束论道:“敢问林兄可有补充?” 这就是先论的好处,先论的人,把理说个透,后面论的人,也只能在先论者的论点上进行补充。 林苏道:“李兄论道,精妙非常,在李兄看来,这四句话,仅仅是给人、地、天、道分个地位高下?” 在道圣圣家的人看来,先祖留下的这话,主要是彰显“道”的地位,道比天都大,道圣圣家的人谁不认同? 李旭微笑:“虽非刻意,然大道之规即是如此。” 林苏道:“按李兄所言,四句话,纯属地位之分,那么,‘道法自然’却何解?按字面理解,‘自然’显然比道更高,是吗?而自然却又属于大地,你这岂不是又转了回来?绕来绕去的没法儿自圆其说?” 李旭眼睛睁得老大,不知道怎么回答。 地比人大,天比地大,道比天大,现在冒出个自然来,自然比道大,而自然又属于大地的,这个圆环给转了回来,分不清谁大谁小了。 论道的人,把道给论迷糊了…… wap. /132/132980/31051776.html 第249章 三皇子作茧自缚 林苏笑了:“所以说,李兄论的道无法自圆其说!还是听我来论一论吧……” “林兄请!”李旭强迫自己露出笑脸…… 林苏开始论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个法字,我的理解是“遵循”之意。 人在地上呆着,遵循大地的基本规则。 大地呢,遵循天象的基本规则。 天象呢,遵循大道的规则。 大道呢?遵循自然规则。 并无座次高低之分,而是道理的一脉相承,自然万物皆有道,自然万象其中蕴含着大道至理…… 他这一论道,黑夜之中,突然光芒闪烁,光点渐亮,荷塘之上,迷蒙一片,朵朵荷花,绽放圣光,鱼跃而起,如合大道…… 大道之论,天地自有感应,论得好,大道若天光,指引世间人…… 这一论道奇观,就表明林苏的道,得到了天道的肯定,甚至比刚才李旭的道,更加圆满,道无对错,圆满就好。 李归涵心头暗暗称奇,面前这个人,她又一次刷新了认知,此人,诗词、算术神乎其神,这些且不论,他的道境居然也如此之高,随口一论,境界远在李旭之上,即便是自己,恐怕也只是与他伯仲之间。 道圣圣家之外的人,居然有人对先祖的圣言理解到了这种程度,简真是颠覆。 一番论道,李旭败北! 今夜连环三击,林苏三场连胜,意味着三皇子带来的人,根本无损他分毫。 三皇子站了起来:“皇妹,今夜本王前来,行行酒令,吟诗作对只是消遣,真正的任务乃是受父皇之命,给皇妹送解药来了。” 玉凤公主手轻轻一颤,酒杯里的酒水荡出,盈盈站起…… 她身边的幽影,两眼陡然亮如寒星,终于来了…… “来人!呈上御赐解药!” 随着三皇子一声令下,三名太监从外面而来,托着一只托盘,盘中是一个玉盒,玉盒打开,里面是一颗黄色药丸,呈到玉凤公主面前。 玉凤公主向北盈盈一礼:“多谢陛下!多谢皇兄!” 接过玉盒,拿起药丸,就要送入口中。 突然,幽影一步踏出:“且慢!” 玉凤公主猛地一震:“退下!” “公主,这药丸……你不能再服!你已经……” “退下!”玉凤公主一声怒斥。 林苏目光猛地抬起,盯着幽影,眼中有强烈的质疑…… 幽影没有退,她全身战栗…… 玉凤公主目光从她脸上收回,转向这颗药丸,拿起药丸,一反手,就要将药丸送入口中…… 突然,一只手仿佛虚空浮现,夺过了她手中的药丸,赫然正是林苏。 林苏这一出手,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 三皇子脸色陡然一沉:“林苏,你好大的狗胆,父皇御赐之药,你也敢碰?这可是诛九族之大罪!” 林苏回春亩在这药丸上一探,心头大跳,他的脸色也瞬间无比阴沉,缓缓抬头:“你说这颗毒丸,乃是陛下所赐?” 全场大惊。 玉凤公主娇躯一颤,大脑一片空白。 毒丸?只需要这两个字,他就万劫不复! 她早就知道这解药并非解药,而是毒药,但她不敢说,几年来从来都不敢,每次陛下送来毒药,她都会陛下致谢,然后开心地喝下去,但今日,幽影站了出来,她就知道要糟,更糟的事情出来了,他站了出来,识破了这颗解药的本来面目,而且还直接说了出来。 这一说出来,所有的事情全都掀了个底朝天,陛下如何能够容他?且不说他,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将遭受池鱼之殃。 她,害了大家! “放肆!”三皇子怒吼道:“你敢……” “你才放肆!”林苏打断:“身为皇子,胆敢毒害公主,而且还假传圣旨,栽赃陛下,真正是罪大恶极,身为大苍之臣,岂能容你?” 他的手陡然一翻,官印在手,官印突然大亮…… 不仅仅是他的官印大亮,在场秋墨池、章浩然等人的官印也同时大亮…… 章浩然吃惊地盯着自己的官印…… 林苏手一起,写下奏折:“明奏陛下!三皇子姬言,以剧毒药丸一颗,毒害玉凤公主,被现场抓获之余,还栽赃给陛下,说是陛下委派,此子无君无父,无亲无良,狼子野心,大苍国法不容,恳请陛下,依据《宗正法》第三条第二款之规定,革其亲王位,贬为庶民!” 明奏? 三皇子鼻尖突然冒出了冷汗。 所谓明奏,那就是这份奏折不止有中书省的人能看到,所有京官全都能看到,今夜这事儿,的确是父皇的旨意,如果是密奏,他是一点都不担心,父皇自然会压下来,但明奏,事情严重了…… 章浩然等人通过各自的官印,也都看到了这封奏折,心头大动。 这奏折进行了一个转换,那就是并不指责陛下,而是只将矛头对准三皇子,一口咬定三皇子毒害妹妹,并且栽赃给陛下。 如果指责陛下,借他十条命,他都得死透。 但指责三皇子,陛下能够怎么辩? 他能说,毒害玉凤公主的确是自己指使的吗? 只要他一认,他这个以“仁”名扬于世的皇帝,还不臭名远扬? 他只要不认,三皇子就大难临头——开玩笑,毒害公主,还敢栽赃给皇上,这是多大的罪? 三皇子不蠢,意识到这一层,后背全是冷汗。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蠢的,全都心惊肉跳。 宰相陆天从看到了,一声我c! 大学士章居正看到了,我也c…… 皇帝陛下在深宫,正在周贵妃房间里,洗完澡准备开干,突然接到这则明奏…… 皇帝一跳八丈高,一声大吼,林苏…… 这吼声很嘶哑,他的脸都扭曲了…… 玉凤公主的存在,原本就是个禁忌,她是先皇的女儿,而先皇的死,历来都有怀疑,前期,天机观还爆出了让他这个皇帝都心惊肉跳的“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因为这个谒语,他杀了天机观满门,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这则谒语还有谁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林苏这王八蛋将三皇子毒害玉凤公主的事儿来了个明报! 这下好,全城京官全都知道! 如果不澄清,皇杀皇的绝对隐私,就会公之天下! 事关皇帝得位正与不正,这是何等大事?绝对已经通天! “来人,速上西山,验明真假,还天下公道……”皇帝陛下下令。 空中金光大作,三道金线落在西山,皇宫特使驾到! 最前面的一人乃是宫中太医令,他负责验明这颗药丸是毒药还是解药,其实在来之前,他已经准备了一套标准说辞。 那就是:这药带有一定的毒性,但玉凤公主殿下的病情复杂,需要此药才能解。 三皇子无辜,陛下无辜,而林苏污告皇室宗亲,罪大恶极! 这是他这个太医令的权威发声! 但等他到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柱圣香。 林苏指着圣香告诉他:“太医令大人,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你的说法至关重要,我已点燃圣香,你就验吧,对着圣香公布结果吧!” 太医令全身皆冷,验了药丸,看着圣香,内心无数次盘旋纠结,说真话得罪皇帝,说假话……眼前一关就过不去,圣香当面,敢说假话那是找死! 他终于还是宣告,此药丸乃是剧毒药丸,对于公主……有大害! 宣布完毕,太医令全身尽软。 文心也终于算是保住了。 三皇子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也全身如水洗…… 一只皇印穿空而起,里面传来威严的宣布:“三皇子姬言,毒害玉凤公主,栽赃君父,罪大恶极,革去亲王位,贬为二等汝阳王,限明日午时之前,离京返回封地,未得诏,不得入京!” 三皇子颤抖谢恩,慢慢起身,身子轻轻一软,差点瘫倒。 多少年来,他与太子明争暗斗,渐渐占得了五分天地,而如今,却落得个黯然离京的下场,这一去,他还能再回吗? 皇位之争,他真的输了吗? 并不是输在太子手上,而是输在面前这个人手上。 林苏,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出了西山别院,刚刚踏出,一口鲜血喷向天空…… 玉凤公主看着林苏,眼中流过千言万语,终于起身向各位俊杰鞠一躬,致谢,返回后院。 几个女子也跟了过去。 林苏也返回了自己的客栈。 一进门,后面跟上了章浩然,窗户轻轻一响,李阳新、霍启和秋墨池一个不缺,全都在他的小屋里集中。 林苏手一起,一个“封”字融入墙壁,声音封锁。 章浩然开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三皇子为什么要毒害公主?”秋墨池道。 林苏目光抬起:“理由是有的!” 什么理由? 比如说,玉凤公主目前有肥皂厂的四成股份,如果她突然离世了,这股份就是皇家继承?三皇子以前靠着定州侯的澡豆和浣角,取得大量资源,从而与太子抗衡,现在定州侯的产业基本废了,他如果能够拿到这四成股份,取得的财富,可不比从前少。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 这只是分析三皇子,那么陛下呢? 陛下是否有理由借三皇子之手,毒害玉凤公主? 也是有的! 但这话太犯忌了,没有人敢说出来。 想一想都让人后背发凉。 良久,章浩然轻轻吐口气:“你今天这么干,陛下想必不快……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章浩然这话还是客气话,陛下何止不快?是恨不得将他凌迟! 林苏轻轻一笑:“没有今夜这事,陛下对我也不快!” 这倒也是,林苏不管做什么,陛下都不会喜欢,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以前找不着杀他的理由,现在还是找不着,那有什么好纠结的? 散会! 西山之上,众女也散了。 只剩下一人,李归涵,她静静地站在窗前,宛若与窗外的月色融为一体,身后的玉凤公主轻轻托起茶壶,架在滋滋响的火炉上…… “今夜要杀你的,其实不是三皇子!你看出来了吗?” 玉凤公主轻轻一叹,没有回答…… “我苦思良久,回想整个局面,事到如今也只能找到这一条解法,而他,却在片刻时间就找到了这唯一的解法。” 玉凤公主眼睛微微闪光:“世人都说他行事轻狂,但却是滴水不漏。” 嗯?李归涵有了兴趣,你说说他以前的事情…… 这事情一说,就促成了一次彻夜长谈…… 玉凤公主说了他当初杀使的事情,说了摘星楼上的博弈,也说了他与秦放翁的博弈,说到后来,她都情难自已…… 李归涵眼睛亮了,如此复杂的棋局,如此艰难的博弈,任何一步踏错,他都将尸骨无存,但他偏偏步步走到了如今,每一步,他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一步都没有错过。 最后,李归涵叹了口气:“此番如果不出山,我还真不敢相信,当今天下会有这样的年轻人。” “姐姐,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夜妹妹求你一回,帮帮他!至少在圣家那个层面,你可以帮他!” 李归涵轻轻点头:“我答应你,圣家那边交给我……京城乱局,非我所长,你这边,自己保重!” “你不需要考虑我,他若安好,于我便是晴天!” 李归涵深深看她一眼,玉蝉一鸣,她的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 次日的京城,天高云淡,章浩然京城送别林苏。 今天是八月下旬。 距离京城上任过去了二十多天,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多天,但林苏可真没闲着,他走江湖,经历生死之危,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拿下秦放翁这个二品大员,京城办厂,将定州侯打下云端,妙计筹谋,将天机观斩于马下,当机立断,拿下三皇子。 这些大事,等闲之人一辈子都做不到任何一件,他二十多天时间,全部办成。 他看似悠闲自在,但大脑的疲劳还是有的,他需要休整。 风波诡谲的京城,他不可能让自己真正放松,唯有家,才可以。 所以,他打算回家休完自己的假期,赴龙儿之约,然后返回京城,参加面前这个好友的婚礼,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他将奉监察司的指令,远赴西州。 这次监察,看似常规公务,其实他清楚得很,这是他踏入官场之后,跟张文远的一次正面交锋。 wap. /132/132980/31051777.html 第250章 三皇子离京 “兄弟,我原本想着,我新婚之前的这段时间,你给我出些主意,你怎么就非得要回家呢?”章浩然很不舍。 “我这人离经叛道,最不习惯的就是循规蹈矩,而婚礼,可是最讲规矩的,婚礼我能给你出什么主意?你不怕你家老爷子真让你抄《夏礼》?” 章浩然想了半天,也是啊……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提前三天?五天?我还指着你为我迎亲呢。” 林苏仰面朝天,遥望远方,终于勇敢地迎接好友殷切的期待:“兄弟啊,真是对不住啊,我那天……真有一件要事,你拜堂的时候我肯定赶不到,但我尽最大所能,在你上床前赶到……” 章浩然脸色变了:“到底什么事?” 咳咳……如果你不告诉你妹妹的话,我告诉你实情,这事儿还得追溯到一年前…… 章浩然脸色风云变幻,无道深渊的一个公主?去年的约定,每年道门开的两刻钟,她才有机会出一次无道渊…… “好吧好吧,我理解!”章浩然长长叹息:“君子立世,言而有信,从海宁至京城,三千里之遥,怎么可能大半天时间赶到?你三天之内赶到就算是够意思了,到时候如果送我一首七彩诗当贺礼,那就更好了!” 林苏松了口气,章浩然跟章亦雨不一样,做兄长的还是讲道理的。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告别章浩然,也委托他给其他几位兄弟告个别,林苏踏出城门外,前往码头。 从京城返回海宁,他并不急,反正也是休整,早一日回家,晚一日回家完全没所谓,所以,林苏打算象一个正规的文人,驾舟顺流而下,欣赏欣赏长江两岸的美景。 这世界一派原生态,秋高气爽的很适合游玩。 人生嘛,是拿来享受的,紧跑急赶的,赶着去投胎么? 穿过城外的绿柳,穿过官道,亲眼见到流民生活的巨大变化,林大帅哥很是惬意地踱到了码头。 码头之上,人山人海集体赴海宁的情况已经变了。 京城流民找到了生计,不再盲目远涉三千里,去撞大运,码头终于正常了。 不,也有不正常的,几条船整装待发,里面装的是肥皂,船老大还是外国人,赤国的一个商人,他跟伙伴们眉飞色舞,称其京城有关系,终于搞到了这一船货,一旦运到赤国,该国皇室,一定可以拿下…… 林苏笑了,这就是京城建厂的好处,一旦有好产品问世,可以以更快的速度远销国外。 前面有几条小船,说小,也是相对的,跟海宁本地的船比起来,这些船也算是大,里面有房间有平台,很适合游玩的那种。 林苏顺着一块木板铺成的桥梁,走向其中一条船,人到中途,船头上一个人过来,手指轻轻一点,直指林苏的鼻尖:“站住!” 林苏停下了,站在晃悠悠的桥梁上。 “这条船,钟员外包下了,闲杂人等,不得上船。” 林苏瞅瞅码头上的招牌:“这船不是到会昌的渡船吗?你们包下不准别人上?” 何谓渡船?其实乃是这个时代的公交,官府管辖,为京城和各大州府建起连通的桥梁,包船包车很正常,但你见过包下公交不准别人上的情况吗? 那个人道:“是渡船,但我家小姐喜静,员外给足了银两,如何不能包下?” 给足了钱,就可以包下渡船? 道理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但…… 突然,旁边一条船上传来一个声音:“兄台,这条船也是到会昌的,不妨来坐这条船。” 林苏目光一抬,微微一惊…… 说话的这人有点怪啊,怎么个怪法?苍白的面孔,额头一个胎记,如同一只漆黑的乌鸦,而且他以千度之瞳看之,此人分明是个修行人,修为还不低,更奇葩的是,他分明看到这人头顶有一缕缕无形的线,黑线…… 他见过世人千千万,还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头顶黑气腾腾的,你说吓人不吓人? 如果不是晴天白日,他真觉得是见鬼了。 林苏点点头,从桥中间撤了下来,重新回到码头,走向那个奇葩人所在的船。 那个奇葩人脸有喜色,终于有人肯上他的船了…… 突然,码头另一侧有人过来,是一顶黄色的轿子,轿子旁边一个白衣人健步而来,目光跟林苏一对接,两人都愣住。 此人,赫然就是昨夜他刚刚见过的杜青。 那么,轿子里面会是谁? 林苏大脑中电光一闪,陛下圣旨…… 三皇子毒害玉凤公主,革亲王位,就二等汝阳王,着次日中午前离京返封地,未得诏不准入京! 此刻已是正午。 轿子里面是昔日的三皇子,今日的汝阳王。 他离京返封地,跟林苏撞了个面对面。 三皇子是最讲求阵仗的,平日里不管到哪里,都摆出皇家派头,唯恐别人不重视,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只有三个随从,一顶普通小轿,只因为离京之事,是他最大的耻辱,他不想任何人知道。 林苏跟他迎面交错,就在他见到轿子旁边时,轿帘半开,里面露出了三皇子的脸,这张脸,依旧意气风发:“林大人,这是要返乡休沐?” 他的声音也依然平静。 林苏:“是啊。汝阳王殿下,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一个疑问而已。”三皇子道:“林大人怎么没去太子哥哥那边领点赏钱?” 林苏笑了:“殿下觉得,太子殿下会给我赏钱?” “那是自然,林大人一出手,将太子哥哥多年来想办而没办成的事儿,办成了,可不该重赏么?” 这倒也是实情。 太子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想赶这个兄弟离京,但他都做不到。 而如今,林苏一出手,做到了。 三皇子贬亲王位,逐出京城,乃是太子最大的利好。 “殿下这话,真该跟太子殿下说说。”林苏叹息道:“赏钱我就不想了,如果有人能让他放下对我的仇怨,我请他喝十顿白云边。” 三皇子眼睛眯成一道缝:“太子哥哥对你仇怨颇深?” “单以仇怨而论,太子殿下对我的恨,实不在殿下之下。” 三皇子道: “那本王就真不明白了,林大人八方树敌,到底有何倚仗?” 林苏道:“下官所倚仗的,无非是陛下圣明而已,陛下治下,大苍风清气正,立得正,行得直,自然就不怕那些魑魅小人作祟,又何惧八方有敌?” “本王这都要离京了,林大人还是这般言不由衷啊。”三皇子遥望西方:“不知林大人是否相信,假以时日,本王还会回来。” “信啊,有什么不信的?”林苏道:“殿下别说是回京,即便说某日还能得偿大愿,下官也是信的……殿下该启程了,可别误了良辰吉日!” 微微一躬,林苏走向渡船。 这一番话,营养是半点都没有的,意思倒有那么一些,那就是,汝阳王今日离京,并不是他的结局,他与林苏的恩怨,还会有明天…… 林苏踏着渡板上了船,走向船头那个奇怪的年轻人。 那个额头有黑乌鸦的年轻人很开心,朝身后的船老大叫道:船老大,你看,也还是有人愿意上你船的,你就别那么纠结了…… 那个船老大揪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纠结…… 林苏不懂啊,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悄悄问一声:“船老大,这怎么回事?” 船老大一声长叹,公子啊,你帮我劝劝这位公子吧,请他下船吧,我这小胳膊小腿的,真不敢载他这尊大佛…… 这又是怎么了? 船老大简单介绍…… 这年轻人啊,是个瘟神啊,他上来的时候,我船上都快坐满了,但他一到,就算是出鬼了,那个老头踩着船板上船,原本走得好好的,他没事找事吼了一嗓子:小心点,别掉下去。 嗨,你猜怎么着?老头脚下的船板直接两断,那老头差点淹死。 众人找他理论,说他乌鸦嘴,他怎么辩解的?来了一句:我真是好心的,要是有害他之心,天打五雷轰! 这句话引来天雷,轰轰一顿炸,公子你看看,我的船都被他弄成什么样了?这么一弄,谁还敢跟他坐一条船走水路?还不一溜烟跑了个精光?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吃惊地盯着船帮子上到处都存在的焦黑,这是闪电劈的! 开口一句话,立刻应验,言出法随么? 文道之中还真有言出法随,比如抱山老头就有这法门,当初一个言出法随,将张文远老家几百人全弄死,面前这个年轻人分明不是文道中人,只是修行的,修行道上也有这神通啊? “公子,你帮我劝劝他,让他走吧!”船老大快哭了:“走水路原本就是个险活,谁出船都得讨个好彩头,他在这船上一坐,我觉得我的船随时会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个年轻人还是听到了,一声大叫:“船老大,你放屁……” 船老大的脸色突然改变,怦…… 一个大响屁传来…… 林苏傻眼了,那个年轻人自己也傻眼了…… “船老大,这样吧,你也不用等其他人了,就载我跟这位仁兄去会昌就好。这是二十两银子,算是船费!我另外给你两百两银子,算是押金,如果你的船真的出事,这钱足以让你换条新船。” 二百二十两银票递到船老大手中,船老大脸色风云变幻,终于点头。 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绝对的。 虽然跟这瘟神一块儿出水路,大概率会出事,但有这二百二十两银子在手,他怕啥? 那个少年开心了,露出了笑容:“这位公子我就看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兄台是……?” 林苏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水,一无异常。 不是说好的言出法随吗?他说自己好人有好报,好报在哪? 没看见啊…… 那个年轻人轻轻搓手,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兄台,小弟……咳……说好的不太灵验,说坏话比较灵……” 好的不灵坏的灵,你乌鸦嘴啊? “兄台,你贵姓?小弟言九鼎,说话的那个言,一言九鼎的那个九鼎……” 一言九鼎? 你娘的这名字还真贴切,骂人家放屁人家都放的那种,你怎么不叫言乌鸦?船老大撇撇嘴去了船舱,先将柜子里的几两碎银子收拾好,免得到时候船翻了丢钱,带着随时翻船的觉悟,撑船开路。 林苏跟言九鼎坐到了一块儿,近距离跟他一坐,他真正感觉到了一股发自骨子里的诡异气机,肉眼看过去,这言九鼎其实没什么大异样,也就是个脸色比较苍白的年轻人,但用千度之瞳去看,他是乌云盖顶…… 如果这就是晦气的话,这晦气都快成积雨云了。 修行界真是太神奇了,什么奇葩都有,这是林苏比较感兴趣的地方。 至于晦气,他是真不太在乎,自己文气防护全身,连天机上人的天机目都能隔断,还怕晦气? 言九鼎很健谈,一逮着林苏就说个没完,亲热得很。 林苏以为他是个话痨,但言九鼎一段话还是触动了他。 言九鼎说,在族中,谁也不愿意跟他说话…… 为什么呢?林苏问他。 言九鼎兴奋了,终于有人愿意听他多说些话,这可太难得了,他说得更详细了。 因为他很倒霉,从小时候开始,就倒霉事儿不断,每次跟伙伴们出去,总能将一件寻常事弄得惊险万状,走路时候踩狗屎,摘果子遇马蜂,草地里玩耍被蛇蛟,渐渐长大之后,他们也出去历险,每次历险,结局就一个字:惨!渐渐的,伙伴们不跟他玩了,两个月前,族中藏书阁发生火灾,族长硬是将这笔账算到他头上,将他逐出了家族。他听说会昌城有个洗心寺,里面有个老和尚神通广大,他想问问这老和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林苏问他:你家藏书阁发生火灾?你说了什么了? 言九鼎道:“我家藏书阁是建在山洞里面的,你知道吧?很黑很暗,我们打着火把进去的,我就提醒前面的伙伴一声,小心点,别点着了……你说我有错吗?” 客观地说,真没错啊! 林苏目光闪动:“然后呢?” “然后……那个伙伴回头看我,骂我一声乌鸦嘴你闭嘴,就在回头的时候,火把将藏书点着了……” 这句话一落,船舱里突然窜出一道火苗,伴随着船老大的惨叫…… 林苏一弹而起,就看到了船舱里面的情况,船老大趁着船儿顺流下的时候,刚刚准备烧点开水,炉子翻了,船板点着了…… 林苏手一起,一张金纸出现,写了一个水字。 一条水龙从江中飞起,滋…… wap. /132/132980/31051778.html 第251章 洗心寺大小奇葩 火扑灭了,船老大狼狈地跑出来,对言九鼎怒目圆睁:“你是不是说‘火’了?” “我……我真没说船上的事,我说的是族中藏书阁的事,族中藏书阁起火跟你……” 呼!刚刚已经熄灭的火,又一次冒出…… 林苏手猛地一圈,水再起,再扑灭…… 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言九鼎,言九鼎脸都白了,自己将自己的嘴巴给握上了…… 接下来的时间,言九鼎很老实,船老大准备了饭菜,他只吃不说话。 林苏有心想喝点酒,但瞅瞅言九鼎真不敢,这白云边极烈,恰好对应修行人的喜爱,这小子要是喝多了发酒疯,真的会死人的…… 闷闷不乐地过了一整个下午,进入黑夜,言九鼎坐在船上,孤独地望着远方,一言不发,林苏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忍。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的霉运其实不是他想要的,这只是与生俱来的运道。 如果是一般人,从小到大总是这般处境,只怕早就变得多疑而敏感,甚至变t,但他没有,他还保有一颗童心,邀请到林苏上他的船,他笑得象个孩子…… 林苏手一抬,一个酒葫芦递给他。 言九鼎接过去,眼睛里又一次闪现喜色。 “想说什么只管说吧,哪怕将船弄翻了,我也给过钱。” 言九鼎道:“我不提船,更不提……”自己将自己的嘴巴握上了,后面两个字“船翻”硬生生吞了下去。 船老大在另一边紧张得抓住了船舷,幸好言九鼎控制住了。 林苏笑了:“这是白云边!送你的!……来,船老大,你也有一壶!” 他的手一抬,一只酒壶扔给了船老大。 船老大脸色大变,白云边?而且还是这银色雕花的银壶所装?这样的白云边他听说过,没见过,传说中,乃是林家送给最亲朋友的。 面前的少年随手送出两壶,全都是这种最顶级的。 “公子你……你到底是谁?” “我姓林!” 船老大心头怦怦乱跳,姓林?难道真是状元郎? 有心追问,但林苏向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必追问。 言九鼎刚刚踏入江湖,连白云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白云边跟状元郎的关系,打开瓶盖,只一闻就一声大叫:好酒! 喝一口,额头的黑乌鸦都差点飞了…… 白云边他只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将白云边盖子旋紧,抱在怀中,右手还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缕空花纹,脸上的神情异常激动。 林苏以为他是不喜欢喝酒,但言九鼎告诉他,自记事开始,从来没有人送过他什么,这是他平生收到的第一件礼物,这次行走江湖,如果他还能交到新朋友,这壶酒,他与人共享。 林苏心头一热,跟他聊了大半夜,言九鼎出江湖,其实也是初出茅庐,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修行人,目前已是四境道山极致,迟迟无法进入五境道花,族中长老说,他体质特殊,需要先搞清楚这是什么体质,才能进入道花…… 体质的关系?林苏瞅着他:“关于体质的事情,应该跟你父母亲有关系,你父母亲有没有什么异常?” 言九鼎眼中有悲哀之色,他的父母亲都只是普通人,他们跟他并不亲,哪怕言九鼎尽最大的努力去取悦父母,也换不来父母的疼爱,在他幼年的时候,母亲很多次想弄死他,将他放在野狼出没的山谷,他没死,将他丢进水缸里三天三夜,上面还压上石块,他也没死,但他不怪母亲,因为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错,他时常惹祸,让母亲受牵连,他对不起父母……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将孩子浸在水中,上面用石块压上,一压就是三天三夜?这是亲生父母能干出来的事? 言九鼎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遥望天空说着他的故事:“兄弟,最近一个月来,我总是梦见一个女人,只要一睡着,就能见到她,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 “相信我,兄弟!你这不是走火入魔!”林苏拍拍他的肩头:“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这是青春期正常生理反应,不想女人不正常,想女人表明你是个正常男人。” “不是!兄弟……”言九鼎道:“我梦见的这个女人,是个中年女人,我从来没见过。” 林苏愣住。 中年女人? 从来没见过? 怎么跟春梦格格不入? 这家伙,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他们在这边聊天,船老大在船头紧张得很,总担心发生点什么,但幸运的是,船行长江,无波无浪,船老大内心悄悄有了个答案,难道说这真是状元郎?状元郎乃是天上的星宿,有他在的地方,紫气东来,邪魔不近,即便是这个一身霉运的少年,也被他压下去了,只有这个解释。 船行两日,已到会昌。 两天时间,言九鼎谨言慎行,不提半点水、火、翻船之类的,船老大也就逃过了一劫。 林苏跟他也很熟了,两人开口兄弟,闭口兄弟,谈笑风生,言九鼎也问了林苏的情况,林苏只说自己姓林,海宁人氏,还邀请言九鼎事儿办完了到他家做客,言九鼎听到这个邀请整个人都乐变了形,但他还是摇头了:“兄弟,我自己的毛病我其实也知道,在这毛病解决之前,我不能去你家,等我解决了这个毛病,我一定去你那里,住上三年五载都没问题。” 船到了会昌,言九鼎上了岸,林苏犹豫片刻:“洗心寺我知道,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一趟吧。老大,你就不用等我了,回吧!” 挥挥手告别船老大,上了岸。 船老大在后面大叫:“林……公子,我退你押金。” “不用了,船上你招待我们好几餐,这些钱,就算是饭钱。” 两人肩并肩远去,船老大怔怔地看着,这趟走船,将是他此生一个永难磨灭的记忆。 他与文曲星和灾星同行,无波无浪,收获丰厚。 洗心寺,位于会昌市中心,对面是青楼,左侧是杀猪卖肉的,用实际行动将出红尘入红尘演绎得淋漓尽致…… 即便是言九鼎这样初出茅庐的人,也觉得左右不对劲,四处打量抓脑袋:“寺庙建在青楼对面啊?” 这就叫“出入红尘只在一个转身”,体现佛家的洒脱! 林苏笑了:“我初进洗心寺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奇葩小和尚,但放心,今日肯定是遇不上了,那个奇葩小和尚得道了,跑京城灵隐寺进修去了……” 寺门慢慢推开,一个光头小和尚从门边扭过脑袋瓜子,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小师傅,你家主持在吗?” “主持在做早课,两位施主是要布施么?”小和尚一反手举起一只大箱子:“施主不用找主持,给小僧就好。” 林苏和言九鼎面面相觑,目光齐聚面前这个大箱子,大箱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功德箱。 言九鼎脸色有点变,他出江湖,身上带的银子真没几两…… 林苏拿出一把碎银子,凑到功德箱上方的箱口,小和尚盯着这闪亮的银子,眼睛更亮了,舔舔嘴唇,似乎小夭看到了美食…… 林苏道:“小师傅啊,我其实真不是舍不得,就是一个小疑问……你们这么直接地要钱,真的吻合佛家真义?” 小和尚舔唇:“师傅说,佛门普渡众生,岂能在乎身外之物,他不能出手要钱,但……但小僧还是个孩子,没事。” 林苏目光射向言九鼎,叹口气:“我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洗心寺今天也是可以遇到奇葩小和尚的。” 手一起,银子掉落功德箱。 小和尚喜笑颜开,手一起,一个小锤子哐地一声敲在自己光光的脑袋上,赫然传来一声金属长鸣…… 寺院里面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林苏和言九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大的……不信任! 这就是咱们翻山越岭前来寻找的洗心寺大师? 你确定不是个隐藏在闹市的……骗子? 如果是,这骗子那是相当没底线! 前面破旧亭子中,杂草丛生,一个老和尚盘坐于亭中,宝像庄严,但林苏还是很敏锐地发现,这老和尚衣袖上有酒肉的痕迹。 不过嘛,他眼睛睁开,还是一幅大德高僧的模样。 “两位施主,有何所求?” 林苏道:“确切地说,是他有所求,不是我,我这位朋友近来乌云盖顶,霉运当头。” 主持大师目光慢慢移向言九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没有啊,他挺好的。” 挺好的? 随口一句话将藏书阁给烧了,叫挺好? 上船让别人跑得精光,叫挺好? 你老和尚真不是招摇撞骗? “倒是你……”老和尚转向林苏,说了三个字。闭口了。 林苏心头猛地一跳:“我?我怎么了?” 老和尚眼中满是慈悲色,就是不开口。 旁边的小和尚开口了:“施主布施十两银子,师傅只能给出十字谒语……” 林苏数了数,“没有啊,他挺好的”七个字,“倒是你”三个字,刚好十个字! 我靠! 林苏手一招,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小和尚,小和尚和老和尚笑容全都露了。 林苏瞅着小和尚:“来,敲钟!” 小和尚抓脑袋:“师傅就在面前,不用敲吧?还是有点疼的……” 林苏差点一头栽倒,百两银子,爷想看你将自己脑袋敲一下都看不到? 行了,行了,不跟你这孩子一般见识,我找你师傅! “大师,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到底怎么了?” 主持道:“你也挺好的!” c! 林苏差点暴起。 但他能怎样?人家说你挺好你总不能揍他吧?难道非得逼人家说你有事? 言九鼎四处打量:“大师,你这亭子杂草丛生,你坐着想必也不舒服,要不,我帮你扫下吧。” 他还是有些情商的,知道有求于人,讨好下大师,到佛寺,帮人打扫,就是极好的套近乎方式,江湖中不是有则传说么?某位修行高人拜访一位隐世大师,大师不见,此人性格极其坚毅,在大师门下扫地三年,终于换来大师指点…… 主持大师微笑道:“心无杂草,何来杂草?需知佛门清静,在心不在身……” 好一番论道,林苏心中暗暗计数,在他数到95的时候,大师刚好说完。 这95个字加上先前的“你也挺好的”,总计100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老光头你牛叉…… 算术都比得上顶尖学子了都…… 林苏也不多话,又是一张银票递给小和尚,这银票就有点多了,足足500两!写文章都可以写上一篇…… 费续上了,大师又舒展了…… 言九鼎被大师一番大论论迷糊了,抓脑袋:“大师,晚辈真不懂佛门真义,就是觉得这杂草丛生的,难免有些蛇虫出没伤人,并无他意。” 大师笑了:“施主无需担心,佛门净地,岂能……” 话音未落,草丛中突然窜出一条长长的蛇,一口咬在大师的鼻尖上。 大师的脸色变了。 是真的变! 变成了漆黑…… 这蛇,乃是极毒的那种…… “师傅!”小和尚跑了过去。 “小师傅小心……”言九鼎叫道。 嗵!小和尚脚下一滑,一头撞上旁边的栏杆,小锤子没敲破的光头上出现了只肉色小角,他握着这小角,眼泪汪汪…… 老和尚将蛇终于取下了,握着自己的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师,这就是他的倒霉之处,随口说点什么,总是出事,大师……现在还觉得他挺好?” 林苏在旁边补了一刀。 大师握着鼻子,手指直指寺门,狼狈不堪…… “大师,你这收了一堆的银子,现在赶我们走?”言九鼎怒了:“你个老骗子,赶紧退钱!不然,我……” 老和尚一脸痛苦的表情:“这位施主,贫僧决不是赶你走,而是告诉你,欲解咒中咒,踏上西行路,言尽于此!阿弥陀佛……” 言九鼎怔怔地看着他。 林苏也怔怔地…… “走吧!”林苏轻轻一拉言九鼎,将他拉出了洗心寺。 “林兄,我虽然也是初出茅庐,但还是看得出来,这老秃驴,实实在在就是个骗子,他这一出手,骗了你六百多两,咱们真不找他要回来啊?” “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有些事情很诡异!”林苏道:“要不,你还是按他的指点,踏上西行路试试?” 言九鼎好吃惊…… wap. /132/132980/31051779.html 第252章 叫相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个多月后,我也会前往西州,如果有缘,或许我们还能遇上。” “真的?”言九鼎对老和尚的话是半点都不信,但对林苏却是极信任,西行路,他还能遇上林苏,这就是他最大的兴奋点。 “自然是真的!”林苏手一抬,一张千两银票递到言九鼎面前:“你闯荡江湖,没点钱在身终究也不是事,这银票给你花着。” “兄弟,这一路上可是花了你一堆的钱……”言九鼎轻轻搓手。 “没事,我别的没有,也就有一堆的钱,江湖之上,意气相投,金钱算得了什么?” “好!那我们西州再见!”言九鼎也不推辞,接了过去,踏上了他的西行路。 林苏目送他远去,目光慢慢移向洗心寺。 洗心寺,在言九鼎看来,不折不扣就是个骗子窝,客观地说,林苏一开始也有这种感觉,但后来,有几件事情组合起来,给了他震惊。 其一,这老和尚说的话,严格按照一字一两银子执行的,没有半分偏差,他总共花了六百一十两银子,老和尚说了六百一十个字,一字不差,这是不是有点太神奇了? 其二,这老和尚被毒蛇咬伤,但在他的回春苗探测之下,老和尚身上不见半分毒发之症,而那条咬他的毒蛇,才是最离奇的,毒蛇咬他之后,林苏分明感觉到,这条毒蛇消除了全身的毒性,甚至还隐隐身有佛光。 一条蛇,只因为咬他一口,就被他超度成佛蛇了,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其三,他没忘记空也! 空也小光头当日受人指点,在院子中盯着枯树悟道,硬生生要在枯树上看到花开,这么奇葩的事情最终不也实现了吗?他林苏跳出来画上一朵花,难道就不是天数? 空也也真的凭此花而悟道。 这老和尚,俗人不识其妙,高人始觉其高啊…… 林苏踏空而去,穿过千里地界,回到了林家,回家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林家大门一开,老贺看到林苏好不开心,三公子回府…… 三公子回府几个字一喊,整个林家全都惊动…… 老太太,哦,不,现在的林母已经不太象老太太了,身体利索地从房间里出来,小桃和小雪脸上都有笑,赶紧去给三公子准备晚餐,小夭也跑了过来,林苏瞅着她有点小发呆,丫头,你胖了很多,快成圆球了…… 小夭丝毫没有胖的觉悟,跑过来还敢跟林苏提要求:公子,你有没有给我带吃的? 林苏捏住她的耳朵:“谁有镜子,拿一面过来,让她看看自己是个啥样,还敢找我要吃的……” 所有人全笑了,小桃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小夭我说了吧?公子一回来就会嫌你……” 小夭嘴儿翘得老高:“你吃得比我还多!” 大家笑声更响了。 几个新来的丫头,好奇地打量着林苏,脸上也有红霞。 林家日子越发过得好了,二少奶奶怀上了也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了,玉楼原本服侍着她的,在曲秀进门之前,她是坚决不怀孩子,曲秀怀上了之后,玉楼也怀上了,虽然月数不大,但终归也是个孕妇。照顾少奶奶就不太合适了。 老太太下令,又招了几个丫头,这些丫头可非同一般,全都是海宁城的优质丫头,她们愿意进林府,最关键原因还是林苏,她们想看看状元郎是个什么样,现在她们终于见到了,是如此的帅气,如此的平易近人,跟她们心中最好的形象完美融合。 林苏在母亲这边吃了晚饭,也见到了大腹便便的二嫂和微微显怀的玉楼。 二嫂过来跟他道谢,她刚刚接到家里的来信,说林苏这次进京,帮家里解决了最大的困难,让她这个二嫂,一定要当面谢谢他。 曲秀并不知道曲家到底发生的什么事情,向林苏致谢后,顺便问了一嘴,林苏简单地说了,曲家掌握秘方的曲和被人害了,他也就是将秘方重新写了一份,交给了她爷爷,至于惊天动地的一番京城风云,他完全没有提。 曲秀却也是人精,还是读懂了其中的危机,黯然一叹,道一声京城水深,也只有叔叔才能玩得转,但叔叔也需加倍小心…… 林苏将话题岔开,问二哥最近有没有家书传来? 提起林佳良,曲秀和玉楼红光满面,说夫君昨日刚刚传来家书,三平县那边,一切顺利,他不仅将林家的产业带到了三平,也将三平的一些特产销到了海宁,那边的梨个大味甜,比寻常梨上市晚几个月,目前正上市,他带了一大堆过来,西院那边也送过去了,你等会儿试试。 曾仕贵前几日也回来了,也给家里带了一堆的特产,整个海宁城的人都羡慕死了,说林家有两个县太爷供着…… 听到这个,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乐开了花,她最得意的就是这个,两个县太爷供着她,你说谁家老太太有这等福分? 他这边吃完了晚饭,也没等到绿衣和陈姐。 曲秀读懂了他的心思,告诉他说,陈姐和绿衣妹妹这段时间都在江滩那边,真是辛苦她们了,自己这身子不方便,要是方便的话,也该去那边帮帮忙…… 原来如此。 陪着母亲聊了会天,曲秀得走了,她身怀六甲,不能久坐,林苏也回到了西院。 西院门口,两个美女迎接他。 “公子!”是柳杏儿叫的。 “……公子!”这声音有点轻,颤颤的,是崔莺。 嗯? 林苏有点吃惊:“怎么改称呼了?” 这丫头以前不是叫相公吗?今天改称呼了? 崔莺的脸蛋腾地红透…… 关于称呼的事情,是她最窘迫的一件事…… 林苏在时,她相公前,相公后地叫了好多天,也不觉得有啥,也就是在三天前,她无意中跟杏儿提了一嘴:“杏儿姐姐,咱家相公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句话,让柳杏儿当场卡壳,好半天才回答一句:“莺儿你千万别这么说,杏儿只是个侍女,可不敢称公子为……‘相公’。” 崔莺认真地跟她解释,公子是状元郎,状元郎以后是出将入相的,宰相叫什么?尊称相爷,公子不能这么叫,叫这个把他叫老了,所以,绿衣姐姐说了,得叫相公…… 听到前面一番严肃的解释,柳杏儿深度怀疑自己,难道真是我学问太低没搞明白? 但突然听到后面一句,这话是绿衣说的,柳杏儿立刻明白了…… 她忍住笑,给崔莺作了解释…… 莺儿啊,你是看绿衣跟陈姐叫他相公是吧?她们两个都是公子的侍妾,叫相公没什么不对的,你我可别学她们,其实你那天叫公子相公,我就看公子眼神怪怪的…… 啊? 崔莺不见了! 随后的半天时间,柳杏儿见不到崔莺的人,整整三天,崔莺脸都是红的,我的天啊,我居然叫了公子那么多天相公,丢死人了,不活了,绿衣你太坏了…… 今天公子回来,居然当面来了一句:怎么改称呼了? 崔莺第一感觉,还是不活了…… 站不住。 幸好林苏也不纠结,开个玩笑后抬头看看阁楼:“噫,她也不见了?” 他说的是秋水画屏。 柳杏儿笑了:“公子说的是秋水姑娘吧?她跟绿衣和陈姐一块儿去江滩那边了,那边人多手杂的,有她跟着,两位姑娘也安全些。” 这倒也是,这两个姑娘可非同寻常啊,是他林苏的小媳妇,大家都知道,还是掌控着千万财富的实际当家人,不管是报复林苏,还是谋取利益,她们两个,都是很显眼的目标。 有秋水画屏在一起,就没问题了。 “你们休息吧,我写点东西,你们不用管……” 林苏进了书房。 两个媳妇不在,他也刚好有些事情要做。 这次进京,他与太子博弈,与三皇子博弈,拿下秦放翁,逼迫定州侯,特别是计灭天机观,真正是将计策这一块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些计策,需要整理出来,完善他的三十六计。 此番回到家中,心无旁骛,正是整理的良机。 他提起宝笔,铺好金纸…… “三十六计之反客为主,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 “三十六计之上屋抽梯,假之以便,唆之以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遇毒,位不当也……” “三十六计之笑里藏刀,信而安之,阴以图之,备而后动,勿使有变……” 又是三计成型,刻上了他的文山。 这三计,就是本次进京的收获,至此,他的《三十六计》,已经有十计刻于文山,化为他可以随时使用的兵法。 他对《三十六计》如此上心,固然有沙场杀敌的冲动在里面,也有突破境界的期盼。 他目前是文心大儒,他下一个境界就是文路。 很多人都说,天下人愁文路,唯有林苏不愁,为啥,他在举人之时就已经开了文路,等他到了文心极致,就自然而然一步踏入文路境界了,天下的年轻人中,唯有他是不需要担心升不了级的。 一开始,林苏也是这样想,但现在,他突然发现并非如此。 因为他还有一个阶梯叫“文心极致”,前面已经说过,文心极致不是阶梯,胜似阶梯,文心极致达不到,根本没资格触摸后面那一级“文路”,哪怕林苏开文路无数,你达不到文心极致,就开不了文路。 而文心极致要怎么开? 跟文心相关! 你选择哪一派系的文心,你就必须将这一派系的精髓弄透。 林苏如果选择的是儒家文心,他只需要将儒家经典的注解朝外一摆,文心就极致了——他的经典注解圣殿宗师都未必比得上,谁敢说他不是极致? 如果他选择的是诗家文心,他只需要一首青诗,就能达到极致。 可惜他没选择这些,他选择的是兵家文心。 兵家文心,就需要一部完整的兵法,才能达到文心极致。 所以说,林苏当日选择兵家文心,其实给自己挖了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可怜林苏,明明可以轻松达到文心极致,偏偏就卡在这里动弹不得,俗话说得还是不错的,不作不死。 现在怎么办?一门心思完善兵法呗,自己作的死,含着泪也要走下去…… 事到如今,他也只写下了《三十六计》的十计,剩下还有二十六计,林苏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很想跟圣殿打个商量,我把书名改下行不?就改成“十六计”?三十六计有点太难了,不光是写出来,还得演绎,我演绎剩下的二十六计,那得害多少人啊…… 圣殿慈悲为怀,我也偷点懒,我林大公子有钱有本事有才情,还有一堆的媳妇,玩这些多好啊…… 哦,对了,两个媳妇都在工地上忙着呢,我要不要去工地加个班呢?这一趟进京,美女一大堆,硬是没玩那个,有点闷得慌……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轻轻敲响,崔莺送来了夜宵…… 她这一进来,书房里立刻就有了一股清新的香气,林苏喝着香甜的蛋汤,嗅着崔莺身上的香味,看着她羞到极点的窘迫,内心一点点地狂乱…… “莺儿,你为什么不叫我相公了?” 啊?崔莺差点跑了,他没回来时,她就羞得差点钻地了,他这一回来,还逮着那糗事老在提…… “再叫一声听听!”林苏道。 “公子……”崔莺羞得不敢抬头:“公子别取笑莺儿……” 她这轻轻一扭,无限风情,林苏心头也跟着她在那里摇,他心头热了:“莺儿,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坦然些。” “公子你说……”崔莺的声音好轻。 “你真的叫我相公……”林苏的手轻轻压在她的手上。 崔莺猛地抬头,全身轻轻颤抖…… 林苏慢慢将她抱入怀中,她的身体有点僵硬,他的手一挥,灯光熄灭…… “公子……”崔莺在他手下如弹琵琶…… “对不起,我忘了问你一声,你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我绝不强求……” “相公!” 崔莺一声轻呼,如泣如诉…… 次日清晨,柳杏儿习惯性地来到崔莺的房间,喊一声莺儿,你把公子的衣服洗一下,我给公子拿早餐…… 房门应手而开,里面没人。 柳杏儿从房间里退出来,就看到了崔莺,她慌慌张张地从书房出来,衣衫不整,但她的脸蛋,这一刻是出奇的漂亮动人…… 柳杏儿傻了。 “杏儿姐姐……我去洗衣服了……” 她快步走向水池那边,但她的步子有点奇怪,柳杏儿脸蛋上慢慢浮现一层红霞…… wap. /132/132980/31051780.html 第253章 后花园 柳杏儿到厨房去了,崔莺在水池边奋力洗衣服,快入秋了,水有点凉,但她还是觉得全身发热,天啊,我真的成他女人了,我怎么也有这样的福气,昨夜,真的象做梦一样,最美最美的梦,让她快乐得到现在都象是在梦里没出来…… “莺儿!”身后一双温暖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腰。 崔莺猛地一惊,一回头就看到了身后笑眯眯的郎君:“……公子……你别……” “叫相公!” “相公……杏儿姐姐……” “没事,杏儿不在。” “……不知道陈姐跟绿衣姐姐会不会骂我……”崔莺在他怀里一点点地软。 “不会的,绿衣早就说了,让我早点回来把你吃了。” “绿衣和陈姐都那么大本事,就我什么都不会,你教教我好不好?”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心态也慢慢变了,她要凭她自己的手,为他分忧。 “你不是已经学会了做肥皂吗?不好意思小宝贝,我把你的生意给抢了,在京城那边,我开了个肥皂厂。” “这我才不担心,咱家肥皂大家都抢,光是海宁,都应付不来,相公在京城开个大厂正好,免得我跟二少奶奶不好交待,二少奶奶上次要的货,我到现在都没凑齐,都不敢去见她……”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柳杏儿从厨房拿来早餐,见到门口就看到两条人影几乎叠在洗衣池边,她站住了。 林苏松手了,回到了桌子边,老脸有点烧。 崔莺更是差点将脑袋埋进水池了。 柳杏儿努力面不改色心不跳,将早餐放在桌上,赫然是两份:“莺儿,你来陪公子吃早餐吧,衣服我来洗。” “杏儿姐姐,我洗吧,一会儿就好……” 林苏看着两幅碗筷,明白了,柳杏儿这是知道了啊…… 吃完早餐,林苏实在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柳杏儿,回到了书房,这次他是练武…… 马上就要去西州了。 去西州,他是奉监察司之令,去监察,但如果你真的将这当成一次普通的公务行为,那就幼稚了。 你以为你身为监察使,凡事就是公事公办?屁!那里天高皇帝远,随时涌出一堆江湖人物,将你乱刀砍死,你当他们干不出来? 要想占据上风,除了智慧之外,还必须有实力。 他林苏是文道大儒,但他从不敢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文道。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天下间有很多地方是绝天地通。 比如说阴风谷,那里就有一小块地方绝天地通,比如剑门旧址,也有,天知道西州那里会不会也有。 万一有那样的地方,他这个文心大儒狗屁都不是。 那么,就只有一样东西能够派上用场了,那就是他的武道。 武道跟文道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文道的力量归根结底是圣殿赐予的,是外力。 而武道的力量是自己修来的,是内力。 自己的东西,才是可靠的不是吗? 他的武极已经到了第八变,看起来是相当的快,但在林苏身上却是并不快。 为什么?遥想去年六月,他破暗夜之时,就已经破了武极了,整整十五个月,他依然在武极的框架里打转转,也才上升七个小台阶。 但凡事也得一分为二。 他武道属于起步高,兜兜转转转回来,跌跌撞撞又前进……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一番跌跌撞撞带给他的好处是相当大。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他基础夯实得很牢靠了。 开玄关九锁,开九窍,他全都做到了,要知道,阴阳二窍,全天下开启的人屈指可数,就连暗夜这样的奇才,也只开阴窍,未开阳窍。 除了这之外,他还通了九脉,他真希望这时候看到暗夜,帮她也捅一捅——他不知道暗夜知不知道需要通九脉,也许暗夜都不知道,不然的话,她早就跟他说了。 通九脉这事儿,练武的人多数并不知道,或者叫并不重视,因为九脉一直都在那,不专门去通,也并不影响武者踏入窥天境,可近千年来离“肉身成宇宙”最近的那个武道奇才黎云鹤却留下秘诀:通九脉,是高层武道的关键,而且必须是在窥天境之前通。 林苏信他! 虽然黎云鹤本质上是个草包,人品不乍地,智慧下三滥,但人家空手捏死过法相高手啊,涉及武道修为的事,他还是权威。 所以,他通了九脉,也真切地感受到九脉通了之后的好处。 他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推陈出新,继续去通全身的细微经脉,这二十多天来,他每天晚上都会练功,就是以千度之瞳内视全身,寻找细微经脉,然后去通开。 效果是明显的,二十天时间,他足足用了五块香皂就是明证。 为啥? 通细微经脉也会排出身体杂质,只要这杂质随时在排,就表明他的身体在步步优化。 林苏内视全身,又找出了一堆细微经脉,再度通开,身体表面又多了一层污垢……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崔莺,崔莺一直在书房门口等着他呢,看到相公在练功,她也没打扰。 “相公,要吃午饭吗?”她的声音很轻,相公两个字儿,又圆润了。 林苏道:“我先洗个澡。” 钻进了卫生间,流水哗哗响…… 柳杏儿好吃惊地看着崔莺过来,天啊,又玩了一回?你真是新到手一点都不矫情啊,半天时间连干两回…… 崔莺看着她的眼神读懂了,一肚皮的冤枉,相公真是练功出了汗,真不是跟我做那个…… 但,柳杏儿也只是看她一眼,也没开口说什么,自己能辩吗? 崔莺好纠结…… 相公你也真是的,大白天洗什么澡啊…… 夕阳西下…… 两条人影并肩而回,不,还有一条是虚空归位的——秋水画屏直接划过长空,落在阁楼。 绿衣和陈姐冲了过来,眼看就要一头撞进林苏的怀抱,但两女紧急止步:“相公!” 林苏张开双臂,将两女同时抱住。 “相公,我听说……”绿衣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盯着送茶过来的崔莺。 崔莺将两杯茶轻轻放在两女面前:“两位姐姐,喝茶。” 绿衣眼珠轻轻转一转:“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是吗?” “是的!”林苏道:“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哦……”绿衣接了下去:“我听说秦放翁被满门抄斩了?” 这个话题一出,几个女子全都竖起了耳朵。 秦放翁,陈姐和绿衣最是清楚,哪怕是柳杏儿和崔莺,也都听说过,秋水画屏也知道,她们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林家头顶的一座大山。 此人乃是曲州知州,二品大员,一个号令就能让林家陷入困境,满门抄斩了? 这是何等大事? 林苏笑了:“目前在天牢,估计也快砍头了吧。” 陈姐眼睛大亮:“是你做的?” “是!”林苏坦然承认:“这是我此次入京最大的成果之一。” 所有女子全都眼放光芒,短短二十天,一个二品大员,一方诸侯斩落马下,这是何等的手段? “相公,秦放翁在曲州坐镇一方,源源不断地搜刮民脂民膏贡献给京城大员,你这一出手,断了他们的财源,那些人可得恨死你。”陈姐有点忧心。 林苏笑了:“那又怎样?他们再不快,还得表扬我为国操劳,这次回家,我可是拿了奖的,瞧瞧,陛下赐我金珠十颗,另外还亲口赐我假期一月半。” 相公被陛下亲赐金珠,亲口表扬,如果落在一般胸大无脑的小妾眼中,那是需要立即办酒席庆祝的,但面前这几个可都是明白人…… 她们知道朝堂水深。 她们知道陛下的赏赐,半点都不代表陛下对他的肯定。 这些赏赐,不是荣耀,甚至会加剧朝臣对他的忌惮。 她们是妇道人家,她们解决不了他面临的困局,也只能在他回家的这个时间段,用她们的温柔打造一个港湾,让他这条船儿不管船行万里,回到家里都有家的温馨。 小菜上了,是他爱吃的。 酒上了,是温过的。 陈姐洗了澡,陪他进了房,玩他爱玩的…… 绿衣呢,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天空…… 突然,她轻轻开口了:“画屏姐姐……” 她的声音很轻,理论上穿不透窗户,但话音一落,屋内突然无声无息多了一人,窗未开,门未启,秋水画屏凭空出现,她的画道,渐入神奇境,似乎已经无视物理阻隔。 “怎么?被陈姐抢先了,你有点煎熬?”秋水画屏打趣她。 绿衣白她一眼:“有什么好煎熬的?本姑娘身经百战,什么滋味没尝过?” 秋水画屏好吃惊:“我没听错吧?身经百战,这词儿落在你身上,似乎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有什么呢?那是咱们自家相公!”绿衣大咧咧地说:“哎,我叫你是另外一件事儿,你有没有注意到……崔莺?” “崔莺怎么了?”秋水画屏不懂。 “你有没有发现,这小娘皮突然间变得光鲜亮丽?” 秋水画屏眼睛定住了:“什么意思?新承雨露么?” 绿衣轻轻点头:“相公是昨天回来的,昨晚咱们都不在家,这小娘皮一夜之间花儿突然就开了,我严重怀疑,她偷了那啥……你探视下,她这时候的表现有没有什么异常……” 秋水画屏真探视了。 崔莺在洗澡,她的身材真的很好…… 崔莺洗完了,进了房间…… 她将房门关上了,不对,她又把门栓拉开了,留了个门,哦,又关上了,到底是留门还不是不留门她很犹豫…… 终于还是不留门了,大概也知道今夜没她的份…… 她躺下了,神情有点迷醉,大概还沉浸在昨晚上的滋味中…… 她脸上的表情又羞又喜…… 好了,我确定了,她昨晚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你那坏蛋相公给吃了…… 绿衣嘴儿慢慢翘起:“坏蛋相公!真是一会儿都离不得啊,就这么一个空档,他硬是给钻了,都怪陈姐,昨天我说要回来的,陈姐非要加班,这下好,加出了姐妹……” 秋水画屏抚额:“陈姐也太难了,崔莺叫相公是你设计的,崔莺被吃是你相公干的,她加个班都背锅……” 绿衣点头:“也是哈,不怪陈姐了,怪咱们坏蛋相公,我去陈姐那边,合伙儿收拾他!……” 秋水画屏再泼一瓢水:“你收拾得了谁啊?你们几个,就你最不行,还没三两下你就哼哼……” “那你上!”绿衣说:“你跟暗夜是一个级别的高手,你肯定能治他……” 我的天啊,我不能在这里住,我要回家…… 秋水画屏飞了…… 次日,崔莺小心地给两位姐姐端来了早餐,两位姐姐对视一眼,也心照不宣,绿衣给崔莺送了一件披肩,陈姐直接让人给她买了几身新衣服,三个女的在房间里试了一回衣服,出来时站位就已经很明确了。 林苏一挥手:“咱们去江滩和义水北滩瞧瞧去……” 带着三个夫人坐着马车去视察。 秋水画屏没有去,她在画画…… 虽然无数次宣扬要走,她却总也没真走,她其实也知道,在这里呆着,有很大的危险,说不定会一头扎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坑,但她却也下不了离去的决心,绿衣已经很多次在她面前说那些下流话儿了,要是以前,她肯定发毛,但现在,她好象也挺习惯…… 今天的太阳不算火热,天空隐隐有浮云飘荡,多日未下雨,对于农业是一场灾难,也包括江滩。 第二季的葶米已经长大了,正是需要水的时候,没有水,葶米饱满不了,花朵儿也开不出来,于是,江滩百姓天天都在下堤取水,热门的场面堪比当时的修堤。 绿衣说了,三个月滴雨未下,江滩的妙处现在才真正体现出来,别的地方庄稼都干死了,也就江滩,离江近,虽然劳累些,终究也还是有水可取的,这一季的葶米,应该影响不大。 林苏目光扫过江面:“陈姐,有一种取水设备,很简单的,你们千机门应该知道吧?” 几女眼睛同时大亮…… 陈姐目光闪烁:“取水设备?以前的千机门,可没研究这些,相公又有妙法?” 千机门,号称机械制造的顶端,目光向上,设计达官贵人喜欢的东西,设计高端墓葬,设计各类机关,几曾设计过跟下里巴人对接的东西? 取水设备,千机门还真没有。 wap. /132/132980/31051781.html 第254章 丹桂飘香 林苏笑道:“你们千机门真是好人啊,一些常用的设备全都不研制,才让你们相公总是捡漏……有一种取水设备叫水车,来,我给你画个图,你让人安装,虽然简单,但用在这江边也是一种独特的风景。” 他的手一起,画了一幅水车的草图…… 陈姐眼睛大亮…… 自家相公出手的东西,各个夫人也是有偏向的,绿衣喜欢他的词,暗夜喜欢他的,而陈姐,最喜欢的就是一些线条…… 这草图一出,构造无比的简单,但其中的道理却是玄妙得很。 水车有两种,一种是放置于静水的,需要人力或畜力驱动。一种是放置于流动水中的,不需要人力驱动,借助水流的驱动自然提水到高空。 这是长江边,自然是采用第二种。 林苏认真讲解完,三女全都满脸通红。 “难怪江滩上的人都日夜期盼着相公前来,相公每次过来,都能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陈姐道:“我去制作水车,两位妹妹,你们陪着相公。” 跑了! 绿衣目光抬起:“相公,陈姐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你也得给我准备些我想要的东西。” 林苏手一伸,抱住她的肩头:“小宝贝,想要什么?” 绿衣轻轻一笑:“去义水北滩,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然后呢,心甘情愿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到了义水北滩,林苏真的大吃一惊。 他看到了什么? 一大片桂花林,此刻已是八月末,丹桂飘香是惯例,但是,这桂花才栽下去多久? 他离家赴京的时候,桂花苗也才刚刚运到,怎么可能这么大了?全都长到了一丈高,而且还当年就开花? 三百里地,丹桂飘香,义水北滩,不象众人所说的那样,迟早会变成一座大花园,而是已经变成了大花园。 这不科学! “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吗?”绿衣深吸一口气,靠在相公身边,用妩媚的大眼睛看他。 林苏目光慢慢收回:“这真是神迹啊,你一定得告诉我,怎么形成的?” 绿衣道:“这还得从你沟引妖皇陛下说起,话说这妖皇陛下对相公是真铁心啊……” 当日林苏离京,妖族送来了种子和桂花幼苗,这桂花幼苗需求量还是很大的,青丘狐族知道了,知道是林苏要的,那边送了很大的一部分,而且还派来了一个公主,带来了妖族万木之精,在每棵树下滴了一滴,这桂花树就一夜间长到了一丈高…… “九儿出关了?”林苏好兴奋。 绿衣轻轻一笑:“早就知道相公会直接想到九公主,其实不是,来的是八公主,她说九公主目前正冲击妖王境呢……九公主将来一出关,肯定就来找相公沾乎,你也不用急,还是给我送礼物吧,这桂花满树的,咱们桂花香水即将出世,那边香水瓶子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的诗词,推出咱们的新香水……” 林苏笑了:“那容易,要诗还是要词?” 我的天啊,自己点菜?绿衣呼吸都快停止了:“词!” 林苏手一抬,金纸出,提起宝笔直接开写: 《鹧鸪天.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事,何事当年不见收?” 词毕,七彩之光弥漫桂园,桂园之桂香飘百里,一时之间,绿衣完全沉迷…… 崔莺在旁边也是满脸红霞,她曾是益州一代才女,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千万别自恃有才,傲视他人,那样只会给你招祸。 母亲的话她一直都记得,进入林家,她做的是侍女的活,掩尽一身才华,但如今,她突然发现,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绿衣有才,照样是相公的心头肉,相公之才,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 “相公,这是一首全新词牌!”绿衣喃喃道。 “不算全新,八成新吧……我这次在京城开了个肥皂厂,曾以鹧鸪天为词牌,写过一首。” “写的是什么?我听听……” “她们的香皂命名为:玉肌……所以我写的是……不怕微霜点玉肌,恨无流水照冰姿,与君著意从头看,初见东南第一枝;人散后,雪晴时,陇头春色寄来迟,使君本是花前客,莫怪殷勤为赋诗。” 绿衣轻声吟诵:“玉肌香皂,初见东南第一枝,而咱们的香水,自是花中第一流……相公,你这些绝妙词儿出世,真是不要女人活啊,京城三大才女,是不是都倾倒了啊?你有没有收下一个两个?” 林苏横她一眼,收你姐啊? 绿衣跑了:“这花树满地的,特别适合相公调莺戏凤,我不打扰你们,我去做香水瓶……” 拿着崭新的七彩词稿跑去完善她的香水大业了,就只剩下林苏跟崔莺…… 另一侧花树之下,有两个女孩,她们正在花树下锄草呢,此刻全都躲在树后面,眼神儿悄悄地投向这边。 “瑶儿姐姐,真是三公子过来了?”那个姑娘满脸通红,三公子,是江滩的神,所有人都渴望见他一面,他真的来了…… 但瑶儿姐姐怎么回事?为什么眼神发直? 瑶儿轻声道:“莺儿姐姐跟在他身边,啊……” 林苏轻轻伸手,将一朵调皮的桂花花瓣从崔莺的头发上摘下,崔莺仰面看他,眼神里全是含羞带怯,让旁观的两女全都呆住。 “难道说,莺儿姐姐……成了……成了他的人?”瑶儿脸蛋也红了。 “莺儿姐姐好幸福,都是从京城过来的,为什么她就那么好命啊……瑶儿姐姐,你跟她关系那么好,要不过去跟她说句话,听说三公子对自家女人最好了,只要莺儿姐姐说句话,咱们可不就一步登天了吗?” 瑶儿轻轻摇头:“可别!莺儿姐姐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怎么能乱提要求,没的惹公子不快,咱们去那边吧……” 崔莺没有看到瑶儿,她内心一片狂乱…… 今天从林府出来,绿衣和陈姐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自己被他要了,把自己都当成同等级的人了。 现在两人先后离开了相公的身边,相公带着自己在这花林里穿梭,一切都美得象梦。 她早已忘了一切…… 林苏牵着她的手,走过桂花林,也看到了无数人在田野间锄草,桂花是主流,三百里荒地,全都有桂花,但桂花树下,也还有其他的,比如紫苏,迷迭香,肉桂,熏衣草…… 只不过,这些香料没有采用妖族的万木之精,又缺水,长得很慢,目前也才是一些小苗苗,今年的香水,就只能新增桂花这一个品种了。 但假以时日,这片江滩,将是一座美丽的大花园。 上面就是修坝的热门场景了,一堆汉子喊着号子,抬着巨石上水库坝,下方,围着一堆人,一个老头在正中,只看他白须飞扬,手持金纸宝笔,写了一个大字:“轻!” 前面一块足有几千斤的巨石,两个汉子抬了起来,飞快地跑向水库坝。 整个人群炸了,纷纷大叫:“杨大人,你再写几张……” 那中间的老头毛了:“还写?你知道一张金纸多少钱吗?老夫可不象你家三公子,穷得要命,帮你们修水库,还让我贴钱,有没有天理?” 旁边一个老头笑了:“大人,谁让你这么亲民呢?大伙儿拿你开玩笑呢,大人你且坐着,别管他们,他们这些时候,吃得饱,还想不出力?门都没有!” 林苏猛地一惊,这才发现坐在人群中的那个老头真的是杨知府。 堂堂知府啊,居然坐在一群泥腿子中间,活脱脱就是个种田的,官服呢?哦,看到了,脱下来了,放在旁边由那个孙捕头看管着呢。 杨知府举起手中纸:“金纸就这么几张,我再写三张,你们将那三块大石头贴上……我居然拿文道伟力修水库,要是传出去,直接就是官场笑话,更可笑的是,这块地儿还根本不是我的辖区!” 一堆人起哄:“大人,你调到这边来吧。” “是啊,咱们义水北滩十万流民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将杨大人调到这边来……” “这可不行,杨大人是海宁知府,你们敢来这手,我们海宁江滩二十万百姓跟你们拼命……” 这人,明显是海宁江滩那边的。 是啊,很快有人帮腔,你们义水北滩别太过分了哈,三公子帮你们建家园,你们还想将我们最好的知府给挖过去,简真是…… “啊,三公子!”有人大叫。 无数人的目光同时投了过来,将林苏一下子发现了,直接顶到了风口浪尖,全场一时沸腾起来…… 崔莺脸蛋一下子红了,赶紧离开几步,但又舍不得走远…… “三公子,你可来了!”杨知府开心地站了起来:“这桂花树漫山遍野的,桂花也要收割了,乡亲们有个问题不好意思问,老夫帮他们问一问,这些桂花收割,有没有工钱?” 关于工钱的问题,乡亲们的确是不太好问的。 也是一些婆娘在打听。 但打听也挨骂。 一些有见识之人直接骂她们,你们原本都是流民,能不死就是老天开恩。 三公子花下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租下这地,为了谁? 花大价钱修水库为了谁? 义水北滩十万流民就该帮三公子做一辈子的事,你们这些白眼狼提不提我管不着,但我家婆娘要是敢提工钱的话,我撕烂她的嘴…… 于是,关于工钱的事情算是压下去了,只不过,杨知府自己很想知道。 他站得高,看得远,知道流民问题最终的症结还是生计,免费劳动道义上过得去,但终究不算是解决了生计…… 林苏有点懵…… 是不是前期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 林苏目光抬起,接触到数万双期待的眼睛…… 林苏:“我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为什么还提工钱?” 众人心头大凉,果然是没有工钱的…… 林苏补充道:“你们是不是都没看协议?协议上写得清楚明白,前期各人都有桂花管辖区,各人辖区的桂花各人自己收割,卖给我,我按每百斤鲜花1两银子的价格收购。你们这是收割自己的花儿啊,也要我给工钱?没天理吧?”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杨知府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自己的花儿?卖给你?” “是啊!” “可是……可是前期的花种,桂花苗,都是你付的钱,这地儿,也是你租的……”杨知府无比的吃惊:“你这样一来,岂不是将前期投入免费送给了乡亲?” “这有什么?为了后期的收益,前期付出些投入,太正常了,你还担心我收了这些花,赚不回这些成本?” 杨知府喃喃道:“这我倒是真不担心!乡亲们,大家现在可以欢呼了,咱们三公子对乡亲们的恩惠,比预想中还大十倍!” 众人面面相觑,依然不懂,他们似乎懂了一些,只是不敢信而已。 周扬试探着问:“公子,你的意思是……咱们先前承包的这些桂花树,所得都算是乡亲们自己的,公子还出钱收购?” “当然!” “公子!”周扬嗵地一声跪下:“公子之仁义,周扬五体投地!乡亲们,谢谢三公子……” 人群陡然全炸了…… 他们原先各自承包了一片荒地,冲着对三公子的回报之情,他们打点得很精心,今年的收成也非常好,但所有人都有一种局外人的心态,这花,是三公子的!他们只是帮忙管理。至于协议,还真没人看,流民十有八九是文盲,谁看得懂协议了?能看懂协议的人,内心是完全不敢信的,也根本不敢跟大家提。 但今天,三公子给了他们明确解读:这些花儿,全都是他们自己的,三公子拿钱收购! 如此一来,整个义水北滩全都有了生计,靠这些花树,他们都可以活得很好。 花树的花儿年年有,他们的生计也是长久的生计。 天下的土豪劣绅,你们都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东家? 义水北滩,何其有幸…… “花儿现在可以收割了,大家开收吧,邓伯,你安排下,带足银两,现场收货。” 邓伯立正:“是!” 开始分工,风风火火地展开了义水北滩第一次大丰收。 wap. /132/132980/31051782.html 第255章 陈王题字 林苏和杨知府顺着大坝的路,踏上大坝,林苏这边,崔莺顶着无数流民姑娘羡慕的目光跟着他,杨知府那边,孙捕头抱着他的官衣也跟着。 大坝主体部分已经建成,如同一条长龙堵住山谷,里面已经有点水了,不多,这是山泉水。 “多日大旱,水库无水,但我看这天,秋雨也将至,等到一库清水压在这,下方的三百里荒原,才算是真正的人间乐土。” 杨知府如是说。 林苏点点头:“这几块巨石是做什么的?” “就放在这上面,你这状元公亲笔题写水库名,永镇义水北滩,让后人千秋万世地记下,这是何等的功德。” 原来他们刚才哼哧哼哧搬上大坝的大石头,是用来题字的。 “这样,我取个名字,你来落笔!”林苏道。 “这不妥吧,我毕竟是海宁知府,跑陈州梅岭府题字?梅岭知府还不翻白眼啊?要不,还是你亲自题。” “我题也不妥当,我也不是梅岭知府啊,这块地儿也不是我的……要不,让另一个人来题?” “陈王殿下?”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水库后方的那座悬崖,慢慢露出了笑容:“陈王殿下,今天起得挺早,这也没到中午啊,他居然上了山顶?” 他的视力非凡,清楚地看到,水库后面的山顶上,正是陈王殿下。 “要去见见他吗?”杨知府道。 “反正今日咱们也都没穿官服,去见见!”林苏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射向山顶,杨知府滞后半步,也破入苍穹。 孙捕头和崔莺就留下了。 孙捕头目光慢慢移向崔莺的脸上,带着笑容:“少奶奶,你在这石头上坐坐吧,他们可能会耽误些时候。” 崔莺猛地一震:“捕头大哥,你……你别这样称呼,小女子崔莺,捕头大哥直呼其名即可……” “这可不敢!”孙捕头道:“少奶奶是公子的人,于海宁全府都是万民敬仰。” 崔莺脚儿颤颤的,脸蛋红红的,都有点站不住了,下方一个声音传来,算是给她解围…… …… 山顶上,陈王望着凌空而来的两人,年轻的脸上突然也露出了笑容:“林三公子……” 林苏山顶一落,躬身一礼:“参见陈王殿下……” “行了行了,早跟你说过,不用这些礼节,哎,我问你,你是不是跟我皇妹合办了一个厂子?” “殿下知道啊?”林苏笑了。 “我皇妹前日刚刚给我传讯!说她的栖凤山庄如今门庭若市,她也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价值,还交了一堆的好朋友……冲着这一点,我得谢你!” 陈王的眼眶有点湿润,这一刻,他不象是一个皇子,而恢复成了一个为妹妹牵肠挂肚的兄长。 妹妹呆在京城,身犯重病,举目无亲,看似尊贵,其实却是凄凉。 他这个做兄长的,没办法为妹妹提供帮助,而面前这个人,却做到了。 对于玉凤公主而言,帮她的兄长,比帮她自己更让她称心。 对于陈王也一样,帮他的妹子比帮他,更让陈王开心。 昔日的皇亲,如今只剩下两人,两人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兄妹的情感关联,与众不同。 “这一点别谢我,我办那个厂子,靠的是公主殿下的那座山谷,而这边的义水北滩,我靠的也是殿下的地盘。” 陈王目光射向下方的山谷:“说起这里,我也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时候,我天天来这里看着,看着这山谷一天一个样,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曾经忽视的那片荒地,三公子的妙手,真是让人佩服。” “妙手,也得有用武之地才行啊。” 陈王目光一凝,心头微微一动,他知道面前的人什么意思,他也知道他的处境,他明明才华盖世,妙手无双,但何曾有过用武之地? 也唯有这些被人忽略之地,他才能一展妙手。 当今天下格局如此,又有谁能改变? 这些,在他心头一掠而过,化成一声轻轻的叹息…… 林苏也是一笑而掠过:“殿下,我与杨知府刚才在那边正在商量这水库的题名之事,他与我均不合适,所以,想请殿下给这水库亲笔题下水库名。” 陈王大喜:“那太好了!我就说这么大的事儿发生在我这地盘,你总得给我点机会吧,哈哈,你说名字,我来写!” “义川湖!” “义川……好!大义山川!恰好对应……”陈王道:“拿笔来!” 身后一个女子出现,正是阁心,阁心手中是一个托盘,托盘中一张金纸,陈王提起笔,写下了“义川湖”三个大字,王印一起,映在下角。 “谢殿下题名!”林苏一鞠躬:“第一批桂花香水出来,我送你!” “好!多送点,我还要给我妹子带些过去,我可告诉你,这些时候,她给我送的春泪可不少,我这个做兄长的老是占她便宜不象话,得回点……哎,对了,你别给她送哈,你要是送了我再送就不值钱了……” “好啊,我回京之后,不给她带礼物,她要是问起,我就说她哥不让……” “你个混蛋!”陈王大叫:“你回京必须给她带礼物,但不准带新出的香水……” 陈王居然破口骂人,天地奇闻了。 但他脸上分明是笑容弥漫,更是天地奇闻。 他身后的阁心都惊呆了…… 林苏和杨知府已经去了,陈王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阁心轻轻一笑:“殿下,这个人,真是非同一般。” “是啊,哪怕是隆冬时节,他也是穿透严寒的一缕春风!” …… 水库大坝上,崔莺再次见到了她流亡路上的伙伴,陈瑶。 昔日,崔莺埋葬父亲之后,跟着流民踏上了漫漫南行路,一路上,结识陈瑶,两人年纪相仿,又都知书达礼,自然成为好姐妹,三千里路途,相互帮衬。 而如今,昔日的好姐妹,已是天壤之别。 崔莺,成了三公子的人,在众人心目中几乎是这片天地的皇后。 而陈瑶,却依然是扯点鲜嫩野菜就当过年的流民…… 崔莺站在大坝上,陈瑶鼓起勇气喊了她一声,就没了下文,她不知道这个昔日的姐妹,会不会装作不认识她…… 崔莺目光一回,就看到了陈瑶,她一声大叫瑶儿妹妹,跑了过来,跟陈瑶紧紧拥抱。 陈瑶一身的泥土,瞬间将崔莺的衣服弄脏,她的心也一下子热了,跟在她后面的另外一个姑娘眼睛亮了…… “莺儿姐姐……你衣服弄脏了。” 崔莺抱得更紧了:“瑶儿,你家里的人还好吗?” “好得多了,你别为我担心,公子刚刚宣布命令,各家的花儿各家自己收,我跟你见这一面之后,要跟爹爹一起收花儿了。” 后面那个姑娘插话了:“莺儿姐姐,瑶儿家里挺难的,她爹身体不好,修不得水库,弟弟妹妹又太小,这些时候,她娘在修水库,也只是免费修,瑶儿总想进那厂里做点事……莺儿姐姐,你帮忙说说行不行?” 她说的那个厂子,指的是义水北滩这边的碱厂,其实只是个大作坊,将野草收集起来,提炼碱,虽然是个苦差事,但每月有2两银子,也就成了所有流民的天堂。 崔莺为难了。 相公的产业,她可从来都没插过手,她给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丫头。 就在此时,空中人影掠过,林苏和杨知府落在大坝上。 杨知府安排人,将王爷的墨宝刻上大坝,林苏呢,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三个女子。 “莺儿,你的姐妹啊?” 他这热情的一打招呼,三女心头齐齐大跳。 “……这是我流亡路上最好的姐妹,瑶儿。”崔莺当着众人的面,没叫他相公。 瑶儿嗵地一声跪下:“陈瑶见过公子!” “李凤儿见过公子!”另一个姑娘也跪下。 “两位姑娘,既然是莺儿的姐妹,那就是我的姐妹,起来吧!” 这温和的言语,让两女如沫春风。 也让原本就直爽的李凤儿有了更大的勇气:“公子,能不能给我们姐妹安排个差事?” 这话一出,陈瑶心头猛地一跳,刚才求过莺儿,莺儿很为难,现在直接求公子,公子会拒绝吗?她真的太需要这份差事了,流民家庭,吃喝就是第一位的,患病的爹爹、日夜辛苦的娘,两个年幼的弟妹,都不允许她矜持…… “安排差事?”林苏笑了:“让莺儿解决不就好了?” 崔莺轻轻一震,美目抬起,望着她相公…… “肥皂厂是你负责的,用什么人,开多少工资,你说了算。”林苏道。 崔莺眼睛大亮:“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就跟陈姐、绿衣她们一样,你看她们几时就这些杂事请示过我?” 跟陈姐和绿衣一样! 身份也是一样的! 崔莺瞬间如同通了电一般:“谢谢……相公!” 她终于正式称呼相公了。 然后转向陈瑶和李凤儿:“瑶儿,凤儿,你们把月月也叫上,等会儿跟我回海宁,到肥皂厂做事吧,这边的草木灰厂子,可不太适合女子。” 这倒也是,这边草本灰厂,全是身上脱得精光的男子,突然进去几个年轻女子,成什么了?自己抹不开,也妨碍别人不是吗? 陈瑶和凤儿全都跳了,抱在一块儿跳…… 林苏把崔莺拉到一边,将海宁肥皂厂的营销策略给改了…… 海宁肥皂厂,产量并不大,如果走低端路线的话,赚不了几个钱,真的只是一个小产业,所以,林苏打算调整下,专营高端路线。 所有的包装全都照搬京城高端产品,下面标注:海宁,以示区别。 这一改装,日用品香皂瞬间变为艺术品,价格也由原来的几分变为一两银子一盒。 崔莺好吃惊:“相公,一两银子一盒,能卖出去吗?” “皇宫负责采购的老太监,为抢这种香皂差点跟人动手打起来,你还担心卖不出去?你不仅不需要担心销路,你还得限量供应,京城每天只供应5000盒这种高端货,你这里呢,每天最多供应2000盒,多余的,可以走中端路线……” 路线一改,其实还有很多东西要改。 比如说包装,包装就是一个新的产业,需要办一个作坊,专门制作这种专用木盒,义水北滩这边杂树又高又大,客观地说,也影响到整个花园的观感,有很多人提议将这些没用的杂树给砍了,现在正好可以动工。 崔莺找来几个姐妹,也找到了邓伯,邓伯对于崔莺这个新少奶奶的指令,那是重视得很,一声令下,成立新的木器加工厂。 木器加工厂需要大量的木匠,流民队伍里,什么人都有,转眼间,招了一堆人…… 还要漆匠…… 也有人提议,这里离海宁毕竟有一段距离,厂子做大了,林家后院可容不下,不如将肥皂厂直接落户义水北滩吧? 所有人殷切的目光全都落在崔莺身上,期待她点头。 现在整个流民队伍都知道,一家厂子对江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源,也意味着巨大的拉动,海宁江滩就是因为有那些厂子存在,才成为流民的乐园,义水北滩要想跟上海宁江滩的脚步,就需要厂子…… 崔莺在众人目光下全身发热,但她终究不敢就这么大的事儿表态,她赶紧去找她相公,在大坝的另一侧,她找着了,把要求一提,林苏一点头,整个义水北滩全都炸了…… 义水北滩,终于迎来了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厂子。 这厂子一成型,将带动整个义水北滩,甚至还带动了周边,义水北滩向北,就是梅岭,梅岭紧邻繁华闹市横山渡,横山渡,那可远不是海宁城所能比拟的,从此,不仅仅是海宁城里的猪下水供不应求,横山渡但凡带点油脂的动物内脏、下水,全都有了一个新的用途,制作肥皂。 林家的厂子,踏出了跨州经营的第一步,从曲州一步跨到了陈州。 海宁江滩,瓷窑之前,绿衣拿到了第一只香水瓶,精美的瓶身,上面刻着林苏刚刚写好的那首七彩之词,让她心跳加速,她拿起这瓶子就找陈姐。 陈姐在江边忙得很。 她指挥一群人将一台刚刚做好的水车安放在江中,江水奔流,带动下方的叶片,将水从江中提起,沿着通道送到江堤内侧。 看着哗哗的江水流入早已干涸多时的水渠,陈姐脸蛋一片通红。 周围的人群大声欢呼…… wap. /132/132980/31051783.html 第256章 秦放翁的案件还有变数? “陈姐,你看!”绿衣跑到陈姐面前,献宝一般拿出一只小瓶子。 陈姐的眼睛亮如秋水:“相公写的词儿?” “嗯……这就是春泪的新品牌,桂花味儿的……”绿衣道:“我们得赶紧回家,给桂花香水定型。” “相公呢?”陈姐的目光投向绿衣后面,没见人啊。 绿衣撇撇小嘴:“他刚刚收获到一个小美人,带到义水北滩那边去钻花丛了……我看在他写的这词儿的份上,才原谅他的,你别撩我啊……” 陈姐噗哧一笑,空中人影划过长空,乃是杨知府。 杨知府目光落在江中的水车上,脸上全是激动之色:“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如有百台水车并列入江,四十里江滩旱情尽解……陈姑娘,这是你的奇思妙想?” 陈姐微微一笑:“这是公子画的设计图,小女子只是按图制作而已。” “这小子……哦,不,林大人!林大人还真是每次来江滩,总有惊喜啊。” 两女全都笑了。 杨知府原来对林苏这小子那小子的叫得也挺顺口,现在开始意识到了,不能再叫小子了,人家是京官,京城监察使,虽然官位比他这个四品知府低一级,但依然可以算是他的上司。 就在此时,孙捕头从义水北滩那边过来,带来了新的消息…… 海宁肥皂厂将搬迁到义水北滩,那边成立肥皂厂、木器厂,海宁香皂将升级,专营高端品牌,一盒香皂,可卖一两银子,听说这种香皂,连皇宫采购都得排队…… 杨知府脸色直抽抽,惯用的口头禅又冒出来了:“这小子,挖我的墙角啊,这么好的厂子你给搬到陈州去了?” 作为一个心怀流民的父母官,他当然希望义水北滩那边也能风生水起,否则,他一个知府也不至于跑那边去帮人家建水库。 但作为海宁知府,他还是希望所有的好处都留在海宁。 这是一个死结…… 陈姐轻轻一笑:“杨大人你也别纠结了,公子将厂子搬那边去自有他的考虑,海宁这边其实也并没有肥皂厂,无非就是林家后院拿几间房子作个小作坊,制作肥皂的原材料全都在那边,厂子做大,那边还是方便些……” 绿衣也安慰:“大人我帮你报仇!他把海宁的厂子挖到那边去,我把那边的花儿挖到这边来,香水产业很快就要扩大了,产量十倍提升,大人,你算个账,咱们海宁赚大了……” 杨知府想想也对,捏着胡子尖尖笑了…… 关于香皂产业的提级,绿衣和陈姐是举双手赞成的,不管是什么东西,林家所在地都应该是最正宗最好的,白云边,林家最正宗,香水,目前只有林家生产,自然是正宗,肥皂,以前只是个小产业,林苏给崔莺玩玩的,现在京城肥皂厂一开,那边玩出了花儿,产业一下子做成了巨无霸,林家本土的肥皂边缘化了,有点不对味了,林苏将本土的肥皂升级,直接站位最高端,才是对的,不然的话,也对不起开创者这个地位啊…… 这个觉悟,绿衣和陈姐还是有的。 但是,下一句话,绿衣就开始跑偏—— 相公是不是但凡收一个小妾,就给小妾开辟一条财路啊?崔莺前天晚上才被他玩,今天他就来这么大个手笔,将这妮子的肥皂作坊升了个大级。别人玩女人花钱,咱家相公玩女人赚钱,按咱相公找女人的进度,我觉得林家的产业未来可期,覆盖九国十三州那是指日可待…… 陈姐横她一眼,九国十三州?你怎么不把妖族、无道深渊算进去?无道深渊还有个龙儿,妖族有个小九,她还在你胳膊上还点了个守宫砂呢,你忘了?…… 绿衣怔怔地看一看自己的胳膊,对啊,自己胳膊上原来还点了个守宫砂的,是小狐狸点的,这会儿没了,小狐狸要是过来,会不会发毛啊? 陈姐把制作水车的方法传授下去,就跟着绿衣返回了林家,她们有一个重要工作要完成,那就是给桂花香水定型。 每种花朵儿,香味是不一样的,需要选择最适合的一种推出去,以前,是她们加暗夜共同定型,目前暗夜不在,她们将秋水画屏拉了进来,让她参与评定…… 秋水画屏在香水这条产业链上,其实也是有她的地位的,香水瓶上的素描,全是她亲笔画的,绿衣让她参与进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一时短路,兴冲冲地答应,但答应了之后,她突然有了些许不对劲…… 身为林家阁楼客,她对林家的事情最是清楚,其中包括绿衣的“沦陷”,绿衣因为参与了香水全流程,主动将自己给扒了,送到他的房间,现在自己也参与进来? 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啊…… 我还是留一手吧,我不参与全流程,我就闻个味儿,闻个味儿不至于非得将自己给扒了,送给他玩吧? 嗯,底线确定了,上! 崔莺在义水北滩也开始风风火火了,带着陈瑶等人展开了两个厂子的启动大业。 满江滩的人都可以帮她作硬证,她真没有跟林苏钻树林…… 林苏呢,一惯作派拿了出来,让邓伯安排几个人保护崔莺,自己溜了…… 义水北滩,目前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百里丹桂飘香。 这还只是开始,明年春季,其他的各种花儿全都会开,到那个时候,这里,将是人间乐土,单以卖相而论,还真的比海宁江滩更美。 漫步花丛,他意气风发。 脚下一点,他穿过义水北滩,重新回到海宁江滩。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水车,刚刚建成的水车旁边,杨知府在那里左看右看,又是开心又是好奇,江滩之上,几十个木匠同时开工,正在建造新的水车。 天下大旱,水车就是当前江滩最需要的东西。 林苏空中一渡,杨知府抬头了:“三公子,来来来,将你的好酒拿出来,咱们喝一杯……” 孙捕头和其他几个人都乐了,找凳子的找凳子,拿菜的拿菜,很快,他们两个大人坐在了水车边,喝上了…… 两位大人喝酒,自然不只是喝酒,还谈事。 从曲州知州秦放翁谈起…… 秦放翁已经押入了天牢,秋后问斩。 曲州新换了个知州叫杨德,虽然这杨德跟杨知府都姓杨,但并不是本家,相反,人家跟秦放翁本质上就是一路人。 此人原本是礼部侍郎,下放当这个知州,乃是镀金——先把级别提起来,回京后乃是尚书级别的人选。 这就是朝官外派最大的好处,他原本是朝官,跟朝中高官关系密切,下放之后,资历也有了,级别也上来了,回去后前途无量。 此人为啥说跟秦放翁一条裤子呢? 因为他也是太子殿下那条线上的人(众所周知,秦放翁就是太子殿下的人),所以啊,三公子你必须得有个认识,哪怕铲除了一个秦放翁,曲州也依然还是不会有你想要的清平。 林苏跟他碰了一杯,这个认识,他早就有了。 只要朝堂还是那个朝堂,他铲除一千个秦放翁都没用。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虽然是小事,但我颇有不安……杨知府的酒杯托在手中,说了一句话。 什么? 杨知府道:“周三被杀了。” 周三?就是那个检举揭发秦放翁的周三?林苏眉头皱起:“被谁杀的?” 阴风谷的妖人! 什么?林苏的眉头锁得更紧…… 杨知府解释了,秦放翁东窗事发之后,刑部派来官差,押解周三进京,但在过阴风谷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批妖人,将官差和周三全都杀了。 “老夫有点想不明白,周三只是秦放翁案件中的一个证人,在秦放翁已经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这个证人根本不重要,为什么会有人杀他?” 林苏目光慢慢抬起:“秦放翁目前只是关在天牢,还没有审判,可能在有的人眼中,这还算不得铁证如山吧!” 杨知府眼睛猛然大亮,难道说,还真有人想解救秦放翁? 林苏道:“秦放翁案,应该是半个月前就开庭审判,硬生生拖到今天,原本就不正常,难道还真的有人,做这么蠢的事?” 在他看来,解救秦放翁,无疑是一件蠢事。 秦放翁,原来是有价值,因为他是二品高官,一州之首脑,有大量的利用价值,在他身上费脑筋正常得很。 如今呢?他已失官位,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只要跟他沾边,不是烂块皮就是烂块肉,朝堂那些大人物,谁都不是傻瓜,怎么会想解救秦放翁? 杀周三这个人证,无疑就是解救秦放翁的前奏…… 杨知府喝下一杯酒,眼中有复杂的光:“一般人解救秦放翁,显然是愚蠢,但有一个人例外……此人目前正在培植别人的忠诚度,为了体现他对下属的爱护,解救秦放翁,他真的做得出来……” 太子殿下?! 林苏直接从大脑中读出了这个人名…… 秦放翁是太子的一条狗。 前期守着繁华的曲州,每年给太子输送大量的金钱,甚至美女都送,如今落难,太子会怎么办?这恐怕也是那些朝臣都等着看的。 太子如果不救,那太子就是凉薄之人。 太子如果救,那太子是真仁厚。 至于秦放翁是不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没有人在乎,大家更在乎的是,太子,对于昔日有恩于他的部下,是个什么态度。 很可笑是吧? 呵呵,儒家经典读傻了的读书人,可笑的还不够多么? 太子,真的有解救秦放翁的理由…… 那么,他会怎么做? 让太子明着去违反大苍第一铁则,太子没这个胆量,他一定会在侧面做文章,将秦放翁从大苍铁则的圈套中摘出来。 他可以说,秦家泽州老家那边的事情,秦放翁并不知情。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秦放翁的命就可以保住。 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杀掉最开始的人证周三,周三,恰好也已经被杀…… 这些,瞬间在林苏的脑海里完成了勾连…… 等下…… “你说他们是在阴风谷被妖人所杀?”林苏问道。 “是!” “朝廷押解人犯,从来不走阴风谷,只会转道南江府,这次为什么会例外?” 前面说过,阴风谷其中有一段路文庙覆盖不了,所以,官差一般情况下很少走阴风谷,唯有那些着急赶路或者自恃艺高胆大的修行人,才会选择阴风谷。 为什么这次官差非得走阴风谷? 如果不走阴风谷,那些妖人想杀周三,也非易事。 杨知府说:“南江府那边,设下了路障,拦路收费,即便是官差办案,经过那段路,也是手续繁多,大概刑部的官差为图省事吧……话说这些路障,也是来者不善,针对的可都是前来海宁府谈生意的商户,路障一设,西边三个州的商户要么认栽缴纳高额过路费,要么改走水道,要么冒险穿越阴风谷,商户全都叫苦不迭,如果不是林家商品无可替代,那些人早就不来了。” 林苏慢慢放下酒杯:“事情有些不对劲,杨大人,咱们走一趟如何?” “走一趟?走南江府还是阴风谷?” “先去南江府吧,我倒要看看,这些路障何人所设,又有什么目的……” 南江府,位于海宁府西边,原本比海宁府还要繁华些,只不过,近一年来,海宁府异军突起,各种新奇物事相继出台,大量七彩诗篇横空出世,九国十三州全都知道海宁这个地方,也无数人日夜奔涌海宁,甚至南江府一些日子过不下去的贫民,也来到海宁谋生,海宁的人口总量,从原先的千多万,直接增加到了两千万,而南江府,则从原来的两千万,下滑到一千七八百万的样子。 林苏和杨知府改换装束,就象两个生意人,脚下一动,腾空而起,片刻时间就到了海宁与南江府交界处,那个地方,用粗大的树木做成了一个路障,几个军士守在那里,一个身着长袍的文人模样的人在那里登记,林苏和杨知府凑近,一听到他们的对话,全都惊呆…… 按货物价值的两成征收保护费! 两成啊! 有多少生意纯利润能超过两成? 有此一拦,九成生意不用做了。 唯一有些油水的,恐怕也只有林家经销的那些商品了。 林苏对商户还是很和善的,林家商品的出厂家全都不高,只要运出曲州,价值翻番都是常事,但即便是这么高的利润,也经不起这样的盘剥啊,据说这只是入口,出口还有一个路障,也是两成! 一进一出,一半的货物全都归了南江府。 谁受得了? 路障前面十多个商户,全都面如土色…… wap. /132/132980/31051784.html 第257章 拦路收费 “二叔,咱们还是走阴风谷吧,多招几个保镖……”有个年轻汉子道。 “阴风谷……”他二叔叔——一个老年商户声音都颤抖了,阴风谷,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禁地。 前面一个商户回头,低声道:“曾老哥,你千万别起这个念头,我可听说,这阴风谷的妖人,跟他们是一伙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逼咱们走阴风谷,这边拦,那边抢,然后分成。” 有这种事?那个曾老头全身大震。 前面的那个老头说,这你可别不信,前天中州的那个程会首,随身带着窥人级别的高手,都没闯过阴风谷,全都死了,大家都说了,走官道,失四成,走阴风谷,货物全失,人的命都没了,要不,还是走官道吧,哪怕盘剥四成,终归还有些许利润,幸好咱们经销的是林家货,要是别的货,这一进一出,非亏死不行。 那个年轻人接了过去:“老叔你可别说这话,我得知的消息是,这路障专为林家货物而设,如果没有林家货,根本就没这路障。”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几个老头全都不服。 “我也是听说啊,这南江府的知府,跟林三公子有怨,当日在会昌,林三公子会试之前,曾经拿下了一个姓黎的县令,现在这县令升官了,成了南江知府,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断林家货物外销……” 这些讨论声压得极低,前面路障那边决计听不到半点,但已经到了路障之前的林苏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心头一动,南江知府,真的是当日那个黎县令? 那天晚上,药神谷的人闯入他的住处杀人,黎知县一门心思栽赃给他,想断他的科考路,被小九以法影留形的妙策公之于众,迫于民众压力,秦放翁当场革了他的知县之职,如今居然还升官? 是不是真的? 杨知府对于南江知府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这南江知府的确就是当日被革的黎佐,在秦放翁手上被重新启用,但也只是担任一个县令,他是在新任知州杨德手上升的职。 “老知州来了个阳奉阴违,新知州来了个升职,还真是一脉相承啊!”林苏冷笑道:“咱们去拜访下这位新任知府大人……哦,看来不用了,他来了!” 前面的路障处已经争吵起来了。 一个外地的商户大吼:“你们别欺人太甚,我家老爷,也是跟官府有些关系的,哪有你们这样拦路收费的?一进一出,货物四成归你们,你们比强盗还狠!” 这声大喝,如同一颗火种丢进油锅,瞬间点燃了所有商户心头的怒火。 是啊,强盗抢劫,也会给人留下点汤水,你们官府做事,更加决绝,连汤都不给我们留…… 你们拦路收费,也得有个名目,凭什么? 我们去州府告状…… “吵什么?”一个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这声音一落,两条人影来到了路障之前,一个身着四品官服,一个身着五品官服。 身着四品官服的人,正是黎佐。 他这一到,路障上的几个军士同时趴下:“府尊大人!” 那个文士赶紧将自己坐的椅子举起来,送到黎佐屁股下面。 黎佐大马金刀地坐下,面对这群商户。 那些商户同时跪下:“知府大人,你老可得为民作主啊,小民祖上也是南江人氏,做些小本生意,勉强度日,好生艰难,如今这南江府设下这关卡,所收如此之重,小民实在不能承受,还望府尊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黎佐淡淡一笑:“各位商家客气了,能够跟林家攀上关系的,岂会是小本生意?听闻林家货物利润丰厚,运到地头往往是翻几番,区区四成,不足为奇吧?各位愿走就走,不愿走呢,尽可走阴风谷,去赌一赌自家气运。” “大家听清了?”那个五品官沉声道:“府尊大人已开口,各位愿走就走,不愿走的直接回头,若再生事端,争吵不休,视为对抗国法,就地处置!” 唰地一声,几名军士同时拔刀。 场面一下子鸦雀无声。 那些商户仰天长叹,一个接一个通关,缴费…… 黎佐望着这群被宰的羊羔,开心得很。 这关卡还真是一个肥得流油的地儿啊,有这一卡,南江府还担心没油水? 商户过境收费,拿到桌面上,是给过商户选择,但所有人都清楚,又哪有选择的余地? 海宁货物运输,走水路他管不着,但西部三州,水路不通,必须走陆路,这陆路就只有两条,一条阴风谷,一条就是这官道,走阴风谷,里面的妖物杀人越货,走官道,正当名分扒你一层皮。 里外都是他赚,不,知州大人赚大头。 难怪秦放翁在曲州当几年知州,就富甲天下,这样的地儿,谁来谁发财啊…… 生意人全都过去了,就只剩下两个空手来的人。 空手来的人也得检查,万一用妖族储物袋偷渡呢? 前面的人大喝道:“出示身份牌!” 林苏慢慢抬头,手抬起,掌中是一个官印,官印一亮,“监察”二字横掠长空,军士呆住…… 啪地一声,黎佐屁股下的椅子四分五裂,吃惊地盯着林苏。 “林……林大人!” 林苏慢慢走过卡口,慢慢走到黎佐的面前:“黎大人,本领不小啊,秦放翁被打入天牢,你不仅仅没有受到牵连,反而还升职?怎么做到的?” 黎佐目光慢慢抬起,腰也慢慢挺直:“官场升职,自有规程,林大人可是要弹劾本府?” “弹劾?呵呵!”林苏笑了:“象你这知府一级的人物,也配得上本官弹劾?你就问问你吧,这设卡收费,是你的主意,还是知州杨德的主意?” “本官自然是请示过知州大人的。林大人这是要弹劾新任知州杨大人了,是吗?” “可能吧!”林苏仰天吐出三个字,哧地一声破空而起,射向会昌。 他去了,杨知府也消失了。 卡口安静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 “大人,这就是林苏?”那个六品官有些紧张。 “是他!” “他盯上了这卡口,会不会……会不会出什么事?” 黎佐沉默了,虽然他此刻的官职还在林苏之上,身后站着一堆的大佬,理论上并不怕他,但理论只是理论啊。 此人刚刚将曲州前知州秦放翁弄了个满门抄斩,震慑力太大了,试想一下,连秦放翁都能拿下,天下间还有谁是他绝对拿不下的? 黎佐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心有不安。 到了后山,四下无人,他拿出官印,跟知州杨德取得了联系。 官印投影中,出现了杨德这张永远都是微笑的胖脸:“黎佐,何事?” 黎佐嗵地一声跪下:“知州大人,林苏盯上了这边的卡口。” 杨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林苏?你跟他见过面?” “是!他刚刚从这里离开,还扬言要弹劾杨大人您……” 听到弹劾二字,杨德脸上的笑容重新露出,官场之人,一般来说是最怕弹劾的,但在跟林苏打交道过程中,所有人最不怕的就是弹劾,他们甚至殷切期待,林苏多走弹劾路线,不怕他弹劾,就怕他出歪招——这已经成为官场共识了。 “大人,你别不当事啊,这姓林的,但要行事,往往滴水不漏……” 杨德笑了:“他能弹劾我什么呢?设卡口收费,是陛下‘以商养军’的国策,标准向来是各州自定。” 这倒也是,千年大苍,土地与资源大量掌握在皇室、世家的手中,这些阶层都是免税阶层,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国库空虚,国库一空,军费就不足,于是,陛下定下了“以商养军”的国策,什么意思?除了边防军由国库直接供给之外,各州的州兵都由州府自己想办法解决,州府能从那些种地的泥腿子手中搜刮到啥?也只能向商人伸手了。 所以,知州杨德拦路设卡,本质上是合乎国策的。 至于收一成,四成,那是标准问题,即便高些,又能怎样? 过往商人跟林家有关,那就更微妙了,林苏依靠旁门左道的一些淫巧之技,大肆敛财,朝臣也好,陛下也罢,可都是颇有忌惮的,他杨德出手,对林家商品收取四成税,谁会为林家抱不平?兴许还“正合众意”、“圣心甚悦”! 他这云淡风轻的,让黎佐心慢慢放下,但他心头一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大人,设卡的事情他可能真的做不了什么文章,但阴风谷那边呢?” 阴风谷的妖族,跟州府有勾连,本质上就是个合作协议,妖族在阴风谷堵路,逼得行人必须过卡交费,而州府也给了妖族好处……这件事儿,可是犯忌…… 杨德哈哈大笑:“阴风谷?那也得咱们认啊,咱们不认,他还能硬栽?难道他还能捉住个妖王,带到金殿对质不成?” 黎佐也终于笑了:“下官现在才知道,大苍状元郎,说起来威风八面,风光无限,在大人眼中,依然只是一朵小花花……” 官场大佬行事,也是滴水不漏! 官道之上,林苏站在一块石头上,左侧,有一块招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南江府。 这里就是海宁府与南江府的分界岭。 他们走了一趟南江府,亲眼见到了那个横征暴敛的卡口,也亲眼见识了南江府的肆无忌惮,至于怎么办,杨知府没办法只能摇头…… 卡口收费,是州府的决定,合乎国策。 与妖族勾结害人自然是违规,但他们不会承认…… 这些,杨知府自然也是明白的。 “杨大人,咱们走一趟阴风谷?”林苏的目光移了过来。 杨知府心头猛地一跳:“你还真想从阴风谷打开缺口?” “是!我得弄清楚,杨德是不是真的跟妖族有协议。” “即便有协议,知道内情的妖族,也只能是妖王级别的,那些等闲小妖,不可能知道。” “那就捉一只妖王!” 杨知府吓得白胡子都颤了,进阴风谷捉一只妖王?我怎么觉得是送两个大儒给妖族当点心?阴风谷里面情况莫测,据说有些地方是“绝天地通”,所以,大儒级别的人,绝不走阴风谷,他们担心万一一脚踏进这样的绝地,一世英名……不,性命直接送掉。 林苏却是两眼发亮,在那里喃喃自语,阴风谷,有些地方是绝天地通,如果咱们以大儒身份进谷,妖族发动攻击的地点,就会是绝天地通之绝地,那样,就达不到出奇制胜的效果,所以呢,杨大人,你来当一回老板,我来帮你当护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妖王捉住就跑。 杨知府面如土色,揪着胡子乱扯,好半天来了一句:要不,咱们把抱山找来,反正这老小子没儿没女的…… 林苏瞪着他:“杨大人,你这话要是抱山听到了,你这好不容易找到的酒友,可就不跟你玩了。” 杨知府长长叹口气:“真不是我贪生怕死,实在是我家那个小子不成器,我担心我这一死,他更是无依无靠……” “行了行了……”林苏打断:“我答应你还不行吗?过两天,把你家小子送过来,不过我有言在先,我不当他师父,只指点他的学业。” 他完全清楚面前这老货所思所想。 这老货才不是贪生怕死,他在玩手腕…… 玩什么手腕?为自己儿子铺路! 杨知府老来得一子,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林苏高中状元郎之后,他就起了心思,想林苏收他的独子为弟子,跟林苏提了好几次,跟林老太太也说了好几次,林苏一直没答应,他真是怕麻烦。 如今,这老货借机再提。 林苏答应了。 林苏一答应,杨知府立刻如同通了电一般,笑得极其畅快:“你怎么说,我怎么办!你就算将老夫这把老骨头当火把,点着了通行阴曹地府,都随你……” 瞧瞧这德性! 林苏跟杨知府回到了海宁丁山集,很快,一辆大车驰向阴风谷,大车之后,坐着一个商人打扮的老头,他是杨知府,杨知府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江湖人,紧身衣,腰佩长剑,他是林苏。 两人身上的文人、官员特征,全都没有。 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商户,带着一个保镖,穿行阴风谷。 wap. /132/132980/31051785.html 第258章 捉一只妖王 杨知府瞅着林苏这打扮笑了:“三公子,我怎么瞧你分明是不甘心为官,骨子里就有闯荡江湖的向往?” “你还真的看准了,我真的喜欢行走江湖,天为盖,地为席,无拘无束。” “可惜啊,人在官场,终归身不由己……” 马车一路驰向官道尽头,前面就是阴风谷与官道的分界处,马车一侧,驰向阴风谷…… 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一个商人轻轻摇头:“又是一个被逼得送死的,哎,商路,如今也成险路……” “老爷,咱们走哪边?”前面的赶车人道。 “还用问吗?老爷我还想多活几年!” 马车驰向南江府…… 林苏的马车已经驰入阴风谷,四周不知何时,寂静无声…… 只有两匹马的蹄声,单调而又轻盈…… 突然,一缕雾气不知从何而来,在林苏他们面前弥漫,四周的可见度,从五十米到二十米,再到十米…… “来了!”杨知府轻轻说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未落,突然一阵笑声响起,缥缈不知来自何处,嗵地一声,两匹马突然急驰而出,撞上山崖,大车翻滚而出。 林苏和杨知府同时飞身而下,四面浓雾之中,全是绿莹莹的眼睛,不知有多少。 “需要问几句吗?”杨知府道。 林苏笑了:“一些不入流的小妖将,有什么好问的!” 他的手轻轻一抬,搭上了长剑的剑柄…… 哧! 一声轻响,四周的绿眼睛同时高高飞起…… 嗵嗵! 落地是一地的狐狸头,赤色毛发,眼睛睁得老大,临死都不敢置信…… 杨知府也睁大了眼睛,他很想看到林苏演绎文道神通,世人传扬他战青词一出,无可匹敌,他很想亲眼看看,但他看到了什么?不是文道神通,而是剑道! 长剑一出,他文道慧眼都看不到轨迹,十三只妖物脑袋落地,剑已归鞘。 这种剑道,且不说这些妖将,就算是文道大儒,在没有防备的前提下,也将一剑归西…… 林苏很是满意,独孤九剑的拔剑式,还是用剑来得更舒适啊,但他目光一落,还是吃了一惊,赤狐? 赤狐一族,他曾经听说过,青丘狐族在内奸胡烈的引领下,差点并入了赤狐一族。 堵住阴风谷的,居然是赤狐? 前面突然狂风大作,浓雾之中,出现了两只赤红的眼睛,这两只赤眼,足有门板那么大,狂风卷来,马车凭空飞起,撞向林苏。 “顶层妖星!”杨知府大吼,就要掏出金纸宝笔。 顶层妖星,接近于妖王,从层次上说,已经堪与大儒匹敌了,需要以文道神通对敌。 但林苏陡然跃起,手中长剑再度出鞘…… 这一剑,不再快得不可思议,而是慢得不可思议…… 诡异的事情发生,高速飞来的马车,速度陡然一落千丈,如同成了慢动作。 林苏的长剑以一种并不快的速度,划过前面那头顶层妖星的脑袋,妖星脑袋飞起,化为血雾,一颗还未完全成型的妖丹冲天而起,就要逃走。 妖丹成型,化为妖王,妖丹不毁,妖王不灭…… 这只顶层妖星已经有了妖丹,但妖丹还未完全成型,不过,已经颇有神通…… 妖丹散发出恐怖的能量,冲散了微剑式的封锁…… 眼看它就要逃走,林苏的剑陡然一变,从极慢转极速…… 哧,妖丹分成两半,里面传来一声极其不甘的惨呼。 面前的浓雾似乎也一分两半。 露出了青山绿水,阴风谷似乎这一瞬间改变了模样。 但林苏和杨知府同时一震。 他们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阴风谷的模样,这是妖域! 妖王到了! 他们已经陷入了妖王的妖域之中,他们所看到的场景,全是幻化而来,他们已被妖王牢牢锁定…… 他们看到了什么? 青色的草地,分明是一条条青色的蛇…… 草地上开的花朵,分明是一张张狐狸面孔…… 里面的花蕊,是白森森的牙齿…… 一个赤发少年漫步而来,轻轻一笑,露出妖异无比的笑容,也露出了一嘴白得不象人间物的牙齿,牙齿上,分明还有血丝。 “没想到,还来了个武道窥人!” 林苏其实并没有到达窥人,只不过,他的独孤九剑一出,威力也堪比窥人。 林苏也笑了:“猜错了!我是文道大儒!” 他的手陡然一起,青光弥漫…… “怒发冲冠凭栏处……” 青光一起,妖王形成的幻境陡然撕开,血月一出,妖王满脸皆是震惊:“文道战诗?” 杨知府手一起,封! 金光一片,妖王四面的空间同时封锁,也是文道神通…… 妖王一声狂吼,身上的赤色火焰如蛇一般从体内窜出…… 杨知府的封锁他一冲而破,但林苏的血月陡然一收,化为一个血色项圈,牢牢套上了妖王的脖子,它身上的妖力瞬间冲荡得七零八落…… “不……”妖王狂吼…… 血月一起,妖王被硬生生地扯出了阴风谷,上了天空。 空中人影一落,落在阴风谷外,林苏,杨知府,还有一个一头赤发的年轻人,年轻人脑袋上还套着一只项圈,眼中全是惊恐…… “哈哈!”杨知府哈哈大笑:“小妖你没想到吧?今日阴风谷来的可不是武道人士,而是文道大儒,你更加想不到的是,来的会是大苍状元郎!” 妖王全身大震,大苍状元郎? 林苏? 那个前期坏了赤狐一族最大战略的那个林苏? “说吧,你们堵住阴风谷,后面有些什么文章……” 妖王脖子一梗:“我堂堂妖王……” 哧,妖王的两条手臂不翼而飞。 “你……” 妖王的两条腿不翼而飞。 妖王脸色变了,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听说妖王妖丹价值不菲,你要是磨磨蹭蹭的,我可就摘你妖丹卖钱了!……” 妖王大惊失色,摘妖丹卖钱?你个死财迷怎么不去死…… 他真怕了,全招了…… 赤狐一族跟州府杨德有协议,赤狐堵住阴风谷,逼商户走官道缴纳高额过路费,而杨德答应赤狐一族,在全州之内,对赤狐族予以关照,终他一任,不杀赤狐一人。 妖族跟人族和平共处,其实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妖族得安分守己,否则,民怨一大,官府就必须清剿妖族,妖族野惯了,又向往繁华人世间,怎么可能不生些事?所以,每一任地方官,都有清妖保民之责。 杨德跟赤狐达成这样的协议,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给妖族开了个绿色通道,赤狐一族在曲州开笼放雀,反正官府不会清剿。 这代表着赤狐一族,在曲州有着超然的位置,可以随意害民,而不会受到惩罚,地位比人族本土居民更高! 这叫什么?将曲州当成赤狐一族的殖民地么? 杨知府大怒:“杨德贼子!居然胆敢如此丧权辱国,有何颜居于知州之位?曲州何辜?怎么尽是这些货色?” 前有秦放翁,与魔族勾结。 后有杨德,与妖勾结。 还真是曲州何辜?尽是些这等货色。 林苏道:“我这就去会昌,见见这位知州大人……杨大人,你毕竟是他的部下,就不必去了。” “不,我得去!”杨知府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杨德决不会轻易承认,一定会再生事端……” 那好,去吧。 两人跨越长空,带着这头妖王,直射会昌。 妖王四肢重新长出来了,但也动用了大量的妖丹之内,让他短时间内不能反抗,只要给他三天时间,他就能恢复如初,一旦他恢复,也是一大变数,搞不好直接反噬林苏。 这也是杨知府不敢让林苏单独前往会昌的关键原因。 林苏跨越长空,来到会昌,进入城门,腾空而起,下一刻,跨越半座城池直接落在知州衙门之前。 今天也是真巧了,看门的人,是林苏当日第一次求见秦放翁时的看门人。 对于这看门人而言,印象太深刻了,因为他拦了林苏的路,被侍卫大人当场打得半死,休养了大半年,也才刚刚上班。 这一上班,又一次看到了林苏,而且是身着官服的林苏。 他的心格噔一下,差点蹦出来…… 这个灾星又来了! 第一次见他,自己在床上躺了半年,听说他后来来了第二次,秦知州弄了个满门抄斩,今天又来…… 这次他学乖了,立刻鞠躬:“林大人……” 林苏手提妖王,目光向下,打量着这个看门人:“噫,是你啊?当日被打得筋骨齐折,我还以为你死了,居然没死?还手脚俱全,神采奕奕,你看这事儿办的……” 看门人心头大跳,啥意思?你还想弄我啊?太可怕了…… 嗵地一声直接跪下:“林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日是小人有眼无珠,你就饶了小人吧……” “行了行了,去让知州大人出来吧,本官没空跟你这烂鱼臭虾的闹腾……” 看门人长长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你是大人物,你搞知州的经去,只要你别记挂我,我甘愿当个烂鱼臭虾…… 知州府内,杨德正在跟一个官员谈事,下人跑了进来:“大人,京城监察使林苏来了!” 杨德对面的那个官员猛地一震,弹了起来,脸色都变了,他家公子刚刚打死了几个村民,他带上厚礼前来向知州捞人的,知州也已经答应了,这会儿,京城监察使前来,事情会不会有变数? 杨德却是脸有微笑:“哦,来得倒是挺快!让他进来吧……” “大人,他让……大人出去!对了,他手上还提着一个人,红色头发,倒象是个妖物……” 杨德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妖物?” “正是!” 杨德的心头猛然狂跳,难道说,他真的捉到了一只妖王? 今日前来,就是跟他摊牌的? 糟了! 赤狐一族你们怎么弄的?堂堂妖王,居然也能被抓? 屋外传来一声大喝:“曲州知州杨德,速速出来迎接监察使!” 随着这声大喝,金光划过长空,监察二字横亘天际…… 监察令! 监察令一亮,整条街道全都震动。 监察令在别的地方没啥存在感,几乎很少有人能看到,但这里不一样,这条街道的民众对监察令可是熟悉得很,殿试后,监察令在这里亮过一次,那次林苏返乡途中,找上秦放翁,亮监察令,导致药神谷满门皆灭,知州大人快速踏入死亡倒计时,今天又亮了,是谁? 州府对面的周家看门人目光一落,心头大震,我靠,又是他! 赶紧跑向周府…… 杨德脸一沉,体会到了当日秦放翁的无奈,这王八蛋,又亮监察令…… 令亮了,他必须亲自出迎…… 还需要行礼! 官场之上,是讲个脸的,一般京城监察使到地方,在面对品级比自己高得多的地方大员时,即便监察,也很低调,往往是进入州府之内,瞅瞅四下无人,说明来意:本官奉令行事,来贵地监察,大人为官清廉,自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该走的流程还得走一走…… 那是套路,两边都舒服的套路。 而林苏却不一样,到州府外,就直接亮监察令,让堂堂二品大员当众给他鞠躬…… 街道上一堆人看着,其中还有那个周洛夫,脸色纠结得都快成苦瓜了…… 杨德满心的不甘,也只能鞠躬:“曲州知州杨德,恭迎京城监察使林大人。” 林苏道:“杨大人,本官得知,你跟赤狐一族达成了个丧权辱国的协议,可有其事?” 杨德眉头轻轻一跳:“怎么可能?本官身为二品知州,素知朝廷律法,焉能与妖族达成什么协议……” “你的意思是,阴风谷残害过往客商的赤狐一族,不是你派的?” “自然不是!这怎么可能?”杨德须眉俱动。 “妖畜!”林苏大怒,怒指手中赤狐:“知州大人已经明白无误地作出了回答,这表明你的供词纯属栽赃,留你何用?” 右手一起,一刀斩向赤狐的脑袋。 赤狐妖王大惊:“大人,小妖所说,句句属实,杨知州跟我族族主密谋,让我……” 突然一道金光闪过,赤狐全身化为血雾,包括它的妖丹也碎成了粉末! 杨德手中一只官印光华十里,杀气腾腾…… 他沉声道:“妖物作祟,本州最是痛恨,岂能容你这等妖畜信口雌黄?” wap. /132/132980/31051786.html 259章 杀妖灭口 林苏怔怔地看着杨德:“杨大人,你该等他说完。” 杨德脸色阴沉无比:“林大人,你想从它口中听到什么?听到你就真信么?按本朝律法,敢于搅弄是非,祸乱人间的妖族,人人得而诛之!本官杀它,合乎律法!” 林苏长长吐口气:“杨大人精研律法,倒是佩服了!” “不敢当!”杨德脸色稍和:“林大人赴曲州监察,本州欢迎,还请入府叙话!” “这就不必了!本官告辞!” 林苏手一拱,转身而去。 杨德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跟我斗?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也配? 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来只妖王,老子当你面给你废掉! 你咬我啊…… 林苏身形一起,穿空而上,下一刻,他出现在一座客栈之中,面对杨文泽杨知府…… 杨文泽脸色阴沉:“现在咱们手头的证据没了!杨德居然当众杀人灭口,谁能想到?……” “我想到了!”林苏脸上露出了笑容…… 杨文泽微微一震…… 林苏目光抬起,带着几分神秘:“我将赤狐妖王带到他面前,就是给他杀的。” “为何?” 林苏道:“赤狐妖王被他亲手所杀,接下来,赤狐一族有些报复行为,也在情理之中吧?” 杨文泽眉头紧锁:“你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想得是不是太天真了?妖族跟人族不同,妖族少有什么真正的同族之情,赤狐一族未必在乎一个妖王的生死……” 林苏淡淡一笑:“未必!” 杨文泽心头一跳,难道说,这只妖王与众不同?甚至是赤狐一族少主什么的? 身边风动,林苏消失了…… 下一刻,林苏出现在空中,他的手轻轻一抬,掌中是一根狐狸毛,阳光下晶莹透亮,狐狸毛慢慢亮了,天空云动,一个风姿无双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赫然正是青丘狐族的族长。 “族长!”林苏微微欠身。 “三公子见召,妾身还真是没想到。今日怎么有空召唤妾身?” 没办法啊,我倒是想召唤你家九公主,可九公主被你关了禁闭,耳环根本联系不上…… 这话在林苏心头流过,当然不能说出来,他说出口的是:“族长,有件大事,需要跟你亲自协商。” “大事?”族长妙目流转:“状元郎的终身大事么?说吧,想祸害妾身还是想祸害妾身的几个女儿,你开口!” 我靠!林苏赶紧将歪得找不着边际的话题重新拉回来:“族长,赤狐一族亡你青丘不死,你想不想灭了它们?” 族长的眼睛猛然亮如星火…… 赤狐一族,那真是青丘的死对头啊,前期青丘禁地失事,连累三百妖王惨死,归根结底就是赤狐所为,近一年来,虽然青丘解除了来自禁地的威胁,依然跟赤狐打得惨烈非常,光是这个月,就打了三场,又是两大妖王惨死,青丘实力差赤狐一筹,吃的亏太大了。 她,做梦都想干掉赤狐一族。 “公子愿意再拿杀阵一用?”族长修行数千年的心田已是波澜起伏。 如果面前这人诚心帮她,再次启用杀阵,那青丘狐族头顶,就真的可以看到万古青天…… “我有一计,只要族长好好配合,必能剿灭赤狐……” 他的计策一说,族长心花怒放:“状元郎,我太喜欢你了,你这害人的计策,也害得如此清新脱俗……” c!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族长消失……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 南江府衙门内,黎佐突然惊醒,漫天妖气包围了府衙,空气中是浓浓的狐妖味…… “何方妖孽,胆敢夜闯官府?”黎佐手一起,官印穿空,照亮整个府衙,也撕破了无边的妖雾。 一群赤发妖狐从各个角落出现,一个妖异的声音传来:“知州杨德敢于当众杀我族妖王,我族灭他一府也示报复!杀……” “赤狐……你们疯了……”黎佐大呼。 哧!妖影穿梭,府兵一个个倒下,轰地一声,知府府倒塌…… 黎佐目光尽赤:“找死!” 官印起,一堆赤狐长声惨呼,死在官印之下,突然,一道赤影划过长空,官印四分五裂…… “族主?”黎佐大惊,知府官印威力虽然及不上知州的官印,但也威力无穷,在府衙之中威力更是放在最大,能够击碎官印的,妖王根本做不到,只能是妖皇! 难道是赤狐族主亲自出手? 或者是族中太上长老一级? 回答他的是一只利爪,利爪从空中一探,捏住黎佐的脑袋,哧地一声,血光十里,天空如闻鬼哭…… 黎佐死! 大儒身死,十里皆闻! 官印碎印流光,片刻间传到会昌,下一刻,直达京师…… 杨德猛地弹起,脸色大变,他的官印在手,快速检阅,脸色更是惨白…… 赤狐一族出手报复? 灭了一整座知府府? 赤狐妖皇,你个混蛋!我杀你一个妖王是不得已,以后自有回报,不是刚刚派人去跟你解释了吗? 你就是这么回复我的? 敢灭官府衙门,你这是挑战了全人类的底线! 妖族在人世间混着,必须遵守几条底线,最大的底线就是不能直接挑战官府,所以,妖族害民常有,害官的几乎没有。 官是朝廷命官,你杀官,那就触碰到了所有官员的敏感神经,官员岂能坐视? 不将这股风压下去,岂不人人自危? 所以,妖族只要触碰了官员,几乎就是灭族之祸。 何况,你是灭了一整座知府府! 连代表皇权的官印都碎了。 不将你赤狐一族给灭了,陛下的脸朝哪放? 嗵地一声,一颗脑袋被丢进了知州府,杨德目光一落,脸色大变,这就是他派出去跟赤狐沟通的人,堂堂窥人境高手啊,就只剩下一颗脑袋,眉心处,被一根火红的狐狸毛贯穿…… 杨德一声怒吼:赤狐! 林苏站在会昌一条黑暗的街道,盯着从黑暗中现身的一个人。 “暗袅3号见过三公子!”那个中年人深深鞠躬。 “城中兄弟有多少人?”林苏道。 “两百三十七人,随时听从公子号令。”面前的这个暗枭,乃是陈姐亲手布置的,也是一个残卫,而他口中的两百余人,则是他这近一年来发展的下线,已经遍布全城各行各业。 “好!天亮之前,给我散布一条消息,我要明天茶楼、酒楼所有人都知道!……” 次日,天气阴沉…… 酒楼、茶楼全都流传着一则消息…… 知州杨德与赤狐一族勾结,赤狐妖人在阴风谷残害过往客商,逼迫商户走南江府官道,南江府收取高额过路费,杨德给赤狐一族的好处是,允许赤狐族在曲州横行无忌,终他一任,不杀一个赤狐妖人。 京城监察使林大人闯阴风谷,捉住了一个赤狐妖王,带到知州面前对质,知州害怕阴谋暴露,当众杀人灭口。 他这出手杀赤狐妖王,违反了他与赤狐族达成的协议,从而激怒了赤狐族主,赤狐一族昨夜出动大批人马,灭了南江府…… 众人一听,全都大怒! 跟妖人勾结,祸害百姓,还给妖人超国民待遇,这岂不是丧权辱国? 也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前期被勒索的四成货物,是这样被勒索的。 跟着有人说,近来曲州妖物胆子大了许多,公然害民的事情不在少数,原来是得了知州的尚方宝剑…… 这算什么知州? 这比秦放翁还坏…… 民间已经完全炸了…… 杨德一夜未睡,到天亮就收到了手下人传来的民间消息,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经此一夜,他的官声一下子打入冰点…… 谁传出去的? 林苏?是他吗?这王八蛋…… 就在他一点就要着的时候,外面传来大叫:“监察使林大人到!” 杨德目光霍然抬起,盯着林苏。 林苏大步进来:“杨大人,怎么回事?本官听到了不少民间风言风语,对大人可是相当不利……” “林大人,这一手是你策划的么?”杨德红着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无凭无据的猜测就不要说了。”林苏道:“本官今日前来,乃是以京城监察使身份前来,针对民众所反映的问题,正式质询杨大人!” 手起,监察令出。 监察令一出,代表着杨德的所有言行,将全部纳入官印,随时可以重播的那种…… 杨德垂手而立:“林大人请!” 林苏道:“会昌已经全面沸腾,全民控诉杨大人与赤狐一族勾结……此事,是真是假?” 杨德道:“民众传言,乃是别有用心之徒,恶意操控,本官决不可能勾结赤狐一族,更不可能……” “那好,既然大人与赤狐一族并无不伤害协议,那就请大人按律法行事,赤狐一族灭了南江府,碎了官印,罪犯天条,大人需要立刻上书朝廷,即刻出兵,剿灭赤狐一族,也好给大人正名!” 剿灭赤狐? 杨德心头大震。 这都什么事?前期才刚刚达成不伤害协议,现在就起兵灭之? 真把他逼急了,我也担心族主弄死我啊,这家伙现在已经疯了…… 林苏道:“大人,官印破碎,直传京师,中书省此刻恐怕也在等大人的态度,等到陛下上朝,如果得知大人尚未发去奏折,恐怕也会听信民言,怀疑大人与赤狐有这个荒唐协议……” 这句话成了压倒杨德的最后一根稻草。 与妖勾结,给妖族超国民待遇,这则流言太恐怖了,如果不及时扭转,他将永远被钉在官员的耻辱柱上,不说为官,即便为民,也会被万民唾弃。 奏折还是要上的,剿妖样子还是得做做的,否则交不了差啊,大不了跟族主商量商量,以后赤狐一族换个地儿呆…… 奏折快速上传,直达中书省。 宰相陆天从一夜未睡,等的就是这个,快速拿起奏折,飞奔上殿。 陛下上朝,得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南江府被妖族所灭,顿时大怒,小小妖族敢端了朕的府衙,这还了得?曲州知州的奏折何在? 陆天从赶紧递上奏折…… “准!立即起兵,灭赤狐一族!” 圣旨传回,杨德走出知州府,手起官印出,空中出现了三名武将的身影…… “三路州兵立刻启程,剿灭两界山赤狐一族!” 三位将军同时一震…… 真剿还是假剿? 他们可都知道,这赤狐一族跟知州大人关系不一般。 知州大人的眼皮向上翻一翻,三人同时会意,向上翻,意思是这是上面的指令,演场戏!别让京城来的人看出破绽。 杨知州官印在手,腾空而起,带着队伍去剿妖,林苏身形一动,也跟了上去。 杨德吃了一惊:“林大人也去?” “我来看看杨大人是如何沙场杀敌的!” 杨德内心全是mmp,你小子是现场监督啊。 但他也并不在乎,他的三大将领可都是人精,在明知有京城监察使在场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演戏,等下……林苏亲自前往战场,能不能借赤狐族主的手将他给除了呢? 如果运作得好,兴许还是他突破困局最好的机会…… 皇上,太子殿下,京城大佬,谁不想看到林苏死? 多少人想过办法都没做成的事情,如果他杨德做成了,那就是他在官场最大的战绩,皇上、太子都会点赞…… 怎么运作? 必须得让他参战! 混战之中,制造一个意外…… 杨德心念电转,片刻间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兵发两界山,三支大军已经到达两界山前,严阵以待。 大风起,一片肃杀。 呼地一声,杨德、林苏和三大将军会合,大旗一展,直指两界山。 两界山外,是一座山谷,赤狐盘踞之地,这座山谷就是白骨盈野,数百年时间里,不知道多少人类死于这座山谷。 今日大军一到,白骨之中,无数蛇类、虫类、狼跃起,如同一锅水突然烧开。 “杀!”杨德一声令下,大军开进。 一时之间,蛇死,虫灭,狼化血雾,第一波攻击就此落幕,无人敢进的山谷,片刻间被大军征服。 既然是剿妖的,总得有点剿妖的样,这开局还象模象样。 接下来,杨德需要一些策略了,最好是族主隐身跟他谈谈,他好跟族主达成某些共识,妖族之主,要想在大军之前跟他私下沟通,办法还是有的。 前面妖影横空,三只妖王同时出现…… 正主儿到了。 wap. /132/132980/31051787.html 第260章 借刀杀知州 三大妖王一现身,同时吃了一惊:“杨知州?你居然带队剿两界山?” 杨知州,可是赤狐一族的同盟者,今日居然带队剿两界山,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三大妖王智商加起来也才二两半,显然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杨德当然不能在大军面前跟他们多说什么,厉声大喝:“让你们族主出来……” 但旁边的林苏突然一声大喝:“杀!” 哧地一声,他手中三把飞刀同时飞出,射向三大妖王…… 三大妖王同时冷笑,小小人类,玩飞刀? 呵呵,不知天高地厚! 但飞刀飞到他们面前之时,林苏手一扬,一页诗稿穿空而起,牵引天地大道,正是传世战青词《满江红》。 飞刀突然变成三轮血月,一股奇异的力量封锁整片空间…… “战诗?”三大妖王同时一惊…… 哧地一声,血月放大千万倍,横扫百里空间,三大妖王化为血雾,三颗妖丹破空而起,林苏手起,又是三刀! 这三刀跟先前三刀截然不同,快得无与伦比,一出即至,三颗妖丹同时粉碎,伴随着三声惨呼…… 林苏出手一击,三大妖王同时殒命。 这一击,也是他的终极战力,独孤九剑微剑式加战青词《满江红》,击破妖丹的是拔剑式,也赋予了《满江红》的战青词之力。 他以最强战力,第一时间开启了战局。 也一下子激怒了整个赤狐族群。 “找死!” “杀光他们!” “吞噬……” 四野突然出现妖王无数,石碎,树崩,浓雾一下子浓了千万倍,十万大军面前,突成无底深渊…… 林苏一声大吼:“怒发冲冠……” 《满江红》战青词的威力瞬间激发到最大,一轮血月破雾而出,百里之内,全是血光,血光穿过普通妖将的身子,妖将原形尽现,成为一只只赤色狐狸,战力瞬间直降九成,十万大军面临生死之危,再也顾不得上级的意图,刀枪齐出,杀声震天…… 林苏穿梭来去,直指妖王。 刀出,杀一王,再一刀,又杀一王,前面最强大的一名妖王,林苏三击无果,林苏八刀齐出,吸引半轮血月之力,以独孤九剑之“破剑式”同击妖王。 独孤九剑,各有侧重。 拔剑式,快。 破剑式,猛。 微剑式,势。 单以战力而论,破剑式乃是第一,何况它还融合了史上最强战青词? 轰地一声,妖王肉身尽毁,一颗妖丹直冲他而来。 林苏第九刀出,这一刀,慢得出奇,但空中飞来的妖王如陷泥潭,速度也陡然下降九成九,轰地一声,这颗妖丹凭空炸碎,一座山坡炸成深坑,数百名战士灰飞烟灭…… 杨德额头已有汗水,手中官印光芒吞吐不定…… 他知道这名妖王,这妖王乃是赤狐一族仅次于族主的一名太上长老,已达妖王之巅,离妖皇也只有一线之隔,居然在他手下,九刀斩杀! 看来真如朝中同僚所言,此子战青词下,实力直追文路高人! 要不要趁他与敌苦斗之时,在后面给他一官印? 但这操作风险太大,官印杀人,是有记录的…… 族主,你赶紧出来吧,杀了这小子,只要杀了他,所有的事情才会终结…… 这是杨德此刻的想法。 就在此时,一道赤光从两界山深处穿空而起,赤光一出,化为一只赤色巨狐,扑向这边,山谷震动,高悬天际的血月突然支离破碎。 林苏手起,收尽满天血色残光,化为一刀,射向赤色巨狐。 巨狐利爪一伸,这一刀也化为粉末…… 空中传来一声厉吼:“敢杀我赤狐八大妖王,本皇让你粉身碎骨!” 利爪穿云破雾,直指林苏。 天下间似乎什么都不存在,存在的只有这一只利爪。 杨德心头狂跳,悄悄收了官印,好了,族主这一击,林苏在劫难逃,虽然两人没有提前沟通,默契还是有的,不错…… 眼看这一击就要落在林苏身上,林苏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笑神秘的笑容…… 他的文山之上,一行字陡然一亮,这行字是:李代桃僵! 无声无息中,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他跟杨德换了个位置。 赤狐族主毁天灭地的一击,直指杨德! 杨德猛地抬头,大吃一惊:“族主……是我……” 官印紧急取出,化成一个金圈。 金圈刚刚成形,毁天灭地的妖皇之力就击在官印之上…… 知州官印,如果辅以绝代文心,凝聚文道伟力,无惧妖皇级别的攻击,但此刻,杨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力量没有用足,如何挡得住妖皇之力? 官印高高飞起,杨德化成血雾。 杨德被硬生生击杀,死得憋屈无比,也死得满腹怀疑,他到死都不明白妖皇的杀招为什么会突然转向…… 其实妖皇也一肚皮的问号,怎么回事?明明要击杀的是那小子,为什么杀的是杨德? 杀就杀了,杀尽就是,族主妖族本性发作,利爪再指林苏,以他妖皇修为,林苏依旧在劫难逃。 就在他利爪到达林苏面前的时候,林苏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绝代妖姬,青丘族长胡青丘! 无声无息中,胡青丘身后出现密密麻麻的一群妖王,全都是青丘狐族的妖王…… “胡青丘,是你!” “胡赤,百年来,你赤狐一族杀我族中子民无数,今日,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胡赤仰天大笑:“好!极好!今日,就绝灭青丘一族!现身!” 他身后也出现了四百妖王,这几乎是赤狐一族全部的力量。 他的修为,比胡青丘高了半筹,他身后的妖王,比胡青丘多了一倍,两族生死战,他占据绝对上风,哪怕外围还有十万人类大军,但修为到了这个层级,人再多也抵不过修为的代差…… 胡青丘面对强敌,嫣然一笑:“首领都集中了?太好了,都去死!” 呼地一声,36名妖王升空,手同时一抬,掌中都是阵法石。 金线瞬间交织,一个巨大的杀阵将胡赤为首的四百妖王全都包在其中…… 哧地一声轻响,外围的二十妖王同一时间灰飞烟灭。 胡赤脸色大变:“杀阵!” 胡青丘咯咯娇笑…… 伴随着无数的惨呼…… 杀阵收拢,每收拢一分,就有十数位妖王殒命,转眼间,赤狐四百妖王已经去了一半,胡赤一声厉吼,化为一只巨狐,硬撑杀阵,但它的毛发也瞬间被杀阵磨去了一层,胡赤亡魂大冒:“青丘……手下留情……我……” 胡青丘笑道:“别说留情不留情的话,我跟你可没什么情。” “你敢不收手,本皇逃脱之后,必取这小子狗命……” “胡赤你倒是挺聪明,知道妾身最心疼林公子,拿他威胁妾身……可惜啊,你难道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说,妾身越是不能放你?” 杀阵之光已经将赤狐一族吞噬得干干净净,赤狐族主一声惨呼,也终于支撑不住,化为血雾…… 高层首领的这一场大战,青丘妖皇以高深妖法隔绝了外界探测,世俗军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场大战,直接左右着这场剿妖之战最后的结局。 赤狐族主战死,其余的妖王在青丘妖皇和青丘百名妖王手下,只是炮灰,转眼间,两界山满山妖王尽灭,雾气尽收。 林苏高高飞起:“杨知州不幸战死,战局以我为主,现在我命令,三路大军,踏平两界山。” 三大将军面面相觑,杨知州战死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知州战死,群龙无首,林苏是唯一的京官,手握知州官印,战场之上,就是统帅。 三大将军唯有听令! 林苏手中的知州官印发出金光,号令全军,一路横推两界山,剩下的妖将、妖兵、妖兽,尽皆荡平。 随着赤狐妖殿的崩然倒下,两界山浓雾尽散,再无妖踪。 无数被赤狐一族掳掠的人族女子,跪在大军面前,痛哭流涕…… 林苏一封奏折上传中书省,附上杨德被赤狐妖皇击杀的官印留形,也附上三大将军的战场情报…… 陛下震动,在金殿上半天没有动。 宰相陆天从长须颤抖,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但他老成持重,绝对不会说出口。 大学士章居正脸色严峻无比,他也是内心有隐忧,这件事情,跟林苏到底有没有关系?从表面上看,绝对没有,但他大概是对林苏太关注了些,对林苏太了解了些,他总觉得这小子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曲州,是他家乡的州,秦放翁,得罪他,被干掉了。 换了个杨德,也是秦放翁那一个派系的人,据说一上任就针对林家玩了些花招,林苏不反制不正常,但要说一反制就直接干掉一个知州,他也是不太相信的。 可为什么整个事件中,死的两个高官:知州杨德和知府黎佐,全都是他的对头? 相对于朝官而言,太子就没那么持重了,他两眼赤红地召见座下谋士,大家说说看,这件事情,到底跟林家那个贼子有无干系?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得上来。 “子秀,你说!”太子直接点将了。 秋子秀缓缓托起茶杯:“此事跟他一定是有关系的,否则,他为什么会参与进来?但是,他是京城监察使,摆在桌面上也是有参与理由的,殿下,这监察使之职,该给他抹了,不然的话,他行事着实太方便。” 京城监察使,所有人思维定势中,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所以,大家都乐于将这活儿给林苏。 可谁能想到,这小子也太牛b了,这样的活儿,在他手上同样是玩出了新高度——这是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能充分发挥啊。 他们当初纯粹是恶心林苏的官衔,成了他们自己最头疼的东西…… …… 没有人知道,踏平知府府的妖物,其实并非赤狐一族。 而是青丘狐族! 青丘狐族、赤狐一族,同属狐族分支,修行的功法体系都是一系,伪装起来简真不要太方便。 更没有人知道,杨德杨知州,其实并不是死在赤狐妖皇手下,而是林苏以绝代兵法牵引,拿他当了个替死鬼。 曲州这场大变,各方都在博弈,黎佐想借知州的力量压林家产业,杨德想借混乱的战局取林苏的脑袋,赤狐一族想借知州的尚方宝剑给自己的族群创造宽松环境。 但林苏一番妙计,三方尽除。 以青丘狐族冒充赤狐,杀了黎佐,碎了官印,彻底激怒陛下。 陛下一怒,杨德就必须剿灭赤狐。 只要军队一开到两界山,事态就不受杨德掌控了,他当然也猜到杨德想借妖族之手,杀了他自己,所以林苏抢先以绝妙兵法,借妖皇之手,杀掉杨德——也只有妖皇层级,才能在知州官印保护下,击杀知州。 杨德一死,他就可以放手施为。 杀阵一出,绝灭赤狐,军方一进,为祸曲州的赤狐一族尽灭。 短短一天一夜,林苏下了盘大棋,给曲州再次换了个知州! 整个过程中,杨文泽知府没有露面,他对曲州这次大变也知之不深,林苏的妙棋,并没有与他分享,林苏担心吓坏了这个老头——指使青丘妖族,踏平官府,设计欺骗陛下,这罪太大太大,只能是林苏一个人永远的秘密。哦,当然,青丘狐族也是知道的,但他们当然不敢说,说出来,整个青丘都是自寻死路。 为避免朝堂大佬联想,整个过程中,青丘狐族没有在人前露面。哪怕他们配合大军清剿了两界山,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军士知道他们的存在。 而林苏,虽然露面,却完全置身事外,朝廷根本没有追究他责任的理由,甚至按照律法,还应该给予他重奖——配合地方政府、遵照朝廷指令剿灭妖族,在知州战死的情况下,领导大军取得完胜!这是何等的战功?绝对值得连升两级的那种! 当然,朝廷对于他的功绩,习惯性地忽略。 当天晚间,林苏和杨知府再过阴风谷。 虽然是夜间,阴风谷再无妖物,那些被赤狐族主派到阴风谷、侥幸逃过一命的妖王,一看到来的是林苏,直接退避三舍,而且连夜逃亡,一路逃出了曲州…… …… 林苏也没有想到,终究有个人跳出了他的棋盘…… 天空浓云密布,遮住了月光,两界山已经安静。 突然,一道赤色光芒从山谷最深处升起,化为一个一身赤发的男人,此人,正是赤狐一族族主胡赤。 如果林苏和胡青丘在,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胡赤没有死! 他从杀阵逃生了! 虽然逃生,但他也付出了惨重至极的代价,他舍了肉身,还舍了半颗妖丹,以妖族高深法则上演欺天之法,才从杀阵中脱身。 肉身不算什么,只要妖丹还在,他随时可以复原,但这半颗妖丹之毁,让他百年苦修之功毁于一旦。 从地底下出来,他更是悲怆无尽,他的族群,全部毁灭,他的基业,全部毁灭。 胡青丘,林苏,本皇要你们十倍百倍付出代价。 赤光一收,胡赤化为一只赤色狐狸,潜入地底深沟,他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重新踏入妖皇境,哪怕百年苦功没了,哪怕他此生再也无法凌驾于胡青丘之上,但只要踏入妖皇境,捏死林苏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 wap. /132/132980/31051788.html 第261章 听雨亭上七彩词 曲州的事儿虽已平息,但它造成的影响力,依然在官场经久不消。 两任知州,先后出事。 一个被弄了个满门抄斩,一个更离谱,被妖皇所杀。 时间间隔也不过区区一个多月。 知州是什么人?二品高官,进一步宰辅之才,退一步也是一方诸侯,这样的两个大人物都在曲州折翼,这曲州,就成了官场的禁忌之地。 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朝堂选拔新任知州时,朝堂一反常态,不再是各方角逐,力主自己派系的人接手这个位置,而是集体保持沉默。 陛下久久权衡,依然不能决定这个知州人选。 最后还是宰相提名,由吏部侍郎宋都接任这个知州。 消息传出,各方的反应微妙得很。 太子殿下有点小开心,宋都也算是他这条线上的人,而曲州,在太子产业链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有他守着,他也是放心的。 陆天从有点看热闹的意思,为啥呢? 这老狐狸看得比别人更深些,他总是从两任知州事件后面,隐约看到了林苏的身影——秦放翁不说了,天下人都知道是栽在林苏手上的,而杨德之死,后面也有林苏,虽然没有人能在台面上将这件事情硬栽到林苏身上,但并不妨碍陆天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 如果,只说如果…… 如果这两任知州都是你林苏干掉的话,现在换个特殊人物给你上上眼药…… 宋都的特殊性在哪? 其一,他是林家的亲戚,而且还是挺亲的那种。 其二,他本质上跟林家不是一条心,他下手对付林家的时候,可比别人还恶三分,以林苏的聪慧,早已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 其三,宋都还是一个非常有心计,同时也是非常有手段的人,任何人想暗算他,都不太容易。他一惯的处事宗旨就是,得知别人对他不满,他就先对别人下手。 用宋都对付林苏,很妙啊,妙在何处?宋都对林苏怎么下手都毫无障碍,而林苏跟宋都作对,却是有障碍的,林家老太太那一关他就过不去,即便过去了,将来也会给林苏的名声形成很大的打击——这小子连姨丈都干,那是六情不认,无情无义…… 这一切,林苏全都不知道。 他下了曲州这盘大棋之后,就安心休假了。 晒晒秋日的暖阳,评一评新出的桂花香水,品一品新到手的崔莺,偶尔调戏下阁楼里的秋水画屏,日子过得逍遥得很。 转眼间,九月已过。 秋雨终于下了,而且一下似乎要弥补整个夏季的干旱,下得没完没了。 天气也一日凉似一日,到了九月中旬,已经堪比深秋。 林家各条线都处于兴旺态势,瓷器已经基本完成了顶层的更新换代,而且产品开始走出大苍,流向九国十三州。 桂花香水一经推出,以清香淡雅的风格快速征服全天下的女性。 海宁香皂渐成香皂界两大巅峰之一,跟京城顶级玉肌平分秋色,不相上下,甚至因为这香皂是正宗林家产业,比顶格玉肌还多了几分名人效应。 随着天气转凉,煤的销售开始火爆,各地商人云集海宁,争取今年冬天的配额。 林家日进斗金,对于如今的林家而言,已经基本无感,俗话不是说了吗?钱多了,就只是一个数字。 呵呵,凡尔赛嘛,哪个时代都是有的。 最让林家有成就感的,是两件事情,其一,林家快添丁进口了。曲秀的预产期是十月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了,而且玉楼也怀上了,老太太每天都要去看儿媳妇,每天都合不拢嘴,上次林佳良回乡探亲,还被老太太拉着去祭拜了一回祖先,这个孩子对于林家而言,意义非比寻常,林家前期人丁猛减,做的一直是减法,而如今,终于开始做加法了。 其二呢?就是秋雨一下,义水北滩完全改变了模样。 义川湖蓄水了,一湖秋水成了新的景观。 林苏对这湖从无到有的秋水,颇有感情,已经三次泛舟湖上,当然,每次都带不同的女人。 陈姐、绿衣、崔莺各去了一回,跟着相公泛舟湖上,相公的手非常不老实地撩她们,成为她们最美好的记忆。 九月十八,一大早又下雨了。 绵绵秋雨之中,陈姐、绿衣、崔莺都换上了秋装,亭中听雨,别有一番情趣。 林苏睡到自然醒,踱着悠闲的步子来到听雨亭。 听雨亭位于长江边,名字还是绿衣取的,林苏亲笔手书,用他的颜体写在门楼上,成为林家代表性建筑,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林家从武转文。 林家原本是侯府,两百年将门,园中少有文气。 而如今,两百年将门变为状元府,自然该有所转变,这座亭子,雅致风流,状元亲笔题名,就成了文道圣地。 官场会客,文道交流,一般都在这座亭。 当然,到目前为止,林家还没什么官场客人,文道友人,除了杨知府、抱山、曾仕贵、林家兄弟外…… 林苏一到,绿衣弹起,抱住林苏的手臂:“相公相公……” “怎么了?你这幅表情我觉得有事……” 这丫头,但凡是这样朝拢凑,一般都有所求…… 亭中的两女全笑了。 绿衣仰起脸蛋:“她们两个自己不找相公,非得让我说……” “你倒是说呀……” 绿衣说了:“姐妹们都觉得,这听雨亭少了些东西……” “啥?” “诗词啊!相公,听雨亭两面照壁空空的,可不象是青诗狂魔的会客之所。” 哦,要诗词的! 林苏抓抓脑袋:“今天怎么又起这兴致了?” “也不是,主要是崔莺妹子,她说了,相公给每个女人都写诗,就不给她写,她说相公就玩她,不爱她……” 崔莺直接跳起:“我没说……” “你不用辩,你就知道是绿衣挑祸,好吧,你们大概是怕我长时间不写诗,手生了,行吧,我给莺儿写一首,有个条件……” 崔莺好开心:“相公你说……” “亲一个!”林苏指指自己的唇。 崔莺脸蛋红了…… “快去啊!”绿衣一把拉过崔莺,将她塞进林苏的怀抱。 深深地亲一个,崔莺跑向陈姐,在陈姐的肩头一顿捶…… 陈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亲你自家相公,跳过来打我,天地良心,我没说不要你亲啊…… “亲也亲了,快写诗。”绿衣开始催…… “莺儿,想要诗还是要词?翻个牌子点个菜!” 崔莺小嘴儿张得老大,相公,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词!《蝶恋花》!”崔莺点菜了。 “好吧,《蝶恋花》!”林苏提笔,铺金纸…… 三女眼中全都光芒无限,阁楼中的秋水画屏目光也从面前一幅画中移开,盯着他的笔尖,她的眼中,也射出了光芒。 她读懂了绿衣今日催诗的主旨。 多少绝代天才到了高境之后,陷入长期的低迷,绿衣担心他也陷入了瓶颈,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没写过诗词,哪怕是长湖泛舟,这么好的写诗场景他都没写诗,需要刺激刺激,让他保持状态。 那么,他还能下笔成七彩吗? 笔落: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词毕,七彩霞光弥漫。 听雨亭在霞光中如梦如幻,三个女子眼中全是迷离之色。 亭外的雨,此刻仿佛也赋予了一种新的意味…… 桂堂之下,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孩子,静静地看着这抹烟霞…… “爹,这就是你要我拜的师傅吗?” “是的!春儿,诗成泣天地,笔落七彩光,他就是大苍文坛最了不起的状元郎!” 这个老人,是杨知府,他得到林苏金口一诺之后,派人回老家,将他的这个儿子带到了海宁,要拜在林苏门下。 他的到来,亭中众女一无所知。 “相公!”陈姐轻轻道:“你想到大公子了吧?” 绿衣也轻轻偎入他的怀抱:“也许相公想到的是北方,大隅国,牧马频繁南下,龙城战局堪危。真的是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她是失国之人,她对北方战局最是敏感,有意无意地关注过很多这方面的信息。 崔莺也握住了相公的手:“相公,你休沐之期快满了是吧?明日就要进京了吗?” “是的,明日午后,我就要进京了。快乐逍遥的假期要结束了,我只能在遥远的京城,想我的宝贝们……”林苏轻轻一笑:“不过不用担心,以我经常犯错的尿性,陛下兴许很快又会给我一个长长的假期。” 三女同时噗哧一笑,笑过了才意识到,这个话题其实一点都不好笑,反而很悲伤…… 林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轻轻一笑:“怎么?这首词,你们不太喜欢?” “不是!相公的词儿,我们怎么看怎么喜欢,只是想着相公一个人进京,我们都帮不上,心里有点难受……”崔莺泪珠儿都差点滚下来了。 “谁说帮不上?”林苏捧起她的脸蛋:“人行江湖,如同船行万里,想着家里有你们,我就知道我有一个温暖的港湾,这就是心灵的归宿感。” 阁楼里的秋水画屏,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么美妙的言语,真是不是诗词,胜似诗词啊…… 可惜,这话儿不是对她说的…… 如果能蒙他对她说上一句,也不枉她在林家一住一年多…… 绿衣目光轻轻抬起,扫过阁楼,透过无边的雨雾,她似乎看到了秋水画屏…… “相公,你还欠另外一个人一首词儿,知道吗?” “嗯?” 绿衣嫣然一笑:“画屏姐姐!给她也写一首吧……刚好这两面照壁上,还缺一首。” 秋水画屏一颗心瞬间停止了跳动,这一刻,她有点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绿衣,似乎读懂了她的心事。 林苏抬起头来,扫一眼阁楼,笑了:“画屏姑娘,想要吗?” 这句话,一下子将秋水画屏的矜持打得粉碎,无声无息中,她出现在听雨亭…… “能蒙林三公子亲题诗词,何其有幸?如何不要?” “那好,诗还是词?点个菜!” 虽是秋寒时节,但秋水画屏全身发热,鼻尖差点冒汗了:“既是照壁两侧,字数一致才好看,还是词吧!《蝶恋花》!” 林苏笑道:“你们这是跟蝶恋花干上了啊,好!还是蝶恋花!” 画屏之诗词,太多了,画屏,本身就可入诗,他还真的有大把的选择,既然选择蝶恋花,那就上…… “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横塘路,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词成,又是七彩霞光。 秋水画屏痴了,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横塘路……人前深意难相诉……每句词儿,每个字,都是如此的妙笔生香,都深深打入她的心扉…… 绿衣轻轻吁了口气,刚才一首《蝶恋花.今古河山》,虽然精妙无匹,但她却也隐隐有不安,所以,她才让相公再写一首,这首《蝶恋花.画屏初会》情意绵绵的,才是他此刻该有的心境。 这样的相公,才是她熟悉的相公。 带着这样的心境上路,她才能安心。 但她的目光一扫,我c!要出大事了,画屏改变了模样,这是要被他祸害的节奏啊…… 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又给整出个姐妹来? 等暗夜回来,真不好交待了……她才出走几个月,已经增了一个,看这架势可能又要增…… 亭外,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哈哈,一日两首七彩蝶恋花,风格各异,却又都演绎文道极致之美,林三公子,诗词一道,真是圣手也。” 众女同时一惊,一齐站起:“知府大人。” 林苏盯着杨知府牵的小男孩有点异样:“杨大人,你……你这是……” “三公子,这就是犬子杨春,你当日可是答应了的!春儿,赶紧拜见师尊!” 杨春直接一膝盖跪了下去:“徒儿拜见师尊!” 嗵嗵嗵! 众女看得又开心又是惊奇,相公终于开始收弟子了。 但这小家伙突然转向了:“徒儿拜见师娘!” 嗵嗵嗵…… 众女脸色猛地改变,全都傻眼…… 啊……陈姐跑了。 绿衣溜了。 秋水画屏还沉浸在记得画屏初会遇的美妙意境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这小家伙快手快脚地磕了好几个头,秋水画屏脸蛋腾地红了:“啊,我不是……” 飞了。 wap. /132/132980/31051789.html 第262章 再见旧时人 这小家伙转向最后一个崔莺的时候,崔莺也跑了。 一时之间,这小家伙将听雨亭的几个女子全都赶了个干净,抬头一看,师娘怎么全不见了?他自己也傻了…… 咳咳……林苏咳嗽一声:“行了行了,这亭外一地的雨水,你也不用磕头了,我既然答应了你爹,那就算是个坑,我也跳!” 杨知府眼睛鼓起,什么叫坑? 但林苏终究是答应收下他儿子,他能发毛么?唯有开心…… 林苏接了一句:“我明日就要进京了,实在没空教你什么,这样吧,你先到海宁学府‘术班’学点最基本的东西,等我回来之后,我再给你补补。” “那也好,可以先让他跟抱山他们学学……”杨知府点头,突然,他微微一愣:“你说……术班?” 海宁学府,分为两班,一班是科班,几个大儒在教,走的是传统科举的路子。 一个是术班,由几个没有文位的假文人在教…… 林苏说的是什么?让他儿子去术班? 没听错? 林苏点点头:“是的,先让杨春到术班学习,我此去最多两三个月,等我回来时,我会考验你这段时间学习成果,唯有跟上他们的进度,我才会真的教你!” 杨知府满脸纠结…… 术班,正统班子都瞧不起啊,那是江滩流民子弟学习的地儿。 科班,才是他这知府子弟该去的地儿。 你小子什么意思?打我这张老脸吗? 杨春一膝盖跪下去:“徒儿谨尊师尊教诲,这就去术班,定不负师尊厚望。” “好!去吧!” 杨知府抓抓脑袋,最终也只能是致谢,离去。 这天夜里,绿衣陪他,一番恩爱之后,绿衣有话说…… 相公,你今天虽说是买了知府大人的面子,收了他家儿子,但你让他儿子去术班,恐怕知府大人心头有些不快。 林苏微微一笑:“眼前或有不快,将来他才会明白,这一步踏出去,何等重要。” 绿衣翻身,压在他胸前:“你真的觉得,术班比科班更好?” “不能说是更好,但术班,是一个根基,有这个根基,才能真正与众不同。” …… 有人说,江南最美的东西是秋雨迷蒙。 有人说,江南最美的该是风景如画的九曲长江。 当然还有人说了,江南最美的还是绝代佳人。 而林苏,今日披两肩迷蒙烟雨,踏一江秋水东流,等待一个阔别一年的绝代佳人。 遇到龙儿的时候,天是苍白的无道天空,地是惨白一片的无道深渊,人是一个文坛封锁、武根萎缩,百无一用的末路书生,而今日的他,头顶大苍状元郎这华光万里的称号,手握京城监察使的金令招牌,坐拥金山银山,进一步朝堂震荡,退一步江湖风起云飞。 纵然已经物是人非,他在礁石之上等待之时,心头依旧波澜起伏,一年了,她还好吗? 午时将到,天空变化莫测,云层翻滚处,隐隐金光闪耀。 万里长江,雾起波平。 林苏手一起,一把油纸伞在雨中撑开…… 江水之中,圈圈金莲无声绽放,慢慢地出现了一个漩涡,就在他的面前…… 漩涡里,一朵金莲从水底升起,金莲之上,一个绝色佳人缓缓浮出水面…… 金莲之上的龙儿目光抬起,惊喜地看着礁石上的人,还有他撑着的那把伞,伞上以细致的笔触写着一行字:西湖细雨断桥边。 “你真的来了……” 林苏微笑:“我答应了你,自然会来,纵然天地倾覆,约定不会改变!” “我们的约定,我都看到了……我感受到了一场秋雨,看到了礁石上站着的你,看到你的油纸伞,也看到了伞上的……西湖细雨断桥边,跟白蛇传里的场景一模一样……”龙儿泪水盈盈,心潮起伏。 “我还带来了《白蛇传》全本,另外,我还写了一本《红楼梦》,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哪怕在无道深渊暗无天日,你至少有书可读。” 林苏手抬起,两只盒子递到龙儿面前。 盒子打开,是两套书,一套是他答应给她的《白蛇传》,另一套是他亲笔写下的《红楼梦》。 龙儿目光落在这两本书上,眼神一片迷离,无道深渊中的三百六十个日夜,她无数地想过今日的场景,侍女小素说,小姐,别多想了,人族奸诈,当日他只求外逃,满嘴甜言蜜语骗骗你而已,你这一去,肯定见不到他。 实话实说,龙儿也并不坚定,但今日,他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他的诺言,他来了,他给她带来了他答应过的书,还额外增加了一本,他当日没有骗她…… “我很想看看红楼梦里写的是什么,但我的时间不多……公子,一刻半钟之后,我又得离你而去……” “是的,我们注定只能有短暂的相见,这些你收起来吧……我还给你带了些东西……” 龙儿将两套书收了起来。 林苏又递给她四个妖族储物袋…… 这是酒,共计360坛…… 这是春泪香水,共计360瓶…… 这是瓷器,共计360只…… 这是香皂,共计360盒…… 龙儿眼睛亮闪闪的:“为什么都是360?”身为无道深渊的公主,奇珍异宝见得多了,她对世俗的礼物基本无感,但也很想问一问这个数字。 林苏道:“因为在接下来的360天里,你见不到我。” 龙儿心头的潮水刹那间冲破了堤岸,也一下子将她的矜持击得粉碎,她一头扎进林苏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一声轻呤:“公子,我的公子……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世事的无常…… “过去的360天,我在无道深渊一天天地数着,我渴望着今天的到来,但我也害怕……” “害怕什么?”林苏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害怕我满怀信心地浮出水面,只能看到茫茫江水,当日给我约定的那个人,永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龙儿慢慢抬头,脸上已是泪水横流:“但从现在起的360天里,我不会害怕也不会孤单,我有你给我书陪着我,我会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记下。” 两人静静地拥抱,时间却在一分一分地流逝…… 一刻钟,一刻半…… 龙儿目光抬起,忧伤地看着江水中那朵已经开始凋零的金莲…… “时间快到了……”林苏轻轻一叹。 龙儿泣道:“听说天道之下,有一种时空法则,掌握时空法则,可以让时间永远地停下……”她的声音轻柔如水,她的泪无声地涌出……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林苏轻轻一叹,擦掉她的泪花:“我终究留不下时光,也留不下你!龙儿,去吧,我看着你离去。” 龙儿离开了他的怀抱,但依然舍不得放开他的手:“明年,你再看着我回来!” “明年,我依然在!今天你我细雨中离别,明年的今天,我让你看人世间的艳阳高照。” 她去了,踏入江心,随着金莲的消逝,她沉入了水下,波光一闪,消于无形,江风吹过,她留下的那一缕幽香也悄然消逝…… 林苏遥望江心,轻轻一叹,破空而起,射向京城。 今日之约已了,明年之约的起点已定,接下来,他将远赴京城,去赴另一个约会——他最好的朋友今日新婚。 无道深渊之中,光芒一闪,龙儿出现在九曲长廊外的莲池之中,她眼中有泪痕,却也有着无尽的动人色彩。 “小姐……”一个脸色漆黑、身段曼妙无双的侍女跑了过来,很激动:“看到他了吗?拿到《白蛇传》了吗?” 白蛇传,是这群侍女最牵挂的东西。 从林苏离开那天起,所有人都在悄悄猜测今天的结局。 哪怕有很多人对今日的相会持否定态度,但依然有更多的人,持有一分希望,为了看完这个美丽到骨子里的故事《白蛇传》,她们从昨天开始就分了工,一群人负责编故事,一群人负责看门,一群人负责……其目的只有一个,骗过龙后,让小姐能够一个人踏上金莲,去会见那个人。 “拿到了!”龙儿将手中的白蛇传轻轻一扬。 啊…… 七八个侍女抱在一起跳。 “还有另外一本,是他写的新书,叫红楼梦。” 哇!侍女快乐疯了。 妖族储物袋打开,众女目瞪口呆…… “酒!这是酒……白云边!”一个侍女道:“南湖秋水夜无烟,奈可乘流直上天,且向天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哇,这诗儿好美好美……” “这是什么?”翠儿拿起一只小小的白瓷瓶,轻轻念道:“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天啊,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动人的诗句?我不行了,我受不了……” 另一个侍女拿起了另一只瓶子:“这瓶子一样,诗儿却不同,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人间的诗儿,我也不行了……”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几个侍女一抢,无意中将瓶盖子给拔开了,一股清香弥漫开来,清新淡雅,入骨如诗…… “香水!这是整个无道渊都梦寐以求的人间香水……”翠儿大叫。 “不……”另一名侍女道:“我曾在龙后那里闻过人间的香水,跟这香水完全不同,这香水如此清香如此……难以形容,只怕不是人间香水,该是仙界的香水……” 无道渊,没有花,也就根本不可能制作出香水,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一瓶来自人间的香水,价值连城,那些香水,只有顶级大人物才能享受,其中最喜欢香水的就是龙后,龙后原本是人族,落于无道深渊,时时念及人间的风花雪月,一瓶香水,就是她最大的喜欢,但她所能取得的香水,无非也是原来的第一代香水,林苏这香水,可是真正的香水…… “这些白玉器物,怎么可能如此精致?” “还有这盒子,玉肌……不怕微霜点玉肌,恨无流水照冰姿,与君著意从头看,初见东南第一枝;人散后,雪晴时……天啊,这些东西都来自于人间吗?我怎么觉得全都来自于仙界?每一样都美得入骨……” 龙儿满脸通红,这些东西,她因为时间关系,根本没来得及打开来看,现在一打开,全都是精美得无法想象…… 这一年来,他搜集了多少人间奇珍?全都送给了她…… 公子,你让我如何放得下?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我的女儿,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伴随着这个声音,是一个华衣美女,飘然而至。 几个侍女同时大惊,扑嗵跪下:“参见龙后。” 来人,正是龙后,龙儿的母亲。 龙儿脸色也变了,猛地站起,挡在一大堆礼物前面,这完全是下意识的…… “我的女儿,你去见人族男人了?” “母后,我……”龙儿脸上又红又白,答不上来。 “我的女儿,人族男人多的是奸滑之徒,仗着有点小才华g引异族也是有的,你需要明白你的归宿终究是无道渊,你未来的夫君,也只能是无道渊一方霸主级人物,千万别被一些人渣杂碎给骗了。” “不……不……母后,他不是人渣,他是最好的人族,他信守诺言,一言九鼎,他的才华盖世……” “呵呵,才华盖世?你从来没有出过无道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才华盖世?有本事,你让他写首诗瞧瞧,能写出金光诗的,才叫才华盖世……” “娘娘,他写了诗!”翠儿小心地说:“婢子觉得……他的诗写得特别好。” “你觉得……你见过几首诗?”龙后手一招:“来,将他的诗给我瞧瞧,我来告诉你,这诗是何等的狗屁不通……” 侍女递上来一只瓶子…… “还用这么精美的瓶子题诗,简真是暴殄天物……”龙后不屑地将瓶子拿正:“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她的脸色完全改变。 她原本就是人间才女,人间所有的彩诗她全都会背,进入无道渊,这些精美的人道诗,是她独有的财富,多少个日夜,她遥望天际,吟诵着这些人间诗,才能让她触摸到遥远的故乡…… 诗,对于一般人而言,是美感。 对于她而言,是入骨的感怀。 但她从来没有读过这首诗。 也就是说,这是一首新诗! 但以她的造诣来看,这分明就是一首七彩诗! “七彩诗篇!绝对是七彩!”龙后道:“这怎么可能?” 七彩诗? 众侍女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诗词的品级,但她们也知道,七彩诗,纵然在人间,也是难见难寻…… wap. /132/132980/31051790.html 第263章 龙君喝了洗澡水 “娘娘,你再看看这首……”翠儿很乖巧,又递过来一个瓶子。 “南湖秋水夜无烟……”龙后呆了,又是一首七彩诗,她依然不熟…… “不怕微霜点玉肌,恨无流水照冰姿,与君著意从头看,初见东南第一枝……”龙后呆住:“这不是诗,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文体,怎么如此精妙?这不可能,久困深渊四十年,人世间再开新路?” “母后,这是他送的香水,孩儿觉得跟以前母后用的香水有很大区别,母后你闻闻……” 龙儿打开瓶盖,新香弥漫,龙后彻底沦陷…… 良久良久,龙后长长吐口气:“如此香水,如此新诗,让人难以置信……我儿,这些诗儿真是他写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两本是他写的……” “……?什么叫?又是新的文体么?”龙后翻看红楼梦,突然,她的目光被里面一首诗吸引…… “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她的眼睛亮如秋水:“瓶子上的诗,有可能是别人所写,这他亲手写的,里面的诗该当是他所创,这首长诗,精美绝伦,无与伦比,又是一首光照千秋的七彩诗!此人……究竟是谁?姓甚名谁?” “我不知道……”龙儿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他相处也有两刻钟,连个名字都没问?你们在干什么?” 龙儿脸蛋一下子红透,她跟他在抱呢,抱上了都不想说话,只想听听他的心跳,但这话自然不能告诉母亲,她只能支支唔唔地说上一句:“孩儿明年再问他……可好?” “好!明年你须得问清他的姓名,文位……” 众位侍女面面相觑,眼中全都有了激动。 啥意思?龙后娘娘同意公主明年继续跟他交往了? 各种美妙的诗词儿,各种美妙的礼品,明年还能继续? 龙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随口一答,将整个风向都带偏了…… 龙儿心花怒放之余,拿起一坛酒:“母后,孩儿并不喜喝酒,这酒你带给父王吧……” 龙后接过她的酒,顺手拿起了《红楼梦》,这书,母后看看…… 飘然而去。 龙儿也并不在意,在她意识中,最好的东西还是白蛇传…… 天下间根本没有能超越白蛇传的东西。 龙后心头怦怦乱跳,红楼梦,她只翻看几页,偶然见到了这首《葬花词》,就根本无法割舍,不管发生何等大事,她都必须看看这本书。 她忘了对女儿责罚,回了无道龙宫,无道龙君龙顶天早等着了:“夫人,这丫头真是跟人族男人苟合?” 什么苟合?龙后狠狠瞪他一眼:“这是你女儿给你的酒,那个人间男人带给你的……” 还真是! 龙君大怒:“大胆狗东西,胆敢祸害我女,本君要他万世不得超生……” 哐地一声,龙后递给他的酒坛化成碎片,酒水流下,汇入脚下的龙池…… 噫?龙君鼻孔猛地一张,如此浓烈的酒香?闻所未闻啊…… 他的手猛然一抬,还没来得及掉下的酒水突然化成一个水团,到了他的面前,龙君一口吞下,眼睛猛然睁大:“好酒!” 酒是龙君之最爱,但无道深渊中酿不了酒,每年道门开,有一路人马是专门从人间取酒的,时间短,任务重,所以,他们完全省去了讲价与选择的时间,但凡人间酒,一概搜刮走,导致无道深渊里酒不少,品质却是不高,价格却高得离奇——千万别小看人间的商人,他们面对无道深渊来的购酒客,可是知道怎么去糊弄的。 所以,可怜的老龙君,每年花了大量的珍稀财宝,拿到的却是最劣质的葡萄酒,让老龙君无限怀念当年游荡江湖时喝过的美酒。 今日,他盛怒之下,打翻的这坛酒,比他当日游荡江湖时喝过最好的酒还好一百倍…… 这下,龙君急了…… 他口一张,下面的龙池陡然全空,刚才汇入龙池的一坛酒,伴着龙池的水,被他全吞下。 真是一点都没浪费。 但喝了也没啥滋味啊,小小一坛酒,进入龙池,他能品出什么味? 龙后目瞪口呆:“一坛酒洒就洒了,你将整池水都喝了,至于吗……你女儿那边还有三百坛呢,让她再给你几坛好了……” 龙君眼睛猛地鼓起,懵了…… 还有整整三百坛?我刚才做了啥啊,喝了一池子污水,甚至还是夫人的洗澡水…… …… 林苏飞越万水千山,直指京城。 章浩然今日新婚,他作为最好的朋友,是真该到。 但海宁离京城三千里之遥,他就算是拼命,也是不可能赶到的,算了,我尽力了,浩然老哥,我以后多疼疼你家妹子,算是补偿好吧,让我半天时间飞三千里,兄弟做不到啊…… 他不拼命了,慢慢飞…… 京城,绿柳山庄,今日那是高朋满座。 张文远来了,赵勋来了,宰相陆天从虽然跟章居正已经是摆在桌面上的不对光,但他也还是来了,送来了一块玉如意,象征着品行高洁。 玉凤公主亲自来了。 她来了,让幽影四处走一走,探听些消息,很快幽影回报,真没看到林苏。 于是,她有点理解为什么章亦雨嘴儿翘得那么高了…… 是的,章亦雨三天前就回来了,她师门那边第一轮弟子大战已经结束了,她当然是顺利入围,很快,还得进行终极决战,争夺瑶池大会的参会资格。 兄长大婚,她必须得回,这一回来,弄了个满满的不开心。 那个人居然没来! 他居然真的没来! 她向哥哥隐晦地探听过,哥哥告诉她,林苏直说了,今天是道门开的日子,他要跟无道深渊的一个人见面,今天是来不了了,明天应该能赶到。 还真跟人有约?章亦雨心中直接塞进了一个大包包:“男的还是女的?” 瞧你说的……她哥用很鄙视的眼神看她,你瞧这小子为男人上过心吗?明知故问,自己找气呕不是? 章亦雨毛了,恨不得找人干一架…… 陛下也派人过来了,送来了皇家赏赐,婚礼圆满举行。 章居正呢?脸上始终带着笑,心中着实悬得很高,他也在猜测林苏这小子来还是不来的问题,按理说,他当然得来,而且得早些来,为啥?他跟章浩然是最好的朋友,他是状元郎最适合撑门面,他还打着自家孙女的主意,需要表现表现。 如果他来了,孙子这场婚礼才是真的圆满。 但如果他来了,有些事情也会很麻烦,比如说,他跟张文远会不会打起来,他跟陆天从会不会闹一场,陛下会不会不痛快…… 综合算账,这搅屎棍不来比较好。 这小子挺识相,真的没来! 章居正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内心暗暗发恨,你个混账,老子为你得罪一圈的人,你居然敢不买老夫的账…… 你下次过来,我收拾不死你! 宾客云集,宾客又散去…… 白天过去,白天又一次到来。 久未放晴的天空,晴了! 艳阳一照,似乎尚未走远的夏天又被召回,秋凉如冬的湿冷仿佛是遥远的记忆…… 章浩然醒来,看着身边尚在沉睡的新娘,望着外面的天空突然轻轻一叹…… “夫君!”新娘杜嫣然娇羞地睁开眼睛:“夫君为何叹息,可是妾身侍奉不周?” “不是!”章浩然道:“我只是感叹我一个朋友,昨日终究是没能赶到。” “谁呀?很重要吗?” “……今天他应该能到吧?” 两人起床,去见爹娘。 新婚夫妇,次日都是要去见爹娘的…… 林苏,终于到了! 绿柳山庄之外,依稀还有昨日的热闹繁华,但时间终究是过了,他很是不过意,但又能怎样? 送礼吧,送重礼! 现代社会新婚不能补礼,他打听过,古代真没这个说法,有的人儿子都生了,还有补新婚礼的。 而且也有说道,古代人交通不方便,有时候送人家的婚礼,路上误了日程,隔了几天才到,你能说人家不诚心么? 所以呢,婚礼规矩严,送礼全放宽。 敲门。 开门的是绿柳山庄老邓,此人林苏还是比较熟的,对他的一张菊花脸非常熟,在林苏给绿柳山庄送来香皂大生意之后,这老邓每次见他都是一张菊花怒放的脸。 今日,果然也是。 老邓脸上的菊花全开了:“三公子,你可来了……” “抱歉抱歉,迟到迟到……”林苏随手丢过来一个小袋子:“这是给你的。” 什么?老邓将袋子一打开,目光一落在里面物品上,猛地合拢,如同一剂鸡血打进血管最深处,他看到了什么?白云边!足足十坛! “三公子你太客气了,这边请……”亲自带着林苏前去找章浩然,屁颠屁颠的。 路上遇到园丁老李,林苏同样一个袋子丢过去,老李也是全身打颤,于是,带队的人又多了一个。 前面一队丫头,个个略有疲惫色,山庄大喜,最累的就是这些丫头了。 带队的大丫头是章浩然的贴身侍女小杏,给其他丫头培训一早晨了,教她们怎么跟新少奶奶相处呢,突然就看到了林苏。 “三公子……”丫头小杏跑了过来,这丫头,身为章浩然的贴身侍女,自然知道主家对三公子的不同。 林苏手一抬,一个小袋子递到小杏手中。 “三公子你这是……”小杏不明白。 “新出的桂花香水,送你几瓶。” 小杏手猛地一震,新出的香水? 这意味着这香水目前京城都没卖的! 这意味着连皇宫都没用过! 林苏的香水,每一瓶都是天价,更何况是新品? “我……我……帮少奶奶收着,等会儿送给她……”小杏脸蛋全红了。 “不用!你家少爷那边,我自然备着,这几瓶,就是送给你们几个的。” 小杏猛地鞠躬:“谢谢三公子!少爷和少奶奶刚刚起来,去夫人那边了,请公子到桂堂就坐……” 前面一个声音传来,悠然得很:“桂堂就不用了,到前面凉亭坐坐吧,这时节,风是冷了些,好在有的人脸皮厚得很,也不怕风吹……” 小杏带着一群丫头赶紧撤…… 园丁老李从旁边树下跑了…… 看门老邓溜了…… 留下林苏在风中凌乱…… 他慢慢回头,就看到了章亦雨,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生动:“亦雨,你回来了,我要早知道你回来了,我……” 卡壳。 “早知道我回来了,无道深渊那个骚娘们你就不见了,是吧?”章亦雨盯着他。 骚娘们?老天作证,龙儿真不骚…… 重点不在这,重点是…… 林苏解释:“那天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也已经将我丢河里泡了一回……” 他的话逻辑性还是有的,惩罚过了就不兴第二次惩罚…… 章亦雨撇嘴儿:“我管你!……今天来做什么?” 做什么?送礼! 送礼是我强项啊! 林苏手一抬:“今天主要是来看你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新的香水出世了,第一个享用的就该是你,来,这是给你准备的……” 掏出一瓶,一把抓住亦雨的小手,硬塞进去。 章亦雨手抬起,真想一瓶子砸死他啊,但阳光之下,她看到这首词……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美入骨的文字,字字生香,打入了章亦雨毫无准备的心田。 她一声叹息,冤家! 他硬是知道女孩子最喜欢什么…… “亦雨,你参加宗门大比,过了吧?” 章亦雨眉头一挑:“当然过了!离取得瑶池仙令只剩一步之遥。” “那太好了,到时候兴许咱们可以一块儿去参加瑶池大会。” 章亦雨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注入了一种叫期待的东西:“你真准备去?” “我原本不想去的,但你去了,我肯定得去,万一有人想欺负你,我负责弄死他!” “你少吹牛皮!论文道你厉害,修行路上,你菜鸟一只……”章亦雨横他一眼。 “哦,也是哈……我是文人,文人不打架,这样好了,换一下,如果有人欺负我,你负责弄死他……” 你个无赖…… 章亦雨噗哧一笑,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雨过天晴! wap. /132/132980/31051791.html 第264章 新婚贺礼很惊人 章居正坐在书房之中,望着窗外的一湖柳庭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身后浮现了影子:“那小子来了。” “嗯?”章居正霍然回头。 影子微笑道:“他似乎知道做错了事,正在抓紧时间弥补呢……” “怎么弥补?” “还能怎么补?见人就送礼呗……看门的老邓收了他十坛白云边,老李也收了他十坛,这老李今天才是第一天调过来,你看这漏捡的……连小杏这丫头也得了十几瓶香水,一堆丫头在那里分赃,个个都乐疯了,哦,亦雨小姐陪他说着话儿呢……” “亦雨昨天嘴巴翘起八丈高,这会儿不想收拾他了?” “开始好象是打算收拾收拾,但这小子送她一瓶香水,丫头就被收买了,笑成了一朵花,看来危机已解,雨过天晴了……” “这个没出息的……”章居正狠狠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章浩然终于出来了。 带着他新媳妇一起出来的。 一出来就听说林苏来了,他直接开跑,可怜的新媳妇都忘了…… “你终于来了!”章浩然一见面一拳头砸在林苏肩头。 后面那个新媳妇愣住了,这还是她那个温文尔雅的夫君吗? “新婚快乐!”林苏来了句常规祝福。 章浩然裂嘴笑了:“想我快乐,你倒是给礼物啊……” 后面的新娘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抚额回避,我这是嫁了个啥啊,见面就向人要礼物,没脸见人了…… “靠,你还真不矫情……”林苏手一抬,一个袋子丢给他:“里面有酒有文玩有新出的香水,还有香皂若干,我就带这么些了,你可别一个人给吞了,分给秋墨池他们几瓶,特别是李阳新,这小子整天钻青楼,没点香水你让人家怎么混?” 章浩然好开心,向后面招招手:“娘子,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噫,你怎么将额头握上了,你头疼啊?” 杜嫣然将手从额头拿下来,硬着头皮走过来:“见过公子!” “嫂夫人!”林苏还了一礼。 “娘子,这位是林苏林公子,本届大苍状元郎!” 杜嫣然猛地一惊,状元郎? “你引为神物的煤、瓷器、白云边、春泪香水,全都是他制作的……” 啊?杜嫣然嘴儿微开,震惊非常,煤、瓷器、春泪香水,是吸引她嫁入大苍的关键原因,她绝对想不到,这些神物居然不是出自绝代工匠之手,而是出自于这个文道巅峰:状元郎之手。 文道跟器物有关系吗? 墨家的人的确精通器物制作,但墨家的人可不是大苍的人……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也没什么新东西啊……”章浩然检查下袋子,突然,他的目光一落,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瓶子,正是桂花香水。 章浩然立刻发现了它的不同:“这跟春泪不一样……” “它也是春泪大品牌下的新品牌,只不过并非葶米花所制,乃是桂花所制,眼前是深秋,只有桂花,明年春天,当可以再增几个品牌。” 轻描淡写一句话,所有人震得不轻。 再增几个品牌? 几个? 数千年来,香水才多少个品牌?顶级的几乎百年未变了,在他手中,却是一个季节增几个…… “……也有诗啊,不,是词!”章浩然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这对桂花的描写绝了!该当又是一首七彩词。” “那是自然!”林苏笑道。 章浩然长长叹口气:“来吧,送上你真正的贺礼!” 已经震惊的两女这下更不淡定了。 什么?还有贺礼? 这一袋子已经无比珍贵了好吗?你还要贺礼? “非得是诗词啊?” “当然,你当初答应过,送我一首最好的诗词!” 林苏道:“我当初的确答应过,送你一首词贺新婚,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章浩然眼睛猛地鼓起…… 林苏道:“别发毛啊,我给你更珍贵的……” 章浩然全身大震:“青词?” 他媳妇两眼睁得老大,青词?真的吗?有可能见证一首青词的诞生? 章亦雨鼻尖也突然冒汗了,青诗青词,她最是有感,当日,他一首《木兰词》成传世青诗,直接成就了她的领域法宝,凭这法宝,她在宗门之中,已经真正可以做到力压群雄! 文道伟力跟修行宗门相结合,产生如此异常的变化,让碧水宗全体震动,也正因为这个,才让宗主认真审视跟林苏的关系,将对林家出手的打算暂时搁置…… “不是青词青诗!而是……关乎你的文路!” 章浩然全身大震。 进入文心大儒境,下一步就是文心极致,他当时摘取的是儒家文心,而且是上品文心,以章家底蕴而言,踏入文心极致指日可待。 一旦踏破文心极致,就会面临文路上最大的大考:破文路。 他可以破文路吗? 是整个章家共同的拷问。 现在,林苏告诉他,他送的礼物跟文路相关。 林苏道:“这张纸,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他手一抬,一张纸递到章浩然手中。 章浩然颤抖着接过,上面没有诗,没有词,只有满满一页纸的字,他的心头大跳,词牌的创立规则,词牌的注意事项,词牌的标准格式,词牌的核心要义…… 他给他的不是一个现成的词牌,更不是给他一首新的词牌,让他欺世盗名,而是告诉他词牌创立的规则。 读懂了这张纸,他就有可能新创词牌。 创立词牌,他就可以突破文路! 章浩然完全不动,细细地看着这些字,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 大约一刻钟,他手一收:“谢谢了,兄弟!这真的是一份前所未有的厚礼。” “看过了,可以跟他们几个分享,但……不要对外!”林苏道。 “好!我跟他们单独交流,这张纸,我现在就毁了它!”章浩然手轻轻一震,上千字的纸碎成碎片,纷纷而下,以他的文才,区区千字自然已经记熟…… “走吧,去那边聊聊!”林苏跟章浩然去了湖边小亭。 两女面面相觑…… 去了另一边,男人要谈正事了,女人们,不妨雪月风花,品香水,品妙词,看这男人到底有多大方…… 这男人的大方让她们吃惊,这里面的各类顶级货色,几乎可以开个店铺了。 而章浩然和林苏的谈话,也很让人心惊…… …… 三千里之外的海宁江滩,也已经转晴了。 老孙头和老伴一大早就来到田里,对,就是林苏便宜岳父岳母,这老孙头一家,虽然很低调,但其实是海宁江滩的隐形富豪,为啥,林苏当初给了他家一千一百两银子。 一千多两啊,在流民群体中那是超级富豪! 这钱财,老头不敢露白。 他家女儿跟林三公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也半点都不敢透露,老孙头就这种人,他可不会拿三公子的名头去唬人,何况自家闺女跟人家在自家房子里玩的那些名堂,也不好跟人说。 所以,整个江滩,关于孙真的记忆很淡。 他们绝对不会知道,其实孙真,跟绿衣、陈姐这两大巨头,不……后面还有崔莺,孙真本质上跟这三大巨头是一个级别的。 孙真走了之后,林苏没有单独来过孙家,似乎也已经忘了孙真还有父母。 但是,孙老头和孙家老太太,却能感受到三公子的关怀。 孙家做房子,两百残卫亲自动的手,所有材料都没要老孙头过问,房子做好后,装修、家具也都是直接送到家里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老孙头老家那边的两个兄弟,来了,拖儿带女一大堆,老孙头就面临着海宁江滩几乎所有人都面临的一个难题:海宁江滩日子过好了,老家那边的人千里来投,导致海宁江滩人口急剧增长。 老孙头尝试着跟邓伯提了一嘴,邓伯二话不说,亲自安排,老二、老三进厂上班,一下子将这一大家子的生计给解决了。 海宁新学建成,首批招生五千人,几十万流民谁不想进?但名额有限,一般人进不去,也是邓伯,大手一挥,老二、老三家的三个儿子也全都入了学。 这一来,两个兄弟看老孙头就象是看神仙了。 口口声声说大哥,你在江滩真是太……太吃得开了,什么难题在你这儿都不是难题…… 老孙头脸上有微笑,内心却也纠结…… 老邓你这到底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我那女婿打过招呼?你倒是露个口风啊…… 没有人露口风,所有事情都是心照不宣。 小雪、小月偶尔回到江滩,也必定会过来看看,带给他一些过年过节的用品,当问到孙真的时候,小雪也只是笑,说孙姐姐去修行了,过不了两三年就会回来。 今日,久雨初晴。 老孙头夫妻俩到江滩地里平整土地,今年最后一季葶米,马上就要开种了。 踏入葶米地,看看前面的江堤,老太太遥望远方:“真儿……真儿是去年这个时候走的吧?” “比这迟些,她是在葶米下种的那天遇上三公子的,后来还在林家住了接近一个月才走的。” “一年了,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别担心了,有三公子关照着,哪轮得到咱们……” 老孙头的声音突然停下了,怔怔地看着前面的江堤…… 江堤上,一个老头骑着一头黄牛慢慢走过。 “怎么了?老头子。” “这老头好生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哦……他好象不是江滩上的人……”老太太也看到这老头的脸,一张脸每分每寸都是种田人模样,但她不认识。 “不是,庄户人家,怎么会骑在黄牛背上?” 在庄户人家眼中,黄牛就是伙伴,农忙之时,黄牛出大力,平日里,黄牛就得让它休息,所以,一般庄户人家,可舍不得骑在黄牛背上。 这或许是庄户人家与黄牛之间的一种默契。 不是身在这个阶层,是无法理解这种默契的。 黄牛背上的老农目光扫过四周的田野,在前面水车上定格,久久不动…… 突然,他下了黄牛,漫步走过田野,来到老孙头面前:“老哥,问你个事,这水车何人所制?” 老孙头笑了:“江滩之上的新奇物事,自然都是三公子所制,老哥既是本地农人,怎会不知?” “我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牵头黄牛?老孙头有点惊讶。 老头跟着问:“三公子是谁?” 老孙头更惊讶了,天下间还有不知道三公子是谁的?直接说了:“三公子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神仙一般的人物,姓林名苏。” “林苏?神仙一般的人物?老哥,你这牛皮可吹大了,你且说说,他有些什么奇异之处?” 呵呵,老孙头从骨子里冒出骄傲…… 说出来吓死你个乡巴佬! 我家三公子,大苍状元郎! 在前面学府写下了五首七彩诗! 我家三公子,还是江滩的神!看看脚下的江堤,这是他造的,你脚下的路,是他修的,前面的厂子,是他的,河那边,原来只是荒地,现在是花园,花园后面是义川湖,全都是他改造的…… 老头脸上的恬静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这一日,他转遍了江滩每个角落,突然跨上黄牛,黄牛一步踏向江堤之外,眼看就要掉落长江,奇事发生…… 黄牛一步步踏向天际,在众人眼皮底下步步虚空,走向京城。 “神仙啊……”老孙头一屁股坐在田中。 镇府之中,邓伯霍然抬头:“农家的人?” 正在跟他们谈事的陈姐脸色也变了。 邓伯说的这个“农家”,不是农村人,而是农圣圣家! 着农衣,执木锄,骑黄牛行天下,这就是他们的标配…… 农圣圣家,不在大苍,而在大青国。 圣家之人巡视江滩,又会对江滩带来何种影响? …… 绿柳山庄,林苏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章浩然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曲州知州,将由宋都接任,小章同志很乐观,让你家亲戚接任曲州知州,好事啊。宋都正妻跟你娘是亲姐妹,怎么着也有一份香火情,纵然不好明着跟朝官对抗,暗地里总也会对你林家产业给个三分照顾。 “你啊,就别再折腾曲州知州了,朝官也算是作了个让步。” 林苏脸上的笑容慢慢露出来了,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家至亲主政曲州,那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章浩然也露出了某种传说中的笑容,给他递过来一杯茶:“你跟我悄悄说下,这回杨德被杀,是不是你暗地里使的劲?” “什么话?杨大人为官清廉,高风亮节,英年早逝,我思之每每悲戚……” 章浩然露出牙疼一般的表情,静静地看着他…… “行了行了,你别这么假行不?你真当我不知道杨德是个什么货色?”章浩然道:“算了,说说另一个人吧,秦放翁!他真的有可能获释。” wap. /132/132980/31051792.html 第265章 防守青诗 林苏手中的酒杯停下了。 章浩然道:“很吃惊是吧?我也很吃惊!”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章浩然说了…… 秦放翁当日被圣旨拘捕,下狱天牢,秦家所有人也全都被拘,离满门抄斩只有一步之遥。 但陛下没有直接处决他,而是由大理寺、刑部进行审讯。 这一审,事情完全改道。 秦放翁称,泽州老家那边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他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回过老家,跟老家那边也没有任何信息往来,圣云,不知者不为罪…… 大理寺、礼部、吏部、兵部四大尚书联名上奏折,称秦放翁这五年来为陛下镇守曲州,劳苦功高,不能因老家有人犯国法,而遭受无妄之灾,陛下以仁治天下,不可寒了功臣之心…… 一时之间,满朝附和,释放秦放翁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林苏满脸黑气:“陛下答应了?” “陛下什么态度没人知道,但种种迹象表明,秦放翁的事情大不了,他家家眷都已经放了,太子殿下亲自给他找了个住处……全城都在传,秋祭之后,秦放翁将会释放,甚至有可能重回朝堂。” 秋祭,与春祭并列,乃是大苍两大国祭之一。 春祭,祭列位先祖在天之灵。 而秋祭,祭的是天地神灵,感谢列位神仙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今年其实算不得丰收之年,春夏之交洪灾肆虐,夏秋之后旱情肆虐,大量州府颗粒无收,灾民遍地,但该有的态度依然得有,秋祭不但不能省,还得加码,哪怕今年已经来不及,为来年求一个风调雨顺也是好的。 怎么加码呢? 章浩然告诉林苏,陛下专门请了农圣圣家的人前来主持秋祭,据说来的人,还是圣家一等一的人物。 “秋祭是哪一天?” “半月之后。”章浩然道:“这次秋祭规模空前,据说陛下请了一堆的圣家,外地王爷,也都请了,即便是刚刚离京的三皇子汝阳王,也获准回京。所以,宫中的黎贵妃使出了浑身解数,要借这次良机,让三皇子留京。呵呵,好一曲宫斗、朝斗大戏,即将开场。你得……” 林苏:“他们斗他们的,我可不看这个热闹。” 章浩然好吃惊:“你要离京?” “是,一个月前,我就接到了监察司的指令,前往西州查一件案子,明日,我就要去了。” 章浩然久久沉默,也终于展颜一笑:“你去也好!他们的这番大斗法,不管结局如何,对你而言,都是沮丧。” 嗯?为何? 林苏目光斜视。 章浩然叹息道:“你远赴江湖,找出秦放翁的罪证,但这罪证能有多大作用,却是别人评判;你西山暴起,拿下三皇子的罪证,但三皇子放逐还是留京,只在陛下一念之间。纵然你才华绝世,智谋通天,你也终究不能扭转天地乾坤。” 林苏遥视远方:“相信一句话吗?事在人为!” 章浩然轻轻一震:“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取决于他们做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底线,那我少不得也要出点歪招!”林苏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说点振奋人心的,厉啸天那边,有什么消息?” 章浩然神采飞扬,厉啸天那边,还真是振奋啊。 这小子练兵是真有一套,龙城之军被他打造成了一支铁血精兵,这一个多月来,战果辉煌…… 北原一战,杀敌五万! 迂回出雪谷,从背后奇袭大雾关,五年前丢失的北国雄关,重回大苍! 他握有大雾关之便利,俯视四镇,已让四镇大隅铁骑如芒刺背,不敢出关半步! 龙城飞将之名,震慑八方。 林苏手一起:“章兄,这杯酒,咱们邀他一起喝吧。” “好!” 林苏官印一亮,虚空出现北国风光…… 苍茫大地,雄关如铁,战铁飘飞,一个身着盔甲的年轻人顶天立地,站在雄关的最高处,正是厉啸天。 “林兄,章兄!”厉啸天眼睛很亮。 “厉兄,林兄此刻是在绿柳山庄,两人对饮无趣,邀你对饮一杯。”章浩然道。 “你这算什么?我这边可是没酒,你们喝着好酒白云边,我喝啥?喝水不成?”厉啸天大叫。 林苏笑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荒奴血,血可为酒,水,为何不能?” “说得好!我就以水为酒,与两位兄弟对饮一杯!” 厉啸天手一起,一大块冰飞上天空,化为暴雨而下,雨水落入他的口中…… 章浩然拿起桌上的酒壶,对壶而饮,豪气冲天:“对酒不可无诗,林兄,诗何在?” 林苏哈哈一笑:“我正有此意!” 他的手一起,金纸出…… 另一侧,章亦雨和她嫂子杜嫣然正手拉手儿聊天呢…… 杜嫣然很兴奋:“你哥跟他关系很好吗?” “臭味相投!能不好吗?”章亦雨不屑地撇撇嘴儿,言不由衷地表示鄙视。 杜嫣然笑了:“妹妹,你说话可难听……” 难听?还有更难听的我懒得告诉你,章亦雨想说,你真以为我哥是斯文君子啊,他坏得很,他卖起妹妹来,手一点都不软…… “他想写诗!”杜嫣然突然就关注到了林苏手中的金纸:“听说大苍状元郎但凡出手,都是彩诗,是不是真的啊?” “这小坏蛋现在嚣张了,他上次说,彩诗他都懒得玩了,你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儿吗?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能不能写出彩诗……” 小坏蛋? 杜嫣然盯着她嫣红的脸蛋,好象明白了些什么…… 林苏笔下已然彩霞缕缕…… 两女全都惊呆,真的出彩了…… 章浩然就在他身边,脸色陡然改变…… “《出塞》,晋时明月大苍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送给龙城飞将厉啸天。” 晋时明月大苍关! 一语道尽历史的沧桑…… 龙城之外,以前是大晋的国土,大晋灭亡之后,成了大隅与大苍的战场,历史的更迭,七字呈现。 万里长征人未还,更是写出了战场的豪迈与苍凉。 最精妙的还是后两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恰好对应了厉啸天的外号,龙城飞将。 这么精妙的诗,到底是五彩还是七彩?彩光盘旋中,尚未定。 这跟他以前写下的诗篇完全不同。 突然,青光弥漫,朵朵青莲弥漫天际…… 章浩然手中酒杯,喀地一声碎成碎片,他猛地跳起…… 章亦雨和杜嫣然也猛地站起,面面相觑…… “传世青诗!”章亦雨一声惊呼,声音都变调了。 杜嫣然嘴儿张得大大的,完全懵圈…… 她是谁? 她在哪? 她看到了什么? 她亲眼见证了一首传世青诗的诞生…… 天下间的人亿亿万,有几人亲眼见过传世青诗的诞生? 厉啸天也完全愣住…… 满天青莲陡然一收,化成一道青线钻入官印,瞬间到达厉啸天面前…… 无声无息中,他面前出现了一座高达十丈的青色长城,横亘于前…… 厉啸天全身大震:“战青诗!” 能够一出而化成长城,以文道伟力化为坚固防御工事的,自然是战诗!这道青色长城一出,阻挡千军万马,威力大得无与伦比,只能是青诗才能达到的效果。 林苏道:“正是!此诗我已经注明是给你的,当世之中,唯有你我,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它的作用。厉兄,你征战沙场,生死悬于一线,多一分本钱,多一分生机,多多保重!” “林兄厚意,兄弟何以言说?”厉啸天长身而拜。 林苏也起身回拜,章浩然也站了起来,三人隔着官印投影而拜…… 这一拜,大苍边关再增利器——昔日的《满江红》,给了他们刺穿敌人的矛,今日的《出塞》,给了他们阻挡敌攻的盾。 矛,是青词,盾,是青诗。 全都是顶配! 林苏出了绿柳山庄,章亦雨一路相送…… “你真要去西州?” “怎么?想跟我一块儿去?”林苏悄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是平时,章亦雨肯定会甩开,但今天,四下无人,也就让他牵了:“我……我要回宗门,宗门大比,还没正式开始呢。” “那太遗憾了,放心,我出去可是钦差,沿途官府摆酒接送,到地头人家象贡祖宗那样贡着,这就是京官的待遇。” 章亦雨横他一眼:“你就知道哄我!我还不知道你呀,那些朝官,个个恨不得弄死你,你到哪里都是危机四伏的,如果真有人贡着你,也一定是给你下套,你可得长点心……” “有你牵挂着,真的挺好!”林苏道:“这四下无人的,亲个嘴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想得美!”章亦雨直接挥手,将他赶了,人飞了,声音从上面传来:“不准再撩女人了,你离了女人能死啊……” 她飞了。 林苏怔怔地看着天空,离了女人死倒不至于,但是,没啥乐趣啊那叫生不如死…… 已经到了西山脚下了,要不要上西山? 陆幼薇不知道现在在干嘛,还有毕玄机,那是绿衣的姐姐…… 还有公主殿下,她哥哥跟章浩然属于一个类型,生怕他亏待了自家妹子,给他下了一个指令,进京时给她带点礼物,可是这个哥哥还说了,得让做哥哥的先送…… 桂花香水,估计这个时候也才到陈王府,他几时能送到? 算了,京城秋祭之前,挺乱的,乱局之中,林苏懒得参与,下放吧,去西州弄张文远的人,他家大公子张纯荣升西州知州,估计在那边已经摆好了鸿门宴,自己老是不赴宴,让人家菜凉了就不好了…… 林苏身形一转,进了城门。 隐身于暗处的章亦雨松了口气,她心想的是,这个小坏蛋肯定会上西山,撩陆幼薇和毕玄机,今天小坏蛋挺乖的,没去就不错了。 自己上路,等夺得第一亲传位后,再跟他定规矩。 她真飞了,回宗门去也。 林苏进了监察司。 监察司朱时运瞅着面前这个部下,脸色并不好看。 作为上司,他没忘记当初林苏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我既然敢剑指秦放翁,就绝对不在乎多一个朱时运。 谁能接受这个?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慢慢从这句话中走出来,慢慢适应了监察司没有林苏的日子,但这小子又上任了,而且给了他一个很友善的姿态,见面就鞠躬,朱大人,别来无恙? 朱时运虽然肚子里一包糟,但多年的官场历练,还是给了他极深的涵养,微笑:“林大人此番休沐,还在为公事操劳,又是平妖又是用计的,真是辛苦了。” 这话含沙射影的,林苏选择不懂:“人虽休沐,但心系朝堂,臣子分内之事,大人过奖!” “时时刻刻心系朝堂,林大人还真是官之楷模也。”朱时运赞叹道:“西州那边状告知府之事,愈演愈烈,林大人再辛苦一趟吧,去趟西州离府。” 林苏微微惊讶:“此事当日大人就提过,时间过去了接近两个月,还是没人去么?” “倒也不是没人可派,关键是此事雷大人已经安排给了林大人你,其余同僚,如何跟林大人争这差事?官场之上,甚是忌讳这个……” 林苏懂了:“是我的差事,终究只能我上,换人就显得我林苏无法胜任这差事……懂了,各位同僚还真是友好啊,想得如此周到,代我向各位同僚致谢吧。西州那边,我即日上路。” “如此辛苦林大人了!”朱时运道:“新年之前,回报吧。” “是!” 林苏鞠躬退下,出了监察司。 朱时运一如既往前往雷正的办公场所,雷正坐在窗下,透过窗帘看着出门的林苏…… “他答应了,即日前往西州。”朱时运道。 雷正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很好!” …… 林苏沿着官道步步而去,身后一乘轿子也刚好从吏部出来…… 这是一辆新打的轿子,轿子上面写着一个字:宋。 朝堂规矩,二品大员方可公门起轿,姓宋的二品大员? 会是谁? 林苏千度之瞳一眼扫过,就猜到了是谁。 这轿子加快了速度,从他身边过去,林苏侧身避让,轿子在前面一棵大树下停下了,轿子里的窗帘拉开,露出了一张官员的面孔。 正是宋都。 wap. /132/132980/31051793.html 第266章 出西州 宋都原本该当七天前上任曲州,但他硬是在京城多呆了七天,他的理由只有一个,章大学士的孙子大婚,他反正总是要到场祝贺的,左右就等几天。 这个示好之举,换来了章居正的感谢。 但其实,这七天里,他做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去参加一场婚礼,他进了东宫,他进了宰相府,他还进了一堆朝官的府,送上厚礼,感谢朝官的栽培与厚爱,这是任何一个官员外放之前都该做的事,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已办完,章家婚事也已过去,他该上任曲州了,所以大清早地去吏部拿到了官印,今日就将启程赴曲州上任。 林苏微微鞠躬:“宋大人!” 他跟他二哥不一样,当日林佳良见到宋都,是以亲戚之礼相见的,宋都鸟都没鸟他,今日,林苏是以官场之礼见他。 “林苏啊,上轿吧。” “谢大人!”林苏踏轿而上。 “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遵官场之礼了,你可以叫我姨丈。”宋都微笑道。 林苏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姨丈连升两级,前往曲州上任,真是可喜可贺!” 宋都道:“官场沉浮,变幻难测,此去曲州,朝中争议颇大……” “哦?有何争议?” 宋都叹口气道:“秦放翁跟你的矛盾,满朝皆知,杨德据说也与你颇有芥蒂,两人都落了个如此下场,陛下却让我去曲州上任补缺……朝中甚至有人说,一切都是你林苏之计谋,其目的,只是促我上位。” 林苏哈哈一笑:“干掉两任知州,促自家至亲上位,那些阴谋论者有此想法丝毫不奇,奇怪的是……他们怎么就相信我有这等能耐?” “你的能耐,从来没有人小瞧过,秦放翁一方诸侯,背靠朝堂,地位何等的牢靠,你走一趟江湖,不也拿下了吗?” “……我怎么听说,秦放翁其实算不得被拿下?他随时都有可能出天牢?甚至重归朝堂?” 宋都道:“是啊,三司会审,未能发现他与老家勾结之实证,朝中大佬联名作保,陛下圣旨已下,这些时日,让秦放翁在天牢三省其身,秋祭次日,放他出天牢。” 林苏道:“这不就对了吗?我林苏其实没啥能耐,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甘冒江湖奇险,好不容易找到点秦放翁的罪证,人家说抹也就抹了……所以啊,姨丈,你还是得告诉那些大佬一声,别对我林苏有什么忌惮,我其实狗屁都不是。” 宋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姨丈此去曲州,路途遥远,苏也就不耽误姨丈行程了,告辞!”林苏双手一拱,下了车,大步而去。 他去了,宋都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 那个赶车的车夫不知何时进了车厢:“大人,有何评判?” 宋都道:“我有些不安……秦放翁之事,或许会生枝节。” “秦放翁之事,陛下已下圣旨,他能生什么枝节?莫不成他还敢直接动手杀了秦放翁?” 宋都道:“按理说,他是什么都干不了,但我说到秦放翁会在秋祭次日出天牢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眼神,这眼神告诉我,他并不想认输……转告殿下吧,让殿下留个心!” “是!”车夫身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 秋高气爽,鸿雁南飞。 京城有子,白马如雪。 林苏再次踏上了江湖路,他没有选择踏空而起,他也没有选择坐舟远行,而是买了一匹白马,身着江湖侠士衣,腰佩长剑,鲜衣怒马入江湖。 身为大儒,他可以借文道伟力万里穿空。 身为京城监察使,坐船远赴西州亦是正常选项。 但他偏偏打扮成江湖人的模样,仗剑入江湖。 这一着,一启动就出人意料。 但于他,却是唯一正确的选项。 为什么?西州那边已经布下了棋盘,占了先手,他能按敌人设计的路线走吗?他不管是以平步青云去西州,还是坐船去西州,都不可避免地一脚踏上对方的棋盘,他西州之行还没开始就输了一半。 所以,他只能易容改装。 剑士入江湖,他就是一滴无名之水。 出城三十里,林苏没有走西行路,马头一转,转道泽州。 这也是隐藏行踪么? 其实并不是,他去泽州是要见一个人! 泽州首府叫西京,也是一处历史悠久的繁华地,大苍有五京,京城是中京,还有东南西北四座城,乃是留都。 何为留都?和平时期只是重镇,如果中京有事,被敌占领,其余四京都有可能随时取用,履行一国行政之重任。 作为留都打造的城池,自然也是非同小可,特别是近日,热闹得很,主要原因还在于城南惊变,城南原本是秦家祖宅,一夜之间被神秘力量荑为平地,有高人一剑搬山。实在是太吸引人的眼球了。 能够横扫百里方圆的神秘力量,能够一剑搬山的神秘高手,在江湖中是传说级的存在。 于是,周围十七家修行宗门,派出无数高手前来一探虚实。 真是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那座高山上确定有人,但不管是谁都不能靠近,哪怕是南川岛岛主,离象天法地一线之隔的一代霸主,在踏上山坡仅仅三丈之时,就被一道剑光斩了半边头发,那一剑,且不说南川岛主挡不住,他连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于是,这座刚刚成型的小山,在修行人眼中,成为圣地。 无数人守在小山周围,等待的一份缥缈的机缘,他们渴望得到高人的接见。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从盛夏到秋凉,从万里干旱到秋雨绵绵,再到今日的晴空万里,人数越来越多…… 林苏骑着白马从远方而来,看到这幅场景也有些瞠目结舌。 这么多的人? 干嘛的? 从人群中过去,听着众人的言语,他很快就明白了,拜师的,求指点的…… 他到了山脚,前面居然还出现了拦路者,一个青衣剑客唰地一声长剑出鞘,直指林苏:“大胆狂徒,赶紧下马,莫要惊扰高人。” 林苏笑了,目光转向山顶:“老爷子,我给你带点酒来,算是惊扰么?” 声音一落,他和他坐的白马突然同时破空,无声无息中上了山顶…… 周围的那些修士全都目瞪口呆,我c!这样也行?那老爷子别的不喜欢,就喜欢酒…… 赶紧去买酒…… 于是,一群人冲向西京,冲向酒铺…… 山顶上,林苏看到了独孤行,这老爷子膝盖上放着一把剑,锈迹斑斑。 独孤行慢慢抬起头,看着林苏的这身装束颇有激情:“你今日不是文人装束,莫非想通了,愿意来做这个剑门弟子?” 话说,收林苏当个弟子,还真是这老头近一个月来最大的期待。 只是他也知道,林苏乃是本届状元郎,做他弟子的可能性极小,但梦想还是要有,万一实现了呢? 剑门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绝代天骄入剑鸣,八荒六合也惊心。 千年历史中,唯有两人引发剑鸣,一个是千年前的剑道传奇李泽西,一个就是眼前人。 虽然他也知道,林苏引发剑鸣,主要原因还是他解秘了剑鸣山真正的秘密,不是闯关而是传授剑技,但是,能在三天时间内,学会独孤九剑前三式的人,何等恐怖?即便是千年前的李泽西,天生剑体,学会独孤九剑同等级别的剑法,也足足花了一个月,那依然是整个剑门前所未有的速度。 面前这人,比千年前剑门传奇人物更传奇。 他已经千岁高龄了,剑门已经没落,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收一个绝代天才延续剑门香火,更让这个老头欣慰? 林苏轻轻摇头:“我今日前来,只是给老前辈送点酒来,天气日渐转凉,雪季转眼即至,老前辈一人独守孤山,我不能陪伴,唯有美酒数坛,陪老前辈度此漫漫严冬。” 他的手一抬,掌中出现一个妖族储物袋,袋子打开,二十坛美酒摆在独孤行面前。 独孤行有几分失望,但也有三分欣慰。 “老夫多年闭关,还真的有十年未曾饮过世间美酒,你能有此心,已是不错!来……陪我喝上一杯!” 林苏手一起,两只大瓷碗出现在掌中,酒坛一启,浓郁的香味立刻弥漫整座山头。 独孤行眼睛大亮:“好香的酒!世间酒又出新品?” “前辈请!”林苏手一抬,先喝了一大口。 独孤行一碗酒先是一品,一品之下全身大震,直接翻碗,一整碗酒倒入口中,点滴不剩…… 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尊雕塑,静止在高山之上。 良久,独孤行长长吐出一口酒气:“以前喝过的酒,算是白喝了……此酒何名?” “白云边!” “白云边,好一个豪迈的酒名,却不知是哪位高人妙手调制?” “这个……不重要!”林苏道:“前辈,我今日前来,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聊聊。” “说吧!”独孤行手一伸,将林苏手中倒了两碗的酒坛直接抱到了怀中,给自己倒了一碗…… 林苏道:“欲污封天剑,欲释黑骨魔,在前辈看来,是否该死?” 独孤行眼中寒光陡然一闪,如同利剑定在眼中:“自然!” “可是,其真正的首脑,半月之后将出天牢,不仅毫发无损,而且有可能加官进爵,踏入朝堂!” 嗵地一声,独孤行手中的酒坛重重一落,直接砸破青石板,他目光抬起,牢牢在林苏脸上定位:“大苍第一铁则,他们也敢不遵?” “大苍第一铁则,明面上无人敢不遵,但他们找了个理由,此事,乃是他老秦家人所为,身为曲州知州的秦放翁,对此事毫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为罪!” 独孤行冷笑道:“家主不知,家里人就敢做下这等事?他们有何能耐做成这等事?如此弱智之说,你信?” “我自然不信!……但我能如何?论地位,我不过是个五品监察使,论战力,不足以转乾坤!只能看着他们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林苏道:“我为我当日千万里奔波而不值,我为封天剑不值,我更为昔日剑门三千英魂而不值!……来,你给我也倒一碗,我借酒浇个愁……” 独孤行冷冷地看着他,根本不给他倒酒,良久,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小子,我懂你的意思了,想我出手没问题,答应我一件事情即可。” “你说!” 独孤行道:“明年瑶池大会,你以剑门弟子身份,去参加一回。” 林苏心头一动,明年的瑶池会,他原本就打算参加的,见识见识朝堂之外的另一道风景,但是,以剑门弟子身份?你老货还没死心?想我继承剑门衣钵? 他沉吟良久:“前辈,这件事情咱们已经探讨过……” “没说让你当我弟子,只是顶个名参加一次修行会!” “为什么非得参加?” 独孤行叹口气:“受刺激了……” 怎么回事呢? 数日之前,有人前来,是他昔日的一个对头,此人讥笑剑门已经没落,言剑门已灭!所以,他需要一个弟子亮个相! “瑶池之会,我不给你预设目标,你无需技压群雄……当然,想压也是压不了的,你只需要告诉全天下一句话即可!” “哪句话?” “剑门未灭,风骨犹存!” 说到这八个字时,独孤行眼中有光芒闪烁。 昔日的剑门,威震八荒六合,剑门弟子,横行天下,但今日,却只剩下一个老人,一座孤山,一把锈迹斑斑的残剑,还有一份埋藏在心底的愿望。 所有的一切,都只缘于千年前一场血战。 那一战,剑门倾巢而出,三千高手血洒沙场,无一回归,他们给了全天下安居乐业的家园,他们自己,却成为愚蠢的代名词,时至今日,还为人所笑! 林苏缓缓站起:“我答应你!” “参加瑶池会,你代表的是剑门,哪怕并未拜入剑门,终究不能对剑道一无所知,我就跟你说说剑门之剑道吧……” 剑门走的是剑道,剑道横跨修行道和武道…… 世间修剑的宗门无数,剑门独有一功…… 剑门剑道的秘密其实就十二个字:剑招为末,剑意为纲,剑心为王。 正因为确定了这十二字方针,所以剑门才能在众多宗门中脱颖而出,力压八荒六合,为什么?因为别的剑道宗门,花大量时间学习剑招,而剑门,根本不重视剑招,才有更多的时间来探索剑意,剑意强了,哪怕是最寻常的招数,都可以克敌制胜,没有剑意,再高明的剑招,也只是花拳绣腿…… wap. /132/132980/31051794.html 第267章 巫山有女彩珠莲 (温馨提示:上架个半月,更了百万字,有点太猛,为保证后续的精雕细琢,需要休养生息,暂时每日两更,凌晨0点同时发布,保证8000+,待有新推荐时,再爆再加!兄弟们跟上~)以下为正文 —————— 林苏心头怦怦乱跳:「何为剑意?」 独孤行吐出两个字:「看着!」 他膝盖上那把古老的残剑突然射出一缕寒芒,哧地一声,十丈开外的一棵大树拦腰截断! 「此为剑意第一重境界,就叫剑意!」 眼看大树就要压上他们头顶,他膝盖上的长剑一震抬头,一朵青花出现在剑尖,哧地一声,大树连根带叶化成粉末:「这是剑意第二重境界,叫剑意青花,世人皆知,青花压道花!」 剑道修行,虽然也有道根、道坛、道山、道花、道果之分,但剑道更看重的是剑意,一旦有了剑意青花,几乎可以算是道花境界中的无敌王者。 长剑横指天际,一颗晶莹的青果出现在剑尖,无声无息中,百丈高空一片云彩完全荡平。 「这就是第三重境界,剑之妙果!妙果压道果!」 他的剑猛地一收:「这就是第四重境界,剑世界!」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很是吃惊。 这第四重境界寻常人可能完全无感,因为根本没什么异样,但在他千度之瞳下,却是如此的离奇,他面前的山,面前的人,面前的石头,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无数小剑组成的,也就是说,他其实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独孤行的剑界,只要他一念动,林苏面前一粒沙子都会杀了他。 剑世界一收,林苏面前恢复了原样,刚才刹那间的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见过这些,有何感觉?」 林苏喃喃道:「我觉得……我觉得我以前的武道,似乎走偏了。」 昔日,他将武道之路定为飞刀,说穿了可能还是电视剧看多了,这个世界的武道,远比最具想象力的编剧更夸张,飞刀,真心没啥用。 比如说,象独孤行这样的修为,眼皮都不抬,百丈高空的地盘全部清零,不是飞刀,也胜似飞刀,还要啥飞刀? 「也算不得走偏!」独孤行笑了:「你苦悟飞刀技巧,力争更快更猛更具变数,本身就是培养剑意的关键,需知,所谓剑意,就是兵器极尽变化之余,超脱而出的一种意志。」 「我试试……」林苏缓缓拔出长剑。 「无需急在一时,剑意的培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你如果能在明年瑶池会之前悟出剑意,那就已经是一个传奇……」 呛地一声,林苏手中长剑出鞘,拔剑式! 这一剑,快到极致,林苏面前的一只小飞虫斩落。 拔剑式的精髓就一个字:快! 快到极致就是炉火纯青。 但他到极致了吗?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一剑已是极致,但林苏自己却知道,并没有。 出剑的姿势,全身的发力,空气的阻力,剑的孤度,全都有修正的余地,他要做的就是,用现代力学为基,让他的拔剑更快,再快些…… 他没有意识到,在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慢慢地跟手中剑有了关联,他对剑也更加了解…… 呛! 呛! 呛! 十次,百次…… 千次! 天已经黑了,夕阳西下了,独孤行又开了一坛酒,满足地喝了一大口,这酒,真是好啊,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所制,塞北遗老?青城花母?还是酒徒? 不太可能是塞北遗老,此老的酒,决不会流入江湖,他只会自己酿造自己饮用。 也不太可能是青城花母,此人的酒中,总不会忘记加入各种秘制香料,没有这般纯粹。 只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67章巫山有女彩珠莲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能是酒徒! 酒徒虽然号称是徒,但他却不折不扣是九国十三州第一流的酿酒大师,他的徒字,只是一种留白,宣告他永远都只是酒路上的探索者,而不是终结者…… 这小子怎么会与这等人物结交? 还能蒙他赐这些许好酒…… 他的目光抬起,突然大惊。 他分明感觉到,站在山坡上的小子,拔剑姿式已经变了…… 呛! 这次拔剑,比起一开始已经前进了一大步。 短短半夜,居然有如此大的进步? 怎么可能? 长剑归鞘,林苏闭上了眼睛,独孤行眼睛亮如秋水,林苏全身上下浑然一体,似乎已经达到了剑就是人,人就是剑的境界,这哪里是一个初学剑之学徒?这简直就是当初剑门关上,剑道传奇人物才会有的风姿…… 又一剑出鞘,比先前那一剑更多了三分圆润…… 整整一夜,独孤行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盯着他。 清晨,红日喷薄而出…… 就在喷薄而出的瞬间,林苏眼睛猛地睁开,手中剑出,无声无息,剑尖出现一缕青芒,长达三尺! 独孤行长身而起,脸上全是震惊: 「一夜时间,剑意成型!这……怎么可能?」 林苏:「或许跟这独孤九剑有关吧。」 独孤九剑? 独孤行眼中光芒闪烁。 独孤九剑,重意不重招,拔剑式,精髓是快。 破剑式,精髓是变。 微剑式,精髓是势…… 这些意境,跟剑意的要求高度契合,难道这才是独孤九剑最大的秘密? 可以快速开启他人的剑意? 「前辈!」林苏道:「剑门秘奥十二字,剑招为末,剑意为纲,我算是懂了,剑心为王却又何解?何为剑心?」 剑心…… 独孤行说了…… 剑心,真是一种神秘的东西。 剑门历代天才无数,能获得剑心者,千年来只有一人! 所以,独孤行其实也并不知道何为剑心。 「谁?李泽西么?」林苏道。 「正是!」独孤行道:「昔日李泽西为获剑心,闯阴山,入鬼谷,专闯人间绝地,专杀杀不了的人,历时三年,终获剑心,也有人说,正因为剑心如铁,他才冰冷无情……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并不希望你得剑心。」 「人的思维心性,其实并不是由心决定……前辈,你我喝上一杯吧,我要西行了。」 他的目光一落,微微一惊,我靠!二十坛酒只剩下十五坛了,你一夜时间喝了五坛?我怎么瞅着给你过冬的酒,你撑不到下个礼拜? 独孤行给他倒了一碗,举起酒碗,一口喝尽。 「前辈!」林苏道:「如果酒喝完了,你不妨去海宁林家,我给你一张便条,你想要多少自己拿。」 手一起,写下一张便条…… 独孤行微微一惊:「凭你这张条子就可以拿到如此好酒?而且还……不限量?」 「哈哈,说是不限量,你也得看他们有多少库存,如果库存不够,你可别行蛮!象你这样的高人要是耍起横来,可没人受得了……」 他要离开了,但他如果这样下山,势必被下面那群人包围,打听…… 独孤行手一挥,直接将他放逐到百里之外。 远远避开了下面的人群。 这些人搜刮全城,弄到了无数的好酒,可惜啊,山顶上的高人,不屑一顾…… 碧云天,黄叶地,秋风起,北雁南飞…… 林苏马踏枯叶,耳畔风轻,路两侧,是竹园,他的手一起,剑意横空,三根青竹落在他的掌中,这,就是他此次的收获——剑意! 今日与独孤行一会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67章巫山有女彩珠莲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林苏本意是埋下了一着伏笔,针对京城局势的伏笔! 剑意的领悟纯属意外。 他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武道中人,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暗夜在侧,一定会目瞪口呆,需要知道,一代传奇暗夜,当日领会剑意,也经过了整整十年苦修,后来再经五年江湖行走,剑意才日渐成熟,成长为三尺,也就是说,林苏目前的剑道修为,已经不亚于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暗夜。 当然,暗夜后期突破武道窥空,在无定山几个月无休无止地阵中拼杀,助她踏破剑意青花,实力跟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 暗夜在哪呢? 林苏遥望天空,找不着方向,也就放下,继续他的江湖路。 四周无人,山林寂静,但身后百丈开外,突然有鸟儿惊飞…… 什么情况? 林苏端坐马背,千度之瞳悄然开启…… 无声无息中,一条人影从他身旁掠过,速度快若惊风,武极境界…… 唰唰…… 又是三条人影同时从林苏头顶掠过,四条人影同时站在前方的山坡,真正是身手矫健如鹰,全都是武极后期境界,跟林苏自己的境界大致相当。 怎么回事? 有人针对自己动手? 这四个人功法差不多,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样的,兵器都高度一致,全都是细长的弯刀,哪门哪派? 一个人回头,盯着林苏,他的眼睛也是细长的,带着冰冷的杀气。 但另一人开口了:「别多生事端,那个娘门就在前面。」 他的声音很轻,但林苏五感超常,听得清楚。 他一下子明白了,这四个人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是一个娘门…… 无声无息中,四个人下了树,山风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苏双腿一夹,马速加快,继续驰向前方,前面山嘴一转过,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大江从山下奔流而过,风中有隐隐秋凉,还有浓浓的血腥…… 林苏微微一惊,策马而前,前面的路旁,四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血液还冒着热气。 正是刚才从他身边掠过的四个人。 只片刻时间,四个生龙活虎的高手,就成了四具无知无识的死尸。 林苏的马突然停下了,因为他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 他霍然抬头,盯着右侧的大树树顶…… 一个女子站在树顶,一双厉目也穿越十丈空间,牢牢锁定他。 林苏千度之瞳一落,心头大震…… 江湖行走,他遇不上什么熟人,因为他很少江湖行走,但今天,树顶的这人他认识! 巫山圣女彩珠莲! 当日,他为救暗夜而上无定山,被碧水宗长老追杀,掉落深潭钻入山洞,就看到了彩珠莲赤l全身在练功。 彩珠莲全身上下每分每寸他都熟得很…… 遇到这小娘皮,怕不是什么好事,他记忆中,最暴虐的女人就是她,拿头发将他倒吊在瀑布下冲刷,你有没有见过这么暴虐的事…… 一时之间,林苏内心有点乱,老天作证,他并不是害怕,只是有点心虚…… 彩珠莲冷冷地盯着他:「你是何人?」 嗯?林苏心头一动,她没认出他来…… 「是否也是来自于哀牢山?」彩珠莲声音严厉。 「不是!在下……在下只是过路人,根本不知哀牢山为何物……」 彩珠莲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了他腰间,腰间系的是长剑,而哀牢山弯刀门,全是习的弯刀,兵器不同,神态也不象是说谎…… 「走吧!」 林苏马一夹,快速通过。 这小娘皮真没认出他来? 想想也是可能的。 当日的林苏,身着文士服,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67章巫山有女彩珠莲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全身上下都是文人气,而今日的他,头发扎起,紧身衣,腰悬长剑,不折不扣就是江湖侠士,衣着装扮一变,反差着实有些大,她没认出来很正常。 十米,二十米…… 突然,林苏回头…… 上方山顶,雾气开合,唰地一声,两条人影破空而下,四周的树林,黄叶飘落,似乎一夜入冬…… 「魔女,杀了弯刀宗的人,还想走么?」 一句话,杀气无穷。 彩珠莲冷冷一笑:「一个下三滥的小小宗门,也敢在本姑娘面前放肆,知道本姑娘是谁吗?」 「管你是谁,敢杀我们的人……」 另一人慎重些,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你到底是谁?」 彩珠莲一声长笑:「你们临死之前,一定会知道!」 声音一落,她的头发陡然飞起,五彩头发如同一只美丽的孔雀,一出而化成匹练…… 左侧高手一声大呼:「巫山圣女彩珠莲……」 果然,他认出来了。 哧地一声,他全身化成血雾。 右侧那人穿空而起,匹练卷过,他一条腿不翼而飞…… 但他空中一折,扑向林苏,彩珠莲一根头发从后面追来,快速接近…… 那人猛然伸手,抓向林苏,他要以林苏为人肉盾,阻挡彩珠莲的追杀…… 眼看这只手就要落在林苏脖子上,林苏毛了,你打不赢别人,拿我开刀?老子最讨厌别人将我当软柿子,突然剑鞘一横…… 哧! 拔剑式! 一道青芒闪过,那个弯刀宗高手眼睛猛地睁大,他的右手不翼而飞。 后面的那根头发钻入他的大脑,从他的眉心穿出,这名高手被这根头发直接钉在空中,随后化成血雾…… 血雾飘散,彩珠莲凭空出现在林苏面前,盯着他的长剑:「好剑法!你究竟是谁,来自何门何派?」 刚才一剑,闪电惊鸿,演绎极致之速,纵然是巫山圣女彩珠莲,也是大为震动。 江湖之上,能人异士众多,但象他们这般双十年纪,能破窥人者却是不多,象当日药神谷的少主郑昊,年仅二十四,就达到武极巅峰境,成为曲州传奇。 而林苏,出手一剑,剑意三尺,直接斩断一名窥人高手的右手,让人怎能不刮目相看? 她并没有看出来,其实林苏,并未突破窥人境,还只是武极第八层。 只不过,他基础太过厚实,真实战力,可与窥人一战。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67章巫山有女彩珠莲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95.html 第268章 客栈联手杀 在下苏林,出自剑门!」 剑门?彩珠莲内心大惊,不说传说中剑门已经灭门了吗?怎么可能还有弟子下山? 但这些话儿一出,显得她没见识,她也就不多说了。 「苏公子无端受此牵连,还望小心在意。」 林苏眉头皱起:「你的意思是,弯刀宗会找我的麻烦?」 「当然,你我合击,杀他长老……」 「我只是自卫……」 「弯刀宗如果这么讲理,也就不是臭名昭著的强盗宗了。」 我靠!真是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 林苏叹口气:「姑娘怎么会跟他们结仇?」 可能是彩珠莲对林苏无端受牵连有些愧疚,也有可能是林苏亲手杀了弯刀宗一名高手,洗清了他的嫌疑,彩珠莲少见的温和讲理,将结仇的原因说了,原因很简单,也很荒谬…… 弯刀宗的一个少宗主胆大包天,想看她练功…… 林苏心头大跳,有人想看你练功,你就将他卡嚓?你还能说得更霸气些吗? 等等…… 我好像明白了,你练功……你练功很特异,全身光光…… 我c!不妙啊…… 这同样的事儿我也干过…… 彩珠莲瞅着他半边脸:「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林苏上下打量她:「姑娘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记起来了,应该是西京城里吧?我这近三年都没出过西京城……对了,去年上元节,西城锣鼓巷,姑娘出手惊走两个恶徒,鸿飞冥冥,那风姿依稀在目……」 他的叙述,彩珠莲一头雾水,只解读出关键信息,他,三年没有出过西京! 而自己,三年没去过西京…… 那是记错了! 如果林苏直接否认,彩珠莲还可能会仔细回忆回忆,但他这一承认,彩珠莲反而怀疑自己。 她飞身而起,消失。 林苏也催马而行,马行十里下坡路,是一家客栈,走江湖嘛,酒楼客栈是最具江湖气的地儿,林苏将白马拴在外面一棵树上,走向客栈。 一步踏进去,林苏心头一跳,靠窗坐着一人,赫然正是彩珠莲。 「姑娘也在……」 「来吧,喝上一杯!」彩珠莲手轻轻一抬,掌中是一杯茶。 林苏大步走了过去,对她绝对不摆出一幅回避的架势,现代心理学嘛,越是不回避,越是打在别人的盲区…… 他拿起一只茶杯,倒了一杯茶,茶杯端起,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极细的声音:「别真喝。」 林苏心头一跳…… 他感觉到了异样。 身后的小二,脚步轻捷,落地无声。 账房处掌柜的,沉稳非常。 漫不经心上二楼的一名伙计,偶尔一回头,细长的眼睛里寒光隐隐…… 整个客栈,除了他们两个客人之外,一个客人都没有…… 身后小二道:「公子,小姐,想用些酒水么?」 「不用了!」林苏慢慢回头。 小二微微一笑:「只吃点小菜么?」 林苏道:「也不用了!」 小二微微一惊…… 林苏道:「你们下毒比较麻烦,我们解毒也比较麻烦,何必呢?」 小二的瞬间全身静止,纹丝不动。 酒台后面的掌柜,头发无风自动,整个客栈突然阴云密布,气氛凝固如山。 林苏道:「你们弯刀宗占据这间客栈,侍机给我们下毒,倒也是一步正棋,但你们将无辜的客栈老板、伙计杀得干干净净,尸体都堆在柴房连葬都懒得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杀!」 掌柜的一声怒吼,酒台陡然四分五裂,两道黑光从天而降,斩向林苏。 与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68章客栈联手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此同时,二楼三条黑影同时扑下…… 而林苏面前的伙计身子一震,人突然成了残影…… 林苏手一分,呛! 空中扑下的掌柜,脑袋飞起…… 他手中剑青芒一闪,面前成了残影的伙计扑地而倒…… 彩珠莲头发突然飞起,哧! 钻入七八个角落,伴随着七八团血雾…… 血雾飘散,客栈静音,彩珠莲头发一收,出现在林苏面前:「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江湖经验,没想到江湖经验还丰富得很,居然知道他们将尸体藏在柴房。」 这跟江湖经验完全无关,只是他的千度之瞳而已,透过窗户,他清楚地看到阴暗的柴房里,躺着几具尸体。 这个,林苏不打算讨论,转换话题:「这弯刀宗不了不休地跟着,你打算怎么办?」 「怕了?」彩珠莲扫他一眼。 「嗯,怕了!」林苏直接承认。 「那你可以坐船,上了船,弯刀宗的人就不会跟。」 「为何?」 「因为这河里的渡船,是百香楼的,百香楼的地盘,弯刀宗还不敢放肆。」 「多谢指教!」林苏道:「后会有期。」 他双手一拱,转身走向渡口,彩珠莲盯着他的背影,眼中有一丝迷茫,这个人,背影有点熟啊,到底在哪里见过? 山下,是一渡口,这渡口也是四通八达,宁州、泽州之客商,从这里上船,顺江而上,就可到达中州和西州,码头边人很多很杂,有文人,有修行人,还有武人,当然,最多的还是客商。 江边一长排都是客栈,这里的客栈也很有特色,多是木楼,下方是十几根大柱子,深深扎在江边石头缝里,看着就很悬,但据说这些木头都经过了特殊处理,防潮防虫,有几座看起来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一头栽入江中的木楼,却是百年老店。 林苏进了一家店,叫了几盘小菜,正常地吃了一顿饭,也听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在里面闲聊。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去西州的,其中有一群江湖人目标明确,就是去捕猎的,捕的是什么?人鱼! 人鱼族越来越难捕了,相对应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据说去年,一个有着王族黄金血脉的人鱼女子,在南阳古国拍出了十万两的天价。 这个消息刺激了全天下的武人和散修,一路奔赴西州。 人生一世,求的是个啥?一是利,二是名,绝大多数江湖散修,修行方面也只是个野路子,想爬到太高的位置基本上是梦,也只有混点钱,尽享人生乐事而已。 所以,他们才云集西州,有机会呢,发个横财,没机会呢,好歹也经历了一番刺激。 有人的地方,就有了江湖。 江湖人多的地方,也是危机四伏,但在江湖中舔血的汉子,谁又在乎这个了? 客栈中,江湖人扎堆,另外也有一个小角落,几个文人打扮的人单独一桌,虽然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特殊,依然换来了店小二的另眼相看,怎么个另眼相看法?他到了那个小群体面前,声音下降了八度,走路都是小心翼翼。 江湖行走,文人身份其实是一个极好的护身符,不管是谁,都不敢小瞧文人,因为单从外表来看,无法分辨出面前之人,是一个赋庸风雅的假文人,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儒。 午后,遥远的江面之上,巨帆鼓风,一条大船从下游而来,这就是前往西州的大船,大船船帆之上,有一个大大的圆圈,上面一个字:香。 这就是百香楼的标识。 百香楼,林苏曾听暗夜隐约提过,是一个很神秘的江湖组织,他们摆在台面上的生意就是酒楼、妓院还有交通运输,但这些,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渡船到了,靠近岸边,几个文人模样的人结伴而行,众人达成默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68章客栈联手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契,不争不抢,让他们先登舟,他们过去了,才轮到身带各类兵器的修行人和武人,以及身着华贵衣服的巨商。 上了渡船之后,开始交钱,到西州价格分三等,底层的五钱银子一位,中层的一两银子一位,顶层的三两银子一位。 到了拼钱的阶段,前面的身份就归零了,几个文人去了中层,几个富商却上了顶层,而绝大多数江湖人,却是去了底层。 江湖汉子,手上有几个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在青楼之上,随便拉个青楼女,他就能折腾一整夜,手里哪能存住钱? 林苏瞅瞅底层那乱糟糟的暗黑仓室,微有纠结…… 跟江湖人一起,虽然是一种全新体验,但是……但是老子有钱啊,算了,管他,不装了,我摊牌! 他手一起,三两银子丢过去:「顶层,一位!」 上了顶层,一江秋水尽收眼底,风物实是宜人,几个美女凭栏远望,身段也是宜人,下层的恶臭,似乎被三两银子完全隔断,空气中只有香水之香,妖族的香,碧水宗的香,还有春泪的香…… 「这位少侠,可要选择房间?」一个侍女过来。 「房间也可以选择?」林苏道。 「那是自然,有二十两银子的顶级房间,也有五两银子的豪华房间,还有一两银子的普通房间,当然,少侠也可以不选择房间,那就只能在这甲板上过夜了。」 「五两的吧!」林苏随手递过去五两银子。 侍女盈盈一鞠躬:「少侠真是豪爽之人,这边请。」 一个房门打开,林苏暗暗喝彩,这个世界上的人,虽然科技落后,但审美却是在线的,这房间虽然不大,却是雅致得很,最让他满意的,是房间外有一个小小的露台,有两张椅子,中间一个茶几,茶几上有茶壶,哪怕大风大浪,依然可以在这里品茶,何其惬意? 「少侠可还满意?」侍女道。 「挺好!」 侍女走到露台,手轻轻一点,茶壶开始煮水,而她,垂手而立。 「行了,这些我自己可以做,你可以先出去了。」林苏道。 侍女道:「少侠定了豪华房间,奴婢就是房间侍者,少侠但有所需,奴婢一概听令。」 林苏眼睛猛地睁大,但有所需,一概听令? 豪华房间赠送一名侍女? 客户可随意……使用? 这是公然开红灯啊…… 「少侠不知道这规矩么?」水开了,侍女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林苏,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还真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走江湖。」林苏接过她手中的茶,品了一口,今年的新茶啊,而且还是不错的新茶。 「少侠是来自大户人家吧?」 「算是吧……」林苏随口应付一句:「这豪华房间都有如此配置,顶级房间却又是何种模样?」 顶级房间,其实大小跟这房间一样,不同的地方只在于顶级房间有八个高端侍女…… 我靠,床一样,房一样,侍女品级不一样,收费翻几番,你们是租房间还是租侍女? 其实话说回来,百香楼做生意跟他林某人异曲同工,他卖肥皂也是这样卖的…… 从这里到西州,需要多长时间? 侍女告诉他,需要三天三夜,中途会在中州停靠一个时辰。 三天三夜啊,林苏倒没所谓,反正时间充足得很,监察司给他的指令是年前回报,现在才是九月末,还有两个多月。只是这趟行程走下来,去南境就不可能了,他答应南王,年前去南王府了结那桩扯蛋的事,看来是泡汤了……算了,到时候我多疼疼你家那个二百王小郡主,算是给你赔礼道歉…… 他目光闪烁中,侍女心头冒起了小花花…… 三天三夜,面前这个客人,终究会在她肚皮上折腾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68章客栈联手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一把两把三四把的,想到这个,她有些心猿意马,虽然接待的客人不少了,但她还真没接待过这种层级的,他的皮肤好得连她都羡慕,他的气质她从来没有见过,虽然是个江湖人,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象是个文人,真正是茫茫江湖,几曾见过这样的江湖客? 「此时乃是午后,天气正热,少侠要宽衣休息下么?」侍女道。 林苏摇头:「不用,江上凉风正爽。」 「少侠喜欢江风,奴婢这就拉起窗帘,那边乃是独尊山,从这边看过去,是极好看的……」 侍女走到露台边,将外面的窗帘拉起,打个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腰间的肌肤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肌肤在秋日艳阳之下,让林苏的血液有点发热。 这侍女风月场中走得多了,虽说看起来在做事,其实也关注到了林苏的反应,她手伸得更高,动作更加舒展,腰间的雪白,更富美感…… 突然,林苏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人。 彩珠莲! 她朝这船过来了,在大船即将离岸的最后时刻,上了船。 林苏心头微微一跳,他有点摸不准彩珠莲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达道花境,万里虚空横渡都是寻常事,根本不需要乘船的,但她偏偏就来了,什么意思?冲他来的?她终究认出了他?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68章客栈联手杀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96.html 第269章 江上夜行舟 刚刚有这个意识,房门慢慢推开,彩珠莲站在房门边,把个侍女吓了一跳。 “姑娘也来了?”林苏热情打招呼。 彩珠莲微微点头。 “这倒是真巧了,没想到刚刚客栈分别,上船居然也能同行……” 彩珠莲道:“没那么巧,我原本没打算上船的,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临时改变了主意。” 林苏心头微微一震,一件往事?不会是那件吧?…… 那个侍女开口了:“不知姑娘有没有开房间,如果需要的话……” “不需要!”彩珠莲四面打量一番:“这房间就挺好。” 啊? 侍女愣住。 林苏也愣住,基本可以肯定,那件事情好像、似乎、肯定……已经穿帮…… 彩珠莲一双妙目定在林苏脸上:“苏少侠不会在意吧?” “其实……怎么说呢?要不……”林苏突然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变化,赶紧改口:“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姑娘愿意在这里共赏江景,苏某敢不从命?” “好了,苏少侠同意就好!”彩珠莲轻轻一挥手:“你出去吧,我与他聊点事……” 侍女目光移向林苏,林苏向她轻轻一点头,侍女出去了,多少有些失落,什么意思嘛,眼看着这男人就要动手了,你跳出来打扰别人的好事几个意思? 房门关上了,林苏抬起手,给彩珠莲倒了杯茶。 彩珠莲接了,人坐在他对面:“我曾问过你,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面,你说是西京?你确定是在西京?不是在某个山洞?” 林苏捧着茶杯没出声,眼珠子悄悄地转…… 彩珠莲道:“你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你听过另一种说法吗?江湖儿女坦坦荡荡,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遮遮掩掩算什么男子汉?” 林苏慢慢抬头,脸上尽是纠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承认就是!去年在山洞里见过你的那个人,是我!” 彩珠莲死死地盯着他:“刚才为何不承认?” 林苏叫冤:“我敢吗?妹妹!刚才就因为弯刀宗的少宗主看了你练功,你杀他一个血肉横飞,我还敢承认?找死么?” 彩珠莲脸蛋崩紧了:“那个狗屁少宗主只是想看,没看着……” “对呀,他只是想看没看着,就弄了个身首异处,我可是实实在在……” 说到这里,彩珠莲脸色不善,林苏赶紧转向:“妹妹啊,你这么美的个仙子,总得讲点道理吧?当日我无心之失,跟你道了一堆歉,你还用头发将我吊在瀑布下面冲刷,我衣服全冲没了,我丢的脸可比你大多了,再说了,你后来也亲口说过了,只要我进无定山帮你做成那件事,咱们那破事儿就算翻篇……” 这话说服力太大了。 当时他无心之失,看了她。 但她也看了他,而且是吊起来看。 她也的确承诺过,只要他破开囚禁巫山圣姑的阵法,这事儿翻篇,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因为除夕之夜,巫雪出现,解救了巫山危难。 江湖儿女嘛,嫉恶如仇是常态,杀伐果断是优点,但自己亲口说过的话,总也不能出尔反尔…… 彩珠莲真没办法怎么办了,只能轻轻摇头: “我怎么就遇到了你这个无耻之徒!好吧……你到底是谁?” 林苏眼珠悄悄转动,难道说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大苍状元郎林苏?她跟巫雪不是一个系统的吗?巫雪知道他是林苏,连那只鸟都知道…… “你少在那里转眼睛编故事!你当初告诉我,你叫章浩然,现在我知道,你不是!” “嗯?怎么知道的?” “我上过京城,亲眼见过章浩然!” 靠!你们还真是一个系统的啊,作风很扎实啊,较起真来全都不远万里实地查证…… 彩珠莲道:“今日你又告诉我一个名字,苏林!请问,这个新名字有几成可信度?” 林苏立刻回答:“十成!每个字都是真的!我以祖宗八代的名声起誓……” 这个誓言就比较硬了。 彩珠莲瞅着他,揣摩着到底可信不可信。 下方突然传来喧闹声,一群文人从房间里出来,来到二楼大平台,最前方的一人,身着文士装,长发披肩,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酒气。 身后是一群年轻文士,跟林苏一起上船的几人也在其中。 “霍兄一代诗狂,乘舟过独尊山,焉能不留诗一首?” 这句话声音极大,大船上下几层全都听到了,或许是有意说给别人听的,一时之间,无数的脑袋从窗台露出,带着惊喜…… 甚至林苏身边的彩珠莲也一脸惊喜:“一代诗狂,霍东来?” 林苏瞅着她满脸的惊喜,有点摸不清头脑,诗狂?还一代诗狂?名头是很响亮,但跟你有个啥关系?你就是个修行的…… 霍东来手一伸:“笔来!” 旁边一个书童双手托起一支笔,另一个书童双手托起一块大大的纸板,霍东来手持毛笔,遥望船侧的独尊山,身边众人如同众星捧月,鸦雀无声…… 江风猎猎,将他的头发吹得高高飘起,实话实说,这作派真的很象是一个诗坛狂徒,有李白“天子呼来不下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姿态。 霍东来手中笔突然落下,一挥而就,笔舞龙蛇! 大大的白纸板上出现一首诗,也是龙飞凤舞,一般人根本认都认不出来,乃是这个时代极少见的字体,隐隐有草书的雏形…… 旁边有人大声念道: “秋水长空去,空留独尊山,一山分西泽,两水赴江南,临风听秋雁,江上走行船,峭壁猿声寂,未语金沙滩。” 诗完结,采声如雷…… 旁边一名学子道:“霍兄这首诗,不拘格律,洒脱无伦,天马行空,将秋水、秋雁、秋江、峭壁、金沙滩全都融入,意境高远,无愧于一代诗狂!” 是啊是啊,一堆人附和,一山分西泽,两水赴江南,千古绝句也! 林苏耳边传来彩珠莲的声音:“哎,第五句是什么?你能认出来吗?” 林苏侧身,好吃惊…… 彩珠莲面前有一个小册子,她正提笔抄写呢,前面四句她抄下来了,但第五句着实有些狂草,她不认识,林苏只能告诉她,第五句是“临风听秋雁”,但到了第七句,她又不认识,再问林苏,林苏摇摇头:“我说你一个修行的,随身带个小本子记录诗词?不觉得有些颠覆么……,第七句是:峭壁猿声寂……” 峭壁猿声寂……彩珠莲写下,回他一句:“你懂什么?这是文道的魅力!第八句呢?诗狂的字,真的不好认……” “未语金沙滩!” 彩珠莲全部抄完,拿起这首诗反复看,反复吟诵,满脸陶醉…… 林苏实在忍不住:“你很喜欢这诗?” 彩珠莲点头:“真没想到,走一趟江湖,居然还能亲眼见证一首绝妙好诗的诞生,真是此行不虚!” “绝妙好诗?好在何处?” 彩珠莲微微一愣:“……你没看见连那些文道天才都叫好吗?” “别人叫好是别人的事,你觉得好,总得有个好的理由,你告诉我,好在何处?” 彩珠莲恼了:“你根本不懂诗,跟你有什么好讨论的?” 林苏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他总不能告诉她,在他看来,这首诗水准还低得很吧? 诗狂,从作派上来看,学到了李白的七分,他的行文风格走的也是李白的路子,诗并不在乎格律,可惜,他没有学到李白的精髓,李白的诗虽然狂放自如,不讲格律,但逻辑上是严谨的,意境上是一脉相承的,所以,他才是诗仙! 比如说这首诗,单以某一句而论,还不错,但组合起来就是逻辑不通,缺少画面感,缺少层次感,缺少递进感,如果写在金纸上,林苏敢断言,连金光诗的标准都达到不了。 下面的人还在吹嘘,还在狂欢,独尊山过去很远了,讨论还在继续,诗狂霍东来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接受四面八方的祝贺,对此,林苏表示无语,被诗狂咏过的独尊山,也表示无语…… 更让他无语的是,彩珠莲化装了,化装成了一名侍女,混进了外面的侍女群体,给霍东来送了一杯茶…… 你堂堂巫山圣女啊,道花高手啊,有没有点底线?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彩珠莲回来了,兴冲冲的小模样。 林苏没好气地问她一句:“怎么?跟你的偶像亲密邂逅了?” 彩珠莲不懂啥叫偶像,也不懂啥叫邂逅,但意思她还是懂了,她说,霍东来此去西州,是专程参加一个婚宴的,知道是谁的婚宴么?恰好是她家的婚宴。 林苏眼睛睁大了:“你要出嫁?” 彩珠莲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是我姐姐!我姐姐将在下月出嫁,知道她嫁的人是谁吗?文道天才!当日西州会试,高中第三名!” “哇,好了不起!”林苏喝彩:“殿试呢?他第几?” 彩珠莲不高兴了:“我说的是会试,你扯什么殿试?” “也就随口一问……” “这次殿试他虽然失利,但三年后,他一定榜上有名,他会是赫赫有名的进士大儒!” 靠!你说得眉飞色舞的,我还以为已经上榜了,原来是落榜,呵呵,上榜的人都在本帅哥脚下踩着,那些没上榜的是个啥…… 江舟夜行,月明星稀…… 二楼的学子们回房了,几个侍女也跟着进去了,玩的名堂就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个世界的文人走江湖,还真是逍遥啊,就如同大宋朝柳老p逛青楼一样,不花钱都能玩个痛快。 林苏目前不是文人身份,享受不了这个待遇,唯有砸钱。 他砸了五两银子的高价,争取了一个有专用侍女的豪华房间,本来也可以不用花钱玩个七上八下,但彩珠莲将他的房子占了一定的份额,那个可怜的小侍女只能靠边了。 林苏跟她经历了无意邂逅、危机萌芽、危机化解的全过程,再过渡到正常的聊天,慢慢的也熟了…… 她原本不需要走江湖的,道花高手走什么江湖?直接穿空而起就能到大苍的边边角角。 但她偏偏就选择双脚落地,走一走江湖,为啥? 跟章亦雨走江湖是一个原因。 她目前已达道花极境,面临着道果的选择,道果嘛,每个人都不一样,感悟世间百态,磨砾自己,找到正确的方向,是每个想摘道果之人都会选择的一条路。 所以,她才借参加自己姐姐婚礼这一机会,从师门步行回家。 她老家在西州,她爹爹还是西州州府的一名官员,她还有个兄长也是文道,只不过,这兄长自幼娇生惯养,吃不来读书的苦,到目前也才勉强考上一个秀才。 她跟章亦雨很象啊…… 自己在道门,兄长在文道,爹爹在官场…… 只不过,章家比她家在文道和官场上都走得远…… 彩珠莲对文道是真爱,她崇拜诗、词、文章,身在修行道,心在文坛飘…… 她姐姐嫁给了一个文道天才,她比姐姐还骄傲,跟林苏这个半路相逢的人,都无数次地提起,她姐夫的诗,她全都写在小本本上,念给林苏听的时候,看林苏打了个呵欠,她还毛了,鄙视林苏朽木不可雕。 林苏全过程没有显露自己的半分文道天赋,说话用最直白的,听到诗词是懵的,提到官场他是不懂的,因为一点,她的身份。 她不仅仅是个修行人,她还是个官二代。 自己此去西州,要办的就是西州的官,能告诉她自己就是钦差吗?她可是带着几千万把刀睡觉的——如果头发真的是刀的话。 次日清晨,在露台打坐的林苏睁开了眼睛,一夜时间,又打通了七八十条细小的经脉,这些经脉很微小,里面的杂质虽然不多,但也让他全身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林苏瞅瞅蒙蒙亮的天空,从露台一跃而下,到了江中,清凉的江水,伴着香皂洗去了一身的污垢,他重新回到了三楼甲板。 秋风徐来,吹散满江薄雾,一轮红日从遥远的江面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缕香味,很熟悉的香味,正是刚刚面世的桂花香水味。 林苏慢慢回头,一个绝色女子从房间走出,她身着长裙,秀发高高扎起,露出白玉般的颈,高贵典雅。 又是几个跟她同样打扮的女子从房间而出,其中一个女子鼻子轻轻一吸:“可馨,你擦的是什么香水?如此好闻。” “秋泪。”那个叫可馨的女子吐出两个字。 “秋泪?我知道春泪,还没听过秋泪……” “我倒是听说过,林家刚刚出了新品,就叫秋泪,师妹,这秋泪你可带着?给我们看上一看……” wap. /132/132980/31051797.html 第270章 香水引发的大派送 可馨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雪白的瓶子,几个女子抢着看,那个可馨很急:“你们别抢啊,别给我砸了,我就只有这一瓶,还是在曲州好不容易抢到的。” 瓶子打开,一股奇异的清秀弥漫甲板,几个女子开始闹腾了,你身上洒一点,我身上洒一点,那个可馨都快哭了:“你们什么师姐啊,专门欺负我,别洒那么多啊,给我留点……” 瓶子终于交到了她手中,只剩下半瓶了。 可馨赶紧将瓶子牢牢塞上,但就在她要将瓶子收起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赫然正是彩珠莲。 彩珠莲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只瓶子:“这位姑娘,能否给我看一看?” 可馨看看彩珠莲,看出了面前这女子不简单,也看出了她并无恶意,犹豫片刻将瓶子交到了彩珠莲手中…… 彩珠莲眼睛立刻就亮了:“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事,何事当年不见收?……如此绝妙之词,何人所作?” 林苏直接握住额头。 你角度清奇啊,别人都是闻味,你品诗?还追根溯源? 那个可馨道:“此香水乃是林家制作,林家香水上面的诗,自然是大苍状元郎所题。” 彩珠莲眼中光芒无限:“大苍状元郎……但凡题诗必定带彩的那个状元郎么……能否开瓶一闻?” 可馨满脸纠结:“不用了吧,咱们身上洒的全都是这香水……” 彩珠莲也嗅到了,恋恋不舍地将这瓶子还给可馨:“你说这香水曲州有售?” 旁边一个女子接口:“曲州是此香水产地,自然有售,但此地离曲州三千里之遥,今日正午,船将到达中州首府西陵城,或许西陵城也能买到吧。”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全都兴奋了。 “对!中州首府西陵城,应该能买到!” “咱们去买!” “馨儿,这瓶香水多少钱?” “我买的是一百三十两,但运到这里来,肯定贵得多,兴许要两三百两。” “这么贵啊?”几个女子全都为难了。 “太贵了,咱们也买不起,要不,咱们凑钱买一瓶吧,宗门大典那天再用……” 看来,她们是一个宗门的弟子。 彩珠莲眼睛亮了,这些女子凑不够钱,她不在乎钱啊,去中州,采购香水,这是她的决定。 船到中州,几个女子全都下了船,彩珠莲最先下的。 林苏终于清静了。 他有点希望彩珠莲就此一去不复回。 但一个时辰过去了,彩珠莲还是回来了,垂头丧气,坐在林苏对面,连喝了两杯茶不出声…… “这是怎么了?”林苏问她。 “香水没买到,人家说三天前倒是回了一批,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卖光了。” “你没必要跟这香水死磕吧?你是修行人。” “平时我倒也不用,但是……我姐婚礼,我总得送点什么……” 这倒也是,她姐姐是普通人,修行资源这些东西她用不上,也就高端香水、日用品这类东西,最是适用,她原来购得了三瓶春泪,自己用了一瓶,剩下的两瓶打算给姐姐当贺礼,可现在人家新品出世,还有什么礼物能比得上新品?需要知道,西州孤悬西境,物资运送往往比其他地方慢半拍,此刻秋泪尚未到达西州,一瓶整个西州都没有的香水,能让她姐姐这个新娘子,风采夺目。 林苏道:“别沮丧了,我给你几瓶好了……” 彩珠莲猛地抬头,好吃惊…… 林苏手一抬,十瓶香水出现在茶几上,全都是秋泪。 彩珠莲眼睛大亮:“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秋泪?” “我自然也是买的!”林苏道:“我原本想着,走一走江湖,肯定会路遇美女,备着点香水说不定有点意外收获,现在遇到了你,算是亏大了,全给你!” 彩珠莲目光闪烁:“赔罪的么?” 林苏眼睛鼓起,你要这么说,我还不给了…… 彩珠莲手轻轻一挥,桌面上的香水全都不见了,她直言相告:“行了行了,你少瞪眼,本姑娘接受还不行吗?咱们的事,正式翻篇!从此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好吧,两不相欠!”林苏也只能表态:“那你可以搬出去住吧?这房子我还花了钱呢,弄得我连床都没得睡,象话吗?” “哦,我走!”彩珠莲消失了。 林苏亲眼看着她踏波而去,他安心了。 一个时刻拿头发当刀子的暴虐女终于走了,一个跟西州官场有关系、随时都可能变成奸细的官二代走了,轻松、洒脱了。 他手一起,一根青竹出现在掌中,林苏用小刀在上面挖孔,干啥? 他想做支竹笛。 行走江湖,他记忆中很深刻的一个画面就是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黄老邪,手拿一根竹笛,脚踏万顷碧波,吹奏一曲《碧海潮生曲》,何等潇洒? 碧海潮生曲他是吹不了的,但那个世界的小调,他可是会吹的。 笛子慢慢成型,林苏将笛子横起,正欲吹奏一曲,突然他想到了些什么,金纸一出,封! 文道伟力封锁房间四周。 这一天时间里,林苏试了音,将他带着的三段青竹全都用上了,终于制作出了符合要求的笛子,他记忆中的五线谱也在大脑中清晰浮现,正式开吹他就感觉到了跟以前完全不同的感觉,他的气息无限悠长,各种复杂的转折往日根本做不到,如今驾轻就熟,声音封锁在这片小空间,几乎等同于录音棚,效果也好得无与伦比。 《思乡曲》、《绿岛小夜曲》、《回家》…… 他一遍遍吹,熟悉的旋律让他渐渐不知身在何处…… 突然,他感觉到了异样。 笛子一收,文道伟力一撤,房门敲响,林苏有点呆了,居然已是繁星满天…… 他打开房门,前一日毫无存在感的小侍女出现在门边,捧着一个托盘:“少侠,用点晚餐吧。” “好!” 晚餐费也包含在房费里,五两银子,三天时间,带房带床带侍女还包晚餐,其实也并不便宜。需要知道,五两银子在这个世界购买力还是相当惊人的,海宁江滩几家厂子工人月均收入二两半,就已经是整个大苍少有的高工资。 林苏在那里吃晚餐,侍女在旁边脸红心跳。 她看中了林苏,最关键的原因有两点,其一,这少侠长得真好啊,服侍别的客人,她觉得自己是卖,如果服侍他……她觉得自己是沾光的那一方。其二呢,这少侠还那么豪爽,一来就住这么好的房间,怕不是某个山庄的少主,把他服侍好了,兴许有赏钱。 她伟大的计划昨天搁浅了,因为突然冒出来个不要脸的女人,硬是跟他挤到了一个房间。 今天,那个女人终于走了…… 可是,林苏吃完饭后,挥挥手直接将她给赶了,理由很简单,我要练功了。 修行人练功是常态。 林苏一般没那么勤奋,如果这侍女换成绿衣、暗夜、陈姐,他练个屁啊,但几个小媳妇都不在,他就只有练功了。 小侍女的花花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懂?但这船上的普通货色,不知道服侍过多少人的侍女,如何入得了他的法眼? 练功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目前已达武极第八层,眼看就要到达最后一层了,到了第九层之后,就面临着一个大关口:窥人境。 到了窥人境,身体重组,九大玄关、阴阳二窍全都不存在,所以,他需要在进入窥人之前,将九玄关和阴阳二窍里面的经脉全体通开,尽善尽美,不留隐患。 一个尽善尽美,就让他的武道之路困难重重。 因为经脉几乎无穷无尽,通开了九条主脉,有几百条细脉,通开了细脉,有数以万计的微脉…… 这项浩大的工程,他搞了半年了,到目前为止,已经进入通微脉的阶段,这些微脉,就是他窥人之前需要完成的。 又是半夜的通脉,林苏睁开眼睛,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林苏拿出了香皂,随手将盒子放在桌上,进入了江中洗澡。 他刚刚消失,一条人影出现在他的房间中,赫然正是已经离开的彩珠莲。 彩珠莲抓起桌上的盒子,一下子被盒上的这首诗吸引,沉迷了半天,打开盒子瞧一瞧,里面还有一块没有使用的香皂,她闻一闻,摸一摸,眼中光彩四射…… 这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都是好东西! 果然如她所料,这个小子看起来大方,其实狡猾得很,怕自己勒死他,用十瓶香水将自己给打发了,还留着一堆的好东西呢。 我将你全掏空! 谁让你那么坏…… 林苏从江里出来,看到一个人坐在他床上,吓了一跳:“你……你不是走了吗?” 彩珠莲撇撇嘴儿:“本姑娘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这是什么东西?”扬扬手上的盒子。 “香皂啊,洗澡用的,你不会连这也看上了吧?” “我就看上了,给我几盒……我拿钱买也行!” 冲着你这态度的转变,钱就免了,我送你几盒算了…… 林苏手一抬,送了她十盒。 彩珠莲心花怒放,这下,送给姐姐的礼物就齐全了,又是香水又是香皂的,全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刚刚将这一堆东西收下,她又坐下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苏:“你这储物袋里,还有些什么?” 我靠!你打劫啊…… “我就是有点好奇,决不要你的东西,说话算话!”彩珠莲拍胸保证。 “那行吧,我这储物袋里也就几坛酒,剩下的什么都没了……” “还有酒?咱们喝两杯。” 林苏手一起,一个坛子出现在掌中,白云边甲级,再随手拿出两只白瓷杯,倒了两杯。 彩珠莲端起杯子,品一品,眼睛又有了熟悉的光芒:“把你的酒给我几坛……” 林苏直接一巴掌拍在额头,你不是说不要吗?不是还拍胸保证了吗? 彩珠莲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她有说辞,我姐姐要出嫁了,那是大喜的日子,大喜的日子自然要最好的酒,也不要多,你给个两三坛招待贵客就行。 “好好好!”林苏服了:“就只有三坛哈……” 送了她三坛。 彩珠莲满足地收下了,托起酒杯左看右看:“嗨,我还没注意看,这杯子好生奇特,这只归我了……” 嗵!林苏脑袋撞在后面的柱子上。 彩珠莲很不满他的表现:“不就是一只杯子吗?你还撞头?哦,对了……这杯子要成套才好,你身上带了多少?左右送我几套……” 林苏继续撞头。 送了她三套杯子,每套十只,外加两套碗具,每套八只,彩珠莲的储物袋鼓起来了,她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现在你该搜刮的都搜刮到手了,该走了吧?”林苏好无奈。 彩珠莲眼珠轻轻地转:“我觉得你可能还有好东西……” 林苏崩溃:“大姐,我到底欠了你多少啊?你给个准数,我直接给银票行不行?” 彩珠莲噗哧一声笑了,她的笑容,林苏第一次见到,如同午夜花开…… 她不走了,又倒了一杯酒。 林苏也拿她没办法。 毕竟嘛,自己曾见过她的l体,在她面前,自己总也存有一线的心虚……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你是告诉过我,但我想不起来哪个姓苏的家族,是很有钱的那种武林世家。” “谁告诉你我家有钱了?” “走江湖还带一堆白云边,一堆秋泪,还没钱?……别以为我不知道白云边和秋泪有多贵……” “实话说了吧!我把祖宗八代留下的点东西全给卖了,凑钱买一堆新奇物事,就想着到江湖中勾几个女人……没想到啊,刚刚踏出江湖,就遇到一个很象仙子的女强盗,将我的东西全抢了,我死的心都有……” 彩珠莲笑靥如花,开心得什么似的。 天亮了,那群学子又出来了,坐在船头谈笑风生。 彩珠莲眼中又有熟悉的迷离色彩:“哎,你当日走江湖,穿的可是一套文士衣,是不是也很羡慕文道?” 嗯?又在提当日?难道我这么大堆礼物还没塞住当初的那个小缺口?林苏瞅她一眼:“其实……其实真不是!当时跟碧水宗结仇,只想着不跟他们纠结,随意换个装束而已。” “你为什么不修文道?” “这不奇怪吧?全天下的人,有修文的,自然也有修武的,各有各的选择。” 彩珠莲横他一眼:“你承认自己没有文道天赋很难吗?用得着在那里找借口?” “好吧,我承认我没有文道天赋。” 瞧瞧,这不就将天聊死了吗? wap. /132/132980/31051798.html 第271章 复杂的格局 但彩珠莲才不是一般人,继续:「你去西州做什么?」 「没什么明确的目标,也就是江湖历练而已。」 彩珠莲道:「你的剑道犀利非常,剑意也极其恐怖,但今日的西州,非一般之地,象你这样的身手,如同过江之鲫,不可盲目逞强。」 林苏好吃惊:「你这是关心我吗?」 彩珠莲眨巴眼睛:「感动了吧?那你将你隐藏起来的好东西,再送点……」 林苏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起身去甲板上看风景…… 彩珠莲也出来了…… 那几个美女也出来了,个个挺沮丧的,她们昨日路过中州的时候,也去买香水了,自然也是落了空。 船行三日,已过泽州地界,前面就是西州,船逆水而行,大帆鼓风,走得很慢,而上游下来的船就快得多了,从他们身边经过,彩珠莲眼尖,这是江南商会的货船,是运送人鱼的,那甲板上就有人鱼。 林苏千度之瞳穿过百丈空间,落在对面甲板上,他看到了,几个女子袅袅婷婷地给几个富商模样的人倒酒,她们的身段,真是曼妙无双,胸大,腰细,软弱无力,符合世间男人欺负女人的终极想象。 船去远了,人鱼远远地离开了西海,从此流落世间各个角落,成为万千人族的玩物。 今日之行,永无归路。 林苏突然觉得脚下滚滚东流水,带着浓浓的血腥。 船上最后一夜,乌云盖夜,无星无月,只有窗外的江水,轻轻拍打着船舷。 林苏打坐完毕从江中洗澡回来,房间里香气弥漫,有彩珠莲身上的秋泪香水味,还有另一种香味,菜香!茶几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几样小菜。 彩珠莲笑了:「我试过那香皂,洗澡真是绝了,你身上带的东西……还真是样样不凡。」 「你只是试过香皂么?」林苏瞅她:「我还闻到了秋泪的桂花香。」 「我有一大堆呢,送姐姐三五瓶就够了,我自己不能用啊?」彩珠莲横他一眼:「这些东西是你送的,我这人讲良心,给你送点菜过来,陪你喝酒。」 「那真的算是讲良心……」林苏目光一扫,有点小纳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小菜应该是船上免费供应的吧?」 「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端来的。」彩珠莲举杯:「喝一杯!你我就此分别……」 三杯酒下去,就此分离 西州,乃是大苍亿万里山河最西边的一个州,也是穷山恶水的一个州,隔着高高的雁荡山系跟大川国接壤,雁荡山也是千年前,黑骨魔族与剑门连番大战之地,山间迷雾重重,阴魂无数,纵然是妖族都不敢在此盘踞,偶尔有江湖人进入此山中,能出来者,十中无一,偶尔带回些上古残兵,印证这块地盘,曾是远古战场。 这样的州,注定跟曲州这些文采风流地有所不同。 这里文道不昌,举目所见,尽是修行道与武道的影子。 特别是人鱼产业兴起之后,全天下的修行人、武者云集于此,整个五峰城,全是修行人的天下。 林苏踏入五峰城,就感受到了修行气息的浓厚。 街上行走的人,多是武人,街边卖的用品,多是兵器或者各类奇形材料,酒楼里,也尽是扯着大嗓门说话的修行人,他们所说的,也全是江湖故事。 林苏在靠窗的一个桌子坐下,点了一壶小酒,三盘小菜,边吃边听…… 各种信息进入他的耳中,过滤分析…… 隔壁一桌人,来自一个叫乌云寨的小山寨,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个强盗窝,强盗在别的州府,是缩着脖子做人的,但在这里,他们意气风发,以前他们抢些过路客商,折腾了几年,也被官府打压了几年,弟兄们死了一批又一批,他们手头也没存上几两银子,到了这里,简真是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71章复杂的格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他们的黄金宝地啊,十日前他们捉到两条人鱼,卖了一千多两,四个人每人分了两百多两,比在那小山沟里当强盗来菜。 这些人还指责其中一个独眼龙,说如果不是这独眼龙一时兴起,将其中一条人鱼给糟蹋了,这人鱼还能多卖八百两银子——人鱼失了红丸,道根受损,价格直线下降。 那个独眼龙也很后悔,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禁忌,否则的话,怎么会那么干?八百两,足够他们四个在醉香楼醉生梦死整整三个月,他玩一百个青楼女不香吗?都是不懂行情惹的祸啊…… 林苏听了半天,翻来覆去也都是人鱼的那点事,哦,还有这群人渣的过往「英雄」事迹…… 突然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是一个粗豪的大嗓门:「一楼没座位,那你给老子安排上二楼不就完了?」 林苏目光一抬,看到一个粗豪汉子在那里发脾气,应该是一楼客满,店小二拒绝了他,让他发毛。 店小二的道:「抱歉兄台,二楼乃是文人专座,那些文人老爷可不喜欢咱们江湖人打扰,兄台还是稍待片刻,等会儿就会有位子退出来……」 「凭什么?」那个汉子大怒:「开酒楼还分个文人专座么?我贺老三在五峰城土生土长,从来没听过你这臭规矩……」 突然,靠窗的林苏站了起来:「这位兄台,小弟一人吃饭,颇觉无趣,如果兄台不嫌弃的话,跟我同桌如何?」 这话一出,给小二的解了围,那个贺老三也高兴了,过来跟林苏同桌。 林苏添了一坛酒,加了几样小菜,跟贺老三一碰杯,贺老三就跟他成了朋友。 「小兄弟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捕人鱼么?」 「这倒真不是……我只是去离府办件事情。」林苏道:「贺大哥,你是当地人,可知道离府怎么走?」 「离府……」贺老三笑了:「我现在才真的信你,不是为人鱼而来。」 什么意思? 贺老三解释了,西州八府,唯有离府禁捕人鱼。 禁捕人鱼?为何? 因为离府设有一处交易市场,跟海族进行交易,这市场是离府知府任太炎一力推动的,通过此市场,人族可以拿到西海各种海产品,获利也是丰厚,为保障这个市场正常运行,任知府下了禁令,辖内禁捕人鱼,一旦发现猎杀人鱼者,与杀人同罪。 林苏沉吟:「那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反对这项禁令?」 贺老三喝了一大口酒:「那是自然,西海之侧,捕人鱼而卖钱,存在了很多年了,让多少家族飞黄腾达?知府这禁令断了这些人的财源……」 林苏心头真正亮堂了,他找到了乡绅告知府的真正原因。 知府禁捕令,动了他们的奶酪! 「那么……知州大人这边是怎么想的?」 「知州?呵呵,他可就不一样了。捕猎人鱼最大的势力是天泉山庄,天泉山庄是知州大人的座上宾……」 天泉山庄,又是一个什么山庄?势力很大么? 天泉山庄,很是神秘,传言跟很多大势力有关联,生意做得极大,而且各种生意都做,雁荡山驻军的日常所需,全都是天泉山庄送货,天泉山庄大批货物运输,动辄派军队护送,牛得很,而且更恐怖的是,天泉山庄的主母,乃是圣家的人。 「圣家?哪个圣家?」林苏微微一惊。 「小老弟你还真是第一次到西州啊?西州,还有哪家圣家?自然是涵谷的道圣圣家。」 道圣圣家,就在涵谷,说是谷,其实方圆千里之遥,岂止一座山谷? 几乎成为一个巨大的国度了。 这涵谷,就在西州边界,从政权管辖来看,属于西州,但西州地方官可管不了道圣圣家,涵谷,不听皇权调度,自成体系。 林苏举起酒杯,给这个萍水相逢的贺老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71章复杂的格局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三敬了一杯。 几个人物线索,慢慢交汇…… 天泉山庄,驻军,西州知州张纯,恰好又连接了一个跟张家有着密切关系的道圣圣家。 他踏入西州之后,对手很强悍啊…… 本地最高的行政首长知州…… 跟皇家都能并列的道圣圣家…… 驻扎在雁荡山的军队…… 在京城遥控指控的兵部尚书…… 整合全天下江湖人的盗猎团伙大头目天泉山庄…….c 这五座大山,随便一座就可以将任何人压成粉末! 西州首府叫五峰城,这名字不太吉利啊,是压他这只孙猴子的五指山么? 「对了,贺大哥,州府有没有一个姓彩的官员?」 「有啊!西州团练使彩烈将军,小兄弟跟彩将军有交情?」 「我只是曾经跟他家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再给贺老三敬一杯…… 贺老三说了,团练使彩将军跟张知州不和,前些时候听说还大吵了一架,彩将军从此就不再去知州府办差了,对外说的是,他安心筹办女儿的婚事,这倒也是真话,他女儿下月出嫁…… 林苏喝完杯中酒,跟贺老三告别。 在酒楼中他花了一两银子,就大体摸清了西州的脉搏…… 对手他摸清了。 彩珠莲的父亲他也大体有所了解。 现在,他需要去离府走一遭 五峰城西,有一座大大的庄园,这是团练使彩烈的庄园。 彩烈,武道上的成就惊人,官封一州团练使,统帅西州十万州兵,负责全城安保,按说是位高权重。 但他跟全天下的武人一样,死活混不进文人圈子,前些时候跟知州大人一番激烈争吵,知州大人拍案而起,当面怒斥,彩烈就再也没进过知州府。 女儿婚期将近,准备工作已然就绪,但他突然感觉心中不安。 知州大人那边要不要缓和缓和,否则的话,后果有点严重啊,知州可以选择不出席他的婚宴,他不来,全州的官员有几个敢来?官场上受到排挤,他在西州就有点立不住脚,但要他主动去跟知州大人服软,他又觉得拉不下这张老脸,他一辈子都没受过上次那种侮辱……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空中彩光一闪,一道人影出现,伴随着一声大叫:「爹爹!」 彩烈霍然抬头,就看到了他的小女儿,彩珠莲…… 彩烈面对从天而降、脸上带着欣喜神情的小女儿,视若不见,脸色甚至还微微一沉。 彩珠莲尴尬了…… 她知道父亲还在生她的气,自从她以自己是巫山圣女,一心向道为由,拒绝了道圣圣家那个嫡子求婚之后,父亲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彩珠莲双手托起一只小盒子,送到彩烈面前:「爹爹,这是女儿从师门带回来的益气丹,专程孝敬爹爹……」 彩烈手一挥,背转了身子。 「爹爹……你还在生女儿的气吗?女儿真的……」 彩烈打断她的话:「你既然一心向道,又回来作甚?」 「爹爹……我知道爹爹还在为女儿拒绝圣家嫡子的事情生气,可是爹爹,那个嫡子真的是个废物,顶着圣家的名头,其实于文道一窍不通,说来你都不信,他斗大的字,都识不了一筐!女儿不以一心向道为由拒绝还能怎么办?……」 彩烈再次打断:「你懂个屁!去去……少烦我!」 彩珠莲返乡的欣喜心情一落千丈……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71章复杂的格局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799.html 第272章 京城来客 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妹妹,你回了啊,太好了,我听说巫山正在宗门大比,还担心你误了日程……」 「姐姐!」彩珠莲转向了从屋里出来的姐姐彩心莲。 「来,快随姐姐到房间叙话。」 「爹,我跟姐姐去说会儿话……」彩珠莲跟着姐姐进去了。 房间里,红红的一大片,红色的箱子,红色的被子,铺满了姐姐的绣房,也将姐姐的脸映衬得红通通的,格外娇艳。 「妹妹,别跟爹置气了,爹爹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修行清苦,荒山冷窑,有什么好?女人家嫁个如意郎君才是正理……」 彩珠莲内心暗暗叹息,你自己嫁个文道天才,自然算是如意郎君,你看爹爹给我找的是个啥? 爹爹的心思她不是傻瓜她也明白,他想的是成为圣家外戚,从此让彩家有个靠山,避免朝堂各种打压,能与圣家联姻,她并不反对,如果是文道出众的圣家子弟,她也可以象姐姐这样开心准备,但嫁那个垃圾,她做不到啊…… 这些,只是她内心所思,自然不能提起,面对姐姐,彩珠莲笑容绽放:「姐姐,我给你带了些礼物……」 她的手一抬,四只妖族储物袋放在桌上。 「什么啊?」彩心莲打开第一只袋子,里面是十一瓶精致的小瓷瓶,她的脸色猛然改变:「春泪?这么多?」 春泪香水,现在已成为全天下待嫁女共同的追求,贫家女就不说了,富家女必配春泪,但往往也只有一瓶,豪富之家才会配两瓶,彩家好歹也是一州团练使,三品高官,彩家前些时候刚刚远赴京城,带回来两瓶春泪,目前就锁在箱子最底下,是她最珍贵的嫁妆。 但妹妹回来,居然一下子带了十一瓶! 彩珠莲道:「不是春泪,而是秋泪……」 原来不是春泪!彩心莲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就说这春泪如此珍贵,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到这么多?果然……不是! 彩珠莲道:「这其中有两瓶春泪,还有九瓶秋泪,秋泪是海宁林家最新的香水,比春泪还好,目前整个西州几乎没有人拿到。」 什么?彩心莲脸蛋一下子涨红…… 「这是香皂!也是林家最新的产品,洗澡用的……」 「这是林家最新的瓷器,是最高端的那种,我给你带了十套……」 「这是林家甲级白云边,我带了三坛,爹爹喜欢酒,你代我转交他吧……」 外面亭子里,彩烈的脸色陡然改变——虽然隔着还远,虽然他看起来对小女儿看都懒得看一眼,但他依然以高深武道关注着…… 当前酒市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如林苏最开始的预料。 碧水仙宗推出碧水佳酿,也曾引领过一段时间的天下风潮,但好景并不长。百香楼在京城举行一场品酒会,酒道前辈当众品评天下名酒,白云边拿了个至纯至净的名头,而碧水仙酿却落了个杂而不纯的评价。这评价一出,碧水宗脸上无光,坊间更是流传,碧水宗的碧水仙酿乃是偷师白云边,学得还不得法,流言一起,碧水宗直接灰头土脸,连带将碧水仙酿打下神坛。再也不能与白云边相提并论。 白云边传扬天下,风行天下,彩烈这好酒之人自然也喝过,为之倾倒,他喝的不过是排名第三等的丙级白云边,甲级白云边林家已经极少向外销售,偶尔有些许流落江湖,全都炒成了天价,成为顶级仙宗、皇室、王室的专藏,他一个团练使还根本喝不上。 他正想着派人去京城弄点乙级白云边给女儿婚宴增色,决没想到,小女儿带回了三坛甲级白云边,有了这三坛甲级白云边,女儿婚宴上最尊贵的客人,就有酒可喝了。 他第一时间想冲进女儿房间,检验下这白云边的真假,但他没忘记他正跟小女儿生气呢…… 室内的姐妹俩可不知道爹爹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72章京城来客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在偷听她们的对话。 彩心莲无比吃惊:「妹妹,你这些东西,可全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怎么弄来的?」 彩珠莲说:「这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我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说起跟林苏之间的一些事情,她心头的郁闷突然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惬意还有点激动…… 她说完了,彩心莲傻了:「路上遇到一个江湖人,然后他就给了你这一堆东西,连钱都没要?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这东西有点不靠谱呢?」 彩珠莲不以为然:「没什么吧?他以前……以前得罪过我,怕我勒死他呢,再说了,他自己都承认了,他就是个败家子……」 「就算他是个有钱的败家子,也得买得到才行啊,别的我不知道,至少这甲级白云边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天泉山庄有钱吧?但他们上次宴请贵客,想弄一坛甲级白云边都没弄到,怎么可能路上遇到个人,随随便便带着三坛甲级白云边的?」 彩珠莲也愣住了,听姐姐这么一说,似乎也的确有些问题…… 秋泪她已经开过一瓶,跟路上遇到的那群女子身上带的秋泪比较过,毫无二致,这香皂她也用过,效果无与伦比,唯有酒…… 要不,打开看看? 两女共识达成,准备现场打开这白云边酒,屋外突然冲进来一人,伴随着一声训斥:「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酒?胡乱开坛,万一是真的,岂不糟践?……去!去!」 正是她们的老爹,老爹手一抬,将其中一坛酒小心地开了个小孔,顿时房间里充满一股浓郁的酒香,彩烈深深吸口气,眼睛亮如秋水…… 西州,离府! 这名字真没取错啊。 远离大苍政权中心,可不就是离府吗? 在任太炎知府上任之前,离府,几乎是强盗窝,被通缉的强盗没地方跑,到这里来,因为这里山高皇帝远。.c 几大家族收留这些强盗,形成一股又一股的黑恶势力,这些人收留强盗做什么?借这些强盗的武力捕人鱼,换来这些家族的飞黄腾达、财源广进。 人鱼族也疯狂报复,但凡有人下海,休想活着离开,海边百里之内,成为人类禁区,你敢在这里逗留,总会有水族从海边、河道神出鬼没地冒出来,猎走你的人头。修行高人,武道高手可以与人鱼硬碰硬,捕猎之,但寻常百姓怎么办? 全府八成地方靠西海而居,原本可以靠水吃水,但硬生生地被玩成了靠水就死,全府数以千万计的普通百姓,不得不远离水边,挤在毒雾笼罩的雁荡山下,朝不保夕。 这样的地方,老百姓有什么活路?个个都想离开,他们都说了,离府嘛,离开了才有可能有家有府…… 任太炎上任之后,展开一系列铁腕行动,打击强盗,禁捕人鱼,换来了人鱼族的好感,签下通商协议,不仅为老百姓争取到了海边生活的权力,还借商兴农,让老百姓个个叫好,但也因此断了乡绅的财路,触怒了上官,与上官离心离德,混成了官场另类。 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京城监察司已派监察使入西州,监察使到达之日,就是你任太炎终结官路之时。 作为一个以读圣贤书出身的进士大儒,任太炎文人风骨还是有的,听到此话,冷冷回复一句:余读圣贤书,行圣贤道,官路于我如浮云,即便血溅十里,亦是舍身取义! 官道,他未必很在乎,但夕阳西下,遥望离城万家灯火,看着老百姓脸上露出的笑容,任太炎脸上还是有一丝苦涩,这些纯朴的笑脸初来离城之时几曾见过?他如果离开,换一个跟上司同流合污的知府,让离府改弦更张、再度回到从前,这些纯朴乡亲,脸上的笑容还能留住几分? 「老爷!」一个女子曼步而来,却是他的小妾,小妾拿着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此时已近冬日,夜晚风大,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72章京城来客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老爷还是得保重身体。」 任太炎轻轻抓住小妾的手:「你的手又凉了些……」 小妾轻轻一笑:「我们人鱼一族,上岸之后原本就会身体虚弱,老爷不必担心,上次归长老还专门送来了一些补血草……」 「余姬……」任太炎欲言又止。 余姬妙目落在他脸上:「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先回房吧,我……我在院里走走……」 他走向前面的一棵大树,余姬目光始终在他背上转圈,终于,任太炎回头了,迎接上了余姬的目光…… 「你后悔了吗?」余姬轻声道。 「什么?」 余姬叹了口气:「不用瞒我,我已经知道了,京城监察使即将来到,你一手打造的离府新局,将会灰飞烟灭,你也会自身难保……老爷,当初你不该救我,更不该纳我为妾……」 「别胡说!」任太炎打断她的话:「哪怕明日就灰飞烟灭,我任太炎此生无悔!我坚信我所做的一切,合乎圣道,合乎民意,也合乎天道!」 余姬轻轻将自己送入他的怀抱:「老爷,如果……如果事情真的恶劣,你随我去圣地秘境吧……」 「不!」任太炎轻轻摇头。 「老爷,你家里早没人了,你已经尽力了……族长对你好生敬重,一再告诉我,如有危难,立入秘境,人鱼一族奉你终身!」 任太炎道:「即便官位被夺,只要我性命尚在,我必游走京城,遍寻正义大儒,我决不信大千世界,朗朗乾坤,天道永无出头之日!」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的房子中传来:「哪怕官位不存,依然要京城游走,知府大人实是有原则之人,但大人真的相信,此举有效?」 任太炎猛地一惊:「谁?」 他虽然未动用官印与文道伟力,但终究也是文心高人,五感超常,但他却根本不知道屋中之人,是何时进屋的。 余姬更是心惊,事到如今,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因为她知道,针对她与知府的危机随时都会到来。 「知府大人,何不进屋一叙?」 房门突然无声无息地开启,黑暗的书房中,灯光一闪而亮,一条背影背对院子,看着墙壁上挂的一幅字…… 这背影是江湖人! 这幅字,是任太炎亲笔手书的一幅字。 任太炎文心一振,一步来到此人的身后:「阁下是谁?」 此人慢慢抬起手,掌中是一枚官印,官印微微一亮,一把金色的小剑在官印中盘旋,组成两个字:监察。 任太炎大吃一惊:「京城监察使?」 刚刚来到门外的余姬心头猛地一跳,脸色变得惨白,她最怕的就是京城监察使来到,因为她知道,监察使到来之时,就是大变开启之日,离府三年前起步,一步一个脚印,越来越象是人间福地,这一切,都将随着监察使的到来而灰飞烟灭。 而现在,监察使已经到了! 「正是!」林苏慢慢回头,孤灯斜照,他的面孔俊逸无双。 任太炎深深一鞠躬:「参见监察使大人!」 林苏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大人,请就坐!」 林苏踏出两步,在茶几前坐下,任太炎坐在他对面,余姬过来了,端起茶壶,给林苏倒茶,她的手,还在轻轻颤抖。 林苏偏偏盯着她:「离府乡绅,状告知府,其中有一条,知府纳人鱼为妾,勾结异族,祸害百姓,指的就是她么?」 余姬手一颤,差点将茶壶打翻。 任太炎却是镇定:「大人既然见到了,无需否认!然而,大苍律法之中,并未明确禁止与异族联姻。」 林苏道:「的确无此禁令,但官员条例中却是明确记载,官员不得以联姻、置业等诸多方式,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72章京城来客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勾结当地豪族,为豪族保驾护航,盘剥百姓……人鱼一族,算是当地豪族么?」 任太炎脸色大变。 人鱼一族,自然算是当地豪族,豪得无与伦比的那种。 但是…… 「下官只是与人鱼一族签订互利互惠协议,何曾有过对百姓之盘剥?相反,市场的建成,造福一方百姓,离府七县,千万黎民,均从这市场获利。」 此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因为他内心坚信,他是善待百姓的,他从未想过对百姓盘剥,市场建成,养活了离城八十万百姓,也间接地带活了千万人的产业……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 第272章京城来客免费阅读:,! 『』 wap. /132/132980/31051800.html 第273章 人鱼秘辛 林苏淡淡一笑:“张家、黎家、李家、杨家,算不算是当地百姓?” 他随口列举的四家,全是当地乡绅,状告知府,也是这四家领头的。 任太炎眼珠鼓起,终于也只能承认,他们四家,自然也算是当地百姓…… 林苏道:“你建这市场,他们四家利益是否有损?算不算是对他们盘剥?此外,你定下杀人鱼者,与杀人同罪的律条,算不算是为人鱼一族保驾护航?” 余姬眼中射出寒光,她第一次见识到人类高官的无耻…… 任太炎猛地站起:“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人执意要为豪强张目,混淆黑白是非,就不怕有愧于圣道?” 林苏道:“知府大人,我不是为豪强张目,我只是告诉你,你有你的说辞,别人有别人的说辞,你自认为道理在你这边,人家也可以将道理扯到另一边,你如果只想着京城游走,说服朝堂,最终只能是陷入口水战,毫无意义。” 任太炎大出意料之外:“大人何意?” 林苏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要真正实现你心中的抱负,就要断了进京游走的念头,一门心思从底层突破。” “如何突破?” “比如说,你我合力!” 任太炎全身大震,余姬脸色也陡然改变,完全无人色的面孔,突然有了一缕嫣红…… “大人……” 林苏缓缓道:“在你思维惯性中,京城监察使,必定跟朝官同流合污,不可能站到你这边来为民请命,是么?” 任太炎目光闪烁…… 林苏补了一句:“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大人是谁?” 林苏道:“海宁林苏!” 任太炎目光大亮:“拿下秦放翁、逼走三皇子,一句‘洛城摇尾’将张文远钉在耻辱柱上的大苍状元郎?” 林苏道:“正是!” “余姬,拿些酒菜过来……我陪林大人喝上一杯。”任太炎道。 余姬大喜…… “酒用我的吧!”林苏手一起,一坛酒出现在桌上,正是甲级白云边。 余姬端来了酒杯,拿来了小菜,站在旁边侍候着,这一刻,她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因为监察使到来了,剧本却发生了偏差,来的监察使,已经明确表示会跟夫君站在一起,有救了!终于有救了!老天开眼…… 林苏托起酒杯:“任大人,我敬你一杯。” “为何敬我?” “因为西州八府,唯有离府,才能依稀窥见圣道的本来面目!” 任太炎心头猛地一热,多少年了,他终于得到了来自官场的一次肯定,唯一的一次! 他托起酒杯,目光闪动:“林大人,你已经听到了我跟余姬的对话,如果事态失控,我将进京游走,知道我设想中的第一游说目标是谁吗?” “是谁?” “正是大人你!” 林苏微微一惊:“为何?我可是人微言轻。” “大人虽然官职只是五品,但入文坛,鼎定天下,入官场,一股清流,岂是人微?又哪是言轻?” 余姬插话:“林大人,我家老爷最佩服的还是大人治世之能,当日听闻海宁江滩在大人治下,尽成乐土,他就多次说过,一定要去海宁看看,学习大人治世之术。” 林苏笑了:“行啊,咱们相互交流,我也跟大人学习下如何与异族结交……” 啊? 任太炎和余姬全都愣住,什么意思?问罪么? 林苏补充道:“我有一个妖族的红颜知己,我一直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将她给纳了,今日我学习大人的处世之道,回去就将她给纳了,你们说,这算不算是学以致用?” 哈哈…… 咯咯…… 两人全都乐了,一句话,将他们的距离拉为零…… 任太炎纳人鱼为妾,乃是官场禁忌。 这种行为律法没有明确禁止,但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却也可以大做文章,所以,余姬一般情况下不露面,免得给人以口实。 今天林苏潜入书房,将任太炎和小妾的所有行为都看在眼中,两人关系辩无可辩,那就有些尴尬了。 林苏一句话,将这尴尬给消了。 那就是直接告诉他们:我也有个小妾是妖族,咱们是一路人,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可能拿这一点做你的文章…… 任太炎长吁了一口气,托起酒杯:“真没想到,监察司居然会派林大人你前来查我。” 林苏神秘地一笑:“我倒是很早就想到了。” 任太炎微微一愣…… 林苏道:“派我前来西州,是他们的一局棋!你莪二人,都是他们棋盘中的棋子。” 任太炎变色了:“那……如何应对?”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跟我说说相关情况吧……” 相关情况…… 任太炎说了…… 官场上,张纯控制大局,他上任三個月来,排除异己,安插亲信,知州府和除离府之外的七府,几乎全都是他的人,仅有的几个不受他控制的,也被他百般打压,实权全无。 江湖上,各路江湖豪客全都是人鱼产业链条上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后面就是天泉山庄,天泉山庄实力深不可测,行事百无禁忌。 民间,道圣圣家的影响力空前,而道圣圣家却是站在张纯那边的,圣家信奉“自然至上”,“存在即合理”,“无为而治”,民间也就觉得抓捕人鱼合情合理。 军方,千万别忽视了还有一个军方,雁荡山驻军说是防备大川国入侵,其实是屁话,大川国根本没理由翻越雁荡山,需要知道雁荡山阴魂出没,异兽横行,任何人从山中穿过,都是九死一生,根本是行军禁地,只要大川国将领没疯,就绝对不会从这边出兵入境。 这支驻军其实很早就该调到魔族战场,张文远留下了,为什么?给他生财!军方军阵捕捉人鱼,效果奇佳,过去的三年,被这支军队捉去的人鱼,比所有江湖人猎获的总和还多。 余姬在旁边,嘴唇轻轻颤抖,官场,民间,江湖,军方,全都是人鱼族的敌人,而她能依靠的又是谁?只有面前这两人,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来自京城的监察使。 势孤力单! 孤掌难鸣! 谁能逆转天地? 她一开始冒出来的希望,此刻几乎清零。 任太炎说完这些,长长吐口气:“我知道大人的意思,想借助一些力量,可惜我们这边,除了千万离府百姓之外,何来力量可借?” 林苏道:“也不尽然!终归是有些力量的。” “谁?”任太炎沉吟道…… 他内心已有答案,他猜到林苏想借的力是哪些,难道说是被知州打压的那些州官?比如说彩烈等人?但这些人拥有的力量,其实也是官场上的力量,知州把控官场前提下,这些人的力量全都不是力量…… 林苏目光抬起,多少有些神秘:“我听闻人鱼一族,也是天地间一大异族,却不知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军方、官场、乡绅、豪强、江湖客,甚至一些阿猫阿狗都过来,捕之卖之……” 人鱼一族,才是林苏真正想借的力量。 他们所有的纠结,都围绕人鱼该杀还是该保来展开,人鱼一族就是人族棋盘中的一颗棋子,但凭什么?人鱼族,本身就是一大异族,存在了无数年,难道就没有自保之力? 凭什么成为人类的棋子? 如果人鱼一族拥有了自己的力量,那他们“保人鱼”这一派的力量,就从根源上拥有了最强大的支撑。 余姬慢慢站起:“大人,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可好?” “好,你说!” 余姬深吸一口气…… 人鱼一族,天地异族,千年前也曾主宰一代风云。 入西海则雄风万里,逼得西海龙宫划线而治。 出西海,也曾与剑门三千勇士并肩战斗,剑指黑幽王,杀魔兵千万,实力乃是极度强横…… 林苏心头大震,人鱼一族居然也是当年抗击魔军的一路力量,曾跟剑门并肩战斗,它的没落难道也跟剑门一样?高层尽灭,导致族中空虚? 不,余姬告诉他,并不是这样,人鱼一族当年虽然也是损失惨重,却并没有动摇族中根基,开国浩劫之后的八百余年,人鱼一族依然是西海半个霸主,跟西海龙宫划线而治,连龙宫都拿它没办法,世间修行人又岂敢入西海撒野? 真正的问题出在两百年前…… 两百年前,圣地圣树出了问题。 圣树,是圣地的根基,也是人鱼力量的源泉。 圣树枯,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高层不能突破,修为步步走低。 中层不能突破,修行日渐艰难。 新生人鱼多灾多病,血脉之中渐渐缺失灵性。 再到后来,人鱼一旦上岸,就无法调动修为,沦为废人,整个人鱼一族,囚困西海一隅。 又过百年,情况更加严重,圣树进一步干枯,族人不仅仅是不能登陆,甚至不能远离圣地,生存的圈子步步缩小,到如今,即便是高层首领,也不能离岸百里,只要进入百里死亡圈,就面临被捉的危险。 “圣树干枯,可有解法?”林苏问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余姬轻轻摇头:“族中两百余年来,设想了无数法门,均不能奏效,族中也时常派出青年才俊,游走天下,求教人间智者,修行高人,这些被放出去的人,称为‘青灯’,不瞒大人说,我也是一只青灯……” “青灯?”林苏沉吟道:“燃烧自己,照亮族人,是这个意思么?” “大人慧达!正是此意!”余姬道:“每一只青灯,都是人鱼一族放出去的一颗希望火种,我们踏上岸,就没打算再回头,只希望能在散落天下的时候,有缘寻得人鱼一族一线生机……” 任太炎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是真心希望能够为你寻得契机,可惜我还是没这个能耐,对不起。” 余姬的手轻轻反握:“老爷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专门去过道圣圣家,专门去过瑶池,走遍了离府每个角落,拜访过各类奇人,未能找到契机,只是天意,你还亲手打造了人鱼一族的避风港,让数以千计的人鱼族避免了上岸即被捕的命运,你对人鱼一族的恩惠,族中谁人不知?” 林苏看着双手相握的两人,不,一人一异族……心头波涛起伏。 身处绝境,每年放出大量人鱼,他们知道这些人鱼放出去,能以自由身踏出西州的微乎其微,绝大多数都会落入人族的陷阱,成为人族的玩物,但他们依然如此。 为什么?只希望这些流落外地的人鱼,有一个偶然的机会能够找到契机,解救全族。 这希望会有吗? 或许真的会! 余姬找到了任太炎,为人鱼一族设下了一个避风港。 或许也会有某人,找到一个绝代奇人,真的解决人鱼族的灭族之危…… 这希望是渺茫的,渺茫得让人心痛。 每只“青灯”踏出族门的时候,不可能知道自己会遇上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她们踏出西海的那一刻,就是一个陀螺,被命运的鞭子抽向未知的远方…… 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的漂泊,怀揣着或许永远是绝望的宿命……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 突然,外面的井中微微一响,任太炎和余姬同时一惊,那里,是一条秘道,直通西海,平时少有人至,一旦有人前来,必是紧急情况。 井中,一个老头伸出了脑袋,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却有深深的皱纹,每道皱纹里,都是绿色的青苔,很明显,他不是人族,是一个老人鱼,相当老的那种。 余姬大吃一惊:“长老,你怎么亲自……” “余姬,任大人……嗯?”老人眼中突然射出精光,牢牢锁定书房门口的林苏。 “长老,他是老爷的好朋友,咱们这边的!”余姬立刻止住。 长老眼中的精光慢慢消失…… 任太炎道:“长老不用紧张,这位大人,绝对可以信任。” 长老点点头:“任大人,今日我不敢用螺号传讯,冒险前来,只为一件极其严重之事……” “你说!” “盈盈公主被抓了!” 什么?余姬脸色陡然惨白:“盈盈公主?她……她怎么会出来?” “一言难尽!”长老道:“任大人,老朽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公主救回来,人鱼族可以损失千万族人,但盈盈公主不能有半分闪失。” “你别急,将情况都告诉我……”任太炎脸色凝重。 长老长长吐口气,告诉他们实情。 盈盈公主是私自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她混入了商队,来到了市场,事态发生得太突然,等到长老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她已经被人抓走…… 任太炎道:“何人所为?” “杨家的!”长老道。 “好!”任太炎道:“长老你且先回去,我这就去杨家,救回公主。” “大人……”长老道:“杨家为行不法之事,收纳了大量江湖高手,而且自恃有朝官撑腰,往日就对大人颇有不恭,硬来恐怕与事无益,不如大人拿钱买下吧,所需之财物,人鱼族十倍百倍提供。” 拿钱买下公主,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杨家的人也根本不知道捉的人是公主,开不了多少价,买下来,问题也就解决了。 但是,任太炎满脸纠结。 拿钱买? 明明禁止捕捉,他堂堂知府花钱交易,岂不间接承认捕捉的合法性?那他下达的禁捕令算个啥? “花钱购买,乃是助长捕猎之风,本官绝不与盗贼谈交易!”任太炎道:“长老,你先去吧,待我点齐捕快,立刻启程!”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捕快就免了!我来吧,我为大人当一回护卫!” 任太炎大喜:“那太好了,大人,请!” 他们一字破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长老瞅着天空,脸上有异色…… 这位身着江湖人服装的人,居然是官场中人,而且还是文道大儒,这他万万没有想到。 wap. /132/132980/31051801.html 第274章 盈盈公主 离城东北,就是交易市场,哪怕是夜间,也是灯火通明。 离城西北,却是黑暗一片,只有几栋庄园还亮着灯火,这夜晚还能亮灯的,基本都是当地豪强,在朝不保夕的生存环境下,老百姓是不配拥有夜生活的,能有夜生活的,全都是豪强。 其中,就有杨家。 杨家在离府可谓源远流长,所做的营生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当年进过雁荡山,猎过异兽,当过将军上过战场,积累了几代财富后,落地为绅,采取各种策略培养子弟,渐成一大豪族,何为豪族?有人有产业有地盘。 他的人体现在何处?杨家京城有人!谁?吏部四品御史杨天都就是当代杨家家主的亲兄弟! 他的产业是啥?人鱼产业,他收纳八方豪强,广捕人鱼,每年进账百万两。 他的地盘也是非同小可,离府西北数万亩土地,全是他家的,他家的庄园,占地达千亩开外。 离府知府下达禁捕令,直接动了他家产业,所以,杨家跳得最高,跟其他三个乡绅联合,向京城上书,在吏部那个杨御史的推动下,向监察司施压,才有了林苏的入西州。 当然,他一边向上面反映情况,另一边也并没有停下捕人鱼的行动。 只不过,在禁捕令之下,他做得隐蔽了些,不敢明目张胆地干,这几年来,任知府不下百次跟他们交涉,每次都是阳奉阴违,到后来,这些人也渐渐失去了耐心,跟知府有些当面锣对面鼓的架势。 呼地一声,任太炎和林苏同时落在杨府门外,巨大的铁门,上书两個铸金大字:杨府。 门口两只巨大的铜狮,迷离星光下,如同择人而食。 任知府手伸出,抓住上面两只吊环,轻轻一撞,院子里陡然风声起,呼呼呼…… 最少十人从各个角落飞出,落在门边,不出意外的话,都是武极高层。 院门慢慢拉开,一个粗豪的汉子抱胸站在门里,他身边,全是江湖人,此人,正是杨府二老爷杨天拓,在大老爷杨天礼轻易不出屋的时候,他,就是人鱼产业实际执行人。 “知府大人深夜前来,倒是奇事,不知所为何来?”杨天拓面对知府,连头都没低。 任太炎脸色阴沉如水:“本府今日前来,只为一事!你们今日是否在市场捕捉一条人鱼?” 杨天拓浓眉紧锁:“没有啊!你们有没有干?”他的目光扫过四周。 没有! 没有! …… 所有人全都摇头,但眼中分明有戏谑之色,而且他们眼中的戏谑,还懒得去掩饰。 任太炎心头火起:“有人亲眼看见你们捕捉了一条人鱼,还敢狡辩?” “任大人,请问是何人亲眼看见?” 旁边一名江湖人淡淡道:“是啊,知府大人总不能凭空栽赃,说说是何人亲眼看见吧,本人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瞎了眼。” 任太炎脸色陡然一沉:“怎么?你们打算打击报复?” “岂敢!岂敢!”杨天拓道:“大人爱民如子,杨家岂敢在大人治下干此违法之事?只不过,一些有眼无珠之辈,忽生眼疾也是有的,就比如说三个月前的几个商户,污蔑杨家,上苍不容,不也突发夜火,烧得尸骨无存么?” 旁边几人全都笑了:“是啊,这就叫作恶自有天收。” 任太炎肺都快气炸,三个月前,几个人举报杨家捕人鱼,当天晚上就被人全家尽杀,他自然知道这是杨家干的,但他没有证据,根本不能拿杨家怎么办,现在他们居然敢拿这件事情刺激他,这是不折不扣的挑衅。 旁边的林苏突然开口了:“大人,有人举报杨家捕人鱼,而杨家不承认,其实倒也容易,咱们进去现场搜查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杨天拓直接翻脸:“你敢!” 林苏笑了:“任大人,你敢么?” 任太炎冷冷道:“本官查案,何处不可进?进!” 一步踏出,杨天拓手猛地一挥,呛地一声,十余把长刀长剑出鞘…… 任太炎心头大跳,来硬的吗?这庄园里可有大量的窥人级高手,真翻脸的话,他们两人恐怕是控制不住场面。 林苏冷冷道:“大苍国法,以武犯禁,废其修为!任大人,放手施为!” 任太炎深深看他一眼。 手一起,官印横空,金光笼罩前面的十余人…… “破!” 一声大喝,面前十多人丹田气海全废! “大胆!”庄园之中一声怒吼,剑光猛地冲天而起,官印的金光硬生生破开。 窥人! 窥人级别的高手,知府官印也不能一举拿下。 哧,又是七条黑影升空,任太炎脸色大变,他的官印金光瞬间分割得支离破碎。 “胆敢夜闯杨家,滥用私刑,杀了这个狗官!” “杀了他,再向知州说明原委!”屋内一个沉稳的声音道。 “杀……” 杀气纵横天地,任太炎全身大震…… 就在此时,林苏手猛然一起,一张金纸升上天空…… “怒发冲冠凭栏处……” 金纸一出,青光漫地,一轮血月高高升起,莫大的文道伟力覆盖天地间,知府官印陡然金光大盛…… “战青诗!”为首的一名窥人级高手一声大呼,充满惊恐…… “不……” “住手,有话好好说……”后面一人冲天而起,紧急叫停。 “破!”林苏冷冷一声大喝! 血月一震,分成千百轮小月亮,钻入全庄各处。 轰轰轰…… 八名窥人高手齐声惨叫,从天空坠落…… 房前屋后,无数惨呼…… 刚刚从屋中飞起的杨家老大,杨天礼也是一声惨叫,从天空一头栽下,功力修为达到窥人级,称霸离府数十年的杨天礼功力全废。 几乎只在一刹那间,数百名家丁,数百名来自各地的修行人、武道高手,修为尽数清零! 任太炎看着天空到处都在下的饺子,看着屋顶倒下的人,看着流窜的一轮轮血月,也是目瞪口呆。 他想过强硬,他想过最极致的强硬,但还是没有想到林苏会强硬到如此程度。 一出手直接就是绝招,杀招,没有价钱讲,没有道理讲,先将所有人武力清零! 不分窥人、武极还是武宗,也不管你来自哪个山头,哪个门派,统统无差别清理! 这样的事情,他想都没想过,但林苏,直接就干了。 杨天礼落在草丛中,摔得半死,目光抬起,眼睛都充血了:“任太炎,你敢下杀手……” 任太炎一步来到他的面前,看着面前这个仰面看他的人,任太炎心中还是有些快感的,杨天礼,往日何等嚣张,今天也只能躺着说话。 “任太炎,你敢来这一手,算你有种!”杨天礼道:“我必派人进京,面见二弟,我决不信皇天厚土,朗朗乾坤,由你一个小小知府胡作非为!” 任太炎脸色沉重无比:“本官今夜为查案而来,你家兄弟先纠集一批江湖人,以武犯禁,本官废其修为,也是国法所允,你三弟纵然是朝中高官,也不能一手遮天!” “那就走着瞧!”杨天礼慢慢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庄,耳畔犹有叫声哭声不绝于耳,特别是那些江湖人,一身修为是他们全部的生命线,拥有修为时,横行千里,失去修为,心态全变…… “那就拭目以待!”任太炎道:“本官说过,今日是为查案而来,将你们抓捕的人鱼全都交出来!” “哈哈哈哈……”杨天礼纵声狂笑:“你不妨满庄搜查,如果没有发现杨家抓捕人鱼之罪证,本人还得告你一个污蔑之罪,到头来,你任太炎下了天牢,你家那个小妾,呵呵,或许也会成为千万人胯下之玩物吧……” 任太炎双眼俱赤,杨家抓捕人鱼,自有其隐蔽之法,这隐蔽之法,除庄中少数高层之外,无人能知,如果杨天礼咬紧牙关不开口,就无法找到他的罪证,找不到罪证,今夜所有的行动,都失去法理支撑,到时候,他兴许真的会下狱,而他的爱妾余姬,还真的难逃杨家毒手。 林苏突然开口了:“知府大人,眼前有一事,不知该提不该提。” 任太炎目光移过来,全是问号…… 林苏道:“杨家想问题好像有点乐观,还想着告状,全然没意识到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杨家到了明日,会不会满门尽灭,血流成河。” 任太炎心头狂跳,什么意思? 杨天礼瞳孔猛然收缩:“你……你想杀人灭口?你……” 林苏摇头:“怎么可能?杨老爷过虑了!我与任知府都是官场中人,焉能干此恶事?只不过,杨家往日仇人甚多,只是顾虑杨家武力,而不敢对杨家报复,今日杨家武力清零,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如有仇人连夜上门……后果不堪设想啊。” 任太炎眼珠鼓起,捕捉着林苏的眼神,慢慢点头:“倒也是!那……怎么办?” “其实想开些倒也没什么。”林苏道:“西州原本就乱得很,动不动就发生个满门被杀的事,见得多了也就释然了,如果杨家满门被灭,大人没什么大罪吧?” 任太炎道:“大概会被罚奉半年。” “大人还真是流年不利啊,出来办个差还搭进去半年奉?,你看这事儿办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怎么花钱……” “那就好,那就好……”林苏道:“大人,既然杨家不愿意配合,咱们在这里呆着也是无益,回吧!” “好……” 杨天礼突然一声大呼:“且慢,两位大人,且慢……” 两人慢慢回头,眼中也有一股戏谑之色:“杨老爷,还有事?” 杨天礼长长吐口气:“如果……如果大人拿到想要的东西,能否……能否保我一定老小性命?” …… 三人一路进庄园。 庄园两侧,全是江湖人,看到林苏等人过来,全都两眼赤红,想跳起拼命却又不敢,唯有放声痛骂,任太炎视而不见,林苏却在一个粗壮汉子面前停下了,那个汉子吼道:“小子,老子是天泉山庄的,你给我记住……” 林苏手一抬,哧地一声,汉子双手双脚俱断! 所有人全都大惊…… 林苏目光转向任太炎:“报知府大人,此人修有异术,丹田虽废武力未失,妄图再次以武犯禁,属下遵照国法,解除了他的武力。” 任太炎点头:“不错,继续保持警戒。” “奉令!” 所有人鸦雀无声,再没有任何人敢说半句话。 事实证明,当话语权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时候,最好别去挑衅。 进入后院,里面的人悄然回避,房间里女人的叫声戛然而止…… 院中有一水池,水池旁边,杨天礼将挂在墙上的风灯轻轻转了三圈,喀地一声,池水翻滚,一只巨大的铁笼子浮出水面,里面有三十多条人鱼…… 无声无息中,林苏身边多了一个老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正是人鱼族长老。 池中的人鱼齐声大叫:“春长老!”个个惊喜无比,她们被人抓住,结局几乎已经注定,但如今,族中长老出现,她们有救了…… 长老手一挥,一股水流卷过去,化成利刃,切断钢笼,三十条人鱼同时上岸,出现在长老身边,同时下拜。 林苏注意到了,人鱼从水中游过的时候,是有鱼尾的,而且姿势灵活,但上了岸,鱼尾化人腿,她们也一个个变得娇怯,似乎气力尽失。 长老的目光从她们脸上掠过,脸色大变:“不在这里!” 什么?林苏和任太炎同时一惊,盈盈公主不在? “说!你们今日午间抓到了那条人鱼,在何处?”春长老盯着杨天礼,眼中仿佛有刀光剑影无数…… 杨天礼早已心头打鼓,人鱼族还跟着他们,现在山庄已经完全失去武力,满庄性命真的悬于人手,唯有招…… 今日午间的确在市场那边,抓到了一条碧发人鱼,这人鱼被江南商会的人当场看上,已经买走了。 任太炎大惊…… 林苏出去转了一圈,问了几个江湖人,得到了一致的结论。 那个碧发人鱼,被江南商会买走,价格很高,一千两银子。 杨家之外,小河之侧,任太炎、林苏、春长老并排而立,三十人鱼站在后面草丛边,夜风吹来,她们轻轻颤抖…… wap. /132/132980/31051802.html 第275章 江南商会 “今天中午带走公主,现在最慢也已到达五峰城,五峰城里,我这个知府还不如一个普通文人……”任太炎沉声道。 春长老道:“我离开西海,修为最多可敌一個窥人级,踏入五峰城,于事无补,族中高手从圣地而出,最少也得十个时辰方可赶到五峰城,十个时辰,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如果公主被他们带出五峰城,纵然族主亲出,也未必能够救回。” 林苏目光抬起:“不必忧心!公主我来救!但你们得告诉我一件事情……” 春长老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大人但说无妨。” “盈盈公主,究竟有何特异?” 这话一出,任太炎脸色微动,看向春长老,春长老沉吟良久:“老朽虽不知大人究竟是何方高人,但今夜之事,老朽也是看在眼中,盈盈公主之事,族中最大的秘密,但依然不瞒大人……” 盈盈公主,人鱼族中的一个另类。 圣树出事之后,所有新生人鱼,都灵根不全,唯有她一人,灵根俱全!别的人鱼离开人鱼圣地,每远一步,修为就低一分,也唯有她,不受此限制,她的修为哪怕上岸都不会降低。 所以,全族上下,都将人鱼族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出圣树枯死之因,以及人鱼崛起之秘。 正因为此,春长老才说,人鱼族千万子民,都不及盈盈公主一人之安危。 “好,将公主投影给我看看。” 春长老手一抬,一只螺号中射出一道光幕,里面是一条人鱼姑娘,人身鱼尾,头发碧绿,她的国色天香林苏并没怎么在意,他最在意的是盈盈公主的一双眼睛,这种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怎么说呢?纯! 纯到极致! 就如同一滴天使之泪,从未沾过世间红尘…… “行了!”林苏就要破空而起。 “大人,且慢!”春长老双手抬起,掌中是一只盒子。 “你这是……”林苏盯着这盒子,眼神有些异样,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盒子非同一般,乃是世界树所制,当日在青丘狐族,族长也送过他一只,这种盒子,能装水,装火,装异血,包容一切,本身就是异宝。 春长老将盒子打开:“大人,这里面有一颗‘悔武’丹,乃是千年前一位武道前辈所留,我族中无人修武道,留着也是无益,转赠大人。” 悔武丹? 林苏心头微动,他听暗夜提过这种奇丹,这丹极其难得,几乎可以算是逆天之宝,为什么?因为它的用途跟寻常丹药完全不同。 寻常丹药,大多是增加功力修为的,而这丹,恰恰相反,是降低功力等级的。 有人问了,降低功力等级有什么用? 用处太大了,前面说过,武宗境界之前,是开九玄关、阴阳二窍的唯一时间段,错过了这个阶段,无法回头,窥天境之前,必须开九脉,错过了也无法回头。 有些武道天才,就是因为错过了这个,导致武道有缺,终生不能突破瓶颈,如有此丹,他可以将已经突破的境界打落,重新弥补缺憾。 也就是说,一颗丹,就有可能造就一代武学奇才,你说说它,价值如何? 林苏知道这是春长老的一番心意,或者说是一个交易,用这颗奇丹,来换他出手帮忙。 他接了! 这种丹,他需要!远的不说,就说暗夜,假如某一日,她突破窥天境回来,突然发现九脉未通,她刚好可以借这颗丹重返窥空境,打通九脉再入窥天。 就算没有这颗丹,他也会出手。 为什么?剑门! 人鱼族乃是剑门昔日的战友,如今遭遇困局,既然看到了,怎能置身事外? 他凭空而起,平步青云,射向远方。 春长老遥望天际:“知府大人,他到底是谁?” “放心吧,他最擅长解决难题,这件事情交到他手上,一定能够办成。”任太炎道。 春长老点点头:“今日之事,老朽也已看出他的能耐……糟了!” 他突然一声大叫,满场皆惊…… 啪地一声,春长老一巴掌扇在自己脑袋上,道:“忘了一件事情!他此去五峰城,最好的办法还是拿钱买下公主,可……可老朽没有给他钱!大人,你赶紧跟他联系下,送他银票……” 任太炎笑了:“春长老这就更不必了,钱的事情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问题,唯独对他,真不是问题,他想要钱,有无数办法!” 春长老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懂,这位大人,他是越来越好奇,连钱都不是问题,难道说,他是大苍钱庄的少东家不成? …… 次日凌晨,五峰城,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尤其是江南商会,更是一大早就被无数人团团包围,商会门前的小小场地,片刻间水泄不通,还有无数的人从各条街道赶来,长长的人流队伍还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长,加宽。 这都是怎么了?林苏从客栈一出来就有些纳闷,很快,他就得知了原委,江南商会今天是回货日,它昨夜从海宁返程,带回了大量的林家商品:最好的香水,最好的香皂,最好的瓷器,白云边酒,还有大量的煤——西部地区,本来就比江南地带昼夜温差大,目前十月底,夜晚都能冻死人,煤的需求量比别的州更大。 西州本土也有商会,叫西部商会,原本生意做得挺大的,但江南商会一到,立刻就将它打压了下去,为啥这么牛?因为江南商会跟林家关系特殊,它能从林家拿到最好、最新的产品,白云边一推出,横扫西部所有酒楼,肥皂一推出,西部商会库存的浣角、澡豆全都出不了货,春泪香水一出,所有香水产业全都开不了门,每次江南商会的回货日,都是西部商会以及全体门店的苦难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江南商会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将全城百姓都吞了进去,接连三天,他们的门店门可罗雀…… 呵呵,林苏嘴角露出了笑容,林家产品一出,整座城商业风向随之而变,好现象啊。 这可比林家某一个人牛b还好。 某一个人牛b,家族荣耀全都在这一个人身上。 产业牛b,林家每个人行走天下,商家都会拍马屁。 二哥在三平县,各路商家全都巴结着,连曾仕贵人家都巴结,就算是小夭,到海宁逛街,所到之处,各个门店的老板争着将各类奇异物事朝她手上塞,而且真的不要钱…… 江南商会的大门终于在一片催促声中打开了,四扇大门一开,就如同四只怪兽同时张开了巨口,将外面的人吞了进去,林苏跟着众人进去,突然,他盯着一个小姐模样的女人,有点吃惊,这人谁呀?怎么觉得…… 如同有什么心电感应一般,那个小姐也霍然回头,目光透过人群,牢牢锁定林苏,两人目光对接,都有几分惊讶。 林苏惊讶的是:这个作大家闺秀打扮的人,赫然真的就是彩珠莲。她满头飞刀般的头发,已经束起,还戴了朵大大的珠花,如果没看错的话,她的脸上分明还搽了点粉。 彩珠莲惊讶的是:茫茫人海之中,她偶尔的一次回眸,居然真的看到了他,江湖中两次偶遇的那个人…… “妹妹,快走啊,开抢了……”彩珠莲身边还有一个美女,轮廓跟她有八分相似,正是她的姐姐彩心莲。 她们身边,还有两个丫头。 “姐姐,你去吧,我有点事……”彩珠莲道。 “好!你别走散了,等一个时辰,我们在这里会合……”彩心莲带着两个丫头快速进了交易大厅,兵分三路,分抢香水、白云边和香皂…… 她的婚礼马上就会举行,其他的事情,她也操不上什么心,就想着多弄点高端的东西,让自己婚礼更风光些,虽然妹妹带回了些好东西,但对于一场婚礼而言,多点岂不更好? 林苏穿过人群,来到彩珠莲身边:“真的是你,我还有点没敢认,你这打扮……” 彩珠莲很不好意思:“都是我姐非要我这么装扮的,我一辈子都没这么装扮过。” “刚才那是你姐?你们做什么?” “抢购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世俗间抢购东西,个个象疯了一样……” “倒也是!”林苏道:“你想抢购什么?” “我姐姐说了,酒还是太少了……你还有没有?再送我几坛?”说到这个熟悉的词儿,彩珠莲眼睛亮晶晶…… 林苏哐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你这哪是抢购?不分明是抢我吗?你瞅瞅你身上穿的衣服,大家闺秀知道不?你打算抢劫,好歹换身夜行衣……” 彩珠莲眉毛悄悄地弯了:“我给钱!给钱还不行啊?” “给钱也不行!没了!我带的白云边全都被人抢光了……” 彩珠莲终于噗哧笑了:“好了好了,不抢你行了吧?你今天做什么?” 林苏有点尴尬了:“咳,过来看看热闹……” 彩珠莲目光落在他脸上,上下打量:“说真话!” “咳……那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想买条人鱼!” 彩珠莲脸色立刻就复杂了…… 买人鱼! 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啊! 人鱼专卖区,是正常的卖场,虽然人也有不少,但跟另几个抢购的卖场,有本质的不同。 一个屁股很大的侍女过来了,看着林苏目光流转,透出七分妩媚之色:“公子,想买人鱼么?” “是!”林苏直接回答。 “公子是自用呢还是送人?或者是养着将来卖个好价钱?” 嗯?有区别吗? 侍女解释了,这中间当然是有区别的…… 如果是自用,那就不需要怎么在乎卖相,人鱼长什么模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行事之时的舒适度,屁股大点的,水分充足些的就好,侍女扭扭屁股作出提示。 林苏目光移向旁边的彩珠莲,彩珠莲刚好一双妙目白着他…… 咳……送人的呢?有什么讲究?林苏转换话题。 送人的,那就讲求卖相了,文人雅士、高官贵人都喜欢纤弱、美貌的人鱼。 而要养着卖钱的,讲究就更大了,需要骨龄小点的,这样的人鱼,此刻美貌不显,进价低,养着养着就慢慢长开了,自然就值钱了…… 瞧瞧,人鱼产业链已经很完整了,跟茶叶产业异曲同工,自己喝的,不在乎卖相,在乎口感,送人的,包装很重要,留着增值保值的,要符合增值特性…… 林苏道:“你还是带我看看吧!” 打开后面的门,林苏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里面,钢笼无数,每只钢笼里,都是人鱼,也有十多个客人,在不同侍女的引导下,也在看货…… 钢笼里面的人鱼,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只钢笼上,都贴着价格标签,年轻美貌的雌性人鱼,一百两至三百两不等,小人鱼几十两,雄性人鱼和老年人鱼价格就低得多了,二、三两而已,最强壮的也没超过十两。 这跟人鱼的价值点相关。 人鱼最大的价值就是体内的道根,道根很玄,硬抽呢会让道根与天道不合,所以,一般人都是采取跟人鱼相交的方式来一点点得到道根的妙处,男性人鱼适用于女性修行人,女性人鱼适用于男性修行人。 女人嘛,比较含蓄些,还没多少人有脸养雄性人鱼。 男人嘛,没那么多顾虑,养雌性人鱼太正常了,想想看,这年头,玩小妾是玩,玩人鱼也是玩,玩小妾伤钱还伤身体,玩人鱼身体倍棒、吃饭倍香,谁不乐意? 所以,雌性人鱼比雄性值钱。 小人鱼道根还未长成,价值也相对较低。 至于老人鱼,买去也只是从事水产行业的奴隶,价值就更低了。 人鱼或坐或卧,或自顾自地梳理头发,也只有林苏经过的时候,才偶尔有人鱼姑娘向他注视,露出了些许期待,这也许依旧跟他的颜值相关,虽然人鱼的结局已经注定是被人蹂躏,但被谁蹂躏似乎也是有区别的,被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蹂躏,终究比不上林苏这样的帅哥。 可惜她们的期待林苏没有收到,林苏每条人鱼都只看一眼就过,转过了一整圈,看了几百条人鱼,他都没有停留哪怕三秒钟,那个侍女直接问了:公子,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 更高端的! 高端的那价格……侍女趁机要价。 wap. /132/132980/31051803.html 第276章 竞价 价钱不是问题,林苏手一抬,掌中出现一张银票,递给侍女:“这一百两,算是你的小费。” 小费就是一百两,都够买下一条人鱼了,好大的手笔啊,侍女兴致大张:“那公子上二楼吧!” 山洞之上还有一层。 一上二层,林苏感叹这环境跟下面是两重天了。 上面一层赫然有青山绿水,还有一个露天的大水池,水池上面有假山,半边烈日,半边星辰,烈日下,如同外界的夏日,星辰下,如同外界的黑夜,这些,全都是阵法演绎的假象。 用阵法替代钢笼,给人鱼一个自由的假象,这就是它的高端之处。 人鱼在池中自由游动,身段曼妙无双,假山之上,也坐着几条人鱼,尾巴拖在水中,仰望星辰,是无比动人的一幅形象。 就在烈日与星辰交界处的假山之上,林苏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碧色长发,他心头猛地一跳,慢慢转过去,那条人鱼目光抬起,静静地看着他,这双眼睛纯净无瑕,她的面孔国色天香,是她。 “你好!”林苏跟她打個招呼。 这人鱼依旧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公子,看中了吗?”那个侍女道:“这条人鱼,是昨日刚刚送来的,红丸还在,你看这身段,这面孔,纵然拿到人世间,也是一等一的国色天香……” “多少钱?”林苏直接打断她的介绍。 “一万两!” “一万两?你抢钱啊!”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条人鱼只不过是普通血脉,哪怕长得好看些,也只是一幅皮囊,一万两银子都够买下一条黄金血脉的人鱼。” 是彩珠莲,她实在是忍不住。 你个臭蛋买人鱼她就很看不惯,而且整个过程中根本不象个会砍价的,一看到这条人鱼就表现得这么急切,一点都不懂商家心理,她担心他三两下就被人骗得拿钱。花一万两买条普通人鱼,你老子还不打断你的脚? 那个侍女急了:“这位姑娘,千金难买真心喜欢,这时候错过了,明天可就见不着她了,东家说了,象这种顶级货色,就该送往京城,或许今夜,就会送走……” “说得好!千金难买真心喜欢!”林苏道:“我买!” 彩珠莲眼睛猛地一瞪,恨不得一脚将他踢进池子,跟他的人鱼宝贝来个亲密接触…… 侍女接过银票,喜笑颜开……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条人鱼,我要了!” 林苏回头,看到了一群人,最前面的一个是华服少年,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有老有少,有江湖人有读书人,陪在少年旁边的,是一个商场掌柜模样的人。 掌柜的笑道:“小老儿就说了,这条人鱼国色天香,完美无瑕,也只有天泉山庄少主才配得上给她开道门,来啊……” “等下!”林苏手一抬:“这条人鱼,我已经买下,钱都交了。” 那个侍女也站出来,手持一万两银票:“东家,这位公子的确已经交过钱了……” 华服少年脸色猛地一沉:“本少主看上的东西,还有人敢抢?” 林苏淡淡道:“请你看清楚,是我先交的钱,是你在跳出来跟我抢!” “你是什么东西?”一名少年一步踏出:“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敢在这里发浑,赶紧滚!” 林苏冷冷道:“东家,你们江南商会该当有点规矩吧?收了钱,交易已然达成,还兴反悔么?” 东家笑道:“江南商会自有规矩,交了钱,交易达成,但公子,这条人鱼可不是一万两银子就能买到的,公子交付一万两,还不能算是已经交钱。” “刚才这位姑娘说的就是一万两!” “是吗?现在涨价了!货未离场,可以涨价,也是江南商会的规矩。”东家微笑着告诉他。 彩珠莲大怒,一步踏出,她虽然反对林苏买人鱼,巴不得这交易告吹,但她也见不得人家欺负他…… 林苏抬起手,止住她,目光移向东家:“敢问东家,现在涨价多少?” “底价一万两,价高者得!”东家道:“公子是要竞价么?” “一万一千两!”林苏直接抬手,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手心…… “一万二千两!”华服少年道。 林苏目光抬起:“阁下竞价就只凭嘴巴说?不需要亮一亮银票么?” 华服少年笑了:“本人陈海波这三个字就是银票!孙东家,是吗?” 东家陪笑道:“那是自然,少主在江南商会,多的不敢说,三五万两银票还是可以赊欠的。” 陈海波后面的一群人全都笑了。 他们当然知道,少主要这条人鱼,那就要定了,至于竞价,完全是儿戏,少主随口说而已,将面前这人逼走,再跟东家谈个实价就行。 林苏道:“敢问东家,你的权限,给这位少主的赊欠到底是多少?三万还是五万你该给个实数。” 所有人全都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东家目光闪动:“五万!如何?” “那好,我出六万!他连赊欠额度都没了,没理由再跟了吧?”林苏道。他的手一抬,掌中出现五张银票,全都是一万两一张的。 周围所有人全都惊呆。 还能这样玩? 管你东家跟别人有没有猫腻,一古脑儿用银票来砸! 你随口说个数,人家真金白银拿钱! 彩珠莲嘴巴猛地张大,完全不敢相信…… 你早就说了你是败家子,我也能接受你是个败家子,但你有多大的家业能这样败? 陈海波脸色慢慢变青…… 东家目光摇曳,盯着面前的六万两银票也有点心神不定…… 六万两啊,如果再压榨,将面前这个冤大头给压跑了,江南商会岂不亏得大? 虽然他一门心思想帮天泉山庄少主,但凡事也得看个代价,这单生意损失太大,也是不划算的…… 他目光移向陈海波,有点纠结…… 但陈海波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东家舔舔嘴唇:“这位公子,其实……其实少主的赊欠额度……咳咳……是十万两!” “行啊!我出十一万!”林苏手一起,掌中再加五张万两银票。 彩珠莲一跳而起:“你疯了?” “你别管!” 彩珠莲脚一跺:“你管你去死!” 走了…… 林苏目光从她背影上收回,转向东家:“行吧,就这一把了,成,十一万两银子拿走,不成,我拍屁股走人!” 东家目光移向陈海波,陈海波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本少主看来是不便于挡东家财路了,告辞!” 转身而去。 一堆人全都散去。 阵法光影一幻,那条人鱼被阵法送出,出现在林苏面前,踏上陆地,她的尾巴变成了人腿,俏生生地站着…… “你叫什么名字?” 人鱼依然没有回答。 “我带你回西海!”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该当可以震动她吧? 但人鱼依然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脸比什么东西都有兴趣,她的眼睛林苏也注意看了,宁静无波,干净如秋泪…… 林苏有点小崩溃:“你这是傻还是聋啊,我花了十一万两银子呢……” 旁边有人开口:“公子,到茶室坐坐如何?” 是东家,旁边还站着刚才那个侍女,侍女满脸都是不好意思,向林苏微微低头。 林苏道:“东家觉得我身上还没掏干,打算再用点手腕掏一掏?” “岂敢岂敢……”东家笑得如同菊花开放。 “东家,今天的事情,江南商会做得很不地道。” “公子怎能如此说?这一切都是公子自愿……” “是啊,都是我自愿!”林苏道:“东家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自愿?明知道你在坑我,我为什么就甘愿被坑?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 东家微微一愣…… 林苏道:“只因为一点,我要用十一万两银子,向天下人发布一则宣言,让人明白,敢欺我者,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东家笑了:“公子在威胁我是吗?” “又错了!这不是威胁!而是实实在在的商场封杀!”林苏手一起,金纸出,笔落,写下一行字: “商场一号封杀令:林家所有产品,面对江南商会,全线封杀!” 末尾写下一个“雁”字,鸿雁传书! 金纸化鸿雁,破空而去…… 东家眉头猛地一皱,文道手段! 面前这个身着武士装的人,是个文人,何人? 还没等他理清头绪,林苏已经拉着小人鱼,离开了…… …… 江南商会外面大厅,依旧人头蹿动,彩珠莲也终于跟姐姐会合了,姐姐与两个丫头全都极其沮丧。 她们兵分三路,抢货。 第一路是春泪香水,丫头落空了,春泪香水绝大多数是预购,彩家前期预购了两瓶,已经拿货了,重新预订的,得等到下一批,丫头跟里面掌柜的磨了半天嘴皮子,说小姐马上要出嫁了,等着用,能不能提前,人家懒得跟她多说,直接将她赶了。 第二路是肥皂,那个丫头原本信心蛮足的,她想着这香皂西州这边很多人听都没听过,今天只是第一次由江南商会售卖,抢的人应该不多吧?她还是低估了林家出品这四个字的含金量,一听说是林家出品的新货,来的人比香水那边还多,她挤着挤着不知怎么搞的给挤了出来,再进去时,人家那边宣布今天的配额到此为止,明天请早…… 彩心莲自己去的是白云边酒那边。 人一辈子也就出一次嫁,哪个女人不想风光些?妹妹神通广大,拿到了三坛顶级白云边,爹爹开心得很,但三坛酒终究太少了些,万一客人喝发了性,彩家拿不出酒来,岂不得罪了最尊贵的客人?所以,她想再增加几坛,她放下大小姐的面子,参与了抢夺的大军,可惜她更不行,大小姐的身份,注定她不能象其他人那样夹在人群中间挤来挤去,唯有走关系,她找了售酒的一个掌柜的,说了一堆话,掌柜的也才答应给她三坛,甲级乙级就不用想了,丙级!而且还没现货,得等半个月。 兴冲冲而来,历时一个时辰,一无所获! 她们三个很沮丧,彩珠莲却也没啥好脸色…… “妹妹,怎么了?” “这个混蛋……”彩珠莲狠狠跺脚,眼看这一脚下去,就要将地面踩个大坑,彩心莲都差点将耳朵握上,幸好彩珠莲的脚轻轻放下,她胸口起伏,显然一口气憋得不轻。 “到底是怎么了?” 彩珠莲道:“姐姐,你是没见过这种人,我都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拿十一万两银子买条普通人鱼,我提醒过他,这就是个圈套,那个狗屁圈套连三岁孩子都能看出来,他呢?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十一万两银子?买人鱼?莪的天啊…… 彩心莲被这数字给撞中了,一时有点分不清价值体系……十一万两?不是十一两?爹爹的奉?也算是不低的,正三品官员每月有一百两银子的收入,拿出十一两买东西也得是个大件,十一万两什么概念?整个彩府,所有资产加起来,也没有十万两…… 十一万两银子的交易,在她看来,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目光移向妹妹:“他……他是谁?” “路上遇到的……管他是谁,去死好了!”彩珠莲长长出气。 “路上遇到的……莫不是送你一堆礼物的那个?”彩心莲心头一动。 “除了他还有谁?就是个败家子!不但是败家子,还是个蠢货……” “是他吗?”彩心莲目光一抬,盯着刚刚从人鱼区出来的一个人,这人牵着一条人鱼的手,脸上还有笑容。 彩珠莲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真买来了! 还牵着她的手…… 好s之徒! 败家之子! 愚蠢之辈! 还有什么骂人的词儿么?一古脑儿征集…… 林苏看到她们了,微笑着走过来,彩珠莲直接转身,给了他一个后脑…… “彩大小姐是吧?” “是!”彩心莲微微一礼:“公子是……” “她的江湖朋友!”林苏嘴角朝彩珠莲呶一呶…… 彩珠莲原地起爆:“谁跟你……”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一番好心!”林苏手一抬,一只袋子递给她:“二十坛甲级白云边,算我向你赔礼道歉,行了吧?” wap. /132/132980/31051804.html 第277章 入西海 彩心莲眼睛大亮…… 彩珠莲猛地回头,吃惊地看着他…… “我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我拿我自己的钱买东西,亏大了,肉都疼了,还得拿一堆礼物来安慰你,这都是哪跟哪啊?你应该安慰我的……” “我告诉过你别买,一条普通人鱼,十一万两,你瞧瞧她哪里值,她……”彩珠莲目光落在人鱼的脸上,人鱼姑娘一双纯净至极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彩珠莲突然说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条人鱼总是无辜的,她就是个商品,人家高价低价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人鱼不好,实事求是地说,这人鱼的确美得很。 “好了,我走了,再见!” 林苏将袋子朝彩珠莲手上一塞,带着人鱼飘然而去。 袋子第一时间打开,彩心莲脸蛋突然红了,里面真的是白云边,全是甲级,足足二十坛! 婚礼上最顶级的酒齐了! 这过程也太玄幻了,四个人进江南商会抢货,却抢了個寂寞,失败之余,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抬手间送了她们二十坛! 甲级白云边,市场售价高达五百两一坛,二十坛是多少?万两白银!就算是在这里现场开卖,也能卖到万两,天啊,这到底是谁?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妹妹……” 彩珠莲目光一扫,突然轻声道:“糟了!” 将手中的袋子送到姐姐手中,说一声,姐姐你先回去,我出去下…… 消失! 彩珠莲突然想到,这个混蛋还有一重危机没过去,那个天泉山庄少主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凶狠的眼神。 不管怎么说,她总不能看他去死! 林苏带着人鱼,脚下一动,宛若飘风,出了街道出了城…… …… 遥远的南方,海宁楼,无数商家云集,天南海北的都有,他们今日齐聚于此,全都为一样东西而来,秋泪。 香水新品即将面对各地供销商发布订单额。 其中有三人极为兴奋,因为他们前期准备充分,已经得到了内部消息,今年秋泪数量比春泪要多得多,而且他们江南商会将有一个不错的配额。 拿下这个份额,他们三人,都会成为江南商会的功臣,得到大笔赏赐,也会得到会长的特别赏识。 下方有了骚动,一队老兵上楼,分成两侧,中间留出一个空档,两个女子漫步上楼,正是绿衣和崔莺,她们一到,海宁楼东家丁海亲自迎接,将她们送到主位,在场商户全都鸦雀无声,因为他们知道面前这两女是谁,她们名为林府产业负责人,实际上是林苏的小妾,而且是极受宠的,只要她们一句话,就能决定各大商场赚个盆满钵满,亦或是血本无归。 商人重利,他们对林家任何一个人,都会表达最大的敬意,甚至比对知府还尊敬三分,因为知府最多不给他们添乱,林家人却可以让他们实实在在添财。 “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秋泪的产量乃是春泪的十倍开外,所以,大家都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绿衣这句话一宣布,所有商家全都打了鸡血,林家香水,最大的瓶颈就是产量,只要产量一上来,真正是所有参与者全都发大财…… “现在宣布秋泪配额……” 所有人聚精会神…… 酒楼中落针可闻…… 突然,人影一闪,一条人影出现在绿衣面前:“等下!” 绿衣目光一抬,微微一惊:“陈姐……” 陈姐目光抬起:“公子有令!针对江南商会全线封杀!” “什么?”三个人猛地站起,正是江南商会长期守在海宁的三位元老级人物,一听这消息,瞬间懵了…… 陈姐目光移向他们:“我说的是:公子下达商场封杀令,针对江南商会全线封杀!你们从现在起,拿不到林家任何一样产品,包括白云边、香水、煤、瓷器、肥皂,对了,我已经传讯京城,京城玉肌香皂、会昌林家五尺大布、曲家高档衣物,同样封杀江南商会。” 满场大哗! 整个酒楼里各路商家全都大惊,且大喜,江南商会可是个巨无霸啊,不知为何得罪了林家,商场封杀,一鲸落,万物生,江南商会被封,其余商家机会大增…… 唯有江南商会三人,后背涔涔冒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你们是有多大胆子敢得罪我家公子的?我家公子亲下商场封杀令,天皇老子来了也无可挽回!现在,你们,给我滚!” 丁海手一抬,轰地一声,三名江南商会代表被直接驱逐而出。 三名代表立刻拿出妖族通讯器,跟会长直接联系。 会长一听到他们的汇报,脸色猛然改变,直接连线各路东家,转眼间,三个国家,七十二个东家都接到了会长紧急传讯,其中包括西州江南商会的负责人孙策。 “刚刚接到通知,海宁林家对江南商会下达封杀令!香水、肥皂、煤、瓷器、白云边酒、五尺大布、曲家高布全线封杀!江南商会将失去各路顶端、高端产品,后果之严重,实是灭顶之灾!”会长坐在长亭之中,脸色冰冷如霜:“老夫需要知道,何人得罪了林公子!” 各路东家全都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这种事? 江南商会走的是高端路线,追求的是别人没有的,我得有,别人低端的,我高端,正因为这个,才能在全天下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林家产品,就是他们的生命线,没有林家产品,江南商会立刻从一流被打入下三流。 谁得罪了林公子? 赶紧站出来! 江南商会绝不能被林家拒之门外,必须得拿到高端,没有任何中间路线,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孙策后背瞬间全是冷汗…… 众人只是听闻封杀令,唯有他亲眼见过封杀令,刚刚在他面前亮相过,武人打扮,却有文人手段,难道,这人真的就是林苏? “孙策,是你吗?”会长冰冷的声音传来。 孙策嗵地一声跪下:“会长……小老儿不敢隐瞒……” 将事情经过一说。会长一双阴森森的利目似乎穿透万里虚空,牢牢锁定孙策:“本会百年大计,毁在你这个蠢货手上!孙策,立刻找到三公子,向他求情,你割掉自己的脑袋也好,将你妻女送他床上也罢,本座要的是解除封杀令,一个月内做不到,你看本座如何收拾你!” 声音一落,会长霍然站起,他身后的凉亭轰地一声化成粉末,浮在他的身后,如同一只巨大的雄鹰,强烈的压迫感让所有东家同时打了个冷战。 孙策疯狂地冲出房间,冲上了二楼的高档人鱼区,没有见到林苏。 他转身下楼,一楼也没有。 他冲到了交易大厅,如鹰一般的眼神扫视全场,搜索那条人影,没有,他片刻也没有耽误,派出一堆的人,穿梭于各个卖场,守住门口,但各条线上的人先后反馈,没有找到…… 孙策额头汗水涔涔下,全身冰凉…… …… 林苏已经出了城,来到了城外十里坡,他停下了脚步,目光移向人鱼,人鱼姑娘也正看着他,眼睛依旧纯净。 “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人鱼姑娘看着他,还是无话。 “春长老让我过来的!” 春长老这三个字一出,人鱼姑娘眼睛里终于有了变化,虽然依然干净纯粹,但多了几分动荡,如同春水涌动。 “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人鱼终于开口:“盈盈!” “果然是你!”林苏长长吁了口气:“我实在不太明白,你被抓起来,平静得很,被我救出来,好像也不怎么开心,难道你真的不明白自己遭遇到什么了吗?” 长长一段话,盈盈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有人先回答了。 “她被关起来,是可能被人蹂躏,被你买回来,是被你蹂躏,我就问问你,她为什么必须得开心?她的兴奋点在哪?” 林苏回头了,后面是彩珠莲,她的衣服已经换了,正统的江湖衣。 她的脸蛋依然板着,二十坛酒貌似还没有将这脸蛋抚平。 林苏笑了:“区别当然是有的,她被人关起来,会被人蹂躏,但被我买下来,就不会,莪会送她回西海。” 彩珠莲巨吃惊:“你确定?” “无比的确定!” “十一万两银子啊……” “怎么?小看我的经济实力?”林苏道:“别逼我说经典名言哈……” “还有经典名言?说说看!”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不能侮辱我的财力!” 靠!彩珠莲拳头着实有点痒痒了…… 林苏慢慢回头,看着一脸好奇看他们斗嘴的盈盈公主:“哎丫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都已经明说了,我会将你原封不动地送回族中,你还不露出开心的表情?” 盈盈纯净的目光射向他,好像是问他,怎么才算开心? 林苏握住她的手儿,指一指山坡之下:“瞧瞧,那就是西海,你只需要向我笑一笑,我就将你丢进去,你可以撒着欢儿,游回你的家……” 盈盈笑了! 她的笑容格外的美丽…… 林苏傻乎乎的:“这下完全听懂了?反应这么快……” 盈盈点头。 林苏手起,一巴掌哐地拍在自己额头:“……去吧!” 突然,彩珠莲开口了:“等下!” “……”林苏刚想问个为什么,突然目光一定,定在山坡之下…… 彩珠莲道:“行走江湖,钱财不可露白,跟当地大势力不可结仇,你家长辈就没告诉过你?” “我家长辈不走江湖的……”林苏喃喃道。 哈哈哈哈…… 一声刺耳的狂笑突然响起,笑声未尽,十多条人影同时落在他们身边,将他们牢牢包围在核心。 唰地一声,前面一人打开折扇,漫步而来,赫然正是刚刚在江南商会见过的华服少年,天泉山庄少主陈海波。 “小子,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竞争下去吗?只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我有什么好争的?” 林苏目光慢慢抬起:“你们今日想拦路打劫?” “哈哈哈哈……本少主明明白白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你去了阴曹地府,不妨向阎王爷告个状……” “还是……你去告吧!”林苏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手突然一起,长剑出鞘…… 哧地一声,陈海波脑袋飞起! 这一剑的风华,这一剑的极速,无人能够说得清…… 众人甚至看都没看见这一剑…… “找死!”三个老者身子猛地一震,整个山坡狂风大作,他们全都是窥人级别的高手,猝不及防之下,少主被杀,他们自是全力出击。 三人刀刚刚拔出,咽喉前方突然多了一道剑影,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三人猛地后退…… 剑影突然射出三尺寒芒…… 剑意…… 哧,三颗脑袋同时升空。 唰地一声,周围八人齐动…… 彩珠莲原地一转,头发飞起,八具尸体定格在空中,轰地一声爆裂,血雾也凝固在空中…… 突然…… 十里之外的城边,一道金光直上苍穹…… 彩珠莲脸色一变:“走!” 她猛地伸手,抓住林苏,林苏猛地伸手,抓住盈盈…… 一个起落,射向西海。 这里离西海只有咫尺之遥,在他们脚下原本只是一步之间,但一股奇异的压力从上方而来,伴随着低沉的吼声:“死!” 林苏意念发出,就要调出已经写好的传世青词满江红,事关生死,再也顾不得了,但诡异的力场控制了他的全身,他随身携带的腰带,居然不听使唤,文道力量无法发挥…… 就在此时,西海突然生波,凭空升高十丈开外,一只巨大的鱼尾猛地翻起,一尾击向天空…… 轰地一声,天空压力被这鱼尾击散,而鱼尾也幻化成雨滴重归西海。 一片迷蒙之中,一只怪船出现在林苏面前,伴随着一声急呼:“快进来!” 林苏目光一抬,乃是春长老…… 他们进入黑暗的怪船之中,怪船直下西海底,海水从窗外急速流过,带着一缕神奇的白光,白光映照得春长老脸上忽明忽暗…… “春长老,你不用急,族主不是来了吗?”盈盈开口了。 “族主闭关续命,如何出得来?我刚才用了圣符!”春长老道:“……公主殿下,你这趟胡闹可是太危险了,今后万万不能!” 圣符,人鱼一族最惊艳的一代天才、千年前的第七任族长留下的,每一张符都有象天法地的威力,真正是用一张少一张,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舍得动用。 “好!”盈盈回答。 就一个字。 林苏目光掠过她的脸蛋,依然没从她脸上找出什么不好意思的表现,她还真是清淡啊,自己闯下大祸,一圈人被连累,她只简简单单一个“好”字就了结了一切…… wap. /132/132980/31051805.html 第278章 西海情歌 “大人,多谢了!”春长老向林苏深深一鞠躬。 彩珠莲眼睛睁得老大,大人?哪门子大人? 林苏笑道:“春长老不必如此称呼?我只是临时在知府大人那里客串个侍卫,不算什么大人……” 原来如此! 春长老释然了。 彩珠莲也释然了,但是,他们这是要去哪? 春长老告诉他们,天泉山庄高手还在后面追,哪里都去不得,唯有先回人鱼圣地。 等过了阳关海域,就不用担心,纵然是象天法地,阳关依旧是鬼门关。 西海底下穿行,快速绝伦,阳关,很快就过了! 阳关一过,春长老长长的吁了口气,怪船浮出水面,众人从房间里面出来,眼前大放光明。 他们脚下是一只巨大的乌龟壳,足有数十丈方圆,跟一条大船也类似,上方,就是巨大的甲板了,春长老从船舱里拿出吃食,林苏和彩珠莲坐在甲板上享受这些异族的美食,然后就是分开聊天。 “天泉山庄后来出现的那个高手,什么层次?”刚才那一击,林苏也是心有余悸。 “道果极致,或者说,半步象天法地!他应该就是天泉山庄的庄主陈东启。”彩珠莲道:“我没想到,你会下手这么干脆。” 在她印象中,林苏并不是個下手干脆的人,当日弯刀宗的人想借他来挡彩珠莲,他也并没有直接下杀手,只是斩了对方一条手臂。 今日到西州,他也知道陈海波是当地大势力的少主,居然敢直接杀了他。 这风波已经大得没边了。 林苏道:“我问过他,是不是拦路抢劫,他说是!既然是拦路抢劫,按大苍国法,就是杀无赦了!” “大苍国法?”彩珠莲嗤之以鼻:“这些修行高人跟你讲国法?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出不了西州?” “怎么可能?不是还有你吗?就算你不行,不是还有你爹吗?老爷子喝我几十坛酒,还能不保我一条命?” 彩珠莲狠狠地瞪着他:“我早就知道,你的酒没那么好喝!在船上就居心不良吧?你怎么就知道我有利用价值?” “你说过你是西州官员之女,全州官员就一个姓彩的,手握十万大军的彩烈将军,我用脚指头想一想,也会明白,该向谁行贿……” 彩珠莲将额头握上了…… “行了行了,开玩笑的!”林苏道:“我保证没事行了吧?等上了岸,回了五峰城,我去一趟天泉山庄,跟庄主解释解释,多大点事,不就一个儿子吗?我就不信他只生一个……” 彩珠莲呻吟一般地回应一句:“拜托让我静静行不?咱们不是一路人,真的聊不到一块儿去……你还是跟你那十一万两聊聊吧……” 林苏点头,也是啊,这美丽无边的秋色,我去跟她聊聊,这家也快到了,夕阳快西下了,她真正脱险了,身边有个长老在,我也不能拿她怎么着,她脸上再不露出欣慰的笑容,我打得冰冷都不信…… 船尾,盈盈静静地坐着,遥望夕阳西下,金灿灿的夕阳将她雕刻成一具绝美的雕塑。 林苏过来了,盈盈目光移了过来,看着他,林苏觉得她的眼睛都带上了金边…… “嗨……” 盈盈眼皮眨一眨,示意收到。 “现在相信我了?我真的是没安坏心。” “我看你第一眼时起,我就相信你。”盈盈回答。 林苏都不服了:“怎么可能?我当时的打扮,当时的神态,活脱脱就是个p客!你居然相信我不会对你干坏事?” 盈盈道:“我可以看穿你的心事。” 林苏目光抬起,认真地观察着她的眼睛,这眼睛无比纯净,如同不入凡尘,难道说这是一双有着特异功能的眼睛? 还能读心? “世间有几种瞳术,我的眼睛就叫心瞳,只要看到你的眼睛,你心中所想,莪全知道。” 心瞳? 真的能读出别人心中所想?怎么这么玄幻呢?简真比千度之瞳还玄,老子不信…… 他盯着盈盈的脸蛋,心里想的却是她的身段,这样的人鱼如果拿来玩,会是什么滋味? 盈盈的脸蛋慢慢红了:“不行!” “什么不行?” 盈盈的脸蛋更红了:“你想的事儿不行!我不能失去红丸,需要等到圣树重新焕发生机……” 靠!她真的知道啊! 林苏老脸也有点红了,不纯的心思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我也听春长老说过,你是族中圣树焕发生机的希望,为什么要出圣地?你就不怕一时冲动,将整个人鱼族的希望给玩没了?或者……或者你的瞳术另有妙用,能够测出你此行有惊无险……” 不!盈盈说了…… 她的瞳术没有测吉凶之功,她也不知道此举会有危险,她只是单纯地想向人打听下母亲的下落…… 母亲?你母亲也被人捉去了?林苏头皮微微一炸,人鱼被捉,立刻顺着各条商业线运送到全天下,结果那是完全不可测,能救回盈盈,机缘、运气、时机全都占了,如果她让他去帮他找母亲,那就太难了。 不是,盈盈说,她母亲是自己出圣地的,两百年前就已经出去了,当时圣地圣树刚刚出现变故,母亲身为族长,为解救全族危难,将族长位交给这一任族长,将当时还只是一个蛋的盈盈封存了起来,出了圣地,寻求圣树的破解之法。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两百年前,你是个蛋? 盈盈读懂了他的心里话,轻轻一笑,我十八年前在圣树下破壳而出,只能算十八岁! 关于母亲的一切,全都是族中人告诉她的,她想见见整个人鱼族都视若传奇的、惊才绝艳的母亲,她想听一听母亲传扬天下的歌声,她到了人族居住地,她听到了很多关于母亲的传说,有人说,母亲跨过了无心海,有人说,母亲翻过了雁荡山,也有人说,母亲其实没有翻过去,她还在雁荡山,有人曾在雁荡绝壁之上,听到了缥缈的歌声,那种歌声,非世间人所能演绎,只能是出自于昔日的人鱼艳姬之口…… “茫茫西海兮,圣地千秋,以我之血兮,护我一族,碧波万里兮,春风横渡,幽幽我心兮,说我情愁……” 悠扬的歌声传扬,宛若天际清音…… 大海之上,碧波翻起,无数的蚌、扇贝浮出水面,蚌双壳开合,扇贝以尾击水,时而来个两蚌相撞,一时之间传来和声无数,前面甚至还跃出一对大虾,剪刀手相碰,也在相和…… 这就是人鱼的歌声,天地间最圣洁的歌声,贤者闻歌而知圣意,恶徒闻歌而化善人,鱼闻歌起舞,鸟闻歌而不渡…… 彩珠莲静静地看着西海碧波,这一刻的她,前所未有的沉静,她的江湖,她的修行路上,少了些许浮华,而多了三分纯粹…… 林苏静静地看着西海夕阳西下,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悄然萌动,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他也越来越象个异界人,但终归有些东西,是挥之不去的…… 没有人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在静静地听着人鱼之歌,这个人脚踏一条玉舟,立于阳关之外,阳关,人鱼族的圣界,是人鱼一族最后的生命线,任何人踏入,纵然玉石俱焚,人鱼族也会跟你拼命,所以,没有人敢于踏过这条线。 这个人且不说敢不敢过这条线,她根本就不会。 因为她是李归涵。 所有人都知道,李归涵,乃是道圣圣家的一个另例,她不理世间事,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行走天下,探索天地大道。 她只是一个探索者,她不是一个破坏者。 所以,她不伤人,不坏别人的规矩,不逆天行事,不惹事生非,她只是以玉蝉为眼,以玉玺为舟,飘移天下,洞察天道,时机成熟,归入涵谷。 今日,离她归涵之日只有一月之期,即将离开俗世,她想看一看她幼年走过的路,于是,她就来了…… 玉玺为舟,载她入西海。 玉蝉为眼,看西海云起风飞。 玉蝉,西山灵玉,可穿幽冥,可入阵境,可经烈火,可入禁区,所以,盈盈唱起人鱼之歌的时候,这只玉蝉就在船边的浪尖翩翩起舞…… 李归涵眼中有微微的思索,她透过玉蝉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她人生记忆中泛起过浪花的人。 一个人只要在尘世中活过混过,总会遇到一些让她内心泛起浪花的人,这不奇怪,但落在李归涵身上,却是奇怪得很,因为她是一个毫无波澜的人,哪怕是面对修行道的天花板、哪怕是在皇帝面前,她内心也是毫无波澜的,但林苏,让她起过波澜。 为何?林苏的道,林苏的诗词,林苏的智计,林苏的通达,样样都超越了她的预计,就如她跟玉凤公主所言,如果没有出来,她无法想象,世间竟然还有他这种人。 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她想过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有机会,能否跟他论一论道? 但这念头也只是夏夜轻萤,稍纵即逝。 决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在西海之上看到他,他来西州了…… 西海之上,人鱼歌声停止,蚌归海底,人归宁静…… 彩珠莲怔怔地看着盈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林苏花十一万两银子买下她这个“梗”,似乎悄然消解了,象这样的人鱼,多少钱都不亏。 林苏的眼睛也慢慢睁开,迎接面前这双纯净到极致的双眼…… “你也唱一首吧!”盈盈轻声道。 彩珠莲猛地一惊,啥? 林苏轻轻摇头:“唱歌……我不太会……” 这就对了嘛,一个江湖汉子唱歌?有点太吓人了,彩珠莲心里如此想…… 盈盈道:“我捕捉到了你内心隐隐有歌声应和,我想亲耳听一听!” 这都能捕捉到?你也太牛叉了……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这种歌……” “我喜欢雪花,我也曾以为我不会喜欢雪花融化的声音,但那一日,雪花在波涛间融化,那奇妙的声音,我很喜欢!” “那好,一首《西海情歌》,致敬茫茫西海上,此番美丽的邂逅……” 他的声音低沉,苍茫,似乎一瞬间,他的思维开了岔,一路驰向曾经的那个世界,一路依然在这西海徘徊…… “自你离开之后, 从此就丢了温柔, 等待这雪山路漫长, 听寒风呼啸依旧……” 彩珠莲等着看戏的表情陡然僵硬,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美妙、离奇、婉转悠扬得根本不象这个世界的旋律突然而来,一下子打在她毫无防备的心尖,让她的心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浪尖上起舞的玉蝉也在刹那间迷茫,遥远的阳关之外,李归涵眼中突然有了无限流光…… 船底操控法器的春长老霍然抬头,看着上方坚实的乌龟壳,他似乎突然看到了他离岸远行的妻子…… 只有盈盈,依旧平静,静静地看着他,她从来都是风云不动的双眼,突然有了春潮涌动……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 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可你跟随南归的侯岛飞得那么远, 爱象风筝断了线, 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 一首歌毕,最后的余音消逝在茫茫西海之上,彩珠莲痴了…… 阳关之外的李归涵,这一刻失去了她固有的云淡风轻…… 林苏感受着自己的文坛,九面文坛之上,第六面出现了《西海情歌》,九面文坛,每一面,都代表着一个领域,歌曲刻上文坛,在歌曲这一领域,林苏有了一席之地。 盈盈长长吐出口气:“你还是骗我了。” “什么?” “你说你不会唱歌,这就是一个最大的欺骗……” 他的歌,好得无与伦比! 歌曲这一领域,人鱼向来独占风骚,世人言歌之超绝,往往会比拟人鱼,说某人的歌美得象人鱼之歌,那就是极大的赞誉。 她,盈盈公主,更是人鱼一族中最好的灵魂歌手,歌喉,是她从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最大的遗产。 可她,却被这个男人的歌声深深打动。 母亲曾经留下了一封信,母亲也在信中给她许下过诺言,终有一日,母亲会回来见她,可母亲没有回来,无数个夜晚,她站在圣地的边缘,遥望茫茫西海,她心中盘旋的纠结,此刻才真正化为歌词,那就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爱象风筝断了线,拉不住许下的诺言…… 歌,是超越一切种族、横跨各个世界的通用语言。 歌中的爱,歌中的情,歌中的韵味,所有人都能懂。 无关种族,无关见识,无关男女…… 夕阳西下,西海茫茫。 星光升起,碧水流香…… wap. /132/132980/31051806.html 第279章 入圣地 林苏来到了彩珠莲身边,彩珠莲一双妙目回过,带着几分新奇看着他,这眼神有点特异…… 「我说过你身上是有好东西的……」彩珠莲眼神轻轻闪一闪。 「你都掏空了!」林苏没好气地横她一眼。 「我原以为掏空了,现在看来,还没掏空……商量个事怎么样?」 嗯?商量事?这倒是新鲜,你一般情况下不商量事儿的,你的习惯是拿头发将人吊起来,直接发令…… 「你说说看……」 彩珠莲说:「你在我姐姐的婚礼上,把这首歌儿唱一遍,保证全城轰动,盛况空前。」 林苏嘴巴张得老大:「你确定是全城轰动?而不是你姐夫、你爹将我混合双打?」 彩珠莲眼睛睁大了:「什么意思?这么好的歌儿……」 「大姐,歌儿好不好还得看应景不应景啊,你姐要出嫁了,我给她来一个风筝断了线,拉不住许下的诺言,合适吗?」 彩珠莲傻了…… 思考良久,她有了主意,那你另唱一首,喜庆点的,你一定可以把飘仙给压下去! 飘仙是谁? 彩珠莲说,飘仙是飘香楼的头牌,唱歌儿是五峰城一绝,彩家花了三百两银子才请来助兴的…… 靠!你拿我来压歌妓? 林苏甩她一眼,懒得跟她说话。 看月亮! 彩珠莲看看他,也看看月亮,然后还是开口了,咱们前往人鱼族圣地,算什么?避难么? 「当然!」林苏道:「外面一個半步象天法地守着,不避难等死么?哎……问个话。」 「你说……」 「你能联系上你们巫山的……那位吗?」 「哪位?」 「巫雪!」 彩珠莲目光移过来:「你想她突然出现,借她之手杀了这个陈东启?」 是啊,当然是! 「你跟她很熟吗?听说你有危险,她就会突然出现,为你解除危机?」彩珠莲斜眼看他。 「当然不是,我算个啥?但你不一样啊,你是巫山圣女,她难道看着你死?」 彩珠莲看了他好久:「你这借力的本能,还真是无孔不入啊,打我的主意,打我爹的主意,现在连巫山前辈的主意都打上了……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我没办法联系到她,听说她去了极西之地。」 「极西之地?这里不就是大苍的极西之地么?都快出界了……」 「这只是大苍的极西,真正的极西远在亿万里之外,传说中有着万古冰川,人入人死,圣入圣崩,不知道终我这一生,能不能有机会也踏上一次西行路……」 「修行路,也是挺奇妙的,你的修行路上,除了拿头发杀人、吊人之外,还有些什么?」 这是林苏突然之间的想法,他想了解下修行路上有什么…… 但彩珠莲没动静…… 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一回,就遇到了彩珠莲的眼睛,这眼睛火苗窜动啊,伴随着她咬着的嘴唇:「我已经努力淡忘那件事了,你还念念不忘?」 「哦……咳……我其实也已经忘了,不!压根儿就没记过……算了,不说这个行吧?你总不至于这时候突发奇想,将我再吊一回吧?」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公子不用担心,姐姐已经不恨你了。」 啊? 嗯? 林苏和彩珠莲同时抬头,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盈盈!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静静地看着林苏,补了一句:「姐姐当时挺恨你的,但现在,她不恨了,那件事情,也已经不是事,在她心里,还是很美妙的一种感觉。」 啊?林苏好吃惊。 彩珠莲直接跳了:「你……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我读了你的心!」 彩珠莲眼睛一下子睁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瞳用到她头上了?我的天啊,不活了! 她的眼睛猛地闭上,决不肯跟盈盈再度对接。 林苏轻轻摇头:「盈盈,能问你个话儿不?」 「嗯,你问……」盈盈很开心。 「你有没有因为读心术和口无遮拦被人揍过?」 「没有啊……哦,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小时候一块儿玩的伙伴,后来都不跟我玩……」 「这就对了嘛!」林苏道:「江湖上有句传言,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盈盈眨巴眼睛:「我不走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好像明白了,幸好我在族中住的地方,没有人,只有一个小池子,里面有一百一十七条金鱼,岸边也只有三百八十四只蝴蝶,我没有读过它们,莪以后也不会去读它们,免得他们不开心……」 她很落漠,慢慢转身,走了…… 彩珠莲眼睛慢慢睁开,静静地看着她,她脸上又羞又恼的表情消失了,一百一十七条金鱼,三百八十四只蝴蝶,人是有多么寂寞才会数得这么精准?…… 林苏轻轻开口:「盈盈。」 盈盈回头了。 「看看我!读读我的心!」 盈盈的眼睛慢慢亮了…… 她读到了什么?他从心里告诉她,不管你的世界是个什么样,不管你的世界里有多少寂寞,都是曾经的世界,从今以后,你可以看我,你可以尽情浏览我的内心世界,这个世界,为你洞开! 盈盈笑了,她的笑容,无限美好,无比干净。 这一夜,月静风清。 这一夜,李归涵也在月下站了一夜,从未有过愁绪的心,第一次不平静,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俗世,归入涵谷了,她一度以为,她已经游历了整个世界,看到了世界的本来面目,不管是人是妖是魔,也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她都看过,世界在她眼中并不神秘。 但今夜,很多东西都变了。 盈盈的寂寞她不懂。 彩珠莲的心事她不懂。 他的歌甚至他这个人,她都不懂。 他与盈盈的心事交流,她更不懂…… 这个世界,她还有很多未知,就这样踏入涵谷,她也许永远都踏不破涵谷的边界,永远都走不出那方囚笼,就象道圣圣家无数前辈那样,一辈子困死涵谷…… 这一夜,彩珠莲也变了,她的世界,曾经只有修行,她甚至一辈子都很少有沉静下来的时候,今夜的西海,宁静无边,她的心也悄悄沉静,夜风起,她的头发轻轻飘扬,似乎只是无心之飘扬,但她的内心却充满惊喜感,因为她的头发,从来都不是真的头发,只是她的武器,就象剑士手中的剑,刀客手里的刀,刀剑本无生命,而如今,她感觉到她的头发有了生命与灵性,她梦寐以求的道果,似乎已能窥见。 这一夜,春长老呆在船舱,遥望西海之侧,他还在爱妻的远去中走不出来…… 这一夜,盈盈闭上了眼睛,她心中浮现起他的歌词与旋律,一遍一遍,每个音调、每个字眼,全都化成鲜活的符号,在她心中流淌,她只要张开口,这首歌就会从她口中而出,但她没有张口,她似乎更享受他的歌在她心中流淌的滋味…… 这一夜,林苏坐在船头,看起来,只是盘腿打坐。 西州之局,从他心中反复盘算…… 踏入西州,其实就是踏上对手的棋盘,他能够预知对手的强大,但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强大,政坛、军方、顶级修行高手、盘根错节的势力交织…… 这就能让他束手无策么? 怎么可能? 此行就是一着奇谋! 他要激活棋盘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他要牢牢掌控西州上方的风云,他要各方势力随他而动! 终于,他的眼睛慢慢睁开。 如同心电感应一般,他眼睛一睁开,就看到盈盈的眼睛也睁开…… 两人目光对接,林苏心头微微一跳,他差点忘了,对方可是拥有一门奇异法门的,能够看穿他的心事…… 盈盈轻声道:「昨天我不认识你,但今天,你我已经不同!只要你有所需,我也好,人鱼一族也罢,都一定会全力为你完成!」 她果然已经读出来了。 东方太阳升起,西海出现了一带长长的红色光带…… 鱼跃起,鸟飞来,西海从沉睡中醒来,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大船穿过前面的一团浓雾,微微一震,凭空飞起…… 穿云破雾,浓雾分开…… 突然,他们眼前一亮,一幅仙境般的奇异画面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座巨岛出现在前方,岛上红花绿叶遍布,亭台楼阁高耸入云,岛屿高得无边无际,最上方半截入云,完全隐藏。 岛边,一线白沙滩,美丽得如梦如幻,无数的人鱼海上飞跃,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滴落的水珠也是无限晶莹。 优美的歌声传来,如同天际清音。 排排海浪涌向沙滩,似乎也成了乐曲的五线谱。 「这就是人鱼圣地,这,就是我的族人!」盈盈手轻轻抬起。 春长老出现在甲板上,拿起了只金色的螺号,吹响! 呜…… 奔腾的号角越过百里海面,响彻全岛…… 「这是人鱼圣地百年未闻的迎宾曲,我的族人,欢迎公子与姐姐!」盈盈道。 十条巨大的人鱼从半山跃起,他们体长全都在百丈开外,全身入水,水花激起数十丈高,如同一朵巨大的莲花,将他们的船围在中心。 又是无数的人鱼跃起,成为这朵巨大莲花的花瓣…… 十条大人鱼同时合拢,托起他们的船,一个老人分浪而来,在浪尖上鞠躬:「老朽人鱼族首座红云,已知公子与小姐义薄云天,于千难万险之中,救我族公主回来,人鱼一族,拜谢大恩大德!」 深深一鞠躬! 千万人鱼同时下拜! 林苏也微微鞠躬:「解救公主之事,我只是受春长老之托,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顺手为之,也并不十分艰难,各位莫要多礼。」 首座慢慢起身:「虽说是春长老所托,但也得公子宅心仁厚才能真的去做。」 所有人鱼一齐大呼:「正是!」 林苏轻轻叹口气:「首座长老,我必须跟你坦白,我接受春长老的委托,并非宅心仁厚,而是另有原因。」 「你说!」 林苏道:「千年前,开国浩劫,黑骨魔族肆虐大苍,亿万生灵涂炭、民众倒悬,多少宗门龟缩不出?多少势力为虎作伥?人鱼一族出西海,抗击魔军,千万勇士血洒沙场,雁荡深处至今犹有英魂游荡,不管有多少人数典忘本,不管朝堂是否对此视而不见,我都坚信!烈士不可淡忘,热血不能空洒,亡灵该当安息!」 长长一段话出口,满场气氛火热。 十大长老,包括甲板上的春长老,同时深深鞠躬:「公子之言,感人肺腑,正如前族长所言,终不信天道就此沉沦,终不信人间没有正道,老朽此刻信了……」 彩珠莲悄悄贴在林苏耳边说了句话:「真没想到,你为了讨好人鱼一族,还狠狠地补了把课,看这番话忽悠的,气势、真诚度全都到位了,如果我不知道你的本性,都差点信了你的邪……但你记住了,可千万别让你的十一万两看到你的眼睛,她会读心术……」 一番话,林苏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直接破功。 盈盈真的在看他,但这一刻,她泪花蒙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读他的心…… 接下来,就是人鱼一族的欢迎仪式了…… 人鱼姑娘载歌载舞,献酒献花…… 十大长老同席,敬酒致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首座长老道:「公子,外围的事情老朽已然知晓,公子无需忧心,静待二十余日,族主就能出关,族主出关,岂惧一个小小的半步象天法地?保证公子与这位小姐顺利突围。」 另一个长老道:「公子与这位小姐来一趟人鱼圣地,终归也不能空手而归,人鱼圣地尚有修行妙境若干,两位不妨随意观摩。」 彩珠莲眼睛亮了。 人鱼圣地的修行妙境?这对于修行人而言,真是无价之宝啊。 修行妙境,一般人可是进不去的,就象巫山修行妙境,即便是她这种绝对的顶级弟子,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更别说其他宗门的妙境了。 第三位长老道:「可惜圣树干枯,圣地元池已经干涸,不然的话,公子在里面泡上几日,突破窥人境,当是轻而易举。」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9章入圣地免费阅读. wap. /132/132980/31051807.html 第280章 云界 突破窥人境?彩珠莲的目光移向林苏,无比的吃惊,他还没突破窥人? 一剑斩杀三个窥人的人,居然还没有突破窥人? 她一直都以为他是窥人高层的…… 春长老接过话:「要说元池,其实还有一个!要不,让公子去试试?」 众位长老齐齐一惊:「你说的是「云界」里面的那個元池?」 「正是!」 「不行不行!」一个长老连连摇头…… 春长老眼睛一瞪:「为何不行?公子为人鱼一族连命都不要了,人鱼一族还需要墨守成规不成?」 林苏赶紧打圆场,长老们不要争了,千万别为这个话题争论,不管什么地方都是有规矩的,为我破规矩就不好了…… 那个提出反对意见的长老连忙站起:「公子,各位长老,老朽真不是这个意思,老朽的意思是……这云界非同小可,族中最顶级的天才,都无法到达,公子如此贵宾,如果有个闪失,人鱼族如何对公子交待?决不是吝惜族中资源,事实上,云界里的元池,族中百年来无人能使用,随着人鱼一族新生代断层,将来更是有可能完全废掉,哪有吝惜之理?」 林苏愣住了…… 云界……怎么回事? 春长老推开后面的窗户,遥指对面山峰:「那里就是云界……」 云界,是圣地中的圣地,奇特非常,受天地之力的控制,非顶级天骄不可登临,天赋不够强行登临者,有可能损伤根基,人鱼一族,千年前人才辈出,高手如云,那里就是人鱼一族顶级天骄的历练场,纵然是那个时代,能够到达第一座圣台者,也是寥寥无几,能够到达第二座圣台者,千年来唯有一人,此人,正是盈盈的母亲艳姬。 「里面有什么?」 「第一级圣台,有一池,第二级圣台,有一镜,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因为我们数人,也是从未到达圣台的,当今岛上,唯有族主,才到达第一座圣台,知道里面有最精纯的元气池,修行一日,超过外界修行十年。」 一日超过外界修行十年! 彩珠莲眼睛亮了,但很快又熄灭了:「如此妙境,真如仙境一般,但各位长老都不能登临,他想都不用想,说来也是无益。」 是啊,这才是关键,人鱼族十多位长老都登不上去,该是何等的艰难?以彩珠莲的眼光,可以清楚地知道,面前这十位长老,全都是离象天法地差之仿佛的人,首座长老甚至都已经踏破象天法地,这样的高人都无法登台,那地方简直不可想象。 春长老道:「知道老朽为何提出这个吗?因为公子是有可能的!」 林苏和彩珠莲全都一惊…… 「云界并不考验功力,考验的是天赋和根基。公子以武极之身,能硬斩窥人,乃是能逆行上伐的绝代天才,纵然是当日人鱼族全盛之时,此等天才亦不多见。」 什么?几位长老眼睛全都亮了,他们修为高深,能够看出林苏的修为层级,但并不知道他真实的战力,春长老亲眼见到他出手,却是知道的…… 林苏以武极之修为底子,杀窥人级别的高手就跟玩似的,这叫啥?跨一个大境界逆行上伐! 同一境界内的逆行上伐,天才人物大多能做到,比如说,武极第八重,硬抗武极第九重,但武极对抗窥人,却是非同小可。 人鱼族云界,原本就是选拔天才的平台,能够逆行上伐的天才,在云界那是真正的得天独厚。 逆行上伐一摆,几大长老全都兴奋,首座长老笑道:「公子前来人鱼圣地,如果能够有这番际遇,才真正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今夜,公子先在客房安顿下来,将全身气机调整到最佳状态,明日清晨,咱们送公子登云界吧……对了,这位小姐,你也可以试试。」 人鱼族最顶级的客房,自然是独具匠心。 一只巨大的蚌壳,里面星光明灭,不需要灯光,自有星光,哪怕外界寒风刺骨,这里面依然保持恒温,而且一股奇异的清香之气弥漫,让人心神俱宁。 掀开不知是什么海草做成的窗帘,就能看到万里碧波,白云浮荡,奇鸟翻飞,远方歌声悠扬,隐约可见人鱼族群海中取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房门轻轻敲响,林苏打开房门就看到了一个美丽的人鱼姑娘,轻盈一礼:公子。 「有事吗?」 人鱼姑娘轻轻关上房门,慢慢仰起脸蛋,脸蛋上隐隐有红霞:「公子明日登云界,需要调整全身气机,春长老让我来的……」 林苏微微一愣:「他让你来……做什么?」 人鱼姑娘羞不可抵:「小女子对公子武根之清洗应是有所帮助……」 我的天啊,真来这手?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猛地推开,那个人鱼姑娘,呀地一声,紧急回头…… 门外钻进来一个人,正是彩珠莲。 彩珠莲打量着两人,将他们的微表情全都收入眼中,嘴唇慢慢咬上了…… 「咳……有事吗?」林苏出声了…… 「串个门……」 靠!串门?有你这样的串门?串得林苏老脸发烧,还串得那个人鱼姑娘脸蛋血红…… 彩珠莲眼珠轻轻转一转:「要说事呢?也还真有事……哦,对了,你先出去下,我跟公子说点事……」将人鱼姑娘轻轻推出了房门。 林苏直接抬手,握住了额头。 「说吧,什么事?」 彩珠莲道:「明天机会难得,我要练练功,调理调理。」 「你倒是练啊!」林苏口头表态,内心呐喊,你练功多好啊,你练你的,别打扰我行不? 彩珠莲横着他:「我窗外几个雄性人鱼都盯着呢,我怎么练?」 林苏嘴儿慢慢张大,明白! 她练功,跟一般人不同。 而窗外的人鱼,他也明白,也是春长老派的,职责呢,跟刚才那个女人鱼一样一样的,帮助他和她调理气机的……我靠! 「你练功……就必须得脱么?」林苏有点不懂,至少他自己练功,是不需要脱的。 彩珠莲脸蛋微红,轻轻点头。 「为啥?」 「还能为啥?你以为我喜欢脱?我恨死这门功法了,只是我们练功的时候,气机弥漫,用铁打的衣服都会撕成碎片……」 这下就彻底说清楚了。 不是她们喜欢脱,而是这门功法太霸道,一旦练功,就根本没有衣服能够包得住。 「那怎么办?」林苏沉吟道:「找个没人的地方?」 「这是人鱼的地盘,我怎么知道哪里没人?你帮我护法!」 林苏愣了半天:「我帮你护法?可……可我也是男人啊。」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啊?上次的账还得重新算!……」 还要重算? 我搭进去那么多香水、香皂、白云边全都白搞了? 算了,我为你护法还不行吗?就当是现代社会跟女孩子谈恋爱,女孩子野外尿急,男朋友帮忙放哨…… 但去哪呢?的确是有讲究的,人鱼族的人太热情,那些雄性人鱼本着为她负责,给她调理的心态,骚扰她骚扰得理直气壮。 想了一会,林苏想到了一个地方……咱们还是去找盈盈吧,她说她那里只有金鱼和蝴蝶,这些玩意儿,想必是分不出什么公母的…… 他出了房门,彩珠莲在后面用眼神杀他。 跨过前面的台阶,躲在柱子后面的那个人鱼姑娘探出了脑袋,一看到彩珠莲立刻缩头,彩珠莲虽然目不斜视,但嘴唇又咬上了,还望!还贼心不死?臭不要脸的! 盈盈公主一人独住,她住的地方是全岛一个比较高的山峰,山峰之上,一线碧流从天而降,落在下方的水池中,盈盈就坐在水池边,手上托着一只蝴蝶说着什么话儿。 林苏和彩珠莲一到,盈盈开心得尾巴都拍水了:「公子,姐姐,你们……」 目光跟他们的目光一接,盈盈立刻明白:「姐姐,你就在这后面练功吧,这里没有外人过来。」 彩珠莲第一次发现,她的读心术也不是那么讨厌,至少可以将一些很难说清的事情,一瞬间弄明白。 她打量下四周,满意! 但她目光落在林苏身上,还是有点…… 盈盈噗哧一声笑了:「姐姐,我把他看住,保证不让他偷看,但我看你……其实……」 彩珠莲直接打断:「闭嘴!」 盈盈掩住了小嘴,目光闪烁…… 「不准看我!」彩珠莲哧地一声,消失在水池深处。 最后那句话,也不知道是向谁说的,好像是警告林苏,贼眼珠子别乱转,也好像是警告盈盈,别探测她的心事…… 林苏轻轻敲敲脑袋,将复杂的事情甩开,转向了盈盈。 盈盈很开心地将蝴蝶举到他面前:「这只蝴蝶告诉莪,她又添了一只小宝宝,现在这里有三百八十五只蝴蝶……」 林苏被她的快乐感染了:「那小金鱼呢?有没有变成一百一十八?」 「没有,有几对小金鱼好上了,但还没生宝宝呢,要是在以前,早就生宝宝了……」 这依然还是圣树干枯带来的,圣树干枯,各个地方灵气尽失,修行元池废了,临摩壁失去了玄机,人变得多灾多病,灵根尽残,就连池中的鱼儿,都不再长大,也不再生出小宝宝,蝴蝶以前生宝宝一生一大堆,现在一个个地生…… 整个圣地,活力渐渐没了…… 如果再持续个几百年,兴许人鱼一族,就此灭绝……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圣树?」林苏道。 盈盈目光霍然抬起,多少有些吃惊地看他…… 「怎么了?」 盈盈道:「你真的没听过人鱼族的传说吗?」 什么? 人鱼一族,世间传说有很多,也极其神秘,有人说,人鱼是生在大海最深处,也有人说,人鱼其实是在树上,当然更多的人坚信,人鱼是生在岛上的。 今日林苏亲眼所见,人鱼的确是生活在岛上。 但盈盈却告诉他:「说人鱼生活在岛上,只是眼睛看到的,其实,人鱼是生长于树上!这座岛,就是圣树!咱们脚下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 林苏心头大震。 这座巨岛,居然就是圣树! 包括占地数百里的沙滩,包括高耸入云,看不清真面目的巨大山峰,都是树! 这树,夸张得丧心病狂。 盈盈手指云界道:「这座人鱼圣地,也只是圣树的一小部分,甚至只是一段枝杈,故老相传,圣树的根扎在无极深渊,万千枝杈遍布六界,演绎出无数的种族,人鱼族,也只是其中一个小族。」 根扎在无极深渊,枝杈遍布六界? 类似于《山海经》中的建木么? 万千思绪流过,林苏遥望白云深处:「理论上说,顺着这云界爬上去,可以横穿六界?」 「的确是这样,可是,根本没有人能做到,每一节树,都有天地壁垒,纵然功参造化,到达修行之极,在天地之下,依然只是蝼蚁一只。」 「天地太玄太高深,咱们还是不用去管它,先看看这圣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吧。」林苏手起,握住了水池旁边的一根树木,回春之力悄然施展…… 回春之力,枯木逢春最好的利器,当日他在天机观就施展过。 今日一施展,这棵树有了微妙的变化,但突然,林苏心头一跳,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吞噬掉了回春之力,什么力量?他细细一探,如同石化…… 无道之力! 没错!这棵树里面有无道之力!虽然极其微弱,若有若无,但他依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就是无道之力。 无道之力,他印象太深刻了。 狐族之祸源于无道之力。 他进过无道深渊,他体内原本就有无道之根。 他跟陈姐那个啥,陈姐体内都有,陈姐体内的无道之力,还是他亲自抽取的,过程美得很,洞察细致得很。 但无道之力怎么可能浸染这片圣地? 他来到水池边,手伸进水池,同样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他深深吸口气,空气中无道之力稀释得几乎没有,但只要细心体会,还是会有…… 难道说,圣树干枯的原因找着了? 就是因为圣树的某个地方,打通了无道界,里面的气机弥漫而出,导致这半截圣树干枯…… 但到底在哪里呢? 或许是在云界之上,或许是在一个他根本够不着的地方,也或许就在这地底下…… 他的千度之瞳悄然打开,透过池水直指最底部……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但他看到了啥? 为您提供大神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大苍守夜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80章云界免费阅读. wap. /132/132980/31051808.html 第281章 圣树干枯的原因 彩珠莲,又一次以完美状态呈现在他面前。 林苏赶紧将目光移开,收了千度之瞳,心头乱跳。 突然,他感觉到异样,一抬头,就看到了盈盈。 盈盈脸蛋微微有点红:“要不,你还是回房吧,嫣儿姐姐等着你呢……” 靠!林苏老脸毫无征兆地红了…… 刚才他都想的是个啥啊,被这个精通读心术的人给看到了…… “我真不是有意去看她的……” 盈盈目光避开了他:“嗯,我不告诉她……” 天地良心,林苏觉得有点冤! 刚才那就是无意间看到,一时有所反应,也是正常现象,你只要再读我一回,就会知道我有多冤,但是,盈盈有点不敢看他了,避开了他的眼睛…… 避开了! 从白天到黑夜,从星光升起,林苏和盈盈坐在池边,说着话儿,数着金鱼,逗着蝴蝶,偶尔一次目光对视,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喜悦。 就象盈盈所说的,她跟他以前并不相识,三日前,甚至还根本不知道世间有对方这個人存在,但如今,他们却象是知心之友,她的心瞳,林苏没有设防,林苏的心事,她也没有刻意去探,这在盈盈的人生中,绝对是从未有过之事。 作为拥有心瞳的人,注定是孤独的,因为任何一个人,只要存活于世,就绝对会有隐私。 而心瞳意味着什么? 将人内心最深处的隐私全部剥开,赤ll地摆在别人面前。 没有人能面对这个,或不敢,或不愿…… 所以,哪怕是人鱼族中跟盈盈最亲近的人鱼,都不敢面对盈盈的眼睛,盈盈很孤独,能跟她相处的,只有金鱼与蝴蝶。 而林苏却不一样,他虽然也有无数的秘密,不能跟任何人分享,但他面对盈盈时,一份真诚的关心,一份对孤独的理解与认同,压住了所有的秘密,盈盈透过他的眼睛,除了感受到真诚之外,感受不到其他。 盈盈目光抬起,遥望满天星河,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想你娘了,是吗?”林苏轻声道。 “嗯,说来也真是奇怪,我都没见过我娘,可我……可我还总是想她……” “这就是母女连心,人世间最纯、最真,也是最长的情感。” “有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星,我总能感觉到我娘就在星星上看着我,可我不知道是哪颗星星……” 一声叹息从林苏内心悄悄流过,我也有一样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原来那个世界上的亲人呢?又在哪里?此生……终究不能再见! “我感受到了你内心有些悲凉,你也想到了你的亲人,是吗?”耳边传来盈盈的声音,她闭上了眼睛,没有用眼睛,同样感受到了林苏内心的波动。 “有些事,无法忘记,有些人,终是心上的痕迹……盈盈,不要再冒险出圣地了,你母亲,我帮你打听下!” 很久都没有回音。 林苏慢慢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她星光下纯净的双眼,她轻轻托起一块玉佩,递到他的面前:“给你这个!” “什么?”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今天,我送给你!” “不,不能!”林苏连忙拒绝。 “拿着!”盈盈将玉佩塞进他的手心,轻轻将他的手握上:“我没见过我娘,我甚至不能给你一幅她的画像,茫茫人海之中,你怎么找?这块玉佩上有她的气息,或许某一天,她会顺着这缕气机来到你身边。” “好!三年为期,如果三年之内,我依然不能找到她,我定来西海,送还这块玉佩!” “这是承诺吗?” “是!” 盈盈痴痴地看着他,星光在她眼中凝聚:“你的西海情歌莪每个字都记得清楚,每个音调都已记下,但我不唱,三年之内,我不唱这首歌。” 因为她不希望他象歌中所说,象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象风筝断了线…… “哟……”一个语气助词突然从后面传来…… 林苏和盈盈同时回头,身后站着彩珠莲,双手抱胸,嘴角带着浅笑:“这就定上三年之期了?苏公子还真是好手段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盈盈脸蛋红了。 彩珠莲盯着她:“我想的哪样?来来,看着我的眼睛,读读我的心,搞清楚我心里想的到底是啥样……” 盈盈慢慢站起:“啊,天亮了,我去给你们拿早餐,你们马上要上云界……” 落荒而逃。 东方红日喷薄而出,半个西海染得流光溢彩,几个长老并肩而来,最前面的就是春长老,彩珠莲深吸一口气,将脸上僵硬的表情给收了,露出云淡风轻…… 时间到了,可上云界。 红日节节攀升,太阳光照大地。 无数人鱼纷纷跃起,用他们的身体勾画出大海的无边动感。 林苏在前,彩珠莲在后,十大长老恭送他们入云界,首座长老拐杖轻轻一抬,金光四射,面前的云彩慢慢分开,出现了一条青石路,这里,就是云界的起点…… 林苏慢慢走近,一踏过那道金光,身后的所有声音全部静音。 无边的寂静! 而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面前的青石台阶,突然之间宛若重重巨山。 林苏脚抬起,踏上第一级台阶! 这一脚下去,巨大的力量从下方反弹,力量堪比武极第八重的全力一击。 这就是云界的强悍。 下方三十六级台阶,相当于同境界之人全力一击,要登上这三十六级台阶,等同于打败三十六个同级高手。 林苏全身真气流转,稳稳接下,踏上第二级。 第二级力量再增几分,他依然稳稳接下,踏上第三级。 转眼间,他的背影升高,连踏十七级! 而彩珠莲,看起来跟他走的是同一条路,但她承受的压力却是林苏的上百倍,因为她的修为层级远在林苏之上,云界以她的修为为参照,给她设置的反击力,乃是道花巅峰。 不过,彩珠莲巫山圣女也不是白当的,在巫山,她是同境无敌,走得照样轻松……十八,十九,二十,林苏脚步微微放缓,彩珠莲已经到了他身后。 林苏回头就看到了她板着的脸。 林苏笑了:“刚才的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三年之约,说的是帮她找母亲……” “我管你啊,你就算摘她红丸,都跟我狗屁的关系都没有,用得着跟我说?”彩珠莲冷冷地回他一句,但不知为何,心头的郁结还是消了大半。 “这天地之力真是挺恐怖的,你行不行?” 这句话一出,直接激发了彩珠莲的斗志:“我行不行?你渣渣一般的修为也敢问我行不行?” 呼地一声,她从林苏身边越过。 林苏叫道:“你稳点啊,这时候可不是斗气……” 声音居然是从彩珠莲身边传来的,彩珠莲一侧身,恼了,你个臭蛋,还真想跟我拼啊?半步都不肯落后。 我非得压你一头! 让你知道,论唱歌儿、论撩女人算你狠,但论武力,你就是个渣。 前面三十六级,转眼间就过去了。 第三十七级,彩珠莲一步踏上,突然全身大震,这力量猛增三倍!她一个力量没用足,差点被震下来。 她心头一下子雪亮。 开始越级了。 第一个三十六级台阶,乃是同级。 第二个三十六级台阶,是越级! 跨越一个小级,于她也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她全身功力一运,稳稳压下,踏上了第三十七级台阶。 就在此时,身边传来林苏的声音:“这看来就是越级了,真正的挑战要开始了!” 彩珠莲盯着他,一口气差点崩了。 越级阶段啊,你还不肯落后半步? 云界之下,十大长老,数万人鱼仰面看着,个个脸上都有期待…… “越级之阶开始了!”春长老道。 首座长老两眼光芒闪烁:“越级已有一半,他们依然行有余力,果然是天才!” “第一座圣台一百零八级台阶,真正的挑战是第三阶段!但愿他们有人能够踏上吧……” 青石路上…… 第二段路程已经走到终点。 彩珠莲面对第七十三级台阶,收敛全部心神,她知道,真正的挑战要来了! 第一阶段,同境同级。 第二阶段,同境越级。 第三阶段,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同境越两级! 越两级,在她的人生中有过,那还是她上巫山修行的第四个年头,她以道台第二阶的修为,战胜了道台第四阶的师姐,引发巫山轰动,正是因为那一战,她才脱颖而出,被宗主收为亲传,进而成为巫山圣女。 想想看,一个修行仙宗,越两级者,都视为天之骄子,培养成为一人之下,数万人之上的圣女,越两级何其艰难? 修行越到后期,越级越发艰难,如今又一次面临越两级的挑战,她必须全力以赴。 还有,身边的人…… 身边这个看着不顺眼、瞧着总闹心的冤家,怎么办? 算了,总不能看着他被压死吧! 彩珠莲沉声指点:“全身真气下沉,稳住下盘,气息舒缓,外紧内松……” “谢谢圣女姐姐……” 姐姐?彩珠莲又有点恼了,你那么确定我比你大? “要不,我先上吧!”林苏一步踏出,稳稳站定,慢慢回头:“是有点猛,小心点。” 靠!你都踏上去了,还提醒我小心?我还需要小心? 彩珠莲一脚踏上去,突然,她的头发高高飞起,内心瞬间排山倒海,天啊,这也太猛了吧…… “说了让你小心点,差点崩了吧?”林苏道:“接下来,还是你在前面吧。” 彩珠莲关闭六识,对他的话完全充耳不闻,所有心思全用在功力运转上,又是一步踏出,头发再度高高飘扬…… 一步两步三步…… 她离前面的白云孤带越来越近,跨过白云孤带,就是第一层圣台。 跨过白云孤带,她的背影将从众人眼中消失,无人能够在下方看到上面的情况,众多人鱼弟子手心冒汗,看着她的背影如同看神仙,跨过白云带,不是世俗人,这是人鱼一族亘古的认知,任何一个弟子,只要能跨过这条带,就会是人鱼一族千年来不世出的天才。 今日的人鱼一族,已经没有了能够跨白云孤带之人,一个都没有。 这两个外来人,能过吗? 彩珠莲站在白云孤带外侧很久,终于一步踏出,她的背影轻轻晃了一下,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全场大哗。 紧接着,林苏也出现在白云孤带之前,向后面轻轻一挥手,消失! “一日两天骄,同破白云带!”首座长老长长叹息:“人鱼一族,何日也能出此天骄?” 春长老道:“也许唯有盈盈公主可以期待一下,她眼前根基尚未大成,再等一年,或能试上一试!” 众人目光投向盈盈,盈盈静静地看着白云带,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容。 白云带内,彩珠莲静静地站着,踏破了白云带,全身的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有一种虚脱之感,却也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放松。 刚才全力冲击一百零八级台阶,她全身功力运转似乎得到了一次升华,此刻压力猛然一收,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道果的召唤…… 林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真是奇妙,仅仅是登个山,我就突破了武极第九层。” 彩珠莲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意思是说,你以前还只是第八层?” “嗯……那就是元池吧?这雾气腾腾的,我觉得很象是温泉……” 他跑了过去,很快传来欢呼:“好奇怪,这几百年没清理的池子,居然干净到这个程度,我洗澡……” 嗵!他跳进了池子。 彩珠莲眼珠轻轻转一转,心思悄然收一收,来人鱼圣地之前,他只是武极第八层,武极第八层就杀了几个窥人,这越了多少级?难怪他能上这一层平台,难怪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那么轻松,她原来以为,这只是故作姿态,现在看来,或许他真的是很轻松…… 我的天啊,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难道说,他真的是一个武道绝世天才? 连她都及不上? 林苏进入元气池,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wap. /132/132980/31051809.html 第282章 一剑开天动京城 无边无际的天地元力铺天盖地而来,穿过他的全身,进入他的经脉,他全身的经脉同时产生感应,但凡有经脉阻塞的地方,天地元气就通行不畅…… 往日他费尽心机都不能找到的微脉,此刻全都暴露无遗…… 往日他自以为尽善尽美的九玄关、阴阳二窍,其实也很粗糙,那些遗漏的、不完美的地方,此刻也全都暴露无遗…… 这个元气池,于他人而言,或许只是能量的增加。 于他而言,却是最难得的一次大检测,他可以在天地元气的独特感应力下,找出全身所有错误、遗漏,将修行根基真正推向尽善尽美。 彩珠莲沉入元池,眼睛猛地闭上,无声无息中,她全身的衣服化为虚无,她一无所觉…… 时光流转,白云无声…… 西海翻波,一日又一日…… 转眼间已经过去半月! …… 大苍京城。 已是十月中。 秋高气爽,碧空万里无云。 天牢高高立在城西,巨大的牌楼之上,“天牢”二字如刀劈斧砍,气度森严。 天牢之外,四个绯红衣服高官静静等待,他们是礼部尚书周运之、刑部尚书黎则刚、兵部尚书张文远,还有右大夫赵勋。 四大二品高官同时出现在天牢之外,千名赤旗分守道路两侧,只为迎接一人! 天牢之门缓缓开启,在十個黑甲禁卫的护送下,一个文人模样的人慢慢从里面走出,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一看刺眼的艳阳,多时未见天日、导致有些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微笑。 他是秦放翁。 入狱四个月,终于释放了! 当日陛下金令到达曲州之时,全天下的人都说秦家完了,九族当诛,但他不信,他相信太子殿下会救他,他相信这么多年来对朝堂的投资,终会有回报,他赢了! 今日他踏出天牢,家族也得以保全,失去的一切,都将重新回到他的手中,甚至更上层楼!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悄悄道:林苏,你赢得了一时之计,但在天下大局面前,你终究只是蝼蚁一只! 且看我如何与你再决输赢! 秋日艳阳为证,林家,当与秦家不共存于天地之间! 秦家翻身了,林家,就该坠落十八层地狱! 四大高官同时迎上,个个面带笑容。 “张大人、周大人、黎大人、赵大人……”秦放翁深深鞠躬:“放翁入天牢,诸位大人携手相救,此番再生之恩,终生难报!” 赵勋踏上一步,扶住他的手:“秦大人,此言休要提起,你与我等相交数十载,一时蒙冤入狱,岂能坐视?此番重见天日,一是陛下圣恩浩荡,二是太子殿下不忘旧臣!” 秦放翁面对皇宫方向,跪拜! 再转向东宫方向,刚要拜下,张文远拉住了他:“秦大人,东宫就不必拜了,太子殿下已出东宫,正准备给大人接风洗尘!” 秦放翁大喜且大惊:“太子殿下亲自前来?” “正是,殿下已定下迎风阁,专为大人接风洗尘,也恭贺大人从此踏入朝堂,成为国之股肱!” 此话一出,秦放翁心花怒放。 国之股肱,他真的踏入朝堂了,经此一劫,换来的居然是升官,真是再狂野的笔触,也写不出世事的无常啊…… 就在此时,远方突然传来嗵地一声,大地猛然震动,如同一只巨人之脚踏在大地之上,发出的沉闷之声。 五人同时抬头,目光中惊疑不定…… 又是一个沉闷的脚步声,近了许多…… 接下来又是一声,再近…… 城中骚乱四起,隐隐有呼喊声从远方而来…… “怎么回事?”张文远沉声道:“赤旗领队,去看看!” “是!”前面的赤旗领队飞身而起。 刚刚离地,突然被重重地压了下来,再也弹不起半分,他额头青筋乱窜,完全不敢置信。 众人脸色齐变,赤旗领队,武道修为惊人至极,离窥天境差之一线,窥天境,武道第七境,等同于象天法地,这样的人,在积蓄力量冲天而起时,居然被人虚空压制得动弹不得,来人是神是仙还是圣?…… 单调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准确地说,就在千名赤旗之后…… 众人目光齐聚…… 嗵!一脚下去,围在道路两侧的数百赤旗突然飞起,露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一个花白头发老人漫步而来,他,身高不过五尺,枯瘦如柴,腰插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但就是这样一个老人,每一步踏下,全城震动,他顺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而来,十丈之内,所有军士尽皆飞起。 “何人?”张文远一声沉喝。 他是兵部尚书,统领全天下兵马,自有常人难有的气度,纵然再强高手,他都不在乎,因为这里是京城,京城之中,任是谁都得低头。 苍发老人脚步戛然而止,缓缓吐出四个字:“剑门独孤!” 面前的五大高官,身周的上千赤骑,满城百姓数以百万,全都听到了这个名字,个个心头大震。 剑门,千年前名震八荒六合的顶级宗门。 剑门,任何一人行走天下,都是邪魔外道的克星。 剑门,千年前力挽狂澜。 剑门,末路英雄的象征…… “原来是剑门独孤前辈,不知前辈出山,所为何来?”赵勋面对名垂天下的剑门遗老,也不敢稍有轻视,客气地拱手。 但独孤行看都没看他,一双眼睛牢牢锁定秦放翁,淡淡道:“杀此人!” 杀秦放翁? 秦放翁脸色猛然改变…… 四大高官脸色也一齐改变…… “大胆!”张文远一声怒斥:“秦大人已得陛下圣旨,无罪释放!” “无妨!”独孤行冷冷道:“皇权不杀他,老夫来杀!” 一步踏出! 这一步踏出,轰地一声,前面数百名赤骑同一时间高高飞起,如同炸弹碎片般射向四方,其中赫然包括修为通天的赤旗统帅…… 张文远喝道:“敢逆圣旨者,杀无赦!”手猛地一抬,兵部尚书官印高高飞起…… 赵勋手起,官印跟上…… 周运之、黎则刚两只官印也飞起…… 四只官印,全是二品。 二品官印,可硬抗妖皇! 四只合并,金光宛若实质,从天而下,压向独孤行。 不管独孤行是何等人,敢公然抗旨,来天牢前杀人,就是杀无赦! 眼看官印囚笼即将成型,呛地一声,独孤行手中铁剑直指天际…… 剑出,晴天白日突然变成黑暗一片,似乎所有阳光全都被这一剑尽收,秋天的风本来无止无歇,但此刻,风也静止了,城头的大旗诡异地定在空中! “斩!” 剑落,如同银河天泻,空中四只金印齐齐分成两半,巨大的官印金幕一切两半! 剑光无遮无掩直斩而下,整座天牢,一分为二,天牢前的秦放翁,哧了一声……分成两半! 全城无数人高高飞起,全都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个个全身大震。 突然,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古老而又苍凉! 一条金龙虚影,陡然从皇宫飞起,直上天空! 张牙舞爪虚立天际,金龙身后,出现密密麻麻的网格! 一股至高至圣的力量笼罩整座京城! “皇印!” “护京大阵!” 无数人齐声惊呼。 京城乃是一国之都城,岂是寻常地方可比,任是旷世巨妖,任是天下无敌的修行宗师,踏入京城都需要遵守国之法度,如有不遵,京城大阵锁之,皇印一出,天下尽归我手! 如今大阵开启,皇印高悬,国君陛下动了真怒! “独孤行!”金龙口吐人言:“大苍历代国君,都不愿对你剑门出手,非是不能,实是不愿,但你今日碎我官印,杀我命官,毁我天牢,罪犯天条,万死莫赎!” “陛下!”张文远等人同时跪下…… “陛下!”赤旗跪下…… “陛下!”满城跪下…… 长街之上,唯有一人笔直站立,就是独孤行! 独孤行仰天大笑:“罪犯天条?敢问陛下,如果杀黑骨魔族就是罪犯天条,那陛下置你姬氏先祖于何地?” “放肆!”空中金龙道:“秦放翁之罪,早已洗清,当日封天剑破封之事,跟他毫不相干!他乃是朝廷命官,由不得你想杀就杀!” “哈哈……秦放翁之罪,你可以用皇权来洗清,但他的骨,你也能洗么?” 独孤行的手一起,两边尸体冲天而起,尸体一开,秦放翁身上的骨头显露无遗,他的骨头与常人完全不同,纯黑色的骨头,上面银丝缠绕,点点银光弥漫…… 四大高官全都大震:“黑骨魔族!” 满城百姓全都大惊…… 深宫之中的皇帝陛下猛地站起,一声狂吼:“黑骨魔族?” 声音此刻也是嘶哑。 宰相陆天从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 迎风阁内的太子,眼睛睁得老大,完全僵硬…… 绿柳山庄,章居正霍然回头,跟影子眼睛对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没有人能想到,秦放翁居然会是黑骨魔族! 围绕秦放翁是杀还是放的问题,朝臣争了这么久,始终也只是罪证的层面,根本没有涉及到他身份的层面,现在他的身份暴露,乃是最可怕的黑骨魔族! 黑骨魔族,天下共诛之!这是历劫重生的大苍,所有人的共识。 无分朝堂还是民间,无分修行道还是武道,甚至从不杀生的佛门,面对黑骨魔族,都是杀无赦。 独孤行笑道:“一个黑骨魔族,为官三十年,步步通途,祸害天下,八方共保,触犯第一铁则入天牢,今日也蒙陛下圣恩而获释……陛下,你真不怕你家先祖从明陵爬出来?又重新气死过去?” 长笑声中,他冲天而起! 哧! 护京大阵被他撕破一道缺口,长笑声尚在空中回荡,他的人已远在千里之外。 啊!陛下一声怒吼…… 空中金龙陡然一回,他所在的政德殿塌了半边,皇帝陛下站在废墟之中,胸口急剧起伏,宰相陆天从站在废墟外,望着陛下,脸色也已改变…… 陛下目光慢慢转过来,全是血红,声音传来,一字一句:“秦家所有血脉,全部斩首!但有求情者,立诛九族!不审不判不等,一个时辰内,办结!” 阵已收,印已收,寒风起,肃杀无边! 皇宫禁卫出动,包围秦府,所有秦氏族人,杀无赦! 一时之间,秦府血流成河。 风中尽是血腥。 秦家至此,终于走到了末路! 他们的后代,脑袋全都砍了,骨头一根根剔出来,摆在台前,这些骨头虽然并不是纯正的黑色,却也隐约透出黑丝,这是人族与魔族血脉的融合…… 迎风阁的太子瘫坐在地上,脸上全无血色,秦放翁被释放,他是最大的幕后推手,秦放翁是黑骨魔族,他居然……居然成了魔族的帮凶! 三皇子一定会发动朝臣,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弹劾,天下间,将会流传太子与魔族勾结的流言…… 父皇今日当众受此奇耻大辱,成为天下笑谈,会不会记恨于他? 他身后的谋士集体失声,永远都云淡风轻的秋子秀,此刻也回避太子的目光…… 有着杀子之仇的张文远、赵勋,终于再度坐在了一起,跟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周运之、黎则刚,四人目光交织,全都失魂落魄…… “宋都曾经说过,要警惕秦放翁释放之日,林苏会生事端……今日之事,莫非正是他留下的绝户手?”赵勋道。 “一定是他!”周运之道:“独孤行出山,天下间没有几人知道!而他知道!独孤行无人能够请动,他可以!” 张文远慢慢抬头,眼中凶光大盛…… 林苏! 你这一手够狠! 够绝! 但是,你下了这步棋之后,你又增加了一个重量级的对手!当今陛下! 我且看你的路如何走下去! 三皇子府,三皇子姬言目光闪烁,手托茶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杜青,今年秋祭,他获准参加,他知道这是母妃和站在他这边大臣的共同努力,眼看秋祭已过,他再没有理由留京,突然出了这档子事,于他,该是一个契机! 且看杜青如何评说…… 杜青手抚棋子好久了,慢慢抬头:“殿下,对外传讯吧,三日后,殿下离京回汝州。” 三皇子大吃一惊:“眼前这事,不能用一用么?” “殿下打算如何用?”杜青道。 “我让朝臣上奏,弹劾太子一系力保秦放翁,与魔族有染!同时放出风声,让民间知道,太子是何等昏庸无能……” “然后呢?” “然后……”三皇子沉吟良久…… 杜青轻轻一笑:“殿下,别忘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非常致命。” “你说!” “秦放翁之事,太子虽是推手,但真正决定的人是谁?殿下如果弹劾,抽的就只是太子么?殿下如果在民间造谣生事,受损的就只是太子么?只怕到时候,陛下……” 三皇子后背冷汗突然就下来了。 他完全明白了! 这件事情,最难承受的不是太子,而是父皇! 他拿这件事情做任何文章,对准的全是父皇…… wap. /132/132980/31051810.html 第283章 云界摘青花 三皇子意气尽消:“罢了……罢了……三日后,本王离京!所有的行动,全部取消,老老实实,逆来顺受……” 杜青笑了:“有时候,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有时候,以退方可为进……殿下,如果我所料不差,殿下离京之前,会有一个意料之外的转机。” 他有若神机妙算,他的说法在第三日真的得到应验…… 陛下突下圣旨,汝南王姬言,勤谨务实,谦恭有礼,恢复平王位,准留京长住。 …… 绿柳山庄,秋高气爽,章亦雨返回了山庄,十日前,她以心河琴演绎绝妙道则,连败十三位亲传弟子,连亲传弟子中的第一位郑和,都被她以“秋风扇”击败,荣登三代弟子第一人!顺利拿到瑶池会的入场金令。 此后,她在师门悟道壁前独坐九日,融合她的道则,破关而出,终入道果。 收获道果的第一时间,她就返回了京城绿柳山庄,她想跟一个人分享,可惜,她打听到的消息却是,那個人已经去了西州,可能很长时间都回不来。 于是,绿柳山庄的无边风情,在她眼中全成郁闷。 突然,空中文道之光泛起,章亦雨眼睛猛地一亮,但很快,她期待的眼神黯淡了,因为来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曲文东! 曲文东步入章居正的书房,影子送上两杯茶,然后消失。 “居正兄,三皇子重获恩赏,你如何看?” 章居正微微一笑:“一边喝茶一边看,还能怎么看?” 曲文东道:“以我看来,陛下此举,三重用意,其一,秦放翁之事,太子那一派系是主要推手,但又不能明着处罚,他就重新扶植三皇子,间接打压太子,给朝中那些支持三皇子的大臣们一个交待。其二,三皇子在事发之后,没有推波助澜做蠢事,陛下也甚是欣慰。其三,这件事情传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陛下对那小子已经忍无可忍!” 章居正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为何?” “三皇子为何离京?归根结底是他一手操作!陛下直接将三皇子复位,等于反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曲文东叹道:“一国之君啊,如此毫不掩饰对某个人的恨意,也是难见难寻了……” 章居正目光抬起:“这倒也无妨,反正咱们这个陛下对他,从来就不曾有过善意,烦他,比较恨他,特别恨他,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曲文东摇头:“你别的没学着,他的作派倒是学了十足十,动不动摆出一幅反正总那样的态度……居正兄,我预计他从西州回来之时,将是一场风暴的开始,你可得上点心。” “西州回来?回得来就不错了!”章居正轻轻吐口气:“我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算了,喝点酒吧,甲级白云边!海宁那边刚刚送来的。” “这小子,还安排人定期给你送甲级白云边?我的呢?我好歹还是他的至亲!” “得了吧,送你家的煤都快堆满仓库了,也没见他送我一船两船的……” …… 京城风云,传不到西海。 西海也是天气突变,昨夜一场大雪,飘飘洒洒,万里如银,雪山、村庄、原野,全都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下,唯有万里西海,依旧明亮如镜,雪花融入湖水,静寂中传来戈吱戈吱的声音,这,就是盈盈公主所说的,雪融化的声音。 盈盈公主站在池边,伸手接住从天空飘下的大雪,内心一声叹息…… 今年的雪更大了! 人鱼一族,原本是很少有机会见到雪花的,为什么?因为人鱼圣地受圣树庇护,人鱼圣地从来都是四季如春,三千年前是这样,千年前是这样,两百年前还是这样。 但如今,变了。 现在的人鱼圣地,夏天热、冬天冷,祖辈先人只要不出圣地、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雪花,如今成为生命中的常态。 自然的残酷,开始威胁这个种族。 圣树,不再庇护他们! 圣地老了吗?或者说……已经死去? 她回到她的小屋,小屋中几只蝴蝶飞起,落在她的肩头,蝴蝶,原本该是自然之精灵,但如今,却也只能在她小屋里,才能度此严冬,这或许依然是一个信号,今日是蝴蝶,明年会是谁?她多灾多病的族人么? 盈盈长长一声叹息,目光投向窗外的云界。 云界那边,同样大雪纷飞,他已经入云界整整半月…… 云界之中,并非盈盈等人鱼族人看到的那样天寒地冻,而是一如旧日,天地元气笼罩之地,隔绝一切自然万象。 元气池,如同温泉一般,如同实质一般的元气雾,在元气池上方,结成了一个厚厚的茧,元气池内,一直在冒着泡泡,确切地说,是林苏和彩珠莲进入池中后,泡泡就开始冒,冒了整整半个月。 千万别小看这些泡泡。 什么地方冒泡泡,就表示什么地方还存在不完善。 就象是漏气的轮胎放进水中,哪里有泡泡,哪里就有漏洞。 林苏感受最是深刻,他半个月来,做的事情就是补漏。 第一日,泡泡减少了三成。 第二日,再减三成。 第三日,再减三成。 短短三天时间,他弥补的身上九成的漏洞。 但剩下的一成漏洞,却花了他整整十天! 直到第十四天的时候,他全身的漏洞完全补上,所有的微脉尽数打通,九玄关、阴阳二窍完美无缺,体内一条真气长龙宛若活物,每一块鳞片都纤毫毕现,他进入了一种极其玄妙的境界,这条金龙似乎一点就活…… 但还欠缺那么一点契机…… 也就是在进入元气池的第十五日,他突然触动了什么东西,体内金龙一声长嘶,冲天而起,冲起的瞬间,金龙炸得粉碎,他的体内千变万化,九玄关同时炸开,阴阳二窍也同时炸开,所有经脉虚实不定,他一步踏入了窥人! 窥人一成,九玄关化为一座九层金塔,阴窍为基,阳窍为顶,上下相通,连接全身,天地元气疯狂涌入,将金塔全部填满,转眼间,元气池里的元液空了一半。 嗡地一声,塔内元气填满,一道金光直上林苏的灵台,在他灵台深处化成一个金色小人,小人眼睛慢慢睁开,好奇地打量四方。 与此同时,林苏的眼睛也猛地睁开,无比吃惊。 我c!元神? 修行到达道花境,会产生元神。 但他真没听过武道也能产生元神的。 有人说,这就是修行道比武道高级的关键原因,武道无元神,砍头就死,修行道有元神,杀他都要杀两次——杀肉身,诛元神。 可他,偏偏就在踏入窥人境时,产生了元神! 而且这元神跟他所听说的元神完全不一样,修道之人的元神,初诞生之时,浑浑噩噩,就只是一股朦胧的意识体,修到道花极致,才能真正跟主人进行无障碍沟通。 而他的元神,初一诞生就清醒无比,如同另一个缩小版的林苏。 奇了,他的武道开始有点颠覆了。 林苏慢慢站起,感受到了全身上下弥漫的奇异力量,他刚想试下,突然就看到了前面的彩珠莲。 彩珠莲的眼睛紧闭,需要打马赛克的美景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林苏发热的目光从她全身滑过,落在她的眉心,她眉心处光芒明灭,一团奇异的云彩若隐若现,一股大道之力弥漫四周…… 这是她的道果! 她的道果即将成型,眼前或许是最关键的时刻。 林苏轻轻悄悄地滑过元池,从另一侧上岸,静静地看着她,大概三个时辰,云彩终于成型,慢慢融入她的眉心,彩珠莲这一刻仿佛换了一个人,无比的圣洁,落在林苏眼中圣洁自然变了形…… 他目光艰难地从她身上移开,慢慢走向后方。 她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巩固下来,自己可不能留在这,否则的话,大脑里面长期被这幅画面占据,不好…… 这是第一层圣台。 还有第二层! 林苏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达到人鱼一族千年俊杰的水准。 挑战第二层。 第二层同样是台阶。 林苏一步踏上去,天地之力猛然反击,这股力量比起半月前他感受的力量,是十倍提升! 原因很简单,他突破了窥人,天地之力就以窥人为标准,给他来个三倍窥人力量试试深浅。 林苏脚下一用力,稳稳接下。 步步前移,力量点点增加。 很快,第一阶段三十六级台阶走完。 从第三十七级开始,台阶上的力量猛翻一倍。 林苏全身筋骨齐震,硬生生压下! 很快又是三十六级。 从七十三级台阶开始,力量再增一倍! 林苏体内金塔狂震,如山欲崩,地欲裂! 林苏在第一级台阶上停留片刻,深深吸气,调整全身…… 坚定地迈出第二步。 第三步,第四步…… 大约一个时辰,他来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一脚踏上去,排山倒海的力量横扫而来,但林苏一声闷哼,全身力量压上,稳稳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 如山的压力烟消云散,他面前出现了一面古老的青铜镜。 第一座圣坛有池,第二座圣坛有镜! 圣池他知道是元气池,但这镜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林苏慢慢走近,镜中出现了他的影像,看着跟平常的镜子没有任何区别,但林苏,还是发现了一种诡异,镜子里的林苏手中有剑,而他,手上没有! 林苏心念一动,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呛地一声,剑出鞘,拔剑式! 镜中的林苏,也剑出鞘,同样是拔剑式! 林苏心头大震,同样的拔剑式,镜中人使出来的,比他自己使出来的,玄奥不知多少倍!镜中人的拔剑式,速度至少是他的十倍开外,以他的千度之瞳,也只能勉强看到一道幻影! 拔剑式,原本就是速度之极,他也自认为修到了别人眼中的恶梦,但看到镜中人这一剑,他才知道,他的拔剑式简直就是农村老大娘抽刀切菜…… 他再拔剑,速度再增…… 镜中人也拔剑,一次次,不知疲倦…… 一次次拔剑中,他与镜中人似乎慢慢达成了某种默契,关于剑道的理解渐渐融为一体。 他的速度,一次次增加……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十个时辰…… 他的剑意青芒从三尺慢慢增加到了六尺…… 九尺! 九尺九寸! 哧地一声,剑意青芒完全消失,他的剑尖,弥漫一朵青花! 镜中人手中剑一收,站立不动。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剑尖上的青花,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一天一夜,他居然悟出了剑意青花。 青花,剑意的第二重境界,多少剑道天才,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而他,剑没用几回,就到达了。 这青铜古境,简直是修行人最恐怖的法器啊,能够修正他人剑技,在镜前练剑一日,真正是胜过苦修十年! 如此机缘,如何错过? 林苏手起,第二式破剑式…… 这次快得多了,一个时辰之后,他的破剑式跟镜中人一般无二。 最后是微剑式,又是一个时辰,修正了所有的错误,他与镜中人一般无二! 青铜镜内的人消失,青铜镜慢慢后退,缩入前面的石壁,消于无形。 石壁之上出现一条通道。 还有第三座圣坛么? 如果还有的话,他能不能上? 如果在以前,林苏信心十足,但今日,他却没什么信心。 云界,非同一般,一般天才只能到第一座圣坛,强悍如林苏,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上第二层,如果还有第三层,如果依然象前两层那样,以几何级数增加难度,他,同样上不去。 一踏入这条通道,林苏突然感觉到了无道之力。 这条通道里,无道之力比外面浓了百倍。 简直跟无道深渊不相上下! 林苏心头怦怦乱跳,他的无道武根启动,吸收无道之力,保证无道之力不损伤他自己的根基,慢慢走向通道深处。 这条通道,当世之中,恐怕只有他一人能走,因为无道之力,是天道力量的克星,天道之下的任何人到这条通道,修为都会快速下降,而他,武根奇异,融合了无道天道两道之功。 百丈、三百丈、千丈、两千丈…… 突然,林苏停下了脚步,他的前方,有一株晶莹剔透的青苗,青苗之上,缠绕着一条灰色的蛇,浓郁的无道之力,正是那条蛇身上传来的,这条蛇,就是无道之力的源头。它,极有可能就是圣树干枯的罪魁祸首。 他慢慢走近,慢慢看清…… wap. /132/132980/31051811.html 第284章 无道元灵草 这不是蛇,这是一株奇异的植物,扎根于地下,跟这株青苗死死地缠绕在一起。 林苏拿出世界树的盒子,走近这条蛇形怪藤,将无道武根完全激活,保护全身,猛地抓住这根藤…… 就在抓住的瞬间,手中的藤似乎突然活了过来,扭曲着就要钻入地底,林苏猛地发力,将这条藤连根拔起,那条藤一震,快速缩小,哧地一声,钻入林苏体内,林苏眼睛猛地睁大,我c! 坏了! 他的元神一路追踪,追到了这条藤,这条藤钻进了他的无道武根,浩大无伦的无道之力一落千丈,这条藤成了他无道武根中的一个乖宝宝,不生事,没动静,除了隐约有些无道之力散发之外,一无异常…… 前面的那株青苗轻轻一弹,全身出现迷蒙的光芒,四周无处不在的无道之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以它为中心,一圈花朵突然绽放,花朵儿快速蔓延,通道之内,转眼间鲜花怒放,林苏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人鱼圣地,盈盈突然看到,旁边一棵老树上开出了一朵鲜花…… 似乎只是错觉,她眨眨眼的时间,鲜花开遍了山谷…… 盈盈猛地跃起,天空飘扬的大雪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细雨迷蒙…… 迷蒙之雨覆盖整座人鱼岛,雪消,气温提升,枯树变绿,百花齐放…… “长老……”盈盈一声大呼,惊喜的声音都变了调。 十大长老同时飞起,迷蒙的雨水中,他们苍老的面容快速改变,瞬间年轻了几十岁…… “圣树甘霖!圣地复苏!”首座长老仰天大叫,如泣如诉…… 云界之下,一面深潭,一条巨大的人鱼眼睛突然睁开,充满无限的惊喜…… 数千万人鱼飞跃而起,人鱼圣地,欢腾声惊天动地…… 也有无数人哭了…… 多少年来,圣地渐成死地。 多年人鱼才俊,远涉江湖,甘作“青灯”。 多少人的期待,多少人的付出,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都在这一刻…… 春长老就是哭得最伤心的一个,他仰面看着天空,细雨洗不去他眼中的泪……他的妻子,当日就是远涉江湖的一只青灯,至今不知流浪在何处。 “这是为何?为何?”首座长老大呼。 一条人影空中而落,却是一個绝美的人鱼妇人…… 众位长老同时鞠躬:“族主!” 她,就是族主,闭关养伤整整三年,如今出关。 族主遥望云界:“刚得圣树圣灵传音,有一年轻男子出手解救了圣树生死之危,他……是谁?” 她的眼皮轻轻一合,面前虚空浮现一个年轻男子的影像。 “是他!”盈盈泪如雨下:“他……” “他是谁?”族主永远不动如山的面孔上露出期待之色。 他…… 大长老将所有情况向族主作了汇报。 族主一双美眸闪闪发光:“好一个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居然能够踏上二层圣坛,居然能解本族千年之祸,所有人,着盛装,随本族主到云界,迎接咱们的英雄下山!” 林苏踏上第二层之后不久,彩珠莲也睁开了眼睛。 醒来也是惊喜交集,喜的是:她的道果大成。 惊的是:她居然又一次光了…… 她目光从池水中搜索了几个来回,心里又羞又急,但她没看到林苏。 下去了吗? 她决定试下第二层,但遗憾的是,她才踏上七步,就被天地之力击了下来,只能下山,一踏出白云界,她大吃一惊…… 数以千万计的人鱼,分列两侧,最前面的鲜花之上,一个美丽的人鱼女子头戴白玉冠,站在最前面,她身后,一百余长老级人鱼,还有盈盈。 盈盈手捧一大抱鲜花,看着她。 “姐姐,公子呢?”盈盈奔过来。 “你们这是……” “公子上了第二层,解了人鱼族的死局……” 彩珠莲完全石化! 他上了二层? 他还解了人鱼死局! 二层,她试过,走八步都不能,他走完一百零八步,上去了! 人鱼死局,她完全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解了…… 我是巫山圣女啊,我是道门传奇啊,他算什么?一个小小武极…… 身后白云一荡,一个年轻男人漫步而出,正是林苏,他脸上的笑容也突然僵硬了,显然人鱼族的欢迎仪式还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无限的欢呼…… 无尽的热情…… 族主深深鞠躬,盈盈将手中的鲜花送到他的手里。 “苏公子,圣树生死,乃是困扰本族两百余年最大的难题,最大的死结,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问,所有人全都静音。 林苏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是改了一小点:那根象蛇一样的草,钻进了他的武根,他没有如实告诉他们,他说的是,将这草毁掉了。 族主目光闪动:“象蛇一样的灰色小草,弥漫无道之力,难道是……无道灵元草?” 无道灵元草?什么东西? 族主告诉他,这是生长于无道幽冥涧的一种神奇的草。 神奇在何处? 有两点。 第一点是:这草乃是植物界最有名的贪财鬼,它对天地灵物、神材神器极有贪欲,一旦发现,就会抓起来开跑,奇葩吧? 第二点就是:这草拥有空间之力,能破界!比如说,无道世界与天道世界的空间壁垒,纵然是准圣都不能打开,而它,可以。 林苏心头大震:“结合这两重特性,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说!” 林苏道:“我见到它时,它正跟一株青苗紧紧缠绕在一起,莫非那株青苗就是圣树的树灵?” “正是!”族主道:“青苗就是圣树的树灵,被这无道贪财草盯上,一把抱住想带走,但圣树树灵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抓的,必定奋力反抗,无道贪财草就打开身后的空间壁,释放无道之力,以无道之力对抗圣树,二者抗衡两百年,估计也都是油尽灯枯,才被公子一击而杀。” 这,就是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 接下来,酒尽情地喝,珍稀菜肴,尽情地上,美女眼神儿,一队一队地骚扰…… 纵然林苏已破窥人,但在美人环绕下,也破了量,他醉了! 他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繁星满天。 他身下是人鱼岛上最好的床。 窗边坐着人鱼一族最美的公主。 盈盈目光轻轻回过来:“醒了?” “你们的族人,也太热情了,我怕不喝了一整坛酒……”林苏慢慢坐起。 盈盈噗哧一笑:“你才不是一整坛,你一个人喝了三坛!把春长老都喝哭了,他说他好不容易从人族那边买回来的白云边,自己都舍不得喝,全都被你给喝完了……” “靠!他也太小气了吧?几坛酒都舍不得……你在看什么?” 盈盈手指轻轻抬起:“你看……” 林苏目光一落,看到了以前从没见过的景象…… 云界以前通体黑暗,现在居然灵光隐隐,鲜花怒放满山坡,山间无数奇禽飞舞,点缀着点点鲜红,那是各类奇异的果实…… 下面的大海中,无数人鱼星夜下起舞,一派生机。 隐隐有歌声传来,充满平安喜乐…… “我们的圣地,我呆了十八年,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圣地……”盈盈脸上也是流光溢彩。 “一切都恢复了吗?” “圣地复苏,一切都会慢慢恢复……”盈盈说:“在你睡着的这五个时辰里,十大长老有三个突破了境界,族主内伤也完全痊愈,族中人的灵根,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大长老宴后出了西海,刚刚传来回音,他的修为上岸而不损,西海,不再是人鱼一族的囚禁地,已经变成人鱼一族可以掌控的地盘。” 林苏目光大亮:“这么说,再也没有人敢于盗猎人鱼?” “正是!”盈盈道:“有长老提议,组成人鱼反击队,将西海盗贼一网打尽,但族主、大长老和春长老都说,这件事情,需要等你来决定!如果你说行,才行,你不点头,人鱼一族决不杀人族一人!” “我来决定?” 盈盈看着他的眼睛,道:“公子,你毕竟是人族!人鱼一族受你大恩,岂能为了族人仇恨,而让你陷入不义之境?这是整个人鱼一族的共识!” 林苏心头暖流流过:“你告诉族主,我虽是人族,但并不意味着混淆黑白,不分是非!这些年来,当地豪强、当地官府、各路江湖败类,云集西海,猎捕人鱼,毫无人性,罪孽涛天!人鱼一族,该当反击!杀光这些败类,还西州百姓、西海人鱼一个朗朗乾坤!” “好!”盈盈手一抬,一只小小的螺号递给他:“这是族主的通讯螺,公子上岸之后,但有所需,螺号传讯,族中千万勇士,随时为你而动。” 林苏接过这只螺:“那就多谢族主了!对了……彩姐姐呢?” “彩姐姐被族主叫去了,她刚刚突破道果境,族主有一种方法,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稳固她的境界……” 林苏笑了:“她此行,也是收获巨大啊。” “你呢?春长老说你刚刚突破窥人境,也需要稳固下境界……” “怎么稳固?” 盈盈脸蛋悄悄地红了:“我曾经告诉过你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哪句话?”林苏问这句话时,心跳得蛮快的,盈盈跟他说的话其实并不太多,配得上她此刻脸蛋上红霞的或许只有那么一句——当日他用内心的狂想试探她时,她说的那句话:我这时候不能失去那个啥,需要等到圣地复苏。 而如今,她说的那个前提条件实现了,圣地已经复杂了…… 房门猛地推开,彩珠莲站在门口:“我姐姐的婚期就在明天,我要走了!你呢?” 盈盈脸色微微改变,羞不可抑的神情变了,变成了紧张…… 林苏目光投向她,捕捉到她眼中的不舍,但他最终还是面对彩珠莲作出了回答:“我跟你一起走!” “那现在就走吧!” “……好!”林苏转向盈盈:“盈盈……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出去后会帮你打探你母亲的消息,但有所得,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 林苏慢慢走向房门,彩珠莲心中的紧张慢慢舒缓,她刚刚在族主那边,无意中听出了族主的话中之意,今夜有可能会是某人的消魂夜,她赶紧回到客房来搞破坏,总算回得及时,两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将他带走! 干干净净地带走! 这地儿,想做贼的人太多了,防不胜防啊,实在不是他这种好s之人该呆的地儿…… 但在他们即将破空而起的时候,后面还是传来了盈盈的叫声:“等一下!” 林苏回头了,盈盈仰起了脸蛋,静静地看着他,她眼中温情无限…… “盈盈,还有事吗?” “我想再看看你……” 林苏心头微微一跳…… “真希望你也能有一双心瞳……”她的声音轻柔,却也入骨。 希望他也有一双心瞳? 什么意思? 林苏瞬间就懂了,她此刻心里所想的,她希望他能看出来。 他没有心瞳,但他也还是读懂了她的眼神,以及她言语中的那份缠绵…… 盈盈的眼睛里,似乎一朵小花儿悄然开放,她的嘴角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她,显然已经读懂了他的“读懂”,她开心了! “走吧!放心离去!族主会在暗中保护你们。” 林苏破空而起,彩珠莲也飞起…… 茫茫西海之中,碧波如春水,但在靠近西海的边缘,刺骨的寒风吹来,漫天大雪扑面而来,半边大雪,半边春水,人鱼圣地的边界,不知不觉间向外延伸了千里,这也正是人鱼一族圣树恢复带来的离奇力量。 两人速度一加,跨越西海上岸…… 西海的一座山峰上,立着几块石碑,被积雪覆盖。 突然,积雪里面四个老人同时睁开眼睛,这石碑,又哪里是石碑?分明就是四个修行人。 “终于出来了!”中间一个老人道。 “苦等二十天,这两个猎物终于出现!” “动手吧!” 四人同时站起,就要破空而去,突然,空中雪花诡异地停止,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是一条绝美的背影,头发高高挽起,玉颈如霜,下方不是双腿,而是一条鱼尾,鱼尾宛若玉质,晶莹剔透。 此人一现,一股万古冰寒的气息封锁了山顶的四人。 “人鱼族主……”四个老人齐声惊呼。 “去死吧!安静些!” 人鱼族主斯斯文文说了这句话,四个老人同时化身冰雕,死得异常安静…… wap. /132/132980/31051812.html 第285章 彩家婚宴 林苏和彩珠莲完全不知道这座山的一切…… 他们踏空而去,直达五峰城,落在城边。 五峰城,大雪纷飞,城内的车道积雪已铲,如同一条黑色的长带直指城中心,而城外,依然白雪纷飞,城边可以遥望到的彩家庄园,笼罩在一片白雪之中,依稀可见一些红色的灯笼,点缀在雪白一片中,透出火红的娇艳。 “那里,就是你家吗?”林苏遥指那抹嫣红处。 “是的,我要回家了……”彩珠莲道:“你呢?” “我……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林苏道:“你姐姐出嫁,我要不要过来蹭顿酒喝……” 彩珠莲一颗心突然活泛了:“那你来呀!” “以什么身份来呢?”林苏用眼神挑逗她。 彩珠莲在那里装傻:“这个……不重要的,你送礼就好!” “还要送礼?” 彩珠莲点头:“当然了,你见谁参加别人婚礼不送礼的?我今天也不侮辱你的财力,你送個十万八万两吧……” 林苏脸一下子成了苦瓜:“你还是侮辱我的财力吧……” 彩珠莲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的,终于她停下了:“逗你的,礼你就不用送了,过来的时候,换身衣服吧。” “换什么衣服?” “我送你的那件!”彩珠莲目光闪动。 林苏眼睛慢慢睁大:“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遮屁股的那件?” 彩珠莲嘴唇悄悄咬上……什么叫遮屁股?粗俗! 林苏手一摊:“丢了!” 彩珠莲长长吐口气:“算了,你还是别来了,我怕我忍不住揍你一顿……”踏空而去。 虽然她也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丢掉她送的衣服非常正常,因为他们彼此间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也许是少女的微妙心理,还是有点失落…… 林苏踏过长街,进入一间客栈,刚刚进入,文庙那边微微一亮,一只鸿雁飞来,落在他的手心,化成一张金色的宝纸,鸿雁传书! 这封鸿雁传书是曲文东传来的,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到达西州,因为他当时身处人鱼禁地,超出了文庙覆盖范围,他无法接受到,所以信件暂时存放于离他最近的文庙,他一进五峰城,就自动送到他的手中。 展开信件一看,林苏心头微跳…… 秦放翁踏出天牢,独孤行出现,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当着四大高官的面,甚至可以说是当着陛下的面,硬斩秦放翁…… 秦放翁居然是黑骨魔族,秦家已经满门抄斩,干脆利索…… 朝中大员已经猜到此事与他林苏有关…… 所有人都将账算到他头上…… 林苏手起,金纸凭空化为虚无,他遥望东bj城方向,眼中光芒微微闪烁。 在他踏出京城开始,所有的事情其实都已在他预料之中,唯有一件事情超出了他的预计,他也没想到秦放翁会是黑骨魔族!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但这个变数于他,却是有利的。 因为只要秦放翁的这重身份被揭露,他这个“杀秦派”就握住了道义的至高点,他让独孤行出手这步险棋,就平安着陆。 好! 踏入西州以来,这是第二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啥?当然是人鱼一族的崛起! 人鱼族已成为他手中握的一张王牌,但什么时候打出这张牌,却也是一门大学问,他要做的,就是做好所有的铺垫,然后一击致命,彻底掀翻西州棋盘,另起棋局我做主! …… 西城彩府,张灯结彩,真如林苏所言,冰雪之中那点点嫣红,分外娇艳。 彩珠莲回到家,家里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 她姐姐彩心莲洗了澡,擦了香,试了嫁衣,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早早地坐在了床头。 看到她,姐姐抓住她的手,姐妹相对,依依不舍。 女儿外嫁,从此不再是彩家人,嫁得好,她可能会是一家主母,嫁得不好,将会是家外浮萍,这是普通女人的宿命。 姐姐是普通女人,彩珠莲也只能握住姐姐的手,从内心深处给她一个祝福,仅此而已。 今日的流程还有很多,彩心莲还忙得很,彩珠莲从姐姐房间退出,身形一晃,进了茗香院,茗香院,喝茶之所在,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看到前院,任何人从正门进入彩府,都在她的视线之内。 喝着茶,感受着火炉里传来的温暖气息,彩珠莲慢慢忘了姐姐的婚礼,心里只徘徊着一个念头,小坏蛋今天过来吗? 正午刚过,就陆续有客人前来。 西州十三个参将陆续到了…… 西州东城二十多个富商到了…… 西南商会的一群人到了…… 东城李家、北城周家、南城贺家到了,这些人,全都是她家至亲…… 中州姑母到了,一群人风尘仆仆…… 爹爹一直立在门外,今天的他,脸带笑容,身着便装,任是混得好的亲戚,还是混得落漠的亲戚,他都笑脸相迎。 哥哥站在爹爹身边,今天的哥哥,一改平日的不着调,打扮得象个文士,一举一动也彬彬有礼,每个亲友过来,还都会夸奖他一番,彩珠莲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小看哥哥了,哥哥的脸皮还真的有些基本功,居然一点都不红。 从午后直到天黑,人越来越密集,一百人,两百人,三百人,五百人…… 彩府早已准备好的、四个相连的迎宾大厅,人满了,丫头们四下穿梭,几十个文人模样的人踏雪游园,彩府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但彩烈脸上的笑容还是有几分勉强。 因为有一个群体到如今,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这个群体就是西州官场!——前面来的参将这些人,都是彩烈的直接部属,除外。 他是西州团练使,正三品大员,乃是西州三把手,仅次于知州、刺史,这样的一方大员嫁女,西州官场如果集体缺席,那这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响彻整个西州,他彩烈,将成为大苍官场的一个大笑话。 他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就因为他跟知州大人有矛盾。 官场上所有人都在看知州的脸色,知州态度不明朗,没有人敢来参加他家的婚礼。 官场缺位,来的宾客再多,送的礼再丰厚,这场婚礼,都将是他彩烈一辈子都绕不过去的污点。 外面来了一群人。 是一群文人! 是官场中人吗?彩烈心头一震,但目光一落,他失望了,不认识啊,都是一些年轻人,不是官场中人…… 茗香院里独自品茶的彩珠莲心头微微一跳,诗狂霍东来?来的文人中,她就只认识这一人,这一人足以! 彩烈身边的彩府少爷彩心朝赶紧迎上,口称霍兄,施以文人迎宾礼…… 回头向他爹介绍,这几位都是西州最有名的才俊,这位是一代诗狂霍东来,诗词造诣不下于当今大苍状元郎,这位是…… 逐个一介绍,彩烈满脸笑容:“各位才俊亲来彩家,敝府蓬壁生辉,心朝,你带各位才俊进园吧,安排在雅室……” 霍东来飘逸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扬,轻轻点点头,示意跟彩烈打过招呼,然后跟着彩心朝进了园,面对三品大员的笑脸,他傲气得很,但周边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有才的文人嘛,性格就那样…… 一群人从大厅外面的走廊穿过,彩珠莲目光一路追踪…… 大厅里的人议论纷纷…… 这就是诗名传天下的一代诗狂? 他旁边是谁?应该是周玉京吧?他可是在临江楼留下过墨宝之人! 你们真是……这几人全都够资格临江楼留下墨宝!我来逐一给你们介绍,左边第一位李无极,曾写下“明月清风度远山,空闻未见你心安……”诗刻临安寺,万千人瞻仰……左边第二位杜监,曾写下“东风不破西楼月”,仅以一诗就让西凤楼头牌投怀送抱…… 周围众人个个倾倒…… 真没想到彩家大少爷居然能跟这等文人结交…… 什么话,咱家大少爷本来就是文道天才,跟他们结交不是很正常吗? 众人议论中,彩心朝的地位打着滚朝上升,转眼间从一个不着调的彩家纨绔,变成了一个跟高端文坛结交的文道天才。 彩珠莲透过百丈距离观察着哥哥,她也有点激动,哥哥,真的出息了? 直到她听到一句话…… 这句话是那个李无极说的,他悄悄跟兄长说:“我们可是遵照约定前来,给足了你脸面,尾款该结了吧?” 彩心朝左瞅瞅右看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足有五百两,塞进李无极的袖子…… 彩珠莲眼睛猛地睁大,反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我的天啊,拿钱买来的! 哥哥,你还要点脸不? 诗狂游园,她原本想用神妙法则一路观察的,但哥哥来了这一手,她的兴趣立刻就归零,不再关注这个小群体,重新转向院中…… 又有一群人前来,一看到人群中的一个人,彩珠莲心猛地一跳,李傲然! 怎么是他? 李傲然是谁?道圣圣家的嫡子! 她上次回家时,无意中酒楼显身,让这个人看上了,随后,此人就委托家中长辈前来求亲,她一开始听说是道圣圣家之人,并且拥有文山时,心还动了那么一下下,可后来她却知道,这个人,是道圣圣家的一个另类,他不学无术,斗大的字识不了几筐,这样的人,在外界不折不扣就是个废物,在道圣圣家,依靠他母亲的关系,才给他安慰了个文山——最垃圾的那种。 所以,她就以自己是巫山圣女,该当一心向道为理由,拒绝了这门亲事。 事后,她爹爹不跟她说话,置的气到现在都没消。 而如今,这个废物嫡子居然来了! 还不死心? 这群人走到彩烈面前,李傲然踏上一步,鞠躬:“伯父家今日大喜,令女出阁,小弟……哦,不是,小侄专程前来祝贺……这位是我圣家十二主事之一的清然阁主,这位是本代圣家弟子第一人李玉京。” 旁边几个陪同彩烈迎宾的彩家长辈,一听到李傲然开口,就皱眉,这圣家子,水平也太差了吧,简单的客套话,都能犯错…… 但突然听到后面的介绍,他们一下子震惊了。 彩烈眼睛猛然大亮,深深一鞠躬:“清然阁主居然亲身前来,彩家如何敢当?圣家第一弟子之名,真正如雷贯耳,响彻天下,今日有缘亲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今日来的客人虽多,真正有份量的却是少之又少,这个时候,彩烈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来几个能压场面的客人。 天下间,又有谁能比得上圣家十二主事之一的清然阁主? 世间才俊,又有谁能及得上圣家第一弟子? 转眼间,双喜临门,彩家今日之婚宴,风光无限! 哪怕最终官场一人都不到,彩家也没有什么污点。 大喜啊! 那个清然阁主微微一笑:“彩大人过谦了,本座听闻圣家将与彩家结缘,将是圣家外戚,既是至亲,又岂能不来祝贺?” 彩烈心头大震,这句话一说,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清然阁主是带着目的过来的,那就是联姻…… 与圣家联姻,他没问题,举双手赞成,但女儿她…… 罢了,先将眼前之事应付了再说…… “多谢阁主美意,阁主请上二楼……” 他亲自将这一行人带上二楼,二楼,乃是贵宾座,最顶级的贵宾,就安置在二楼。 李傲然却是穿过外面的走廊,他要找彩心朝,整个彩府,他跟彩心朝的关系比较好。事实上,两人臭味相投,文道底蕴差不多,也说得上话。 很快,他看到了园中那群人。 彩心朝跟他一见面,很开心,将他的身份朝外一摆,包括霍东来等人在内的五大俊杰,脸色一齐改变,原来的傲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敬仰。 七人团队,变成了以李傲然为首,其他所有人为辅的新团队。 霍东来等人看彩心朝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不屑一顾,谁能想到,彩心朝居然能跟圣家嫡子有结交? 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有趣了。 彩心朝以这五大俊杰为筹码,在众多宾客面前出尽了风头。 现在又以李傲然为筹码,在五大俊杰面前争取到了席位…… 彩珠莲看着这一切,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特别坏…… 突然,一条熟悉的人影从院门边过来,文士装束,天蓝色的文士衣穿在修长的身躯上,潇洒风流。 彩珠莲的心情又莫名其妙地成了万里晴空。 wap. /132/132980/31051813.html 第285章 林苏入彩府(国庆四连更) 他来了! 而且穿的还是她曾经给他的那件衣服! 这衣服并没有象他所宣扬的那样,丢了,而是被他精心收藏起来…… 这真是个小坏蛋啊,临分别时,还骗她一回…… 院门口,彩烈不在。 他刚刚将最尊贵的客人亲自送上二楼,门口就只有他二弟在那里迎宾。 林苏来到门前,彩家二老爷虽然不认识他,但也看在他文士装扮的份上,给了他该有的礼节,微微一躬身:“这位公子,敢问……” “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今日听闻贵府大喜,特来祝贺。” “谢谢公子……” 话音刚落,一条人影出现在他身边,正是彩珠莲,彩珠莲道:“二叔,我来接待吧。” 原来是二小姐的朋友! 彩珠莲在路上绝不敢多停留,直接将林苏迎进了茗香院,而且速度还挺快,刚刚进去,彩烈从二楼下来,瞅见了她的背影,也瞅见了林苏的背影,老头脸色立刻有点不爽。 “珠儿带进去的是谁?” “不知道,应该是她的江湖朋友吧。” “江湖朋友……”彩烈脸色微微一沉:“今天是什么场合,还随便带些狐朋狗友进来,让圣家的人看到了,成何体统?你去,让珠儿赶紧将他送走。”圣家今天前来,摆明了是提亲的,如果看到他们的提亲对象跟一个江湖汉子在一起,那就不好了。 “大哥,这不太好吧?珠儿的脾气你也知道,要是一时没個轻重,更是……更是难堪……” 这倒也是! 彩烈犹豫片刻,又来了一批客人,他再度进入了迎宾的角色,将女儿的事情暂时忽视掉,只希望女儿那边能给彩家留点脸面,既然将朋友迎进去了,送走也不合适,干脆就躲在茗香院里不要出来…… 彩珠莲迎接林苏,速度极快,过程极短,她自以为这么多人混乱着,没有人关注到她,但她还是忽视了一个人,李傲然。 李傲然虽然在一堆文人包围中悠然自乐,但他还是搜索着记忆中的那条曼妙身影,搜了几个来回一无所获,早就想直接开口问了,突然就看到了彩珠莲,带着一个人快速躲进旁边的一个小院,这还了得? “那是令妹珠莲小姐吧?” 彩心朝目光一落:“正是!” “她带进去的那个人是谁?” “可能是她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吧。” “不知是哪位名士?” 彩心朝笑了:“我妹妹可不认识什么文士,李兄是被这身衣服骗了吧?这身衣服我熟悉得很,乃是舍妹行走江湖时女扮男装时所穿的,估计那个人根本不是文人,舍妹喜欢文人,才让他装扮成文人。” 霍东来等五人全都笑了,他们是文道俊杰,对于世间女子对文人的喜爱,那是太有感觉了,明明不是文人,偏偏伪装成文人,对于他们而言,是新奇感,也是优越感。 但李傲然却不一样,他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他苦心追求的女人,将自己行走江湖时穿的衣服,送给某个男人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肌肤相亲! 他如何能忍? 李无极目光一转,道:“明明不是文人,偏偏伪装成文人,如此无耻?咱们去掀开他伪善之面目,免得令妹被他所骗,如何?” 李傲然眼睛亮了…… 茗香院内,彩珠莲关上了房门,慢慢转过来,打量着林苏:“你这衣服不是丢了吗?自己长翅膀又飞回来了?” “那是,我怕挨揍,所以跟衣服发了个指令,让它赶紧过来。” “我看你就是不挨揍不快活……”彩珠莲妙目横他,意态媚生。 突然,林苏目光移向窗外,盯着院子入口处,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神秘…… 彩珠莲跟着他的目光移过去, 看到了一群人…… 一看到这群人,她脸上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知州大人来了!” 爹爹心里的隐忧她也多少也知道一些,她知道爹爹最怕的就是知州大人不捧场,快开席了,知州大人终于到了!qs “是啊,不仅仅是知州大人,西州顶层的官员也来了一大群……” 彩烈目光一抬,跟外面进来的人对接,彩烈脸上立刻洋溢起笑容,大步迎上:“知州大人与诸位大人亲至,下官如何敢当?” 知州张纯年纪其实并不太大,也还不到四十岁,风度翩翩地踏上一步:“彩将军嫁女,本州如何能不亲自祝贺?恭喜彩将军!” 后面一群官员也同时拱手:“恭喜彩将军!” 彩烈兴奋得脸都红了:“知州大人,各位大人,快请!快请!” 将他们领上二楼贵宾席,将知州张纯和刺史李凉引到主位,两边一介绍,客套寒喧…… 林苏托起一只茶杯,送到唇边,透过茶水的热气,彩珠莲分明发现他眼中闪烁的奇异光芒…… “怎么了?” “有点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 林苏茶杯慢慢放下:“张纯来得有些迟了!” 切!彩珠莲横他:“你懂什么?张知州乃是上官,上官到下属家中作客,肯定是最后一个到的……” 是吗?林苏心头掠过无数思绪…… 一般情况下,上官到下属家中祝贺,最后一个到理所当然,一点都不奇怪。 但今天不是一般的情况,彩烈跟张纯有矛盾…… 这矛盾之深,整个官场都知道,别的宾客都来齐了,连隔着几个州的人都到了,西州官场一个人不来,本身就说明了矛盾的严重性。 在这种情况下,张纯有两种选择…… 要么,就是早到,给官场释放他跟彩将军和解的积极信号。 要么,干脆不来,让彩烈在官场真正孤立。 这两个选择都正常。 唯有面前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他来也来了,但却是姗姗来迟,在结结实实扇彩烈一耳光之后,再伸出橄榄枝?逻辑上转不过来这个弯啊…… 除非,他根本没有跟彩烈和解的真实意愿。 如果是这样,他今天过来,就大有文章…… 这一点,彩珠莲是看不出来的。 甚至彩烈自己,也未必能够看出来,彩烈是武人,武人的肠子是直的。 而林苏却能看出来,因为他知道张纯这个人,是真正继承张文远衣钵的人,他骨子里有阴谋家的基因。 房门突然推开。 彩珠莲微微一惊,林苏也回头,盯着门口的几个人…… 李傲然、霍东来、李无极、彩心朝…… “哥,有事吗?”彩珠莲眉头微皱,心里着实有些恼火。 彩心朝笑道:“珠莲,这位是圣家嫡子傲然公子……” “我认识!不用介绍!”彩珠莲直接打断:“兄长还请带这几位去宴会厅吧。” 一般大户人家是有规矩的,女的听男的,弟妹听长兄的,但彩珠莲不一样,她虽然年纪小,又是女的,但她是修行天才,对这个不成器的兄长,从来没有过好脸。 彩心朝脸色猛地一沉,手指林苏:“这位是……” “……” 林苏抢先接过去:“在下乃是彩小姐的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江湖朋友么?”李傲然道。 林苏微笑依然:“算是吧!” 旁边的一人突然打开了面向大厅的窗子,大声道:“阁下既然身着文士装,必是文坛俊杰,咱们以诗会会友如何?” 这句话一出,大厅靠近这边的十余桌人,全都回头…… 文人俊杰,以诗会友,只需 要这八个字,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彩珠莲心头大震。 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并不是文人,她让他穿这文人服装前来参宴,还真不是出于她自己对文人的偏爱,只是不想让父兄对她的交友品头论足,父兄不喜欢她的江湖朋友,但对文人多少会留几分面子…… 然而,拆穿了! 不仅仅是拆穿,他们还打开了窗户,将她与他暴露在一堆客人视线之中! 他们图谋的是:当众掀开他假文人的面纱,让她和他丢脸! 一时之间,彩珠莲有点慌…… 从二楼刚刚下来的彩烈,目光穿过巨大的大厅,落在林苏脸上,彩烈的脸色也变了,特别是看到他儿子一幅得意的表情时,他的脸色更是铁青…… 向彩珠莲提亲的人还在二楼贵宾室,这么多人在场,彩珠莲安安静静地躲在房间里,比什么都好,这个混账儿子居然伙同他人将她暴露,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彩家的颜面何存? 一瞬间,他掐死亲儿子的想法都有。 林苏却是脸色不变:“以诗会友虽是文坛佳话,但本人今日不想吟诗,也不想交友,行不行?” “哈哈……这有什么不行的?自然行!”李傲然道:“你脱下这身文士装,亲口说一声你根本不是文道中人,只是一个江湖骗子即可!” 大厅里的人,全都笑了,江湖人伪装成文道中人,普遍得很,大多数情况下,只要这人老实本份,别骗财骗色耀武扬威,大家也并不反感。 但每次看到这种当众拆穿的戏码,还是挺让人乐的。 李无极在窗子边双手抱胸,笑道:“对!脱下这身衣服吧。” “对文道一窍不通,却以文人面目示人,可耻至极!”周玉京也道。 彩珠莲大怒,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他……” 林苏再次打断:“看来各位还真的想我露一手!行吧,我就跟各位玩点文道小游戏如何?” 众人同时一惊,文道小游戏? 林苏补充道:“我出个算术题,请各位文道俊杰现场做一做,做得出来呢,我脱下文士衣,做不出来又如何?” “一个江湖人也配谈算术?”李傲然大笑。 “配不配的等会儿再说,你只说敢不敢吧。” 李傲然手一抬:“接了!如果我们做不出来,我们集体脱掉文士衣!” 林苏目光扫过其余几人:“你只代表你自己的意见,其他人呢?” “李兄的意见就是大家的意见。”众人纷纷表态 所有人全都叫好,大厅里的几桌人也全都兴奋了,算术题?这当然属于文道,而且是文人之间比较常见的较量方式,仅次于诗词较量。 “各位俊杰还真是唯李兄马首是瞻啊!”林苏感叹一声:“大家听好了,这道题目如下……话说李兄养了一条狗,这狗奔跑的速度是李兄的3倍,有一天,李兄在五峰城门起步,一路跑回家,他跑啊跑,跑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个时候,那条狗也从五峰城门起步,顺着李兄逃跑的路线追踪,李兄不停地跑,狗不停地追,请问,这条狗会在多长时间后追上李兄?” 彩珠莲眉头皱了起来,这是算术题吗?为什么她感觉有点怪? 霍东来懵了,他不以算术见长,他只以诗传世…… 李傲然和彩心朝本质上属于文道半坛子,算术简单的还会,复杂一点的就抓瞎,但他们觉得这道题好像很简单,狗是人的三倍,人先跑了三天三夜,这数字也太巧了…… 李无极先开口:“这太简单了,一天一夜!如此小儿题目,也敢卖弄?” 他把这答案一公布,无数人也都醒过神来,是啊,人先跑三天三夜,狗的速度是人的三倍,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跑完全程…… 林苏道:“错!” 李无极眼睛猛地睁大:“怎么可能错?” 林苏道:“别忘了,你跑一天一夜,可以到达李兄前一天到达的位置,但李兄这一天可没闲着,他依然在跑,早就不在原地!” 李无极傻了,还真是! 周玉京大腿一拍:“那还得再加四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这一天李兄跑的路,狗还需要四个时辰追平,他反应很快,快速补充了答案。 “对!”李无极认可。 林苏道:“这四个时辰内,李兄还是没闲着,他又跑了……” 所有人全都傻眼。 这题目,看起来简单得很,但听他这么一解释,大家才真正明白,这道题玄机重重! 厅里的人也全都懵圈…… 林苏道:“要不,你们多花点时间?找个地方,请教几个人,好好想想再给我回话。” 七人如蒙大赦! 立刻出门,彩珠莲冷着脸手轻轻一抬,所有的窗户全都关上,她脸色依然很不好看。 “别在意!”林苏反过来安慰她:“只是一群无知之辈而已!” “你走吧!”彩珠莲轻声道:“今天算我欠你的!” “走?我为什么要走?我还等着看他们脱衣服呢!” “你想看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看到!你知道圣家还来了什么人吗?”彩珠莲轻轻叹口气。 “什么人?” “年轻一代第一人!李玉京!即便他们解不开你出的难题,李玉京也是转眼间就解答出来,与其让他们羞辱,不如从此离开西州,天地空阔,你行你道,我家这摊烂事,别放在心头。” 林苏托起面前的茶杯:“你错了!三点错误!” 第285章林苏入彩府 wap. /132/132980/31051814.html 第286章 监察令下 彩珠莲好吃惊:“我只说了几句话,就有三点错误?什么错误?” 林苏道:“第一,这道题不是难题,只是小儿科。” 彩珠莲脸色猛地改变,还根本不难? 林苏补充道:“第二,即便是小儿科的题目,那个圣家第一弟子同样解不开!” 彩珠莲嘴唇咬上了:“第三呢?” “第三,我也不会离开西州,在我不想走的时候,没有人能逼我走。” 彩珠莲慢慢抬头:“天泉山庄也不能?” “天泉山庄……” 林苏吐出四个字,再没有后话了,但他目光闪烁,显然是在思考着问题…… 话说雅座之中,李傲然看看这個,看看那个,脸色也是一点点改变,因为他刚结交的这群伙伴,号称个个都是天才的人,此刻全都不在状态,抓耳挠腮的…… 算筹桌上摆了一堆,计算的人还增加了好几个,但所有人连计算都没有展开,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 李傲然自己当然更加下不了手。 好吧,遇到难题是他生命中常有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基本上什么都是难题,包括读书,写诗文,算算术…… 但道圣圣家,却是有着能解开任何难题的底蕴,自己不会就问人嘛,反正他问人也不丢脸…… 他上了二楼,来到了李玉京身后,将问题直接问了,李玉京瞅着这个兄弟有一个深深的疑惑,这真是自己母亲生下来的?圣家的人,蠢到如此程度也是少见了,但又怎么样呢?慢慢调吧,他轻轻叹口气:“你真的听不出来,他在骂你们?” “什么?”李傲然眼睛睁得老大。 李玉京摇头:“你在前面跑三天三夜,狗在后面追,确切地说,他对圣家还是留了点面子的,没骂你是狗,骂的是你的那些追随者而已……行吧,看在他对圣家多少留点情面的份上,我不让他太难堪……你把题目好好说一遍……” 题目一说,李玉京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么简单? 但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他意识到问题没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这是个连环套啊…… 人先跑三天三夜,狗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追上,但这一天一夜时间里,人还在跑…… 怎么着手? 这题目越解越邪乎,他的汗水滋滋的…… “哥……” 面对李傲然的呼叫,李玉京充耳不闻,他大脑里一人一狗在那里追,搅得一塌糊涂…… 前面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天泉山庄陈庄主到!” 茗香院中,林苏目光霍然抬起,盯着前院…… 前院,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人,带着七八人大步而来,这个人身高最少也有一米九,气度沉雄,看起来每一步都扎扎实实,但林苏注意看了,他脚步落下,地上残留的雪上,没有半分踏过的痕迹,踏雪无痕! 或者说,他其实并没有踏在地面,他是虚空迈步,没有打扰到任何一片雪花,甚至没有打扰到身边的空气,雪飘落在他身上,与普通人无异。 他身后的七八个人,却是另一个极端,看起来斯斯文文,但他们走过,雪花诡异地反弹而出,个个显出霸绝天下的气势。 后面的人,该当是窥空或者道果境界,真气、元气护体,万物不侵。 而前面的人,已是真元内敛,天人合一! 前面迎宾的彩烈将军微笑迎上:“陈庄主大驾光临,如何敢当?” 陈东启双手抱拳:“彩将军府上大喜,高朋满座,尽享人伦,而老夫,却是痛失爱子,面对爱子尸骨彻夜无眠,敢问彩将军,杀子之仇,该报还是不该报?” 茗香院内,林苏目光陡然收缩。 彩珠莲全身大震,头发无风自动…… 彩烈也是大吃一惊,不是前来祝贺的,而是前来报仇的,难道说…… 他也是久经风浪的人物,抱拳回礼:“陈庄主,贵庄少主半月前遇难,本将军得知后,深感悲痛,也曾派人送去薄礼,不知庄主今日……究是何意?” 陈东启冷冷道:“彩家之礼,天泉山庄不敢领受,特此送回!” 手轻轻一挥,一张银票飞越十丈空间,插在大门正中。 彩烈脸色猛然改变…… 满堂宾客也全都大惊…… 二楼议论之声也戛然而止,张纯目光抬起,在上方盯着下方,就连清然阁主,也回头了,看着下方…… 茗香院内,彩珠莲长长吐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该死的天泉山庄,居然选在此刻!” 彩烈长长吸气:“陈庄主,究是何意,直说了吧!” 陈东启道:“杀我爱子的真凶,乃是贵府二小姐彩珠莲勾结一个江湖人所为!让她出来!”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大厅之中,所有人全都变色,二楼之上,清然阁主脸色也变了,那个一直埋头算账的李玉京,也霍然抬头,眼睛里全是问号。 唯有张纯,不动声色,但他的眼睛却亮了些许…… 彩烈一声怒喝:“你有何凭据?” “无凭无据,本人岂敢在贵府大喜之日上门讨公道?”陈东启手一抬,一枚戒指突然亮了,正是陈海波手上戴的戒指,妖族顶尖法器,可以留影留形…… 一道虚影直上天空,记录当时的一切…… 林苏剑斩陈海波、剑杀三大高手、彩珠莲头发一震,杀掉八人,全都清晰再现…… 全场大哗! 彩烈一颗心瞬间冰冷! 真是她! 这下完了,铁证如山! 对方赶在今日彩府大喜之时来到彩府,如果拿不出铁证,陈东启将置身道义的对立面,承受千夫所指,但他拿出了铁证,就站到了道义至高点,他爱子被杀,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以上门,这是父母人伦,这是江湖道义,这是铁的规则! “知州大人!”陈东启面向二楼,遥遥一礼:“我知道大人今日也在此间,草民在此请教知州大人,彩将军纵女行凶,无端杀人,以国法该当如何惩处?”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二楼,张纯慢慢站起:“大苍国法,无端杀人者,判斩刑,官员纵子行凶者,夺官夺爵,下狱侯审,国法之规,不因人而变……然而,今日乃是彩家嫁女之时,庄主能否网开一面?稍待片刻?好歹让人家将喜事办完。” 所有宾客全都大惊…… 温暖热闹的场面,刹那间如同一片冰窑。 彩烈目光抬起,遥视知州,心头也是一片冰凉…… 他的目光移向旁边的清然阁主,如此大事,他会代表圣家出面吗?但是,清然阁主侧身了,他只能看到阁主的半个侧身,阁主的脸色沉凝如水…… 陈东启再鞠躬:“知州大人,还望体恤草民丧子之悲……” 拒绝了! 他拒绝了知州的人性化建议,现在就要结果! 知州一声叹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五峰知府……办吧!” 后面两个字一落,宣告彩家喜事变成一个笑话,也宣告彩珠莲的死刑,同时宣告彩烈的仕途到此为止…… 茗香院内,彩珠莲目光慢慢转过来:“那院边有一古井,直通西海,侍机而逃,越远越好!” 声音一落,她突然飞出,窗户一开一合,她已经出现在陈东启的面前…… “陈庄主!”彩珠莲冷冷道:“你儿子被杀,只因他拦路抢劫,罪该万死,此事乃是本人一人所为,我爹全然不知,你要为你儿子报仇雪恨,只管冲我来就是!” 陈东启道:“至于你爹的罪责,自有知州大人处置,由不得你想担就担……至于你,拿下!” 五峰知府手一挥,两名衙役大步而前,走向彩珠莲…… 彩珠莲头发无风自动,显示她正在积蓄全部的力量…… 她已破道果境,如果全力一击,威力非同寻常…… 所有人都被她吸引…… 彩烈一缕声音悄悄传向女儿:“不得妄动!” 没有人知道的是,彩珠莲也于同一时间,一缕声音无声无息地传向林苏:“我会全力一击,吸引陈东启,你抓住机会,走!” 最后一字吐出,她就要激发全身的修为…… 突然,茗香院的窗户打开,林苏站在窗前! 彩珠莲全身大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陈东启目光抬起,盯着林苏,以他的修为,如何不知道林苏就在茗香院内?他也等待着林苏的逃跑,他也坚信林苏根本逃不出房间。 但是,林苏却跳出了所有人的棋盘,他一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 “各位,大家搞错了两个基本事实!”林苏双手轻轻一拱:“第一个基本事实是,杀陈海波这个杂碎的,根本不是彩珠莲,而是我!” 全场大哗,所有人都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 唯有三人例外。 一是彩珠莲,她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她创造机会让他跑,她想将所有事情自己担起,她相信有爹爹在,有师门在,自己哪怕受此一劫,也未必一定会死,而他,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所以,她才要一人担下。可是,这个男人偏偏自寻死路,为她一脚踏上风口浪尖。 二是彩烈!他心头突然升起了一线希望,只要这个男人站出来,将最棘手的杀陈海波之罪接过去,女儿的罪就轻了许多。 第三个人,是陈东启,他一股无名火陡然激发,儿子死在此人手上,此人到现在都口不择言,对儿子以“杂碎”称之…… 林苏目光扫过一楼众人的脸,缓缓道:“第二个基本事实!陈海波该死!大苍国法明确规定,拦路抢劫杀人者,杀无赦!他自己找死,我又何需承担半分罪责?” 陈东启大怒:“大胆草寇,你敢污蔑我儿抢劫?” “正是!”他旁边一人道:“天泉山庄少主,还需要抢劫么?” “无知小子,事到如今,还敢搬弄是非,庄主,属下去摘下他的脑袋……” 是啊,几乎所有人都是认同的,天泉山庄,不敢说富甲天下,却也敢说富甲西州,要什么没有?堂堂少主,抢劫杀人,鬼都不信! 下面乱哄哄的一团,林苏突然笑了:“陈东启,你有法影留形,你又如何知道,我就没有?” 他的手轻轻一抬,一缕光芒射向天空。 法影留形! 这法影留形,跟先前不同,不仅仅是有留形,更有声音…… “你们今日要抢劫杀人?”这是林苏的声音。 陈海波哈哈大笑:“……本少主明明白白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你去了阴曹地府,不妨向阎王爷告个状……” “你去告吧!” 然后就是刚才一幕的重现。 彩珠莲眼睛猛然大亮:“看到了吧?这就是真实情况!知州大人,陈海波抢劫杀人,我们只是出于自卫,今日你该判我们无罪!” 满厅之人全都站起,个个情绪激动…… 原来如此,天泉山庄拦路抢劫杀人,有罪在先…… 江湖行事,遇到这种情况,不反杀等死么? 天泉山庄不反思己过,还赶在今日过来搅局,可恶…… 张纯跟李凉对视一眼,都颇有意外,怎么回事?不仅仅是天泉山庄有法影留形,那个江湖人也有? 行事周密啊,有点出人意料…… 彩烈长长吐口气:“陈庄主,这下该是真相大白!令郎有错在先,被他们反杀,于情于理于法,都属正当……不如你就此离去,明日,本将军备上大礼,亲往天泉山庄,赔个情如何?” 自己这方占了法理,但对方毕竟死了人,彩烈实在不愿意多纠结此事,只想息事宁人,早点将这件事情作个了结。 陈东启死死盯在林苏脸上,缓缓道:“我儿所言,众所周知只是玩笑,纵然有一些不是,显然罪不至死,阁下动手杀人,岂是国法之所容?” “正是!”从二楼下来的五峰知府沉声道:“有罪无罪,该由官府判定,何人有权随意杀人?” “知府大人,先将凶手拿下吧,免得夜长梦多!”陈东启道。 “拿下!”五峰知府手一挥,两名捕头到了林苏面前…… 林苏手猛地一抬,啪! 两名捕头高飞远走,直接撞上五峰知府,五峰知府连退五步,大怒:“胆敢拒捕,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林苏陡然出现在他面前,啪! 五峰知府仰面而飞,牙齿掉了好几颗,他握着自己的脸,望着林苏完全不敢置信…… 所有人也全都不敢置信。 当着数百人的面,直接将捕头,知府扇耳光! 甚至当着知州大人的面! 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不知死活? wap. /132/132980/31051815.html 第287章 污人谋反掌主动 林苏冷冷道:“本人出京之前,曾听官场中人说过,西州天泉山庄,勾结雁荡驻军,广收江湖杂碎,渗透各级官府,意图谋反,本人还不太相信,但今日亲眼见证,恐怕还真的并非空穴来风!一个江湖人物,随意指派知府行事,知府还真的遵令而行,莫非西州官府,已反出大苍,成为天泉山庄家奴?” 这话一出,满场全都石化,谋反?天泉山庄谋反?…… 陈东启心头大震,我没听错吗?说我谋反?这都哪跟哪?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知府完全懵了…… 坐在二楼的张纯,霍然站起,锐利的目光射向林苏,林苏也恰好在此时,目光抬起,跟他对接,张纯的目光锐利如剑,林苏的目光淡若春水,看起来应该碰不出火花,但事实上,只此一眼,就激起了浪花无数。 张纯认出了他! 终于来了! 他来到西州,终于第一次出招了! 出的招,却是如此的刁钻,谋反? “你是谁?”五峰知府一声大喝…… 是啊,包括彩珠莲在内,所有人此刻突然从内心深处浮现一个疑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提出这么可怕的话题,为什么他说他是出京…… 林苏手猛然抬起,一只金印出现在他掌中! 金印横空,一把长剑横贯金印,监察二字横掠整個庄园! “京城监察使!”五峰知府全身大震! 二楼的李凉也猛地站起…… 陈东启心头狂跳,杀他儿子的人,居然是京城监察使…… 彩烈眼睛猛地亮了…… 彩珠莲却是一脸懵,盯着这只金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是官员! 而且还是京城监察使! 这怎么可能?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歌,他的剑道,他的武学天赋,哪一样象官员了? 但他手中分明拿着监察金印! 林苏盯着陈东启:“陈东启,本官手持监察令,奉旨巡视西州,你儿子却想杀使夺印,整个过程全部记录于官印之中,铁证如山,结合你想谋反这一事实,本官有理由怀疑,你儿子是受你指派,妄想夺取本官的监察金印,从而控制整个西州政坛。” 此言一出,所有官员尽皆后背冒汗。 林苏这话太毒了,他是监察使,如果有人想谋反,真的有理由去夺取他的金印,因为这枚金印,能够左右地方政坛…… 陈东启全身激流涌动,他怎么觉得自己突然在谋反的漩涡里越卷越深? 林苏盯着他道:“看阁下的架势,是想杀人灭口啊,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阁下军队、器械、物资、反旗都准备好了么?” 陈东启猛地抬头:“知州大人,监察使一再血口喷人,草民难以辩解,还望知州大人为草民作主!” 张纯慢慢抬头,下方所有人都盯着他。 林苏也盯着他:“知州大人,现在是你自证清白的时候了。” 众人心头齐齐乱跳…… “大人何意?”张纯冷冷道。 “你问本官何意,本官倒是想问问大人何意!”林苏道:“监察令下,一应地方官员该当大礼迎接,本官金印亮了半刻钟,西州各位高官却依然身在二楼,脚踏监察令!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本官只需将这幅场景上传,只怕陛下也会怀疑,西州不再是大苍的西州,已经无惧皇权法度。” 张纯眉头轻轻一跳,他终于也体会到了面对林苏的滋味,这滋味怎么说呢?闹心啊! 彩烈大步上前,深深鞠躬:“下官彩烈,参见监察金印!” 张纯和一应官员同时从二楼而下,张纯脸色阴沉如水,参见监察金印…… 所有人目瞪口呆,彩珠莲妙目流光,看着这一切,依然是不敢置信,今夜的事情,她原本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但他一出手,所有事情全盘改写,他已经牢牢掌控了事情的主导权。 林苏面对西州一众官员,似乎看都没看见,目光落在陈东启脸上:“陈东启!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并没有完全掌控西州政坛!” 陈东启胸口急剧起伏,他觉得他快爆了,但这话你让他怎么辩?难道说他其实已经掌控不成? 林苏还要刺激刺激他:“你儿子死了,一个废物杂碎死了有什么好激动的?今后这种事情还多得很,你慢慢就会习惯!” 陈东启目光牢牢定在林苏脸上,空气如同完全凝固,他缓缓开口:“你什么意思?” 林苏道:“意思就是……本官会全面清查你天泉山庄所犯恶事,一旦查实,就不是你天泉山庄死一个少主的事情,而是你陈氏,九族同诛!” 满场大哗,这是当面下战书! 天泉山庄,云集八路英豪,背靠知州和圣家,但京城监察使当面硬扛,强硬得无与伦比。 “那就走着瞧!”陈东启猛地转身,脚下一动,冲天而起,轰地一声,半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宛若音爆…… 陈东启去了,林苏慢慢低头,看着前方一溜的脑袋,似乎突然想起他们了,赶紧上前,扶起张纯:“张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大人乃是二品官,下官才五品,蒙各位大人大礼参见,如何敢当?各位大人请,请……” 众位大人物全都一肚皮的mmp…… 彩烈哭笑不得:“各位大人,请楼上就坐……”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了,过程很刺激,结果很如意,全部了结,几个人全都不在状态,李傲然、李无极、霍东来、彩心朝…… 最不在状态的是彩珠莲。 她的目光一路追随着走在爹爹身边的那条熟悉身影,心头突然泛起一股不熟悉的感觉,他,一直都不太象江湖人,她很早就觉得他应该是更高群体的一员,比如说文人群体,今天应验了,他真的不是江湖人,但他也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属于文人群体,而是属于官场……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跟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 刚刚险象环生的险局,在她心中只留下一点点波澜…… 热闹繁华的婚礼继续,但她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丝寂寞,还有几分茫然…… 林苏上了二楼,彩烈将他安在知州大人身边就坐。 这一桌,有五个人。 知州张纯,刺史李凉,清然阁主,圣家第一弟子李玉京,现在加上了林苏。 林苏直接坐下,对面的清然阁主慢慢抬头:“年轻人锋芒毕露虽是天性,但需知刚过易折,狂妄者易夭!” 林苏点头:“阁主所言有理!但不知阁主有没有听过另外一个说法……” 清然阁主微微一惊,这小子居然侃侃而谈,他知不知道面对的是谁? 此刻,他也只能保持自己的风度:“什么说法?” 林苏道:“清静、无为互为支撑,清静的无为,世人可以接受,只因它与世无争,对任何人都形成不了太大的伤害,但如果一边宣扬自己清静无为,另一边又不甘寂寞,凡事都想插一手,最终的结果,有可能就是仙女掉入青楼!” 清然阁主脸色猛地一沉:“阁下何意?” 林苏盯着他的眼睛道:“意思就是说,一身红尘味的仙女,不管自己如何标榜如何粉饰,烂人就是烂人!” 这已经是赤ll地对圣家挑战了,直指道圣圣家插手红尘事…… 好大的狗胆,敢议圣家是非! 清然阁主眼中光芒大盛:“大人,可是对道圣圣家有些想法?” “阁主,你道圣圣家,可是对红尘有些想法?” 依然是针锋相对,半步不让。 清然阁主久久地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他的眼睛闭上:“大人年纪轻轻,身居五品官位,前途何其无量?却不知为何非得自毁前程。” “我行我道,我道即前程!” 李玉京开口了:“不知阁下之道,究是何道?” 林苏目光移到他脸上:“肯定不是你之道!” “那自然不是!”李玉京道:“我之道,你还不配!” 林苏笑了,他的笑容,虽然平和,但平和中,却带着非常明显的轻蔑…… 李玉京直接触怒,拍案而起:“阁下可是想领教领教?” 这一番突然发作,且不说二楼三桌高官显贵全都震动,一楼也有半数人都听到了。 所有人时刻关注着这二楼的情况,听到这话全都大惊,道圣圣家第一弟子跟他起争执了? 彩珠莲刚刚准备进后院,此刻也停下。 “领教自然是可以的!随便什么领域!”林苏道:“我实在很想知道,谁给你的勇气,敢向我领教!” 他的声音也自不小。 下方一时全炸…… 这是什么话?他知道面对的是谁吗? 整个西州文道天花板! 甚至可以说,即便拿到全天下,面前之人,也是有数的文道俊杰,真正是千万人的偶像,就连一代诗狂霍东来,都无限仰望的那种…… 他居然说,谁给他的勇气?挑战于他! 这份轻视,隔着一整个西州,都能听得出来…… 李玉京一辈子都没受过如此轻蔑,气极反笑:“好一个无知之徒!本人这就写诗一首,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文道!” “写诗?”林苏道:“你配?” 李玉京手一起,一张金纸横空而出,绕场一圈飞回他的手中! 嚣张至极!也是对林苏的回答! 他的笔提起,提笔开写:“曾就江海解行舟,西域有我雨声收,雁荡山前惊白发,不废山河万古流。” 笔落,五彩霞光照亮整个大厅。 下方众人沫浴在霞光中,个个眼中光彩迷离…… “彩诗!”霍东来霍然站起,胸口起伏。 他号称一代诗狂,但他的诗十有八九都是银光、金光诗,还从未踏足过彩诗的门槛。 面前之人,提笔而就,就是他三十年都没达到的天花板。 李无极道:“彩诗难求,更何况此诗还如此豪迈,假以时日,在万众传唱之下,兴许会成为七彩!” 周玉京叹息:“同为玉京,今日才知此玉京非彼玉京,有此一诗,可压西州百年!” 这是文人俊杰的感叹…… 大厅之中众人的感叹就更深了,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居然能够亲眼看到彩诗的诞生。 彩珠莲怔怔地看着空中流过的文字,心头无限复杂,这首诗好得无与伦比,如果在往日,她该当立刻拿笔记下,但今天,他针对的却是……他! 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 几长排的侍女正式上酒菜了,穿过大厅,挪不动脚步,她们也被这首横空出世的彩诗所震摄,彩诗,在这世界,就有震摄人心的魔力,不管文道、修行道还是武道,也不管受众是理解每个字意境的文道人,还是根本不懂文道的普通人…… “这首诗,你能及否?”李玉京冷冷道。 所有人目光全都移向林苏…… 林苏道:“五彩之诗,一般场合也是够了,但面对我,显然还欠了几分火候!” 众人全都睁大眼睛,什么? 李玉京哈哈大笑:“牛皮人人会吹,但转眼间就破的牛皮,还是少吹为妙!” 是啊,是啊,现在就是见真章的时候…… 林苏盯着李玉京:“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谁啊!” 李玉京微微一怔…… 林苏慢慢站起:“彩小姐,你我一路江湖同行,其实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对吗?” 彩珠莲眼睛慢慢睁大,望着他…… 林苏道:“江湖同行,蒙你多番关照,我送你一首诗吧!” 彩珠莲脸色猛地变红,他送她一首诗? 林苏手一抬,金纸在手,他提笔写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一首《江湖行》,送给彩珠莲!” 李玉京看到一半时,脸色已变。 全部看完,他的后背陡然冒汗。 金纸之上彩光流转,似五彩似七彩迟迟未定,场中之人同时站起,天啊,又是一首彩诗? 这怎么可能? 彩珠莲更是一颗心瞬间不在原位,她自幼就喜欢文道,她曾自诩为最喜爱诗词的修行人,所有的彩诗,她全都记得,甚至在江湖行走时,只有有只言片字的诗句,她都会摘录在她的小本子上,这本子名为:《江湖拾珍》。 她视任何一句诗为珍贵的宝物,她做梦都想有人能够给她写下一首诗。 而如今,她已经心仪的一个男人,专门为她写了一首,而且还是彩诗,我一定是在做梦…… 突然,空中彩光一收,转为青光弥漫…… “天啊,传世!”有人一声大呼…… 满场大震,一个丫头手中的托盘打翻,也没有人关注到,李玉京的脸色一片惨白…… 青莲朵朵,盛放天地间,一道青光横掠天际,直达百里开外…… wap. /132/132980/31051816.html 第288章 传世青诗江湖行 圣音响起:“传世青诗《江湖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诗作者,大苍林苏!” 李玉京霍然站起,脸色全变:“林苏?你是林苏……” “正是!” 下面惊呼一片:“林苏?大苍本届状元郎?” “但凡出手,必是七彩或者传世……他刚才真没有吹牛……” “他平生只写过一首五彩诗,还是骂人的……” 圣音宣布的这个名字一出,引发整个五峰的风潮…… 五峰城文道不昌,每個天才出世,都是全城宠儿…… 五峰城里聚集了来自四十州的各类人物,消息传递远比其他州更快,所有的消息中,最让人震憾的无疑就是关乎林苏的消息,他的诗,他的神奇制作…… 今日一首传世青诗光耀边城,让所有人都知道,诗词的顶级天花板,真身来到五峰城。 江南商会的孙东家突然看到横贯天际的青诗,看到这诗篇上触目惊心的名字,他长身而起:“彩府?快,来人!速去彩府!” 距离会长定下的那个一月之期,已经过去了二十天,孙东家日日夜夜盼望着林苏出现,日日夜夜承受煎熬,终于等到了,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取封杀令的解除,是他最大的心结。 此刻距离他掉落深渊只剩下最后几天,终于迎来了转机…… 彩府大厅之侧,彩珠莲怔怔地看着这个名字,心潮之起伏,笔墨难以形容…… 居然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苏林,怎么可能是林苏? 大苍状元郎,诗词的顶级宗师,居然是她江湖同行人! 她搜遍了江湖中能够搜集到的只言片字,她抄下了林苏所有的诗词,她甚至不敢过多地去欣赏这些美到骨子里的诗词,她担心会让她沉迷于此,从而坏了她的道根,但依然不可抑制地无数次想去亲眼见一见这个人,见见他惊天下的那支妙笔。 她其实早就见到了。 早在去年她就见到了。 这次江湖偶遇,他拿出了无数的林家专营产品,她其实早该想到,他是林家人,但她没有朝这上面想,因为他是个江湖人…… 而如今,铁的证据已经摆在她面前,让她的心不在原位…… 林苏从二楼一步踏下,手中金纸递到她的面前…… 空中万朵青莲陡然一合,化成一道青光射向她的眉心,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圣音:“诗成传世,赠你文宝‘巫山云’!” 青光一到,彩珠莲满头秀发突然带上了一层圣光,彩珠莲心神大震,巫山云!文宝!她的头发得到了文宝的加持,杀伤力陡然增加十倍! “我与二楼那些大人聊得并不愉快,相看两相厌也就不必在一块儿硬撑了,咱们还是进茗香院吧。”林苏轻声道。 彩珠莲傻乎乎地跟着他进了茗香院,满厅侍女终于开始上酒菜了,酒宴正式开始了,李玉京站在窗边很久很久,终于踏空而去,这餐酒,他没有喝。 茗香院内,丫头也送来了酒菜,两个人的份量…… 彩珠莲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慢慢回头:“你曾告诉过我,你叫苏林,你还说……这两个字是真实的……” “是啊,我说过每个字都是真实的,只是你弄错了顺序……”林苏笑嘻嘻地看她。 彩珠莲嘴唇慢慢咬上:“你在戏弄我。” “我送你一大堆林家专营的高端产品,我以为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是啊,随手送出林家根本不对外出售的顶级白云边,我早就该猜到你是谁,但我笨呗,你肚子里肯定笑我……” “没有……” 彩珠莲横他一眼:“为什么……给我写诗?” “这个……说了你不准揍我……” “好,你说!” “我看了你……” 彩珠莲脸蛋悄悄地红,嘴唇轻轻地咬:“那事儿已经翻篇了……” “在云界元池里,我又看了一回……” 彩珠莲嘴儿慢慢张开,脸蛋上的血红悄然加深,她突然一跃而起,掐住林苏的脖子…… “君子协定,不准揍我!”林苏叫道。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人!我非揍你一顿不可,你个臭不要脸的,太过分了,我……我掐死你……” 折腾好半天,她终于松开了,狠狠地拿起一碗酒,一口喝了下去。 林苏吃惊地看她:“你打算一醉解千愁?” “不准看我……不准说话……” 林苏低头,吃菜,喝酒,不说话…… 良久,彩珠莲的声音传来:“你打算怎么办?” 林苏不说话。 “你说话啊!” “你不要我说话……” 哐!彩珠莲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你说行了吧?遇到你,我肯定会被你气死,早点气死算了……” 林苏说了…… 现在没什么怎么办的…… 不就是个天泉山庄吗?莪已经说过了,陈东启没那么了不起,他还根本不够资格让我动脑筋! 根本不够资格! 彩珠莲心头不知为何掠过一种叫自豪的东西,但新的问题依然存在,那就是西州官场,她虽然对官场很迟钝,却也能清楚地知道,张知州,跟天泉山庄关系非同一般,此人,将是他最大的对手,是吗? 是!林苏坦然承认。 此人最可怕的地方在哪里? 林苏沉吟片刻,给了她两个字的回答:“官印!” 官印?你的意思是……他的职位,注定了他在西州无人能动? “不是!我说的官印,就是一件实物,他拥有官印,就不是人鱼族主能够直接拿下的。” 彩珠莲心头怦怦乱跳。 他想利用人鱼族主暗杀知州! 人鱼族主是象天法地级别,对付陈东启这个半步象天法地,她能做到,但要对付手持知州官印的张纯,她做不到,五峰城内,知州官印是无敌的。 哪怕是象天法地,也伤不了知州。 除非她的修为再进一步,踏入源天境,才能硬斩知州官印。 “那……如果他使坏,怎么办?”彩珠莲已经将自己完全代入到了他这一边,但她想不出什么办法。 林苏慢慢托起酒杯:“如果我污了他的官印,又如何?” 污了他的官印? 彩珠莲心头再次大跳,怎么污?拿什么污?她不得不承认,隔行如隔山,涉及到官场的事情,她是真正的一窍不通…… “雪停了!”林苏遥望苍茫的天空:“西州的天空,是该变一变了!” 看到他这张俊逸得不象官员的面孔,听着这句豪气干云的话,彩珠莲似乎窥见了久违的太阳,她又喝了三大杯白云边,酒未醉人,人也醉…… 侍女推门而入,轻声说了一句话:“林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谁?”彩珠莲道。 “江南商会本地分会长,孙策。” 彩珠莲微微一惊,江南商会在本地可是牛b至极,它代表着商场上的呼风唤雨,代表着无所不能,它的任何一名成员在五峰城都是横着走的,何况是它的负责人?可说毫不夸张地说一句,江南商会分会长,在五峰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如今亲自前来拜访? “来做什么?”彩珠莲问的是丫头,但她也知道丫头不会知道,所以她看的是林苏。 林苏微微一笑:“不出意外的话,是来退给我十一万两,兴许还会再加上几万两银票赔礼道歉。” 彩珠莲脸上立刻流光溢彩:“那你见吗?” 林苏道:“让他进来吧!” 门打开,进来的正是当日林苏的彩珠莲见过的那个东家。 孙策一进门就抢上一步,深深鞠躬:“林三公子……哦,不,林大人,当日老朽两眼无珠,不识真人,得罪大人实属愚蠢至极,今日前来,专程赔礼,来啊……” 身后一人踏上一步,双手一抬,托起一叠银票…… “大人当日给了十一万两,老朽诚心赔罪,全额退还,此外,另加银票五万两,世人言……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说了一大篇,低头的姿势十足十,旁边的那个丫头都呆了。 她可是听说过,江南商会的人很牛,满城的人都渴望与江南商会有点关系,哪家有人跟江南商会关系好的,在家族中地位都不一样,因为别人买不到的东西,他能买到,江南商会高端产品,真正是买到就赚到啊。 几曾见过江南商会最高首脑在别人面前低头? 今天见到了。 孙策说了一大堆,林苏坐在那里品酒,没有半分回应。 孙策将这一堆银票接过,亲自双手托到林苏面前,脸上还带着献媚的笑…… 林苏慢慢抬头:“这会儿知道错了?” “知道知道,老朽诚心赔罪……” “你不是知道错了,而是商场封杀令的代价,你承受不起!” 彩珠莲微微一震,商场封杀令?什么东西? 孙策心头猛跳,勉强自己笑脸面对:“大人,江南商会乃是大苍排名前三的商会,与林家合作,也是互惠互利,大人一时气愤,下达商场封杀令,让林家产品与江南商会脱钩,对两方都是大损,古人云,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今日老朽真诚赔罪,消解当日误会,林大人何不高抬贵手,你我两家再度精诚合作,岂非商场佳话?” 彩珠莲心头雪亮,她终于明白何为商场封杀令了! 他下达了商场封杀令,禁止林家产品出售给江南商会。 江南商会受不了…… 试问,哪家商会受得了? 林家产品,可是江南商会吸引人气最关键的东西。 小坏蛋,太能拿捏人了。 林苏淡淡一笑:“你错了!两个错误!” “请教!” 林苏道:“第一个错误,你言你江南商会乃是大苍排名前三的商会,从现在起,不是了!没有了林家产品,你江南商会算个屁?” 孙策脸色猛地一沉。 林苏伸出第二根手指:“合则两利,斗则两伤,理论上不错,但用在这里却是错了!我不需要与你合作,有的是人与我合作,我能伤你,而你想伤我,却是不配!” 孙策缓缓抬头:“大人,真的一意孤行?” “商场封杀令,既已下发,不可更改!” 孙策长长吐口气:“江南商会布局大苍,已然涵盖各个领域,大人就不担心……林家产业将来事事不顺?” 彩珠莲心头猛地一跳,是啊,何必呢?商场之上,和气生财,何必非得你死我活? 林苏霍然站起,走到窗前,手抬,窗户开…… “在场之人,有没有西南商会的?”林苏声音传遍全场,所有人同时抬头,目光都在他身上聚焦。 三名中年商人离席而起,来到窗前:“林大人,小人邓东江,乃是西南商会会长,大人有何指令?” “你们对林家产品有没有兴趣?” 林苏这话一出,满场全都轰动,林家产品? 天啊,谁没有兴趣? 别说是做生意的,不管是做什么的,都有兴趣好吗?林家随便一点产品的配额,都足以改变一整个家族…… 邓东江大吃一惊:“自然有兴趣,林大人的意思是……” “江南商会本人不喜欢,已经下达了商场封杀令,从此以后,他们拿不到林家任何一种产品,林家产品西部卖场,交给你们了!” 满场大哗! 邓东江脸色突然血红一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取得林家产品,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 奈何他们没什么门路,根本不知道该找谁,撞了大半年了,一无所获,导致西南商会在当地根本没有存在感,现在居然凭空掉下来个大礼包,砸在他们脑门上…… “多谢大人!”邓东江猛地鞠躬:“……”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 林苏手起,金纸出,上面写下一行字:“原定江南商会的配额,全部转给西南商会。” 一张纸条,十七个字,字条当众一亮,众人全惊。 末尾写上一个“雁”字,鸿雁传书而去…… 林苏转向邓东江:“老邓,去吧,开创你的商场传奇!” “是!” 林苏手一反,窗户关上,短短一分钟,三句话,十七个字,数千人见证之下,西南商会踏上顶峰,江南商会坠落无底深渊…… 满场呆若木鸡。 二楼贵宾座,李凉长长吐口气,一缕声音传入张纯的耳中:“这算什么?告诉天下人,他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吗?” 张纯面沉如水。 他自然明白林苏来这一手是何用意,正如李凉所说,他就是要宣告他在商场上有覆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这一手一出,将来商场之上,谁敢得罪林家? 商场…… 千万别小看了商场,虽然在众人心目中,商场只是低端的场所,上不得大雅之堂,但其实,商场与政坛、文坛全都紧密相连,朝臣家里是有产业的,文坛大佬也是,没有了产业,没有了钱财,他们指着每个月几十两银子能干啥? 所以,这小子是借商场定规矩了。 wap. /132/132980/31051817.html 第289章 换个知州 茗香院小屋,孙策脸上冷汗涔涔,也是呆若木鸡…… “滚!”彩珠莲手轻轻一挥,直接将孙策赶出了房间,房门在他鼻子前关上,孙策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他找林苏找了二十多天,终于找到了,但得到的结果,却是如此的惨无人道。 房间里,彩珠莲目光慢慢移过来:“我有一个猜测。” “说说看……” “你的本意,就是借他而立威!你要让整个商场都不敢惹你!” 林苏笑了:“有这個意思,但不是主要的。” “哦?主要的……是什么?” 林苏道:“主要还是因为江南商会本身!这个商会沾手了太多的东西……” “沾手了太多的东西……比如说……” “人鱼产业!”林苏道:“凡是手上沾了人鱼之血的人,在西州,都生存不下去!它如何能够在接下来的西州新局中,成为商业纽带,造福苍生?” 彩珠莲眼睛精光闪烁:“人鱼族的清洗,要开始了吗?” “是!” 彩珠莲心头大震…… 人鱼一族,压抑了上百年,时时刻刻在人族的围追堵截中苦苦求生,多少人鱼被杀?多少人鱼时至今日还在各地遭受凌辱?如今,人鱼脱困,即将展开反击! 整个西州,所有与人鱼产业相关联的人,商会,各级势力,都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这就是西州的变天! 这一切,都因他而变…… 她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西南商会就没有参与人鱼产业?” “因为离府任太炎开办了一个与人鱼族的交易市场,这市场就是西南商会主导的。” 西南商会组建人鱼交易市场,当然不会参与捕杀人鱼的产业,否则,人鱼族怎么可能跟他们通商?此外,他扶植西南商会,也另有用意,人鱼族跟人族的交易目前只在离府一个小小的海岸,根本走不出离府,他就扶植西南商会,让他们将这种健康的“外贸生意”做大做强。 彩珠莲:“我曾听爹爹说过,京城监察使来西州,主要就是查任太炎的。” “没错!朝臣希望我查任太炎。但是你难道没听说过另外一句话吗?……我林苏,乃是官场搅屎棍?” 彩珠莲说:“官场,我真是一点都不喜欢……但我也不确定,你这样的官场搅屎棍,我会不会喜欢……” 林苏凑近了些:“不喜欢官员没关系,我努力在修行路上,让你喜欢!” 彩珠莲离远了点,四十五度角看他:“我还是比较喜欢初见面时的你,那个时候的你,我想打就打,想吊就吊,多好啊……” c!这天没法儿聊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知州张纯站起来,接受了彩烈代表家属的敬酒,喝了那杯酒,他先离席了,从二楼而下的时候,他目光投向茗香院,可惜,林苏的窗户都没打开。 张纯微微一笑,转向彩烈:“监察使大人看来喜静,本州就不打扰了,代我安顿好大人吧。” 彩烈满脸都不是味,也只能低头施礼:“遵知州大人令!大人好走。” 官员离场,偶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一些东西,监察使林苏,跟张家乃是血仇,今日的西州,已是刀光剑影。 李傲然那一桌,更是提前撤了,他们走得毫不张扬。 为啥? 林苏给他们出了道题,回答不出来,当众脱掉文士衣,老天作证,他们将祖宗八代传下来的脑细胞都动用了,甚至现场翻书了,全都答不上来。 算不出来可以请教高人,问题是,他们请教了,圣道第一弟子李玉京都算不出来。 他们能怎么办? 赶紧走! 于是,他们走了! 李傲然一出彩府,就直接上了天,他侧身一看,是清然阁主,清然阁主也提前撤了,将李傲然带回了圣家。 他一回到圣家,就急匆匆地直奔算阁。 算阁,圣家十二阁之一,平时没什么人,今日却热闹得很,李傲然一打听,靠!我哥也来了? 他虽然是圣家最不成器的弟子之一,但他的哥牛b啊,他哥是第一弟子李玉京! 但凡第一弟子到达的地方,都是圣家子弟扎堆儿的地方,今天也不例外,很出人意料的是,李玉京脸色相当不好看,直闯阁主楼。 一进门,他也是微微一惊,阁主楼不止有阁主,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极其特殊,她,是李归涵…… “见过道子!”李玉京深深一鞠躬。 李归涵道:“玉京师弟来得正好,你也来解一解这道题吧……” 李玉京惊讶了,解题?他今天前来正是解题的…… 一看桌面上的题面,是一道新题:“鸡兔同笼2266只,有脚6342只,问鸡兔各几何?” 一看到这题目,李玉京头都大了:“鸡兔同笼,两位数随时可解,三位数要解,非一日之功,四位数,就有些太大了,不能说无解,只能说没有数月之功,难以解答。” 李归涵淡淡一笑:“我如果告诉你,有一个人,解此类题,只在半盏热茶之间,你作何想?” “半盏热茶?此类题?”李玉京一惊。 “正是,他当日解此题,只在片刻之间,而且有理由相信,这四个数字不管怎么变,他都能瞬间解答。”李归涵当时看得清楚,林苏那次出题是完全随机的,他能转眼间解答出来,传递了一个最神奇的信号,那就是,无论你说什么数字,都在他掌控之中。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且不说李玉京不信,即便是已经听她说过一遍的算阁阁主李昌一,也是不信的。 李归涵轻轻一叹:“是啊,不是亲眼见,谁能真的相信?也许我们唯一能相信的,是他掌握了某种算术方法,能够快速精准地计算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难题。” “他……是谁?”李玉京缓缓吐口气。 “大苍状元郎,林苏!” 李玉京霍然抬头,眼睛里有极其复杂的神色…… “怎么?你不服?”李归涵道。 李玉京慢慢低头:“我今日前来,也是因为一题,这道题目同样是他出的。” 哦? 李归涵风雨不动的神色突然变了,老天作证,能让她变色的事情真的太少了…… 算阁阁主段昌一道:“你今日见到了他?” “正是……”李玉京将婚礼之前拿到的那道题念了一遍…… 段昌一当场傻眼…… 李归涵轻轻一笑:“题目奇妙无比,偏偏还不忘带点个人私货骂骂人,还真是他的风格……我说你这个诗坛奇才不跟他探讨诗词,偏偏跟他玩算术,岂非自寻没趣?” “诗词……其实……咳咳……也玩过……” 李归涵眼睛大亮:“今日他写了什么诗?又是七彩么?” “圣地离那里远了些,所以你们不知道……” 什么意思?诗词跟距离远近有关系吗? 李归涵立刻读懂:“青诗?”唯有一种诗词,跟距离相关,那就是青诗,青诗出世,百里之内皆能见…… 李玉京满脸纠结:“我今日也算是超常发挥了,写下了一首五彩,谁能想到,这都能撞鬼……” “什么诗?念来听听?他的那首……”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首诗一念,三人全都沉迷,沉迷于诗的美妙意境之中,沉迷于文道魅力之中…… 良久,李归涵轻轻吐口气:“这诗,莫非是送给某位女人的?” “正是,送给巫山圣女彩珠莲,彩珠莲当场拿到圣道文宝,修行界,又将掀起一场风云……” 修行界,为了武器、为了法宝,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而文宝,更是所有法宝中最神秘莫测,也最是动人心的东西,此人一篇青诗,为修行人换来一个专属文宝,战力大增,这何等了得?诗词到了这里,不仅仅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而跟修行挂起了钩,成为增加战力,保命的利器。 这些,让那些拼搏于生死玄关的修行人,如何不心动? 李归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巫山圣女彩珠莲,这就对了,太贴切了!这首诗天然就是为她所写,只是有一点让人难以理解……” “什么?” 李归涵道:“这诗把男女忠贞写绝了,但他脸皮得有多厚敢写这个?据我所知,他祸害的女人有七八个,而且时至今日还死性不改……这样的人居然敢说,取次花丛懒回顾,他是懒回顾吗?他别的事情可能真懒,‘顾女人’的事情是真不懒,一顾再顾顾个不亦乐乎!……看来这个世界还是疯狂的,有些事我还是不懂的……” 段昌一和李玉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接话…… 彩家,婚宴继续…… 官员走了,彩心莲也正式亮相…… 刚刚彩家发生的事情,早有多嘴的丫头在她耳边说过,让她后背全是冷汗湿了嫁衣,如今,风停雪止,一切照旧。 彩心莲拜别父母,上了花轿,踏上了她的新旅途,临上轿之前,她拉住了妹妹的手,目光也投向了茗香院那扇窗户…… 那窗户此刻打开了,林苏站在窗前,手托酒杯,向她遥遥祝福…… “谢谢你!”彩心莲说了三个字,她的声音不足以传到窗前,但她还是说了,此外,她补了一句:“善待我妹妹……” 这,或许是她这个即将出嫁的姐姐,留给妹妹的一份祝福…… 彩珠莲送姐姐远行,一路送到西江边,黑夜之中,白雪盖天地,江边船破浪而去,彩心莲在船头久久回望,彩珠莲也是泪水盈眶。 姐姐嫁的人,是姐姐喜欢的,她出嫁也是开心的,但远嫁千里,终究也是让人牵挂…… “别伤心,女人嘛,迟早总得踏上这条路。”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彩珠莲慢慢侧身,就看到了一棵大树下站着的他。 “如果哪天我也象这样出嫁了,你会说点什么?”彩珠莲不知为何,说了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 “我会说,你嫁人了,该长大了,别动不动拿头发将人吊起来打……” 彩珠莲横着他,好像恨不得拿头发将他吊在江边…… 但她终究忍住了,陪着他踏江而行。 夜晚的风,极凉,但于他们而言,也只是微风拂面。 西州乱局,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搅肉机,但他,似乎依旧云淡风轻。 “你住哪里?官府驿站么?” 京城大员来地方,往往都是住在驿站里,驿站有专人保护,安全还有牌面。 林苏淡淡一笑:“张纯可能也想问这个问题,哦,对了,天泉山庄那个狗屁半步象天法地,可能更想知道。” 是啊,天泉山庄的陈东启,还对他虎视眈眈呢,估计时刻有眼线在跟踪,看他落脚在哪里。 “还是回彩家吧!” 林苏慢慢侧身:“别怪我!” “什么?” “莪其实并不想将彩家卷入这个烂泥潭,但事到如今,大概也无可避免。” “无妨!”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林苏和彩珠莲同时抬头,就看到了彩烈,三十丈路程,他只走了三步,就到了他们面前:“大人是为彩家出头的,不管别人怎么做,彩家上下,一定护大人周全!” 林苏道:“多谢将军!……将军是否看出来,今夜之局,跟张纯是有关系的?” 彩烈微微一惊:“你是说……张大人今夜来者不善?” “正是!我曾跟令爱说过,张纯来得很让人难以理解,现在我理解了,他今夜前来,送礼是假,真正的目的,还是跟天泉山庄打配合,拿下彩家!” 彩烈眼中全是迷茫:“我与张大人是有些小矛盾,但……但还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他居然要制我于死地?” “别说有些小矛盾,即便一点矛盾都没有,他照样会这么做!” 为什么? 只因为他要掌控整个西州! 只因你彩烈手握十万州兵,主管西州社会治安!他所做的那些坏事,绕得开别人,绝对绕不开你! 如果你彩烈甘愿成为他的一条狗,他当然可以容你,问题是,你不是这种类型! 一个手握十万州兵的将军,却与他同床异梦,他如何容得下? 所以,知州一定会针对你彩家,有把柄他会抓,没把柄,他会制造把柄…… 彩烈的脸慢慢白了…… 他是个粗人,但是,他不蠢,他知道林苏所说的全是实话…… 彩珠莲不懂官场事,但她也不蠢,她看看爹爹,看看他,心跳越来越快,终于忍不住了:“你想个办法……”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林苏道:“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换个知州!” wap. /132/132980/31051818.html 第290章 开辟举报通道 换知州? 彩珠莲兴奋了:“对,我差点忘了,你是京城监察使,是钦差大臣,你赶紧回京,在京城那边使使劲……” 但彩烈却兴奋不起来,虽然他是有些粗,但身在官场,却也知道朝臣最不喜欢的就是他,陛下都不喜欢他,他到京城能使什么劲?一个不小心,他自身难保。 林苏也摇头了:“回京城我也使不上劲,唯有在这里折腾折腾了,对了……今天几号?” “冬月十九!怎么了?” “还剩下四十天就过年了,时间还是挺紧的!”林苏道:“行吧,我来先定一个小目标,七天时间换知州,换完知州回家过年……” 彩家父女面面相觑,你确定不是做梦? 林苏踏空而起,驰向五峰城…… 彩烈凭空而起,挡在他面前:“需要我做什么?” “你就不需要做什么了,回吧!” 回到五峰城,林苏空中落地,大摇大摆地走向驿站,突然身后风声一动,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正是彩珠莲……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把牛皮吹破!”彩珠莲嫣然一笑。@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我有個习惯不太好,你跟着……不是很方便……” “什么习惯?” “面对强大的对手,我往往会找个女人,放松放松,你看那啥……” 彩珠莲好像不懂:“找什么女人?我不就是女人吗?” 林苏好吃惊:“你确定?” “当然确定!”彩珠莲点头:“其实你也确定哈,你都看几次了,我全身上下你都熟……” 这倒也是,那来吧! 林苏兴致高昂走向驿站门口,手一抬,监察令拿出:“京城上官前来,给我安排食宿!” 很快,房间安排好了,酒刚刚喝过,就不用了,林苏关上房门,回头看站在窗前的彩珠莲,眼神有点热。 彩珠莲回头了,她的眼神也有点热:“现在就要放松吗?” “咳……好……” 哦…… 彩珠莲头发猛地飞起,林苏被吊到了半天空,彩小娘皮天真地看着他:“你看我听话吧,你说放松就放松,现在你说要放还是要松?” 我c! 林苏叫道:“放开我……” 咚地一声,林苏从天而降,脑袋瓜子跟地板亲密接触,林苏懵了,这叫“放”啊? 重新提起,重新选择:“现在呢?要放要是要松!” “松!” 脚下的头发松了,再度与地板亲密接触…… 林苏满脸黑线:“你个没良心的还敢来这手,把我的香水还我……” “香水我搽了,你闻了,等于还了……” “酒还我!” “酒你自己喝了,等于还了……” “我靠……我还给你写了诗呢,诗还我!” “还敢提诗!”彩珠莲毛了:“取次花丛懒回顾,亏你还敢说懒回顾?跟你的十一万两告别时,别以为我没看见,半天空都在回顾!住个破客栈你都起歪心,说一套做一套你个臭不要脸的就是欠收拾……” 林苏崩溃了:“我开玩笑的行了吧?你将我吊半天空我怎么做正事?你不放我下来,张纯肯定弄得你爹生不如死……” 彩珠莲不敢耽误正事了:“放你下来可以……说好了,不准起坏心……” “能起什么坏心?我都打不过你……” 这倒也是…… 彩珠莲将他放下了,林苏扶扶头上的文士巾,拿出了一叠金纸…… 彩珠莲眼睛又放光了:“写诗啊?” 林苏横她一眼不理她。 “我给你倒水……”彩珠莲跑得飞。 等她回来时,林苏已经写了一堆的纸…… 。(本章未完!) 第290章开辟举报通道 彩珠莲心都快飞了,我的天啊,一会儿功夫写这一堆,我好好欣赏…… 打开一页,她愣住…… 金纸上写着的不是诗,不是词,只是一则公文,下面还盖着监察使的大印…… “敬告西州百姓,大苍以圣治世,以法治国,官场清弊,事关国运,本人京城监察使,奉旨巡视西州,全体国民,无分士农工商,均可向本使检举揭发官场之弊,一经查实,均有奖励,所涉官员层级越高,奖励越丰厚,为避免官场打压,举报者可通过鸿雁传书……” 公文写完,林苏叫来外面的侍卫,将百多张公告交到他们手中,嘱咐他们连夜贴到各个繁华地段,确保全城之人明日一开门就能看到。 那几个侍卫简单看了一眼,嗯,跟以前巡察的公告大同小异…… 奉令! 一夜之间,公告贴了满城。 知州府,三个人坐了一个通宵,赫然是张纯、李凉和陈东启。 天亮了,一名侍卫穿空而落,落在张纯面前:“知州大人,监察使昨夜贴出了公告。” “哦?公告何在?” 那个侍卫手一抬,一张公告出现在他的掌中,双上呈上…… 张纯一眼扫过,开始并未在意,因为这行文、这内容跟以前监察公告一模一样,但突然,他的眼睛定在一行字上:“举报有奖?层级越高,奖励越丰厚?” 如果说这公告跟以前例行公事的公告有所区别的话,就是这个! 以前的公告可没有提到奖励——上面来人,给下面的人一个投诉举报的渠道,还想要奖励? 但这次,有奖励,而且还特别提到层级越高,奖励越丰厚…… 什么意思?鼓励全城百姓举报知州么? 一般情况下,知州不会这么想,但张纯是谁?监察使的大仇人!他的身份注定他必须这么想…… 李凉道:“这没什么吧?每次监察,都会这么说,给公众一个举报的渠道,但事实上,怎么可能有人真举报?找死么?” 五峰城就这么大,毕竟是在当地官员管辖之内,谁敢真的给监察使举报?不怕监察使一走,当地官府收拾他吗? 而且监察使与当地官员官官相护也是惯例,只要不是白痴,都不会相信,上面的人真的为了平头百姓,跟官场同僚撕破脸。 张纯缓缓摇头:“不管多正常的事情,出自他手,都要多转几道弯,何况这件事情本身不寻常……” 嗯?李凉和陈东启同时一惊…… 张纯缓缓托起茶杯…… 以前监察使前来,贴出公告,没有人举报,是因为没有人相信监察使会与地方官为敌,但这次不同,这次来的是林苏!所有人都知道林苏与知州的敌对关系,也知道他是官场搅屎棍,他在婚宴之上,就已经摆出了那幅架势,连酒都不跟官场人喝。或许真的会刺激到一些愣头青向他举报…… 而且他还开出了奖励! 林苏的奖励,可非同一般,如果是钱,以这小子一出手十几万两银子的尿性,兴许一奖几十上百两。如果是实物,他拿出一堆香水出来搞有奖举报,那全城怕是都要疯…… 还有一宗特别要命的事,那就是他有意点明了,可以通过鸿雁传书,鸿雁传书,除了林苏之外,没有人追踪得到举报者,举报者胆子就大了。无错更新@ 张纯这么一分析,陈东启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而李凉,也有点麻头了,但他也有自己的分析,大人说得不错,这次监察跟以前的确是有不同的,但下官认为,真的有胆子踏出这一步的人,还是不会太多,即便真有,那又怎样?还不是回到了原来设定的那个死循环?林苏拿到一堆举报线索,反馈给京城监察司,上面直接压死…… 对啊!张纯也悟了。 差点忘了给林苏监察使这。(本章未完!) 第290章开辟举报通道 个官职的基本指导思想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基本指导思想是啥?你在底下大查特查,查出来的东西上面选择性使用,你咬我啊…… 于是,几个人都悟了…… 接下来,风平浪静。 雪过天晴,西海无波…… 五峰城里日子照过,驿站里,彩珠莲跟他玩照玩,闹照闹…… 次日黄昏,彩珠莲还是表示了关注,有多少人通过鸿雁传书给你举报知州了? 林苏摇头。 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彩珠莲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一声,我早说了这法儿不行,你这个监察使一看就不是个靠谱的,人家怎么敢将身家性命押在你身上,跟那些当地官员死扛?你到时候跳脚一跑路,人家丢在半道上,不是害人吗? 林苏抓抓脑袋:“看来需要刺激刺激……” 刺激?彩珠莲的第一反应是,揪住了自己的衣领,用警惕的眼神看他…… “想什么呢?没你想的那么花边……”林苏横她一眼,在屋里转了三四圈,大腿一拍:“咱们出去转转!” 在一条黑暗的街道上,林苏手一伸,抓住了一个江湖人,这个人胆子都快吓破了,西州这破地儿,到处都是狼啊,突然落入人手,性命基本去了一大半,不知道此人是求财还是求色……哦,对了,自己是个男的,但江湖上也有变t…… 但没想到的是,林苏给了他一样东西,是一只盒子,另有碎银三两:“把这盒子送给正在里面喝酒的那个乡绅,告诉他一句话,这银子就是你的!” 那个江湖汉子脸上惊疑不定,缓缓点头…… 金风楼,当地乡绅杜权正在请客吃饭,庆祝自己刚刚纳了一个小妾,宾客云集,意气风发,突然,一个江湖汉子从外面进来,双手托起一只盒子递到他手上:“刚才有位公子,让小人将这盒子送给老爷。” 杜权微微一惊:“哪位公子?” “那公子没有说姓名,小人不知,哦,对了,那个公子说了,这是老爷该拿的奖励!” 转身而去。 杜权满脸狐疑地打开盒子,他小妾也在旁边伸长脖子望,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小白玉瓶,上面写着一首词:“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啊……”小妾一声尖叫:“秋泪!这是秋泪……老爷……” 小妾抱着杜权的手臂跳,激动得满脸通红…… “秋泪香水?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林家最新香水?”旁边一个公子道:“这香水可是一瓶难求,就连青雨楼的头牌花魁都求之不可得,杜老爷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够买到。” “我没买啊……”杜权一脸懵…… “没买?没买谁给你这么珍贵的宝物?” “买这香水又不是什么丑事,我要是买了会不承认吗?我真没买……哦,也不是,我昨日专门派人去买过,但没买到……” 这倒也是,买这种顶级香水,可半点都不丢人,如果真买了,怎么会不承认?杜老爷看来是真没买,可问题是,为什么突然有一瓶香水送到他面前?在他纳小妾的当口,给他一件最合适最高端的礼物? 突然有人开口:“刚才那人说是奖励?杜老爷,你做什么了?能拿如此重奖?” 这话题一转向,引发了众人的议论纷纷,满酒楼全都惊动…… 秋泪香水,全城无售…… 唯有一人,可以拿它作奖,这人,就是林家三公子林苏!京城监察使林大人! 他数日前刚刚贴出告示,举报有奖! 现在杜权拿到了这奖,是如此的高端,如此的打动人心! 天啊,杜老爷你是干了个些啥啊,举报的是谁啊? 杜权将这凭空跳出。(本章未完!) 第290章开辟举报通道 来的大礼包送给了小妾,刚刚享受小妾那含情的泪光,突然感觉周边空气有点异常,目光一抬,就看到大伙儿炽热加怀疑的眼神…… 他的心猛地一跳,我靠…… 赶紧解释,我真没举报,我哪敢啊…… 但大家含笑看他,眼神扑朔迷离…… 你没举报,人家监察使大人会给你奖励?放心,大伙儿都是明白人,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 杜权百口莫辩,在那里五味杂陈…… 同样的戏码在全城演绎了八遍,整个五峰城全都沸腾了…… 东城某某某,刚刚拿到监察使大人的奖励,知道是啥吗?春泪!一瓶价值两百两银子! 春泪?毕竟没有秋泪好,秋泪是新品,放到全天下去卖,轻飘飘就是三百两一瓶!全城拿秋泪的有四五个! 一项奖励就是几百两银子,相当于普通人十年工钱了,咱们也去举报吧…… 林苏所在的驿站,真的有鸿雁飞来,落地化为举报信…… 彩珠莲拿起举报信好兴奋:“小坏蛋你神了,先演场大戏,将全城的人刺激得五迷三道的,真的有人举报……我看看,哦,不是举报张纯的,是一个小小知县……” 刚刚看完,又是一封,举报五峰知府的…… 再来一封,举报历城知府的…… 接下来,就多了,举报离府任太炎的、五峰知府的、还是五峰知府的……。_o_m 第290章开辟举报通道 wap. /132/132980/31051819.html 第291章 污官印 彩珠莲瞅着越来越多的举报信,眉头皱起来了:“不至于每封举报信都换一瓶秋泪吧?” “为什么不?”林苏在那里悠闲地品茶。 “不行,太败家了……” “这叫千金买马骨!” “什么?你还要买马骨?这个真的不用找别人,我家有,我让我爹将厨房里存着的马骨都拿出来,你开个价……” “不读书真可怕……”林苏轻轻摇头:“行了行了,以后你给我做小媳妇,我让你管一条香水生产线行吧?你拿香水洗澡都可以……” 彩珠莲狠狠地横他:“这调戏还升级了!又皮痒了是吧……” 又一封鸿雁传书飞来,彩珠莲打开时直接毛了:“敢举报我爹?王八蛋,我去弄死他……” 林苏一把拉住,感叹连连,我真的得庆幸啊,庆幸你不是当官的,你要是当官,横行霸道而且还说不得,肯定是各级监察司重点监察对象…… 彩珠莲很温顺地靠在他身边:“好了我吓你的,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去弄他?你把奖励拿出来,我去给你送!” “真送?我怎么瞅着你想监守自盗?”林苏瞄着她,充满不信任。 “怎么可能?你说了将来给我管一条生产线,我想通了,格局变大了,这几瓶香水还诱惑不了我……”彩珠莲拍胸担保。首发更新@ 可能是她胸口这么一拍,颤颤的给了林苏很大的迷糊,林苏将送奖励的重任交给了她,于是,新一轮实打实的刺激到位了,全城真正掀起举报的狂潮…… 一天两天三天…… 彩珠莲前前后后送出去三百多瓶香水,换来的是举报信满天飞…… 林苏所在的驿站,白天黑夜都是鸿雁无数,成为五峰城一個独特的风景…… 举报的人,经历了从不信、观望到积极参与的过程——平时举报担心遭到报复,一般人很难下定决心,但如今,举报的人多了,法不责众嘛,举报的奖励如此丰厚,一次举报换来十年收成,谁不乐意? 五峰城的官员,也经历了提心吊胆到麻木,再到冷眼旁观的过程——法不责众的心理,不仅仅是举报人,也在被举报人身上得到体现,这满天飞的鸿雁,也不见得是举报我一个人的,既然满城官员都被举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怕个鸟? 知州张纯就是五峰城最高的那个个子,他一开始是满脸黑线地望着那边满天飞的鸿雁,到后来也渐渐麻木了,现在他已经不指望没有人举报他,这么多举报信,不可能没有他,但是,又能如何呢? 呵呵,这小子收集的线索越多,信心就会越大,拿到京城向上面一汇报,被上面一板子拍死压下,他的失落也就有多大! 他彻底躺平了,无所谓,随便! 驿站之中,彩珠莲从外面回来,长长吐口气:“第五百瓶了!我居然陪着你疯到了这种程度,将五百瓶香水送给一堆陌生人……” 林苏点头:“现在你不能再说我败十一万两银子吧?你亲手送出去的香水,已经正式超过我败的。” “什么叫我败的?这还是你败的!”彩珠莲凑了过来:“问题来了……举报信里,有没有张纯的致命罪证?”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你没有整理这些举报?” “没有啊,我看都没看!” 彩珠莲傻眼了:“我天天在外面安排一堆人做事,你在驿站里干啥?不整理战果,就只是喝茶撩女人?” 林苏笑了:“这堆举报信,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看!” 什么意思?彩珠莲完全懵…… 你没打算看举报信,还搞出这么大阵仗?光是香水就送了几百瓶,换来的东西你看都不看…… 林苏神秘地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通过鸿雁传书的方式举报吗?” 。(本章未完!) 第291章污官印 “保护举报人!”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彩珠莲自然也明白。 林苏摇头:“错!我让他们通过鸿雁传书,只因为一点,鸿雁传书是要通过文庙的,而官印的威力,也是通过文庙的,举报信一多,整个西州官场,所有人的官印都会蒙尘!而知州,官印更会蒙尘!” 彩珠莲眼睛睁得老大,猛地弹起…… 举报信内容不重要! 重要的是,通过这种形势,污了知州官印…… 官印这玩意儿,很奇妙。 是政权象征,却也汇聚了民情民意,官员越是得民心,官印也就越是清澈明亮,威力也就越大,失了民心、有了污点、官员自己内心不坚定,都会让官印蒙尘,官印蒙尘不影响官印常规性使用(比如传递公文、下发告示这些),但在战斗之时,就会真正体现出来…… 目前全城已经进入集体控诉官员的阶段。 官员的各种罪恶全都被挖了出来,酒楼里在传,民间在挖,各类污点全面呈现,各级官员的官印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蒙尘…… “我带的香水、白云边、香皂到现在已经真正清空,奖励不必再送了!” 彩珠莲长长吐了口气,她不用为每次送出天价奖励而煎熬了,但另一种煎熬浮现心头,奖励没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缓缓开口:“奖励没了,会不会影响到大家举报的热情?你的大计有没有到掀盖子的时候?” “奖励暂停,对于一般性的举报自然会影响,但同时,也可以让民众产生一种怀疑,他们会怀疑是不是一般举报已经不足以引起监察使重视了?该不该爆猛料了?这一波猛料,会成为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知州府,张纯有了隐隐的不安。 他昨夜突然发现,自己官印蒙尘! 官员官印蒙尘,一般情况下只有官员本人知道,而且还决不能泄露出去,一旦泄露出去,被有心人抓住,就会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他不是蠢人,他很快知道这官印蒙尘是因为什么。 就是因为林苏的悬赏举报! 每一封飞向驿站的举报信,都会让对应的官员官印蒙尘,每一个涉及官员污点的事件在全城发酵,都会让对应官员的官印蒙尘,西州官场的每一次蒙尘,又都会让他的知州官印蒙尘,因为他是西州最高首脑,官场如果一片乌烟瘴气,圣殿会裁定,他这个知州失职……新 虽然他看不出官印蒙尘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他也知道,事情不能继续下去。很早以前就在运作的一件事情,该办了! 张纯手轻轻一抬,一封信化成鸿雁飞出…… 鸿雁飞出,张纯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林苏,你大约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让你来巡视西州吧? 你或许会以为,我们的目的,是借你之手拿下任太炎,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目的,是杀你! 为什么要在西州杀你? 因为西州有圣家! 圣家杀人,无影无形无后遗症! 涵谷之内,一座高山,高山之上,一个凉亭,凉亭之内,有一老者,老者接过这封信,眼睛大亮…… 驿站之中,已是黄昏。 月亮升起,一弯残月。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远山尚未融化的积雪之上,反射出迷蒙的光芒。 林苏跟彩珠莲坐在窗下,很安静。 江湖行走,官场博弈,都很少有这样的安静时刻。@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两人面对面,相视一笑,冷夜也有余温。 “做完这件事情,你就要走了?”彩珠莲轻声道。 “是的,有没有一点点舍不得?……”林苏目光抬起,看着她的眼睛。 彩珠莲眼珠悄悄转动:“才不会,我巴不得你早点走……”。(本章未完!) 第291章污官印 “也太没良心了吧?你自己说说,我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前前后后几十万两银子啊……” 彩珠莲有点小天真的模样:“也是啊,世人都说了,你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几十万投进去,为啥呢?” “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比如呢?”彩珠莲心里实话实说挺甜的,她猜到他想说的话,心仪的女人,是金钱不能衡量的…… “比如说杀掉一个我想杀的人,比如说,开创一片我想要的天空……” 彩珠莲目光抬起:“还有呢?” “没了!” 没了?彩珠莲火大了,你说为了“得到我”能死啊?至于是不是真的给你得到,那是我的事,但你不说出来,就是你不对…… 林苏目光抬起,突然眼神变了…… 彩珠莲跟着他看过去,脸色大变…… 外面的天空发生了改变,不,不仅仅是天空,所有的一切全都变了…… 窗外的车水龙马没有了,街道没有了,房屋没有了,五峰城没有了,连那座积雪尚未消融的大山都没有了,两人身处旷野之中,前面是一座高山,高山之上,云雾笼罩,云雾之中,无数的文字支离破碎:“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绝代高人的领域世界?”彩珠莲猛地跳起…… 她是巫山圣女,她是修行高人,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顶级力量叫领域,就是以大神通构建一方世界,任何人进入这方世界,生死尽悬人手!有人针对她和林苏出手了,将他们摄入了某个领域,情况万分危急。@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林苏缓缓站起,盯着天空飘过的一个个诡异大字:“不是领域,是文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该是道圣圣家出手了。” 哈哈…… 天空浮云震荡,一个笑声震荡天地:“状元郎,这一年多来,你风光得也够了,却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这句话我当然听过,但你确定这句话说的是我?” “什么意思?” 林苏道:“我林苏爬得高,会跌得重,而你道圣圣家爬得更高,如果跌下来,会不会跌得更重?” “哈哈,状元郎还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连言语上的亏都吃不得,西山上的作派一如既往啊。” 西山?林苏心头一动:“阁下是谁?” 空中云彩分合,变成一人,帅气俊逸的年轻人,乃是李旭,昔日跟在三皇子身边的那个圣家嫡子,与林苏在西山论道之人。 “李旭!”林苏道:“居然是你!” “没想到吧?” 林苏道:“不,我很早就想到了。从朝中官员千方百计引诱我入西州以来,我就知道道圣圣家,会是西州棋盘中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只是没想到,堂堂道圣圣家,居然直接拿来当杀手用。” “偶尔杀几个不识相、不同道的异端,也合乎圣道!” “道圣圣家当***立牌坊的事儿干得多了,随便什么龌龊事都合乎你们的道,没啥……”林苏道:“问你一个问题吧,你杀我,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圣家?” “有区别吗?” “有!” “区别在哪……” 林苏道:“区别只在于我的后续安排!如果你只代表你自己,我杀了你就算完,如果你代表着圣家,我杀了你之后,少不得还要费一番脑筋,给你道圣圣家长点记性。” 彩珠莲眼睛睁大了,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现在是敌人将他们拉入文界,他们两人的生死悬于人手,你还这么嚣张? 李旭笑了,哈哈大笑,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良久,他笑声一收:“状元郎,你的嚣张霸气我记下了,我也问你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吧,。(本章未完!) 第291章污官印 你知道你身在何处?” “如果没猜错的话,该是一个界宝之内!” “你没猜错,这就是道圣圣家的界宝:十三字真界。” 彩珠莲脸色陡然改变…… 十三字真界,她听宗主说过,这界宝乃是道圣圣家八百年前一位准圣所留,融合了圣典《道德经》的精髓,威力无穷,可怕到什么程度?宗主坦言,如果她入此界,必死无疑。 想想看,一代仙宗宗主,修为离象天法地只一线之隔的绝代高人,如入此界,必死无疑! 她和他……完了! 李旭瞅着彩珠莲的脸色,又笑了:“状元郎,你家小女友已经变色了,但很奇怪的是,你居然脸色不变,是太迟钝呢?还是太无知?” 林苏淡淡一笑:“都不是!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 “十三字真界,脱胎于《道德经》,是否意味着我如果研究透了《道德经》,这真界就根本困不住我?” 彩珠莲眼睛陡然亮了…… 他这句话,给了她一线希望…… 十三字真界,宗主都必死无疑,而他,能脱困么?论修为当然不够,但他是文道!他是状元郎!文界之宝归根到底要回归文道,他恰好是文道传奇…… 李旭道:“理论不错!如果你对《道德经》的理解超越这座真界创始人,你可以脱困,问题是,你确定你能跟当日的准圣相提并论?” 彩珠莲一颗心瞬间冰冷!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了,她想当然地将林苏与面前这个李旭相提并论,忽视了一个关键的东西,这真界,不是李旭开创的,而是道圣圣家千年来最杰出的准圣开创的,他文道胜过李旭没用,要胜过准圣才行! 胜过准圣…… 她就算喝上百坛白云边,都不可能有这想法……。 第291章污官印 wap. /132/132980/31051820.html 第292章 十三字真界 林苏目光闪动:“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 李旭哈哈大笑:“那就试试吧!你脚下所站的地方,是‘人’字峰!所谓人,对应的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就看看他们的攻击手段吧!” 话音刚落,九道剑光陡然斩下,每一剑,开天辟地! 彩珠莲花容失色,她曾在外围遥遥看见过当日厉飞鹰一剑斩巫山,那一剑,跟这九剑不相伯仲! 这九剑的攻击,赫然全是半步象天法地! 这九剑,就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甚至根本不需要九剑,只需要一剑,他们就会死! 不,纵然宗主在这里,同样会死! 十三字真界的开局之战,就是终局! 就在此时,林苏突然伸手,拉住彩珠莲,哧地一声,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下方是一片迷蒙的雾,根本不知道有什么…… 嗵地一声,彩珠莲双脚落地,上方的九道剑光在到达他们头顶的时候,突然离奇消失,彩珠莲心头怦怦乱跳,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就叫‘人法地’!”林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道圣圣家根深蒂固的论断之中,相信地比人大,我只要双脚着地,人的攻击一概不用管!” 无声无息中,他身边突然多了一人,赫然正是李旭的虚影,李旭道:“精彩啊!以地制人,但下一步呢?你又如何逃脱大地连环杀?” 他的声音一落,彩珠莲陡然觉得身体重了十倍,与此同时,脚下的大地突然化成黑泥沼泽,他们直接沉入沼泽之中,这就是大地连环杀的开局,先封锁人的破空之能,然后将人陷入泥沼之中,同样是无解之杀。 林苏道:“自然是以‘天’制‘地’,起!” 他一把抓住彩珠莲,平步青云,穿破迷雾,直上天空…… “啊……” 两声尖叫! 全都是不敢置信…… 彩珠莲不敢相信林苏会离开地面,上面还有九个半步象天法地的高手,你这一离地,不是送死?她不是文道中人,她的思维是惯性思绪,她总觉得上面还有九个大高手。 李旭也很吃惊,他吃惊的是:他怎么可能飞起? 十三字真界,封锁外界的一切,是最正宗的绝天地通,任何文道中人进入真界,所有文道神通全都消失,根本不可能使用文道伟力,同时还压制各类修为,一般修行人也都飞不起来,只能在沼泽中直接困死,这就是“地”界比“人”界更恐怖的地方。 但是,林苏居然能够飞起! 这完全打破了常规! 他不知道的是,林苏拥有平步青云!平步青云也是文道伟力,但它却是圣赐的文道伟力,一個准圣营造的空间,怎么可能压制住圣赐的伟力?这是境界上的差异。 转眼间,林苏已经上了天,天空没有了人字峰,没有了迷雾,只有湛蓝的天空。 上面飘浮着朵朵白云,美丽无边。 下方是一面碧绿的大海,绿得妖艳,绿得让人心头发毛。 彩珠莲心头大跳,这天空虽然美丽,但她也知道只是虚幻,他们依然是在十三字真界之中,这天空,看着美丽,说不定有更大的危机…… 李旭的脸在白云上呈现,脸上有惊讶之色:“八百年来,十三字真界出手过三百二十一次,杀了783人,其中660人死在人字峰,99人死在地字谷,能够破‘地’登‘天’者,你是第25人!了不起!” “却不知这天字境,杀了多少人?”林苏盯着越来越近的云彩道。 “杀了19人!” 林苏笑了:“意思是,终究也有5人懂得以‘道海’反制‘天杀’?” 李旭脸皮猛地一僵,道海? 他又悟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 “哧!”无数白云突然化成杀阵,每一片云彩都是一把大刀,整个天空全成屠杀场,林苏猛地抱紧彩珠莲,身子一仰,白云大刀从他额头掠过,斩下他三缕头发,他一个翻滚,避开两朵白云夹击,无数白云大刀似虚似幻,瞬间构建起一座刀光剑影的无边大阵…… 林苏千度之瞳一下子放到最大,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越过二十几片白云刀,穿过十多条根本不可能发现的白云夹缝,朝着那面大海扑下,彩珠莲心跳都差点停止,哪怕她修为远在林苏之上,但此刻也动都不敢动,她怕影响到林苏身法的施展,她深深明白,这些白云刀全都非人力所能抗,唯有躲,而躲,靠的是他,不是她,她的修为被封锁,在天空停都停不下,根本不可能腾挪闪避…… 这片天空杀阵,除了他之外,天下间无人能够通过…… 即便是林苏,即便他拥有千度之瞳,能将身体的反应提高到最高境界,还是几次险象环生,在离海面仅有十丈的时候,前面无数的白云翻滚而起,中间几乎没有间隙,身后白云夹击,也完全没有生机。 林苏身体猛地一侧,依然直冲而下,下方的白云翻滚而起,在翻滚的过程中,露出了一丝丝间隙,这间隙稍纵即逝…… 但林苏还是抓住了这唯一的生机,从不到三尺宽的间隙间硬生生穿过,白云刀贴身划过,他的衣服破开,后背肌肤也划开了一层,终于到达海面,后面的白云不再追赶。 空中的李旭喝彩道:“恭喜状元郎,将成为第六具道海浮尸!” 道海浮尸? 第六具? 前面五人全都死在道海? 道海有何可怕之处? 很快,林苏就见识到了,一排巨浪排空而起,高达十丈开外,而他脚下,波浪翻滚而起,是无数的文字,全是道德经中的文字,每个文字都是一座深渊,只要将他拉下去,就万劫不复。 林苏一声沉喝:“道海浮沉,文心为舟!出!” 七彩之光陡然浮现,一颗文心从他额头飞起,落地化舟,横贯于道海之上,正是他的绝品文心! “绝品文心?”李旭的笑声戛然而止:“你居然收获了绝品文心?” “所以你对我根本一无所知!”林苏脚踏文心舟,昂首立于怒涛之上。 “绝品文心又如何?”李旭道:“道海风暴,不取决于文心,取决于对圣典的理解,圣言如潮涌,你能解几分?!” 声音一落,无边巨浪涌来,《道德经》中的文字全都化为天地之剑,怒指林苏,要将他的人,他的文心撕成碎片…… 《道德经》中的一段话化成的巨浪到达林苏脚下的时候,他文心所化的文心舟上,突然出现了一行金字,正是这段经文的注释,经文遇到注释,大浪消! 又一段经文浪涌来,文心舟上再出现一段注释,浪再消! 空中的李旭眼中光芒大盛:“好精深的圣言注,居然能将经文浪消解得如此干净,今日之道海,你我再论一回道吧!” 道海之上,经文为浪,唯一的解法就是圣言注,圣言注但有半分偏差,浪就会打翻文心舟,但接连几段经文,林苏的注释,却是无比精准,他的文心舟,稳如泰山。 但李旭决不相信,他能对整部《道德经》全都精注。 他终究会掉下道海,化为道海浮尸。 林苏长笑道:“今日道海,跟我论道的,怕是你家祖宗吧?” 这话倒也是! 十三字真界中,林苏所有的对手,其实都不是李旭,而是那个开创十三字真界的准圣! 道海之中论道,更是如此。 一排排浊浪越来越急,文心舟上浮现的注言也越来越快,半刻钟,一刻钟,两刻钟,《道德经》中的注释完成了三成,五成,七成,八成,九成…… 茫茫道海之上,也渐渐出现了一线青色…… 最后的注释完成,林苏的文心舟也靠岸,一脚踏上白色的沙滩,面前是一片丛林,丛林后面是一座高山…… “踏出道海,步入自然界!”李旭长长叹口气:“状元郎之才,小弟望尘莫及!但你可知道,何为十三字真界?” 彩珠莲心头猛地一跳,什么意思?这个时候重提十三字真界的含义? 林苏抬起头:“请教!” “十三字真界,本质上并不是考验人的,它是杀人的!” 彩珠莲心头一沉到底,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里是自然界,自然界不意味着脱困,意味着最后的,也是最终极的杀戮。 李旭身形一落,落在林苏身边:“所以状元郎到达此地,并不意味着打通了关卡,而是意味着死亡!” 林苏目光抬起:“这自然界有什么杀招?” “没有,完全没有!有杀招你或许有破解之法,但没有杀招,你就根本没有破解之法!” “无招胜有招,呵呵,没想到文道,也能玩出武道的精髓!”林苏道:“那它如何杀我?” “困杀也是杀!” 囚禁! 这自然界,没有尽头! 这自然,无人能够走出! 这就是林苏的宿命! 他以地制人,以天制地,以道法制天,以绝顶文道对抗道,最终一脚踏上一个永无出路的死囚笼。 只因为一点,十三字真界,不是打游戏通关,它,是杀人的! 它摄入之人,从无逃脱的先例。 管你是一方雄主,一代文豪,一代宗师,全都逃不出这个宿命。 林苏和彩珠莲踏过丛林,寂静非常,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阳光,唯有树木葱笼…… 大树看起来生机无限,但树下没有影子,小草没有半片枯叶,但没有风,连草都不摇曳…… 这里象是自然,却又不象自然…… 两人顺着山峰步步而上,想看看山那边有什么,然而,他们到达悬崖顶,面前却是迷茫一片,迷雾重重,以林苏的千度之瞳都看不穿迷雾的下方。 身边无声无息多了一人,正是李旭。 李旭脸上有得意的笑容:“状元郎,这里已是自然界之尽头,你要跳下去吗?” 彩珠莲猛地伸手,抓住了林苏的手,她感受到了来自下方最恐怖的杀机,虽然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正常人决不应该跳下去。 林苏淡淡道:“自然界……有尽头吗?” 李旭微微一愣:“真实的自然界,或许永无尽头,但别忘了,这是十三字真界,自然界并非真实的自然界,而是道之极致。” “那么,还有另一个问题!”林苏盯着他,缓缓道:“道法自然,就是道之极致吗?” 李旭笑了:“状元郎,你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看来对《道德经》的领悟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生万道,自然,乃是万道之母,你说是不是极致?” 林苏也笑了:“依你先圣《道德经》所述,‘自然’就是道之极致,但是……你真的以为,《道德经》就完美无缺?” 这话一出,十三字真界突然猛地一震,地动山摇! 深空之中,似乎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远方的道海,大浪滔天! 李旭脸色铁青:“你敢亵渎先圣……” 彩珠莲脸色也变了,嗵地一声跪下:“道圣见谅,他……” 林苏一反手直接将彩珠莲提了起来:“不用担心!道圣老人家虚怀若谷,决非固步自封之人,他也希望后来人能够在他之道上,踏出新的一步!” 道海波涛陡然停止,无边巨浪凝固在空中…… 空气中死一般的压抑,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李旭缓缓吐出口气:“踏出新的一步,你怎么踏?” 林苏道:“就这样踏!” 他抓住彩珠莲,一步从悬崖上踏了下去…… 这一步,无比的坚毅,这一步,石破天惊…… 轰地一声,十三字真界地动山摇! 林苏和彩珠莲突然就看到了五峰城,重新看到了万家灯火,他们再度出现在驿站之中,身边是一桌两椅,还有窗外的一人——如同见鬼一般的李旭,他手中捧着一只青色的茶壶,茶壶裂开了一道缝…… 十三字真界壶,破了! 道圣圣家顶级界宝,毁了! 哧! 一剑飞来,李旭脑袋高高飞起,大儒身死,十里血光! 噗地一声,他手中的那只十三字真界壶落地摔得粉碎,真界从内部突破,这只神奇至极的壶就还原成一只普通的茶壶,再无半点神通。 彩珠莲脸色大变,猛地抓住林苏:“你……你真的杀了他!” “当然!不杀留他过年么?” “可是……可是……”彩珠莲急得团团转。 林苏轻轻拍拍她的手:“放心!圣家不可能为他出头!” 怎么可能?道圣嫡系子弟被杀,从来没有人能逃脱圣家的追杀…… 这是圣家的尊严,这也是圣家对外的承诺。 林苏笑了:“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wap. /132/132980/31051821.html 第293章 人鱼出海,石破天惊 “赌?你还有心思打赌?赌什么?” 林苏道:“我赌……知州府很快就会告诉世人,今夜来驿站行刺的,是一个江湖人……” 彩珠莲脸色惊疑不定…… 林苏跨过李旭的尸体,大步走向外围:“来人!” 外围几个侍卫快步跑了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林苏道:“刚刚有人行刺,我已将其格杀当场,你们速速禀报知州大人,查清此人来历……” 侍卫脸上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居然有人胆敢行刺?真是胆大包天,大人无事真是天佑,小人真是失职啊,跪下磕头,磕了一堆的头,几個侍卫将地上的尸体拖了出去,将房间里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地上的碎片也全收拾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外面的回报也来了…… 经查,今夜行刺之人名叫欧阳雨,是一个江湖杀手,此人在中州那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没想到会死在大人手上,真是恶贯满盈,中州知州府传讯过来,让小人千万不要忘了谢谢大人…… 彩珠莲全程懵! 堂堂圣家嫡系子弟李旭,居然成了江湖人欧阳雨,今夜杀圣家子弟的事情,善后事情根本无需他们操心,自然有人安排得妥妥贴贴。 这是为什么? 林苏托起酒杯,跟她讲解其中的道理…… 知道道圣圣家的立家之本是什么吗? 道圣的处世之道:不涉红尘! 这条道一破,道圣圣家就沦落红尘中的普通世家! 所以,如果没有铁证,任何人敢杀圣家子弟都是找死,有了铁证,道圣圣家就不敢生事! 而李旭今夜,刺杀朝廷监察使,铁证如山! 这种情况下,他杀李旭正当名分,道圣圣家根本不敢兴师问罪! 这,就是道圣圣家,跟江湖门派之间的差别。 彩珠莲脸上风云变幻…… 良久深深吸口气:“难怪文道始终高居五道之首,这其中的门道,我一辈子都摸不清。” 今夜之事,于她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感受。 十三字真界,修行道中无人能破,而他,轻松破除。 面对圣家子弟,修行道人忍气吞声,而他,强势反杀,事后也能风平浪静,文道世界,高深莫测! “你我同行,你无需摸清这些门道,有我在,自然会顶起这方风雨!” 彩珠莲目光抬起,静静地看着他,她想告诉他,有你在,我感受到了被你保护的滋味,但是,你终究是要走的,你可能很快就会走…… 她不能告诉他,她舍不得他走,但是,她内心却告诉她,她这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他…… 但接触到他的眼神,彩珠莲眼中的流光陡然隐去,说了另一句话:“今夜的事情,是张纯安排的吧?” “自然是他!”林苏道。 他们是在驿站,驿站是有侍卫的,甚至号称是防备森严,可今夜,半分森严的影子都没有,李旭大摇大摆地进了驿站,站在侍卫巡逻必经之路上,利用十三字真界操控战局,没人打扰…… 这些,全是有人安排。 这安排的人,除了张纯还有谁? 林苏甚至理顺了所有的来龙去脉,监察司想方设法让他前来西州,或许这才是根本原因,因为西州有圣家,圣家可以利用十三字真界杀了他,十三字真界杀人,真正是闹市可杀,无影无形…… “张纯!他终于出杀招了,咱们……”彩珠莲咬牙切齿。 “我们去会他一会!” “面见张纯?有必要吗?”彩珠莲道。 “不亲眼见一见,我怎么知道……咱们的行动时机到没到?” 黎明,清晨的阳光划破五峰城的寂静,知州府,气象森严。 林苏和彩珠莲漫步而来,踏上高高的台阶,走入知州府…… 府门口,几名侍卫同时鞠躬:“监察使大人!” “张知州在吗?” “在!要小人通报吗?” “不用了,直接带本官去见他!” 踏入西州整整一个月,林苏终于第一次踏进了知州府,沿着幽深的通道一路向前,就是知州大堂,张纯不在大堂,而在后院,林苏直接进入后院,就看到了他。 他坐在花园之中,面前是一壶酒,两只酒杯…… 看到林苏进来,张纯赶紧起身,陪上笑脸:“林大人,本州正准备派人去请大人过来,没想到大人先过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大人,请坐!” 林苏微笑道:“请本官过来?有事吗?” “本州刚刚听闻,昨夜有杀手居然敢闯入驿站,意图不利于大人,都是本州疏忽,幸好大人无事,万幸万幸……” “张大人是刚刚听闻么?”林苏道:“我还以为是你派的呢……” “大人开玩笑了,开玩笑了,坐!” “坐就不必了!”林苏道:“反正你的酒我也是不喝的。” 张纯脸色微微一沉:“大人何意?” “别误会啊!”林苏笑道:“我可没说你这酒有毒……我只是单纯地嫌弃你的酒差而已。” 张纯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本州差点忘了,林大人乃是当世名酒白云边的开创之人,日常饮酒也该是甲级白云边,不如大人拿些出来,你我对饮一番如何?” “抱歉没了!”林苏道:“我随身携带的白云边,全都当成奖励送出去了,身上真没了。” 彩珠莲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骄傲的感觉,西州强势至极的知州大人,连自己爹爹都不敢稍有失礼,而他,根本就不在乎! 这种风度,这种气场,天下年轻一代,有谁能及? 张纯眉心轻轻一跳,勉强将自己的笑容重新显露:“大人出外办差,居然自己搭上珍贵礼物,还真是官场楷模啊,可惜大人的风采,天下官员无法尾随,不是不想,实是不能,别人也没有这么厚的家底,是吧?” “这倒也是!不说别人,就说你张家,纵然卖国卖民卖良心,所得也不过区区几百万两而已,我动动脑子,照样可以用金钱砸得你爹怀疑人生,所谓术业有专攻,论赚钱的本事,你爹真不如我……哈哈,开个玩笑,我可没说你张家卖国卖民卖良心,说的是纵然……” 张纯脸皮陡然僵硬。 林苏身边的彩珠莲有握住额头的冲动,我刚刚内心表扬你有风度,现在呢?你当面揭人家的短,不留丝毫情面地踩人家爹爹,末尾还来一句可笑至极的“玩笑”,你的风度呢?你的修养呢? 张纯的面皮慢慢舒展开来:“林大人的赚钱本事,天下何人不知?但不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钱赚得再多,如果人死了,还是什么都没了……哈哈,开玩笑哈,本州可没诅咒大人英年早逝。” 林苏笑了:“诅咒也没关系,诅咒我的人多了,如果诅咒可死人,我早就死了千百回,奈何诅咒只是诅咒,死不了人的!要杀人,靠的还是手段!” 张纯点点头:“要杀人,靠的还是手段!说得对,敢问大人,踏入西州,可还有什么手段要施展?” “当然有!”林苏道:“知州大人,如有什么话想对令尊大人说一说,不妨现在就说,需要知道,西州这地方野得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兴许事到临头,想对家人说句话,都会是个奢望,本官纯粹是一番好心,为大人着想。” 张纯瞳孔猛地收缩,冷冷地盯着林苏,他全身的杀意再也控制不住…… 林苏眼睛淡若春水,也看着他…… 张纯的眼睛中杀意浓郁啊,这杀意中,带着为官的威严,也带着大势的掌控,还带着刻骨之仇恨,林苏没有关注这些,他关注的只有一点:他的杀意中,带有丝丝黑线! 这就够了——他的官印,已经被污! 成了! 良久,张纯目光中的冰冷回归淡然:“那本州就静待大人的手段了?” “哈哈……”林苏打个哈哈:“告辞!” “送客!” 两人同时转身! 林苏踏出州府,一步升空,身边风动,彩珠莲落在他身边:“时候到了吗?” “时机已到!”林苏手一起,掌中一只玉螺号光芒流转,他缓缓拿起螺号…… 轰地一声,西海正中,巨浪涌起,巨浪之上,一条巨大至极的人鱼尾巴立于浪尖,凌空而立…… 人鱼圣地,十八条巨型人鱼高高飞起,空中入水,激起浪花百丈开外。 大海翻波,千条战舰从海底升起,战舰之上,全是银甲战士。 人鱼族主手高高抬起:“时机已到,出西海,战西州,一战定乾坤!” “杀!” 风起! 云涌! 银甲战船以人鱼圣地为中心,如同一朵大花开放…… 西海之中,盗贼船无数,突然,前面出现银甲战舰…… 轰! 三千条盗贼船同一时间灰飞烟灭,数以万计的江湖人,魂归西海! 千条战舰驰向岸边,风起云涌,浊浪排空…… 天泉山庄,正在练功房打坐的陈东启,眼睛猛地睁开,他眼睛刚刚睁开,一片乌云从天而降,赫然是一条大得无边无际的鱼尾…… 陈东启一声狂吼:“人鱼族主?” 冲天而起! 迎接他的是一个冰冷的声音:“去死!” 呼!千丈鱼尾猛地一落,整个天泉山庄被硬生生击下沉百丈有余,山庄所有人,包括陈氏一族,包括前来投奔的数千江湖豪杰,全都化成血雾…… 陈东启,修为已达半步象天法地的西州一霸,身死道消! 哧地一声,金光无数,从知州府冲天而起,化成无数金桥…… 金桥最前方的,正是知州张纯,他目光投向天泉山庄方向,全身大震,昔日风华百里的天泉山庄,已成一座深坑,坑上的天空中,一条巨大人鱼冷冷盯着他,人鱼身后,是长达百里开外的人鱼大军,让人窒息的杀机从天际而来,渗透于五峰城的每个角落。 “人鱼族主……你居然敢上岸?还敢大开杀戒?”张纯厉声高呼。 人鱼族主巨大的身躯突然到了金桥之上,俯视西州百名高官:“各位官老爷既然允许人族大肆虐杀人鱼一族,该当也能允许,人鱼一族反击之!” “哈哈……”张纯纵声大笑:“人鱼一族敢于上岸,就是找死!人鱼族主,你就不怕本州官印收了你?让你万劫不复?” 他手一抬,掌中是他的知州官印…… 人鱼族主身后的人鱼大军全都紧张,他们可都知道官印的厉害,知州是二品官,他的官印,是可以硬扛妖皇级别的,而在一州首府,官印的威力最是恐怖,在五峰城内,人鱼一族,根本就打不过官员团队。 人鱼族主笑了,她的笑容,风情万种! 突然一尾劈下! 简简单单! 张纯看着越来越近的鱼尾,全身猛地缩紧,他的眼中,也终于有了恐惧,最后一刻,他读懂了林苏的手段! 林苏拿大奖吸引满城人举报官员,收集罪证为假! 污他们的官印为真! 污了他们的官印,人鱼族主就可以杀了他们! 好狠的手段! “林苏……”他一声狂呼,震动半座城池。 轰!包括张纯在内的百名高官集体化成血雾! 人鱼族主纤手一伸:“入城!杀盗贼,救族人!” 城池直接裂开,银色大军踏入五峰城…… 江南商会,被人鱼大军占领,江南商会所有人,杀得干干净净…… 东岭镖局,杀干净…… 东河坊,杀干净…… …… 足足一个时辰,五峰城里十三个人鱼交易市场,七十二家威名远扬的人鱼捕猎团队,全都灭绝! 人鱼族主虚空移步,巨大的身躯立于五峰城上,无数的银甲战队四面汇聚,集中在广场,还带着从全城各地解救出来的人鱼足有数千条。 “今日人鱼之反击,乃是对人族肆意屠杀人鱼一族的报复,接下来如何,取决于大苍皇朝的决定,要战,千万雄师只管入西海,要和,两族亦可相安!收兵!” 声音一落,百万银甲大军同时飞起,天空云层吞吐,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逃过一劫的江湖人,个个汗湿重衫,突然发一声喊,飞奔上路,他们,将永远离开西州,此生决不敢再入西州一步…… 彩家楼顶,彩烈久久地遥望五峰城方向,他的目光中惊疑不定…… 他的前方,两人坐在茶桌前,赫然正是林苏和他的女儿彩珠莲…… “人鱼上岸!人鱼上岸……”彩烈喃喃道:“我该如何?” 林苏抬起头来:“彩将军自然该当立刻写上一封奏折,向陛下请罪!” 彩珠莲目光猛地抬起,不懂…… 林苏道:“你爹乃是五峰城负责安保的最高长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请罪!” 彩珠莲和彩烈目光对视,表情复杂…… 林苏微微一笑:“不用担心!陛下不会惩罚彩将军,反而会对彩将军委以重任!” …… wap. /132/132980/31051822.html 第294章 金殿险局 京城,中书省,奏事阁! 陆天丛突然拍案而起…… 兵部,张文远一声怒吼,整个兵部皆闻…… 监察司,雷正手持官印,整个人瑟瑟发抖…… 无数官员同时飞向金殿,面见陛下…… 金殿之上,陛下手起,玉案之上的茶杯高高飞起,呛郎一声,摔成碎片…… 下方几大高官全都满脸黑线,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缓缓俯身:“人鱼上岸,毁我州衙,杀我州官一百三十余人!整個州府,沦为一座空府!整个西州,已是无主!建国千年,何曾有过此事?朕问你们,列位臣工!这……是……为……何……” 他的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但任何人都能听出,这声音中蕴含的怒火,此事,不管涉及到谁,都是诛九族之大罪! 张文远一步踏出:“禀陛下,此事绝对与林苏小儿有关!西州千年无事,他一到西州就出如此大事,必是他勾结人鱼一族,害我儿性命,并杀百官,林氏逆贼,该当千刀万剐!林氏一族,该当满门尽诛!” 林苏? 雷正也是一步踏出:“禀陛下,微臣赞同张大人意见,此事,必定与林苏有关,此子惯用的手段就是勾结异族,祸害人族,陛下当当机立断,将林氏满门尽灭。” 赵勋开口:“林苏其人,昔日勾结妖族青丘狐,今日勾结人鱼族,极有可能!何况他与张大人仇恨颇深,更有杀张纯的动机。” 礼部尚书周运之道:“还有一桩奇事,林苏此去西州是查离府知府任太炎的,离奇的是,西州八府,七个知府被杀,唯有任太炎活得好好的。” 满殿之人全都爆了…… 让你查的人,成为唯一没事的人,其余的人,一网打尽! 哪有这么巧的? 胆大妄为! 无法无天! 唯有两人没有反应,其一就是宰相陆天从,其二就是大学士章居正。 章居正甚至眼睛微闭,似乎在睡觉…… 陛下阴沉的目光慢慢移了过来,移向章居正:“大学士,众位臣工所言,你认为如何?” 众人目光全都聚集到章居正脸上。 章居正眼睛慢慢睁开:“陛下,请恕臣愚钝,没听明白各位同僚的意思,大家是认为林苏去西州出一趟公差,就该千刀万剐么?如果是这样,监察司雷大人该当先请个罪,林苏去西州,可是奉了你的指令!” 雷正满头苍发无风自动:“章大人你什么意思?下官派他出使西州,可没让他勾结人鱼……” “可本官觉得,这一切或许是你指使的,否则,他一个小小监察使,怎么可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陛下脸色猛地一沉! 雷正一跳八丈高:“章大人,我敬你是一品大员,但你说话也得讲证据!” 章居正道:“雷大人你居然也知道说话要讲证据,倒是怪事!你们口口声声说林苏勾结异族,证据又在何处?如果他只是奉监察司指令去一趟西州呢?如果这一切只是他倒霉撞上了呢?年关将近,官员远赴苦寒之地公干,你们无凭无据就要抄家灭族,持的是何道?居的是何心?凭想当然就给人定罪,这就是你们这帮大臣的为君分忧?为国分忧?” 这话一说,满殿静音! 不管如何,大苍皇朝还是个讲法度的地方。 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一个出门在外公干的官员满门抄斩,说不过去吧? 陛下目光慢慢抬起:“召林苏三日内返京!入殿问话!” …… 西州,离府,任太炎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外面身着官服的林苏。 他的小妾,余姬,深深鞠躬,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下,她也没擦。 人鱼一族,居然重新出了西海! 人鱼一族,再现先祖辉煌! 人鱼灾难,成为永远的过去! 这一切,都因为他!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有多么感谢他,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谢意。 “任大人,我已经接到京城急令,限三日内入宫面君,时间不多了,我的差事,也该办了。” 任太炎托起一个小包裹,双手递到他的面前:“这里面是我的官印,我的官衣,还有我的请罪书。” “请罪书上怎么说?” “我任某任职二十年,终究不通政务,无能无才无德,上愧对圣上厚托,下愧对黎民百姓,请辞离府知府一职,永不再入仕途。” 林苏接过这个小包裹,郑重收入囊中,缓缓抬头:“想好了没有?今后去哪里?” “也许是随着余姬畅游西海,也许是寄情山水田园,别为我担心,我有地方可去。” “有没有兴趣去海宁?” 任太炎眼睛亮了:“在任时,我每时每刻都想去海宁一趟,如今……” “去吧,带着余姬一起去!”林苏道:“我在海宁办了一学,名海宁学府,抱山先生等人都在学校执教,如你愿去,学府将再增一大儒!” 任太炎与余姬目光相接,余姬从他眼中看到了点点光芒…… “顺便说一句,海宁那边,我还建了一座水库,下面是百里花园,余姬,你一定会喜欢!” 余姬重重点头:“老爷,去吧!” 任太炎目光抬起:“你赴京面君,将是一场大考,有几成把握?” “哈哈哈哈……林某平生,怕天怕地就是不怕大考!” 林苏出了离府知府府,前面河边,彩珠莲慢慢回头,她眼中也有一丝晶莹之色:“任知府……真的必须离职?” 林苏轻轻点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四家乡绅不是首告之人吗?让他们写个认罪书,拿到京城应该也能交差吧……” 林苏轻轻摇头:“保他官职很容易!你说的这个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留下他又如何?他终究是个官场禁忌,与其在官场中被八方排挤、阴谋暗算,离开才是最好的。” 彩珠莲懂了。 西州遭此大劫,罪魁祸首是人鱼。 不管新的官场由谁主导,都会忌惮人鱼,任太炎跟人鱼的关系无法撇清,他在官场根本混不下去。 “任太炎混不下去,那你呢?你怎么办?难道为了保护他们,让那些跟你志同道合的同僚一个个退下去,只留下你一个人,孤军奋战?” “我不同!” “你什么地方不同?你是铁打的?”彩珠莲瞪他。 “能吹牛不?”林苏凑了过来。 “不能!” 靠!你这话堵的…… 彩珠莲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你是想宽慰我……但我不是傻瓜,你哄不了我的,我知道你面前的路有多难。” 林苏也长长叹口气:“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彩珠莲心头狂跳:“什么?” “这次回京,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这一辈子,你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 彩珠莲泪花滚滚的…… “抱抱吧,仅以此抱致敬西州这番美丽邂逅……”林苏张开双臂,抱向彩珠莲…… 彩珠莲原来神魂震荡,似乎啥都忘了,突然,她的眼睛睁开,一根手指点在林苏的额头,挡住了他的怀抱…… “你撒谎!” “莪没撒谎,我真的很惨,特别惨……” “我还不知道你?你如果真的会很惨,才不会这么夸张!” “好吧我承认我……煽情有点过头,但我也是用心良苦啊,又是酒又是香水还写了传世诗,马上要分开了,你让我抱一抱,亲一亲,不应该吗?过分吗?嗯?”说到后来,理直气壮。 彩珠莲叹口气:“看来一度封存的老手段,该用还是得用……” 头发一振,林苏被她倒吊起来,一顿胖揍…… 入夜,林苏飞身而起,回京! 浮云飞卷,夜鸟惊飞,前面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一只玉蝉飞起,跟在他身后百里外,不即不离…… 这一切,林苏一无所知。 五千里路途,两天时间到达。 第三日清晨,林苏到达京城,刚刚在城门口落下,就有一队金卫迎上来:“着监察使林苏,立即入宫面君!” “遵旨!”林苏一鞠躬,随着金卫前往金殿。 旁边一座茶楼之中,章浩然长长吐了口气:“他进宫了!咱们也只能在这里为他祈祷!” 秋墨池狠狠灌了一口酒,酒杯重重拍在桌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生气。 站在窗边的霍启遥望皇宫:“京城的风,又冷了些,明日,或许又是一场大雪吧。” 李阳新在他身边静静站立,他年轻的脸上,也有了浓浓的悲凉,霍启说得对,京城的风又冷了些,京城的风,哪一日又不冷呢? 这个朋友,能否度此一劫? 他的人生中,何日能有真正的晴空? …… 金殿之上,阴沉压抑,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陛下高坐金殿之上,盯着金殿的入口。 那里,初升的阳光映照下,一条修长的身影步步踏上金殿。 扑通跪下:“监察使林苏,参见陛下!” “林苏,抬起头来!” 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林苏慢慢抬头…… “西州惊变,你恰好身在西州,该当对此事最为了解,是故召你上殿,问清因由!” “是!” “雷正!问话!” 雷正一步踏出,站在林苏面前,居高临下发问…… “林苏,西州官场大变,上至知州,下至七府知府,全都被人鱼所杀,你可知情?” 林苏道:“知情!” “人鱼族为何要血洗官场?” “微臣不知准确内情,只能靠猜测,不知陛下是否准许微臣妄加猜测?” 陛下微微点头。 “谢陛下!”林苏道:“天下江湖人云集西州,猎杀人鱼一族,乃是两百年来兴起的一种大产业,人鱼一族,虽为异族,但智慧与人类无异,面对千万族人的丧生被捕,自然也会起报复之心,他们认为,正是西州官府为江湖人士提供了猎杀保护,所以才突然反击!” 雷正目光中光芒四射,盯着林苏的眼睛,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你对人鱼一族血洗官场,持肯定态度?” 林苏文山猛地一震,感受到了来自文道伟力的压制,这是文道洗心! 必须实话实说的那种。 林苏绝品文心悄无声息地发动,保持内心一片清明,但他的眼睛却突然变得呆滞:“不!人鱼一族敢灭一州之官,罪大恶极!” 章居正一口气无声无息地吐出,慢慢舒缓。 满殿之人面面相觑,这个回答,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雷正道:“听说你花十一万两银子买了条人鱼?并将她放回了西海?是否有此事?” “有!” 满殿再度兴奋,救人鱼,就是你跟人鱼勾结的罪证…… 雷正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人鱼长得好看,还是根骨极好的上等货色,我除了想睡了她之外,还想借她修行。” 章居正眼睛猛地睁大,王八蛋! 死性不改的货! “那为什么还是放了她?” 林苏呆滞地回答:“因为人鱼一族血洗了官场,但凡侮辱人鱼的,全都遭殃,我怕他们报复,所以将她放了,赶紧跑。” “你想借她修行,最终是否成功?” “成功了!我的武道从武极破入了窥人。” 陛下的目光移到一个人脸上,这个人乃是宫廷禁卫大统领,武道窥天境高手,他轻轻点头,示意林苏的确已经破入窥人。 张文远却是满头黑线,他一百二十个肯定,林苏一定跟人鱼有关,怎么问来问去,最终的结果反而跟开始的预判越来越远?他买下人鱼,实实在在地睡了,而且功力也真的升了,如果他有心跟人鱼一族勾结,怎么敢这样亵渎人鱼? 雷正眼中光芒更盛,深吸口气:“你在五峰城悬赏征集百姓举报,有何居心?” 林苏道:“我想收集知州张纯的犯罪线索,从而将他拉下马。” 张文远精神大振,终于得到有用信息了,你想谋害知州…… “为何要拉他下马?” “因为他是张文远老贼的儿子,张文远老贼,祸国殃民,丧尽天良,他的儿子,我一个都不想放过!” 张文远满脸黑线! 他在面啊!陛下和满殿朝臣都在面!谁敢当面骂他祸国殃民? 但林苏敢!因为他此刻身在文道洗心神通之下,他说阳奉阴违的官话不正常,说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才是正常的,不管这想法是何等的狂野…… 雷正道:“正因为你满城收集举报信息,导致西州官场所有人的官印被污,最终才会被人鱼族所乘,这些,是否才是你的终极目的?” “不是!” “你想不想借人鱼之手,杀张纯?” “不想,我想亲手杀他,杀他之前还跟他说几句话才比较解恨……” “哪几句话?” “我告诉他,你先行一步,你爹和你兄弟,我一个个送到九泉之下陪你……” 张文远身上紫气腾腾,但陛下眼睛落在他脸上,将他的紫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雷正额头也有了汗水,长时间使用文道洗心,他也累了,问了半天,唯一让人精神大振的回答就是:他希望张纯死,可结合后面他跟张文远之间、众所周知的仇来看,这条线索依然没用! 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他也很无奈啊。 “你到西州的使命是什么?” “找出任太炎的罪证,将他拿下!” “那么,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他自认才德不足,主动请辞,将官印、官衣交给了我,还呈上了请罪书。” “呈上!” 林苏呆滞地将包裹递给雷正,雷正也在此时收了文道洗心神通,林苏的眼神慢慢清澈,突然看着自己手中的包裹,微微一惊,似乎这时候才从迷茫中醒过来。 wap. /132/132980/31051823.html 第295章 陛下的死肋 满殿无声! “林爱卿远行辛苦了,退下吧!”陛下无力的开口。 林苏迷茫地看看四方,跪下:“微臣告退!”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且慢!” 众人目光抬起,同时盯着开口的人。 开口之人,乃是张文远…… 张文远向陛下施礼:“陛下,老臣问林苏几个问题可好?” 陛下点头:“准!” “谢陛下!”张文远面向林苏道:“人鱼一族如此暴虐,祸乱西州,造下无边罪孽,敢问林苏,你认为该当如何?” 林苏道:“依臣之见,该当剿灭!” 众人面面相觑,张文远想搞什么名堂?人家在文道洗心之下,都没有露破绽,你这么简单的问题,能让他露出破绽不成? 张文远道:“陛下,既然林大人也认为人鱼该当剿灭,那老臣请求陛下,派林大人去剿灭人鱼吧。” 章居正心头格蹬一声,大跳…… 满殿之人全都兴奋…… 对啊,还是张大人老辣,就让你去剿灭人鱼,你去,人鱼杀你,你不去,陛下杀你…… 林苏慢慢抬头,他的眼中,突然掠过一道微光,也许是角度的关系,上面密切关注着林苏各种微表情的陛下,心头突然一跳,这小子兴奋了! 什么意思? 这条绝户策,他居然兴奋! 林苏慢慢转向张文远,小心措词:“张大人如此看重,下官诚惶诚恐,只恐下官年轻识浅,难以在军中服众……” 军中服众四字一出,陛下心头也猛地跳了…… 别人说军中难以服众可能是实情,但这小子…… 他没忘记传世青词《满江红》,还有刚刚传入大苍边关的传世青诗《出塞》! 有这两首传世诗词,还有他另两首七彩战诗,他一入军中,立刻就是蛟龙入海,全军上下谁不服他? 林苏,决不可带兵! 他跟军队,沾都不能沾! 万万不可! 张文远老贼,你個蠢货差点惹出弥天大祸! “林苏乃是文官,如何带兵剿贼?”陛下沉声道:“此事再也休提,林爱卿,你辛苦了两个月,年前就回家休沐吧,不必当值了!” 果然又是休沐! 潜台词也透出深深的无奈,算了,你少折腾些,回家吧,滚蛋…… 林苏眼中的微光悄然收敛,跪拜陛下,退出大殿。 出了宫,林苏脸上露出了微笑…… 一道眼神逼退陛下,哥的演技是奥斯卡级别! 别人怕陛下疑心造反,哥怕吗?哥就是要给陛下一个假象,让你以为我一沾军队就会造反! 张文远老贼,还是老辣啊,让他带兵剿人鱼,娘的真是一步好棋! 可惜陛下过不去这道坎! 兵事,乃是陛下心头的死肋!林苏这个后脑生反骨的反骨仔,不沾兵事他还能掌控,一旦沾了兵事,他真睡不着 他去了,陛下也退朝了。 张文远满脸黑线,心头的怒火都快烧房子了,他儿子、承载着他政坛希望的儿子张纯,在刚刚踏上事业快车道时,死在西州,他一百二十个相信是林苏所为,今日的金殿之上,他已经磨好了刀,随时准备诛林家满门,但是,金殿一会,林苏滴水不漏! 皇朝法度注定,杀不了他! 他不管磨了多久的刀,都落不到林家头上! 这份郁闷,别提有多难受了。 更难受的是,在金殿上,他分明感受到了来自林苏的藐视! 而且他还实实在在被林苏当面骂了个痛快!一般人在金殿上痛骂大臣,皇帝都不会答应,而今日的痛骂,皇帝都只能看着,因为他是在文道洗心之下,说的真心话!我c你林家祖宗八(本章未完!) 第295章陛下的死肋 十一代,官不是这样当的,事儿不是这样干的…… 其余几人,赵勋、周运之、左宽州也有类似的想法,面对林苏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感,明明他只是个五品芝麻绿豆官,明明陛下都不喜欢他,用脚指头想想都应该是想怎么踩就怎么踩,但不管是谁,真的踩下去,往往会发现踩的是一根铁钉,而且还是钉尖向上的那种…… 宰相陆天从也很郁闷,跟林苏一番交往,他也是付出了代价的,他儿媳妇公然宣布脱离宰相府,他孙女被带到了西山,从此不跟陆家往来,这件事情在民间已经开始流传,说他陆天从不修德行,这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林苏!甚至他孙子陆玉京从高高在上的圣进士,一下子坠落尘埃,也是因为他! 如果说他以前没什么大的偏向性的话,现在偏向性已经很清楚了,他希望林苏死!可是,他同样没办法真的弄死这个小官员…… 雷正不一样,他今天不仅仅是郁闷,还有一种恐惧…… 因为他今天被章居正当面针对了! 章居正可不是一般人! 宰相大人当日无非是将他孙子赶出奏事阁,他就敢一反手,直接毁了宰相孙子陆玉京,被这样的人针对,雷正突然觉得自己是r了狗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可怕的预感,他有点担心林苏会对自己下手! 按理说,一个二品***,不可能忌惮自己一个五品下属,可这五品下属太牛了,踏入官场才区区半年,多少二品官因他而死? 秦放翁是铁钉卷脚被他***的! 杨德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朝臣依然觉得林苏嫌疑最大! 西州知州张纯的死,金殿审问时,他的确洗脱了嫌疑,但真正情况是个什么样,鬼都不知道…… 自己突然跳出来,站到林苏和章居正对立面,今后睡觉是不是得睁着一只眼?想到这里,雷正后背冷汗涔涔的…… 相比较满殿朝臣的郁闷、不安、恐惧…… 章居正是最惬意的一个! 他空中转身,回到绿柳山庄,影子递给他一杯茶,他就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己下棋,而且落子还挺快…… 影子笑了:“老爷,看你的神情,今日金殿之上,颇为精彩。” “什么臭毛病?”章居正训他一顿:“一个侍卫也改行看相?还整天惦记着给自己老爷看相,有没有点规矩?” 影子一张老脸上,菊花全开…… 笑过,他又凑上来了:“老爷,你想说就说吧,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 他对老爷也是太熟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老爷是有倾诉欲的…… 章居正品一品茶:“今日金殿,的确颇为精彩,这小子……我还真小看了他!” 影子很凑趣:“老爷,你以前就已经很高看他了,难道说,他比你的高看,还要再高三分?” 这话一出,章居正警觉了:“少在那里套话!关于那小子的一切,我就不告诉你,我一个人在心里乐呵……” 影子败退…… 刚刚来到外间,一条倩影凑了过来,正是章亦雨:“影子爷爷,我爷爷怎么说?” 影子苦着老脸:“可能我的探测过于刻意了些,老爷警觉了,什么都不说,不过小姐,从老爷的表现来看,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好的结果,他心里都乐呵了……” 章亦雨满脸的愁容瞬间烟消云散,美得就象是三春之日的迎春花。 林苏出了宫,茫然四顾,西州之行结束了,皇上给的休沐假又开始了,就这样回家么? 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不急! 去趟西山吧! 宰相大人今日在金殿上,一幅磨刀霍霍的小模样,挺让他不爽的,我去调戏……你家孙女! 西山,已是残冬景象。 枯黄的杂草铺满坡,上山的青石(本章未完!) 第295章陛下的死肋 路上,遍地黄叶飘零。 冬天的风吹来,满目苍凉。 林苏一步步而上,他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山上有些改变了。 什么改变呢?原来的西山,只有桃树,大桃树,小桃树,其他的树木基本不生长,但如今的西山,却是各类树木都在生长,虽然眼前还是以桃树为主,但桃树林中,夹杂着各类杂树,这是为什么呢? 他来到位于半山的一座凉亭,凉亭北望,就是西山别院,南向,则是灵隐寺,往南还是往北?是一个问题…… 突然,一声蝉鸣…… 林苏目光抬起,吃惊地看着前方,前方的大树上,一只玉蝉振翅飞起…… 这个时节,居然有蝉? 蝉还能越冬? 玉蝉飞向树后,树后一只手轻轻伸出,托住玉蝉,然后,一条人影从树后现身,一下子占据了林苏全部的视线…… 这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女人。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皮肤如玉,发作云飞。 好一个倾国倾城貌,仙子质无双! 她的外貌哪怕用放大镜都找不出丝毫瑕疵,她的神态表象却又透出各种不经意…… 她的衣服是旧的,腰带是随意缠绕的,她的表情,是漫不在乎…… “我是道圣圣家李归涵。” 简简单单一句话,林苏心头微微一跳……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李归涵手中玉蝉轻轻一振翅,在她掌心演绎出了一幅画面…… 这是西海,碧波万里的西海…… 西海之中,一条龟船…… 龟船甲板上,三条人影…… 林苏、彩珠莲还有盈盈公主…… 林苏开口唱歌:“自你离开之后, 从此就丢了温柔, 等待这雪山路漫长, 听寒风呼啸依旧……” 林苏怔怔地看着她的掌心,听着这首他亲口唱起,但从未在外界流传半句的《西海情歌》…… 歌声结束,李归涵手掌轻轻一合,慢慢抬起眼睛:“林公子,看到这幅景象,可有感触?” 林苏点头:“有很深的感触!” “说说看!” “我发现我还很有唱歌的天赋……” 李归涵目光与他对接:“你就看到这个?” “不然呢?看海?看那两个美女?或者看你隐藏在船边的这只玉蝉?” 李归涵道:“我知道你今日在金殿之上,极力否认与人鱼一族的结交,如果我将这影像交给皇帝,你觉得会如何?” 这话该如石破天惊! 如果这段铁证交到陛下手中,林苏的谎言直接拆穿…… 林苏神情不变:“你呢?你觉得会如何?” “我觉得……你林家会被抄家灭族!” 林苏淡淡道:“此刻尚是未时,你赶紧去交吧,或许在夕阳西下之时,你就能看到林家的抄家令,你也好告慰李旭的在天之灵!” 李归涵静静地看着他…… 林苏微笑着看她。 “你好像真的不慌!” “我为什么要慌?”林苏道:“你这样一则影像,除了让世人知道我林苏唱歌好听之外,还能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与人鱼族结交么?拜托!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买过一条人鱼,全天下都知道我林苏怜香惜玉,跟这人鱼一番云雨后,西海泛舟难舍难分怎么了?兴许这么一弄,满天下的美女们都期待着与我林某人邂逅呢,我桃花运大发,还得感谢姑娘成全!” 李归涵轻轻叹口气:“世人都说状元郎行事滴水不漏,果然如此,但是林公子可能并不知道,莪以玉蝉为眼,看到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还有什么?” “还(本章未完!) 第295章陛下的死肋 有身在甲板下方的春长老,另外,我还亲眼看见你进人鱼圣地!” 林苏心头微微一跳,但他脸色半分不变:“进人鱼圣地怎么了?跟春长老认识怎么了?我喜欢盈盈,她带我见见她的族人怎么了?这就能说明我是人鱼族绝灭西州官场的幕后黑手?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哦,对了!如果你亲眼见到我跟族主密谋,听见我亲口下令,让她绝灭西州官场,那另当别论。” “人鱼圣地,我进不去!听不到你与族主的密谋。但是,陛下与朝官不是傻瓜,自然会明白这一切!” 林苏笑了! 轻蔑的笑! “你也知道陛下与朝臣不是傻瓜!谁又是傻瓜呢?你分析的可能性,陛下早就分析到了,如果他没分析出,张文远也一定分析出来了,可是,他们为什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你能想明白吗?” 李归涵眼中有一丝迷茫,她不是智者…… 林苏淡淡道:“满朝都想杀了我!但是,需要铁证!没有铁证想杀状元郎,圣殿那一关他们过不去!你的猜测、你的分析再有逻辑性,它也不是铁证!老天作证,你将这影像送到陛下手中,他一定头疼得要命……顺便说一句,你们圣家的家主,也会很头疼。”.. “家主也会头疼……什么意思?” 林苏道:“你这些影像,杀不了我,但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号,那就是圣家跟我已经再无转圈的余地,我就该绝地反击,针对道圣圣家做些文章了,相信道圣圣家,会因为你的愚蠢而葬送无数子弟,你家那个家主,也会很头疼!” 第295章陛下的死肋 wap. /132/132980/31051824.html 第296章 道到尽头还有那一步 李归涵长长吐出口气:“我算是领教状元郎的强势了!行吧,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可能与你为敌!” “我信!” 李归涵有点吃惊:“为什么信?” “因为玉凤公主相信你!她能信你,我为什么不能?” 李归涵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林苏盯着她的眼睛道:“堂堂道圣圣家道子,化身一个端茶倒水的侍女,不觉得委屈吗?” 李归涵完全明白! 当日她上西山,在玉凤公主府中冒充侍女,近距离跟他相见,终究没有逃脱他的眼睛…… “我只是化身侍女,你为什么肯定玉凤公主就相信我?没准我是混进来的,她根本就不知情?” “你们之间的眼神交流,我可是观察得很仔细,当时我就在想,你会是谁,为什么能得到她的信任!” 李归涵长长吐口气:“过目不忘,这也是状元郎的一张底牌?” “当然!” “这也不仅仅是底牌,还是在狼群中生存时、逼出来的本能是吗?”她的声音有点怪,低沉,似乎还带些伤感。 “是啊,没有人不想放松下来,但身处虎狼之都,明知八方都是明枪暗箭,如果不多点警觉,我早已成黄土一杯。” 李归涵缓缓走到悬崖边,遥望远方的苍茫大地,北风起,她的胸口轻轻起伏…… “我当初入京,是因为殿下的专程邀请,她这一生,只求过我一件事情,知道是什么吗?” “你说!” “保你!” “你答应了?” “答应了!” “站在你的位置,答应这个并不明智。” “是的,但我还是答应了!”她的脸慢慢转过来…… 林苏与她面对面,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你刚才一番压迫,其实只是想看一看,在更极端的情况下,我还有没有自保之力,对吗?” 李归涵轻轻摇头:“你给了我一個很好的台阶,但其实不是……我是有求于你,担心你不肯配合,所以,打算卡着你的脖子跟你做个交易。” 林苏哈哈大笑:“卡着脖子谈交易,你倒也不是个不通世事的……好了,现在你有更好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想我配合,最好的办法就是坦诚!你对我坦诚,我才会对你坦诚!” 李归涵笑了,她的笑容无比的惊艳,纵然林苏常在花丛走,也有片刻的不知身在何处…… 李归涵笑容一收:“我找你,是因为十三字真界,我想问问你,你踏出十三字真界的那一步,有何玄机……” 十三字真界,浓缩《道德经》的精华。 也浓缩着道圣圣家的立家之本。 十三字真界囚禁林苏和彩珠莲时,全程都在道圣圣家顶级长老视线之内,纵然外界一无所知,圣家却是知道的。 林苏的每一步,都让人无限感叹…… 人法地,所有人都知道,但有谁能象他那样干脆利落,信心百倍? 地法天,天下有几人能破天?他能! 天法道,天下有几人能够突破天境之杀?他能! 道法自然……道海之中,埋葬一切敌,他偏偏能够强势而出! 能出道海,就意味着单以道境而论,整个圣家年轻一代,无人可以匹敌!因为圣家还没有年轻人能够出道海的,即便是长老一级,也不行,或许只有家主和两位太上长老,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性!也只是可能性! 最让人难以想象的,还是他最后那一步。 这一步,原本出不了真界,但他偏偏就出了。 这一步,在整个道圣圣家,掀起无边巨浪,甚至他们供奉的先圣牌位,都微微颤抖……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一步,踏出了《道德经》都没能诠注的道则。 只要是在《道德经》的框架下,就无法逃出十三字真界,他出来了,意味着他踏出了传说中的那一步…… 所以,李归涵来了! 她要知道,这一步,到底是什么! 她的问题问了,是如此的石破天惊。 林苏轻轻一笑:“道圣之经,高深奥妙绝伦,将天地规律说透了,然而,规律不仅仅是供在神坛上的东西,还得学以致用!学以致用,就是规律的下一步。” “学以致用,知行合一,学以致用,知行合一……”李归涵喃喃道,她的眼睛光芒万丈,她觉得她突然之间找到了前行的路。 道圣圣家,洞察天地规律为基,但光是洞察,却少有实践…… 而规律不与现实结合,并不能造福天地苍生…… 这就是道之残缺…… “你这一步,就是学以致用?” 林苏摇头:“不!学以致用,其实《道德经》中也有记载,或许建造十三字真界的那位前辈未能悟透,但圣人却是早已悟透,它,还算不得跳出圣典的框架。” 李归涵目瞪口呆:“那你这一步,到底是何道?” “变道!规律并非一成不变,规律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有这一认知,就算是真正突破了十三字真界。” “如何变?” 林苏手轻轻一抬,掌中是一块银子,大约五两。 “这银子放进水中会如何?” 李归涵接过银子:“我想,会沉下去!” “你试下!” 前面是一个小潭,银子托在李归涵的手中,慢慢放入池水,毫无争议地沉下去。 “什么道理?” 李归涵道:“银子比水重!” 林苏接过她手中的银子,随手一捏,银子改变了形状,变成了一条银色的小船,又重新递到她手中…… “你再说说,这银子放入水中,会怎样?” “莪想……还是会沉下去!” 她的手一伸,银船放入水中,静静地飘浮于水面。 李归涵眼睛猛地大亮…… “银子还是那块银子,重量没有丝毫改变,水还是这面水,为什么结果不同?” “我不懂!你说……” 林苏道,咱们需要先弄清楚,银子放在水面,到底是什么规律在起作用。 你的认知是,重量在起作用,银子比水重,所以银子会沉下去,其实错了,起作用的并不是重量,而是一个新概念叫比重。 什么叫比重?就是重量与物体体积的比例关系…… 木头沉于水面,是因为同样大小的木头,比同样大小的水轻,银子沉下水,是因为同样大小的银子,比同样大小的水重…… 这就是规律! 然而,我改变了规律! 怎么变? 我改变了银子的形状,这形状一变,他的受力部位变大,相对应的,就是比重变小,所以,这种形状的银子,就可以浮于水面。 李归涵似懂非懂:“你说改变规律,就能造福天地苍生,这如何造福?” “知道我为什么将银子变成船的模样吗?这本身就是造福苍生的一种新工具!银子能够制作成船浮于水面,钢铁呢?同样能!想想看,一条百万斤的钢铁大船穿行大海,无惧风浪,无惧暗礁,无惧海底凶兽,还可以使用几十年而不烂,是不是人类的福音?” 李归涵脸色完全改变,长长吐口气:“你的那些新产品,是不是都是这样来的?” “其实还真是!”林苏道:“花朵儿本身有香气是规律,但改变它香气构成就变成了香水。葶米本身的营养价值是规律,但改变它的营养构成,就成了酒。也不仅仅是我的新产品,各种产品其实都是改变规律的产物,只是很少有人将它上升到道的高度……” 他一番奇谈怪论,李归涵多年修行的道境完全崩塌……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道有多么的狭窄,广阔天地,道境无穷…… “我原本想回去后就入涵谷,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去你的家乡,在那片天地,寻求道境的突破!” 林苏好吃惊…… 道圣圣家的道子啊,传说中进一步超凡入圣,退一步圣家家主的人,就这样被他拐了? 道圣圣家,会不会疯? “怎么?状元郎不想收我这个弟子?”李归涵偏着脑袋问他,此刻,她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岂敢岂敢?千万别提弟子不弟子的,咱们共同探讨,做大道上的伙伴,简称道……侣!” “好!我们就当道侣!” 林苏看着她兴奋的脸蛋,心头有点小跳,道侣?她知不知道道侣的含义? 看架势象是真不懂。 管他! 将李归涵忽悠到海宁去,绝对是一件只赚不赔的买卖,有她在,道圣圣家就不太敢报复他,你敢出歪招,我就出邪招,逼急了,老子将你家道子弄成残花败柳,气死你们那些老古板。 那边就是西山别院,咱们去拜访拜访? 西山别院,几女同在。 玉凤公主,陆幼薇,毕玄机,谢小嫣都在,干啥呢? 原本设想的是赏雪。 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了,年关也将近,天空阴沉了好久,象极了要下一场大雪的模样,文人喜欢雪,各种咏雪诗满天飞,她们几个虽然不是正宗的文人,但也都是才女,才女唯有在单独的小天地里,才能搞出文人的作派。 玉凤公主的西山别院是个好地方。 没有长辈,没有管制,她们可以撒着欢儿玩,哪怕是心血来潮,换上文人服装,拿把折扇赏风弄雪都没有人管。 天象极了要下雪,可就是不下。 她们赏雪赏不成了,幸好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比如说拿红楼梦中的章节来戏弄人,比如琢磨下《白蛇传》的表演方式…… 白蛇传的表演,是她们四人之间互动交流得最多的,但越是交流,越是难以定夺,天下间唱腔太多了,难以取舍,而且这些唱腔,也不太符合她们的性格,她们的性格一向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得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要想让人眼前一亮,委实太难了些。 这段时间,玉凤公主召集了江湖中无数的戏曲流派,天天在园中表演,可也没有真正让所有人都认同的唱法,没办法,才女们眼界还是太高了。 谢小嫣又一次旧事重提,要不,咱们还是跟林公子联系下吧,让他过来一趟,且不说白蛇传改编的事,就说幼薇,这么长时间没看见她家宝哥哥,太可怜了…… 陆幼薇狠狠地白她:“你自己想他,少拿我当挡箭牌。” 谢小嫣打了个花腔,幽怨地叹息:“哎,奴家的心事,还是被人看穿,可那冤家,为甚不来……” 这一秒,入戏了,正是她相对比较认同的南江花戏唱腔…… 众女全都白着她,看着她在那里表演,给她鄙视…… 旁边几个丫头在那里掩着嘴儿笑…… 突然,幽影的声音响起:“殿下,他来了!” 谢小嫣的唱腔戛然而止,赶紧归位…… “谁?” “还能有谁?”幽影轻轻一笑:“陆小姐的宝哥哥,谢小姐的冤家……” 啊! 玉凤公主脸蛋突然红了。 陆幼薇脸蛋也红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衣服,看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看是不是最好看的那一套…… 谢小嫣一跳而起…… 唯有毕玄机没有异样,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能发现她的异样,就是她的眼睛突然亮如秋水…… 林苏踏入水榭台的时候,玉凤公主正襟危坐,表现得还很象一个皇家公主。 但她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她眼中流光溢彩…… 林苏大步而来:“公主殿下,你越来越漂亮了……” 公主再也崩不住了,横他一眼:“知道你本意是说幼薇越来越漂亮了,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 “不是,你们都越来越漂亮了!西山的水土还是养人啊,不,是养花啊,这一朵朵花儿,全都开在西山,难怪西山游客越来越多,都是你们招来的……” 谢小嫣咯咯笑:“你看她们全都不好意思,林公子你就别夸她们了,你专心夸我吧!用深情的眼睛看着我,用舒缓的声音慢慢夸……” “小嫣你要不要脸?” 场面有点乱了,不知道谁骂她…… 谢小嫣受委屈了,扑到林苏面前,差点一头扎进他怀里,仰起脸蛋向他求援:“公子,好公子,她们好过分,骂小嫣呢,小嫣太可怜了,你要是疼小嫣,就给小嫣吟首诗吧……” 林苏抚额…… 想跑路…… “好了好了,小嫣,你真想把他逼走啊……放开他!”玉凤公主点名了。 谢小嫣咯咯一笑,弹开,回头:“公主殿下你傻啊,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想听他吟诗吗?” “我当然想听他吟诗,但今天,我更想他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喝杯酒,洗去一路风尘。” 一句话,谢小嫣懂了。 所有人都懂了。 他刚刚从西州回来,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艰辛…… wap. /132/132980/31051825.html 第297章 西山歌会 谢小嫣亲自执壶,给他倒了一杯酒:“公子,别在意小嫣一番胡闹,喝一杯吧,此情只忆杯中酒,心烦但付满天风!” 林苏笑了:“你们今日齐聚于此,是开诗会么?我没打扰你们吧?” “开诗会你来也是惊喜!但我们今天还真不是开诗会,是开……戏会!” “戏会?”林苏不懂:“什么叫戏会?” 谢小嫣目光抬起,扫过几女的脸蛋…… 林苏也跟着看过去,几女脸蛋有点异常…… 什么意思? 谢小嫣道:“姐妹们,我不管意见统一没统一,我要告诉他……林公子,我们想改编《白蛇传》……” “听说过,好事啊!”林苏道。 “目前意见没统一,我们没想好用什么唱腔……” “有哪些唱腔可供选择?” “要不……公主姐姐,你让那伶人出来,唱上一段给他听听?”陆幼薇开口了,自从林苏进来之后,她的脸蛋就一直是红艳艳的,这会儿开口,声音也有点颤颤的,林苏目光向她那边一投,陆幼薇差点忘了后面要说点什么。 几个月了,她在相思中煎熬着,被姐妹们一遍遍打趣着,心头的思绪早已不知歪到哪里了,今天他突然来到,她整个人如在梦中…… …… 京城醉客居,章浩然盯着手中的一個通讯符,脸色风云变幻,慢慢吐出两个字:我c! 众人全都惊讶地看着他。 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字的出处,乃是林苏偶尔会说的,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字是何粗很俗的字,以他们的高贵身份,不太能连到一起去,但章浩然偏偏就说了…… 发生了什么事? 章浩然道:“咱们在这里为他牵肠挂肚的,知道他去哪了吗?” 秋墨池心头收紧,小心地吐出两个字:“天牢?” 章浩然狠狠瞪他一眼:“什么天牢?他根本屁事都没有,他早就出了宫,逍遥自在地上了西山,正在玉凤公主府上喝酒撩陆幼薇呢……” “你妹妹给你传的音?”众人眼睛瞪得很大。 “正是,我妹妹也去了西山!”章浩然慢慢站起:“咱们也去吧,我有点怕我妹妹把好不容易从病床上爬起来的陆幼薇,重新揍回病床去……” 切!几人同时鄙视:“你以为陆幼薇那么好揍?她娘可是昔日江湖上的大魔头,你妹敢放肆,躺上病床的保准是她。” 章浩然叹口气:“那咱们更得去了,我妹也不能被她揍啊……” 几人放弃了已经订好的酒席,同时出了酒楼…… 踏出城门的这一步,李阳新望着他常去的飘香楼叹口气:“咱们这一步踏出去,算不算是踏到了朝官的对立面?今后还能不能愉快地上青楼呢?” “不怕!”霍启安慰他:“咱们那个兄弟牛得很,乃是赫赫有名的‘官场屠夫’,但凡他来监察,官场寸草不生,你家上司敢让你穿小鞋,你就让他去户部监察,直接察死你家尚书……” 这句话出口,三双冒火的眼睛盯着他。 霍启脖子一缩:“我开玩笑的,真没说西州官场是他弄得寸草不生的……” 章浩然狠狠咬牙:“你这种狗屁玩笑要是再开,我让他去弄你妹子!” 霍启脖子又硬了:“你要这样说,我还不怕了,我家妹子早就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还怕这个?你要真弄成了,我请你喝三个月谢媒酒!” 哐!几个巴掌同时落在各自的脑门上…… 跟你这个完全没底线的疯子没什么好说的,开路! 上山! …… 西山别院,戏曲悠扬…… 林苏闭上眼睛听着名伶演唱的改编版《白蛇传》,实话实说,这唱腔他不喜欢,他更不喜欢的是,还是这唱词,唱词怎么说呢?功底不浅,甚至可以说,功底颇深,就是太晦涩,大儒级别的人,兴许听起来没什么障碍,但如果拿到普通百姓面前,只能靠蒙了…… 戏曲,该阳春白雪呢? 还是下里巴人? 这是一个问题,在戏曲历史中,有过漫长的争论,没有结果。 后来自然有了结果。 什么结果? 阳春白雪的戏曲版本失传了,剩下的只有下里巴人,还争个屁? 戏曲嘛,大众艺术,不是小众! 没有人懂的戏,就没有流传度,如何得到最大程度的受众喜欢? 戏曲只是娱乐,娱乐嘛,虽然不能恶搞,但也不能太过严肃…… 玉凤公主一直在观察着林苏,她从林苏的表情中读懂了一些东西,她知道林苏对这版本并不喜欢…… 这就有点难了,正如她一开始说过,这件事情不能请示林苏,他是原作者,他如果不同意,这版本就得废。 而废掉了这版本,上哪儿找新的版本? 唱腔虽然五花八门,流派众多,但其实也都属于一个大的流派,那就是唱词功底要深,唱法要标准,形式要华丽…… 光是这唱词,她们就下了苦功,专门拿银子砸了贡院三个大儒,这唱词如果他不喜欢,那意味着半年苦功白废了。 突然,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你不用伤脑筋,他打算听,就打算修改,而且我保证,他只要愿意开口,你们《白蛇传》就一定能够让人耳目一新。” 玉凤公主猛地侧身,吃惊地看到一个人,这个人身着侍女装束,静静地站在她旁边,赫然是李归涵…… “你……” “别声张!”李归涵轻轻一笑:“我也很想听一听,他亲口唱的《白蛇传》会是个什么样。” “他……他会唱?”玉凤公主声音压得非常低,不管多低,她都知道,李归涵能听见。 “咯咯,你们都被他骗了!你们以为他只是诗词强悍?他的歌……让人难以形容!” 丝竹静音,那个名伶站在台中,等待公主殿下的指令。 她很自信,她相信她的曲,在京城圈中,是无人能够说不的。 面前这个男人,明显是她们的主心骨,或许是某位皇子吧?但她并不在乎,不管是谁,都得叫好…… 林苏慢慢睁开眼睛,眼睛里的表情并不乐观。 “怎么样?”谢小嫣问。 林苏轻轻摇头。 众人全都心冷半截,那个名伶,嘴唇慢慢咬上,她觉得她遭受到了一次极大的侮辱。 林苏道:“唱词功底很深,显然是下了功夫的,唱腔也丰满圆润,功底同样深厚,音乐有些杂,但一板一眼的还是颇见功底……” 名伶脸色稍和,但心头怀疑也慢慢加深,按你所说的,应该无可挑剔啊…… 林苏继续补充:“白蛇传,只是一个故事,普通大众喜欢,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懂!看得到它的美,而咱们这段戏曲,普通大众可没办法欣赏,你让他们如何去喜爱?” 众人眼中都有了思索…… 关于艺术的大众化小众化的思索…… 玉凤公主轻轻一笑:“要不,你来一段?” 陆幼薇眼睛一下子睁大,众女也全都吃惊,那个名伶更是吃惊…… 让面前这个男主角型的人物来一段? 怎么可能? 他是京城男伶么?不会!他身着文士衣,京城名伶没有人敢身着文士衣,戏子只是下九流,敢穿文士衣,大儒们弄死他!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玉凤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完全明白了,李归涵你个小娘皮,泄露军情…… “好吧,这是艺术探讨,咱们也不局于形式,我来给你唱一段,就唱这开头部分的白素贞下山吧……” 众女全都惊呆,他居然真唱! 哪怕是已经打过预防针的玉凤公主,也惊了…… 林苏开唱……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经典的旋律一起,所有人全都石化…… 丫头停止了走动,个个都握住了嘴巴,生怕发出了半点声音…… 陆幼薇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却也压不住激烈的心跳…… 百变千幻的谢小嫣,怔怔地看着林苏,呼吸都完全停止…… 毕玄机身子纹丝不动,她的眼睛闭上了…… 玉凤公主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鼻尖悄然渗出了一点点汗水…… 就连已经听过他唱歌的李归涵,此刻也完全失态,这段旋律又是完全不同的旋律,婉转悠扬,带着一种来到人世间的欣喜,也带着不沾人间烟火的空灵…… 可以预见,这样一首歌只要唱出,必定会让整个剧场瞬间进入白蛇传的故事中来…… 这才是她们寻找千百遍,最终的答案…… 歌声静,众女同时吐出一口气…… 谢小嫣猛地跳起:“真是难以置信!这……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那种感觉!” “我觉得……我觉得……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公主姐姐,你觉得呢?”陆幼薇道。 玉凤公主长长吐出口气:“枉莪自诩听过乐曲无数,竟然不知世上还有这等妙音!林公子,你说这只是《白蛇传》的开局之歌?后面应该还有吧?” 所有人的眼睛同时大亮…… 林苏看着众人的眼神,直接抚额:“各位美女,大家不要这样眼神贼亮的好吗?我是个文人啊,真不是唱戏的,我刚才那首算是给你们打开思路的,可千万别将整部剧寄托在我身上……” 众人好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院门那边突然传来叫声:“真是奇了,咱们的青诗狂魔不玩诗,改唱歌了!”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唱的歌儿比他的青诗还恐怖,青诗百里可见,这首歌一经流传,怕不覆盖九国十三州……” 林苏站起来迎接四位兄弟,一番寒暄已入夜,酒上,菜上,宾主尽欢…… 兄弟友情酒,林苏喝了…… 官场共进退之酒,林苏喝了…… 西州回来的接风酒,他喝了…… 玉凤公主的共同致富酒,他也喝了…… 整整两个时辰,他一个喝的酒怕是喝了三四坛,他倒没怎么地,章浩然先不行了,林苏扶住他的时候,章浩然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兄弟……我不行了,带我回家!” 林苏无奈,只能向玉凤公主告别:“殿下,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家吧,今日就到这里了……” 几女好舍不得,但能怎么办呢? 林苏出了西山,踏空而起,射向绿柳山庄。 秋墨池、霍启、李阳新也同时告辞。 几女面面相觑…… 谢小嫣最先发表意见:“这混账章浩然,不会喝酒喝什么酒嘛……我还说吃完饭后,再探讨下《白蛇传》改编的事儿呢,这下全黄了。” 玉凤公主浅浅一笑:“你真以为章浩然喝多了?” 啥?毕玄机,谢小嫣,陆幼薇同时盯着她。 玉凤公主道:“他喝多了,是因为有人给他传音,让他装醉,将林公子赶紧带走……” “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谢小嫣怒了。 “章亦雨。” 嗯? 几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基本都悟了…… 章亦雨来了,躲在暗处不出来,悄悄给她哥哥支招,将林苏带出西山别院。 谢小嫣嘴儿翘起:“什么意思嘛?生怕我们将她的心上人偷吃了么?我们看着象贼么……嗯,幼薇看着是有点象,但我不象啊,公主姐姐贼心是有的,但真做贼估计也做不出来……” 玉凤公主和陆幼薇同时跳起…… 空中冷风一吹,章浩然刚到绿柳山庄就“醒酒”了…… 将林苏带到他的书房,两人喝上一杯热茶,他就完全清醒了…… 兄弟啊,有无睡意?要不要现在就去休息? 林苏轻轻摇头:“想说点什么就说吧!”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章浩然是装醉?但他的理解跟真实情况也有些出入,他理解的是,章浩然要跟他谈事,很正统的那种,所以才装醉将他带过来…… 章浩然谈的果然是正事…… 一个多月前,京城最轰动的事情,就是秦放翁被杀。 前任知州,二品高官,因触犯大苍第一铁则而入天牢,中间经过多少波折多少转折,终获特赦,但就在出天牢的当天,被一名江湖高手绝杀于天牢之外,连天牢都被斩成两半! 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大事件? 四个二品大员的官印被独孤行一剑切开! 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被独孤行当众痛骂,骂他辱没姬氏先祖! 皇帝陛下的政德殿都被他的皇印气机给弄塌了,你说他气到何种程度? 如果他的怒火渲泻出来了倒也罢了,关键是并没有! 独孤行一剑不仅斩了秦放翁,还斩出了一个黑骨魔族!黑骨魔族真身显现,代表着独孤行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对的! 陛下错了!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如何能够杀独孤行?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说到这里,章浩然盯着林苏道:“现在你该给我一个准信,这件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wap. /132/132980/31051826.html 第298章 林家午夜惊变 林苏淡淡一笑:“我就算否认,全天下人都不会相信,我又何必去逆全天下?我承认!独孤行,是我请来的!” 章浩然长长叹口气:“这就是你离京之前跟我说过的,如果他们出歪招,你也少不得出点歪招?” “是!” “你……你胆子也太大了,幸好……幸好秦放翁真的是黑骨魔族,如果他不是黑骨魔族,你已经万劫不复!” “如果他不是黑骨魔族,我就不会承认这件事情是我干的!” 章浩然瞅着他哭笑不得:“所以,林三公子行事,依然还是滴水不漏?” 哈哈,你才知道啊…… 书房隔壁有一凉亭,凉亭之中,坐着一个少女,章亦雨,她嘴角带着微笑,书房里,一个是她兄长,一個是她……的那个啥,两人亲密无间地谈话,于她是一种温馨的感觉,这种感觉挺好的,你们以后没事就这样闲扯,上什么西山嘛,那里有贼…… 遥远的海宁,已是深夜…… 天空阴沉,大雪也是要下而未下,浓云之后,一道红光微微一闪,一条人影陡然出现在海宁城上空。 这是一个满头赤发的妖物,一双绿色的双眼,如同摄人之厉鬼,他,赫然就是当日两界山逃亡的赤狐族主胡赤。 胡赤,功参造化,已是妖皇中境。 统帅他的族群,横行两界山,无论是人,是妖,是魔,全都不敢越两界山半步。 他的族群,日益壮大,他的修为,也日渐高深,就在他步入辉煌鼎盛之时,突然被一记闷棍给打懵了…… 两界山大军压境,他和他的数百妖王一齐陷入绝世杀阵,一番让他痛彻心扉的杀戮,他的族群没了,得力干将没了,他自己被逼得毁掉半枚妖丹,修为被打落一个境界,遁入地底苦修三个多月! 在地底下苦修的每一天,他都咬牙切齿! 他要让当日的始作俑者付出血的代价! 这始作俑者有两个,其一是林苏,其二是青丘狐族! 今夜,我就先屠了林家,明日,就是你青丘狐族的噩梦! 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笼罩了一层血雾,浓得不可思议…… 但夜幕下的海宁城,一无所知…… 唯有一人! 秋水画屏,她于深夜执笔,正在画画,突然,笔尖上的一滴墨汁滴入她正在画的荷塘月色图,荷塘之中,血浪隐隐,杀机无限…… 秋水画屏猛地一惊,从阁楼起步,一步破入云层,跨入长空…… 一个雄壮的中年男人,脚踏血浪,步步而来…… 脚下是无边云海,上方是无限深空,天地之间,只有这个男人,宛若远古,立地擎天…… 秋水画屏脚尖一点,虚空画下一座凉亭,她立于凉亭之顶,盯着来人:“你是谁?” 男人裂嘴一笑,他的身后,无边血浪突然幻化出一只巨大的赤色狐狸…… “赤狐妖皇?”秋水画屏心头大跳。 “正是!林苏小儿,敢毁我族人,伤我金丹,本皇破关之后第一杀,就是要让海宁再无林家!” 秋水画屏玉手斜指:“我为林家守护,决不准任何人杀林家一人!” “凭你?” 赤狐妖皇一步踏出,无边血浪陡然张开大口,扑向秋水画屏。 秋水画屏手一起,一张画飞出,这是她破入画路境后,画的第一幅画,《秋江艳日图》! 文路之画,文路之宝,对于一般大儒,都是索命之画,对于妖王更是如此,秋江艳日,会让妖王化为血水。 此图一出,高高悬起,圣光之下,血浪后退千丈…… 但赤狐妖皇阴森森一笑,手起! 撕地一声,《秋江艳日图》分成两半…… 秋水画屏一声闷哼,遭受重击! 她虽然已开文路,在寻常人眼中乃是神一般的存在,但面对一代妖皇,她还是不堪一击!如果她是真正的文路大儒,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她这个文路走的是捷径,她是以画道偏门入道,真正的战斗力,比起文路大儒大有不如。 “画道天才诚然难得,但可惜你功力尚浅,挡不住本皇!”妖皇阴森森笑道:“给你一个机会,做我胯下之奴,我只诛林家不诛你如何?” 轰地一声,秋水画屏束发玉冠炸得粉碎,她的头发高高飞起,她一步踏出,全身气息节节攀升,一声厉吼:“想诛林家,先踏过我的尸骨!” 随着这声厉呼,她的手抬起,半截衣袖灰飞烟灭,空中只剩下这只白玉一般的手臂,手臂突然爆裂,银色的血弥漫了半边天空…… 她以白骨为笔,以她的血为墨,凌空而画,画下一幅《荷塘月色图》…… 荷塘月色…… 这是她近来画得最多的一幅画。 这幅画,寄托了她入文界的一线希望,她曾跟林苏说过,等到这幅画全部化虚返实之时,我就算是摸到了文界的边界。 她试了千万回,无法化虚返实。 但今夜,她以她的玉骨为笔,以她全身血为墨,以她对林家的一份真情为引,孤注一掷,画下她画了千万回的荷塘月色图! 妖皇脸色变了…… 荷塘月色,何其风雅的名字。 但深处其中,他却知道是何等的恐怖。 月色如刀,削去了他的层层妖力。 荷塘为牢,将他全身死死陷住。 荷叶为兵,一瞬间妖皇被刺千万刀。 塘中金鱼跃起,凌空一击,已如同他手下最顶尖的妖王全力一击。 画道,如此恐怖? 妖皇妖丹陡然飞起…… 妖丹升空,乃是他面对最强大敌人之时,才会使用的绝招,此刻,一个小小画道的女子,居然逼出了他的绝招。 妖丹一出,盘旋而起,如同大地之磨,转一圈,荷塘月色尽消…… 秋水画屏脸色苍白如纸,全身到处都是银线隐隐,整个人如同要解体爆裂一般…… 撕! 妖丹猛地一震,荷塘四分五裂! 轰然而爆…… 秋水画屏全身血液透体而出,从天空笔直摔落…… 妖皇一爪探出,就要穿过秋水画屏的脑袋,也击碎脚下的林家…… 就在此时,林家西院,长在窗下的一棵小桃树动了…… 一根嫩绿的枝条陡然延伸,这一动如同一条绿蛇笔直地穿入深空…… 哧! 妖皇眼睛猛地睁大,这根嫩绿的枝条穿过他的妖皇屏障,穿过他的本体,穿过他的妖丹! 他足以毁天灭地的强悍妖力,毁不掉这根绿枝上的一点露珠,他足以挡尽千军万马的防护,防不住这嫩枝轻轻一击,他的妖丹,纵然妖族烈焰都伤不了分毫,却在这支绿枝之下如同豆腐,他全身的妖力瞬间一泻千里,顺着绿枝进入桃树,轰地一声,妖皇肉身化成血雾,也全部钻入绿枝之内…… 秋水画屏已是重伤垂死,突然看到这幅奇景…… 那根绿色的枝条轻轻一弹,击在秋水画屏身上,秋水画屏回到了她的阁楼,灵魂深处传来一个声音:“林家守护,不止你一人!安心养伤吧!除了他之外,别告诉任何人我的存在!” 秋水画屏透过夜幕,盯着在夜风下摇曳的这株小桃树,心神震颤…… 林家,在夜幕下沉睡,没有人因此而惊醒…… 东院,传来孩子的哭声,也只哭了两声,又在他母亲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海宁城,杨知府眼睛睁开,似乎有些察觉,但他盯着天空看了会,没有发现异状,也再度入睡…… 绝不会有人想到,今夜,有一头妖皇前来,无声无息地死在林家。 …… 三更天的时候,多日来要下未下的雪,终于下了…… 一下就是万里大雪飘…… 只一个时辰,南山白头,街道全都覆盖…… 清晨,绿衣推开窗户就看到了外面的大雪飘飞,她猛地跳了起来:“下雪了……” 绿衣喜欢雪! 她是大晋之人,大晋在北方,冬季的时候,有一小半时间都是大雪纷飞,她童年时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大雪之时,姐姐带着她在后花园奔跑,打雪仗,而海宁是在南方,南方少雪,去年一整年也才下了一回雪,那场雪,她也兴奋得不得了,跟杏儿、陈姐打了一场雪仗,还得了他一首七彩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世间之词,她最爱的还是这一首。 因为这是他为她写的! 因为这里面的词儿,深深地打入她的心坎! 融入了她对故国的思念,融入了她对哥哥姐姐的思念,融入了人世间所有的感悟,也融入了她对相公最真的情…… “陈姐……” 陈姐没出来…… 杏儿出来了:“陈姐和崔莺妹子一大早就走了……” “走了?去哪了?” “去了义水北滩,陈姐去看看流民们有没有越冬的煤,她说今年第一场大雪,可别冻死了人……” 绿衣翘起了嘴儿:“什么意思?去做这么讨人喜欢的事儿,不邀我……我找画屏姐姐玩!画屏姐姐……” 她一声大叫,画屏没有出现。 噫?画屏姐姐也去义水北滩了吗? “画屏姐姐,在不在?” 这回有回应了:“别吵!” 秋水画屏坐在阁楼上,脸色一片苍白,她的灵台深处,《乾坤山河图》缓缓旋转,散发着迷蒙的圣光,《乾坤山河图》,是天绝渊那个白发女人给她的,其中自有玄机,图中的气机,慢慢调理着她的身体,这过程也许会很漫长,但毕竟也是在步步向好。 大约一刻钟,秋水画屏眉头突然皱起,因为她知道有人上楼了…… 阁楼门轻轻推开,一张漂亮的脸蛋露了出来,正是绿衣:“你做什么呀?下大雪了,你也不出去玩玩……” 绿衣的身子跟着进来,双手托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是几味小菜,还有热气腾腾的面条。 托盘放到秋水画屏的面前,绿衣突然微微一惊:“你脸色怎么这么白?病了吗?” “不是……是修行走岔了,调养下就好。”关于妖皇的事情,她不想跟林家任何人提起,林家所有人都轻松快乐地生活着,如果知道昨夜一头妖皇出现,林家差点万劫不复,她们心中就会植入一份不安,就会让这和平安宁的生活状态一去不复返,她不喜欢这样。 她更愿意将所有不安、所有危机一肩挑起…… “修行走岔了啊?”绿衣轻轻一笑:“要是相公这时候回来就好了……他一到,保证你百病全消……” 秋水画屏快哭了,什么叫他一到,我百病全消?我是真伤了啊,又不是想他得相思病…… 绿衣说:“你是不是想歪了啊?我说的是正事,相公有一门神通太奇妙了,叫回春苗,是他写的那首《临江仙》换来的圣殿赏赐,陈姐的腿都是他治的,连断了十多年的腿都能重新长出来,你区区小伤,还不是手到病除?” 秋水画屏皱眉:“陈姐……陈姐的腿断过吗?” “你还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绿衣说:“陈姐的腿何止是断过?根本就截掉了!她的小腿是自己做的假腿,用了十多年了,相公用回春苗,让她的腿重新长了出来。” 秋水画屏心头大震…… 她到林家是挺早的,比绿衣和柳杏儿都早,跟陈姐也只是前后脚的问题,但她对林家的事情了解得并不特别深,她都不知道陈姐原来是假腿…… 断了十多年的腿都重新生长了出来,你确定你没有信口开河? 绿衣跟她解释,什么叫回春苗…… 回春苗她其实也不太懂,只知道是文道伟力…… 她最有感触的也就一件事情,跟他那啥,人还能变美,你从崔莺身上就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初来的时候是个啥样?现在整个一朵鲜花,这都是相公天长日久磨出来的啊。这事儿呢?我跟你说没啥,反正莪估计你最终也逃脱不了他的魔爪,但你可别跟别人说哈,要是其他女人知道,咱们相公还有这美容功能,那真不得了,天南海北的女人扎堆,咱相公铁打的也得玩崩。 至于他会不会玩崩,秋水画屏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行了,快崩了。 片刻时间,头脑中塞进来一大堆各类信息,太花边了,太刺激了,太毁道行了…… …… wap. /132/132980/31051827.html 第299章 玉舟一念三千里 绿柳山庄,一夜之间,也是九宫山白了头,庄园白了地…… 林苏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就看到了窗外的北风吹,大雪飘…… 一餐酒,酒意到八分。 一场酣睡,睡到自然醒。 两个月来的博弈、算计,导致的大脑困倦,因此而云散烟消! 他又一次洗净了满身风尘,感受着绿柳山庄的宁静。 走出房门,侍女送来早餐,告诉他,老爷和少爷都上值去了。 是啊,年关将近,官场上是最忙的。 吏部忙着考核。 户部忙着发工资。 各地地方官忙着总结政绩,安抚百姓。 京城闲官忙着权衡算计,今年年节,该给谁进贡,换来年一個好的开局…… 恐怕也只有他林苏,才是不需要上值的,陛下刚刚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假期,年前不用当值! 瞧瞧,陛下对他是越来越大方了,以前给假还有个具体时限,而如今,直接给个大致期限,过年之前,算了,你不用来了…… 吃过精美的早餐,林苏踏入雪地之中。 前面是一长廊,长廊尽头,一个少女站在长廊上,静静地看着九宫山。 她没有看他,但林苏却也知道,她在等他。 因为她是章亦雨。 “嗨……”林苏到了她身后,打个招呼。 章亦雨慢慢回头:“西州玩得快活吧?” “玩?”林苏睁大眼睛:“小妞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那么一堆人脖子都伸长了,想看到我的脑袋落地,你就说说我怎么玩?” “也是哈,一堆人想看着你脑袋落地……那么,你为什么有那么好的心态,玩得那么欢快呢?”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我玩什么了?” “自然是……玩女人!” 林苏叫冤:“冤枉啊,整整两个月,我连女人的毛都没见过一根……” “人鱼姑娘不长毛么?” 林苏愣住…… 章亦雨眼珠流转:“昨日你在金殿之上,面对陛下,面对满朝大臣,亲口说着玩人鱼的故事,我爷爷说他很佩服你,他说他活了八十岁,还没见到谁在金殿上这么放得开的……” 林苏哐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能说啥? 告诉她这只是一个计策?那岂不是告诉朝臣,昨天雷正的文道洗心,根本没有影响到他? “行了行了!”章亦雨淡淡一笑:“全天下玩人鱼的人多了,到西州去的官员,谁不玩?你能坦然承认,倒比那些敢做不敢认的伪君子,真诚了几分。”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亦雨啊,两个月不见,你变可爱了,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再这样可爱下去,我得疯……” 章亦雨:“好吧好吧……在发疯之前,把你昨天唱的歌儿给我唱一遍。” “什么歌?” “就是你在金殿玩人鱼之后,到西山勾公主唱的那首歌……” 林苏鼓起了眼睛,什么叫金殿玩人鱼?你倒是玩给我看看! 什么叫西山勾公主?我勾的明明是陆幼薇…… 不,我谁都没勾,就是很纯洁的艺术交流…… 突然,林苏想到了点什么,对她有点狐疑:“昨天我唱的歌,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听到了。” “怎么可能?你在西山唱歌儿,我在这里怎么听得到?……”章亦雨眼神有点飘。 林苏捕捉着她的眼神:“你哥都跟我说了,你昨天悄悄上了西山,全程监察我,你哥装醉把我拉来,也是你指派的……” 一记闷棍敲出去,章亦雨又羞又恼,脸色风云变幻,臭哥哥,这事儿你也跟他说? 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苏看到她的这幅小表情明白了,昨天她真的上了西山,对他搞了个全程监控…… “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唱完了……”章亦雨承认了。 林苏开心了:“那能怪谁呢?别人听到了,你偏偏就听不到,为啥呢?要么是你运气太差,要么是你人品不好……” 章亦雨一双眼睛狠狠地杀他。 林苏装无辜…… 章亦雨妥协了:“好了好了,你唱歌儿不就是勾女人吗?我也是女人啊!你唱首歌勾勾我不行啊?” “不勾!” 章亦雨恼了:“凭什么啊?太过分了……” “勾别人有回报,勾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勾了那么多次,连个嘴儿都不给我亲……” 章亦雨嘴儿慢慢咬上:“这次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答应我什么?” 章亦雨脸蛋好红,声音也有点飘:“你可以大胆地去想象……狂放点没事,甚至终极愿望都可以!” 大胆想象?终极愿望?莪的天啊,林苏心头大动:“真的?” “真的!”章亦雨拍胸作保,这颤巍巍的肉感,一下子击垮了林苏心底那道堤,啥堤呢?两个月苦行僧的那道堤…… “那我真唱了!” “快唱,我想快点听歌,然后答应你想的那事……” 我靠!你终于也开窍了,不容易啊…… 林苏这首“青城山下白素贞”唱得分外有感情,格外有情调…… 章亦雨早已封锁了四周的空间,这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世界上的,宛若天外而来的神曲在这片天地间唱响。 她觉得真心醉了…… 歌曲静音,她的眼睛慢慢睁开…… 耳边传来林苏的声音:“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儿,火热得很:“那终极愿望可以兑现了么?” “可以!” 林苏好激动,凑近了些,吹一吹她的耳垂:“那去你房间,还是去客房?” 章亦雨眼睛睁得溜圆,脸蛋转了过来,跟他来了个呼吸相闻:“去房间干嘛?” “……”林苏眼睛也睁圆了,不去房间?在这外面么?冰天雪地的,四野开阔,冷我倒是不怕,但我不信你玩得这么开…… 章亦雨道:“离家两个月,正常人的终极愿望都是回家,我满足你的终极愿望,允许你回家,你走吧。” 靠!我的终极愿望就是……回家? 我回家需要你允许么? 你说终极愿望这四个字时,摆出一幅任君品尝的羞怯小模样,几个意思? 你个骗子!你还我浪费的表情,你还我澎湃的激情…… 章亦雨天真地看着他:“当然,我说的是正常人,忘了问一句,你是正常人吗?” 林苏小心措词:“如果不是正常人,终极愿望能不能调整下……” “有什么好调整的?对于不正常的人,我直接吊起来打到正常再说……” 林苏立刻表态:“我是正常人……我回家!” 章亦雨将手儿从他手里抽出来,轻轻地摇:“那……再见!” 林苏一飞冲天,直上苍穹…… 章亦雨笑得打抽,乐得不行…… 你个小坏蛋,太坏了,让你别撩女人你就不听,你以为我不会撩啊?我撩死你,我馋死你…… 林苏这一冲上云层,云层上方一个人笑了:“怎么?被你家小美人给捉弄了?” 林苏目光一定,云层中一只巨大的玉莲台,莲台之上,坐着一人,正是李归涵。 脚下是乌云密布,玉莲台如同乌云之上长出的一朵巨大莲花,莲花下方,大雪飘飞,莲花之上,晴空万里,她,如同天地间的圣女观音…… “更正一下,目前情况看,她还不是我的小美人……”林苏苦着脸。 “是啊是啊,如果按你的流程走下去,她被你骗上了床,才是你的小美人,可惜这小美人不如你所愿……你这是要去西山,换个小美人骗一骗么?” “什么话?有个骗子刚刚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离家两个月,终极愿望是回家!我要回家!” 李归涵轻轻一笑:“那……上来吧!” 林苏很吃惊:“你也去海宁?” 李归涵嫣然一笑:“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吗?咱们是道侣!你去哪我就去哪。” 道侣? 林苏从她圣洁得象是佛界高僧的面容上实在找不出半点道侣的特性…… 算了,就当你跟章亦雨来了个接力诈骗好了,本公子不上你的钩! 我将你们言语中的勾、撩当空气! 林苏踏上白玉莲台,莲台如楼阁,层层叠叠气象万千,最中间部位,刻着两个大字:道玺。 “你这是……道圣圣家的法宝么?” “说法宝也说得上!”李归涵道:“回家你急不急?” “还是有点归心似箭的,终极愿望嘛……” “……到了!” 林苏目光陡然下移,吃惊地看着海宁城,吃惊地看着脚下的林家,他目光抬起,也吃惊地看着李归涵。 三千里路途,他说了十三个字,已经到了! “道玺为舟,千山万水一念间!”李归涵道:“虽然我也知道你对道圣圣家从来都没有瞧得起过,但我必须告诉你,天下之大,万物无尊!” 修行人习惯说的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道圣圣家的人,习惯说:天下之大,万物无尊。 是一个意思…… “圣宝么?”林苏重新审视脚下的玉玺。 “是!” “你那只玉蝉呢?” “也是!” 你成功地打击到我了,你成功地为你道圣圣家正名了,你也成功地炫富了! 林苏无声地感叹一声:“我回家了,你随意,反正我说不随意都不好使,你两件圣宝在身,干啥也只能随你的意了。” 他直接破空而下,落在大门外。 天空的道玺微微一震,消于无形,下一刻,李归涵站在海宁江滩,盯着大雪纷飞中的一排排流民房子…… …… 林苏踏雪而行,来到大门口。 大门猛地拉开,一个响亮的声音传遍整个林家,是小周的声音,小周乃是前院护卫头目,他的嗓门格外宏亮:“三公子回府!” 啊…… 正堂林母正在吃饭,差点将价值五两银子的白玉瓷给砸了…… 东院,玉楼挺着大肚子正逗着曲秀的孩子,突然听到这声大叫,她腰一直,差点早产…… 西院,绿衣猛地弹起,冲出了西院,路上一滑,趴在雪地里,旁边几个丫头全笑喷了…… 正堂的林母带着一群丫头,最先迎接上林苏。 “娘!”林苏冲了过来,抱住母亲的肩头。 “怎么这次出去这么长时间?” “也没多长吧?娘,你想我了?”林苏笑眯眯地。 林母手一起,拍一拍他肩头上的雪花:“还没多长?你家小侄子都出世了,大家还指望着你这状元郎给他取个名呢,结果左等没回,右等没回,题名礼等不得,你二哥就自己取个名,叫林耀先……快去东院,把耀先抱过来,给他叔叔看看。” 很快,一群人从东院出来,曲秀亲自抱着一个小婴儿,送到林苏身边,林苏文气护体,雪花飘到他头顶自然移开,小耀先睁开了圆溜溜的双眼,好奇地看着林苏。 “长得真好看,比二哥好看!”林苏伸出手去碰一碰他的唇,小耀先以为是给他喂吃的,伸出舌头舔,大家都乐了。 曲秀笑了:“娘说了,说他长得跟你们兄弟俩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后来你二哥长残了。” “哈哈,嫂子你这话敢当面跟二哥说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当我没说过啊?他自己长残的,还怪我不成?大家都说了,我嫁过来之后,他还长好了些……” 旁边的丫头全都笑了,林母也笑了。 “我二哥呢?回来了吗?” “孩子出生时他在家呢,这会儿回三平县去了,年关将近,忙得很,叔叔不忙吗?” 林苏道:“我是个特例,陛下太喜欢我了,动不动给我放长假……来,给我抱抱。” 曲秀小心地将耀先横着移过来,林苏将他抱住,逗他,耀先咯咯地笑了。 旁边的六儿好吃惊:“小少爷有点认生,怎么在三公子手里这么乖啊,还笑呢……” 曲秀道:“叔叔这么喜欢小孩子,赶紧让陈姐、绿衣她们给你生一个……”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目光突然都投向另一侧,刚刚赶到的绿衣脸蛋一下子红透,直接钻进了旁边的花坛,跑了…… 大家全都笑了。 整个林家,开始有了浓浓的烟火气…… 林苏回到西院,杏儿过来见礼,送上热气腾腾的茶水,但其余三女全都不见。 杏儿说,陈姐和崔莺妹妹去义水北滩了,绿衣妹妹在房间里呢,怕是大家说了什么,她刚才脸红红地跑进来,一头钻进房里不出来…… 林苏推开了她的房门。 绿衣一弹而起,抱住了他的脖子,将整个人塞进他的怀抱。 “小宝贝,想我了?” “嗯!” “我也想你!这冰天雪地的,要不,咱们到床上去偎偎,诉诉离情吧……” 绿衣心跳加速了:“这大白天的……” “你看看太阳出来了没有?” “没……” “瞧瞧,太阳都知道这大雪天的需要钻被窝,来……” 绿衣迷迷糊糊地被他抱上了床…… 站在房门外的柳杏儿怔怔地看着房门,不会吧?大白天的……我正想问问公子你想吃点什么,现在好像不用问你,你想吃的是绿衣…… 阁楼之上,秋水画屏眼睛睁开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病态的娇艳…… 小坏蛋回来了! 一回来就玩这个,真是坏我的道行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阁楼里突然轻轻一响,一条人影站在她的面前,正是林苏,林苏道:“我听绿衣说,你练功岔了气……不对,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他清楚地看到,秋水画屏的状态可不是岔气,而是受伤,而且还伤得极重,出事了,大事! 她是林家守护者,她的修为纵然是妖王都不及,能够将她伤成这幅模样的,非比寻常。 秋水画屏道,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昨夜,赤狐妖皇来过了。 林苏脸色变了,赤狐妖皇?他没有死在两界山? 秋水画屏解释道,象他这样的妖皇,总有保命的底牌的……但你没有告诉我,林家除了我之外,也有另外的底牌。 另外的底牌?谁? 你窗下的那株小桃树…… 林苏心跳越来越快…… wap. /132/132980/31051828.html 第300章 阁楼有女心悠悠 昨夜,赤狐妖皇突然前来,秋水画屏根本挡不住他,被他轻松击成重伤,原本都难逃一命,但那株小桃树突然动了,一根嫩枝只一击就杀掉了赤狐妖皇,每个妖皇都有保命的本钱,哪怕是在千古杀阵之中都能逃脱,而一根嫩枝就突破一切,杀了妖皇,吸收了他全部的本体…… 这是什么树? 树妖还是树魔或者树神? 他清楚地记得,当日将这株桃树移到窗下的时候,他识海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护我一回,我护你一世! 老天作证,他从来没有真的将这株桃树当成什么守护,然而,在最大危机来临之时,她守护了林家! 秋水画屏目光流转:“看你的表情,你似乎也不知道它有如此神通?” “是……她的事情,等会儿我去跟她交流交流,我先为你治伤吧。” 秋水画屏全身大震,脸蛋上一片血红:“不……” “你大约还不知道,我有一门神通,叫回春苗,治伤最具神效……” 秋水画屏心乱如麻,就是因为你有回春苗,才不要你治…… 绿衣说得很清楚,跟他那個啥,就能治病,还能美容…… 秋水画屏声音也好乱:“……我……我还没作好准备呢……” “要你准备什么?你就躺着,剩下的事,我来……” 啊?她就躺着?剩下的事儿他来? 知道这事儿你经验丰富,可我…… 还完全没有理顺出头绪之时,林苏已经将她放平了,一指点在她的额头。 一股温暖而神奇的力量注入秋水画屏的体内,秋水画屏突然觉得体内春花盛开,她的意识也在悄然迷糊,回春之力,勾动生命能量,也激发身体自身的活力,让各种不和谐第一时间消除,但受者,也会陷入沉睡。 伤轻者,睡得短。 伤重者,睡得长。 他在绿衣身上用过,绿衣曾经受的一些小伤瞬间消除,她也只需要沉睡片刻即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在陈姐身上用过,陈姐腿断骨重生,所以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在陆幼薇身上用过,陆幼薇体内几乎生机不再,睡得更长,整整三天三夜。 秋水画屏伤得极重,体内的血液几乎全都洒光了,此番经受回春之力,也沉沉睡去…… 林苏手指收回,静静地看着沉睡的秋水画屏…… 好美啊…… 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脸蛋上是潮红…… 这种状态他见得多了,绿衣刚刚就是这种状态…… 但在秋水画屏身上,他是第一次见到。 秋水画屏以前都是清淡如水的,身在高阁之中,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仙子突然变成这幅模样,太惊心动魄了。 但是,他的心猿意马被压制了下来,他需要去见一个人了,哦,不,是见一棵树! …… 林苏轻轻关上阁楼的门,身形一动,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的桃树长大了些,当日将它从西山带下来的时候,小桃树才三尺高,坐在房间里根本看不见,但如今,桃树已经长到八尺高了,半截树冠就在他的窗前摇曳…… 林苏伸出手,轻抚着桃枝,内心发出召唤:“能跟你谈谈吗?” 唰地一声,他大脑中的那个元神似乎突然钻入了一个时空隧道,光影一闪,他出现在一座奇怪的殿堂之中,四周全是树木的纹理,中间是万千朵嫣红的桃花,桃花层层叠叠,形成一个大大的平台,一个女子盘腿坐在其上,虚空飞到他的面前…… “果然是你!”林苏面前的这个女子,正是他在西山吟诵那首诗时,桃树上显现的女子形象。 女子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林苏道:“昨夜你杀了闯入林家的妖皇?” 花妖轻轻点头:“我说过了,你护我一回,我护你一世……” “你的确说过这句话,但我感觉很惭愧,你连妖皇都能抬手间斩杀,我好像并没有护你的能耐……” “你把我从西山带下来,就是护我!” 林苏怔怔地看着她,不懂…… 花妖道:“听过西山佛寺的传说吗?” 林苏目光闪动,这倒真的听说过…… 是章浩然告诉他的! 章浩然说,千年之前,大苍还没有建国,西山不是京郊名胜,只是一个荒山野岭,一股势力强横的盗贼盘踞于此,打家劫舍,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突然有一天,一座佛寺从天而降,将这股盗贼全都压死,从此,此山成为佛家圣地,向世人宣扬佛家普济世人的教义宗旨。 花妖道:“这传说有对的部分,也有错的部分,对的部分呢,佛寺的确是从天而降,但错的部分呢?佛寺降下不是为了灭盗贼,只是为了压我!” 林苏大惊失色…… 花妖告诉他…… 千年之前,花妖跟佛门高僧至善大师一场争斗,整整持续了十三年,她奈何不了至善,至善也奈何不了她,后来,至善化为佛寺,施展出至强一击,将她牢牢压在西山之上。 这一击,融合了至善大师的毕生修为。 融合了佛门真意。 还融合了他舍身降魔的佛门真义。 花妖无法逃脱。 她只能以残存的法力,让西山开满桃花,利用这些桃花吸收微薄的天地元气,让她元灵不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苦撑了千年还是难逃元灵消散,永坠沉沦的宿命。 那一日,林苏来到花树前,一首青诗召唤了圣道意志。 圣道意志暂时压制了佛门意志,她才有机会向林苏说出那句话:带我走! 林苏从西山带走的那棵小桃树,就是她的本体。 她就这样真正脱离了被佛门压制的命运,也算得上死里逃生。 林苏完全愣住…… 灵隐寺,居然是至善大师金身所化,满山桃花,居然跟她有关,如今她离开了,西山才开始长其他的树木。 这些,是如此的离奇,无处不显示绝代高人的风采。 不管是金身化佛寺、千年意志不灭的至善,还是一念让西山开遍桃花,借花而续命的花妖,全都是难以想象的绝顶修为,难以复制的人间奇遇…… “你……目前是什么修为?” 花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能不能别提这么沮丧的话题?我一封千年,精元两失,关于修为的话题,纯粹是打我的脸,揭我的伤疤,我不玩了,我睡觉……” 一头倒在花丛中,不再起来。 林苏目瞪口呆,你一根嫩枝就杀了一头妖皇,不应该意气风发吗?怎么这么一幅霜打的茄子一般?你这样玩,会没朋友的…… 突然,他的元神一震,被驱逐而出,刚刚归入识海,房门一响,陈姐和崔莺并排站在房门口,如同两朵鲜花儿同时开放。 她们回来了! 林苏深感庆幸,幸好这时候元神被驱逐而出,否则的话,陈姐和崔莺到他房间里,会看到一幅很诡异的画面,林苏人在,但没了意识,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林苏伸出手,抱住了陈姐。 陈姐在他怀里轻轻颤抖,叫了声相公。 跟着是崔莺,刚刚从冰天雪地的义水北滩回来,一回来就钻进了相公的怀抱,压抑两个月的情怎么有点小泛滥呢…… “绿衣呢?”陈姐目光四顾,不在房间里啊?她还以为相公跟绿衣正在床上呢,一般情况下,大白天的不至于这么狂放,但相公向来不在乎这个,绿衣在这事儿上也很放得开…… 林苏有点不好意思…… 但绿衣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跃而起,钻进林苏的怀抱,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叫声:“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表现得就象是刚刚见到林苏一样。 林苏懂了! 陈姐和崔莺全瞒过去了,只有柳杏儿,在院子发懵…… 绿衣,你太坏了,前面偷吃后面演戏,滴水不漏啊…… 暖阁早已生好了,踏入温暖的暖阁,窗外的冰天雪地,就成为了一道独特风景,没有寒风刺骨,只有美景无边。 林苏坐下,身边是陈姐和崔莺,绿衣亲自泡茶,崔莺还有点不好意思,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很自觉地将自己当成小的,一般这些事儿都是她干。 但今天,绿衣大概是心中有愧,主动干了…… “江滩和义水北滩那边,情况怎么样?”林苏问了。 江滩那边,好得很! 虽然说人数还在增长,目前已经达到三十万人,但那边家家有余财,粮食充足,房子也修好了,煤也足够,冬天对他们而言完全不是问题,甚至可以说,整个冬季,他们是整个海宁府最滋润的一群人,就连城里的富商大户,都千方百计到那里去过冬。 义水北滩这边,情况就差得多了。 很多人的房子没有建起来,冬天就到了,打了个措手不及,幸好那边的人很团结,有房子的,尽量腾出地儿来,让没房子的人临时住进来,木器厂那边,也临时做了很多木屋,煤厂的煤,一船船地朝那边送,那边的人前期刚刚拿到了卖花的钱,买了足够的粮食,总体来说,虽然还比不上江滩这边,但相比较其他的地方,依然是人间福地,至少他们不会缺粮饿死,也不会被活活冻死。 陈姐和崔莺刚才去那边,享受到了数万百姓含着热泪接送的待遇,到现在还是心潮起伏,难以自持。 “相公,家里来过几个人,莪觉得有点特殊,需要跟你说下……”绿衣开口了。 “哪几个人?” “知州大人来了!” 林苏微微一惊:“宋都?” “是的,他是林家的至亲,初到曲州任职,第一站就亲自来家里拜访,夫人高兴得什么似的,相公,你觉得他……”绿衣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 陈姐和崔莺也看着林苏。 陈姐亲手搜过宋都的材料,对宋都的情况甚至比林苏还清楚,她知道宋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还知道宋都曾经在金殿上对林苏下过死手,这个人,甚至比林苏摆在台面上的敌人还阴险,但在林家,她却是不能提的,因为这人是夫人的至亲。 她也并不知道,林苏踏入官场之后,跟这位至亲有没有缓和关系。 林苏道:“他前来,做了些什么?” 宋都过来,打的旗号是跟亲戚会面,带了三个官员,也都是曲州官场上的头面人物,给林家的面子给了个十足十,吃了顿饭,夫人让抱山先生带了几个大儒过来陪的,饭后,宋都去江滩转了一圈,看了几家厂子,看了海宁学府,也看了义水北滩,在“义川湖”那三个字下面站了很久…… 他在江滩的全过程,都在陈姐的监测之下。 他全程客气,全程微笑,没有说任何针对林苏的话,对江滩和义水北滩的改造高度肯定。 即便如此,陈姐还是觉得这个人想做什么文章。 “对于一个骨子里就是小人的人,我当然不会抱什么幻想!不过呢,凭他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林苏道:“还有谁?” 还有一人,极其特殊! 什么人? 一个骑着黄牛的老头! 此人在江滩转了整整两个月,时至今日还在,他是圣家的人! 林苏目光闪烁:“农圣圣家贾家的人?” “是!”陈姐道:“此人据说还是农圣圣家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刚刚在京城主持秋祭大典,而且他在主持秋祭大典之前,也曾在江滩现身,秋祭一结束,又回来了,对江滩表现出极其浓厚的兴趣。” 崔莺补充道:“此人还在这里建了间房子,似乎打算长住呢。” 林苏微微一惊:“还在江滩建房子?” 陈姐道:“不是江滩,确切地说是在江滩靠背的大雾山,这大雾山上,建的房子可不少了,有城中大户,有会昌大户,有京城富商,因为这大雾山原本不属于江滩,所以我们也没权力不要他建。” wap. /132/132980/31051829.html 第301章 西边有友踏雪来 林苏点点头:“要看就看,要住就住,无所谓了,还有没有其他的特殊事?” 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有点狂…… 谁呀? 是一個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背着一把剑都是烂的,他虽然又穷又落魄,但口气却是大得出奇,一来林家就直接让周叔将最好的顶级白云边给他一百坛,周叔差点将他赶出去,但这老头却亮出了一张字条,是相公你的亲笔字条…… 林苏眼睛亮了…… 三女眼睛也亮了:“相公,你的本意,真的是让他想喝多少酒就来拿多少酒吗?” 林苏笑了:“当然是!给他了吗?” “相公你的亲笔字条,周叔敢不给?” “给了就好!这个人,以后不仅仅是酒,随便什么东西,只要林家有的,统统都可以给。” “他是谁?”三女同时发问。 “他是一个关键时刻有大用的人!” “关键时刻,有大用?他……他有很高的修为吗?” 林苏微微一笑,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剑将海宁城削掉! 陈姐大惊,象天法地?一剑搬山?这样的人,应该是仙宗宗主一级的…… “他本来就是宗主一级的,他是剑门本代掌教独孤行!一个月前,秦放翁出天牢,被他当场斩杀,四大高官二品官印,在他手下一分两半,大苍京城,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什么?三女同时跳起,面面相觑…… 良久,绿衣开口:“相公,京城传言,独孤行突然出山,怒杀秦放翁,乃是受到你的指派……” “别乱说啊……不是指派,我怎么可能指派一代掌教做事?我只是告诉他,欲污封天剑、释放黑骨魔的首犯秦放翁会被释放,有可能加官晋爵。” “你太坏了,你明知道独孤行作为剑门中人,最恨的就是跟黑骨魔族相关的人,这么一激,他忍得住才怪。” “哈哈,我当然知道他忍不住!” 绿衣轻轻叹口气,相公之谋,的确高明至极,独孤行出手,比谁都有效,比谁都有理由,而且也可以将你撇开……可是,朝堂高官,没有人是傻瓜。大家就算明面上抓不住你的把柄,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暗地里的忌恨在所难免。 崔莺也轻轻叹气,绿衣姐姐就曾经说过,陛下想搞相公又找不着理由的时候,就让相公休沐,相公此番一休一个多月,没准就是因为这个…… “这倒真不是!”林苏否认。 不是就好……崔莺放心了。 但绿衣补了一句,这次休沐,跟这事儿没关系,那跟什么有关? 林苏道:“跟刚刚结束的西州之行有关系。” 西州?西州又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查离府知府吗?知府也不算太大的官,出不了太大的事吧? “事儿怎么说呢?也不算小……西州官场发生了一场地震,知州张纯,跟他的亲密部下一百三十多人,全都死翘翘……” 三女一齐弹起,脸色齐变。 天啊,一个官场一百多人? 包括知州在内? 这样的大人物死一个都是大事,一百多个是个什么概念? 惊天大案! 整个大苍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巨案! 良久,崔莺轻轻吐口气:“陈姐好像曾经说过,张纯是兵部尚书张文远的儿子……” “是!” 三女目光中都露出奇怪的光…… 林苏道:“别误会啊,我刚刚在金殿上接受陛下的质询,陛下也怀疑是我干的,其实真不是,是人鱼一族干的……” 绿衣惊呼:“相公,你又勾异族……” 话音未落,她自己将嘴儿牢牢握住,陈姐和崔莺同时瞪她…… 外面突然传来杏儿的声音:“公子,有客来访,说是西州那边过来的,姓任。” 林苏站起,出了暖阁,暖阁外面,风雪交加,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身着单衫,带着一个身穿毛皮的女人,站在西院的院中。 “任大人!”林苏哈哈一笑:“你来得可真够快!” 来的人,赫然就是离府前知府任太炎,还有他的小妾,余姬。 任太炎轻轻一笑:“古人云,归心似箭也,或许任某也将海宁当作此生归宿,也有归心似箭之感。” “外面风大雪大的,暖阁叙话吧!” 任太炎踏入暖阁,阁里三女同时站起,行礼。 “这三位,都是我的妻室!”林苏道:“陈姐、绿衣、崔莺,这是余姬,任大人的妻室。” 这段话中,他完全避开了“妾”字,用的都是妻! 三女,是他的妻室。 余姬,是任太炎的妻室,任太炎正妻早丧,也一直都将余姬当妻室的。 一个字的转换,意义天差地别。 三女心中甜蜜无比,余姬从冰天雪地里带来的寒意一扫而空。 “见过余姐姐!”三女同时行礼。 “见过三位妹妹……”余姬也行礼。 “任大人,请!” 林苏手一引,任太炎在客位上坐定,柳杏儿进来,给客人倒茶…… “林大人,这一日一夜来,任某始终记挂着大人的金殿大考,没事吧?” 这话一出,余姬端茶的手轻轻颤抖,她当然清楚这件事情有多大,一个没处理好,足以抄家灭九族…… 林苏微微一笑:“没事!一切都已过去!” 余姬的手不抖了…… 任太炎的笑容慢慢露出:“大人行事,滴水不漏,任某早有耳闻,但总得亲眼一见,才能真的释怀。” “多谢了!”林苏道:“任大人主意已然拿定?愿意前来接受海宁学府教习之职?” “沧海横流,任某不足以中流击水,退位执教传道,亦是此生之所愿也,今日前来,正是请林大人给海宁学府说一声,谋这个差事。” “那太好了,咱们先喝上一杯,为你接风洗尘,随后我送你上任!” 西院张罗酒席,留下崔莺陪余姬喝茶,陈姐和绿衣亲自操持酒菜,两女到厨房安排完毕,悄悄来到屋檐下,四目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异常…… “陈姐,你搜集过西州的消息,相公接到的指令是查离府知府与民争利的事儿,这个知府是姓任吧?” “是!” “是不是咱们屋里这位?” 陈姐沉吟:“我搜集到的消息中还有一条,任太炎知府为官清正,跟人鱼关系极好,为人鱼打造了一座避风港,他甚至纳了一个人鱼为妾,叫余姬……” 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回答也够明确了。 因为屋里的人姓任,而他带的人,叫余姬…… 绿衣怔怔地,朝官们以相公为剑,要除掉的人是任太炎,而如今,任大人成了相公的座上宾,而整个西州官场,包括知州在内,全都翻了白眼……陈姐,我怎么觉得咱们相公玩了一把特别大的? 陈姐轻轻叹口气,大的小的有区别吗?反正相公永远都休想得到陛下的圣心,只要不给陛下翻脸的直接借口,就是万幸了。 绿衣深深叹息,不给陛下翻脸的借口,也好难的,要是陛下突发暴病就好了…… 陈姐狠狠地白她,基本无语…… 酒菜上桌,宾主尽欢,酒喝了,菜吃了,旅途的劳顿消了,林苏和任太炎冲天而起,前往海宁学府…… 三女陪着余姬在暖阁说话。 “余姐姐,我家相公毕竟年轻,这次去西州,还得多谢你家大人和你关照……”绿衣这话有水平。 余姬轻轻一笑,妹子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林大人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神奇的人,我哪能关照得了他?都是他在帮我们,我做梦都想不到,那么困难的局面,他居然真的能够打开,我族中的两百年死结,他居然真的能解开,亿万人鱼一族,永远不敢忘记林大人的恩惠…… 在三女面前,她是完全不设防,因为她知道,这三女,是他的至亲之人。 一番话,三女心头雪亮! 西州官场大地震,真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再次施展拿手好戏,勾了异族! 前面勾了青丘狐族,灭了千岛水盗,这次勾了人鱼一族,平定西州官场…… 哪怕陛下震怒,哪怕朝臣咬牙切齿,但就是没有人能够拿他怎么办! 这就是她们的相公! 让她们无时无刻不骄傲自豪。 但是,也让她们胆战心惊,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事儿有何等犯忌。 官场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百三十多个官员,每一个后面都有着一个庞大的家族,每一个后面都有朝臣支持,他一翻手灭了这个官员群体,整个朝堂还能不恨他入骨?! 他,不仅仅是官场搅屎棍,他,已经升级了,升到官场毒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那种! 相公,你可悠着点吧,你一堆媳妇等着给你生儿子呢…… 绿衣看着窗外,心事悠悠…… 海宁学府,笼罩在一片白雪之中。 但海宁学府这四个字的金字招牌,却是金光四射,这是文心极致大儒抱山先生亲笔所题,等同于大儒文宝,大儒文宝,不沾雨水,不落雪花,烈日下它清凉,寒冷日它温暖,夜晚时华光十里。 还有林苏亲笔写下的五首七彩劝学诗,同样如此。 这些文宝,共同将海宁学府打造成江滩百姓心目中的文道圣地。 天地间大雪飘飞,但海宁学府依然学子满府,书声朗朗。 从开学到如今,海宁学府已经收纳了一万三千余学子,绝大多数是江滩流民,还有少量是义水北滩流民子弟,城里的大户、富户虽然对海宁江滩兴趣极大,到了冬日愿意在这里住下,但涉及到学术这个高端领域,还是更信赖乾坤书院的三百年底蕴,他们的子弟,极少有送到海宁学府的。 海宁学府里的一万三千学子,一进学府当然是扎堆儿想进科班,科举一举成名,从此成为人上人,这个根深蒂固的执念,在人们心中扎的根太深了。 但想进科班也不容易,抱山先生把关很严,想走科举路的学子,需要与之对应的悟性、根骨,哪怕可供选择的学子数以万计,他本着宁缺勿滥的心理,还是只选择九百余人,占总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其余的人,全都进术班。 术班的老师,全是林苏临时从江滩流民中挑选出来的,层次上跟那些大儒隔了十万八千里,哪有什么发言权?自然是听从大儒的安排,大儒不要的,才轮到他们,好在这批老师有接近百人,一个老师管一百多个学生,倒也管得住,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教学压力没有大儒那么大,他们只需要教孩子们认字、算简单的算术,不指望孩子们金榜题名,不存在误人子弟这一说,自身定位低得很,倒也能应付。 相反,大儒那边一直在叫苦,说老师太少了,七个大儒,接近千名学生,哪有这样搞教学的?一般大户人家,往往是一个孩子请三四个老师,即便低端的私塾,一个先生最多也只教二三十个孩子。他们这严重超标,赶紧让林小子过来,再增经费,再增大儒…… 抱山先生都麻了头,增经费的事儿好办,反正这小子赚钱的本事强,找他要个万两银子就跟要坛酒差不多,但要大儒这事儿就难了,天下间的大儒,九成九都是官,要么在任,要么年老退仕,在任的官员不可能,已经退仕的官员大多老得掉牙了,辛苦一辈子都想清闲清闲,谁肯再出来在一堆顽石上雕花?即便真的请来,学府也担着心,生怕人家摔一跤就在学府寿终正寝。 哦,对了,还有一个群体,那就是在各大学府任职的职业化教学大儒,可这些人在每个学院都是宝贝,对学府的声誉看得很重,乾坤书院的,你让他去白鹿书院是抬举,他屁颠屁颠就去了,你让他来海宁学府,那是侮辱,人家会当面翻脸的那种…… 归根结底一句话,学生易得,大儒难求!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消息,三公子来了…… 抱山先生跟丁成儒对视一眼:“都说三公子擅长解决难题,今日咱们就将这个难题抛出来,看他怎么解。” 两个学府实际领导者飞天而起,来到学府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林苏和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 “丁大儒,抱山先生!”林苏深深一鞠躬:“各位大儒为海宁学府日夜操劳,辛苦辛苦……” “三公子啊,老朽真是上了你的贼船了!”丁成儒叫苦:“术班你弄着玩的我就不管了,就说科班九百多学生,才七八个大儒,实在没办法教,闹哄哄的象个菜市场,哪里象文道殿堂了……” 一见面就诉苦。 wap. /132/132980/31051830.html 第302章 一个出人意料的大儒 “人少了你们去找人啊!”林苏道:“我不是说过吗?经费问题不用担心,没钱了直接找我娘!” “钱的事情夫人倒是绝不推脱,问题是,大儒难求!天下的大儒无非就是这么几种……”抱山将当前情况说了一遍。 林苏眼睛慢慢睁大:“抱山先生,你的目光,始终就落在大儒身上?” 什么意思? 两个大儒同时盯着他。 林苏吸口气:“两位大儒,我且问问你们,你们还记得你们的启蒙老师吗?他是大儒吗?” 抱山和丁成儒同时摇头。 抱山的启蒙老师是个秀才,丁成儒的启蒙老师层次更低,连秀才都不是,除了高官、皇室之外,谁又能在文道的第一步,就请大儒启蒙呢? 林苏笑道,这不就结了?你们的启蒙老师,都不是大儒,为什么就要求海宁学府科班的启蒙老师,必须得是大儒?大儒难求,但落弟举子、落魄秀才不难吧?且不说全天下,海宁城里都一抓一大把,甚至流民队伍里,都有的是!这些人有的都快饿死了,快冻死了,你给他一份工作,他们可以将心掏出来让你榨油!你还担心他们不尽心教学? 一番话,抱山和丁成儒眼睛全都亮如星光…… 丁成儒道转向抱山,抱山兄,咱们真的是有些墨守成规了。 抱山点头,其实倒也不是墨守成规,还真没这個规,咱们是有点太看重自身的羽毛了,咱们是大儒,想当然地将一路同行人限定为大儒,三公子说得是,科班启蒙老师,真的不需要大儒,困扰咱们整整半年的学府师资难题,解决了!……三公子,你今日前来是…… 林苏轻轻一笑,给你送个大儒过来!这位是任大儒,专门拿来充实你们的顶层师资力量。 丁成儒和抱山同时振奋:“敢问这位大儒,是哪一届应试?” “元佑二十三年,殿试第八十三位。” 殿试八十三位? 离圣进士也只是一步之遥,成绩连抱山和丁成儒都不及,两人肃然起敬:“兄台离圣进士也只是一步之遥,踏入仕途当是鹏程万里,却不知因何致仕?” 任太炎轻轻摇头:“官场之上,走不下去,愿以余生执教传道。” 丁成儒深深一礼:“同时宦海浮沉人,今作海宁传道客!” 任太炎接道:“飘零未必青云改,风流且待后人说!” 哈哈…… 抱山笑道:“好一个飘零未必青云改,风流且待后人说……当今天下,君不明,臣不清,待得天下清明,我等兄弟,助任兄再踏征途!” 他们都是心如明镜一般的人物,从任太炎两句诗中就可以解读出,任太炎其实并非真的放下一切,此生以传道为归宿,他还有着青云之志! 只不过,眼前受情势所迫,借海宁学府而暂避。 一番见礼,代表着任太炎的正式入职。 抱山先生转向林苏:“三公子,其实今日,还有一位大儒刚刚入职。” 林苏微微一惊:“哪位大儒?” “李不知。” 林苏和任太炎的眉头都皱起:“李不知?如何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丁成儒也笑了:“或许是假名吧,此人不肯透露过多的身份信息,但他的论道,着实让我等心惊,大儒身份,也是千真万确。他既然愿意落户学府,学府如何能够拒之门外?” 抱山道:“他也很想见见你这位传奇三公子,不如你去见见他?” 手指轻轻一抬,指着学府之后的山峰。 学府之后的山峰,乃是大雾山的边缘,有山如飞鹰,以前叫飞鹰峰,但如今改了名字,叫“折花峰”。 因为这山峰之上,有一首状元郎亲笔题写的七彩劝学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条人影站在这首劝学诗前,静静地看着脚下的海宁学府。 空中人影一折,落在他的面前。 来人,当然是林苏。 面前之人抬起,脸有微笑。 林苏脸上的笑容陡然僵硬了…… 面前之人,三十多岁年纪,唇边一抹短须,身着学府大儒服装,显得风度翩翩,但林苏一眼就认出,她,是李归涵! “学府新入职教授李不知,见过学府创始人!”李归涵声音低沉,男声特征极其明显,而且是带点磁性的男中音。 林苏摇头:“取个假名字也这么敷衍么?你到底是想隐藏身份还是不想隐藏?” 李归涵目光抬起,眼神一下子变了:“你认出来了?我的伪装有那么失败吗?” “太失败了!假名字一出,正常人一下子就知道是伪装,你还不如直接报真名,你报个李归涵,别人反而想不到,你真正的身份。” “我只是觉得李不知这个名字,颇有道意……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要不,我修改下,姓李,名不知,字归涵。” 你这纯粹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李归涵啊!——先用一个众所周知的假名字引起别人兴趣,然后用个真名给别人一个明确指向。 算了算了,我管你个球…… 林苏道:“为什么要入职海宁学府?” “我得在江滩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总得有个身份吧?我觉得海宁学府教授这个头衔不错,到哪里都能得到尊重,能方便我出入各个地方,探测各个稀奇古怪的地方……” 林苏有点懵圈:“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用如此坦率的语气,来叙述她当间谍的图谋,你就不怕我对各个地方下达禁令?” “禁止什么?” “所有工厂,禁止李不知造访,强行造访者,捆起来,扒掉衣服吊在江滩。” 李归涵鼻尖轻轻一皱,笑了:“你敢下禁令,我就造访你卧室,将你跟你家媳妇床上的所有动作,公布全天下。” 林苏抚额:“行了,行了,咱们设定个底线行不行?” “但凡涉及你新产品的秘方,我一律不碰,对不对?” “对!” “那我怎么去了解这些产品中的变道?” 林苏犹豫良久,缓缓踱步,终于慢慢抬头,你想不明白的事情,直接问我,我来给你作解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归涵满意了,走吧,陪我逛逛学府,话说你这学府,还真的挺有新意,居然还设了一个术班…… 她这一下山,背影就看到林苏直摇头…… 他只是在她后面摇个头,李归涵居然也能发觉:“怎么?我在后面看起来不好看么?” “太好看了!” “那你还摇头?” “就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才摇头……我觉得你要真的想隐藏自己女子身份,要么改变走路的姿态,要么多穿几件衣服。” “哦,我改变走路的姿势!” 她的步伐正常了,迈开八字步,象个老学究。 林苏忍不住笑了。 “还有毛病吗?你倒是说啊,莪改。” “有倒是有一个,但这算不得毛病,甚至可以算是好东西,你也根本改不了……”林苏目光落在她的前胸处,前胸的高度、弧线,这一看就是女人嘛,而且是成熟到了该摘的程度,象这样的豪华配置,实在很难伪装,真不知道抱山他们怎么就成了睁眼瞎,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 “不算毛病的毛病,什么东西这么奇怪……”李归涵一低头就看到了林苏关注的地方,明白了,脸蛋慢慢红了:“堂堂状元郎,视角如此独特,不觉得有愧么?” “这有什么好愧的?这不仅仅合乎我的人生观,甚至还合乎你的圣道。” 李归涵横他一眼:“我只听说过圣道之中有‘非礼勿视’,可没听过‘非礼透视’……” 非礼透视,我靠! 林苏正色道:“何为道法自然?花开堪折直须折,是自然!美景当前,欣赏之也是自然,你堂堂道圣道子,还参不透这个么?” 李归涵轻轻摇头:“‘花开堪折直须折’原来是这个意思,倒是受教了……那么问题来了,你将这样的劝学诗刻在这山上,到底是劝学的,还是劝人及时行乐的?” “及时行乐也是道法自然……” 李归涵叹息:“我突然觉得我跟你来海宁,可能是一个错误……”面前这人,奇谈怪论一堆接一堆,随便是谁,都有被他带沟里去的可能…… 两人从山上下来,到了学府。 学府里的学子们下课了,呈现出跟林苏那个时代差不多的下课状态,一群孩子在那里打闹,孩子的天性啊,其实哪个世界都差不多。 林苏看着这群孩子,心头成就感还是有的,瞧,哥在异界建了一座学堂,在猪不吃、狗不啃的江滩,硬生生整出了一家县城实验小学的感觉…… 突然,一个学生冲了过来,扑嗵! 跪在林苏面前:“师父!” 几个跑过来的学子同时怔住…… 几个刚刚过来的术班老师也怔住…… 也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七八个老师同时跑了过来,同时跪下:“拜见恩师!” 他们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 这些老师,就是术班的老师,是林苏最先培训的一群人,虽然只培训了十一天,却完全改变了这些人命运。 他们清楚地记得,当初来到江滩的惨剧。 他们清楚地记得,三公子改变江滩时,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他们更记得,三公子将他们从十几万人中挑选出来,亲自授课,给了他们每个月三两银子的月薪,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家庭面貌,也让他们从此成为受人尊敬的人。 他们还记得,恩师在离开江滩之前跟他们说的那番话……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们是很崇高的职业,你们将改变千万人,你们,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批职业老师! 这些过往,这些滚烫的话语,此刻浓缩成四个字,那就是:拜见恩师! 四个字,如泣如诉! 四个字,重如泰山! 五层楼上,几十个老师同时冲了下来,一到一楼直接跪在一片泥泞的雪地里,高呼:拜见恩师! 满院学子,也都原地跪下,齐声高呼:拜见师公! “都起来吧,我只是过来看看。” 众位先生、学生站起,全都目光灼热地看着巨大圈子中心的林苏。 林苏盯着最先跪倒在他面前的那个孩子…… 身着青衣,大约十二三岁,干干净净的小男孩,杨春!他就是杨知府的公子杨春,当日,他给杨春下的指令就是,进入术班学习,跟上了进度,我回来时再教你。 “杨春!” 杨春响亮回答:“到!” “你可跟上学业进度?” “……”杨春迟疑…… 旁边一个老师代他回答:“回恩师的话,杨春虽然出身贫寒,但学习极为刻苦,语数均是名列前茅……恩师,您……认识他啊?” 出身贫寒?杨知府啊杨知府,你是有意让杨春融入这个群体呢,还是终究抹不下你知府这张脸?才让杨春以贫寒子弟的出身进入术班,根本不暴露他的官家子弟身份? 好吧,你不愿意跟术班捆绑,我来! 林苏微微一笑:“就不瞒各位了,他,曾拜我为师。” 啊?所有人全都震惊。 无数人的嘴巴张得老大…… 几个老师同时跪倒:“弟子不知杨师弟乃是恩师高足,日常也是严格管教,多有怠慢,弟子失礼!” 他们虽然自认是林苏门生,但跟林苏真正收下的弟子还是有本质的不同,林苏收下的弟子,叫亲传弟子,而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个记名。 在江湖门派中,在修行宗门中,亲传弟子地位尊崇,远非其他弟子可比。 林苏笑了:“学业之道,达者为先,更有严师出高徒之说!你们能够严格管教于他,是他的福分,也是我的心愿,我还得谢谢你们!从今以后,杨春,你们依然严格管教,不得有半点特殊化!” “是!” 林苏目光移向杨春,杨春的小脸上,此刻全是红光,兴奋至极。 “杨春,你继续在术班学习,暑假之时,我亲自考核你的学业,过关了,你才是我真正的弟子,不过关,我可什么都不会教你!” “师父放心,弟子哪怕夜晚不睡觉,也一定完成学业!” “好!”林苏转向各位老师:“术班这边,谁负责?” wap. /132/132980/31051831.html 第303章 书房里的那道金光 老师齐齐指向离林苏最近的那个年轻人,许重!抱山院长指定许重为术班这边的负责人。 “许重!”林苏道。 “弟子在!”许重扑地跪下…… 林苏道:“你们今年也辛苦了,我给你们发点工资吧!” 啊?所有老师全都愣住。 许重眨巴眼睛:“恩师,我们每个月三两银子,都按期给了,从未拖欠。” “那是正常的工资,现在我给的叫年终奖励工资。” 还有年终奖励工资? 所有老师面面相觑…… “术班总共88個老师,对吧?” “回恩师,是!”许重答。 “我给每人补发五个月工资,总共多少钱?” 许重微微沉吟:“88乘以5再乘以3,总共……1320两。” 林苏手一抬,1320两的银票拍在他手心:“你代我发放吧!” 许重全身大震:“恩师,这……这……这太多了,弟子不敢领受……” “是的!”外围的老师也都说:“恩师,我们原本就是教江滩流民子弟,教的也是自己家里的人,要恩师给工资原本就不该……” “恩师每月三两就已经太高,现在一补十几两,我们……” 林苏心里感叹一声,多么纯朴的老师啊,那个世界,老师争待遇满天飞,到这里呢,个个这般厚道…… “拿着吧,你们值得!”七个字,林苏转身而去。 “恩师……”身后所有老师全都跪在雪地里,泪水奔流。 李归涵,不知何时回到了山顶,望着术班这边的这一幕,她心头似乎突然注入了什么东西,有点迷茫…… 科班那边,是另一幅模样,也放学了,但那边的学子不象术班这边的学子,没有打闹,每个孩子都干干净净的,一幅小大人模样,看到林苏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礼数没有半点差错。 单从外表来看,术班那边象是小学,这边,象是研究生班。 这也许就是两种教学模式的区别吧。 林苏也不去想他,直接进入大儒区,大儒区一间小院里,任太炎换上了学府教习服,神采奕奕,在房间里转着圈…… “怎么样?” “好!太好了!”任太炎笑道:“这就是我分配的住所,后面还有个小池子,余姬一定会喜欢!我现在就去接她过来,另外,抱山院长和丁大儒他们,还约我去海宁城,找些举子、秀才之类的充实师资力量。” “那就回吧?” “回!” 两人冲天而起,回到林家,任太炎接了余姬,长空踏步回了海宁学府,林苏站在院子中,微笑着相送。 “相公,进暖阁吧,晚饭一会儿就好……”绿衣过来了。 “不了,你们吃吧,别管我,我去书房整理些东西。” 林苏进了书房…… 他在桌边坐下,陷入了思考…… 他要整理的东西,是《三十六计》…… 从上次离家至今,两个半月。 时间虽然不长,但发生的事情还是蛮多的。 秦放翁的事情,西州官场的事情,金殿上博弈的事情,都是计啊…… 这些计,需要整理出来,他的三十六计到目前为止,才只有十三计,才三分之一,离三十六计真正成书差距还遥远得很。 这三十六计,不仅仅是兵法,还是他破入文路的关键。 当今之局势,很微妙也很危险。 朝臣对他的恨不可调和。 陛下对他的恨,不可调和。 江湖宗门,风起云涌,修行仙宗,蠢蠢欲动。 他目前平安,只因为一点,他每次行事滴水不漏,不给对方发难的借口,双方还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 但是,没有什么平衡是绝对的。 在你没有触碰对方逆鳞的时候,可以平衡,触碰了逆鳞,哪有什么平衡?这是他上次用计平定天机观时,得出的结论。 陛下往日跟天机观你好我好大家好,依赖加信赖恨不得封它为国教。 但天机观抛出一枚青竹,写上一句诗: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 结果怎样? 陛下当即出动御林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天机观除得干干净净。 需要借口吗? 完全不需要! 万一哪一天,陛下觉得他很危险,还会真的在乎什么借口?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什么可以救他? 唯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他的身手,他的战力! 只要他身手够强,陛下摆在桌面上的力量,不足以对他一击而杀的时候,陛下才会真的不敢对他下手。 要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 一国之君,对谁不能一击而杀? 但于林苏而言,却是可能的,因为他离文路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他真正破入文路,才算是真正站到了大苍文道的顶端,文路高人,拥有圣殿行走的资格,拥有随时万里穿空的能力,拥有挥手间改天换地的大神通,即便是一国之君,都很难拿下。 目前大苍,除书院这些场所之外,正宗官场之中只有五个文路,其中三人已经致仕,成为名垂天下的一代阁老,基本不问世事,如同活神仙,两个在朝。 其一是文渊阁大学士章居正,其二是翰林院大学士陈更,陈更闭关悟界已有三年之久,基本上不可能操持什么政务,但陛下依然保留他的职位,各种一品奉?从未断过。章居正客观地说,陛下并不喜欢,但又如何?动不了他分毫,请他金殿议事,还真的会用“请”字。 所以,林苏要想摆脱当前生存困局,最好的办法,就是突破文路! 突破文路,先决条件是破入文心极境,而要破入文心极境,也有个先决条件就是写完《三十六计》! 这是坑啊! 但这是林苏自己挖的坑! 《反间计》,疑中之疑,比向之内,不自失也…… 这一反间计,林苏写下了足足八百字,以天机观事件作为印证,天机观,是陛下亲手灭掉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林苏引发陛下与天机观之间的猜忌。 这件事情其实非常犯忌,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但圣殿却不一样,在圣殿的眼中,世间政权根本不在他们心头,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关他们屁事?可以说,大苍国的生死存亡,在圣殿的心目中,连一首七彩诗的分量都没有。 所以,林苏也就根本无所顾虑。 反间计一成,写于金纸之上,金光一闪,刻录于他的文山…… 金光一闪,书房外的三女脸色全都变了…… 此刻夜已深,相公不玩她们,反而去书房,让三女有点坐不住了,于是悄悄来到书房外,隔着窗户看着相公在那里思考。 她们开始还很兴奋。 相公想写诗呢,他以前信手写的手就是七彩诗,这会儿认真思考,写出的来诗词儿该是何等分量? 会是七彩还是青诗?绿衣甚至跟崔莺打了赌。 如果是青诗,今夜崔莺一个人应对相公的狂风暴雨,相公要多少回,得陪他多少回,如果是七彩诗呢,绿衣陪着,条件一样!另外有一条,明天得照常起床,不准说腰酸…… 陈姐在旁边都啼笑皆非了。 打个赌都赌得这么花边,相公要是知道,还不乐开花? 突然,金光一闪,三女全都呆住…… “怎么会是金光?” 金光,代表着金光诗,在世俗间,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但在林苏身上,却是太失水准了! 他可从来都没写过金光诗。 他的诗,从来没有掉落到五彩以下。 而今夜,他苦思良久,最终却是金光一道…… “相公……相公日夜操劳,可能……可能没有写诗的心境。”崔莺有点不忍心看。 “他还在思考,可能也自己觉得不满意……”绿衣道。 这思考的时间还挺长,终于,林苏再次落笔,又是一道金光…… 三女面面相觑,心头都浮现起一丝落漠…… 有个词儿她们不想说出来,这词儿叫才气耗尽。 天下间的文坛俊杰,都会有这么一天,不管当年多么神奇,终归也有江郎才尽的那天,写什么都不如意,渐渐的,再也无复俊杰之名。 相公,前期的诗词如同天授,终于也耗尽了他的才气了吗? “相公还在思考……陈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劝劝他?眼前状态不好,就不要强求……” 陈姐犹豫片刻:“这时候去劝……可能更不好……大家在这里盯着,可能紧张的气氛他还是感受到了,更不利于他发挥,都回吧……” 三女从窗边离开,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门留了,但一夜时间,没有人进来…… 次日,雪依然在下,书房外面,已经堆满了积雪,而林苏,依然在书房中苦思,依然偶尔落笔,也依然是金光一道…… 三女心中全是乌云笼罩…… 一个题笔就是七彩光的文道天才,沦落到在书房里关上整整一天一夜,始终只能是一道金光的境界,这个落差,他如何承受? 朝中局势终究还是压垮了他。 世事的一地鸡毛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 他的笔下,再也不能出现至美至妙的诗意…… 夜色再度下沉,林苏终于停下了笔,整整一天一夜,又是七计成型!兵法伟业《三十六计》已经二十计成型,他文山之上的那支未央笔,长出了六十根毛,开始真正象一只笔。 好艰难啊,三十六计,每一计,都代表着对某件大事的完整复盘,而且还得从中找出计策的关联,还得能让圣意认可,能够勾动天地大道。 勾动天地大道,让圣意认可,该是何等艰难的一件事情?可以说,任何一计,都值得世人穷一生之力去演绎,但林苏,却是在一天一夜间演绎了七种。 这成就,无人可以度量。 林苏意气风发,一声大呼:“小宝贝,给我上茶!” 暖阁里崔莺一跳而起:“相公想喝茶……” 将炉子上烧得正开的水提起,拿了只已经放了最好茶叶的茶壶就跑了,这茶壶,她老早就准备着,茶叶,老早就放着,就等着相公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喝上一杯他最喜欢的好茶…… 她去送茶,陈姐和绿衣都没有跟她抢。 两人目光对视,都有几分怪怪的眼神…… 绿衣说:“她可能真没跟我们两个抢先的意思,她就是单纯地去送茶……” 陈姐横她一眼:“什么抢先?” “陈姐你都懂了还装啊?相公书房里有张床……” 陈姐脸蛋红了,相公这一出去整整两个月,也就是说,姐妹三个,都有两个月没跟他亲亲,说不心痒是假的,连她这么把得住的老江湖,都有点把不住了,何况是绿衣和崔莺?但绿衣说得对,崔莺真不是跟她们抢这个的类型,崔莺姿势很低的,一直都将自己当小的,从来不会跟她们争宠…… 正如绿衣所说,崔莺进书房的时候没有半点花边的想法,就是给相公送茶的。 不仅仅是送茶,在相公喝茶的时候,她还快速去厨房,拿了一只托盘,里面的饭菜都是热的,而且还有烧热的酒…… 林苏吃了饭菜,喝了酒,在崔莺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林苏手一伸,抱住了她的细腰…… 崔莺的脸蛋一下子红透了:“相公,不……” “不,为什么不?”林苏的上下其手。 崔莺全身一寸寸地软:“不行相公……我……我抢着来送茶,要是这样,那……那不变成抢着……侍寝吗?这不好……” 端茶送水她抢着做,应该。 但相公久别回家,抢着侍寝,却不应该。 这是作为小小妾该有的觉悟…… 这个觉悟,崔莺一直都有…… 但林苏将她抱上了,又哪有放开的? 暖阁里,陈姐和绿衣脸红心跳地坐着,虽然听不到什么声音,但空气中似乎能闻到一种某种羞人的气息…… 绿衣眼珠轻轻转一转:“相公文道陷入瓶颈,也许开心的事儿一办,他重新焕发了呢?” 陈姐横她一眼:“那你也去啊,让他焕发得更畅快些……” 起身跑了,钻进了她的房间。 次日清晨,大雪终于停了,绿衣刚刚起床,就看到林苏神采奕奕地从书房里出来,而崔莺,脸红红地托着托盘跟在他后面,一看到绿衣的眼神,崔莺简直站不住…… wap. /132/132980/31051832.html 第304章 半首沁园春 绿衣笑了:“相公今日神采飞扬的,要不要在这大雪初晴的美妙时刻,写上一首?” 这话一出,刚刚从房间出来的陈姐心头一跳,相公文道陷入瓶颈了啊,要不要这时候刺激他? 但林苏哪有受刺激的模样? 他笑了:“哪次下雪你都要我写诗,幸好海宁这地儿雪下得不多,要是天天下雪那我迟早会被你掏空!” 陈姐心头猛地一跳,这状态不象是陷入瓶颈啊…… 崔莺目光抬起,眼中也光彩迷离,她跟其他两女一样,也被相公文道瓶颈煎熬了整整一天一夜…… 绿衣凑近,仰起脸蛋:“意思是说……目前你还没有被掏空?” 林苏伸出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想掏空我,还早着呢。” 我的天啊,这真是最好的消息了,三女同时活了,绿衣吃吃地笑:“那你写一首!” “老规矩,点菜,诗还是词?” “词!”三女同时开点。 “新词牌还是老词牌?” 三女目光同时灿若星辰:“新词牌!” “好!新词牌,《沁园春.雪》……” 他的手一抬,金纸宝笔在手,提笔写下……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唯余茫茫,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妆素裹, 分外妖娆。” 毫无征兆的,七彩之光弥漫天地…… 映照得三女脸上全是一片迷离…… 相公出手,都是七彩华章,她们往日俱已习惯,不至于轻易被七彩诗词所动容,但今日却是情况特殊,她们心头一直缠着一层阴影,她们担心相公陷入瓶颈,走不出来,刚才写的这首新词,开始的时候,也的确没有七彩的玄机,甚至落笔四五句,连金光都没有,她们全都心头乱颤。 谁能想到,就在上半阙完结之时,七彩之光陡然呈现,就象是一开始时圣殿评判者未识此词之妙,到这里才突然意识到一样。 有了这首七彩新词,就表明相公重回诗词巅峰。 林苏没有关注她们的心路变迁,继续写下去……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 写到这里,林苏的笔戛然而止。 金纸上的七彩之光,已经隐隐带上了青色。 传世即将诞生。 就在此时,林苏停下了笔。 “行了,这首词,今天到此为止吧……” 林苏收了笔,半阙《沁园春.雪》递到绿衣手中…… 陈姐和崔莺心头怦怦乱跳,真收手了?眼看就是青词出世,他偏偏就止住了。 绿衣捧着这首半步青词,眼睛扑扇扑扇的:“相公,后面的……” “后面的暂时不写了,放着吧,过几年我再补上。” “这……这会是一首青词吗?” “当然会是一首青词!只不过,我后面要说的,目前有些人不愿意听到。” 三女全都明白了。 后面的颇有忌讳,不宜此时写下。 绿衣将这首半步青词郑重地卷起,目光抬起,眼中光彩迷离:“相公,我还以为你真的陷入了文道瓶颈,没想到相公居然在文道上再踏高峰。首发更新@” 半阙词,就成了半步青词,这在林苏的历史上,也是第一次。以前最狂放的表现还是《临江仙》,半阙词成七彩,但那也没有半步青边。 林苏有点奇怪:“我陷入文道瓶颈?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崔莺给出了回答:。(本章未完!) 第304章半首沁园春 “我们看相公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次都只是一道金光……” 原来如此,林苏哈哈大笑,你们还以为我是在书房里写诗? “那……那相公你写什么?”崔莺问他。 “我写个好玩的东西,拿这东西吸引莺儿来我书房,然后……” “啊……”崔莺一跳而起,握住他的嘴巴,又羞又急。 陈姐噗哧一声笑了。 绿衣凑了上去:“莺儿,你得明白一件事情,你昨夜一番辛苦,重新激发了相公的万古文道,你是林家的大英雄!” 崔莺钻进了林苏的怀抱:“相公,绿衣姐姐欺负我……” 一番打闹,整个西院完全活了。 关于林苏文道瓶颈的阴影,瞬间尽消。 突然,阁楼上轻轻一震,一道迷离的圣光弥漫,冰天雪地的千里冰封,似乎一瞬间变成了春光万里。 这种感觉,一般人感觉不到。 绿衣、陈姐和崔莺都感觉不到。 但林苏,心头轻轻一跳,遥望阁楼,眼中有了一抹奇异的光芒。 秋水画屏,醒了? 而且她的画道,似乎踏出了全新的一步…… 是的,秋水画屏自己都震住了…… 她手中无笔,只有她的手指,手指上光芒点点,虚空而画,她面前出现了一面荷塘,她画过千万次的荷塘月色图再度呈现,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心头,也一片迷乱…… 三日之前,她与妖皇全力对峙,以玉骨为笔,以银血为墨,以本命为基,孤注一掷突破了自我,如果她就那样死在妖皇手下,那刹那的芳华,代表着她此生最高的画道水准。 但她没有死! 那刹那的感悟,帮助她真正撕开了画界的一道缝隙,她的画道,实实在在踏出了这最关键的一大步。 但她心头却不只有喜悦。 她还有迷茫。 因为她受伤后,被他治了伤,用的是“回春苗”。 整個过程,她昏睡着一无所知,但……并不妨碍她展开花边的翅膀去尽情想象……而且她醒来的第一个记忆,也印证了这想象——她大腿上有血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在昏睡中一无所知,被他用最花边的方式治病,大腿上还留下血迹,你说发生了啥…… 林苏踏入了阁楼。 阁楼门一开,林苏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阁楼里面,是一个荷塘。 荷叶迎风招展,池水青幽,风吹来,满池荷花摇曳,朦胧月色下,金鱼跃起…… 她的画界果然已经踏出了那一步。 真正化虚而实! 荷塘之侧,是一长廊,长廊尽头,秋水画屏静静站立,背对着林苏,她的身影曼妙无双,她的伤,也已经完全好了。 林苏踏步而去,再也听不到外界半点风声,外界此刻冰天雪地,而在她的荷塘,却是春色满池。 秋水画屏慢慢回头,静静地看着他。_o_m “好了?”林苏微笑。 秋水画屏轻轻点头,还是不说话。 “你的画道也突破了。” 秋水画屏轻声道:“画道突破了,还有一样东西也破了,是吗?” “什么?”林苏不懂。 秋水画屏的目光慢慢跟他对接,脸蛋上慢慢浮现一缕红霞:“我的身子。” 天啊,她的身子? 什么意思? 她莫非以为,他在为她治伤时,对她这个那个了? 误会啊,天大的误会! 为什么会想得那么花边?…… 秋水画屏脸蛋慢慢侧了过去,声音轻如呼吸:“踏入林家,我也曾有过迷茫,明知道你是个小坏蛋,随时都可能坏了我的道行,还该不该一头扎进这滩浑水,。(本章未完!) 第304章半首沁园春 可是现在好像迟了……你比想象中还坏……为什么不事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林苏心头热了:“如果事先问你,你愿不愿意?” “肯定……不!” “那现在呢?你愿不愿意?” “你坏蛋……”秋水画屏脸蛋血红,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但她没有反对,她内心的逻辑是:反正已经是他的人了,再来一次有啥?正好可以试试这是啥滋味…… 这一试,秋水画屏必须得还林苏一个清白:林苏其实先前真的很君子,没趁自己受伤玩那啥…… 可惜,也迟了。 接下来十几天时间,没啥大事。 秋水画屏的事情,整个林家都不知道。 实话实说,秋水画屏的欺骗性还是蛮强的,冷月清辉的形象,跟钻被窝这种低俗是有点反差哈。 林苏呢,也乐在其中。 白天呢,逗逗小侄子,撩撩小媳妇,到了没人注意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阁楼,他一出现,秋水画屏就脸红心跳,人生的另一页面,悄然打开。 离春节还有二十天的时候,秋水画屏接到了家中鸿雁,父亲让她回家过年,她有点动情了,抱着她的小相公主动了一回,然后带着林苏给她准备的一大堆东西,画了一道长廊,恋恋不舍地走向她的家乡…… 秋水画屏去了,阁楼空了。 积雪也终于在连日的艳阳下清空,海宁城、江滩、义水北滩也宛若脱掉了厚重的冬装,有了几分春天的影子。 西院,林苏坐在太阳下,懒懒地睡午觉,突然接到了鸿雁…… 鸿雁在他手上化为金纸,林苏嘴角带上了笑容…… “相公,有什么喜事吗?”陈姐走了过来。 林苏微微一笑:“还真是件喜事,你看看这个……” 陈姐展开一看,这是章浩然发来的…… 给他传递了一则西州的安民告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人鱼一族,虽为异族,亦是雄族……” 陈姐只看这一行,心头就大震,皇帝居然给人鱼一族“雄族”的评价? 下面的告示全文通读,她快速整理出如下四重意思…… 其一,人鱼一族亦是当年抗击魔军的异族,在开国浩劫中付出了巨大代价…… 其二,这些年来,江湖人物猎杀人鱼,惨无人道,与天道不符,与圣道不合…… 其三,人鱼一族怒出西海,对那些恶贯满盈的江湖客反杀,实是忍无可忍…… 其四,西州官场部分官员,违背圣道,为那些恶客提供保护,利益勾连不得人心,他们在人鱼反攻大战中被杀,亦属咎由自取…… 其五,陛下以仁治世,不忘人鱼当年之惠,赦免人鱼一族此番大罪,从今以后,约法三章,西州之内,遍设榫场,人族与人鱼一族通商交好,以惠两族。 全部看完,陈姐慢慢低头,看着林苏:“相公,我实在不敢相信……” 安民告示中,每一条,都彰显出陛下的胸怀,每一条,都与陈姐所痛恨的朝官们背道而驰,而与林苏的理念丝丝合拍,单独看这安民告示,她甚至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这安民告示,到底是陛下发的,还是林苏发的…… “你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于陛下之手?” “是!陛下如若真的如此贤良开明,又何至于与相公水火不容?” 林苏笑了:“贤良不贤良,安民告示是看不出来的……” 陈姐眉头慢慢锁起:“相公看出了什么?” “看出了无奈,看出了妥协,也看出了朝中大儒的无耻……” 林苏细细道来…… 人鱼一族怒出西州,覆灭西州官场,陛下真的觉得人鱼做得对吗?屁!他生吞人鱼族主的心都有! 但是,事到如。(本章未完!) 第304章半首沁园春 今又能怎样? 发兵灭了人鱼吗? 抱歉,他根本做不到! 人鱼一族实力大张,深居西海,哪支军队能够灭了人鱼一族?雁荡驻军吗?这些将军这些年吃得好喝得好,个个养尊处优都差点成大老爷了,让他们入西海,分分钟全军覆没!抽调其他地方的军队么?大苍也没那么好抽的军,四面都是外敌,你敢抽谁?边军力量一减,兴许大隅、夜郎等国就大举入侵,到了那个时候,大苍风雨飘摇,搞不好就得换皇帝。。 第304章半首沁园春 wap. /132/132980/31051833.html 第305章 西州安民告示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跟人鱼和平相处。 这就是无奈,这就是妥协! 但是,这妥协也是有技巧的,你总不能直接告诉全天下人,人鱼一族很硬,我啃不动,所以算了…… 于是,朝中大儒的用武之地就来了。 他们负责找借口! 他们引经据典,翻出人鱼一族的英雄往事,斥责江湖客猎杀人鱼一族的行径不合圣道,承认那些官员官品有失,最终给陛下戴顶“仁义”的大帽子,将这件事情就这样放下…… 呵呵,仁义! 如果人鱼一族是个软柿子,你看看他还会不会这么仁义?! 这仁义,就是婊子的遮羞布…… 陈姐目瞪口呆,四处打量,相公喝多了,发酒疯呢,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语,可不能让外人听见…… …… 三千里之外! 西州! 前雪未消,又补了一场大雪…… 前期刚刚经历一场人鱼族的入城大屠杀,五峰城依然笼罩在极度的不安中。 彩烈作为硕果仅存的西州高官,更是极度不安。 朝中各种信息满天飞,极度混乱,有人说,朝中正在集结大军,随时准备入西海跟人鱼一族大战,也有人说,朝廷派出了无数密探,正在西州布控,等到大军入西州的时候,所有跟人鱼一族有勾连的官员,都会被一网打尽,甚至还有人说,他彩烈,正是朝廷密控的第一人,朝廷怀疑他跟林苏勾结,怀疑他也是促成人鱼上岸的关键人物,要不然,凭什么西州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被连锅端,唯独你这个三品大员风雨不动?…… 彩烈整日整夜地睡不着,揣摩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家眷赶在春节前送出西州,从此流落江湖,跑得一個算一个…… 他女儿,彩珠莲,将在除夕这天进行弟子终极大比,原本应该早早返回巫山,但她没有走,她陪着父亲,受着家族从来没有过的煎熬,她无数次地劝过父亲:爹你别担心,他不是说了吗?彩家不会有事,反而会因祸得福。 前几次这么劝,彩烈还表示听到了,虽然没回答,但眼神却也亮了些。 但今日,彩烈还是没忍住,将她一顿死训,彩家因祸得福,来来来,你告诉你爹,福在哪里?你自己用脚趾头想一想,这有可能吗? 别以为你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在官场上算个屁?这番大胡闹他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自己折腾一堆事,拍屁股一走,将老子送到油锅里煎,就这样的混账还想当我女婿?将来再敢上彩家的门,老子扒了他的皮…… 一顿臭骂,彩珠莲脸上又红又白,恨不得当场起飞,从此再不理人间事…… 就在此时,彩烈官印震动…… 官印一打开,面前出现了一条虚影,身着一品朝服,坐于奏事阁中…… 彩烈心头大震,嗵地一声跪下:“属下西州团练使彩烈,拜见相爷。” 宰相陆天从,百官之首,彩烈虽是官场中人,却也只见过相爷两次,绝没想到,相爷会亲自联系他。 陆天从微微一笑:“彩大人,西州事态复杂,老夫也不跟你客套了,直接给你传令吧。” “相爷请吩咐!”彩烈心中寒风吹,战鼓擂,前期各种传言,今日就将掀盖子,不管是何种让人信服的渠道消息,都比不上宰相大人一言,宰相大人的话,才是终极决定。 陆天从道:“西州官场生变,万民待抚,团练使彩烈,公允通达,才堪大用,即日起暂代知州之职,统率西州各级官员,恢复官场秩序,通商惠民,以安西州……” 彩烈懵了。 在后面偷听的彩珠莲也懵了。 彩烈在知州府一坐,安民告示一出,整个西州都懵了。 …… 海宁林家,突然人影穿空,任太炎从天而降,落在林苏面前,他的脸上,隐有红霞:“林大人,你有没有接到消息?陛下对西州之事已有定性,称……” “坐吧!”林苏打断他的话:“安民告示我已经看过,你不必重复。” 任太炎坐了下来:“你……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的确不意外!你也不该感觉意外,更不要感觉惊喜。” 任太炎脸上的红霞悄悄消退…… 林苏伸手给他倒了杯茶:“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在想,陛下既然给西州事件定了性,就表明你所做的事情,是对的,你想问问我,你能不能重返官场,是吗?” 任太炎轻轻吐口气:“我并非留恋官场,我只是……” “你只是舍不得你经营了半截的惠民通商,你坚信这条路利国利民,惠及两族,你从陛下的安民告示中看到了希望,你觉得在接下来的西州新局中,你可以大展宏图。” 任太炎重重点头:“陛下安民告示中说得明白,西州之局,将与人鱼一族通商共惠,而论与人鱼一族的通商,西州官场,舍我其谁?” 西州八府,七府捕人鱼,唯有离府,走出了一条新路,那就是跟人鱼一族通商共惠,现在陛下将通商共惠定为大苍之国策,这是他任太炎走出来的路,这是他任太炎的至高荣耀,在接下来的大变局中,他这个国策的开创者,怎么能缺席? 这就是任太炎的逻辑思路。 也是今日他兴奋的源泉。 也难怪他兴奋,这么多年来,他坚持的方向,终于真正得到了认可,自己的政治理念上升到了国策的高度,哪个官员不兴奋? 林苏轻轻一笑:“任兄任兄,你让我怎么说你?你看懂了安民告示,但你真的看懂了安民告示后面的东西吗?你真的觉得这安民告示,乃是陛下的本意?” 后面的东西?陛下的本意? 林苏叹口气,将深层次的东西讲了一遍,任太炎的心慢慢冷了下来…… 就在此时,任太炎又收到了一则消息,这个消息一传来,他慢慢冷下去的心突然又变热了:“彩烈?他暂代知州之位?他可真不是朝官那一派系的,委他以重任,难道说风向终究还是……” 林苏摇头:“别抱什么不该有的希望!彩烈,同样是帮他们擦屁股的……” 西州目前这幅烂摊子,朝官敢派他们那个派系的人去吗? 他们就不怕一个新知州上任,在任上死得不明不白? 唯有彩烈,才有可能。 为啥? 彩烈跟西州正统官场是格格不入的,如果说……只是如果,如果西州官场惊变,跟林苏相关,那么,人鱼一族必定对彩烈另眼相看,由他主导西州,人鱼一族才会买他三分薄面,他才能将目前一团糟的西州予以理顺。 等到一切都理顺的时候,就是卸磨杀驴之时! 彩烈,眼前会很风光,但这风光同样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在目前的乱局中,发挥的作用越大,越会成为朝官的眼中盯,肉中刺,将来也会承受更大的风浪。 所以,彩烈也好,你任太炎也罢,都该放弃幻想! 任太炎一颗心彻底冰冷…… 喝了一杯滚烫的茶,他慢慢抬头:“只要朝堂奸党尚在,宏图尽是镜花水月,奈何奈何?” 一声长叹,回返海宁学府…… …… 他去了,陈姐走了过来:“任大人心还未冷啊。” “是啊,官场蹂躏他千百遍,他待官场如初恋,这是他的可悲之处,也是他的可爱之处……陪我出去走走吧。” “去哪?” “随便走走……” 一架马车,陈姐亲自赶着,晃晃悠悠地出了城,上了前面的官路。 虽然林苏说的是随便走走,但陈姐还是知道他的心意,马车一路驰向江滩。 江滩,雪已消,路已干,经过雨雪的洗刷,水泥路面干净笔直,在隆冬时间如同一条长剑直指远方。 马蹄得得,踏破江滩的宁静。 这是一架寻常的马车,江滩百姓也并不知道,他们日夜盼望的三公子,再次来到了他们身边。 “陈姐,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出行了。” 陈姐嫣然一笑:“相公已是大儒,抬腿间就是云飞万里,已经不需要我给你赶车。” “谁说的?风筝飞得再高,也忘不了脚下的那根线,舟儿行得再远,还是忘不了它的港湾,陈姐,你的怀抱,永远是我的港湾。” 陈姐心头无比甜蜜,江堤上的风,突然变成了春风…… 春风徐来,带来了缥缈的香气,林苏掀开车窗,遥望远方的山峰:“梅岭的梅花开了啊。” “嗯,不仅仅是梅岭,从大雾山这一侧,直到梅岭中间的梅道,梅花也都开了……” “我们不坐车了,从这一侧登一回梅岭好不好?” 陈姐将马车放在大雾山下,两人沿着石级一路而上,这石级古老得很,不是江滩百姓修的,是以前官府修的。 为的还是梅岭。 当日的梅岭,乃是帝王行宫,帝王行宫,自然非比寻常,不仅仅是在梅岭造了各类亭台楼阁,建了步行青石道,跟梅岭一脉贯穿的大雾山,也修了一条长达二十里的青石路。 先皇驾崩,梅岭行宫变成了陈王府,陈王府又混成了官场不近的禁忌格局,这条路,也基本废弃。 现在,江滩新局展开,下方成了代表着富裕、安宁的江滩镇,大雾山上,陆续有达官贵人前来,建了一栋栋院落,这条青石路又再度浮现在众人眼前。 梅花盛开的时节,很多文人雅士沿石级而上,偶尔诗兴大发,在路边青石上写下诗句,青石路,渐成江滩名景之一。 “相公,你得打打腹稿了,万一前面遇到志同道合的文道奇才,你一首咏梅诗是逃不掉的。”陈姐脸蛋微红,很兴奋,好久都没跟相公单独在一起了,自从相公中了状元后,她跟相公在一起的时候,多数也就是在床上,跟当初她赶着车,相公坐着车的状态是两重天,女人总是很念旧的,总是憧憬着当初的那份甜蜜,那份温馨,今天,跟当初差不多。 只有她跟他,在空旷无人的野外,走着。 “咏梅诗还用打腹稿?”这倒也是实话,林苏大脑里记下的咏梅诗,没有千首也有八百首,文人骚客嘛,有几个人没有咏过梅? 陈姐轻轻一笑:“那你现在就写一首。” “那行!”林苏道:“话说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单独给你送过诗,这首诗就送你了!” 手一起,金纸出,宝笔落,一挥而就…… “《大雾梅花》 琼姿只合在瑶台, 谁向江南处处栽? 雪满山中高士卧, 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 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林郎无好咏, 东风愁寂几回开?” 诗成,七彩霞光弥漫整片丛林…… 陈姐的脸蛋也如七彩霞光绽放,细细地看着,轻声地念着,然后将这张金纸小心地叠好,投身入怀,紧紧地抱住林苏…… 两人紧紧拥抱,拥抱在这片丛林,前面山峰之上,一个美女眼睛突然大亮,盯着这片彩光弥漫的丛林。 十个呼吸,二十个呼吸,林苏慢慢捧起陈姐的脸蛋,她脸蛋上挂着两行泪…… “怎么了?”林苏轻轻擦掉她的泪。 “我想我娘了……真希望我娘能亲眼看到这幅场景,亲眼看到她女儿有多么幸福快乐……” 林苏轻声道:“跟我说说……你爹娘的事情。” 陈姐轻轻摇头:“相公,我跟了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就这一件事情,你别问,好吗?” “为什么?” “因为这事太大,我不想影响到相公……” 林苏轻轻一挥手:“现在我已经用文道伟力封锁了这片天地,天下间没有第二人能够听到你莪对话。” 陈姐还是摇头…… 林苏叹口气:“陈姐,你不想说,是因为这事儿太大,但你大概想不到,有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陈姐猛地抬头…… 林苏缓缓开口…… 千机门,我已经了解过,世人传言,千机门之灭是因为千机门私通敌国,将大苍的军国利器穿云驽制作之秘泄露给了大隅,所以陛下震怒,下圣旨灭了千机门。 但事实并非如此。 陛下下圣旨灭千机门,只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千机门参与营造了明陵!!! 陈姐全身大震:“相公,你……你怎么会知道?” 林苏轻轻抱住她:“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事情,我如何能不上心?千机门的事情,虽然是绝密,但只要善于分析,还是能够找出它的蛛丝马迹。” 陈姐轻轻吐口气:“世人都言相公乃是官场另类,而我当然明白,相公是真正的人间清醒……其实我爹娘当日接下营造明陵之任时,也是清醒的,也预想到了会有今天,所以,我爹娘捏造我的弥天大罪,将我赶出千机门……真正的目的,就是在千机门被灭之时,能让我置身事外……” wap. /132/132980/31051834.html 第306章 陈王府上京城信 “他们捏造你的弥天大罪,将你赶出千机门?”林苏大惊。 正是! 当日接下营造明陵之任,她爹娘亲手打碎千机门至宝千机灯,诬蔑是她所为,不顾众位弟子苦苦哀求,毅然打断她的脚,将她逐出门墙。 当时的陈姐,也只是一个二十多一点点的小姑娘,望着铁面无情的爹娘,充满不解,绝望,悲哀…… 踏入江湖,差点就此一头撞死了事…… 就在那个寒夜,母亲从黑暗中出现,告诉了她全部的实情…… 帝王陵墓,非比寻常,任何人承建,都将付出代价…… 为了千机门一系,为了陈氏血脉,你,必须远走他乡,必须切断跟千机门所有联系,哪怕千机门满门尽灭,你也得为陈氏留下这条血脉…… 别怪娘心狠,世事太无情…… 那夜的江边,颠覆了陈姐所有的认知,那天母亲的泪和温暖的怀抱,成为她此后五年的记忆…… 后来,一如母亲所料,千机门被下旨镇杀。 爹爹母亲跟众位同门一起,被埋葬在明陵西北三百里之外的落鹰山,陈姐也曾踏上过这片土地,但她不敢靠近落鹰山,只能站在更远处的落霞山,遥望父母葬身之地,追忆昔日的同门…… 林苏轻轻将她抱入怀中,吻掉她的泪水…… 陈姐到现在还以为千机门之灭,只是因为涉及帝王陵墓——帝王陵墓,等闲人不能知道内部构造,所以,残暴些的帝王,出于保密的需要,往往会将参与建造者就地殉葬。 但是,林苏却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帝王陵墓出于隐藏墓室构造的需要,或许会杀人殉葬,还有一個理由更需要杀人,这个理由就是:当今陛下要掩盖自己杀兄篡位的真相! 当今陛下杀了亲兄长,篡了大位,先皇的尸骨成了乌金骨,这条罪证,万万不能暴露,别说是一个千机门,就算是千万人参与建造陵墓,都必死无疑。 当日,林苏小小一个测试,“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十四字的谒语,就让陛下灭了天机观,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在陛下心中是何等的敏感。 “陈姐,你隐藏这段身世,是因为你不想我对陛下产生恶感,从而影响我的仕途,但你现在该明白,我与他之间的相看两相厌,早已定型。” “相公,那你以后……” “放心,我不会造反,但是,并不代表我就能随他捏弄……” 陈姐心头怦怦乱跳,相公跟陛下对上,是她极力避免的事情。以相公之才,不折不扣就是文道巅峰,以相公治世之能,不折不扣就是贤臣之极,哪怕张文远、秦放翁、陆天从这些朝官大佬权倾天下,在她心中,跟相公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世俗之中的皇权,还是让她敬畏的。 可是,皇帝不喜欢相公。 相公也不喜欢皇帝。 两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很早就已经埋下,从皇帝下令杀了他父亲定南侯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林氏兄弟不可能真的效忠皇朝…… 山路寂静,一路梅花飘零。 有早开的已谢,点点嫣红洒满了青石路。 有迟开的,刚刚开放,在寒风中傲立雪霜。 有更迟的,还只是花苞露点娇艳…… 前面已是大雾山顶,站要山顶极目而下,下方浮云飘荡,四十里江滩尽收眼底,一排排的房子整齐划一,一条条公路连结四乡,洁白的公路上,嫩柳轻杨,好一处人间美景。 陈姐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开朗:“相公,从这里看,咱们的江滩真美。” “是啊,这就是我们亲手开创的!” 两人执手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欣慰……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我道满山梅花为何今日竟相开放,原来是三公子亲临。” 两人同时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美女。 美女离他们还有十丈开外,含笑看着他们。 陈姐的手猛地跟林苏分开。 林苏微笑鞠躬:“阁心小姐今日也有兴踏雪寻梅?” 上方的美女,是他曾经见过一次的阁心,陈王的侍妾,也是陈王府一位莫测高深的武道高手,今日其实也表露了出来,她来到离林苏十丈开外的地方,林苏一无所觉。 “随便走走,没想到却撞了大运,居然能遇到三公子游山,三公子,阁心有一个不请之情……” “什么?” “代我家王爷,请公子过府一趟。” “为何说是……不请之情?” 阁心道:“只因今日之邀,并非王爷安排,只是阁心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林苏微微犹豫:“那你焉知这份邀请,就一定合乎你家王爷本意?” “我的确不知道邀请公子过府,是否合乎王爷本意,但府中之事,如果有人可商量,此人无疑就该是你……” 林苏:“……出了什么事?” 阁心轻轻叹息:“王爷收到了京城一封来信,昨日砸了一屋的物件,喝得大醉如泥……” “什么信件?” “……公子去了,一看便知!” 林苏和陈姐对视一眼,点点头:“走吧!” 阁心在前,林苏和陈姐在后,三人沿着山脊而过,很快就来到梅岭。 陈王府,有一种离奇的压抑感。 看门人,园里的园丁,甚至穿梭来去的侍女,脸上都有浓浓的压抑…… 湖心亭外,十多个丫头趴在地上,她们与湖心亭中间的那段青玉路,无数的瓷器碎片,其中赫然有林家最顶级的白玉瓷。 远远望去,陈王孤独地坐在亭中,背对这边,他前面的帷幕飞舞,他的头发也在风中狂舞…… 阁心身影一晃,一步踏入湖心亭。 陈王没有回头,眼睛紧紧闭上:“阁心,让人将东西收拾下,放心,本王终究不会就此倒下……”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 “殿下,三公子来了。” 陈王霍然抬头,慢慢转身…… 林苏接触到他的第一波眼神,还是严厉无比的,但很快,这眼神改变了,有了惊喜,有了漫不经心,有了醉态…… 陈王一弹而起:“林兄,居然是你,哈哈,我满园梅花都已盛放,就等着你一展妙笔,来来来,给我题首梅花诗如何……” 林苏笑了:“那行吧,王爷想咏何种梅?” “那边,断桥之梅!你来给我咏一首……” 林苏手起,金纸出,笔落…… “《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本是黄昏独自愁, 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黄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词成,七彩霞光弥漫天地,整个镜湖耀眼生花,断桥之梅,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满园侍女痴痴地看着这一切,王爷喜欢诗词,进入园中的,多是文人雅士,园中处处都有墨宝,但她们几曾见过,抬手之间,七彩霞光弥漫的奇景? 阁心跟陈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异样…… 这首词,无疑站到了词道之巅,出自他手,丝毫不奇,但她们在意的,却并不在这里,她们更在意的是,词中含义。 陈王接过他手中的词稿,慢慢吟诵:“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停下了,慢慢抬头:“来吧,陪我喝一杯!” 他转身进了湖心阁,林苏跟进。 而陈姐、阁心也跟了进来,也只有她们两个。 阁心亲自持壶,给林苏、王爷和陈姐各倒了一杯。 然后就退下了,守在门口。 陈姐也想退下,但王爷轻轻抬手,止住了她,示意她不必回避。 陈姐只能陪着林苏坐下,心头着实不安,她预感到有大事发生,而且是极机密之事,可王爷却偏偏不瞒她,这待遇给得也太高了。 陈王轻轻托起酒杯,缓缓地吟起了刚才那首卜算子…… 林苏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陈王轻轻叹息:“你这首词,把我写透了!……世人都知我的桥早已断,也知我在这里寂寞相守,更知我无意争春,为何依然要将我碾作尘?” 林苏道:“出了什么事?” 王爷轻轻掏出一封信,递给林苏…… 林苏接过信一看,脸色慢慢改变…… 信中只有一事…… 玉凤公主,将于明年开春,下嫁大隅国晋王! 大隅! 晋王! 大隅是敌国! 晋王,更是整个大晋朝的掘墓人,此人原是个大将军,当日兵临大晋都城,大晋不能挡,献城而降,此人看大晋皇后美貌,欲在金殿之上对皇后不轨,皇后不堪其辱,一头撞死于金殿之上,激起了大晋皇朝的激烈反抗,此人下令屠城,千万人口的都城,最终十室九空,大晋皇朝后妃、公主,批量被送往大隅都城,沦为官妓,九国十三州达官贵人争相前往,品尝皇室贵女的滋味…… 而此人,也因为这名扬九国十三州的风云壮举,被封晋王! 此人,是绿衣的杀父杀母大仇人。 此人,是杀降兵千万的罪孽之人。 陈王缓缓道:“当日大隅七皇子前来京城迎亲,死于京城,大隅皇室大怒,欲兵出四镇,剑指中原,陛下派使越边关而入大隅,这就是两边谈判的结果。” 林苏慢慢将金纸倒扣在桌面上:“原先好歹嫁的是皇子,现在却嫁一个臭名昭著的异姓王,这番辱我大苍之心,陛下没有意识到么?” 大苍皇室公主,嫁与异国皇子,抛开两国政治博弈不谈,倒也算得上对等。 但今日却不一样,这嫁的根本不是皇子,而只是一个异姓王爷,这对大苍,自然是侮辱。 陈王道:“侮辱谁看不出来?但侮辱的是朝官么?不是!甚至还不是当今陛下!因为我妹子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番话,他又激动了,眼睛都红了。 林苏轻轻一笑:“王爷就是为这事伤神?” “这不该伤神么?”陈王怒道。 “该!但却也不必!”林苏道:“要成就一桩姻缘难上加难,但要毁掉一桩姻缘却并不难。” 陈王和阁心脸色同时改变…… “如果王爷答应我不产生什么误会的话,这件事情我来做如何?” 陈王脸上风云变幻:“不产生误会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让你妹子出嫁,王爷可千万别以为……莪对公主殿下有什么非分之想……” 陈王眼睛鼓得老高,突然笑了,哈哈大笑…… “你不这么宣扬我可能真不会这么想,但你这么一宣扬,我觉得非常可疑……” 阁心笑了。 陈姐也笑了。 气氛到这里就完全变了。 整个陈王府听到湖心亭传来的笑声,全都又惊又喜,王爷一压抑,整个王府就压抑,年都没法儿过了,还是状元郎牛b啊,一来到王府,一首七彩咏梅诗就让王爷喜笑颜开,王府既得绝代诗篇又解王爷心结,一举两得双喜临门…… 他们可并不知道,真正解开王爷心结的,是林苏答应接下这件难事。 湖心阁中,酒菜齐上,两人的谈话也越来越放松…… 上次回京,你给她带了什么礼物? 提到这个,林苏抓头,你不是有言在先,不准我给她新礼物吗? 王爷怒了,我是让你不送礼物给她吗?我说的是,我香水送到之前,你不能先送同类香水,免得我送的礼物没了新意,可没说不让你送其他的啊。 林苏叫苦,你自己想想你的要求有多难?她现在是京城有名的小富婆,有钱什么好东西买不到?我的新产品总归也是要上市的,只要一上市,她总是第一个拿到,我上哪儿去找有新意的礼物给她? 这倒也是,公主现在富了,坐拥京城最神奇厂子的四成份额,日进斗金…… 王爷道,那就送拿钱都买不到的礼物,比如说你现在就专门给她写首诗,我当作礼物送给她,她一定开心。 靠!给她写诗为什么要你来转交?我当面给她写就不行么…… 你个王八蛋,还真想勾我家妹子啊? 你妹子有人勾不错了,抛开公主这个身份,她总也是个女人吧?你还想把她留着当传家宝? 阁心和陈姐在旁边面面相觑,这两人,王爷不象王爷,状元不象状元,都喝多了…… 夕阳西下了,弯弯月儿上了梅岭了…… 王爷扑嗵一声先倒下了! 林苏哈哈大笑:“以后少在我面前吹牛皮,说你酒量压江南,你这压个屁啊……陈姐,我们回去睡觉觉……” 一揽陈姐的细腰,林苏哧地一声上了天,迷迷糊糊的好像没看准方向,一下子冲到横山集那边去了,然后空中调整,回来了,再看方向,射向海宁…… 阁心和旁边的几个侍女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wap. /132/132980/31051835.html 第307章 林郎出手,咏梅巅峰 回到林家的整个过程,林苏还好像挺清醒的,至少平安落了地,但一落地,他就软了,陈姐将他扶进房间,刚出门去打了盆热水,他就睡着了,帮他擦脸他都没醒…… 绿衣和崔莺轻轻悄悄地进来,看到灯光下醉态迷离的林苏,全都有点懵…… “陈姐,你们这是去哪了?相公怎么还醉了?” “陈王跟他喝的,陈王醉得更厉害……” “啊,你们去陈王府了?杏儿还说你们是出去游山玩水……” “开始真的就是游山玩水,去陈王府就是无意的,咱们到外面去说,相公今天好像是真醉了……” 三女轻轻悄悄地出了房,到了外面的小厅,房门也轻轻关上了,小厅里火炉早已生上,暖和得很。 “相公今天有没有写诗?”绿衣对这个最有感觉,专门出去游山玩水,该当有新诗问世,相公的新诗,太让人期待了。 说到这個,陈姐好激动,相公今天不但写了诗,而且还写了词,都是写梅花的…… 拿出那张金纸,这是相公专门给她写的诗,相公给几乎所有女人都写过诗,唯独没给她专门写过,虽然她是修武的,对诗词没那么热衷,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今天遗憾弥补上了,陈姐太开心了。 “琼姿只合在瑶台, 谁向江南处处栽? 雪满山中高士卧, 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 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林郎无好咏, 东风愁寂几回开?” 读到这首咏梅诗,绿衣和崔莺全都沉迷…… 崔莺轻声道:“我最爱‘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这既是诗,也是画,而且是两幅绝不相同,又相互映衬的画……真正是千古绝句,绿衣姐姐,你呢?” 绿衣眼珠轻轻转一转:“你提到了画,我倒是想到了画屏姐姐,你们有没有觉得……画屏姐姐有点不一样了?” 陈姐和崔莺微微一愣:“画屏都回家过年去了,去年也是回家过年的,有什么不一样?” “去年过年是在我们面前直接回家的,今年,她是悄悄地从阁楼走的,倒象是怕跟我们见面一样……” 崔莺瞅着她的小眼神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相公跟她……那个了?” 绿衣摇头:“弄应该是没弄的,画屏姐姐矜持得很,可不象你,在书房里送个茶都次次玩出大名堂……” 崔莺脸蛋握上了,拒绝对话,拒绝看她…… 但内心也有点反驳意见只是她小她不能说…… 她想说的是,我送茶被相公玩了两回,那是事实,但我好歹是真送茶,相公自己起了坏心你让我怎么办?你呢?你搽点香水将自己送给相公闻,你敢说你的出发点真的是:品鉴香水? 陈姐笑了:“你们两个不是已经达成共识,画屏迟早难逃相公魔爪吗?既然是迟早的事那有什么好纠结的?今天的诗说过了,词儿还有人听吗?我可告诉你们,这首词,至少让陈王多喝了一坛酒……” 话题一下子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本是黄昏独自愁, 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绿衣深深感叹:“史上第一首咏梅七彩词!就这样诞生于一次偶然的游山玩水?” 崔莺道:“这还是一个新的词牌,相公开创的新词牌,已经五个了吧?” “不止!青玉案,鹊桥仙,临江仙,鹧鸪天,卜算子,满江红,虞美人,这就有七个,你忘了前几天他写的那半首《沁园春》?还有那首没有词牌名的‘问世间情为何物’?” “天啊,九个词牌!”崔莺道:“世间有多少人目前正在为新创一个词牌而苦苦煎熬,咱们相公一个人就开了九个词牌,开一个词牌就可入文路境,可相公为什么时至今日还没有入文路?” 这个话题一出,陈姐也有点懵,她不懂文路境界,她看的是绿衣。 绿衣说:“相公目前不能入文路,关键原因是他还没有达到文心极境。跟他开创多少词牌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可是这一大道的开创者,开词牌小道于他根本可有可无……” “文心极境?他怎么可能达不到文心极境?相公样样都登峰造极,我觉得早就该是极境了……”崔莺如是说。 “这件事情我还真知道,话说,我个人觉得这件事情是相公所做事情中,唯一做错的一件……”绿衣道:“当时他摘文心的时候,原本可以摘儒家、诗家甚至杂家文心,随便哪家文心,他此刻都会踏入极境,但相公实在是太狂妄了些,太颠覆了些,就是不走寻常路,摘了兵家文心,兵家文心想踏入极境,太难了,需要踏足沙场,身经百战……” 陈姐和崔莺面面相觑,兵家文心,身经百战? 陛下对相公处处设防,根本就不允许他插手兵事,他上哪儿去身经百战? 要是床上“身经百战”算数,就好了…… 夜已深,陈姐让她们两个先去睡了,自己洗了澡,坐在林苏床边练功。 这几个月来,她练功还是很勤奋的,如今终于也突破了武极境界,正在武极第二层,努力攀爬第三层…… 天将明,林苏慢慢睁开了眼睛,陈姐也似乎有心电感应,于同时收功睁眼。 “相公,你醒了。” 林苏轻轻敲一敲脑袋:“我还是喝多了点……” “没喝多啊,你顺利地回家了,落地还轻悄得很……” 呵呵,这算是酒驾了,还没到醉驾的程度! 林苏道:“你怎么没去睡?” “我练会功。” “这么冷的天,你还坐在地上练,来,到被窝里暖和暖和,练练其他的……” 陈姐脸蛋红了,看看天色,还早呢,脱掉了衣服,钻进了他的被窝,他被窝好暖和,好舒服…… 一番酒后运动,弄完已是黎明时分…… 陈姐软软地趴在他身上:“相公,昨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你说的是玉凤公主的事?” “嗯……” “这事儿你怎么看?” 陈姐道:“相公你别问我的意见,我跟绿衣是姐妹,那个晋王是她的杀父杀母大仇人,我自然也痛恨这个人,所以我们的意见,都会有失偏颇,涉及这样的大事,你需要冷静,而不能带有个人情感。” 林苏欣慰地将她抱紧了些:“我不是问事情的处理方式,我是问,你从这件事情中,看出了什么没有?” 陈姐慢慢仰起脸蛋,看着她相公…… 林苏道:“一个前朝公主,空有公主之名,根本有名无实,这样的人,成不了任何人的威胁,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她?哪怕是有损国格,哪怕是背负骂名,依然要达成这样一个荒唐婚约?” 陈姐缓缓道:“他们的目标一定不是她!” “对!目标不是她!”林苏道:“那么,会是谁?” “这就要看……这件事情,究竟是谁无法承受。”陈姐道:“陈王,显然是最不能接受的那一个,玉凤公主是他亲妹子,是他当世唯一的骨肉至亲,他如何能够看着亲妹子遭受如此侮辱?所以,他一定会阻止!” 林苏道:“那么,他会怎么阻止?” “他会……” 陈姐吐出两个字,静音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陈王根本没办法阻止。 陈王未得圣命,不准离开梅岭。 陈王跟朝臣早已断了联系。 陈王即便真的跟陛下取得联系,陛下也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他堵死,直接告诉他:军国大事,你少操心! 林苏:“你是不是突然发现,通过常规方式,陈王根本阻止不了?” “是!”陈姐道:“除非他……” 说到这里,陈姐又一次停下了,心跳加速了…… 林苏道:“常规方式,陈王阻止不了公主外嫁,除非他手上拥有非常规的力量,如果他真的暗中掌控着某种力量,在这面临最大侮辱的关口,在唯一至亲遭受重大危机之时,他一定会动用!” 陈姐心头怦怦乱跳:“公主联姻只是表象,真正的目的,是剑指陈王,逼出他的底牌!难道说,陛下对陈王,终究还是起了疑心?” 林苏道:“有疑心也正常!陈王乃是先皇留在这世间唯一的正统血脉,六年前先皇驾崩时,就有很多人力推陈王继位,客观地说,他继承皇位,比当今陛下更具法理正当性。陛下继位了,陈王囚于江南一隅,六年不出梅岭,自觉斩断跟官场一切关联,声色犬马荒y度日,这就消除陛下的疑虑了吗?只怕也未必……” “相公……你已经看穿了这些,为什么还……还将这件事情接过来?” 林苏笑了:“我接过这件事情,只因为两点,其一,玉凤公主外嫁大隅晋王,触碰了我的底线,不管他们有多少肮脏的算计,我都得将他搅黄!……” 陈姐目瞪口呆,玉凤公主外嫁,这就触碰你的底线了?你的底线就是不要她嫁别人啊? “别想歪了啊,我说的底线,是大苍国格!” 好吧好吧……陈姐在他胸口啄一啄:“关乎国格,大义使然,相公你好高大……嗯……你说说第二点。” “第二点就是……对莪而言,这事儿其实没那么难!” 啊?陈王因为这事儿,家具都砸了几屋子,喝了多少次烂醉如泥?愁得头都大了三圈半,你居然说不难? 陈姐好兴奋:“你打算怎么办?” “办法多的是,小宝贝你就等着看戏好了……” “又要你操心了,我代表公主殿下慰劳你哈……”陈姐翻身而起,主动跟林苏来了个深度融合。 林苏目瞪口呆,你玩这名堂,还代表公主殿下?征求她的意见没有? …… 日上三竿,陈姐依然在甜蜜地沉睡。 林苏悄悄地起了床,洗了澡,出来就看到了绿衣,绿衣凑了过来,悄悄地问:“陈姐没起来啊?” “咳……嗯……” “那我今天陪你去游山玩水……”绿衣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没说今天要游山玩水啊。” 绿衣嘴儿翘了起来,不开心…… “好好,想去哪?” 绿衣又开心了:“去哪儿都行……” 那还是去江滩那边吧,昨天坐马车出去的,马车还放在江滩那边呢,这马车可是林苏的专用坐驾,也需要拿回来。 林苏抱起绿衣,腾空而起,越过长江,一步之间就到了江滩。 寂静的江滩,美得如梦如幻,冬日的天空,格外高远。 林苏目光移向大雾山,薄雾之间,看到了山间别墅,这山间别墅,乃是城中富户、会昌大户所建,大户建房,红檐碧瓦的别有一番韵味,绿衣拉着他的手给他指点…… 那是会昌林家的,对,就是那个林向道建的,还专门邀请她跟陈姐去过一回,房子花的钱真是不少,但林向道就是个商人,品味真不敢恭维。 那边就不一样了,那边是一个隐士,根本一分钱不花,在山上挖个洞,洞口挖条沟,嗨,还挺有韵味的,有文道根底的人就是不一样。 介绍了一大堆,绿衣仰起脸蛋问她相公:“哎,你将来要是建个房子,建什么样的?” 我啊……林苏展开想象的翅膀…… 建个大大的游泳池,池边弄一张特大号的床,将你们一个个地朝池里面丢,然后捞起来在池边办…… 绿衣羞他,你这什么品味啊,亏你还是状元郎…… 闹成一团。 闹过了,林苏指指旁边的一座山嘴,这山嘴位置不错,似乎也有人住着,是谁? 这山嘴半凌空,下面是万丈悬崖,后面是笔直的山体,还有流水涔涔而下,别具一番风味。 绿衣道:“这就是那个圣家老头选的地儿,据说有好几个人看中了,最后都让给了这老头。” “农圣圣家的人!”林苏眼中光芒微微闪烁:“咱们去拜访拜访?” 绿衣说:“相公是想去探探农圣圣家的底?” 是!圣家的人,林苏一般情况下敬而远之,比如道圣圣家,你没惹我,我也决不惹你,你惹到我头上,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但农圣圣家不太一样,它以农为号,着眼的是脚下的土地,跟朝堂高官联系向来不紧密,在文道之中存在感一向不强,此时突然对海宁江滩有了巨大兴趣,住下还不走了,林苏总得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wap. /132/132980/31051836.html 第308章 农圣圣家 林苏没有选择穿空而起,直接到达山顶,而是选择从大雾山脚下步行登山,这是基本的礼节。 山路弯弯,竹园茂密,大雪刚过,几株竹子压弯了腰还没来得及直起来,四周都是原生态。 转过前面一个山嘴,面前豁然开朗。 笔直的山峰立于前方,有若屏障,薄雾隐隐,山峰之上,一线清流奔泻而下,激起飞花碎玉。 下方,完全出乎林苏意料之外,是一派田园风光。 有田十余垅,有地七八块,有耕牛一头,在草地上悠然吃草,牛铃清脆悠扬中,旁边一间茅屋炊烟袅袅升空。 绿衣睁大了眼睛:“从下面看着很小的一块地儿,没想到会这么大。” 林苏眼中光芒微微闪烁,漫步而过…… 绿衣以为这是真正的田园,但他却知道,这并不是,这是“文界”! 道家有十三字真界。 而农圣圣家,也有他们的“农界”。 此人的农界虽然并不特别大,里面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但跟真实的景物完美融合,造诣极是不凡。 来到茅屋之前,林苏微微一鞠躬:“海宁林苏,专程前来拜访,不知是否唐突。” 话音刚落,茅屋里面一个老头快步而出:“原来是状元郎林三公子来了,小老儿真是受宠若惊,快请快请!” 这老人,头发是乱的,皮肤是粗的,脸上是沟谷纵横的,笑容是宽厚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旧的农村衣服,甚至脚下还有泥土,不折不扣就是個乡下老人的模样,除了他言语中稍微体现些文人特色之外,再也找不出半点文人的影子。 进入里间,一只火塘里火光正盛,一只吊锅里煮着吃食,而且看着还相当丰盛,有鸡有鱼有肉…… “先生准备这么丰盛的菜肴,莫不打算提前过年?”林苏笑道。 “在农人心目中,过年还比不上贵客登门,今日林公子亲临寒舍,岂敢怠慢?”他从桌子上抱出一个酒坛,打开,里面是略带点黄色的米酒,米酒一开,香气也是扑鼻。 林苏坐在火塘边,老头拿出三只粗瓷碗,放在他们面前,倒了三碗。 碗是粗碗,筷子是新削的,上面还有竹子的毛刺,酒是浑的,地上是有泥的,吊锅是油黑的,但一番热情却也是能让人感受到的。 “先生远行万里,来到海宁,林某未尽半分地主之仪,却先受了先生一番款待,着实惭愧。” 老人道:“三公子此言差矣,老朽来海宁,已是受惠良多!老朽第一次知道,水车可以无人自转,老朽也是第一次知道,农人亦可如此富足安康,有此一番境遇,足慰平生……这碗酒,我敬你!” 林苏举起碗,跟他轻轻一碰,喝了一大口。 “这是农家腊肉,尝尝……” 林苏拿起筷子,试了一口,肉是真香,酒……就算了…… 绿衣也在老人邀请下,吃了一块腊肉,轻轻点头示意好吃…… “三公子文道天才,更有济世之才,却不知,对农家之事有无涉足……” “有一些。” 绿衣微微一怔,相公你吹牛皮,你原来是个侯府公子,后来是个文道天才,你对农事哪有涉足啊?你在别人面前忽悠兴许可以,但在这老人面前肯定不行,他是农圣圣家的人,对农事太熟了…… “哦?”老人轻轻一笑:“不知有哪些研究。” “不如你来提问吧!”林苏笑道:“且看我能否答上来。” 这下有点意思了,绿衣很感兴趣,恨不得先跳出来问几个问题…… 老人道:“作物下地,谁主收成?” 八个字,其实就是这个时代所有农人的共同探讨,种地嘛,也是有学问的,同样的种子种下去,同样的时间生长成,有的长势好,有的长势差,长势好呢,民众可以吃饱饭,长势差呢,民众就得饿肚子,是丰年还是欠收之年,不仅仅事关百姓的死活,还事关国家存亡。 所以,天下官吏、天下百姓,都想问一声,作物下地,到底是什么来主导最终收成? 林苏道:“作物的收成,是多个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种子、土壤、温度、湿度缺一不可。” “种子、土壤、湿度老朽自然知晓,但温度却是何物?” “温度就是天冷与天热,虽然也有越冬之作物,但总体来说,温度高些,作物生长就会快。” “原来是冷热,农家一般不将冷热考虑在内,只因冷热乃是天意,为不可控之物。你能回答这三般关键,的确对农事有所涉足。”老人点头道:“如果让你来改良农事,你能有何作为?”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是常规性的知识问题,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深奥了。 如果拿到殿试试场上,也是一篇伤脑筋的大文章。 其实在以往的科考试场上,还真的出过这样的文章,如何改良农事…… 林苏道:“老先生这个问题,其实在海宁江滩,已经给出了回答。” 海宁江滩? 老人微闭双目,绿衣也在思考…… 林苏道:“老先生,在你看来,海宁江滩的农事如何?” “当然是好得无与伦比,这也是老朽专程留下的根本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好?” “因为民众卖力,因为土地肥沃,还因为这里有充足的水,作物生长得天独厚。”这是老头经过几个月时间实地考察,总结出来的经验。 “那老先生有没有想过,民众为什么卖力?” 老头愣住了。 民众卖力需要理由吗? 这也需要问个为什么吗? 林苏道:“民众卖力,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种出来的葶米,葶米花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是在为自己做事,所以,他们睡五更、起半夜,哪怕汗珠掉地摔八瓣,也甘心情愿!” 老人深深叹口气:“是啊,其他地方……哪有这样的好事?农人种的田,所得尽被盘剥,你让他们如何下死力?肚中无米又哪有力气可下?” 林苏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内生动力不能激发,再好的条件也是枉然,所以说,农事的改良,种子、土壤这些东西都只是技术层面上的事情,更关键的东西还是政策层面,你首先得让农民有种田的积极性……” 突然,他停下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两人眼睛为什么那么亮? “相公,你又念了一首诗……”绿衣脸蛋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火烤红的,还是心情激荡所致,反正她是真没喝酒。 念诗?有吗? 哦…… 老头缓缓吟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真是好诗啊,好诗!深刻之至,一诗道尽天下农人之悲,老朽有个不请之情,万望公子答应。” “你说……” “你亲笔写下此诗,送于我,如何?” 林苏笑道:“当然可以!” 手起,笔落,在金纸上写下这首诗,题目就叫《悯农》。 七彩之诗送到了老头手中。 老头欣赏了几遍,满脸喜色,小心地折好,藏于怀中。 他重新举起了酒碗:“三公子赠我七彩诗,我也送海宁江滩一样东西吧。” 送海宁江滩一样东西? 不是送我? “什么?”林苏有点奇怪。 “就是这头黄牛。”林苏懵了,送给海宁江滩一头黄牛?杀来过年么?这几十万人啊,一人能喝一口汤不错了…… 老头手轻轻一挥,指向茅屋外面,那头黄牛突然腾空而起,飞向海宁江滩…… “这黄牛,乃是农圣圣家通灵之兽,有它镇守于海宁江滩,别派势力,好歹也得买我农家几分薄面。” 林苏眼睛大亮! 海宁江滩,越来越好了,碧水仙宗曾经伸过手,将来说不定还会伸手。 其他圣家,或许也会伸手。 如果有人要对付他或者他的林家,林苏不太在乎,但海宁江滩不一样啊,海宁江滩没什么有力的守护。 不过,现在有了这头通灵黄牛,情况大不相同。 农圣圣家不管存在感有多低,总也是圣家。 九大圣家都是有底线的,相互间不太可能突破对方的底线,这头黄牛在江滩转悠着,不管是圣家还是仙宗,想搞破坏,也都得掂量掂量。 林苏微微鞠躬:“先生对海宁江滩如此眷顾,林苏日后自有回报!” “你对我的启发已经够多了,回报不敢当!日后如有闲暇,不妨前往中条山下,我带你亲眼看一看农家真貌。” 老头手轻轻一卷一收,面前的山水画卷如同一张纸叠了起来,收入了他的手心,他们面前,不再有田园,不再有茅舍,只有一面竖壁,刺破天穹…… “你要走吗?” “是!留在这里两月有余,只为见你一面,如今心愿已足,老朽去也!”他虚空而起,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老朽本名贾无余,你若到中条山下,找三无长老即可。” 三无长老? 林苏很想问问他是哪三无,但空中云卷云飞,贾长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了一头黄牛,在江滩悠闲吃草。 林苏慢慢转身,面对绿衣,绿衣的脸蛋上还有一丝残红…… “你没喝酒吧?怎么脸蛋还红了?”林苏摸摸她的脸蛋,真嫩啊…… 绿衣轻轻一笑:“没喝,这酒有点浑……相公,你随口就送这老头一首七彩诗,也送我一首呗……” “写什么?” “无所谓……要不,你记录下这段奇妙的时刻?我们居然跟一个文界高手在他文界里相见,好有意思呢……” 林苏手起,笔落……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七彩霞光! 绿衣兴奋得跳,接过他的诗稿就入库收藏了…… 田间,一株青苗轻轻摇曳,这一刻,跟自然界中的青苗不太一样。 遥远的天际,白云之上,三无长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就知道你小子还会给我惊喜,果然,我老头子真是神机妙算啊,留下了一株青苗,记录下了一首七彩之诗的诞生。 这丫头口中的奇妙之旅,对于我这个老头子而言,又何尝不是? 一日拿到两首七彩诗,一首关乎农圣之圣道,分量重得无与伦比。 另一首虽然不关圣道,却更是奇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千古绝句啊,这似乎是我文界今后的方向,就弄成这幅模样,建个小庄园,门上贴这两句诗当对联,后面的诗句也奇妙非常,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这小子会不会真的前来夜叩门呢?为什么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还生出几许期待呢?期待他真的来到中条山…… 回家过年了,走人! …… 正如林苏诗中所说,箫鼓追随春社近,春节一步步真近了…… 转眼间已经是腊月二十三。 林苏跟去年一样,带上小夭上街,逛逛街,其实他也真的就只是逛逛,根本啥也不需要买。 过年无非也就衣食…… 今年无需买衣服,曲家直接从京城那边给他们发了一船衣服,各种衣料,各种毛皮,其中还很有几种世间见都见不到的神奇毛皮,比如送给林母的一件极北火貂皮做的背心,放在冰雪之上,冰雪真的会融!穿在身上,就只需要一件单衣,哪怕大雪飘飞都不冷。 这样的皮子,价值千两白银。 所有的衣物合起来,差不多五千两! 这些,是曲家免费送的,根本不谈钱。 吃食,那就更多了。 海宁楼将最好的白面,最好的油,最好的蜜糖都送到了林府,他们知道林苏喜欢折腾些过年的小吃食,让他折腾个够。 当然,这也是不要钱的。 至于海宁江滩,义水北滩那边,只要林家稍微松开一点点口子,他们送的鸡蛋、鸡、鸭、鱼、肉能够堆满整个林府,所以,老太太很早就下了禁令,但凡乡亲们送的东西,统统都不准收…… 但禁令有时候也不管事,每天都有人将一堆东西放在门口,一放下撒丫子就开跑,甚至根本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于是,林府的小周他们这段时间苦了,天天将一堆不知道从哪来的东西搬上马车,然后朝海宁学府送。 海宁学府其实也挺头疼这个问题的,他们也有人送啊,海宁江滩、义水北滩那些流民的孩子在这里入学,谁不感激学府的老师?过年了,该给老师送点什么,成为所有人的共识,关键是,这些学生家长还都富得很——在海宁江滩上着班,一个月几两银子的工钱拿着,一年下来,存上十几两银子甚至几十两银子的大有人在,这放到全天下,那是妥妥的富得流油。 这样一来,物品就太丰富了。 林苏带小夭转了几回,不再去了,他有点怕了,小夭人缘太好了,每次出门,自己肚儿圆不说,林苏还得帮她拿,弄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难道说我这堂堂状元郎、五品大员还缺你几根糖葫芦?用得着满大街化缘? wap. /132/132980/31051837.html 第309章 小女儿降世 腊月二十四,林佳良回来了。 他回来不是因为三平县那边公事办完了,可以收摊回家过年了,而是因为,玉楼要生了。 玉楼,虽然是林佳良的小妾,出身于青楼,但在林家,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因为在林家完全看不到希望的那个时候,她毅然决然地一步踏入林家,跟林家同进退,共患难。 在侯府风光的时候,林佳良跟玉楼腻歪,老太太是很反对的。 但侯府破败,玉楼踏入林府,老太太对她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视她为儿媳。 林苏也对她很敬重,一口一個玉楼姐姐。 这两个林家顶天梁对她敬重,就奠定了她的地位,所有林家人,全都对她敬重得很。 哪怕是曲秀这个正宗的二少奶奶,在玉楼面前也绝对不敢摆什么正室的架子,也是称她为姐姐的。 一般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些飘,但玉楼是个知性之人,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从来没有半分逾矩,几乎所有的时候,她都将自己深锁东院,对林家的大事小事一概不过问,林家发达之后,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叔父前来求见,想请她帮忙拿点林家产品配额,她青衣小帽出林家,跪在叔父面前,告诉他,玉楼只是林家侍妾,岂能插手主家之事?相公仁慈,赠玉楼银两若干,这些物事拿来孝敬叔父,仅此而已。 她这么一干,给其他人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 需要知道,林家新产品配额,乃是抢到就赚到的天下最香香饽饽,你能指望没有人找三亲六故挖空心思托人情?林府现有的丫头,个个都背了一身的请托,个个都为难,不帮忙吧,谁家没有个三亲六故?帮忙吧,那不就乱套了? 玉楼这么一弄,那些丫头都有了说辞…… 直接跟那些请托之人说,你们知道玉楼姐姐吧?她可是二公子的侍妾,老太太都将她当儿媳的,连三公子都称她为姐姐的人!她都不敢违了法度,你能让我怎么办? 众人一打听,还真是,于是,渐渐就断了找丫头说情的风。 林家产品,家族式经营中最大弊端——人情关系网,就这样被玉楼消于无形。 在跟正室相处的这件事情上,玉楼也是有原则的。 林佳良未纳曲秀之前,她就不肯居于东院正室,每日将正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虚室而待,曲秀未孕之前,她更是坚决不孕,哪怕老太太暗示可以,她还是不孕,直到曲秀怀孕之事全府尽知之后,她才怀上。 目前曲秀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她的孩子终于也要降生了。 腊月二十五,晴空万里,丫头们进进出出,东院终于传来一声婴啼,产婆快步而出,在东院林佳良面前跪下:“恭喜林大人,姨太太诞下一位……千金!” 林佳良长长出了口气,封了十两银子的利市。 产婆欣喜若狂。 她在大户人家接生接得多了,如果接的是儿子,往往是一个大红包,如果是女儿,面对的就是另一番境遇了,仁善之家也会象征性地给几串红绳铜板,势利之家甚至会当场转身而去。 但林家,她见识到了另一幕。 林佳良手中就只有一个红包,似乎根本不在乎男女。 但产房里的玉楼,却是珠泪暗垂…… 林佳良进入产房,玉楼轻轻泣道:“相公,妾身对不起相公一番厚爱,没能为相公再添一麟儿……” 林佳良抱着她安慰:“娘子不要这么说,于我而言,麟儿千金并无分别。” “相公仁厚,玉楼心知,然……” 她想说,林家人丁不旺,别人可不会这么想……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二哥,玉楼姐姐,我给你们送贺礼来了……” 林佳良出了房门,就看到了林苏,林苏、陈姐、绿衣还有崔莺都来了。 陈姐带来了一堆小孩子的衣服。 绿衣拿来了一块精美的玉佩。 崔莺抱着一条她亲手绣的小被子。 这些东西,东院早已备好,但林苏亲自带着三位夫人齐刷刷到场,却是重视到了极点。 “三弟……玉楼生了个……千金……”林佳良迎接而上,心头颇有不安,三弟来得有些太正式了,如果是生儿子,这么正式倒也正当,但生个女儿,却有点配不上。 “千金好啊,我最爱千金了!”林苏笑道:“我侄女的名字,我来取好不好?” 林佳良大喜:“状元郎赐名,那可是她的大幸……” “诗家有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我给我侄女取名为:林蓁!怎样?” 林佳良合掌:“三弟之诗,天下无双,以诗家为名取的名字,自然是光华万里,她,就叫林蓁!” 绿衣笑了:“相公你如此喜爱这个小侄女,不如给她写诗一首?作为你的贺礼?” 她这话一出,整个东院都安静了。 玉楼、林佳良也好,满院丫头也罢,全都知道,状元郎写诗,那可是天下最珍贵的礼物,出手就是七彩诗,谁能拿到谁就千古留名,这样的荣耀,任是皇帝都想要啊,真的能送给一个刚刚出生的小丫头片子? 怎么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林苏哈哈一笑:“行啊!” 金纸出,笔落,一挥而就…… “今日夫妻喜, 他人岂得知? 物以稀为贵, 情因老更慈。 新年逢吉日, 弯月乞名时, 怀中有可抱, 何必是男儿?” 诗成,七彩霞光弥漫东院,林苏手抬起,七词诗稿递到林佳良手中。 林佳良双手接过,满面红光。 当世之人,有谁在出生之时,就拿到一首专为他写的七彩诗篇?男儿都没有,何况是女儿? 有此一首七彩诗,林蓁,将名留史册! 床上的玉楼,泪水奔流。 她在床上坐起,向着产房外,遥遥鞠躬。 她今日大愿落空,只能为林家添一千金,心中悲凉欲死,但却换来了状元郎的一首七彩诗,换来了他真诚的祝福,有他这一诗,自己生女不再是悲,而是千秋大喜。 她旁边的翠儿也流泪了,翠儿是玉楼当年在青楼的贴身侍女,玉楼辞楼之时,她冒险到林家报信,对玉楼的关心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林家发达之后,玉楼拿钱将她买了出来,跟着她,进入林家,她感受到了林家的温暖。 今天尤其温暖…… 曲秀抱着她的儿子,原本想过来安慰安慰玉楼的,但突然,她觉得这根本不需要,玉楼不需要安慰,她甚至都有点羡慕玉楼了,她女儿能拿到一首七彩诗,这可太让人羡慕了…… 就连陈姐、崔莺,都很吃惊,相公今天开心得有点过头了,直接玩出了七彩诗接生,开天辟地头一回啊,皇家生公主都没有这么玩的。不对啊,这是绿衣提议的,绿衣,你可不是随便给相公出难题的人,老实交待,你跟相公玩什么名堂? 她们回到西院就逮住绿衣,开审。 绿衣承认了…… 今天她提议让相公写诗,是相公有意安排的。 相公就是要给小侄女写诗,他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女儿也是父母心头的宝贝,不要重男轻女!这跟他在西山之上成就陆幼薇是一个道理…… 陈姐和崔莺面面相觑…… 崔莺轻轻吐口气:“相公如此通达,咱们倒是可以松口气了,将来我们怀上,也不用牵肠挂肚地去想是男是女,反正他都喜欢。” 啊?你怀上了?两女矛头直接转向,审崔莺。 崔莺脸蛋红如火,我说的是将来,可没说现在,我真没有,你们都不怀,我哪敢啊…… 腊月二十八,曾仕贵回来了,先拜见林母,呈上从北川县带回来的土特产,然后跟着林家兄弟去了林家“听江亭”…… 喝上一杯白云边,林苏微微一笑:“曾兄可有些憔悴了。” “人言官场熬人,的确如此,小弟为官,没有林兄运筹帷幄之算计,也没有二哥沉稳之气度,处处碰壁,这半年来,委实是煎熬。” “说说你的煎熬……” 北川县,其实算不得穷山恶水,确切地说,还算是一处人间福地,无严寒无酷暑,境内多山林,盛产各类水果…… 世间之灾,无非天灾人祸。 北川之难,并非难在天灾,而是难在人祸。 果园全都掌控在地主豪强手中,而这些地主豪强还不断地霸占良田,普通百姓无田可种,无地可依,慢慢压缩到青江一侧,在江中捕鱼为生,原本也还有三分生机,然而,近年来青江水怪为患,民众入江,十入九死,敢问林兄,如此困局,可有解法? 曾仕贵托着酒杯,盯着林苏,他与林苏已有半年未见,此番回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问问林苏,如何解决这一执政难题。 林苏道:“地主豪强是否个个都是树大根深?拿之不下?” “当然!” “他们的根在何处?” “民间疾苦,根源往往都在朝堂……”曾仕贵轻轻叹口气:“这些人都姓赵,最大的豪强,就是右大夫赵勋的本家,赵家在京城做的是水果以及果酒生意,材料可都是来自于北川,民间向有传言,倾一县之力,养一姓之人。” “倾一县之力,养一姓之人!呵呵……这倒成这个时代的流行色了!”林苏道:“北川的事情,你先忍一忍,不必急在一时,明年或夏或秋,我入北川巡视。” 曾仕贵两眼光芒闪烁:“今日有林兄一言,我也终于窥见了幽深暗夜中的一点星光,这个年,终归还是过得下去。秀娘还在家中等我,我回江滩去了。” 他踏空而去。 林佳良望着兄弟:“三弟,你真的打算动一动赵勋?” “张文远是爹爹惨死案摆在桌面上的元凶,而秦放翁、赵勋这些杂碎,也是幕后推手,是时候动一动了。” 林佳良轻轻叹口气:“我原本想着,通过殿试之后,我也能挑起林家重担,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哪怕我已是进士大儒,依然不能为三弟分忧。” “二哥你是赤诚君子,可干不了谋算他人之事,这些涉及人心诡域的下三滥勾当,都让我干了吧。” 林佳良良久无言,三弟啊,你将自己说得如此之不堪,但为兄却是知道的,你所到之处,才是真正的光明之所在。 …… 腊月二十九。 还是万里晴空。 西州与中州交界处,秋水山庄洋溢在节日的喜庆之中。 碧水东流转折处,一楼如月映碧波。 月湖楼上,秋水画屏痴痴地看着远山的倒影,冬日之下,她如同春天的精灵,偶尔落下人世,在这碧波之上写下她的宁静。 她,其实也只是表面的宁静,她内心一点都不宁静。 因为这次回到家,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已经不再是女儿身,她成了他人妇。 这件事情,没有外人知道。 爹娘不知道,姐妹不知道,丫头侍女不知道,甚至林家西院里的人,也都不知道。 可是,她自己知道! 她知道她已经是他的人! 从心到身子,都是! 回到家里,她原以为在这熟悉的环境里,会暂时抛开脑袋里的一切,但她错了,回到家的第一夜,她就想他。 她甚至渴望这个极其难得的新年快点过去,她渴望早一刻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时间却依然是这样不紧不慢…… 月湖楼与主楼连接的通道上,两条人影出现了,是爹爹和母亲! 爹爹快步而来,似有喜事。 秋水画屏轻轻抬手,示意丫头添上两幅茶杯。 爹爹蹬蹬上楼,秋水画屏盈盈站起,在爹爹上楼的时候,盈盈一礼:“爹爹!娘!” 秋水长空和妻子同时笑了:“还是画屏所住之地,最是清雅,这月湖楼,画屏一回来,就变了个样。” 秋水画屏轻轻一笑:“这都是爹娘的眷顾,孩儿不在之时,也让月湖楼保持着最好的状态。” 老两口心中略有尴尬,他们去年的时候,其实基本剥夺了秋水画屏住月湖楼的权力,将这楼交给了秋水画屏没出阁的两个妹妹居住,也是因为秋水画屏开了画路,成为文路高人(虽是偏门入道,毕竟也算是文路高人),他们才紧急将两女搬离月湖楼,将月湖楼恢复成秋水画屏熟悉的模样,虚楼而待。 wap. /132/132980/31051838.html 第310章 学府里的独留人 秋水长空道:“我儿此番回家,能待到正月十八么?” 看看,这就是她地位变化带来的改变。 一般父母,女儿在家呆到什么时候,哪由女儿自定?一句话:你好好给老子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就限定死了。 而目前的秋家长辈,不敢限定她的来去,只能是询问。 秋水画屏眉头微微一皱:“爹爹为何如此问?正月十八有何事?” 秋母说了…… 正月十八,是墨池的迎亲之期,需要一个长辈陪同墨池前往女方家。 前面说过,这世界的婚礼是很严肃的,三媒六聘每一步都严谨得很,当日林佳良去迎曲秀,林母就挺伤脑筋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陪着前往,不得已的情况下,林苏出了个点子,让林佳良拜抱山为师,由抱山以师长的身份陪同林佳良前往曲家。送上迎亲礼,带回具体的婚期。 秋水庄园虽然也是名门之后,但长辈中却没有什么特别有名望之人,这段时间,秋水家长辈一拨拨地商量,硬是没商量出一個好办法,最后也是秋母灵机一动:要不,就让画屏陪着去,她是墨池的姑姑。 开启了一个新思路。 按理说,迎亲,不能是女人,得是有名望的男性长辈。 但是,秋水画屏却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开画道先河的文路高人! 既然圣殿都瞧得起她这个女人,当世还有谁敢瞧不起? 就这么定了! 于是,秋家二老并肩而来,想听听秋水画屏的意见。 秋水画屏虽然发内心真不喜欢迎亲这种事,也发内心想早点回林家跟她相公卿卿我我,但爹娘很少开口求她,想想还是答应了。 她一点头,老两口开心了…… 跟着就商量送些什么迎亲礼…… 墨池的岳家,可是中州的名门望族,祖上也是出过翰林的,他家女儿一大堆,前面几个女儿出嫁,男方送的迎亲礼,是下了血本的,秋水家总也不能被人比下去,要不惜重金…… 突然,秋母目光抬起:“画屏,你在林家做客一年多,有没有办法弄到林家的些好东西?” 秋水长空目光也抬起,眼中突然有了光芒。 对啊,斥重金买礼品是秋水家的基调,但重金买的礼,也比不上林家名扬天下的顶级产品啊,女儿跟林家是有交情的,就是不知道以女儿这寡淡的性子,跟林家人有几分真交情…… 秋水画屏很平淡:“林家的白云边?香水?肥皂这些吗?” “是的,你能不能……” 秋水画屏直接拿出了几个袋子:“娘,这里面好像就是,我也没看,你先看看有没有可用的……” 袋子打开,秋水家二老、旁边的两个丫头全都呆若木鸡,就连秋水画屏都呆了…… 天啊,顶级白云边一百坛,春泪、秋泪各三百瓶,顶级香皂三百盒,顶级瓷器三百套…… 这就是他那天晚上将她撩着玩着,然后随手交给她的几只袋子…… 她真是太恬静了些,她都没打开看过,毕竟她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 这时候突然打开,秋水画屏无波的古井也泛起了涟漪,相公对她真是太重视了,一个年节礼就差不多可以开一个商铺…… 爹爹欢天喜地地带着礼品下了月湖楼。 母亲留了下来…… 七扯八扯地,也不知怎么就扯到了秋水画屏自己身上,母亲说:“画屏啊,你虽是文道高人,终究也是个女人,如今已经年过三十,真的不打算找个人?” 这个话题在秋水画屏年仅十六时就提起过,后来连续提了四五年,母亲在她坚持下终于放弃治疗了,但今日,不知为何旧事重提。 这一次提及,秋水画屏破天荒地沉默了…… 真的不打算找个人? 不是!真不是!我已经找了!而且还真的做了那事…… 但是,这些,你让她怎么跟母亲提? “前些时日,画圣圣家有一长老前来山庄,有意让你与圣家联姻……” 秋水画屏心头一跳:“不!” 母亲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不?那个长老说了,你虽然已开画路,但终究也是女子之身,普天之下,并不能真的容你,你的归宿,唯有画圣圣家!” 这句话,让秋水家族所有长辈都沉默。 因为这话是对的。 天下,是男人的天下。 文道,是男人的文道。 女子,不可立足。 这是秋水画屏感触最深的东西,也是她前三十年难以突破的关键所在。 她是女人,她不能接触文道最精深的那一面,她只能寄情山水,在山水间去寻求突破。 如今,她突破了。 但是,桎梏也依然在。 她的画道,不成系统,不入正途,以男性为主体的世界,依然对她关闭大门。 唯有一个地方,可以改变这种局面,那就是画圣圣家。 圣家,可以改变规则,因为圣道,就是他们自己的道,自己的东西,自己有决定权。 比如说,道圣圣家的李归涵,明明是女子之身,放在外界,终生不可能入得了文道,但道圣圣家却偏偏将她当成道子来培养。对外美其名曰:她天生道体,她从小就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所以,不将她当女人看。 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吗? 有这方面的原因。 更大的原因还是:圣家对规则有自己的判定权。 秋水画屏,入画圣圣家,才是最好的。 面对母亲的劝告,秋水画屏淡淡回答:“我的画道,不因画圣圣家而开,我的世界,也无需借助他们而存在!画圣圣家的人,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母亲目瞪口呆:“我儿何出此言?莫非已经与圣家结下仇怨?” 秋水画屏轻轻吐口气:“那倒也不是……只是并不喜欢……” 有些理由她是不能跟母亲说的。 别的圣家,兴许秋水画屏还会留三分薄面,唯独画圣圣家,她是极其不爽。 你们真的为我好?在我困于画道一隅之时,你们在哪? 在我八方求师问道时,你们在哪? 你们只是看我画道有成,就想伸手摘桃子,美得你! 她也没忘记她相公平生遭遇的最大危机。 那就是殿试之后的进士宴上,他差点死在《百鬼图》中,这《百鬼图》就是画圣圣家赐的,持《百鬼图》的人,也是画圣圣家的女婿。 林苏,已经被画圣圣家列入黑名单。 而她,自然也视画圣圣家为敌。 …… 林苏此时,不在林家,他踏入了海宁学府。 年节将近,学府已经放假了。 偌大的学府,只有一个看门人。 看门人看到林苏过来,大老远就扑嗵:“三公子,小老儿给您老请安,您老新春吉祥。” 林苏抓头:“老伯,别这样叫了,你比我爹年纪都大,你跪着让我怎么办?要不,我也给你磕一个?” 老头唰地弹了起来,生怕林苏真的来个惊世骇俗。 别的大儒不可能惊世骇俗,林苏真是有可能,他惊世骇俗的事儿可太多了,要是这三公子大过年的来这一手,老头怕自家祖宗从祖坟山上滚下来…… 林苏手一伸,一个袋子递给他:“这是给你过年的,收好。” 老头又想跪了,但林苏手虚空一抬,他根本就跪不下去,只能连连感谢。 “学府里其他人呢?都回家过年了?” “抱山院长和丁大儒去西岳山那边去了,说想趁过年的时候,再挖几个大儒过来……” 呵呵,这老头还真是敬业啊。 “任大儒带着他的家眷去游义川湖去了。” 林苏笑了,带人鱼游湖,游着游着,媳妇扑嗵一声不见了,好玩…… “这么说,学府里就你一个?” “李大儒好像还在,小老儿刚才看到,他似乎在折花峰顶看日出。” 靠! 李归涵? 你大过年的都不回家?你又不象抱山他们没儿没女的没老没少的,你可是有爹有娘的,还有一个庞大无比的家族…… 林苏脚下一动,破空而起,一脚踏上折花峰。 折花峰前,一座小木屋。 这是学府的房子,但似乎又有了些变化。 林苏来到房前,轻轻敲门,房门直接就开了,林苏一踏入小木屋,就发现了一桩奇事,这小木屋里面宽阔无边啊,宫殿楼宇无数。 一个女子坐在最高的楼顶,正是李归涵,她总算恢复原样了。 “你怎么来了?”李归涵手托一只白玉壶,一脚踏在楼顶,这会儿不太象道子,有点象暗夜…… “大过年的,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居然没回家。” “回家怎样?不回家又怎样?反正也都是一个人喝酒,哪里喝不是喝?” “回家可以陪着父母一起喝酒。” “父母……不是我道上的人!” 林苏叹道:“圣道是道,家道难道就不是道?你认为你父母跟不上你的道境,但你自己,却也并不懂他们的道。” 李归涵嘴上的酒壶定在了空中…… “小妞,道有千万种,花开是道,雨落是道,人伦是道,阴阳亦是道,明明是百花齐放的道境,你为何偏偏只盯着捆住你手脚的那一条?有时候一条死胡同穿得久了,自己也觉得穿不过去,但只要换一个角度,何尝不是另一条新道?这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突然,林苏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吃惊地看到自己身边,绽放了一朵大大的莲花。 他,站在莲花正中间…… 莲花还是七彩的…… “圣境论道,道境花开!”李归涵道:“我还是小看你了!” “不是,我真是随口一说,没论道的意思……” “随口而言,不设目的,心之所想,言之所出,这才是真正的论道……”李归涵道:“你说服我了,等会儿我回家过年!” 话音一落,莲花一收,林苏来到了她的面前。 面前的层层飞檐重新变成了一间茶室。 林苏四处看,很新奇:“你居然将你的圣宝,跟学府的木屋子融合在一起,演绎出一片新世界。” 李归涵手一起,给他倒了杯茶:“以圣宝演绎新世界不算什么,你在现实世界中营造一片新世界,才是真正的了不起,这一个月来,我走遍了江滩的每一个角落,也看了义水北滩你那座大花园,没有别的话可说,就两个字:服了!” 林苏接过她的茶,轻轻一笑:“你说错了一个字。” “哪个字?” “花园不是我的,是义水北滩二十万流民的!” “服了!”李归涵再度说出这两个字,意思跟前面的已经完全不同。前面的服,是服他的手段,这次服,是服他的心胸。 “这些,是莪送给你的,带回家过年吧!”林苏手一起,一个袋子递到她手中。 李归涵托起袋子,轻轻掂一掂:“里面是白云边、春泪、秋泪,还有瓷器?” “是!” “以你的出手,里面应该不会只有几瓶。” “显然不止。” “驰名天下,一瓶难求的高端品牌,算是我海宁执教的年终奖么?” “……算是吧。” “我可不可以换另外一种东西?” “说说看……” “给我唱首歌!” 林苏微微一愣…… “这段时间,颠覆了很多,我很多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被你颠覆,我也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怀疑,我到底有些什么不同?……唯一能让我自豪的地方或许只有一点,知道在哪吗?” “能够说出这番话,你就可以引以为豪,站在你的位置上,虚怀若谷并不容易。” 李归涵轻轻一笑:“你少打岔,我唯一引以为豪的地方是……我是唯一听过你两首歌的人!” 《西海情歌》,深沉而又多情。 《青城山下》,空灵而仙气飘飘。 真正是风格完全不同。 前者,听过的人有她,彩珠莲,盈盈公主和春长老。 后者,听过的人有她,玉凤公主等人…… 两首都听过的,真的只有她。 林苏喃喃道:“这个,似乎并不是我必须给你唱歌的理由,而是我媳妇揍我的理由……我在她们面前一首歌都没唱过,要是知道我背着她们给别的女人唱歌,她们真会发毛……” 李归涵噗哧一笑:“我帮你隐瞒,保证不让她们知道……但你也得满足我再听一首歌的贪心……” “真要听?” “一定得听!” “如果我不唱,你是不是将这屋子一锁,将我带到你父母面前去?” 咯咯…… 李归涵笑得胸前都起浪了:“这个我真不敢,大家都说了,你走到哪里都是搅屎棍,我怕你在这大过年的,将我家弄得鸡飞狗跳……” 哈哈…… wap. /132/132980/31051839.html 第311章 枉凝眉 林苏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看过《红楼梦》吧?”红楼梦,到目前为止,只有京城三大才女、玉凤公主和林苏的几个媳妇看过。 其余人,一概没有。 哪怕是林苏他老娘、哪怕是章亦雨,也是没看过的。 但李归涵,有点特殊,她一定看过。 果然,李归涵点头:“看过!” “那我给你唱一首红楼梦的歌曲吧……” 李归涵脸蛋突然变红了,无限期待,无限激动,她心中最最经典的一本,让她无限沉迷无比震撼的绝世神书,居然还配了一首歌?这恐怕连陆幼薇都不知道吧?如果她知道,京城三大才女早就说过千万回……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個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上他, 若说有奇缘, 为何心事终虚化……” 经典的旋律响起,在楼阁间回荡,跟往日完全不同的歌儿,从他唇间流出…… 没有杂质的声音。 叙述着红楼梦中的百转千回。 诉说着人间的无奈、世事的无常、梦里的缠绵…… 李归涵轻轻闭上了眼睛…… 歌声静了好久,她的眼睛才慢慢睁开…… “这首歌儿,叫什么?” “《枉凝眉》。” “这首歌儿,你是第一次唱吗?” “是!” “我也第一次突破了自己的规矩,做了件事情……” “什么?” “眼前不告诉你,正月初四,你就会知道……” 圣光一道,她消于无形。 但她说的话,林苏思考了半天没想明白。 她突破规矩做了件事情,正月初四就会知道,什么事? …… 林苏沿着江堤一路前行,左侧是万里长江,右侧是异界新农村,一排排的小楼,掩映在绿柳垂杨之间,这些小楼,真正体现了林苏的先见之明。 开始做的时候,他就进行了严格的规划,这一着真是太英明了,如果不进行规划,此刻几十万人集中在一起,早已建得乱七八糟。 楼房统一用水泥板做顶,更是体现了先见之明。 当时有很多人持反对意见的,在他们看来,用水泥板做顶,根本没必要,而且太奢侈,就连陈姐都觉得不需要统一,但林苏坚持必须统一,只能按他说的办。 到如今,反正陈姐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因为他用水泥板做顶,埋下了一个后着,那就是房子可以加层。 江滩发展一日千里,那些往日无人问津的流民家庭,突然之间冒出了无数的三亲六故,从各地蜂拥而来,小家庭快速变成大家庭,五个房间的标准配置,很快就变得不够用,房子上直接加层,就简单快速地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很快,一层小楼变两层小楼,甚至是三层小楼。 流民家的姑娘,站在三楼窗户前,凌风远眺,已经有了大户人家小姐的风范。 孙芸站在窗前,看着遥远的长江,感受着清凉中带点梅花香气的清新气息,有点做梦的感觉…… 她是七天前才到的。 两个月前,她还在陈州大山深处,跟她娘一起缩在冰冷的山洞里瑟瑟发抖,爹爹打到了一只兔子,但他们也不敢在洞外生火,只敢在外面完全黑透的时候,在山洞最深处生上一堆火,烤兔子吃。 没油没盐的兔子肉,他们一家三口吃了整整三天,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半点。 大雪封山,豪强的猎狗满山搜捕,一个月的惊心动魄,一个月冷入骨髓的煎熬,他们一家三口终于从山那边下来了,但到达横山集,依然面临冻死饿死的结局。 母亲跟父亲悄悄商量,要不要将她卖掉。 孙芸听到了,但她并不恨母亲,因为母亲跟父亲说的是:咱们寻个好点的人家,卖了她,不需要人家给我们多少钱,只望能够让芸儿好好地活下去。 卖儿卖女,不图钱,只图买主能够善待他们的儿女,这样的父母,她怎么恨? 就在她以为她会象其他女儿家一样,从此踏入属于女人泥潭的时候,有一个消息传来,前面义水北滩、海宁江滩有很多象他们这样的流民,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海宁江滩?爹爹震惊了,我二哥一家,来海宁江滩几年了,我去打听打听…… 接下来,就是孙芸梦幻般的经历…… 她爹找到了她二伯,当他们来到这栋如同地主老财的漂亮小楼前时,迎接他们的除了二伯,还有大伯和三伯,当年家族破败,流落四方的四兄弟,居然带着各自的家人,同聚此楼。 江滩的生活,完全颠覆了孙芸的认知…… 整整七天时间,她的梦似乎还没有醒…… 她第一次知道,流民也可以住几层小楼…… 她第一次知道,冬天可以不冷……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厂子里做工,每月能有二、三两银子…… 她同样是第一次知道,流落异地他乡,孩子们居然可以上学堂…… 她的两个侄儿,就是在海宁上学的,目前已经放假了,在二楼的房间里,整天传来读书声…… 大伯有个女儿叫孙秀,三伯有个女儿叫孙灵,她从她们口中知道,这一切,都因为一个神奇的人,大苍状元郎! 状元郎眷顾这些流民,流民就一步登天。 孙芸也知道二伯有个女儿叫孙真,但她没看到孙真,她问过母亲,母亲让她别乱问,这兵荒马乱的,真儿肯定是遭了不测,咱们借屋躲雨,可千万别说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揭人伤疤、触二伯的霉头…… 是啊,流民在流亡途中,什么事遇不上? 孙真姐姐听说长得漂亮,这年头,越是漂亮越遭人惦记,遇上强盗,遇上富人,遇上官差都是祸,能躲过去的能有几人? 有些事情得放下。 她也听母亲说起了一件开心事,那就是二伯答应了,过年了帮忙问问,看能不能帮她爹在厂子里找点事做,要是能成,今后,她们一家三口,就有好日子过了。 于是,孙芸心中就植入了一个无比激动人心的新希望…… 如果爹爹在厂子里做事,那她们一家三口算不算是真的扎根在这神奇的江滩?以后也可以自豪地说一声,我就是江滩人?! 整个江滩,所有人,在这个新年结束,踏入下一个新年的时候,都是充满希望的…… 林苏在这新年的最后一天,漫步江滩,看到了无数充满希望的场景,他看到了孙家的小楼,他甚至看到了孙芸,但他没有进来,孙真的家,宁静安然也就够了,不需要太多的繁华。 …… 林家,是另一种繁华。 过年了,让整府的人都开心起来,这是老太太一贯的基调。 操作流程也熟得很。 哪些流程呢? 发钱发物资呗…… 丫头下人们的工钱每月都结算了,到年末还给上一个大红包,最少的也有五两! 丫头们按照三公子去年制作点心的方法,制作了一屋子的点心,每个丫头、每个下人也都分到了一包! 还有一些林家自产的东西,比如香皂、香水、小瓶装的白云边…… 从腊月二十四开始,丫头们各自抽空回家一趟,将这些东西送给了她们的父母亲,然后饭都不吃,又赶回了林家。 丫头家的年,都盖过地主老财了。 更别提林家本家。 林苏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灯笼已经铺天盖地,柱子上挂的是,树上挂的是,屋檐下也是…… 林佳良和曾仕贵两个县太爷翘着屁股在那里写春联。 而且一写一大堆…… 大儒啊,如果用宝笔金纸写字,直接就是大儒文宝。 寻常笔墨写字,也是文气四溢,带有几分文道伟力,甚至等同于道士的符咒,他们完全不要钱一般…… 十多个丫头拿着他们写好的对联到处贴。 大门上贴上正当,主室大门口正当,但房门上也贴? 柴房上贴就过分了哈…… 靠! 卫士间都贴? 你是担心那些小妖小怪什么的,进你家卫士间上厕所?还是担心他们偷吃那啥? 西院门口也贴好了,林苏踏进西院,里面的灯笼、对联将西院映衬得一派喜气洋洋。 三个小媳妇坐在太阳底下算账呢…… 他一进来,绿衣就跳了起来:“相公相公……你猜去年一年,咱家赚了多少?” “不知道,不关心,我对钱没兴趣……” “你一堆媳妇要养,还不关心这个?”绿衣撩他。 “大不了让我媳妇光屁股,反正你们光屁股也好看……” 几个媳妇全都笑得抽,柳杏儿赶紧回避…… 笑过闹过,绿衣说了一个数目,林苏也有点吃惊…… 一年赚了两百万? 不是两百万人民币,而是两百万两白银! 两百万两白银,什么概念? 整个大苍当年国库总收入,也才八千万两! 八千万两,四十个州,每个州平均下来,正好这个数! 也就是说,林家一年的纯收入,跟一个州的总收入是持平的! “怎么还傻了啊?”绿衣笑道:“世人总说,腰缠万贯就是豪富之家,相公你在家里睡上一天一夜,就腰缠万贯了。” 林苏喃喃道:“看来有些事情,是任重道远了……” “什么?”几个媳妇全都一惊,难道说,相公要办什么大事,这钱还远远不够? 林苏道:“我娘败钱的速度得加快了,话说你们,也得开始败家了,否则的话,过得几年,我林家富可敌国,怕是有人会起打土豪、夺家产的心思……” 本是一句玩笑话,几女却是面面相觑…… 对啊,林家眼前陛下就不待见,但也只局限于不待见,可没有打土豪夺家产的心思,要是陛下知道,林家已经不知不觉间积累了如此多的财富,那他的心思可就难测了。 需要知道,大苍国库并不充盈。 官员奉?、军费开支、年年都是捉襟见肘,特别是遇到什么大灾大难或者外敌入侵,银子就是所有人都盯着的东西…… “相公说得有道理,钱太多的确很危险。”陈姐说:“要不,把几家厂子的工钱再加些?” 不行!绿衣反对,目前厂子里的工钱,已经够吸引人了,再加,我担心对流民的吸引力神仙都挡不住,流民一多,事情很麻烦。 崔莺点头认可,她是流民出身的,对流民的心思最是了解,当日听说海宁衣食无忧,就不远万里前来,如果再加工钱,搞不好就将曲州、陈州两个州的人都吸引过来,即便不是流民的,都有可能化为流民,要不?买点田地? 买田置业,在封建社会算是最常规的花大钱方式了。 但绿衣还是反对,相公目前处境特殊,大量地买田买地,容易引起他人忌惮…… 几女都沉默了,她们突然发现,花钱比挣钱更难。 林苏笑了:“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你们还真的愁上了?不用多想了,将消息隐瞒下来就行,除了我们几个,也没人知道我们真正赚了多少钱。” 绿衣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跟陈姐、崔莺一起,先去了夫人那边,给夫人送上五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夫人很吃惊,一年赚了这么多啊?真是不可想象。 非得退回来二十万两,说三郎是做大事的人,身上需要带着些银票,可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我这老婆子管着,整个林府日常开度,一年也花不了一万两,有个三十万两,十年二十年都不在话下。 绿衣和陈姐面面相觑,也只能收下,她们真不能告诉夫人,其实还有上百万两,等着相公败呢…… 然后,她们去了东院,将五万两银票交到曲秀手中,另外,给了玉楼两万两。 曲秀和玉楼也都惊呆了。 陈姐说了,这钱其实也不是咱们江滩这边赚的,这是曲林印染坊那边的分红,相公说了,这家印染坊是跟曲家合伙的,这分红他就转交给两位嫂子…… 曲秀轻轻摇头:“我嫁入林家的第二天,叔叔就将会昌林家的股份给我夫君了,这股份每年分红就有几万两,哪用得了这些钱?” “你留着,将来总有用途。” 陈姐将银票强行送出去了。 回到西院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辛苦半天,也才送出去两成不到,败家也太难了。” “要不,咱们去逛街?”绿衣提议。 “好啊好啊,把杏儿也带上,咱们四个,去大采购大败家!” 四人上街,个个都有点懵,街上的东西,最好的最贵的就是林家产品,其他的呢?也看不上,好不容易看中些东西,还都便宜得很,一大圈转下来,总共花了一百八十,更过分的是,那些老板还次次推着、扯着,不肯收钱。 事实证明,林家女人想败家,真没那么容易…… wap. /132/132980/31051840.html 第312章 除夕夜 除夕夜,夫人在正堂开了一个家宴。 林佳良、林苏、曲秀、玉楼、陈姐、绿衣、崔莺几人同在。 林家今年,真正是喜事连连…… 林苏高中状元郎,风华万古。 林佳良高中圣进士,耀祖光宗。 兄弟俩双双入仕,林家,真正成为官员之家,而且这官员之家跟以前还不一样,以前,是武将之家,现在,却是文官之家,曲家花了整整百年,从实现从武转文的伟大转折,而林家,仅仅一年,就从破落户直接变成文官之家。 近两个月,曲秀、玉楼相继生子,林家人丁从一直做减法,终于变成了做加法,这一点对于老夫人而言,甚至比前面一条更让她开心。 还有,林家家业是真的旺了,今日白天,林家产业一盘存,居然净赚了五十万两…… 所有的这一切,汇聚在一起,夫人喝了五杯白云边,醉了! 林苏和林佳良将母亲扶进房间、扶到床上的时候,夫人突然叫了一声:“大郎……” 然后倒下,睡着。 兄弟俩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林佳良轻轻叹息:“娘想大哥了!” “大哥已经十年没回了吧?”林苏道。 “是的,整整十個春秋,娘都没见过大哥。” 大哥林铮,边关将领。 大苍律,边关将领,无令不得离关。 一般人家,十年八年下来,总也能讨得一个诏令,要么是家中亲人病重,要么是离关办些其他差事,顺便回家看看,要么是结婚,要么是…… 在林定南任血雨关统帅之时,林铮作为他的儿子,一门心思想的是建功立业,父亲过年回家,他就代父镇守边关,真将血雨关当成自家的了。 林定南被杀之后,他心灰意冷倒是真的想回家跟家人团聚,但是,上司却是不准,探亲假,别人能请,他就是不能…… 娘睡了,兄弟俩也不必跟娘守岁了,在东院门口分开,林苏回到了西院,踏入西院,他心头的一点郁结烟消云散,因为暖阁之中很热闹,三个媳妇喝了点酒,开心地闹,今年的林家家宴,夫人专门让她们参加,她们都特别开心。 这表示,夫人是真的拿她们当自家人。 小桃来了,小夭也来了,甚至小雪都来了,当然,还有柳杏儿…… 七朵金花齐聚,西院春色无边…… 小夭嘴里含着点心,跳到了林苏面前:“公子,给我们讲故事……” 杏儿在旁边笑:“去年除夕,也是你缠着公子要讲故事,最后自己吓得不行,都不肯出西院,还是小桃将你抱走的,今天你还敢提这要求啊?” 大家都笑了。 去年除夕,林苏讲的是倩女幽魂,暗夜是吓不倒的,但其他几个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怕的…… 崔莺今年才入林家,对去年的事儿不知情,悄悄问绿衣:“去年讲了什么啊?” “相公太坏了,讲了个鬼故事,把陈姐吓得半夜的钻他被窝……”绿衣在她耳边跟她解释。 话音未落,她肩头挨了一拳,绿衣一侧身就看到了陈姐,陈姐脸红红地横她,去年除夕的事情,陈姐记忆太深刻了,她真是跟杏儿睡的,但睡到凌晨,暗夜这坏小妞儿将她抱到了相公床上,真不是她去钻他的被窝……但说出来没人信啊。 “好吧好吧,今年守岁不讲鬼故事,咱们讲个仙的故事……” 林苏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 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一经开讲,暖阁中的七朵金花就全都沉迷…… 织女下凡,池边洗澡…… 牛郎放牛,拿了她的衣服…… 然后,两人回家,男耕女织…… 恶霸上门,织女巧施妙法…… 排除干扰,生下一儿一女…… 天庭震怒,王母下凡,一道银河分割,有情人不准相见…… 七昔之时,黄牛自卸双角,化为登天之舟…… 喜鹊以身为桥,搭建两人相会之桥,从此,人间七昔,成为爱情专属! 故事讲完,满屋之人,全都迷醉…… 林苏拍拍手:“好了,任务完成,我回房去也……” 走了。 满屋的人这才醒了过来,围绕这个故事展开讨论…… 这故事太美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么美的故事…… 这还用说?公子哪个故事都美,哪怕是说鬼的,都美得很,何况是说仙的…… 这个故事得让他写下来,不然可能又有人想霸占…… 是啊是啊,绿衣你赶紧去跟公子说…… 绿衣却好像神驰天外…… 崔莺轻轻碰碰她:“你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绿衣轻轻吐口气:“我突然想到了一首词……” “哪首?” “《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首词,跟相公刚才讲的这个故事,丝丝入扣?” 对啊!七朵金花全都认同,这首词,跟这故事,太合拍了。 几乎就是一根藤上结下来的瓜…… “那么问题来了……”绿衣道:“是先有这故事后有那首词呢?还是先有词,再有这故事?” 众女一齐懵…… 这重要吗? 绿衣点头:“有点重要!如果是先有故事后有词的话,相公就太会瞒了,这么好的故事他居然瞒了我们整整一年!谁知道他还瞒了多少好故事?” 所有人眼睛一齐大亮,恨不得将林苏拉回来,将他肚皮里的故事全掏出来…… “如果是先有词,后有故事呢?”崔莺问。 绿衣道:“如果他想着这词儿,牵肠挂肚的都编出故事来了,说明他……嗯,你们自己体会哈……” 崔莺怔怔地:“他想那个小妖女了?” 众女都怔怔的,表情有点奇怪。 你西院一堆媳妇啊,还没喂饱你?你居然玩着怀里的,思念着远方的,这得有多大的瘾啊? 小桃脸色有点泛红,牢牢压在心底的一个愿望有点冒小泡泡…… 西院的人可能对公子“瘾”大有点幽怨,而她呢,不同,她希望公子的瘾更大点,范围更广点,要是能够跳出西院,面对整个林府,就好了…… “相公去哪了?真睡了啊?”绿衣凑到陈姐耳边悄悄问。 “你想去就去……”陈姐在她耳边回应。 “不是,我在想……他有没有可能连夜跑到青丘去……” “想什么呢?”陈姐横她一眼:“相公真在房间里,哪儿都没去,在窗前发呆呢……” “我的天,对窗发呆,看来是真想小妖女了……我们今晚一块儿去陪他吧,看我们三姐妹联手,能不能把相公拉回来……” 陈姐无语凝咽…… 天地良心,林苏真的没有想九儿。 他在窗前,其实也不是发呆。 他只是元神离体,他留在窗前的肉身,动不了。 桃树内空间,桃妖坐在一大片桃花之中,盯着“飘”进来的林苏:“有事吗?” 林苏道:“我给你带了一坛酒,但我只能放在窗台,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到。” 小桃树上,一根枝条突然一弹,钻入这坛酒中,窗台上坛子中的酒快速减少,而桃妖面前一朵大花之上,出现了一汪晶莹的酒。 她能喝酒! 只不过,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用杯子喝。 “你今天就专门给我送酒喝?” “是的!” “应该还有其他的事吧?直说无妨。”桃妖手起,一片桃叶化成酒杯,盛了一杯酒送到嘴边,这是人类喝酒的姿态。 “真没其他的事!今天是除夕,我来陪陪你!” 桃妖手中的酒到了嘴边,突然停下,她目光抬起,有了点复杂:“除夕,我知道是人间最重视的一个节日,你该跟家人团聚才对。” “她们有朋友、有亲人、有姐妹,有人陪着说话、打闹、守岁,但你身边却没有人!” 桃妖千年幽禁的古老心田,毫无征兆地被这句话,给暖到了…… …… 除夕夜的北国边疆。 龙城大雪飘飘。 漆黑的城墙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也刻满了战场的印记,箭痕、飞石砸的痕、还有血痕,年代久远的血,成了这座铁血雄关的沧桑见证,也伴随着这座雄关,存在了数百年。哪怕大雪纷纷,却也无法尽掩。 城墙之下,一大队人马整装待发,足有五万之众。 黑色的盔甲,银亮的刀兵,人静立,马无声。 八骑从城中慢慢走出,穿过漫长的军队,一路走到最前方,停下! 八人马头转了过来,露出八张坚毅的面孔,正是龙城参将厉啸天,还有他的七名副将。 “各位将士们,今日乃是除夕夜,京城想必万家灯火,但是我们却选择此时出征!知道为何吗?” 厉啸天的声音化为雷霆,滚过五万大军,人人尽闻。 旁边的副将杜玉亭振臂高呼:“为了大苍之耻,为了男儿之血,为了四镇之泪!” “说得好!”厉啸天道:“四镇原本是我大苍千年领土,四镇五千七百万人都是我大苍同胞,大隅荒奴占我四镇之地,杀我数千万同胞,更有千万姐妹沦陷于大隅之手,成为军中娼妓,日夜遭受蹂躏,今日除夕,普天同庆,但那些流落异乡的姐妹,如何庆?惨死于荒奴手下的千万亡灵,如何安息?” “杀荒奴,收四镇!” “杀荒奴,收四镇!” 五万大军一齐怒吼…… 厉啸天手上大旗猛然抬起:“四镇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出发!” 大军出动,云卷风飞…… 龙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飞龙军团,就在这除夕之夜,出了龙城,如同一支利剑,撕开雪幕,撕开沉寂的除夕夜,直指奇阳关…… …… 大年初一。 去年同样的章程上演了,林母给全院的丫头、下人发了一轮红包,每人最少五两。 西院陈姐、绿衣、崔莺代表林苏又发了一轮。 东院曲秀、玉楼看东院的几个丫头都领了两遍红包,觉得不发个红包也说不过去,于是,她们也发了一轮。 大年初一,三轮红包,每个丫头、下人收获十两银子以上,个个乐得都快疯了,恨不得立刻回到家里,将这红包送给父母。 但她们不能走,因为她们知道,今年不同于往年,今年会有贵客登门拜年。 两个公子都是官员,一个县太爷,一个京城监察使,当然会有拜年客。 很快,拜年的人到了。 第一个来的就是一个县太爷! 曾仕贵带着秀娘过来,林苏和林佳良同时迎上,有些日子没见了,秀娘长丰满了些,有了些珠圆玉润的感觉,但曾仕贵一句话揭了底:“秀娘是有身子了,估计产期在入秋之时。” 林家两兄弟同时祝贺。 秀娘害羞地行礼:“我跟夫君已有八年,往日家中困顿,也不敢为夫君生个一儿半女,如今一切安宁,才有此念。” 夫妇俩在兄弟俩的陪同下,给老夫人拜年,然后,曾仕贵陪两兄弟听江亭说话,而曲秀和玉楼陪着秀娘,说着妇人之言,聊着育儿之事,逗一逗两个小家伙,其乐无穷。 第二个来的人,有点出人意料,居然是海宁知府杨天泽。 林苏、林佳良还有曾仕贵同时出迎,院子里除了杨天泽之外,还有一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杨春! 杨春一见到林苏,就嗵地一声跪下:“弟子杨春,给师父拜年……”咚咚咚…… 跟着转向,面对林佳良:“给师伯拜年!”咚咚咚…… 面对曾仕贵有点懵圈,不认识啊,求介绍…… 林苏抓抓脑袋:“这是曾师伯!” “给曾师伯拜年……”咚咚咚…… 林苏手起一个红包,林佳良手起一个红包,曾仕贵全身到处摸,脸有点红,他身上没红包…… 林苏悄悄递给他一个,才算是顺利地将面前的窘迫给带过去了。 三个红包递给杨春,杨春好开心:“师父,弟子去给师娘拜年哈……” 爬起来就跑向西院…… 他去了,场面正常了…… 林佳良向杨知府深深行礼:“杨大人,你年纪比我们兄弟大,职位也比我们兄弟高,你亲自来府,让我兄弟如何敢当?应该是莪们兄弟过府给你拜年才是……” “我是来给你们兄弟拜年的吗?美得你!”杨天泽身形一转,提着一只小袋子走向主楼:“我给老太太拜年!” 走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wap. /132/132980/31051841.html 第313章 初四贺礼:一人独占一刊 “林兄,你几时收了个弟子?我都不知道……”曾仕贵道。他今日身上没带红包,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不知道这个,进入林家,需要给两個红包,那就是林佳良的两个儿女,已经让秀娘带去了。 而林苏这边,他根本没准备,因为他知道林苏没有子女。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子,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杨知府非得让他儿子拜我为师,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 林佳良道:“我看杨知府好像还有点跟你置气……” 林苏笑了:“他大概是怪我不教他儿子真本事……” “那也难怪,你收都收了,人家磕头你也受了,你就该教他点真本事。”林佳良直接站到了杨知府这边。 曾仕贵点头:“杨知府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知府,他家公子我看也是品性纯良,林兄如果能教,还是教一些吧……” “我既然收了他,自然会教,这个老头,根本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话音刚落,杨知府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你说你用心良苦?” 林苏道:“行了行了你别操心了,我教学生有我的办法,我保证他会有出息行吧?” 杨天泽的脸上陡然红光满面…… 他这个儿子天资其实并不出众,他不敢指望儿子能够复制他自己的路,成为文心大儒,但总也希望他能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 面前之人,文可定文坛,商可惠万民,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师傅,他亲口保证儿子会有出息,那他还操什么心? 去,喝酒! 听江亭一坐,三杯酒一喝,林春回来了,抱了一堆的红包,满脸潮红:“爹,西院四位师娘一人给了我一个红包,加起来一百两……” 杨知府猛地一弹:“一百两?你去磕一圈头,赚了一百两?你爹我的月奉也才四十两……” 林苏也是懵圈:“四位师娘?西院哪有四位师娘?” “陈师娘、绿衣师娘、崔师娘、柳师娘……” 林佳良目光落在兄弟脸上,带着几许疑惑,柳杏儿你什么时候纳的,吃年夜饭的时候还没她,你昨晚临时开工的啊…… 哐!林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他能想象柳杏儿突然遇到这小家伙,一膝盖跪在她面前,口称“师娘”时的那种错愕…… 此刻的西院,闹成一团…… 陈姐、绿衣她们笑得肚子疼,柳杏儿躲进了房间,又羞又窘快哭了…… 接下来几天,没什么客人。 偶尔有些江滩来客,丫头接待了,西院挺安静的,林苏挺清闲的。 冬天一过去,春天就来了。 柳条儿绿了,媳妇们衣服渐少,院子里的那张躺椅,又派上了用场,林苏在这椅子上一躺就是半天,基本从日出到日落…… 几个媳妇轮流陪他,给他削水果,给他泡茶,偶尔看看四周无人,任由他拉过去,亲个小嘴儿,然后脸红红地开跑…… 正月初四,天气晴好。 崔莺又一次被他抱了过去,亲了小嘴,崔莺脸红红地想跑,但林苏轻轻一拉,她又扑到了他身上,再次被亲了小嘴…… 崔莺抡起小拳头敲他:“坏相公,就知道欺负莺儿……” 突然,院门猛地推开,绿衣和陈姐同时冲了进来,她们手上都拿着一本书:“相公相公……特大好消息,《红楼梦》上了《圣道文刊》……” 绿衣的叫声如此的激动。 陈姐的脸蛋也红透了:“又是一人独占一刊!” 林苏一弹而起,接过绿衣递过来的圣道文刊,翻开,扉页上写着一行大字: “人间自是情恨,文道再立高峰,长篇《红楼梦》,作者:大苍林苏……” 绿衣兴奋地指着这行字:“相公,这十二字评语,是不是你把书稿传给他们的时候,加上去的?” 林苏摇头:“我压根儿就没传给圣殿!更没有自己将这本书定为文道高峰。” 三女面面相觑,那是谁传给圣殿的? 《白蛇传》圣殿知道,很正常,因为这白蛇传是用金纸宝笔写就的,写上去的每个字,都等同于传给圣殿审阅,他们自然会知道。 但红楼梦不是这样,红楼梦是用普通的纸笔书写,只在几女床头流转,谁传给了圣殿? 不是她们三个!她们想传也传不了! 那会是谁呢? 绿衣轻轻吐口气:“陆幼薇么?相公这本书本来就是为她写的,也只有她才有资格不经相公同意,私自将这书上传圣殿哈……” 她说得轻描淡写的,但在场的人,谁又听不出她言语中的那点酸溜溜? 陈姐笑了:“就算是她自作主张,也算是为相公办了件大好事。” 崔莺点头:“是啊,绿衣姐姐,你就别吃陆小姐的醋了,相公就给她写本书,连话儿都没说上几句,你还天天陪相公实打实地瞎搞呢,要吃醋也得是陆小姐吃你的醋才对……” 绿衣恼了,一把抓住崔莺:“你呢?你干嘛不说你自己?别以为我们刚才没看见,你们在干嘛?大白天的,太阳底下,实打实的瞎搞,还有没有点底线?没看见杏儿都跑了吗?” 两人在那里闹成一团,又叫又跳的…… 林苏笑眯眯地看着…… 媳妇们基本上将这书上传圣殿的事儿栽到了陆幼薇头上,只有他知道,并不是! 将书上传给圣殿的人,是李归涵! 李归涵在回家过年之前告诉过他一句话:我瞒着你做了件事情,你正月初四就会知道。 今天恰好是正月初四! 红楼梦上了圣道文刊! 小雪冲了进来:“公子又一次独享千古殊荣,夫人高兴坏了,已经准备好了祭拜的东西,让公子赶紧过去……” 我靠!又要祭拜啊?…… 李归涵你个小娘皮,哪天我非得让你也试试祭祖的滋味,看这无比冗长无比复杂的流程你受不受得了…… 京城摘星楼,新年第一场凌云诗会今日召开,京城才子云集。 突然,一名学子拿着一本《圣道文刊》飞跑而来:“圣道文刊发了,又是一人独占一刊,又是林苏!” 召开凌云诗会的才子们同时炸了…… 又是他? 又是一人独占一刊? 去年正月初的时候,圣殿来这一手,今年又来?有完没完?他的年是年,别人的年就不是年了?老这么弄,别人的年还过不过了? 虽然肚子里一肚皮的腹誹,但接过书一看,议论声慢慢平息…… 书传入后宫,黎贵妃一听林苏这个名字,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看在这是《圣道文刊》的份上,只怕就要当场点火,将这书给烧了——因为林苏差点弄得她儿子(三皇子)身败名裂,仇恨深得很,但是,她把书拿到手上,看了半页就安静了,一页又一页,鼻尖潮红,眼睛晶晶亮,旁边的几名宫女面面相觑…… 绿柳山庄,章亦雨一看到章浩然手中拿的《圣道文刊》,好吃惊:“他又写了一本书?什么时候写的?怎么我不知道?给我看看……” 这一看,再不抬头…… 章浩然只能去另外买一本。 南方,南王府,一个丫头从书店买了一本圣道文刊,给郡主一看,郡主齐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不出来,出来后红着眼睛找她爹:爹,你说了他过年之前会过来,为什么没来?你骗我,我不活了…… 一本书弄得郡主要死要活的,南王急了,一打听是这本书惹的祸,他火大了,现场就要烧书,还是那个丫头聪明,说王爷你可千万别烧这书,郡主还没看完呢,你要烧了她真跟你没完,我安慰安慰她哈…… 她跑到郡主面前安慰,郡主,他答应王爷过年前过来,但没有过来,莪说过他肯定是有要事耽误了,现在不是印证了吗?他在写书呢!他知道郡主喜欢看书,这是专门写给郡主你的啊,你还怪他不是没良心吗? 郡主眼睛亮如星,脸蛋如红云,整个人如同迎春花儿慢慢开放…… 外面的王爷裂开大嘴笑了,给这丫头发了十两银子的大红包…… 九国十三州,一夜之间不知多少痴男怨女对灯而读,感慨万端,也不知有多少文人吟诵其中的诗句,不知归路…… 绝世神书《红楼梦》横空出世,宛若一座巨大无比的高峰,超越开山之作《白蛇传》,风行天下…… 道圣圣家,一朵莲花于湖中开放,李归涵立于九层塔顶,她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绝世美人,此人白衣如雪,坐在一本书上,书页上下翻飞,宛若蝴蝶。 “圣女!”李归涵轻轻一鞠躬:“《圣道文刊》我已收到,你的十二字评语我也看到了,多谢了!” 圣女微微一笑:“《圣道文刊》,不因人情而发,我的评语,也发自真心,并无妄评,所以,我这不算是帮你,相反,是你在帮我!我的万卷书山再添经典,足慰平生!” 李归涵眼中光芒闪烁:“有此文道贡献,能否换取一枚文道青令?” 圣女微微一怔:“你真正的目的,就是给他一枚文道青令?” “是!” “为何?” “因为……红尘于他如浊海,青令于他是渡舟!” 圣女久久地看着她,突然笑了:“归涵归涵,你目前原本该归入涵谷,不入涵谷也就罢了,居然还为一个世俗男人牵肠挂肚,我实在很想问你一声,你这是要归于何处?……” …… 一本《红楼梦》搅动大苍万里神州,但没有搅动北国千里边陲。 北国,千里冰封。 北国,万里杀机。 万家灯火的除夕夜,五万大军出龙城,兵峰所指,天地俱动,大军席卷,天地云飞…… 从龙城到奇阳关,从烈火谷到大渡河…… 从除夕到正月初十…… 杀! 杀! 杀! 整整十天,马已倦,刀已残,大旗残破…… 他们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五座城池,攻破! 十万荒奴,尽杀! 而他们的五万精锐,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飞龙军团,也只剩下区区一万三千人! 他们走过了冬日的冰雪,他们走过了四镇之地,他们终于面对最后一道关卡,贺兰山口雁峰关! 夜将近,残阳如血! 厉啸天手中大旗斜指,一声嘶哑的大吼:“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后面万人怒吼:“……四镇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三千大旗同时举起,一轮血月高高破空,一万三千人的大军瞬间变成一个超级战阵,毁天灭地的杀机震动整座贺兰山…… “杀……” “杀!” “杀!” 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决战,将贺兰山的夜完全撕裂……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随着厉啸天一声怒吼,雁峰关最高大的战旗被他一刀斩断,大隅战旗飘下下方的深谷,一面大苍军旗迎风招展,剩下的八千勇士手中染血残兵高高抛向天空,欢呼声震天动地! 有人笑,也有人哭! 最少千人双膝跪地,面向关下的北方四镇,放声大哭…… 爹、娘,你们英灵不远,儿子前来看你们了…… 姐姐,你看到了吗?我回来了…… 英姑,我来了,你在哪里?…… 七名副将整整齐齐地站在一排,他们眼中全是泪,也有无尽的喜悦…… 北方四镇,流落异乡,整整六年! 虽然只有六年时间,却还是太久太久…… 五千七百万四镇之民,七成沦陷,或被杀,或为奴,大苍因四镇而耻,亿万民众因四镇而悲。 但今日,他们五万雄兵,历十天十夜,杀四镇荒奴十三万,重新将大苍军旗插上了贺兰山顶。 千秋功业,万古流芳! 他们都将被载入史册! 这是军人最高的荣耀! 唯有前面的厉啸天,站在城边,久久地望着前方的一座高山,他的脸上,无悲无喜…… “将军,你在想什么?”副将杜玉亭来到他的身边。 所有人都知道,杜玉亭最是桀傲不驯,对一般统帅真的不服,哪怕厉啸天以圣进士出道,初来龙城之时,都被他多次挤兑,但后来,厉啸天以兵法征服了他,他成了厉啸天最忠诚的部下。此次厉啸天带军出关,重夺四镇,更是让这些副将敬佩得五体投地。 厉啸天淡淡一笑:“我想起了一个至交好友,他曾跟我相约,两年内会来龙城看我,如果找不到我,会来最高的山峰……那座山,就是最高的山吧?” “是的,将军,那座山叫雁回峰,连雁都飞不过去。” “那好!我死之后,将我葬在这座山峰吧,我在那里等他。” wap. /132/132980/31051842.html 第314章 绝户将军绝户策 杜玉亭大惊:“将军何出此言……” 他的声音这一提高,其他副将全都惊动了…… 厉啸天目光扫过面前几名副将的脸,缓缓道:“兄弟们,我要与大家告别了!这一别,将是永别!” “将军,为何?” “将军……” 副将瞬间乱成一团,个个大急…… 厉啸天手轻轻一挥:“各位兄弟,现在我也无需隐瞒!此番出兵,并无上方军令,统帅大人和监军大人也并没有离开龙城,他们被我关入了黑狱。” 七名副将全都大惊失色…… 囚禁统帅,硬夺兵符,伪造军令,掀起两国刀兵…… 这是何等大罪? 诛九族之罪! “将军,你……你何敢如此啊?”杜玉亭嘴唇哆嗦。 厉啸天一声长叹:“朝堂昏庸,百官畏战,我们等上百年都不可能等到朝中收复四镇之军令!我不行此绝户策,四镇如何收复?亡灵如何安息?大苍何以雪耻?大隅狼子野心何以斩断?各位兄弟,在此守护吧,我自回龙城,任他军法处置!” 厉啸天冲天而起,直上云霄,一首诗飘然而下: “十日边关大雪纷,千秋功业哭难成,我以一命行一策,绝留幽恨看红尘!” “将军!”七名副将跪地相送,泪水奔流…… …… 龙城炸了锅! 京城炸了锅! 皇宫都炸了锅…… 林苏第一时间接到章浩然的官印通话,整個人都懵了…… 厉啸天,居然囚禁了龙城统帅周泽,伪造军令出龙城,十天十夜血战,将北方四镇的十万大隅军一扫而空,攻破贺兰山,将大苍军旗插上了贺兰山顶。 四镇,就这样收复? 厉啸天,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决绝。 章浩然深深叹息:“他曾说过,他家三百八十七位亲人,尽皆死于大隅大军之手,他此生存在的唯一目标,就是成为大隅军方的噩梦,他在主动申请龙城参将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林苏手中茶杯轻轻颤抖,一条裂缝慢慢生成…… 绿衣和陈姐远远地站在走廊,脸色苍白…… “陛下怎么说?”林苏沉声道。 “目前圣旨未下,但他的结局,早已注定!囚禁统帅这一条,就是不赦之死罪!伪造军令、无诏而兵出龙城、挑起两国刀兵,加在一起,九族同诛,绝无幸免!”章浩然道:“明日大朝会后,当是正法之时!” “好!我这就进京,大朝会上,我来为他争那一线生机!” “不行!”章浩然厉声喝道:“爷爷分析,明日大朝会,不仅仅是对厉啸天的死刑审判,更是一场针对主战派的恶毒陷阱,任何人踏上去,都是九死一生……” 喀的一声,茶杯粉碎,官印切断,林苏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陈姐和绿衣面面相觑,都站不稳了…… 另一个房门口,轻轻一响,一人摔倒在地,却是崔莺。 陈姐将她扶起时,崔莺脸上泪水奔流,她紧紧地抓住陈姐:“陈姐,四镇收复,我……我是多么希望看到,可相公……相公却要因此面对整个朝堂,面对九死一生之局,怎么办啊……” 陈姐心乱如麻,但她看到绿衣和崔莺手足无措的表情,强迫自己镇定:“别太担心,明天的事情虽然凶险,但相公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既然打算出手,一定已经想好了退路……” 崔莺和绿衣情绪安稳了些,老太太那边却又出了事,老太太一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崩了,陈姐再次赶到主堂,安慰老太太,刚刚安抚住,抱山、丁大儒、任太炎、杨知府同时前来,他们的目的是留下林苏,不让他掺和这趟浑水,但他们来迟了一步,一听林苏已经去了京城,几个大儒全都失色,这种状态,又一次加剧了老太太的担忧,整个林府一团乱麻…… 陈姐安抚这个,安抚那个,等到夜幕低垂的时候,她自己终于也崩了,软软地靠在床上,闭上眼睛为相公祈祷…… …… 正月十一,京城。 大朝会要开了。 大苍朝会分为三种,大朝会,月朝会,日朝会。 所谓大朝会,每年三次固定的,若干次随机的,哪三次固定的?新年大朝会,正月十一召开;春祭大朝会,三月份春祭之时召开;秋祭大朝会,秋祭时召开。 大朝会跟一般的朝会不一样。人员远比一般朝会要多得多——但凡京官,五品以上可大朝,这就是大苍的法度。而一般的月朝、日朝,限定的是各部主职和副职,那最低也得是三品,才有资格。 大朝会,说的是五品以上可上朝,并没有说必须上朝,但这并不重要,京官只要在京的,谁又不参加? 这可是能够面见君王的绝佳机会,你当一辈子官,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好意思在官场上混?于是,丑时刚过,各路官员就离开了各自的府第,前往宏年殿。 宏年殿前,天还没亮,就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官员,黑压压的一大片。 丑时三刻,天也已大亮,东升的一缕阳光点亮宏年殿高高飞檐一角的时候,一声金钟鸣响,宏年殿的殿门慢慢拉开,官员陆续入场。 两支队伍,前面的都是紫袍高官,后面的是红袍、青袍大官,左边队伍以宰相陆天从为首,右边队伍以文渊阁大学士章居正为首。 章居正在入殿之前,目光回落,射向队伍的后方,他轻轻吐了口气。 也不知为何,他很担心在队伍中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孔,幸好,没有看到。 但就在他踏入金殿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猛地回头,天边云动,一条人影穿空而下,落在队伍的最后方,章居正心头猛地一沉! 你个混账王八蛋,你真来了啊?原本你可以不用来,但你偏偏要来! 你昨日身在海宁,连夜赶赴京城,三千里路程你居然一天不到就赶到,真是应了那句骂人的话:你赶着投胎啊? 章居正原本就沉重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糟透了。 队伍一路前移,林苏也随着队伍慢慢进入大殿。 他站在最后方,只因他本就是大朝会参会人员中官职最低的。 五品官,刚好一脚踏在参会资格那条线上。 从后面向前面看去,人真多啊,足有上千人! 那个世界有句名言,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的官小,在这个世界,好像也通用,京城的官实在是太多了,但林苏简单扫一眼,还是多少有点欣慰,比他官大的人虽然多,但绝大多数都是白发苍苍,象他这样年轻帅气的真没几个。 哦,对了,前面一人,貌似算得上年轻帅气…… 他慢慢回头,跟林苏轻轻一笑,林苏也笑了:“秋光头,你的头发还真长出来了……” 前面的人,赫然是一个老朋友,秋子秀。 秋子秀淡淡道:“林兄这随口调侃的毛病,该当改改了,需知官场也是有法度的地方,官员该当成为礼法之典范。” 林苏道:“无妨,你的官职并没有逾越我之上,调侃你算不得调侃上官。” “是!你我此刻都是五品官!但林兄可还记得,去年进士宴时,你我官位相差两级……” “当然记得,秋兄的意思我明白,你这一年升了两级,我原地未动,我虽然起步比你高,但你进步比我快,是这样吗?” “是!兴许明年这个时候,我就会是你的上官!” “哦?今年还会升?那恭喜了!”林苏道:“却不知秋兄追随太子殿下,立下了何等功绩,竟然如此平步青云。” “功绩不敢当,本官忠诚勤勉,尽心职守,仅此而已。” 林苏点点头:“原来功绩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听话……我真为太子殿下不值,养你图啥呢?养条狗多好啊,比你更听话,还会摇尾巴呢。” 秋子秀脸色陡然乌青…… 一行人踏入金殿,队伍开始有了变化,最前面的还是两人,陆天从、章居正,他们后面的高官从竖排变横排,每排三四十人不等,总计三四十排,秋子秀跟林苏虽然都是最后一排,但已经分开了,秋子秀站到了最左侧,而林苏,站到了中线位置。 中间,是一条宽阔的通道,红毯铺成,这是陛下上朝的通道。 虽然上千人在场,但金殿自有威仪,没有人喧哗,所有人静静地站立,哪怕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那里颤巍巍的,但还是不敢稍微动一动。 一刻钟,两刻钟…… 寅时一刻,金钟响起,远方传来大呼:“陛下起驾!” 寅时二刻,金钟再响:“陛下临朝!” 寅时三刻,三殿之门缓缓拉开,十八个太监分列两侧,躬身相迎…… “陛下入殿,群臣跪迎!” 上千人的大臣同时跪地,陛下迈开大步,从中间通道走向金殿尽头,龙椅上坐定。太子和几位皇子从侧门而入,坐到了龙椅之下的第二层。 “众卿平身!” “谢陛下!我皇新春临朝,宏福齐天!” 林苏眼睛睁大了,我靠,这么整齐?你们经过排练了啊?幸好莪根本没打算喊什么,夹在人群中滥竽充数,否则,我一嗓子喊个万岁万万岁,那不坏菜了吗? 皇上今日穿着盛装,头上有珠帘的那种。 他脸上红光满面,显示出十分的喜气洋洋。 皇上开口:“各位爱卿,新春吉祥!” “陛下吉祥!”所有人同时回应,林苏照样滥竽充数…… 皇上几句台面话一说,就有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架势。新春大朝会嘛,跟其他的大朝会还颇有不同,今天的大朝会,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宗旨就是个新春团拜会,没有什么固定的议题。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张文远一步踏出:“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哦?张爱卿有何事!” 林苏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无论发生何事,保持沉默,不得生事!” 声音平和,但充满无尽的威严,正是章居正的声音,隔着十几丈的距离,隔着一堆的文道大儒,他头都不回,声音准确送入林苏耳中。 林苏心头一动,来了! 张文远道:“龙城参将厉啸天于除夕之夜,突然发难,囚禁龙城统帅周泽,硬夺兵符、伪造军令,调动五万飞龙军,夜出龙城!” 陛下的脸色猛然改变! 满殿大臣也都色变,他们中九成九的人,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此事的,也只有站在顶层的几个核心人物。 汇报完毕,满殿大哗! 陛下龙颜大怒,珠帘轻轻作响…… 张文远嗵地一声跪下:“大苍军法,擅囚统帅者,杀无赦!硬夺兵符、伪造军令者,九族同诛!老臣请旨,诛厉啸天九族!” 右大夫赵勋踏上一步:“张大人所奏之事,触目惊心!大苍千年来闻所未闻,简直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此子,必须立刻剥夺功名,九族同诛!” 林苏心头陡然雪亮! 他知道张文远今日借大朝会之机,对厉啸天发难的根本原因了。 厉啸天,乃是圣进士!他是圣殿挂名的人,几乎可以等同于圣殿的外门弟子。 要杀他,有一个步骤绕不过去,那就是必须先剥夺他的功名,而剥夺他的功名,只有一人能够做到,那就是章居正。 明杀厉啸天,剑指章居正! 章居正此刻是两难之局。 如果他反对朝官提议,他就是逆大苍之国法。 如果他顺从朝官提议,真的剥夺厉啸天的功名,那诛杀厉啸天之事,就有他一份,他的名声将污,他也站到了林苏的对立面。 左宽州站出,剥夺功名,诛九族! 礼部尚书周运之站出,剥夺功名,请诛九族! 刑部尚书黎则刚站出…… 短短半刻钟,朝中六部尚书无一遗漏,全都表态,剥夺功名,请诛九族! 章居正眼睛微闭,似乎神驰物外。 直到陛下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他才似乎突然有所感应,睁开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在金殿响起:“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这声音一出,虽然并不响亮,但覆盖全殿。 大殿陡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发声之处,这声音来自队伍的最后方,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出现在通道正中间,面对陛下鞠躬。 章居正心头猛地一沉,因为他无需去看,就知道这是谁。 林苏! 他终于还是出头了!已经警告过他两次,他还是出头了! wap. /132/132980/31051843.html 第315章 金殿一首传世诗 张文远、赵勋、左宽州等人心头也是一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林苏终于忍不住了!太好了,今天他们挖了这么个大坑,谁跳出来就埋谁,但如果将满殿的人排个序,他们最想埋的是两個人,章居正、林苏,章居正已经被他们牢牢锁死,不管露不露头都逃不掉,而林苏,却是一个未知数,如果他够聪明,自始至终不露头,别人还真没办法拿他怎样,但他如今露头了,只要一露头,就是他自寻死路! 陛下目光越过长长的通道,落在林苏身上:“林爱卿,你且奏来!” 但凡人比较多的时候,陛下对林苏始终是和颜悦色。 “谢陛下!”林苏道:“微臣弹劾兵部尚书张文远,瞒报重要军情,严重失职。” 满殿皆惊! 当前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事情是厉啸天之事,他却突然跳出来弹劾张文远,而且一上来就戴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陛下道:“详细道来!” “是!”林苏道:“大苍军法第七十三条明确规定:军情奏报,务须详尽,需有起因、经过及结果!张文远向陛下禀告如此重大军情,却只有厉啸天兵出龙城之起因,经过及结果俱无,属于瞒报军情。” 众人心头齐齐一跳…… 对啊,张文远只说厉啸天兵出龙城,可没说出去干嘛,五万大军的事情,岂是小事?总得说清楚吧?哪怕不懂大苍军法之人,也有这个看法,而懂大苍军法之人,更是一下子想到了大苍军法第七十三条,这里面的确有这规定。 张文远的漏洞,一下子被林苏抓住。 章居正眉头猛地一锁,心头也是微微一动,虽然他跳出来实属白痴,但这个开局,没啥毛病啊。 张文远一步踏出:“陛下,老臣以为,后续之事与老臣所奏之事无关,并不影响厉啸天案件的定性,所以……” 林苏道:“张大人!后续之事是否与案件定性有关,无需你个人去想当然,满朝大臣都可分辨,陛下自有决断!” 张文远眼珠鼓起,满腔的怒火都快压不住了,但又能如何?林苏每句话,说的都是无懈可击! 陛下目光抬起:“张爱卿,林爱卿所言有理,你将此事,详尽奏报!” “是!”张文远深吸一口气: “除夕夜,厉啸天兵出龙城,攻取奇阳关,一夜大战,天明夺城,杀大隅军两万一千人,自损八千人……” 满殿之人全都大惊,天啊,厉啸天居然在大年夜出去奇袭敌国…… 章居正当然知道这些,他也打算说出这些,但现在他突然发现,他说的效果,远不如张文远!他说,众人带有质疑的心态,会怀疑他所说的,有没有夹带私货,而张文远来说,就是正宗的军情奏报——这,是不是就是这小子的心思? 他目光投向林苏,林苏却是紧闭双目…… 他的心思随着张文远的奏报,似乎也飞到了北国边陲,飞到了那冰天雪地的战场,除夕夜,大苍四十州,张灯结彩、万家灯火,但就是这样一群人,顶着冰雪风霜,远征沙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无惧生死,血染战甲,厉啸天,我的兄弟,你前方征战,后方这块天我来为你顶起! “正月初二,厉啸天率部绕斗方山,后方袭击斗方城,历一日一夜,杀大隅军一万九千人,自损五千……” 群臣之中,已有几名老者全身颤抖,激动得不能自持,他们,正是主战派的代表人物,他们做梦都想听到来自边关的这类消息,但整整六年了,何曾有过?今日突然就听到了…… “正月初四,厉啸天率部穿烈火谷,杀一万五千人……” “正月初七,厉啸天率部过大渡河,杀一万三千人,自损严重,损失一万五千人……” 林苏眼中悄然流下热泪,大渡河!他知道,这条河两岸都是万丈峭壁,河深浪急,他都无法想象,一支全身盔甲的铁军是如何通过这条河的,那是拿命在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飞龙军团,仅仅这一条河,就战死一万五,比敌人的战损还高! “正月初十,厉啸天率部抵达贺兰山,攻克贺兰城……” 满殿同时炸了! 贺兰城攻克了?贺兰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光复四镇! 一名老者猛地冲出:“光复四镇!光复四镇啊……” 他猛地磕头,面对陛下磕头,磕得鲜血四溅…… 又是三十余人同时冲出,跪下…… “陛下,四镇光复,千秋大喜!” “大苍雪耻,大苍雪耻,老臣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四镇光复,虽死犹生……” 大殿里气氛极为诡异。 大约四十人跪地磕头,疯狂而又激动,但其余的接近千人站立纹丝不动,陛下脸色风云变幻…… “混账!”一名老者大步而出,指着地上磕头的官员厉声喝道:“厉啸天私自出兵,侵犯他国领土,无端挑起两国刀兵,乃是大苍之悲哀,有何喜可言?” 此人,乃是翰林院学正欧阳东,人称“阳东学士”,儒家学派宗师级的人物,在大学士闭关不出的时候,他基本上就是翰林院负责人。 磕头的一名官员猛地抬头,大怒:“四镇之地,自古就是大苍之领土,大苍子民,谁不日夜盼望光复故土?阳东学士,你居然敢逆天下大势?你有何颜面以大苍名士自居?” 阳东学士冷冷道:“四镇之地,经洛城之盟,已经割让给了大隅,就是大隅之领土,邓洪波,你敢违两国国书?” 邓洪波气得胡子飞扬,但目光抬起,却是无言以对。 洛城之盟,那是两国国君亲笔签名的盟约,谁敢否认?一旦不能否认,那厉啸天兵发四镇,就是不折不扣的侵犯别国领土。 其余几人也都急了,他们悄悄向后面打量,想找一个人帮他们解围,他们最想找的人是谁呢?林苏!话题是他提出来的,他也素有辨才,往往能找出对方的漏洞,一抓一个准,这会儿该开口了吧? 但一找,他们懵了! 林苏他们看到了,就站在队伍的后面,没有跪…… c!你个王八蛋,不厚道哈,你挑起事儿来,将我们带到坑里跪着,你在干岸上看戏? 一时之间,那些跪在地上的主战派,肚子里齐骂林苏。 赵勋站出来:“阳东学士诠释圣道,入情入理!大苍礼仪之邦,以圣道治世,讲求言必信,行必果,既然已经正式盟约割让四镇,要想收回,也只能签订盟约收复,岂能私自出兵?” “正是!”左宽州站出:“私自出兵,硬夺四镇,世人会说我大苍毁约背盟,出尔反尔,陛下颜面何存?大国威仪何在?圣道法度何在?” 地上的主战派差点吐血,个个脸红脖子粗,他们想骂,但金殿之上,如何骂?他们想辩,但不管怎么辩都绕不过洛城之盟,只要洛城之盟还存在,他们就无可争辩,但要否定洛城之盟,就等于当面跟陛下叫板…… 这就是陷阱! 针对主战派的陷阱! 他们法理在手,大义在手,来一个埋一个!来一堆,埋一堆! 陆天从眼皮微微一抬,站了出来。 他是宰相,他的位置注定了他只能是等待群臣各抒己见,火候到了的时候,他就站出来作个定论。 现在火候到了! 陆天从道:“张大人已经详细奏报了厉啸天事件,陛下也已清楚前因后果,案件的定性各位同僚想必也是心知肚明,还是议一议厉啸天的处理吧。” 左宽州第一个站出来:“微臣赞同张大人的意见,厉啸天囚统帅,硬夺兵符、伪造军令,妄动刀兵,该诛九族!” 赵勋道:“除左大人所言之外,厉啸天还为一己之私,陷大苍于不义之境,陷陛下于不信之境,罪加一等,该剥夺功名,并诛九族!” 张文远道:“除厉啸天之外,此下方这群人,为罪人张目,罔顾大苍国格,欲陷陛下于不义不信之地,亦不可轻饶,老臣以为,该当将他们逐出朝堂,还朝堂风清气正,上下同心!” 下方之人全都大怒,邓洪波一跳而起,怒指张文远:“张老匹夫!到底是谁罔顾大苍国格?你签订卖国之盟才是罔顾大苍国格……”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惊恐地看着陛下,陛下的脸色阴沉无比,从高台冷冷地盯着他…… 气氛已经完全凝固…… 邓洪波后背的冷汗透衣而出,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并不是一个冲动之人,但是,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具刺激性了,四镇光复的消息,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一不小心,陷入了张文远老贼的圈套,当陛下的面说洛城之盟是卖国之盟,这触了陛下的逆鳞……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僵局:“张大人,我求你一件事情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被这声音吸引,目光齐聚,林苏! 还是他! 张文远心中闪过一丝兴奋之情…… 他刚才手指朝下方一指的时候,下意识地打算在林苏脑袋上定位,但一扫过却扫了个空,因为林苏根本就不在下方跪着的人群之中,让他颇有失落感,这会儿站出来?太好了!不管你怎么为厉啸天求情,都会跳入陷阱。 张文远道:“什么?” “张大人也知道,厉啸天跟我乃是殿试同年,往日也有些交情,我曾答应他,要给他送上一份礼物,此事京城也有些人知道。今日他难逃大限,我的礼物却没有送到,圣人言,人无信不立,是故,我想拜托张大人,在处决他之前,代我送上这份礼物,以全昔日友人之义,也全我承诺之信。” 深深一鞠躬。 张文远有点懵…… 赵勋也有点懵…… 陆天从眼睛微眯,寻找着漏洞……给罪人送礼,算不算罪证呢?殿试同年,往日有些交情,还有圣人之言,人无信不立……哦,圣人说,这不算! 但也得看他送的是什么礼…… 张文远道:“何种礼?” 林苏道:“一首诗!” 诗? 满殿之人突然同时兴奋…… 林苏的诗? 每一首都惊天动地,每一首都名垂天下,每一首都不简单,在场上千人,还很少有人亲眼看到一首七彩诗在眼皮底下诞生…… 张文远突然心头一跳……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说不上来危机在哪里,或许只是下意识的,而且他也根本阻挡不住…… 文道为尊,无人能够阻止别人写诗! 皇帝都不能! 林苏手一起,金纸出,宝笔起,笔落…… 这一瞬间,张文远心中的危机感突然就清晰了,他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此人但凡下笔,必定是万众传诵的绝世诗篇,今天的事情,岂能拿到天下去传?一旦传扬天下,张家祖宗八代的名声都败得精光,天下民众,戮断张家脊梁骨! 千万别出彩! 千万不能…… 林苏下笔,写了一大堆,果然没有出彩,连白光都没有一道,张文远心头稍定,没有出彩就好办…… 但就在此时,一缕彩光陡然浮现…… 张文远心头大震…… 五彩转七彩! 满殿大惊…… 突然,一道青光弥漫天地,朵朵莲花从天而降,林苏笔下的金纸破空而起,直上苍穹…… 张文远完全懵了,不但出了彩,还青了…… “传世青诗!”一声大呼从殿中传来…… 空中出现了两百来个字…… “大苍历1012年,除夕夜,龙城参将厉啸天囚统帅周泽,夺兵符,伪造军令,率五万飞龙军出龙城,历十日,横扫北方四镇,杀大隅荒奴十二万有余,破奇阳关、斗方城、烈火城、跨大渡河、最终攻破贺兰城,大苍军旗时隔六载,再度飘扬于贺兰山顶,北方四镇,再度回归大苍。兵部尚书张文远、右大夫赵勋、礼部尚书周运之、翰林院学正欧阳东等朝堂高官,以厉啸天违反军法为名,力主诛厉啸天九族。监察使林苏,有感昔日同年之义,守当日之信,写诗以祭亡灵!……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姬浦,不肯过江东!” 青光传百里,字迹横贯长空…… 圣音响起:“传世青诗《断头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姬浦,不肯过江东!作者,大苍林苏!” wap. /132/132980/31051844.html 第316章 这真算是妖孽了 京城百姓同时抬头,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呼响起…… “收复四镇?” “四镇已复……” 无数人跪地大呼…… 无数人放声大哭…… 京城郊外,玉肌香皂厂,所有工人同时站起,遥视天上滚过的这一行行字,全都哭了…… 他们都是四镇之人,他们流落异乡整整六年,多少人命归黄泉?多少家庭离恨?多少人梦回故土却泪湿衣襟? 但看到后面,所有人顿时大怒…… “张文远,国贼!” “赵勋,国贼!” “入京城,诛国贼,救英雄……” “入京城,诛国贼,救英雄……” 声声怒吼震动山谷,一万人,十万人,二十万人,三十万人,直冲京城…… 京城之中也早已大怒,无数人同样高呼:“诛国贼,救英雄……” 金殿之内,法阵封锁,听不到外面的呼声,但群臣全都大震,传世青诗,那是传世的!几千年后还在,哪怕大苍灭了,它也还在! 也就是说,这首传世青诗一出,被它点名的人,全都会真真正正的遗臭万年! 张文远后背瞬间全是冷汗,猛地站起:“大胆林苏,胆敢……” 林苏打断:“胆敢什么?我所写之事,可有一字不实?” 没有!所有的事情全是事实! 张文远深吸一口气:“至今思姬浦,不肯过江东何意?你敢怀念前朝余孽?” “放肆!”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却是从未开口的章居正。 章居正厉声道:“淮南王姬浦,当日起兵之时,适逢大隅在北方大兵压境,淮南王深明大义,为了大苍不起内讧,传令三军不过江东,乃是大义之举、大孝之举,陛下亲下圣旨褒奖于他,你对此大孝大义之人胆敢不敬?还敢称他为前朝余孽?” 张文远瞠目结舌,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陛下当日为安民心,的确是盛赞淮南王,还专门下了圣旨。不管这圣旨是不是陛下的本意,摆在桌面上,淮南王就是大孝大义! 天下人即便怀念也是情理之中,合乎圣道合乎皇道。 林苏重重跪下:“陛下!当日淮南王不过江东,基于国之大局;今日厉啸天违反军令,却也是心系大苍危局。陛下赦淮南王,天下归心,如能赦厉啸天,亿万大苍子民,也必定永感圣德!” 陛下早已心乱如麻。 法阵之中,别人不知外面的情况,他主控法阵,如何不知? 京城已生大变! 城外流民亦生大变! 他敢杀厉啸天,立刻就是一场席卷全城的民变! 而且他的名声,也将载入青诗的记录,遗臭万年! 现在不是他想不想杀厉啸天的问题,而是他敢不敢的问题! 林苏,你敢激发民变,我要剥了你的皮! 但是,眼前,他不敢动! 陛下脸色轻轻颤抖,慢慢露出平和:“众位爱卿,都是心忧国事,看法纵有出入,其心依然可鉴……传旨!” “在!”旁边的传令官躬身。 “龙城参将厉啸天有违军规,罚奉一年,其为国征战,光复四镇,有大功于世,封为定远伯!钦此!” 有过罚之,有功赏之,赏罚分明! 满殿之臣,呆若木鸡。 圣旨宫门外当众宣读,已经聚集到宫门外的无数民众,同时欢呼…… 欢呼声如浪潮一般席卷全城,那些刚刚赶到城门口的工人们懵了,也加入了欢呼的行列,新年十多天,唯有今日最象新年。 陛下通过法阵监控到这些,长长地吐了口气:“今日之事已了,各位臣工,下朝吧!” 皇上最先退朝,每一步他都走得很稳,但到了大殿之外,他还是踉跄了一下,今日之事,不仅仅是考验主战派、主和派的,还是考验他这个皇上的。 张文远、赵勋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林苏则是遥望天边,带着几许疑惑,传世青诗啊,奖励呢?怎么没了? 圣殿你们不讲文德啊,我承认我写传世诗写多了些,奖品领多了些,但规矩是你们自己定的,奖不起你就别定规矩啊…… 一条人影从他旁边经过,一個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小子,跟我走!” 林苏踏出大殿,一步升空,白云之上,一个老者背对着他站立,正是章居正。 风起,章居正慢慢回头:“小子,今日可是够险!” “很险吗?不险啊,我早就知道陛下明见万里,怎么可能真的杀了厉啸天?” 章居正脸上的表情有点象便秘,跟我还打官腔,算了:“你几次抢在老夫前面发言,是不是对老夫还不太放心?担心老夫坏了你的大事?” 林苏眨巴眼睛:“这真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老撂挑子……” 章居正吃惊了:“你猜到……老夫有可能会辞职?” “是啊,你老可是我在朝中的主心骨,高风亮节地将朝臣训上一通,然后拍屁股一走,我怎么办?所以啊,我真不敢让你开口,我怕你给我来这一手……” 章居正完全无言…… 他所说的,正是他所想的…… 朝官要杀厉啸天,是有法理在手的,他没办法去反驳,只能剥夺厉啸天的功名,成为他们诛杀厉啸天这条路上的同路人,而如果这么一干,他章家两代大学士的清名毁之一旦,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朝堂进行最后一次发挥,痛斥群臣,然后辞去大学士之职,走他爹爹那条老路——他爹爹当年就是这种情况,无法扭转朝局就抽身而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朝堂污秽,无损章氏半分,章氏品行,天下扬名。 良久,章居正轻轻吐口气:“你已经算准,你的传世青诗一出,就能扭转整个局势?” “这个真没算准,我原本想的也只是一首七彩诗,用这诗来给陛下制造点心理压力,没想到直接就成青诗了,引发全城民变真是个意外……就跟当时给亦雨写那首《木兰词》一样一样的……” 他给章亦雨写的那首木兰词,起意只是撩m,真不想让全城都知道——谁愿意撩个妹撩得满城风雨的?也不符合撩m的基本指导思想对吧? 但诗成青诗了,青光百里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这件事情给绿柳山庄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直接导致朝臣对绿柳山庄的打压,也将面前这老爷子卷入了战火。林苏其实很想跟他解释解释的,但目前这借机一解释,他突然觉得说错话了,因为老爷子脸色变得特别不好看…… 林苏赶紧安抚,陪上笑脸,转换话题:“老爷子,你实话实说,我今天这通操作,你是不是很欣赏?” 老话说得好啊,伸手不打笑脸人,老爷子也是真无语了:“滚!” “我们回山庄吧!” “我们?”章居正脸色一沉。 “对啊,我赶了三千里,一夜都没睡,就到你家客房休息休息,浩然兄弟和亦雨都在吧……” 还想山庄睡觉?睡觉还把我孙女连在一起?章居正深吸气,口一张,一个华丽的七彩大字横空而出:“滚!”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张口能吐字,还带着七彩的边框? 轰地一声,滚字击在他的胸口,林苏横空飞出十里开外,摔落西山半山腰,整个人都懵了…… …… 西山,灵隐寺。 两女久久地看着京城,看着刚刚消散的百里青光,陆幼薇脸有红霞,眼神迷离一片,昔日的弱柳扶风,今日有点象是嫩柳开花…… 而她旁边的毕玄机,往日是不动如山,今日却也动了,她的眉毛轻轻挑起,如同一支利剑,清扫了脸上的愁云。 “没想到,他终于还是来了!更没想到,朝堂死局,会被一首传世青诗击得粉碎!”陆幼薇喃喃道。 “这一战,他赢得漂亮,但是,他接下来的处境就更难了!”毕玄机遥望天空:“才晴了几日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转身进了禅房…… 同样是西山,玉凤公主也久久地看着天边…… 她旁边是一个身高不过四尺的小美人,却是轻易不显真身的幽影,幽影眉头轻轻锁起:“殿下,为何是‘至今思姬浦,不肯过江东’?他当众将这个名字带出来,就不怕引起陛下的不快吗?” 姬浦,淮南王! 他是先皇的第二子,玉凤公主的二哥! 六年前,江东旧案,太子被杀,先皇驾崩,皇宫大乱,宁王继位…… 按理说,宁王不能继位,淮南王就是打着“清奸孽、复正统”的旗号在江东起事的,应者如云,大苍国陷入内乱之时,大隅越界而攻,大苍面临覆灭之危。后来包括曲文东在内的百位大儒前往江东,跟淮南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淮南王约令三军,不过江东,内乱至此平息,陛下下旨赦免淮南王及一众附逆将领,才有今日之大苍。 虽然陛下下旨褒奖淮南王,但是,淮南王之事,终究是陛下心头的一根刺,林苏想用典故何处不可用?为何非得引出淮南王? 玉凤公主道:“我二皇兄之事,虽会让陛下不快,却也是跟厉啸天之事异曲同工,我二皇兄不过江东是为国,厉啸天触犯军法亦是为国,我二皇兄叛逆之罪都可赦,厉啸天之罪又如何不可赦?此典用得绝妙无双,或许也正因为这其中的深意,这首断头诗才是万古青诗!” 幽影叹道:“如此必死之局,都能够因他而变,殿下……你那件事情,能不能……” “不!不能!”玉凤公主直接打断。 幽影道:“为何?殿下,你真的能嫁到晋王府吗?你需要知道,这是侮辱,不折不扣的侮辱!侮辱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父皇!你母后!你兄长,甚至还有亿万大苍子民!” 玉凤公主缓缓抬头:“这些,我如何不知?但幽影你可知道,你只要跟他提出这件事情,就是害了他!莪这一生,尝尽了世间繁华,也经历了凄风冷雨,唯有他,才是我生命中的那一缕春风,我不允许任何人害他!我自己更不能!我可以死在出嫁的路上,我可以死在晋王府中,我可以尸骨与灵魂永远不再回乡,但我还是要他平安……” 幽影打断了公主的深情诉说:“他来了!” 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改变,我去换套衣服,飞快地钻进了里间。 幽影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光芒流动,殿下,你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我不知道,但既然知道了,我就得成全你,五年相处,姐妹相称,你可以不爱惜自己,我不能,有些事情我会听你的,但有些事情我不会 …… 海宁,林家,虽是晴天白日,但林家的愁云还是盖顶。 老太太呆呆地坐在正堂,面前是已经凉了的面条,她呆呆地看着儿子亲手设计的面条,和那些小菜,一口都没吃。 小雪、小桃站在她后面,劝了几回也不敢再劝。 前面,站着一排的人,陈姐、绿衣、崔莺、曲秀、玉楼…… 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站着,或许在等待着一个消息…… 大朝会,最终的结果! 那个收复四镇的英雄厉啸天,必死无疑,但是,林家的顶天梁呢?会不会卷进去?又会卷进去多深? 林家,下一刻,会不会就是满门尽灭? 没有人知道。 突然,空中金光一闪,杨知府从天而落,轰地一声,正堂的门直接被他推开,众人目光抬起,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杨知府哈哈大笑:“恭喜老夫人!林公子赢了,大胜!” 夫人猛地站起,桌子差点带翻…… 满屋女人脸上瞬间一片潮红…… 杨知府道:“老夫从来没有低估于他,但还是无法想象他赢得如此漂亮……不仅自己全身而退,而且厉啸天也被赦了,甚至还封了定远伯!” 绿衣猛地弹起:“知府大人,你快说……啊,你坐下说……” 一堆女人给他拉椅子,拉他坐下…… 杨知府说开了…… 朝堂博弈,各怀心机,主和派占据朝堂各大高位,今日的大朝会原本就是对主战派的一场杀死剿杀,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林苏引军法,逼张文远亲口说出四镇收复之事…… 引爆主战派,四十余高官跪地磕头…… 主和派的阴险无耻,洛城之盟的死局,让主战派有集体覆没之风险…… 就在此时,林苏以给厉啸天悼亡为借口,写下了一首传世青诗,青诗一出,覆盖京城,京城千万百姓,城外百万流民,集体引爆,民意如潮,陛下亦不敢逆,只能赦免厉啸天。 虽是陛下赦免,但从一开始,朝堂中的每一步都是林苏逼出来的,步步为营,陛下也好,朝官也罢,全都只能跟他走,何曾有过半分选择的余地? 这就是人杰的风范! 杨知府无限感慨。 “他写了什么诗?”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姬浦,不肯过江东!” 崔莺本来想笑,但还是没忍住,哭了。 陈姐扶着她,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绿衣泪水盈盈,又是激动又是开心,相公,你这说的是厉啸天还是姬浦?或者说的是你自己?你生来就是人杰!我不要你做鬼雄!你就做人杰,我当你的人杰小媳妇…… 这首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第一时间传遍海宁全城、海宁江滩还有义水北滩,当然还有刚刚开学的海宁学府,不管识字不识字的,也不管是从事什么行业的,第一时间都学会了这首诗,每个人都能随口说出这首千古名诗。 从道圣圣家返回的李归涵,站在折花峰顶,手托一枝梅花,轻轻旋转……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当世之中,谁配得上呢?” …… wap. /132/132980/31051845.html 第317章 西山别院人将别 林苏进了西山别院,别院的看门老头认识他,一见到他过来立刻打开院门,道一声:“公子好!” 林苏手一起,一个小袋子送给他,老头接过,简单一瞄,眼睛睁得老大,里面是白云边…… 幽影眼睛也睁大了,进来就送礼,什么毛病? 迎上去。 迎接她的也是一只小袋子,袋子里面是香水…… 幽影仰起脸,用一双虽然整体看还并不大,但在她脸上显得有些大的漂亮大眼睛盯着他:“林公子你这什么意思?” “给你送礼啊。”林苏眨巴眼睛。 “为什么?” “我喜欢你啊!” 幽影傻了,她真不习惯这种对话方式…… “好了好了,我其实是前来找地方睡觉的,说来你肯定不信,我昨天飞了三千里,累了个半死,小美人你是好人,帮我找间客房吧,我快累死了……” 幽影将他送进客房,他倒下了,如果他睡觉不打呼的话,估计是睡着了…… 幽影轻轻关上房门,出来后就看到了玉凤公主,公主殿下脸上的表情也挺怪的:“他怎么了?” “没怎么,说是昨天飞了三千里,累了個半死,借地方睡觉的,还支付了很贵的住宿费,看看……”幽影将那只袋子托在手心。 玉凤公主瞅瞅里面的香水,嘴角不知为何悄悄上翘:“让厨房准备点小米粥吧,加点参汤……哦,还是我自己去跟她们说吧。” 玉凤公主这一去,很久都没有回来,幽影神识一探,呆住了。 一个侍女站在外面,双手托着一件衣服,赫然是玉凤公主刚才穿的,而玉凤公主呢?正在灶膛前添火呢,堂堂公主啊,脱起衣服来给他煮粥? 大约一个多时辰,公主回来了。 脸是干净的,衣服是干净的,她就象是在花园里转了一圈…… “他还没醒吧?” 幽影点头:“没醒,你刚才去哪儿了?” “昨晚有些没睡好,补了一觉,你去看看参粥煮好了没有……” 幽影去了厨房,见到了刚才抱着衣服、这会儿坐在灶下的那个侍女,那个侍女抬头:“幽小姐,参粥快好了。” “是你亲手煮的吗?” “当然是!” 幽影不问了…… 林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他走出房门,就看到了幽影。 幽影轻轻一笑:“公子,你付的住宿费有点多,我觉得应该给你搭一顿晚餐。” 哈哈……林苏笑了:“所以说我喜欢你嘛……” 跟着幽影走进小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参粥,出来后就看到了玉凤公主,玉凤公主静静地坐在外面,含笑看着他,她面前的火炉烧得很旺,红红的火,映红了她的脸。 “来,坐!” 林苏坐下了,托起面前的一只茶杯:“殿下,我听说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嫁到大隅去了,是吗?” 开口第一句,就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居然开门见山,就提出了玉凤公主跟幽影刚刚谈到的话题,玉凤公主严禁别人告诉他,但他已经知道了!玉凤公主悄悄打量下幽影,幽影却是一脸懵,从表象上看,十足的不知情…… “你……你听谁说的?” “陈王殿下!” 玉凤公主心头一震:“你又见过我兄长?” “是!年前跟陈王殿下喝了一顿酒,他喝醉了,我也喝多了。” “兄长……可还好?” 林苏点头:“还好吧……公主殿下,我直言相告吧,陈王殿下让我想个办法,阻止公主外嫁。” “你……怎么回答他的?”玉凤公主声音微微颤抖。 “我答应了!” 幽影眼睛突然亮了,静夜之中,她的眼睛亮如星辰。 她刚刚跟公主殿下谈到了这个话题,她想让他想个办法,但公主阻止了,而如今,他主动提出了,她的心跳加速了。 圣旨已下,天下间无人能够阻止公主外嫁,哪怕是陈王都不行,但面前的人,却说了四个字:我答应了! 玉凤公主:“你可知道……圣旨已经下了!” “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喝多了!哎,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多么痛的领悟……” 长长叹口气,走了…… 玉凤公主看看幽影,幽影看看她,两人都有点懵圈……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这话有点经典呢……你说他卷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潭,到底是因为酒呢?还是因为色?”幽影歪着脑袋问玉凤公主。 玉凤公主狠狠地横着她,拒绝回答。 …… 林苏走出了西山边院,正准备一飞冲天呢,但突然他停下了,月影迷蒙之下,五条汉子站在暮色之中,两个靠着树,三个抱着胸,用看戏的表情看他。 章浩然,霍启,李阳新,另外还有两人,粗一看不认识,细一看,似曾相识。 “章兄,霍兄,李兄……你们这是?” 章浩然道:“等你啊!”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章浩然翻翻白眼:“猜的!” 霍启踏上一步:“算了,你妹都没什么意见,你在那里翻哪门子白眼?林兄,给你介绍下,这两位,今日白天在金殿上,跟你见过,只是你可能并未在意。吏部从四品执事李开儒大人,户部从四品执事张辽大人……” 李开儒笑了:“林大人当时只盯着几位尚书大人,当然不会关注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从四品。” 这么一说,林苏完全明白了。 这两位,就是当时跪在地上的四十人中的两个。 金殿之上,跪地的人,全都是同路人,因为他们都是主战派。 而且是做不了假的,需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敢于为厉啸天求情,就是将自己脑袋拿出来玩,这样的假,还没有人敢做。 林苏笑了,双手一拱:“李兄,张兄!幸会!” 他是五品,这两人都是从四品,官位比他高了一级,按说,林苏应该是以上官之礼见之才符合礼节,但他双手一拱,以文人之礼见礼。 李开儒和张辽全都大喜,以文人之礼跟他相见。 “林兄今日金殿之上,傲笑群僚,风云齐动,令我与张兄意动神驰,视为同路之人,所以星夜求见,林兄不疑,以兄弟视之,实乃三生之幸!” 林苏道:“林某身处如此境地,两位兄台敢于接近,亦是性情中人,与两兄结交,林某三生有幸也并非虚言。” 霍启哈哈大笑:“算了你们也别在那里相互致意吧,我来给你们做个总结……关于李兄、张兄跟你结交的事呢,我早就问过他们,他们一句话说得清楚明白,跟你林苏做朋友,是会让一些人不舒服,但怕什么?厉啸天犯那么大的事,你都能硬生生将他救回来,他们就算触犯上官又有什么?你到时候出马再捞他们就是……” 林苏抚额…… 众人大笑。 “走吧,我在醉客居定下了酒席,今晚我们兄弟几个,不醉不归。”章浩然道。 好! 林苏目光扫过后面的黑暗丛林,夜风起,似有人…… 章浩然笑了:“莪妹回碧水宗了,说是备战瑶池盛会,可不在此间……” 原来章亦雨并不在京城。 她回碧水宗备战去了。 瑶池盛会,就在今年的中秋。 还有七个月的时间。 这是修行界的一场盛会,无数后辈子弟都渴望着在这场盛会上一举扬名,章亦雨也不例外,她刚入道果境,需要巩固修为,熟悉道果境的战法,也要磨练自己的战斗技能,他打算在这新春时节,跟她在京城沾乎沾乎的想法,彻底落空。 章浩然察颜观色,补了一句:“我妹是正月初七那天走的,用三天时间看了你的红楼梦,然后带着那本《圣道文刊》上的路,我有点怀疑她此去是修行的呢,还是在清风明月的碧水宗躲起来看书。” 霍启道:“林兄真是害人不浅啊,你那本《红楼梦》祸害了一堆的人,我妹看书都看疯了,三天三夜不吃饭不喝水的你知道她玩啥吗?她说她要饿成林黛玉那幅模样。” 林苏有点懵:“不至于吧?” 霍启拍拍他的肩头:“你放心,我妹那就是一种宣扬,她晚上偷偷地到厨房找吃的,我看到了……” 哈哈,几个人笑得都快滚下了山坡…… 从山坡而下,林苏目光突然抬起,盯着对面山坡,对面山坡之上,有一间茅屋,在明月之下,别有一番景致,茅屋之中,一灯如豆,风起,但那一盏孤灯分明并未摇曳…… “林兄也注意到那座茅屋了?”章浩然道。 “我记得原本那里并没有这座茅屋。”林苏道。西山,他上过很多次了,这茅屋,他是第一次看见。 “一月之前,那里并无茅屋。但如今有了,是一个天机道门前辈建的。” 天机道门? 林苏心头一动:“又一个天机观么?” 昔日天机道门在京城建了一座天机观,深受皇上信任,渐渐成为朝堂问事之地,后来卷入定州侯邓楠与曲家争端之中,被定州侯拿来谋取曲家染料配方,触犯林苏底线,林苏连施三计,借皇上之手,灭了天机观,道门在京城遭受一次重挫。 霍启点头:“正是!当日天机观在京城立观,以为人解惑解命为名,宣扬道家教义,每年收了数以百万的信徒,成为五大古法道门立在京城的金字招牌,对道门意义重大,但不知为何惹来陛下的雷霆怒火,派御林军直接灭掉了,道门岂会干休?这座茅屋的重新出现,或许就是天机观重立京城的开始。” 李开儒开口了:“显然是!而且他们的做法,比当日更加高明……” 怎么一个高明法? 首先,他不入闹市,摆出一幅不染红尘的作派,彰显道家问道的无欲无求。 其次,这间茅屋内有玄机,有缘之人抬腿可进,无缘之人,你不管怎么走,茅屋始终在你前方,你根本无法靠近半步。 这样一来,哪怕陛下对天机观依旧忌惮,也拿他完全没办法。 而且也显示出此茅屋主人的修为,比当日天机上人高端得多。 张辽补充:“这些作派,只是彰显,他的目标终究还在朝堂!林兄可知,三日之前,茅屋主人发了一则谒语,今日完全印证。” 林苏微微一惊:“何种谒语?” 张辽道:“三日前,茅屋主人派一弟子给陛下送了一枚青叶,叶上纹路天然,天然的纹路是两句话:青光一道满朝劫,但要消除一念间。” 林苏眼睛大亮…… 青光一道满朝劫……指的就是今日的传世青诗?传世青诗一出,满殿朝臣尽被卷入其中,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一场劫难。 但要消除一念间……指的就是陛下的决断,要消除这场劫难,只是一念之间,只要他赦了厉啸天,劫难自消。 牛b啊! 我三天前都根本不知道厉啸天的事,都根本不可能想到会有一首传世青诗诞生于金殿之中,甚至在写下这首诗之前,我也无法预测这首诗是七彩还是传世,这茅屋主人居然已经预测到了。 他预测到了,还专门派人送给陛下,这就是天机观重新立观的信号啊,而且他也在积极地创造条件跟陛下重新建立联系。 章浩然道:“青光一道满朝劫,但要消除一念间……也不知道陛下最终选择赦了厉啸天,是不是真的听了这茅屋主人的建议。” “不管是不是,天机茅屋毕竟在陛下心中留下了印象。”张辽道:“林兄,你判断下,陛下会不会重新接纳天机观在京城开立山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苏脸上。 林苏笑了:“这可没办法判断……道门需要陛下的支持,才能发展壮大,陛下也需要道门的支持,原本可以各取所需,但事情总是在发展变化之中的。” 他的回答等于没回答。 但众位兄弟们,却也根本不懂林苏真正的意思。 以他的判断…… 陛下一定会重新接纳天机观! 为什么? 因为陛下需要一个但凡预测,必定精准的力量,供他使用。 可能有人说了,前期陛下突然发神经,让御林军直接覆灭天机观,杀了天机观数百人,还能合作无间吗? 完全可能! 陛下是人君,做大事的人,杀几百个人算个屁? 天机道门也是做大事的人,死几百个人算个屁? 他重新派人来到西山,建一座茅屋,安排人专门给陛下送一则谒语,不就是已经放下过去仇怨的意思表示吗? 陛下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他前期以铁血手腕告诫过天机观,有些事情你能碰,有些事情你不能碰,这一杀也杀出了威风,明示了底线,双方再度合作,反而会更加明朗。 wap. /132/132980/31051846.html 第318章 九分月色寄京城 一行人下西山。 林苏看似毫无异样,但大脑之中,却是快速盘旋…… 此次入京,为的是厉啸天。 厉啸天之事已了,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玉凤公主外嫁的事,现在又冒出来一件新的事,那就是天机道门…… 他灭天机观,别人不知道,天机道门会不会知道? 他真没谱! 这道门预测的神通太惊人,会不会也来个什么神妙的法门,将他当日覆灭天机观的事情还个精准还原? 这個想法让他很不安。 而且天机道门现在已经尝试着跟陛下接近,万一他们将林苏策划天机观覆灭事件的“证据”摆到陛下面前,那林苏这颗八斤半的吃饭家伙,就存在很大的去留问题,想想看,当日御林军灭天机观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两句谒语: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 如果这件事情陛下认定是林苏所为,那林苏显然知道当年那件最隐秘之事,而且知道得很具体…… 这还了得? 咱们这位陛下,平时看着很平和,很理智,很似人君,但遇到这件事情,真的是个疯子啊…… 到了醉客居,开了席,喝了酒,酒席过半的时候,秋墨池来了,雄纠纠、气昂昂的兴奋得很…… “林兄啊,知道兄弟去干什么了吗?”秋墨池一来就很兴奋:“我去帮阳东学士解围!” 啥? 秋墨池哈哈大笑…… 欧阳东家今天太热闹了,足有上千名百姓将他将围得严严实实,猪屎、牛屎、人屎……真有人屎啊,甚至还有人现场拉……都一古脑儿朝他家扔,痛骂欧阳东卖国贼,哈哈,你们没去真是可惜了,等闲人谁能见到咱们的阳东学正大人如此脸色?又青又绿,上面还要黑线盘旋…… 在座之人个个如同牙酸一般地看着他,我c!你直接说扔脏物秽物就行了,在坐的也没人不懂,有必要说得那么具体吗?大家都在吃饭呢…… 秋墨池太兴奋了,说得眉飞色舞的,欧阳东学正大人那也是二品高官啊,给咱们京兆尹府府尹大人紧急发通知,赶紧派人去把人赶走,兄弟我身在官场,也是无奈啊,只能去了……来得迟了,诸兄莫怪。 章浩然笑道:“你午时接到指令,按说早就该处理完毕了,居然到这个时候才过来,你实话实说,有没有阳奉阴违?”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我秋墨池最是奉公!”秋墨池道:“只是处理这类事情实在太难了,圣人言,民为贵,君为轻,兄弟我读圣贤书,自然也得遵照而行,面对贵人岂能硬性驱逐?只能好言相劝,他们要现场出恭,我也没办法啊,只能等着,街道上也不能污秽横流吧?所以,弟兄们就帮忙,将这些物事扔到院墙之内……” “我c!”霍启口吐被林苏带偏的粗言:“你们这些衙役,居然帮着扔?” “胡说八道,我们是清洁街道,谁让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学正大人,硬是将房子建在大苍国土呢?他要建在他刻意维护的大隅,我们清理街道扔的垃圾怎么也扔不到他房子里去,你们说是吧?” 这一夜,象秋墨池所说的事情,在四个地方上演。 正是林苏青诗中所列的四个官员府第,兵部尚书张文远、右大夫赵勋、礼部尚书周运之、翰林院学正欧阳东。 无数百姓从全城四面八方而来,口呼诛国贼,用各类秽物几乎淹没了四位大人的府第。 四座高官府里的人,全都闭门不敢出,面对声声入耳的百姓叫骂,所有人脸色都是黑的,尤其是翰林院学正欧阳东,他自诩儒家宗师,以清高清贵闻名于世,一夜之间,他的名声臭了大街,他心中的气啊,一股一股地朝外冒,儒家宗师有向“魔道宗师”转变的迹象……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景象…… 京城柳香河两岸,青楼云集,这一夜,数百位青楼女子高歌思乡曲,一遍又一遍,不要赏钱,不伴恩客,唱北地歌,念家园情,直到泪流干,直到喉出血,这些青楼女,尽是北方人,四镇失,满地伤,她们流落京城,家园尽毁,亲人尽失,今夜终于知道了,四镇已复…… 林苏的词,也一遍遍地唱起,《青玉案》、《鹊桥仙》、《临江仙》,《鹧鸪天》、《虞美人》一首未漏,她们往日唱这些词的时候,只是为这些词的精妙而唱,而如今,她们带上了另外的思绪,她们知道,收复北方四镇的人是厉啸天,她们还知道,这位大英雄今日差点上了断头台,是另一个大英雄救了他,这个大英雄就是这些词的创作者,林苏。 这一夜,北国边陲罕见的星月同辉。 厉啸天走出了牢房,接到了圣旨,宛若梦中…… 他原本想着,他会就此划上他人生的终点,但他的兄弟,将他从死亡线上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遥望月色,这位身经百战的沙场铁汉还是流下了泪水:“边城月色万里银,我寄京城只九分,但留一分漂泊去,再入雄关看雁回!” 他踏空而去,再上贺兰山,守着这座大苍雄关,看最高的雁回峰。 这首诗,是厉啸天写下的第一首七彩边塞诗。 …… 夜已深,醉客居,下面两层已经慢慢安静,而三层,却还有两盏红灯亮着,这红灯,可不是简单的灯笼,它还是一个法器,或者叫一个小型的法阵,灯一亮,法阵启动,房间里的声音就不能传到外面来。 所以,高端人士都喜欢来这里谈事。 所以,醉客居三层价位也是高不可攀,一个包间一晚上三十两白银,哪怕是朝堂高官,也未必消费得起。 目前已接近凌晨,但还有两盏红灯并排亮着,表明这里面还有两拨人没有离开。 林苏是其中一桌。 因为有这法阵围着,所以他们的聊天很放得开。 谈国事,政见相同。 批贪腐,满腔义愤。 论文道,意气风发。 偶尔夹带些文人间的隐语怼人,被怼者也懂,立马回怼…… 这种情况,林苏还真是很少经历,他于文道崛起之后,基本上就是个搅屎棍的角色,主流文人对他要么恨之入骨,要么敬而远之,踏入官场之后,更是如此,每时每刻都是算计与反算计,极少有放松的时候。 而如今,跟章浩然等人在一起,地位相当,文道水准相当,意趣相投,不设防,不算计,自由自在把酒言欢。 直到凌晨已过,更声敲响,他们才结束了酒宴聚会…… 他们这边的红灯熄灭,几乎与此同时,另一盏红灯也熄灭,两扇房门同时打开,林苏刚刚踏出房门,就看到了从隔壁房间出来的人,高冠王服,面孔坚毅的一个年轻人。 “平王殿下!”李开儒、张辽同时踏上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 是的,此人正是曾被贬为汝阳王,驱逐出京的三皇子,如今已经官复平王位,准留京城。 章浩然、霍启、李阳新、秋墨池也上前参见。 不管对这位王爷有没有成见,皇家礼仪终究还在,偶然遇到,以正常礼节参见,总是应该的。 唯有林苏不一样,他只是微微一鞠躬,连话都没有说。 平王微微一笑:“各位大儒在隔壁聚会,本王居然不知,真是遗憾。如若早知,该当移席此房间,敬各位一杯。” “岂敢岂敢……”章浩然道:“如若知王爷就在隔壁,该当是我等进王爷包间,敬王爷一杯才是。” 哈哈……平王朗声一笑:“章大人想敬本王一杯,林大人你呢?也想敬本王一杯么?” 林苏淡淡一笑:“敬王爷一杯自是应该,却不知这杯酒,王爷可有说道?” “本王当日离京之时,曾跟林大人说过,有朝一日,当重返京城,如今一语成真,林大人该当敬本王一杯,以敬本王先见之明。” 后面众人同时愣住,这话有很浓的火药味啊。 林苏微笑:“如果是这个,那林某该敬自己一杯!因为我早就知道,殿下终究会回京城。” “哦?”平王道:“没想到官路青云、睥睨文坛的林大人,对本王居然如此看重,竟然早就预感到本王不会就此沉沦。” “抱歉!林某并非看重王爷,只是不敢忽视朝堂与后宫的力量而已。” 平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林大人何所指?指责后宫乱政么?” “我原本还只是说不敢忽视后宫的力量,可没说后宫乱政,既然殿下非要这么说,那我就如你所愿,应下就是!我说的就是:后宫乱政!” 后面的几位伙伴面面相觑,心头全都大震。 兄弟啊,你这也太刚了!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能够回京,主要取决于宫中黎贵妃,但谁敢当他的面说? 这一说,就是完完全全地撕破脸。 平王瞳孔慢慢收缩,冷冷地盯着他…… 林苏却是如沫春风:“怎么?平王殿下,想参我一本妄议皇亲的大罪么?呵呵,你大概忘了,我还是监察使,风闻奏事原本就是《大苍官员条例》赋予我的权力,我写一封正规的奏折,弹劾宫中贵妃娘娘都是可以的,何况只是随口一说?” 他当先而行,下了楼梯,根本懒得去理气得一脸青的平王。 他下了三级台阶,身后的平王突然道:“林大人,又何必如此?需知一月之后,你我还得精诚合作,共商玉肌香皂厂的大计。” 章浩然脸色猛地改变。 玉肌香皂厂? 那是他绿柳山庄、玉凤公主和林苏三方的产业。 林苏慢慢停下了脚步…… 平王脸上的青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和笑容:“林大人莫非还不知道,皇妹即将远嫁,不能再管理厂子的事情,父皇有意将这厂子交与本王打理,说实话,本王对商业这一块实不精通,还望林大人多费心了。” 林苏没有回头,径直出了酒楼。 几个伙伴也都跟了下来,林苏跟他们告个别,跟章浩然冲天而起,返回绿柳山庄。 一进入山庄客房,章浩然就关上了房门:“玉凤公主远嫁,真的会是他接手这四成股份吗?如果是,只怕这家厂子会坏在他手里。” 林苏轻轻摆手:“这件事情待会儿再说……你刚才有没有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什么?” “刚才平王那间房一开一合,隐约透出一股很奇特的香气,神秘而又缥缈,不是自然的花香,也不是香水提炼的香味……” 章浩然茫然摇头:“你的意思是……平王刚才在客房里是跟女人幽会?” “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幽会!”林苏道:“那是最顶级的客房,却并不是睡觉的卧室,只是谈事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夜他在那里会的,该是一个神秘组织的人,他背后,会是何种神秘组织?” “所有人都知道,跟平王走得最近的神秘势力,乃是无间门!……你有没有看到里面的人是谁?” 无间门,最大的特点就是无间! 没有人知道他们总部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哪些人是他们的人,只知道这组织异常恐怖,奇人异士应有尽有。 “房门打开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人!这就非常奇怪了,什么人能从完全密闭的房间里,不破坏窗户、不破坏墙壁,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醉客居第三层,是隐秘的谈话之地,窗户也是封死了的,只有不到三指宽的窗户间隙,而林苏在与平王对话之时,认真感应了,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醉客居三楼有暗道,那个人从暗道走了,如果是这种情况,那醉客居就是无间门的据点。 第二种可能是:此人拥有一种极其高明的隐身术或者匪夷所思的逃脱术,连林苏都感觉不到半点端倪。 平王,早已是他的对手,那么,站在平王身后的无间门,也是他的对手。 这就是林苏对这件事情产生警觉的根本原因。 这个分析一出,章浩然眼睛睁得老大,长长叹气:“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你闻到的莪也闻到了,你从这件事情中看出了一大堆要命的线索,怎么我就一头雾水呢?算了,平王乃是为夺嫡作准备的,有多少手段都在意料之中……咱们需要考虑的就是他说的那句话,万一这厂子变成了我们三方合营,我觉得他极有可能将我们排出去,他一人独占这家厂子。” wap. /132/132980/31051847.html 第319章 天机道门论短长 实话实说,这家厂子,章浩然实在是太上心了,因为这厂子,他在民部得到了全员的重视,流民问题得到了解决,绿柳山庄日进斗金,彻底摆脱家庭用度的窘迫,就连公主府,都全面改善了,如果一切重回原地,他可受不了。 “跟我玩股权游戏,呵呵……”林苏淡淡一笑:“除非陛下出手硬抢,否则,任何人都动不了咱们的厂子!” 章浩然目光闪动:“你觉得陛下有没有可能……真的应了你那个除非?”这厂子每年创造超过百万两的纯利润,几乎相当于一州的税收,这个数目一旦泄露,怎能不引起陛下的觊觎?在常规方式拿不下这家厂子的时候,陛下会不会真的老脸不要?出手硬抢? 林苏笑了:“世间行事,尽在权衡,有些事情压根儿就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问题在于是否值得,当一件事情代价过于高昂的话,他就不会去做。” “世间行事,尽在权衡……”章浩然吟了几遍,眼睛慢慢发亮:“就象是厉啸天之事,陛下一开始跟朝臣显然是同一立场的,因为杀厉啸天,于他有利,但后来,他发现杀厉啸天的代价,他根本无法承受,所以他就改变了立场。” “正是!”林苏道:“杀厉啸天,他能找出圣道法理为支撑,赦厉啸天,他同样可以找出圣道法理为支撑,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决定标准,圣道治世,但取所需!” 圣道治世,但取所需! 八個字,如同晨钟暮鼓,重重击在章浩然的心头。 他是读圣贤书的,虽然说,他生性豁达,对于世事并不执着,但在圣道的事情上还是很执着的,他一直以为,圣道就是圣道,是刻在他面前的人生行动指南。但现在,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人对待圣道的态度,却是实用主义,对自己有利的,坚持,对自己不利的,忽略。这种态度怎么说呢?大不敬!是典型的亵渎圣道。 亵渎圣道的不仅仅是他一人! 陛下也是! 朝官……也都是! 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决定标准,以实用主义来选择性诠释圣道,似乎是高层、顶层人物的通行法则。 长期以来神圣无比的圣道,在章浩然心头悄然裂了一道缝…… 这一夜,章浩然失眠了。 林苏也没有睡着。 刚刚在玉凤公主府中睡过一觉,或许是无需再睡的原因,但也并非全部。 此番踏入京城,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 谁是友,谁是敌,一目了然! 金殿之上,四十位大臣这一跪,让整个朝局泾渭分明! 他看出来了,朝官更加看出来了,陛下……也看出来了! 同时,陛下对他的杀机,也已经非常明朗了! 林苏虽然看似对陛下不敢直视,但陛下的每一点小动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陛下已经真正对他动了杀心! 只要给陛下一个机会,他,就会杀了他!就象当日杀他父亲定南侯一样的决绝! 朝局博弈,不是战场,胜似战场。 他前期的防守,无懈可击,滴水不漏,但又如何能确保后期也漏水不漏?需要知道,朝官也全都是老狐狸,陛下,或许就是真正修成精的那一头…… 还有天机道门…… 还有三皇子及他身后的无间门…… 对了,还有太子…… 如何破局? 次日,章居正凌晨就破空而去,上了朝。 章浩然走之前到了林苏的窗外,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林苏闭着眼睛在床上睡得正甜,他也就去了。 日上三竿,林苏睁开了眼睛。 眼睛一睁开,他下了床,打开客房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一碗面条,几碟小菜,桌子旁边还坐着一个老人,灰衣老人。 “我是影子!”老人说了四个字。 林苏心头猛然一震,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张平凡的面孔…… 影子,他听章浩然、章亦雨都说过,这是山庄一位神秘人物,是爷爷的贴身侍卫,也是爷爷的心腹,山庄里所有守卫,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但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别记下这张面孔,这张面孔并非真容!”影子道:“吃早饭吧!” “好!” 林苏托起面碗,只花三分钟就吃完了,面前的小菜,一筷未动。 碗放下,林苏站起:“章大人有何吩咐?说吧!” 影子在此专程等候,自然不是一般事情。 而能指派他做事的,整个山庄也只有章居正。 影子笑道:“大人的吩咐,是让老夫打断你的脚,将你送回海宁老家养伤,但老夫觉得并不好,所以还是希望亲耳听你说一声,你打算去巡视江南,今日就走。” 林苏目光闪动:“章大人的意思我懂了,希望我尽快离开京城,不要卷入京城是非。” “不是尽快,而是今天!” 林苏轻轻摇头…… 影子目光一沉,就要发作…… 林苏叹口气:“前辈,你可知道,前天章大人还专程让浩然兄给我传话,让我万万不可进京,如果我听了他的,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厉啸天必死!而咱们这位章大人,也会辞职归田!” 影子猛地一震,辞职归田?…… 林苏道:“我昨日进京,今日就离京,解救厉啸天的意图也就太刻意了些,流传出去,就太让人猜忌了,陛下脸上都挂不住……好了,你让章大人放心,我之行事,自有分寸。我今日去司里正常履职,几日后,找个理由我自然会走。” 这番话,影子接受了。 也是啊,昨日飞三千里连夜进京,今天就离京,如果流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说?林苏专程为解救厉啸天而来!他一出手,陛下与朝官就集体大败! 这些话真不要钱买! 而如果在京城呆上几天,正常履职,就不一样了,大家会忽略他星夜进京的事实,只会将厉啸天的获释归入一次正常的大朝会。 陛下的脸好看些,朝官的脸好看些,事情变得正常些。 嗯,老爷,不是我不听你的,而是我突然觉得处理朝堂之事,揣摩人心的事儿,这小子真比你老辣,或者说你是真的把他当孙女婿了,一门心思只想着让他快些抽离这是非圈,所谓关心则乱…… 林苏离开了绿柳山庄,并没有进城,而是踏上了去西山的路…… 他这一转,一般的过路行人可能根本不可能察觉,但影子何许人也?隔着几里地看得分明,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你个混账,嘴里说得一套一套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名堂? 去监察司? 你家监察司在西山? 你不分明是舍不得那几个小美女吗? 要不要实施老爷所说的气话,将他脚打断?然后送回海宁? 嗯,还是算了吧,上西山撩女人,作为准女婿而言,是很严重的事情,能将脚打断的那种……但作为回避朝堂焦点,倒也是个不错的选项,似乎跟老爷最初的设计思路异曲同工…… 他回房了,眼不见心不烦。 但他决不知道,林苏上了半山之后,并没有去东边的灵隐寺勾陆幼薇,也没有去西边的西山别院勾公主,而是去了北峰。 北峰有啥? 原来是真的啥都没有。 但如今有了一座茅屋。 荒野之中,出现一座茅屋正常,但这茅屋跟天机两个字连接在一起时,就非比寻常了。 林苏听章浩然说过,这茅屋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你进茅屋退,似乎永无尽头,说得象是无定山的那座山峰一样。 但他今日亲身前来,根本没有感觉到半分异样。 山路是崎岖的,两边的草木是真实的,茅屋上的草在风中轻轻摇曳,草里甚至还有几条刚刚越冬醒过来的小虫子。 门口没有招牌,茅屋也小得可怜。 但林苏一踏过这道门槛,就发现了异样…… 门后面,并非意料之中的茅屋内场景,而是别有洞天,一座悬崖凌空而立,悬崖之上一棵老树盘根,这棵老树,他在外面根本就没看见。 林苏回头,也看不到来时路,但千度之瞳一开,他看到了阵纹盘旋。 阵法! 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远看是乌云,近看是行人,再看依稀是故人!状元郎,别来无恙?” 林苏一回头,微微一惊,面前站着一个老道,赫然是当日他参加会昌会试之前,路边道观所见的那位。 “是你?” 老道人笑道:“贫道当日为你兄长测字,你们兄弟还欠我的测字钱,状元郎不如今日就付了吧。” 林苏也微微一笑:“可我似乎觉得,你测字也并不准,至少,你没有测出我会是状元郎。这是否有愧于天机之名?” 天机! 他这句话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天机身份…… “贫道未测出状元郎,但测出了你林家文武并立,你还记得贫道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文武并立,后方尚有余白,而我,就是那留白之人!”林苏复述他当初的话。 老道大笑:“公子且说说,如果没有你,你林家这文武之柱能立起来么?贫道之言,可有差错?” 林苏道:“说得也是!那我就付了吧……千两白银如何?”林苏手抬起,一张银票递到老道面前。 老道不接:“道家虽是清贫,但也并不稀罕这些黄白之物,不如公子换种方式支付?” “想要什么?” 老道目光抬起,盯着林苏的眼睛:“当日天机观,到底因何而灭?公子就将这个秘密,给贫道作为报酬吧。” 这句话,无论在何地,无论面对何人,无论是何时,都是石破天惊。 林苏心头大浪翻滚,但眼中却是一片迷茫:“天机观因何覆灭,我也很好奇,或许只有陛下才知道其中真正的秘密吧?道长不找陛下问个明白,偏偏找我?不觉得莫名其妙么?” 老道目光突然变得无限生动,林苏心头一凛,绝代文心发动,元神警觉,但没有察觉到当日在天机老人身上感受过一回的天机窥探,一无异常…… 老道轻轻摇头:“这件事情,陛下也是不知!普天之下,只有公子知情!” 林苏淡淡一笑:“只有我知情?这又是你天机道门通过天机秘法测出来的?” 老道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这双明亮的眼睛足以让天下任何人都发毛,但林苏却依然平静相对…… 老道轻轻叹口气…… 这口气叹的,林苏心头不由自主地急跳…… 天机秘法,他隔行如隔山,是真的不知道以什么原理作支撑,他无法知道,面前这老人到底掌握了多少…… 老道道:“贫道不妨实言相告!你命格虚无,天机无法测出端倪。” 林苏心头大松,却也大动,命格虚无?难道说,这跟他是穿越者有关?他这身体是前任的,前任已经死了,他的命格已经没了,而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虚无,太好了…… “命格虚无之人,亿万中无一!而贫道却清楚地看到,当日天机观覆灭事件中,有一命格虚无之人参与其中!” 林苏笑了:“且不说你的命格之论,世人未必信服,即便真如你所言,你又如何断言,天下间除了我林苏之外,就再无第二个命格虚无之人?” 老道道:“记得莪今日说的第一句话吗?远看是乌云,近看是行人……你今日踏入天机观,贫道看到的是:乌云盖顶!不管世人信不信,贫道是信的!天机观,因你而灭,你的存在,将是天机道门长久的危机。” “所以呢?你要弄死我?” 老道仰面朝天,缓缓开口:“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门不愿多造杀孽,林公子,打个商量如何?” “说说看……” “你随我回东海之滨,在我道门之中呆上十年,贫道承诺,不伤你一根汗毛!到期自放你下山。” 林苏笑了:“囚禁么?” “公子以为如何?” 林苏道:“道长!去年会试之前,你我一会,也算是故交,但今日,交情至此而绝!你可知道?” 老道缓缓点头…… 林苏道:“道门信徒无数,势力无穷,林苏不愿与之为敌,但道长也需要明白,我只是不愿,并非不敢,更非不能!” 老道淡淡一笑:“贫道实在很想知道,你的‘敢’与‘能’,又是如何体现?”他说得平淡,但言语中自有霸气侧露。天机道门,五大古法道门之一,势力之沉雄,天下谁人不知?面前之人,孤身一个,居然敢威胁道门,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苏道:“佛道争锋已有数百年,始终难分高下,你可以赌一赌,假如我助佛门一臂之力,佛道争锋,又会如何?” wap. /132/132980/31051848.html 第320章 小周天三十六步 道长脸色猛地一沉。 借佛压道,这是道门极其忌讳的一个话题,因为佛道相争数百年,两边实力底蕴相当,一方稍微长那么一点点,对另一方就是重压。 所以,但凡有这心思的官员、甚至帝王,都是道门所不容的。 当日太子殿下想争取佛门的支持,被林苏给破坏了,事后,他也并没有采取后续跟进措施,也是太子府的一些谋士意见不统一,他担心跟佛门跟得太紧,会引发道门的反弹。 林苏个人实力,在道门看来微不足道,但他一开口,就是一個最忌讳的话题,直指道门死穴。 一个声音响起:“无知小儿,不给个教训,也不合天道!师兄无需多言,师弟出手,将他拿回山门,有的是时间慢慢教训他。” 林苏面前突然出现一人! 一个道袍年轻男人。 身材修长,神态是相当的高傲,仰面看天,站得笔直。 林苏皱眉:“道长,这个精神病……是你师弟?” 年轻男人低头,怒斥:“找死!” 哧地一声,拂尘如网,罩向林苏…… 这一击,林苏四面八方全是网,他一瞬间成为网里的鱼,而且这网上,真元遍布,割裂一方天地。 铺天盖地的压力,等同于彩珠莲未突破之前,也就是说,他这一击,相当于顶级道花! 林苏是个文人,突然之间落于顶级道花的包围,除非他有时间调动全部文气,否则,就是束手就擒。 而这年轻道人也算准了,他根本没有时间调动文道力量,文道力量虽然是五道之首,但最大的缺点就是发动的速度慢。 但没有人想到,林苏手一动,掌中根本不是笔,而是长剑! 剑一起,耀眼青花! 嘶! 满天拂尘化成碎轻烟,林苏掌中剑,已到年轻道人的咽喉。 青花破道花! 剑道青花,碾压同级所有道花! “剑意青花?”年轻道人一声大叫,充满不敢置信。 林苏的长剑穿过年轻道人刚才所站立之地,眼睛也亮了。 这一剑,除了青花之外,还是独孤九剑的拔剑式! 他原本是打算在年轻道人颈上留个记号的,但这一剑出,落空了! 年轻道人脚下一动,避开这一击,出现在他身后。 “好奇妙的步法,再试我一剑!” 第二剑,破剑式! 剑出百影随,分成四个方位,陡然击向年轻道人。 年轻道人步法一幻,突然出现八条虚影,百道剑影穿过八条虚影,虚影化为无形,年轻道人再度出现在林苏身后,虽然吃惊,但半分败像都不显。 “好!”林苏手一抬,掌中剑突然如托重山! 独孤九剑第三剑,微剑式! 年轻人脸色猛地改变…… 他的脚下一动,步法启动,但往日空灵如意之步,今日却如陷泥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把可怕的剑,以一种并不快的速度指向他的咽喉,这一剑,让他亡魂大冒,这一剑,让他这个天机道门的绝代天才心头大凉…… 就在这一剑离年轻人只有最后三寸之时,一枚黄叶突然飘下,刚好挡住剑尖。 一圈涟漪泛起,林苏的微剑式消于无形…… 黄叶飘起,落在老道人的指尖,他不知何时取代了年轻道人的位置…… “道长,你要亲自出手么?”林苏盯着他。 “岂敢!”老道道:“至真师弟年轻气盛,贫道还得代他向公子致歉才是。” “他这不叫年轻气盛,分明是脑残啊!”林苏道:“京城之地,强掳京官,知道是什么罪吗?诛九族!即便你神通广大,逃过国法这一关,你能逃过天下百姓的口诛笔伐?你就不怕你天机道门,变成百姓口中的天机强盗门?” 那个年轻道人至真脸色变了。 他真没想那么多…… 老道人轻轻吐口气:“贫道已经说过,代他向公子致歉……” “致歉就不必了,我走了!”林苏就要转身。 “公子,贫道的提议,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你的提议?让我自我囚禁十年?” “是!” 林苏轻轻叹口气:“道长,你们天机道门,精神病是扎堆么?” 道长道:“公子以年少有为之身,去忍受十年道门孤灯,固然是难以承受,但相比较满门受累,红尘煎熬,却又轻了许多,日后,公子自然会明白,贫道之提议看似不近人情,其实却是救你之法。” 林苏慢慢抬头,盯着道人的眼睛:“真是善意?” 道人心头一喜:“的确!” 林苏道:“那好,冲着你这份善意,我给你一个忠告。” “你说!” “立刻带着你这可笑的茅屋离开京城,告诉你道门首脑,莫要想着卷入朝堂争端,更莫要想着对我如何如何,不然的话……代价你们未必能够承受!” 老道缓缓道:“林公子,贫道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道门下达的战书?” “不算战书,只是一条红线!越过红线,大变将生!勿谓言之不预也!” 林苏手一抬,掌中一支宝笔点在虚空…… 撕拉! 法阵分开,林苏一步踏出,破空而去。 老道眼皮猛地一跳,盯着他刚刚离去时,撕裂的法阵边缘…… 面前此人还精通阵法? 这是林苏第三次跳出他的预判了! 一个已经明确定为敌人的人,接二连三地跳出预判,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林苏身形一转,落在西山三条路的交界处,踏向灵隐寺。 踏向灵隐寺的那一刻,他的脸色恢复如常,穿过昔日的花落流文妙境,他站在灵隐壁前。 灵隐壁前,又增加了几首诗,林苏写下的“明月别枝惊鹊”写在上面,霍启的西山游园诗在上面,李阳新的诗在上面,秋墨池的那首《蝶恋花.当年打马咸阳道》更是在显眼的位置上写着,字迹张扬。 这些新增的诗词,除了林苏的是毕玄机代写的之外,其余的,都是本人亲笔手书,有了字迹差别,这面诗壁,就初步显出其百花齐放的特性。 但这面诗壁,也不是想留诗就留诗的,毕竟其高端性摆在那里——传世青诗镇壁,何等高端?要留诗于壁,最低限度也是金光诗。 话说,连金光诗都达不到的话,诗人也不敢在这上面留,一首破诗硬留下去,那不是千古扬名,而是千古臭名。 半山居,依然安静。 林苏轻轻敲响禅门,就有人过来,门开,林苏愣住…… 开门之人,还是他第一次前来时开门的小和尚,但他愣的是,这小和尚又变小了,上次他看着七八岁,这时候再看,分明是个学前班…… “师父!”小和尚开心地一蹦而起,嗵地一声跪在林苏面前,还抱住了林苏的腿。 林苏摸摸他的小光头深有感触:“你还会继续变小吗?” “传经师父说可能会……”小光头空也抓脑袋,不好意思地回应。 “这么说,我下次来看你,有可能需要带只奶瓶?”林苏手一伸,从腰带里导出一只木盒子:“这里面是新做的点心,你抓紧时间吃,等你变回婴儿状态,牙没了就没法儿吃了。” “谢谢师父!”小光头就要磕头。 林苏腰一躬,将他的小脑袋托住了:“乖,去那边磕……” 指一指门外的一块青石。 “是!”小和尚身影一闪,到了大青石上,嗵!大青石上出现了一个圆坑,跟小和尚的脑袋大小完全吻合,小和尚抬起脑袋望着林苏笑,他额头上都是石粉…… 林苏挥挥手:“去读经吧!” “是!” 大青石上出现了第二个坑…… 林苏进了院门,就撞上了迎面过来的毕玄机…… 林苏笑了:“今天你得表扬我,我至少帮你保全了两块地砖……” 毕玄机从他肩膀上探头,看到那个小光头去读经的背影,她笑了,如同春花绽放。 “你怎么过来了?” “两个答案,一个真的,一个假的,想听哪个?” 毕玄机妙目起了波澜:“都说说……” “假的答案是……我想你们了!” 毕玄机内心叹息,妹妹你瞧瞧他这死性不改的德性,但他已经说了,这是假话,那能拿他怎么办? “真的呢?” “真的答案就是……我专程过来,跟你请教一门功夫。” 毕玄机眼睛变圆了,盯着他:“请教功夫?” “是!” “佛门其实并不以武学见长。” “我知道,所以我要请教的功夫,不是佛门武学,而是……道门!” 毕玄机心头猛地一跳…… 道门? 她目前在灵隐寺戴发修行,对外也是灵隐寺弟子,而面前之人,却向她请教道门功夫,而且说到“道门”两个字的时候,他用的是文道传音,除了她之外,无人能听到。 这其中的意味,让她心头狂跳。 但毕玄机毕业是毕玄机,不动如山乃是本色…… “什么功夫,你使出来看看。” 林苏脚下一动,踏出了一步,再一动,又是一步,转眼间踏出七八步,步法极其特异。 如果刚才那个至真在场,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他刚才使用的步法。 林苏只看他使用过一次,就记下了,而且复制出来,几乎分毫不差。 毕玄机道:“小周天三十六步!果然是道门步法,但遗憾的是,你修练得并不得法,你用这种步法对敌的话,基本上是送死。” 步法,近战利器! 半步差错就是致命之危。 所以,步法的要求,远比其他法门要求更高。 林苏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来找你。” 毕玄机眉头微皱:“这门步法,虽然号称道门三十六正技之一,但难练更难精,往往是花费最大的精力,效果却并不如意,所以,它顶着三十六正技之名,渐渐沦落为道门基础技能,你确定你想学这个?要不,我给你另外一种步法?剑走偏锋,更易出彩。” “我还是想学学这个,毕竟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去学它,学到如今这步田地也不容易,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毕玄机点点头,手一伸,掌中多了一本泛黄的册子,正是《小周天三十六步》。 这步法,正如她所说,难学难精而且实战用途还不大,有几个人屁y发烧才会去学它,基本上已经沦落到道门基础武技的境遇,什么叫基础武技?那就是管制不太严格,随便哪个门人都可以复制的那种。 如果是高端武技,管控就严格了,要学它得有相对应的身份,而且严禁复制带出宗门。 毕玄机随身携带这本步法,其实也并不打算修习它,她只是拿这步法作借鉴,完善她的影术。 影术,影子与本体的联系度是根基。但影子的灵活度才是决定刺杀是否成功的关键,而小周天三十六步,核心精髓就是灵活性,二者有相通之处,可以相互启发。 林苏接过这本步法,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第一页,第二页…… 毕玄机好惊奇,你看得这么快,能看出什么名堂?我怎么觉得你根本没打算学这,只是看看? 大约十分钟,林苏翻到了最后一页,合上了书,将册子递给毕玄机。 “不学了?”毕玄机接过。 “我看了下,有点小复杂,咳……算了,我毕竟是个文人,跟人家打架好像也用不着什么步法……” 毕玄机有点鄙视他,看你这借口找的! 你的确是个文人,的确不需要用近身肉搏的方式打架,但这是你现在才突然发现的吗?分明就是怕麻烦!懒! 算了,天才的通病嘛! 林苏眨巴眼睛:“幼薇不在你这住吗?” 毕玄机发现了天才的另一个缺点,那就是好s! 陆幼薇在寺里住。 寺里不仅仅有和尚尼姑,还有香客和寄宿之客。 佛寺嘛,广交众生,广结善缘,哪怕是杀人如麻的强盗放下屠刀,佛门都会给他一级台阶,何况是相府落魄之人? 陆幼薇的母亲,昔日的天瑶仙子入了相府之后,内心孤苦,却又无法排解,自然而然选择了佛家,从佛家经典中寻求慰藉,久而久之,捐给灵隐寺的香火钱就不是个小数目。 此番离开相府,灵隐寺自然有她一间静舍。 那间静舍不大,但也有房屋两三间,一间作为她母亲的静舍,另两间,就成了陆幼薇和六儿的住房。 陆幼薇生性恬静,身处这种环境下,倒也适应,也就是六儿,不太适应,这段时间,跟陆幼薇提了一嘴,说小姐,这秋泪香水人家都送来了,你想到了什么呢? 陆幼薇横她一眼,懒得回答。 wap. /132/132980/31051849.html 第321章 元神练武 六儿从她的眼神中解读出了鄙视,解释说小姐,你别想歪了啊,我说的是……这秋泪香水取材于桂花,义水北滩的桂花想必已经开过一季,你难道不想看看他嘴里说的那个大花园,到底是个什么人间妙境吗? 噫? 不是想男人,想的是花朵,想男人不行,想花朵儿可以有…… 陆幼薇心头冒点小泡泡…… 六儿趁热打铁,说小姐你知道吗?曲秀小姐生了宝宝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陆幼薇心头的泡泡更多…… 六儿还在那里补火,小姐,这春天说来就来了,义水花园的花儿指不定哪天就开了…… 陆幼薇心头的泡泡无数,但她还是心一横,掐死! 六儿,你别在那里撩行不?我又没说不去,我……我们几個还要改编《白蛇传》呢,真没空。 改编白蛇传? 拜托!小姐你瞧瞧公主殿下有那心思吗?人家白娘子是压在**塔下,好歹外面还有个她深爱的人等着,而她呢?即将远嫁,嫁的还是一个无比恶心的人,她比白娘子惨多了。 陆幼薇心中的花花草草啊,小泡泡啊,瞬间消个精光,化成一声深深的叹息…… 自从他唱了那首《青城山下》之后,《白蛇传》的改编步入了快车道。 但就在她们以为这改编即将成型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这档子事,玉凤公主接到圣旨,即将远嫁。 从那天起,不仅仅是玉凤公主,还包括她们几个,全都没了改编的心思。_o_m 她们的心,被浓浓的悲哀之索紧紧捆住。 她们甚至不敢步入西山别院,因为她们不知道用什么来安慰公主。 唯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们才会遥望月亮,让月亮带去她们的安慰…… 院门轻轻一响,六儿站起来:“夫人回来了吗?” 走到院子里,六儿猛地一惊:“林公子,怎么是你……” 房间里的陆幼薇脸蛋陡然红了,心跳也突然加速…… “小姐小姐……”六儿推开房门:“林公子来了……” “你去给他泡茶啊,我……我都听见了!” 林苏将茶杯端在手上的时候,陆幼薇出了房门,盈盈一礼:“林公子……” “有些时日没有见你了,想来看看你!” “家里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林苏笑道:“我给你建的房子已经建好了,义水北滩的花儿也会在两个月后开放,迎来一年中最美的季节,你想去看看吗?” 陆幼薇心头大跳:“你真建了房子啊?” “嗯……你娘让我建的……” 旁边的六儿心头大叫,撒谎!夫人一句话没说,你自己甩阔要建的,小姐当时昏迷了没听见,我听得很清楚——但她有自己的小算盘,她就不挑破…… 陆幼薇内心乱成一大团,又迷茫又甜蜜,声音都腻了:“我娘……干嘛要你在那里建房子?” “这谁知道?可能你娘想把你嫁到海宁吧……” 一个嫁字,陆幼薇脸蛋红如血,悄悄偏过脑袋:“不跟你说话了,你……你不是好人……” 她的神态又娇又媚,林苏心头大动,忍不住逗她:“谁说的?我是天下最好的男人,都快绝种了……” 陆幼薇轻轻咬住了红唇:“我娘说的……你就不是好人……” 六儿在旁边真想插嘴了,哎,你们两个斗嘴就斗嘴,别总是冤枉夫人行不?夫人什么时候说过他坏话了?夸得都不象真人…… 林苏叹服:“这大婶来这一手就不厚道了哈,我还为她挨了五百两银子的罚款呢……” “那我还你……” 林苏瞅瞅她:“你有钱吗?” “没!”陆幼薇托起一只小瓷瓶,将小瓷瓶贴在自己脸。(本章未完!) 第321章元神练武 蛋上撒娇:“我拿这香水抵账。” “这香水好像也是我送你的。” “嗯……你管它是谁送的,反正它值钱。” 话儿聊到这里就是耍赖了。 六儿轻轻咳一声,两人同时一惊,似乎这时候才突然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神态就有点不自然了,陆幼薇的香水差点掉了…… 六儿开口:“小姐说拿香水抵账,奴婢觉得倒也可行,毕竟这是灵隐寺,小姐整天也只是一个人在这里呆着,都没人看,搽香水干嘛啊?” 噫? 这丫头悟了啊,虽然没有说出“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但话外之意不分明是这个吗?归根结底一个幽怨:林公子,你老是不来看小姐,小姐孤单寂寞了…… 林苏懂了,抓抓脑袋:“那怎么办?要不,我剃个光头,来灵隐寺陪你?” 陆幼薇掩着小嘴儿,笑得直不起腰。 六儿很紧张,你们这样聊天,考虑庙里老师傅的感受没有?瞧你说的什么话……剃个光头撩女人,置佛门清规于何地? 这一天,林苏将陆幼薇撩得时而娇羞,时而咯咯笑,时而又白他一眼,甚至还揍过他一拳,种种迹象显示,长时间的分离,形成的那一点点陌生感,已然烟消云散,今夜,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大雪纷飞,陆幼薇都会有一个好梦。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这屋里原本还有一个人。 那是陆母天瑶夫人。 天瑶夫人诵了早经,返回静室时,大老远停下了脚步,然后……然后就到后山去转悠了,她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这笑容,自从离开陆府之后,不……确切地说,是自从她嫁入陆家以来,都几乎已经在她脸上完全绝迹,今日重现了。 夕阳西下,林苏离开了灵隐寺,踏上了回城之路。 天机茅屋里,一条人影从外面进来,出现在老道人面前,正是至真。 “师兄,此人今日入了半山居,只呆一柱香,后入灵隐寺,跟陆幼薇一起谈笑风生,呆了三个时辰。没有任何异动。” 老道人眼睛慢慢睁开,眼神里有几分不安。 天机道门的人,习惯了天机预判,习惯了永远料敌如神,但今日,他第一次有一种无助感,他明明知道林苏要对他不利,他也分明感觉到自己这茅屋顶上,悄然笼罩了一层阴云,但他就是无法判断出会发生何种事情。 因为,他是命格虚无之人。 天机预判,对他无用! 突然,他的眼睛微微一亮,透过即将下山的夕阳,他看到了几条人影,最前面的一人,身着朝廷官服,出现在茅屋之外。 来到天机茅屋的人,乃是司天监少卿张东路,张东路板着脸进了茅屋,在老道人陪笑中面皮慢慢舒展,威严地开口…… 京城之地,兼收并蓄,道门前来,朝廷也是欢迎的,但不管是佛是道,都需严守本分…… 一番告诫,张东路带着一行人踏空而去。 老道人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他踏入京城的第一步,站稳了! 张东路前来,不代表张东路,代表的是陛下!否则,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身着官服踏入前期还饱受争议的天机道门。_o_m 陛下让他前来,告诉他的这番话,传递了一个清晰无误的信号…… 过往的恩怨已经翻篇,天机道门可以在京城重立山门,但必须遵守陛下划定的红线。 这是他五日前,派人给陛下送去那枚道叶,带来的回馈。 他的预判准了,在陛下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天机道门重获圣心,再次拥有了京城开立山门的资格。 首战告捷,老道人意气风发,天机道门只要踏入世间,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目光抬起,却还是发觉,笼罩在茅屋之上的。(本章未完!) 第321章元神练武 阴霾并未消散,怎么回事? 还有什么事情跳出了他的预判么? 会是那个小子吗? 唯有他,是天机秘诀无法触碰的,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一定是在他身上,可是,林苏会做什么呢? 林苏今日上西山,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在别人眼皮底下。 但有一件事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包括天机老道,至真,毕玄机,陆幼薇…… 那就是……林苏在练功! 哪怕是在跟陆幼薇随口乱扯,将小陆美女撩得心潮澎湃的时候,他大脑之中,文山之上,一条人影上下翻飞,小周天三十六步,走出了不一样的玄机。 元神练武技,天下谁能想到? 天下谁能做到? 别人做不到,只因为一般人的元神只是一团懵懂的意识体,连胳膊大腿都分不清楚,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而林苏的元神,别有一功。 他的元神,从一开始就跟别人完全不一样,他,是从武道中诞生的元神。 武道元神,跟修行元神、妖道、魔道元神,截然不同! 只不过,这些林苏自己也是不知道的,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修行人交流过元神,他想当然地觉得大家伙儿的元神应该差不多。 他只是发现,元神可以练武,那么好,就将他拉出来,强训,仅此而已。 这种练武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他练了小周天三十六步,天下无人能知,哪怕再高明的人,用再高明的手段,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都休想看出他半分练武的迹象。 这是他的谨慎。 这才是他真正的滴水不漏。 为什么必须隐瞒? 因为他要做一件大事。 这件事情大得无与伦比! 相对应的,这件事情风险也是大得无与伦比! 他不轻视对手,他不敢轻视这个世界上的各种顶级手段,他知道一旦失败,后果就是毁灭性的。 当天晚上,林苏入住醉客居。 华灯初上,章浩然过来了,林苏再次体现他的财大气粗,哪怕只有两人吃饭,依然点了三楼的顶级房间,哦,正是三皇子昨夜吃饭的那一间。 吃饭,喝酒,撩一撩端洒的侍女,侍女们个个脸红心跳,等待着这两个帅气公子哥点她们陪夜,可她们最终失望了,两个男的象是喝多了,相互搀扶着进了卧房。 一个追求梦想不在乎手段的小侍女还想试试手气,拿着茶壶去敲门,但门里面传来的声音是:我们已经睡了,不需要服侍…… 哎,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曾几何时,想把自己美妙的身子送给别人玩玩,也是一个梦想…… 房间里,章浩然喝着茶儿,问了一个问题…… 有没有发现这房间里的暗道? 林苏轻轻摇头,这房间没有暗道,窗户没有暗格! 印证了! 昨日跟三皇子在这间房间相会的无间门高手,拥有某种极离奇的手段,可以在几个大儒面前,随意隐身。首发更新@ 这就是他们今日选择这间房间喝酒的根本原因。 “算了,三皇子的手段如果那么好破,他也根本不配成为太子的终极对手。咱们想做的事情,太子一样在做!” 是啊,太子也在做! 太子手下一堆的人才,想破脑袋都拿不下三皇子,凭他们两人,哪有那么容易? 抛开阴谋论,谈其他的事情,章浩然变得很兴奋,这才是顶级文人该促膝夜谈的东西嘛…… 他首先谈到的是林苏送给他的新婚贺礼,那张纸绝对是他此生收到最珍贵的礼物,因为那事关他的文路。他已经摸到了一些规律,欠缺的或许只是一点灵机,灵机一到,也可以新开词牌。但他也并不急,因为他的文心还没有达到极境。章浩然。(本章未完!) 第321章元神练武 选择的是儒家文心,文心品级是上品,想达到极境并不容易,为达到文心极境,需要体悟世情,他还征求林苏的意见,要不要下放到基层去当个知县什么的。 听到这个问题,林苏笑了,体悟世情就必须下到基层去当知县么?怎么想的?你想试试猪肉味,还非得自己养头猪么? 章浩然悟了,也是啊,我踏出绿柳山庄,就能看到流民,踏入西街菜市,就能看到底层百姓,悟儒家圣道圣理,也未必需要形式上的东西……哦,对了,秋墨池正月十八迎亲,你知道吗? 章浩然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问他。 林苏眼睛睁开了:“正月十八?离现在也没几天,他怎么还在京城溜达?” “这大概就是大儒的好处了,千里穿空一夜间,他好像说过,明天离京……哎,不对啊,他不是早就说过,他迎亲时,要找你要礼物吗?他没找你啊?” “大概是不好意思吧!”林苏笑了:“有啥呢?都是自家产的……这样,我明天得去司里一趟,可能没法儿去送他,这礼物你代我转交。” 拿了一个袋子递给章浩然。 章浩然打开一看,正是他承诺的数目,兄弟们但凡大婚,都是每样一百,白云边,各类香水、瓷器…… 章浩然笑了:“我发现跟你做兄弟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可以将大婚的礼物给解决了,话说这婚礼也越来越是过分了,攀比之风盛行,一个不太殷实的家庭,有时候真的会因为结个婚而将家底掏空,世风日下啊。@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你就知足吧,这个时代还算是不错的了,至少,女人的脸是羞红的,胸脯的隆起是真实的,相夫教子尊敬长辈是主流的,结个婚将家底掏空还是少数的,女人出嫁还是奔着过日子去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睡着了。 章浩然怔怔地看着他,脑门上一脑门的问号…… 这说的啥啊?梦话吗?难道还有什么时代,女人不是这样?奇哉怪也…… 行了,你睡了就行,我也不必跟你熬了,莪回家陪媳妇…… 章浩然破窗飞了。。 第321章元神练武 wap. /132/132980/31051850.html 第322章 监察司的那些同僚 正月十四清晨,林苏出了醉客居,前往监察司。 身为监察司的人,就得上班,不管他有多么不喜欢看到监察司里的那几张脸,身在官场也是身不由己。 监察司相比较其他的朝廷六部,还是清静些。 毕竟嘛,没有多少人愿意到“以找别人麻烦”为毕生使命的地方溜达。 他见到了几个监察使,其中也有两个跟他一样品级的五品监察使,陈东和李致远。 陈东比较年轻,三年前的殿试进士,考试排名不高,几乎是垫底的存在,所以第一次赐官也才是从七品,但仅仅三年,混到了五品,跟状元郎林苏一個级别,牛吧? 李致远就是另一个极端了。 他十二年前圣进士出道,当时赐的官就是从五品,他花了整整十二年,才去掉了一个字:从。 林苏瞅着他这张满是岁月风霜的脸,就象是看到了十二年后的自己——如果他的处境不变的话。 但他低头瞅一瞅李致远身上洗得发白的官服,还是多少有些安慰,至少,本帅哥在“钱途”上,大概率混不成这幅模样。 他与两人也只是施上一礼就擦肩而过,进入他顶头上司的办公室。 朱时运过了一个年,又胖了一圈,宽大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出了几分滑稽,看到林苏,他的笑脸有如庙里的弥勒佛…… “林大人,陛下给你的休沐假可是太长了些,这都有多久没见了?” “三个多月吧!”林苏笑道:“这三个多月,可不全是陛下给的休沐假,其中两个月我在西州也是苦差,大人可得明鉴啊。” “那是那是……目前还是正月,正月不告状乃是民间惯例,所以这些时候司里清闲得很,林大人如果牵挂家中老小,不妨先回家里住上一段时日。” “大人你对下官的关爱,下官铭记于心,下官这几日还是正常上值吧,过了上元节,下官想巡视下江南各地,毕竟身为监察使,也不能只等着别人上告,还得自发地下到地方,才能掌握第一手资料,好为陛下分忧。” “林大人真是勤政啊,实为官场楷模……”朱时运跟他应付一通,让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苏身为五品监察使,还是有一些特权的,至少,他有一间自己的专用办公室。 尽管这间办公室他从来没有进来过,依然有衙役定期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今天,正月十四,他第一次进了他的办公室。 一名杂差进来,给他倒了茶,然后垂手立于门边,等待吩咐。 杂差,也是司里配的,五品以上级别,可配专用杂差,打扫卫生、收拾办公室,还帮大人做一些比较“个人”的事。 这名杂差大半年都没见到他自己的主子,虽然清闲得很,但清闲得心里发毛,在司里地位全无,时刻盼望着大人回来,今天总算是回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李三。” 林苏瞅着杂差身上的衣服,如果没看错的话,这衣服跟麻袋的品质是一样的,真不太象个监察司当差的,随口就问了:“你的工钱是多少?” “回大人,每月一两三钱。” 一两三钱?林苏好吃惊,监察司里的杂差,工钱这么低吗? 李四有些不好意思,跟林苏说了,司里的杂差也分三六九等的,最高等级的杂差,是给司正雷正当差的,月工钱明面上就是五两银子。 他是最低等的。 林苏明白了,他的杂差嘛,不选最低等的,天理也不容啊…… 林苏笑道:“我这人倒霉,连带跟我的人也倒霉,目测你会是整个监察司混得最惨的杂差。” 李三陪笑道:“大人这你可就错了,张老二羡慕死我了,前几日还想跟我换呢。” 嗯?还有比你混得更惨的? 李三给他添了回水,笑着解释,张老二啊,跟他李三是同乡,同时进的监察司当差,他分配给了李致远大人当杂差,去年年底一盘存,大人,你知道他一年拿了多少工钱吗?倒贴三两!他家原本还指望给他说个媳妇,这下又泡汤了。 一整年辛苦当差,到头来倒贴? 玩的什么名堂? 李三说,倒也不是司里扣工钱,是李致远大人,这位大人怎么说呢?其实发内心,我们这些当杂差的都挺服他的,他不贪不占,出去办差呢,看到那些穷得揭不开锅的穷人,还于心不忍朝里面搭钱。 他自己的工钱也就那么多,七搭八搭的,总是弄得自己身无分文,让跟着他的杂差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大人饿死吧?在外面的开销偶尔由杂差来贴补,一次一点一次一点,最终一盘算,一整年的工钱都搭进去了不说,还倒贴。 李致远? 林苏依稀从这位大哥身上看到了一条熟悉的人影——又一个曾仕贵啊! “大人,你有没有看见李大人刚才的脸色?” “有!挺阴沉的,怎么了?” “他刚刚跟上头吵了一架……”李三的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回事? 李三说了,是因为上头扣了他全年的奖金。 因为什么原因? 李三摇头,扣奖金的原因不用提了,反正那也根本不是真正的原因,奖金册子早在年前就已经造好了,只是年前户部没有钱,拖到了年后,原本打算昨天就发的,如果真是他去年办差出了问题,去年为什么不提?非得今年一切就绪时才突然扣钱? 扣钱真正的原因是大前天的大朝会。 大前天大朝会,李致远大人也是当场下跪的人之一! 林苏心头雪亮! 报复! 朝官的报复来了! 当初迫于形势,陛下最终站到了他们这一边,赦了厉啸天,也不敢追究那些主战派的责任,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恨,明着找不到理由惩罚他们,就背地里玩起了小花招。 连扣人奖金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也太下作了。 “除了这位李大人之外,还有哪些人遭到了打压呢?” 这个话题,林苏更多的也是有自问,原本没指望李三能解答,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三居然回答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有三个人遭到了打压。 其中最严重的恐怕是邓洪波邓大人,昨日,邓大人接到尚书大人的指令,要他在半月之内复核户部全年的账目,大人,半月时间啊,户部一年的账目堆成山,如何能够在半月时间内复核清楚?尚书大人说得明白,这是陛下要的,如若不能完成,请他致仕! 邓大人又气又急,已经病倒了。 可怜这样一位三品大员,不管病能不能好,仕途是到头了。 林苏上下打量他:“李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官员内情?” 李三笑了:“这就叫官有官道,差有差道,我们当杂差的,也时有交流,邓大人家的杂差,我也认识,昨日,他还跟着邓大人家的公子,专程去了白鹿书院,求见白鹿书院算系教授,但这位教授闭门不纳。” 林苏站了起来,手一起,一张银票递给李三:“李三,今天还是正月十四,你我第一次见面,给你一份年节薄礼,我先走了。” “大人,这可使不得……” “拿着!”林苏将银票拍在他手上,转身而出。 李三展开银票一看,眼睛突然睁得溜圆,天啊…… 他揉眼睛,再看,依然如是,银票上写着清清楚楚的数目:纹银一百两! 百两纹银,我的天,他的杂差工钱每月一两三钱,凑足百两需要多长时间?七年! 林苏随手一个年节“薄礼”,就是他七年的工钱! …… 与此同时,西山北峰,天机茅屋前,来了一个客人。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着布衣,气宇不凡,他身边跟着一个伙伴,也是年轻男人,身着青衣,说是京城大户子弟,想来找茅屋主人算一算运程。 那个老道坐在树下,莫测高深,听完年轻人的介绍,老道笑了,抬手摘下一枚树叶,指甲一挥,树叶上的纹路突然改变,变成了一个字:白! 白字飘起,落在年轻人的头顶。 年轻人眉头深锁,不明其意,他旁边的青衣年轻人却是喜形于色,一躬到地:“谢前辈预判,小小礼金,不成敬意!” 一块黄金放上旁边的石桌,两人快步而去。 他们一离开就直奔山下,到了僻静处,年轻人站住了:“杜青,他到底是何意?” “恭喜殿下!”年轻人杜青深深一鞠躬。 他们,就是三皇子和他的心腹智囊杜青。 天机茅屋,他们原本还不敢靠近,但昨日父皇命令司天监少卿亲赴天机茅屋,已经释放了清晰的信号,父皇打算跟天机道门重新建立联系,那他还怕什么?第一时间上门,讨得一个好印象,将来父皇天机问道之时,天机道门帮他说上一句话,有可能就左右整个争嫡之结局。 他来了,得到了一个谕示。 但他不解其意。 杜青深深下拜,喜形于色:“殿下,你是王爷!‘白’字落在‘王’的头顶,是何意?” 三皇子全身大震…… “白”字落在“王”的上面,组成的一个字是:“皇”! 这就是天机之判! 他会最终赢得皇位! “如此重判,你区区五十两黄金,是否太轻了些?要不要……” “别!殿下,眼前还不到大量投资的时候,既然天机已经给出了预判,必定不敢让自己的预判落空,他们知道怎么做……啊,太子殿下也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两人赶紧躲进路旁的大树下,装成普通行人的模样,看着太子的车队从他们旁边经过,直上西山。 天机茅屋内,至真从树后面转了出来:“师兄,你真的预判此人将会是大苍之君?” 老道淡淡一笑:“我说过吗?” “白字,白字落在平王的头顶,不是皇又是什么?” 老道笑了:“我说的是……他到头来会白忙一场!” 至真愣住,白字落在王的头顶,可以是“皇”,但也可以是“到头来白忙一场”,师兄你这样玩,不怕别人吐血么?…… 老道笑容慢慢收敛:“去年此时,二子争储还是平分秋色,当日平王尚存三分皇道紫气,但今日一见,竟然紫气全无,看来短短一年时间,京城必定有巨大变故,二子争储已然落下帷幕。” 至真道:“照师兄如此说,太子殿下大势已成,咱们就该站到太子这一边。” 道门也好,佛门也罢,参与红尘事,最大的忌讳就是押错宝。 什么叫押错宝? 两方势力角逐大位,你跟错了人,最终对方的那位得了大位,权倾天下,你半点好处捞不着,还凭空惹来一个大敌,那就是押错宝。 但对于天机道门而言,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天机预判”,选择大势已成的那位,提前布局,等到此人上位,他们的春天也就到了。 老道此番来到京城,除了消除当日天机观与陛下的矛盾之外,也布局深远,要寻找出大苍江山的后代继承人,提前在他身上投资。换取未来百年的道门昌盛。 二子争储,天下皆知,所有人也都知道,未来的大苍国君必定是这二者之一。 天机道门通过天机测气术,看出三皇子殿下皇气全无,那他们就可以在太子殿下大胆押注了。 这,就是他们占的先机。 就在此时,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跟三皇子不一样,他是直接以太子身份求见老道人的,老道人也客客气气地迎接,没有多少私密话,太子说的,跟昨日司天监少卿所说的完全一致,大苍兼收并蓄,不排斥各类门户,佛门、道门皆如是,但道门也好,佛门也罢,都需恪守本分,如此才好与朝堂及皇家相处,皇家也好对其正当名分地支持,云云…… 这番话,符合他的立场,符合他的身份,却也隐晦地传递了他对天机道门的看重,拜访完毕,送上礼金,告辞而回。 至真很开心:“师兄,你发现了吗?太子殿下对天机道门还是相当尊重的,我听说他有一个最信任的门下叫秋子秀,往日是寸步不离,但今日,此人却并不在他身边,原因只有一个,秋子秀有佛门背景,太子担心我们不快,他连这都顾虑到了,就是真正的尊重……” 他说了一堆,老道却始终没有接口,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师兄,你看出了什么?” 老道缓缓抬头:“真是奇哉!三皇子固然皇气全无,太子的皇气却也在减少,莫非今日之争储,居然还有第三人?” 至真脸色大变…… 皇家两名殿下争夺储位,理论上是一个此消彼涨的局面。 但如今,两人都在消,谁在涨? 难道说是京城另两位皇子开始发力了? …… wap. /132/132980/31051851.html 第323章 一场奇葩运作 京城街道上,林苏身着便衣缓步而行。无错更新@ 刚才的监察司一行,虽然都是官面文章,但只要善于解读,还是能解读出一些东西来。 尤其是朱时运。 朱时运对他很友好,直接告诉他,正月没有多少事,你可以回家去休息休息。 折射出什么呢? 朝堂那些大人们一时半会还没什么好办法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赶他走。 也是啊,朝堂大人们在年前设计了一个杀他的绝户策,想尽千方百计让他去西州视察,算准了十拿九稳可以弄死他,结果呢?西州天翻地覆,那边的官员死了一百几十,他林苏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过往的惨痛告诉他们,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想着让他去下边视察,会巡死人的! 但林苏很有工作激情啊,你不分配任务,我自己主动加担子! 我就是要去巡视! 工作使我快乐,工作使我饱满! 朱时运此刻呆在雷正办公室,脸都成了苦瓜…… 这小子打算上元节后巡视江南…… 这条消息让雷正和朱时运心尖儿都在发颤…… 尤其是雷正,他的老家也在江南十三州,而且他始终没忘记,在西州官场大地震之后,他跟章居正的那次金殿硬扛。 另外,这小子那次金殿上过的鬼门关,也是在他的“文道洗心”之下! 以这小子的精明,自然能清楚地知道,他雷正对他怀有深深的恶意。 以这小子动不动灭人满门的尿性,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老家一帮子人怕是要度劫……jj.br> “大人,下官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朱时运目光抬起,眼睛里有了点兴奋。 “什么?” “前些时日,南阳古国不是派人过来,邀请我国顶尖大儒参加“青莲论道”吗?大人何不向陛下建议,派他去?” 雷正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青莲论道,九国十三州顶级大儒齐聚青莲圣地,共论文道! 且不说盛会扬名,九国十三州共敬之,就算只是参加一回,都足以让一个文人华光十万里。为争那七个名额,白鹿书院、翰林院的那些大儒们,个个都疯了,抹黑别人,抬高自己,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成名机会,你想为他争取? 你不怕张文远、赵勋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朱时运急了:“大人,咱们当务之急是将他调出大苍啊,其余的尽可忽略……何况……诗家圣家就在南阳古国,圣家的人,对他可是除之而后快。” 雷正眼睛亮了…… 诗圣圣家? 林苏最大的成就就是诗词,出手就七彩,几无例外,这样的人,是大苍百姓的骄傲,但也是诗圣圣家最不能容之人。 他们岂能允许别人站在诗坛最高处? 他们的荣光,岂能与他人共享? 林苏一旦入南阳,将遭遇一场空前的、全方位的狙击,包括他的性命,也包括他的诗名! 于是,一场最奇葩的运作,开始在京城展开…… 那就是朝堂***们,开始对青莲论道显露了极大的兴趣,对于参加人选格外关心,摆在桌面上的理由冠冕堂皇,青莲论道,九国十三州共参与,不去则矣,去则必须是真正的人才,否则,失败事小,伤我国格事大…… 林苏的名字,第一次被人提及…… 林苏不知道这些,如果他知道,估计第一反应也是不信,朝堂那些大人们,会给他这样的好机会?屁!我才不信呢! 他穿过了热闹繁华的东街闹市,走向西街。 一步步走去,就象是人生的下坡路啊。 京城向有俗话:富在东,穷在西,学士贵步向北移。 说的就。(本章未完!) 第323章一场奇葩运作 是京城布局。 东街,都是***富商,地皮寸土寸金,卖什么都是高价,西街是贫民区,落魄的官员后代住在这里,外出征战多年,带伤带病回到京城的退役将军住在这里,东城那边的一代花魁阅尽世间百态,年老色衰后也住在这里,江湖游侠被江湖狠狠教训了一顿后,也会在这里将钱买醉…… 这些人还都是西街的上层。 当然还有下层。 地痞流氓在这里混着,江洋大盗在破庙里住着,京城原先的原住民,混不下去了,在这里住着…… 这里,就是京城一块巨大的伤疤,只要你敢掀开一道口子,里面就敢露出所有的蛆虫,让你明白人世间不只有清风明月、高阁华堂。 每个白天,总会有几具尸体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拖出。@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每个夜晚,总会有悲凉的曲调从不知哪个角落流出。 这就是西城这个巨大调色盘上的……基本色调。 邓洪波,朝中三品大员,而且还是世间公认油水最足的户部侍郎,怎么会在西城住? 一般人看来,这完全不符合观感。 但林苏见到邓府全貌时,他觉得自己可以坦然了。 为啥呢? 这屋子破是真破,旧是真旧,但占地大啊,别人看不出它的价值,是因为时代的认知代沟,现代社会进入京城的人,能鄙视住四合院的那些人是穷人吗? 邓洪波家,就是一个巨大的四合院,哦,不,好像不止四合,七八上十合都有!房子里,古木参天!有几棵大树,目测树龄超过了百年!树都过了百年,这房子你说屋龄有多大?综合评判:这屋子显然并非邓洪波所建,他要么是资深啃老一族,要么是敢为天下先、挑战时代价值观的二愣子…… 林苏大步而去,走到了邓府正门。 邓府正门还是有三分朝廷命官的风范的,青石为路,路面还挺干净,两块拴马石就是朝堂官员的象征。 林苏抓起沉甸甸的铜环,轻轻撞击两下,古老的厚重木门,慢慢拉开,露出一张瘦削的老脸。 “老人家,这是邓洪波邓大人的府第吗?” “是……公子是?” “监察使林苏。” “原来是监察使大人!”老家人深深一鞠躬:“大人见谅,我家老爷今日身体有羔,不能会客。” 就要关门。 林苏赶紧拦住:“老人家,你只管通报,见与不见,大人自有决断!……” 林苏双上递上一张拜贴…… “那好,大人稍侯!”老家人匆匆施了一礼,拿起拜贴就冲向屋内…… 邓洪波仰面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一条热毛巾,旁边是他的夫人,还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都紧张地看着一个大夫帮他搭脉。 那个大夫搭了好久,慢慢睁开眼睛。 “张大夫,老爷怎么样?”夫人问道。 那个大夫轻轻摇头:“大人身体应无恙,无需药石,让他静养吧。” 夫人心头一松,呈上一两银子的诊金:“如此多谢张大夫了,秋山,送送张大夫。” 那个年轻男子秋山送张大夫出门,临出门时,张大夫停下了:“公子,大人乃是文心高人,若是身体之疾,倒不要紧,但他却并非身体之疾,而是心病,心病于他,凶险之处更胜于身体之疾,此事夫人知之无益,公子却不能不知。” 邓秋山长长叹息:“这个小生自然知晓,然而……” 就在此时,管家一路跑了进来:“公子,监察使林苏林大人前来拜访。” 监察使?邓秋山一听到这三个字,心头微颤,爹爹目前正处于朝官打压之时,难道说逼他致仕还不够,直接动用监察司? 但突然听到后面这个名字,他惊了:“林苏?” “是!来的是监察使。(本章未完!) 第323章一场奇葩运作 林苏大人。” “快请!”邓秋山跟着管家飞跑而出。 门口的声音传到了卧室,邓洪波都听到了一个大概,眼睛慢慢睁开:“谁……谁来了?” “好像是监察司!”那个少女道:“爹,会不会又是朝官们搞的名堂?动用监察司查爹爹的问题?” “胡说八道!老夫行得正,坐得直,何惧监察司?”邓洪波猛地坐起,额头的热毛巾都滑了下来。 少女吓了一跳…… 夫人赶紧将他扶住:“是是,老爷你行得正,坐得直……但现在啊,你可不能坐直,你还是躺下吧……君儿,你瞎说什么,你还不知道你爹?要不是为官清正,又哪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那个少女没来由地挨了一顿训,直接跑…… 差点一头撞上从外面过来的两人,少女紧急止步,低头…… 虽然只是扫了一眼,看到的人还是有些出乎君儿意料之外,这就是监察使啊?怎么有点颠覆形象?监察使不应该是脸色阴狠,眼睛细长,随时准备冒点坏水害人的吗?为什么过来的年轻人阳光帅气,俊逸得根本不象话…… “林大人,家父身体不适,目前静卧于室,且容学生先行向家父禀报如何?” “好!” 邓秋山进去了,林苏目光抬起,刚好跟君儿一双灵动的眼睛对上,君儿偷瞄的这一眼被人识破,害羞了,躲进了后面的花坛。 邓秋山进了卧室,直接接触到父亲的眼睛:“谁来了?” “监察使林苏林大人!” 邓洪波猛地一震:“林苏?” “是!他身着便装,还呈上了拜贴……爹爹请过目!”邓秋山双手呈上拜贴…… 监察使海宁林苏敬拜…… 薄礼:白云边酒十坛,春泪、秋泪香水各十瓶,文房四宝一套…… “让他进来吧!”邓洪波道。 “爹爹目前都无法起身,不便于见客,不如爹爹交待下孩儿,孩儿跟他书房相见也是一样。” 这个时代,病床前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大夫可近,近亲可近,近侍可近,病床前见客,那是失礼。 “无妨!”邓洪波道:“这小子害得老夫被群臣针对,老夫在他面前用得着在乎礼节?” 邓秋山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也只能按照爹爹所说的,出门…… 林苏笑了,大步踏入他的卧房。 卧房里,只有邓洪波一人,他夫人都避了…… 林苏慢慢走近,邓洪波眼睛闭上了,不理他…… “大人,你真病了啊?” 邓洪波眼睛猛地睁开,有火苗在窜……你还好意思问!我落到这步田地,怪谁?不都是你吗?你跟张文远斗法,我们遭殃…… 林苏笑了:“我知道你心头对我有些怨气……如果我帮你解决你所心忧之事,这怨气能消么?” 邓洪波盯着他,缓缓开口:“你知道我心忧之事?” 林苏道:“不就是半个月时间复核一年账目吗?这有何难?” 邓洪波唰地一声弹起:“如何解?” 他这弹起也太突兀了,林苏吓了一跳:“大人,你这病是好了啊。” “少扯其他的,快告诉老夫,如何解?” 林苏道:“你选择几个信得过的部下,让他们过来,我现场教教他们,只要他们有些算术功底,半个月复核完全年账目,绝非不可能!” “你知道正常复核完全年账目需要多长时间吗?”邓洪波盯着他。 “不知道!你直接说需要多长时间。@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邓洪波要倒了,你根本不知道户部账目的复杂性,还敢打这个包票? “正常复核,三个月!而且还是第四复核司全体满员、日夜复核的情况下!而目前,还未必能满员。”户部尚书着。(本章未完!) 第323章一场奇葩运作 意打压他,又怎么可能给他满员?他最多也只能调动三四十个亲信。 “以你目前所能调动的人计算,正常复核完全年账目,需要几个月?” “最少五个月!” “问题不大!”林苏道:“我教他们一套新的计算方法,计算效率应该可以提高个十倍二十倍,半个月时间还是够的。” 邓洪波眼睛睁得老大,死死地盯他:“小子,我可以不计较你在金殿上把我朝沟里带,但目前是什么时候?你还敢信口开河……” “我敢不敢信口开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信吗?” “不敢!” “那你敢试一试吗?” “……” 管家已经飞了! 是的,是从围墙上直接起飞的,而且飞得还不低,看来,他是身兼两职啊,一边是管家,一边还是护院,朝廷三品大员嘛,终归也是有些底蕴。 此管家是拿着大人亲笔写的名单召人去了。 邓洪波内心深处对林苏是坚决不信的,但此时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还是照办。 林苏呢? 邓秋山带着,进书房。 坐下,一杯茶,两个位子,邓秋山举杯致敬:“林大人,家父生性疏阔,不局小节,如有失礼,学生代家父向大人致歉。其实,我邓家上下,对大人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大朝会之后,家父在家中痛饮数杯,论及大人的诗词,大人的气节,都是赞不绝口。”。 第323章一场奇葩运作 wap. /132/132980/31051852.html 第324章 传道算术 “岂敢岂敢!邓大人为人,我自深知!”林苏笑了:“邓兄目前何处高就?” “学生不敢劳大人如此敬称,学生目前在白鹿书院读书,以备两年后之殿试。” “白鹿书院,大苍顶级学府,非俊杰莫入,邓兄能入此间,当也是一代俊杰。首发更新@” 他依然以兄弟相称…… 邓秋山叹口气:“林大人,学生也听到了大人与家父所言之事,大人真的觉得有可能?” “你觉得不可能?” “白鹿书院有一算系,囊括天下算术高手,每日精研《算术九章》,但时至今日,却也未曾听说有能提升十倍效率的计算之法,如果真的有,昨日学生求之,该当是另一种说法。” 他昨日专程去白鹿书院,就是求学院算术系帮忙。 但是,被拒了! 哪怕他是白鹿书院上院学生,视书院为本家,依然被拒。 朝官打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书院算系也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如果能够解决,哪怕朝中风向不对,也终归是有些学子愿意站出来的,毕竟出手解决这样一道难题,那是名扬天下的绝好机会,谁都不愿意错过。 “算术之道有《九章》,却也并非只有《九章》,事在人为,总也有些新的方法能够开创出来……对了,你府上可有木匠?” “有!大人是要做什么物事么?” “我画一草图,你让他迅速给我做出来……”林苏拿起书架上的纸笔,画了一幅极简单的草图,什么草图?算盘! 邓秋山拿起来一看,不明所以。 林苏简单将这草图转化成实物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就让他去做了。 邓秋山出了门,找到府中木匠,立刻开工。 大约半个时辰不到,一幅算盘出现在林苏手中。 邓秋山兴致勃勃地等着林苏演示,而此时,从户部找来的人已经到了。 来的人多数是年轻人,看他们穿的衣服,多数是没什么品级的,管家不好意思地介绍,这些人,都是户部核算司的,大人开出的名单是四十六人,实到二十七人,其余人,有的不在司里,有的另有要事抽不开身…… 一个声音传来:“周素、张军、李扬飞都没来么?” 林苏抬头,就看到邓洪波,邓老头披着衣服站在台阶上,脸色相当不正。 二十七人同时跪下,参见邓大人…… 管家躬身回复:“老爷,这三人老奴知道是核算司的顶梁柱,这件事情少不得他们,老奴一进核算司,寻的就是他们,但这三人都拒绝了,他们说已接到黎大人指令,要去核算兵部经费。” 邓洪波大怒,胡子飞扬而起,兵部核算经费早已完成,就是最后的一点点余账,用得着这三个精兵强将?他病倒时,这三人都在司里闲得很,他打算动手时,这三人全都有事,他们口中的黎大人,正是紧跟尚书大人、跟他这个左侍郎当面锣对面鼓硬扛的右侍郎…… 林苏赶紧开口:“没什么!这些人已经够了!” 够了? 邓洪波眼睛猛地睁大…… “来,让他们都到书房来!” 林苏转身进了邓秋山的书房,那二十七人也低头进来,内心惴惴不安。 他们知道邓大人的任务,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完成,他们突然被卷进来,不可能有什么好事,搞不好会让他们来背“完成不了任务”的锅。 林苏开口了:“大家可明白,今天让你们过来为的是什么?” 二十七人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林苏明确任务:“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集二十七人之力,用半个月时间,来完成户部去年一年的账务复核。” “大人……这不可能做到!”一个年轻人抬头。 “是啊,大。(本章未完!) 第324章传道算术 人,不是小人们不尽心,哪怕小人们累死在算房,也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件事情,小人累死事小,连累大人被陛下怪罪事大。” 一时之间,书房里热闹了…… 敢说不敢说的,能说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林苏手中算盘哗拉拉一响,所有声音静音…… 林苏道:“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但实际上是可能的,我们现场作个测试如何?” 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道:“大人要如何测试?” “你们每人报给我一个数目,大小不论,我来给你们累加!你们报完,我计算完,你觉得有无可能?” 所有人全都愣住! 这可能吗? 怎么可能? 那个年轻人眨巴眼睛:“大人,你说数目大小不论,几千几万都可以?” “可以!” “两组数目间隔多久?” “你的声音落下,第二人就可以报数!” 书房门口的邓秋山全身大震,霍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林苏。 林苏向他招招手:“来,邓兄在旁边将他们报的数目记下,以备结束之时核对我计算得是否精准。” “好!” 书房之外,一个小美女躲在窗下,悄悄地看着,突然,她面前多了一人,赫然是她老爹,小美女猛地一弹,就要开跑,她爹手一伸,压在她的肩头,不准动,于是,偷偷观看的人又多了一个…… 二十七人站得笔直,邓秋山手拿毛笔立在桌旁,林苏的手压在算盘上:“开始吧!”jj.br> 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最先报数:三万七千五百二十一两三钱四分…… 林苏手指一动,啪啪的珠子响,他报完,珠子静音…… 满场安静…… “继续报啊!”林苏道。 第二人报数:四万二千六百三十二两四钱三分…… “继续!” 第三人报数…… “别等我提醒,前面一人报完之后,后面之人自觉接上去!” 后面的人懵了…… 接! 再接! 还接…… 窗外的邓洪波脸上风云变幻,这是玩哪曲?现场计算?你的算筹呢?核算司是算术最讲求效率的地方,他们的算筹都比别人高级十倍,他们的算筹分了十、百、千、万,什么意思?千字号算筹以一当千,遇到千的时候,就用千字筹计数,所以,他们的核算比外界的计算速度快得多。 但不管有多快,也不可能快到这种地步…… 十人,十五人,二十人…… 邓秋山写的题目已经整整一页……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全部报完!”最后一人说完数目,补了四个字。 林苏看一眼算盘上的数字,念道:“一百一十二万四千六百二十七两三钱八分。” 整个过程半刻钟。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 27组数目,每组数目都是惊人的万位数,而且都有零有整,而且用如此快速的节奏念出来,邓秋山光是写个题目就没停下过笔,而他在这奇怪的珠子上拨拉几下,就计算完了?怎么那么不可信呢? 一定是胡乱写的! 林苏读懂了他们的眼神:“你们复核下吧,验证了我的结果之后,咱们再进入下一步。”施施然出了书房。 书房里,二十七人将最快的速度拿了出来,开始复核,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合二十七人之力,结果出来了,结果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林苏给出的答案完全正确,一分不差! 书房里一声大叫,跟着是所有人全都炸了锅…… 林苏再度出现在书房门口,接触到的就是一群狂热的眼。_o_m(本章未完!) 第324章传道算术 神,是看神仙一般的眼神。林苏心头也有几分得意,他在那个世界其实根本就没用过珠算,但他知道规则,在文心加持之下,只要知道规则,转眼间就成为珠算高手,服吧,文心,心之所至,手之所至,脑之所至,实是强悍。 林苏道:“二十七组七位数数目,半刻钟完成累加,当世之人都认为不可能,但我能!这是我的能力通天吗?并不是!只是这种新式算法,颠覆了你们的认知。” 新式算法! 二十七人,外加邓秋山、窗外的邓洪波、邓丽君心头大跳,他们已经亲眼见证了这种算法的神奇。 能否请他帮忙?如果他肯出手,半个月时间核准全年账目……真的有可能! “想学吗?” 林苏这三个字出口,满屋全都安静了。无错更新@ 什么意思?大家为什么这么安静?你们不欢呼本帅哥很没成就感啊…… 好半天,最先那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问:“先生,你的意思是……可以传授给我们这等神技?” “自然可以!” 二十七人面面相觑,全都是又惊又喜,还有些不敢置信…… “看来,官场上的人都是很矜持的!”林苏道:“行吧,不管你们表不表态,我也知道你们是想学的,现在开始教学……这套算法,名为珠算,需要借助一个工具,我把它命名为算盘,算盘看似简单,其实里面包含着运算的大学问,这上方的一颗珠子,以一代五,下方珠子,一是一,二是二,三是三,四是四……” 他将这算盘的基本框架讲了一遍。 所有人眼睛都亮如星,如闻大道。 “明白最基本的框架之后,就是运算规则,运算规则有一个加法口诀,大家记熟,背熟……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五去五进一,六上一去五进一……” 他口中念着口诀,手上算盘珠子翻飞做演示…… 书房之中,日影西移…… 林苏脚下,不知何时生成了一圈莲花,一股奇特的香气弥漫,他的全身,也都有一抹淡淡的圣光,他口中声音吐出,虚空之中隐隐生成金莲朵朵…… 传道之象! 顶级大儒传道才会有的大道金莲从他脚下生成,圣人传道的口吐金莲空中隐约浮现,而这些,在场之人都没有半分警觉。 他们被带入了传道之中,只有大道而无万象,众人的理解能力也被提高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对珠算的理解从模糊到清晰,渐渐明朗,人人都有一种初闻大道的欣喜若狂…… 一个时辰之后,林苏讲完了珠算。 众人如梦初醒,同时鞠躬…… “先生之妙技,真是有若天人,不知先生可是白鹿书院算系顶级大儒?”那个年轻人惊喜交集。 其余众人也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同此一问。 他们并不认识林苏,但如此神技,天下间何人能有?无疑只有白鹿书院算系顶级大儒,白鹿书院算系,是全天下算术的天花板。 林苏道:“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仅靠珠算,还不足以确保万无一失,我另有一法门,配套使用,事半而功倍!这门技能叫……大苍数符,化繁为简……” 他的手一伸,一张纸凭空飞起,林苏手中笔落,上面写上1,2,3,4…… 这是一,这是二,这是三…… 这是小数点,如果以“两”为单位,小数点后面第一位数就是“钱”,小数点后面第二位数就是“分”…… 如此一来,繁杂的长串文字,就变成了一个数字,更直观,直便于计算…… 又是一个时辰的讲解,传道之象再现! 邓秋山手上的那张纸也被他标注成了阿拉伯数字,这么一标注,他的心跳加速了,真的变得简单方便直观…… 。(本章未完!) 第324章传道算术 事情还没完,最重磅的技能来了…… 林苏手起,在纸上画了一张带格的图表…… “各位都是大苍核算司的,但请恕我直言,你们的核算手段极其原始,极其落后,收付不分,计算不清,所以,我传你们一种新的记账规则,我将其命名为:收付记账法……” 新的数字符号列入表中,前面是收,后面是支,轧差得余额…… 清晰明了,简单方便…… 这次的传道异象分外浓烈,朵朵金莲欢呼跳跃,似乎也感受到了时代大变…… 全部传授完毕,林苏出了书房,脚下金莲一震,冲天而起,消失在苍穹之外。 书房门猛地推开,邓洪波出现在书房门口:“你们觉得如何?”他在窗外偷听了三个时辰,但他毕竟并非算术人才,不通算术之道,所以,不太明白。 “大人,这是天人之技啊!”那个年轻人激动得满脸通红:“下官敢保证,哪怕只有十人,都可以在半月之内完成复核!” “真的?”邓洪波猛地抓住他的肩头,脸也一下子通红如血。 “下官保证可以!” 另一人站出来:“绝对可以!” “那……还等什么?都回核算司,连夜开工!”邓洪波身上的衣服一甩,冲出书房,这一刻,他哪有半分病态? 那个年轻人冲出了几步,猛地回头:“邓公子,那位先生……是你昨日从白鹿书院请来的吧?他究是何人?” “他……是林苏,状元郎林苏!” 什么? 在场所有人全都惊呆! 根本不是白鹿书院算系的顶级大儒! 他是文坛搅屎棍、京城大佬讳莫如深的那个人! 他以诗词名扬天下,怎么可能会是开算术一代先河的绝代奇才? 邓洪波声声催促,他们去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第324章传道算术 wap. /132/132980/31051855.html 第325章 大计之夜绝户之策 邓秋山站在原地,呆呆出神,直到他目光抬起,才微微一惊,他妹妹邓丽君靠在窗前,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书房,抱着一本书在那里傻傻地乐,脸上还尽是红霞…… “妹妹……” 他一声呼唤,邓丽君猛地一弹,醒了过来,手中书落地,夕阳下看得分明,是今年的《圣道文刊》! 今年的圣道文刊,只刊登一篇作品,那就是风靡天下的绝代神书《红楼梦》。 邓丽君快速地跑了回来,拿起那本书跌跌撞撞地跑了,差点一头撞上旁边的柱子…… 夕阳落下了白鹿书院最后的山峰。将白鹿书院罩上了一层迷蒙的外衣,古色古香的楼阁在夕阳中高高耸立,威严气象伴着朗朗书声,这是白鹿书院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四百年前一代诗豪杜林莆写诗道: “夕阳返照白鹿峰,香溪经此入琅中,亿万青山百万道,我为文山立一宗。” 诗成七彩,刻于白鹿峰,就是白鹿书院的金字招牌。 琅中,乃是当年圣人得道之地,现在自然是文道圣地,大苍之人习惯用来形容天下文脉。 香溪,从白鹿书院汇入琅中,象征着白鹿书院为文道源源不断地注入活力。 大苍亿万里江山,书院无数,但白鹿书院的地位不可动摇。 白鹿书院,大苍顶级学府,院长曲非烟已开文界,神仙一般的人物,教授中开文路者三十二人,七百教授,个个都是大儒。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儒。 要么,是在文道某一领域有突出的成就。 要么,是曾经执政朝堂,主宰一代风云。 有人说,白鹿书院,是朝堂大佬退位之后,最理想的归宿。 也有人说,白鹿书院才不是退休养老的人间终点,恰恰相反,他是人梦想的,为啥?因为他是人世间跟圣殿最接近的所在。 甚至还有人说,白鹿书院,其实也是圣殿的外门,文渊阁是摆在明面上的外门,白鹿书院,是隐藏的外门,里面的那些文路高人,都是圣殿的“行走”,物色好的苗子,送入圣殿。 想想看,万一被某个圣殿行走看中,赏识,带入圣殿,那是什么样的人生境遇? 所以,白鹿书院,天下共求之。 朝堂大佬,在世间无所不能,但面对白鹿书院,却是毕恭毕敬,且不说,他们做梦都想将自己的儿子送入这座神圣的殿堂,他们自己,都希望能够退职之后进入书院。 皇帝陛下,每年都会素衣前来书院,在书院“致知堂”静坐五个时辰,以示对文道之敬。 这样的书院,教授有味啊。 特别是年轻的教授。 风华正茂,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坐于书院中,俯视天下众生如同神祗一般。 谢云就是其中一位。 七年前,他以圣进士出道,年仅二十三岁就被赐翰林院学士,惊艳天下。 一般人到这种程度就该是尽享人生殊荣,但他不,他想更进一步! 幸运终究是会垂青有准备的人的。 他依靠一个神秘的“算术神器”和二十年精研的算术法则,击败了一堆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竞争对手,成功从官场步入顶级书院,成为算系最年轻的教授。 夕阳西下,白鹿峰的风吹来,他的头发轻轻飘起,他手中的“千机算”闪着迷离的光,他的眼睛中也有迷离的光。 谁说偏门不可入道? 我就用算术偏门入了道,而且,我还要用这偏门实现毕生的理想,敲开圣殿的大门! 我谢云,终究该是天上的云彩! 天边云彩一震,一条人影宛若天外飞仙,踏云而来,落在“云霞阁”,云霞阁,是谢云院子中的一个青亭,从这里,可以看到白鹿峰云霞浮云,极好的观景地。 。(本章未完!) 第325章大计之夜绝户之策 谢云轻轻一笑:“周兄,今日怎么有兴来小弟这里坐坐?” 来者周东河,来自中州世家,跟他乃是殿试同年,是那届的探花郎,也是翰林学士出道,但他进入白鹿书院,走的却不是能力路线,而是财力路线,他家给白鹿书院贡献了千亩良田,换来了他的入院教授。 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年纪相仿,地位相当,关系还不错。 周东河道:“又在玩你的“千机算”了?我说你不打算给学子们传授此技能,整天地炫这神器干嘛?刺激长老们么?” 谢云笑了:“古已有言,法不轻传!” “法不轻传虽是古训,但我观谢兄,或有所图。” 谢云目光扫了过来:“周兄以为,小弟何所图?” “如果是往日,小弟或许会回答“彩衣一舞月边人”,但今日,我更相信:“青莲论道”有几人?” 彩衣一舞月边人,指的是一个神秘的女子,她是院长曲非烟的孙女,是书院所有年轻教授的梦中人,所有人都渴望能得到她,从而跟院长靠近。 其中最积极的就是谢云,可惜,院长对此毫无回应。 谢云的千机神算,吸引了一大群算术爱好者,书院方面希望他能传此神技,让白鹿书院算系真正驰名天下,但他一直都没有答应,就是以此为要胁,希望院长答应他的要求。 而青莲论道,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青莲论道,九国十三州文道顶级盛会,大苍有七个名额。 七个名额没有任何指向,但选择时大有学问。 文道包罗万象,各种领域的都会涉及到,所以,这七个人,最好是各方面都有所涉猎,否则,到时候,如何应对盛会上出现的各种可能? 需要知道,这场盛会,其实也是国与国之间彰显国力、文道底蕴的一次大比拼。无错更新@ 哪个国家都希望压别国一头。 是国威还是国耻,就看这七人! “青莲论道,转眼即至!”谢云手中千机算猛地一合:“不知陛下手中有哪些人选?” 周东河微微一笑:“陛下放眼天下,如何能够关注到具体名单?也只能靠各位大人为君分忧,提供名单供陛下决策了。” 谢云长长吐口气:“周兄,不知令尊大人,有何打算。” 周东河的父亲,就是礼部尚书周运之,六部尚书,对于青莲论道,都是有推荐权的。 周东河摇头:“家父专注于朝堂礼法,可不敢逾了规矩,对于不甚了解之事,一般不会妄言,以免误了大事。” 谢云久久地盯着他,终于开口:“周兄,如能得你此番之助,彩衣之事,再不染指,小弟甚至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彩衣一舞月边人! 院长的孙女曲嫣然,追求者不止有谢云,周东河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周东河长得比谢云逊了一筹,长期以来,在追求美人的问题上,他处于下风! 现在,谢云主动宣布退出。 周东河微微一喜:“谢兄真有此意?” 谢云手起,写下一字条! 圣光一闪,文道契约! 周东河笑了:“家父的推荐,明日必到!” 谢云心头大跳,终于换来了一位朝臣大员的推荐……但是……能成否? “周兄估计,此事……胜算几何?” 青莲论道,层次上高得无与伦比,任何人一旦参与,身价百倍,所以,哪怕是白鹿书院的教授、一路春风得意不回头的谢云,也是患得患失。 周东河笑了:“谢兄布局深远,如何不能评估胜算?还需要问小弟么?” 嗯,你什么意思? 周东河说了…… 昨日,邓洪波大人的公子,前来求谢兄出手为父解围吧? 谢兄你怎。(本章未完!) 第325章大计之夜绝户之策 么做的? 让他当众跪了三个时辰,最终羞辱他一番,赶他走! 这一着棋何其妙也? 朝堂大人可都看在眼里的! 他们知道谢兄能看准朝堂风向,知道他们的意图,对你如何不青眼有加? 放心,算术一系原本就没有什么绝代天才,你谢兄原本就是第一等的选择,再加上各位大人加持,你入选“青莲论道”板上钉钉! 夜已深,京城进入了繁华的夜生活时间。 东城,青楼之上,挂起了迎宾的粉红灯,大户人家,也点亮了气死风灯,光影摇曳,音乐悠扬,也一派京城盛景。 直到五更天,京城才真正趋于平静。 几乎所有人都睡了! 一家寻常客栈,床上,林苏的眼睛猛地睁开!眼睛一睁开,哪有丝毫睡意? 他要做一件事情,就在今夜! 这一步一旦踏出,就无法再回头,他把所有细节,全面过一遍…… 天机道门,对他已经表露了敌意,而且在快速跟陛下接近,一旦真的收获圣心,他的危机重重,所以天机道门与陛下的联系,必须斩断! 玉凤公主,一月后将远嫁异域,他已经答应过陈王,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这是他急需解决的两件事。 两件事,任何一件事情都是通天。 任何一件事情,都几近无解! 但是,他要将这两件事情,同时解决!而且不留后患! 这难度系数,逆天了吧? 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下一刻,一条人影出现在大苍街道,身着寻常布衣,头戴一个面具,连眼睛都不可见,显得极是诡异。 神秘人手一抬,一张纸贴上了墙壁。 他离开此地,到了第二个地方,又是一张纸贴上墙壁。 第三个地方,他刚刚贴上,一队巡逻卫兵过来,将他前方的路堵得严严实实,但他身影陡然变幻,化为数条虚影…… “何人?”最前面的一名卫士头目极其警觉,依稀看到有影子,但赶过去一看,人影全无,没有人注意到墙壁上的那张纸…… 第四个,第五个…… 次日! 天大亮! 陛下尚在睡梦中……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呼:“陛下!” 陛下惊醒,心头猛地一震,作为帝王,自有宫规,他未醒,外人不能叫,他未摇铃,外人不准入…… 但今日,他的贴身太监居然直接在外面喊了…… 出了大事! “何事?” 太监总管急匆匆冲了进来,嗵地跪下,以膝行走,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托起一张纸:“陛下,昨日城中到处都贴了这张纸,老奴觉得事态极其严重……” 陛下接过他手中的这张脸,上面四句诗: “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淮南白骨尚未枯,洵阳又闻凤凰哭。” “大胆!”一声怒吼震动整座芷罗宫! 这张纸在陛下手中突然化为碎片,一圈猛恶的气流以陛下为中心,激荡四周,芷罗宫杯盘尽倒。 床上的贵妃猛地趴下,地上的老总管更是深深趴下,只翘起个屁股,外间所有宫女同一时间跪下,个个颤抖如风中之叶。无错更新@ 她们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之暴怒。 陛下缓缓道:“何人所为?” 四个字虽然吐字清楚,但一股子咬牙切齿的痛恨,还是透过声音传到了太监总管的耳中…… 总管颤声道:“此贼刻意隐藏行踪,在全城张贴此逆言达三百七十余处,尽是繁华地段,居然无一人见到此贼形貌。” “全城繁华地段三百七十余处?”陛下心头大震:“是否已全部收回?” “老奴。(本章未完!) 第325章大计之夜绝户之策 得知此事,岂敢怠慢?已第一时间将所有逆言全部收回,但其间毕竟过了数个时辰,看过此逆言之人,满城都是,实在……实在无法一一查实……” 陛下眼前一阵阵发黑…… 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 这是他最大的隐私! 谁触谁死的那种! 当日天机观,就因这两句谒语,被完全歼灭,无一人漏网,连带看过这条谒语的人,也杀了上百人。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今日此人满城张贴,满城都看到了,他能怎么办?杀了满城人? “传欧阳东!令他立刻查清何人所为!” “是!” 欧阳东一起床就接到了圣旨,当即赶往事发地,手起,笔出,虚空写下一个大字:“回!” 昨夜的现场影像被他以绝顶文道法则重现…… 政德殿中…… 陛下高高坐在金殿的尽头,下方是宰相陆天从,另有一人,身披盔甲,气宇轩昂,却是大内第一高手、禁宫大统领段星天。无错更新@ 还有一人,就是欧阳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金殿之上,虚空之中,正是欧阳东通过文道绝顶神通采集到的现场信息。 身体修长,男性特征…… 身着布衣,看不清面孔…… 此人着实精细,哪怕是半夜无人之时,也隐藏了面目…… 突然,大统领眼睛亮了:“《小周天三十六步》!”。 第325章大计之夜绝户之策 /132/132980/31051856.html 第326章 绝灭天机门 所有人目光同时落在他脸上,在场之人,唯有他对武道、修行道最具发言权,他是武道窥天境,层级上等同于修行道的象天法地,而且他还是武道宗师,对天下武学了如指掌。 大统领双拳一合,面向陛下:“陛下,此人之身法,乃是道门正宗步法,小周天三十六步,此步法虽是道门三十六正技之一,却难练更难精,所以练之者极少,而此人步法造诣相当不凡,即便是天资绝顶之人,也需十年苦功!纵观京城内外,符合此特征的只有一人!” “何人?”陛下沉声道。 “就是大朝会前三日,前来宫中的送信人,天机至真!” “天机道门!!!”陛下脸色猛地一沉,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其实从事件一开始,他就想到了天机道门,只因为前面这两句诗,最早流传于世就是出自天机观,当时知情人杀的杀,封口的封口,世间理论上根本不会流传。 已经被封杀的东西突然冒出来,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天机道门。 他灭天机观,天机道门内部也是有分歧的,报复之声从来没有真正停止过。 他没有直接说出天机道门,是因为他是帝王,帝王行事,必须慎重。 而现在,通过现场比对,大统领给了他一個明确的答复,就是天机道门! 他这一怒,完全不可控制! “段星天!” “臣在!” “立上西山,天机妖道,斩尽杀绝!” “遵旨!”金光一道,段星天破空而去…… 此刻尚是清晨,正常人家还没有吃早饭…… 西山北峰,天机老道盯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呼吸吐纳,突然一阵心神不宁…… 旁边的至真目光抬起:“师兄,怎么了?” “为兄突感心神不宁,似有变故,待我占上一课……” 他手一伸,空中一片树叶飘落,天机老道手中道光流转,他目光落在手上的树叶上,在旁人看来,树叶一无异常,但在他眼中,道机自现…… 天机老道一声惊呼:“血光之灾!” “怎么可能?皇城脚下,还有人敢……” 至真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剑光从上而下…… 天机茅屋光芒陡起,如同一只巨大的护罩…… 护罩出,纵是道果高人也无法一击而溃。 但剑光突然如同午夜星空,幽深无比,剑落,茅屋分成两半…… 至真已经完全傻了,整个京城,只有一人能达到如此境界,但又绝对不可能是他! 天机道门跟皇室正在步步走向蜜月期,陛下怎么可能派大统领杀他们? 眼看至真这个道门绝代天才就要被一剑劈成两半,天机老道的大袖突然挥出…… 无声无息中,他面前似乎成了一道银河…… 天机老道袍袖一卷,至真和他一起如同剑光中逆流而上的鱼,直射苍穹…… “死!” 深空传来一声怒吼,剑光逆转,覆盖整片天空…… 哧地一声,至真终究未逃一死,化为血雾。 天机老道一声闷哼,左臂被硬生生斩下,他脚下一朵青莲呈现,托着他消失在长空深处,长空碧血飞洒,是他吐的血。 大统领段星天遥望深空,脸色微微改变,好精深的道门神通,居然让他给跑了…… 政德殿,陛下拍案而起! “逃出生天!寡人让你逃!”陛下怒吼:“传旨!” “在!”旁边的传旨官跪下…… “天机道门,定为大苍魔教,各地官府,各地官兵,见之杀无赦!大苍官场,全体子民,但有信魔教者,杀无赦!” “遵旨!” 陆天从脸色变了! 陛下这张圣旨一下,天机道门,在大苍彻底断根! 道门的生命线是什么?信徒! 陛下一道圣旨一下,但凡信天机道门的,统统杀无赦,谁敢信?各地官府谁敢给他开道场? 天机道门,从此不入大苍国土! 这份代价之沉重,比当日天机观覆灭还重一百倍,一万倍! 这种重击,在世俗皇权与道门的交往中,极其罕见,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因为道门势力极大,勾连极广,皇权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用这绝户手的,但今日,陛下不留半点转弯的余地,直接将最狠的一招拿了出来。 是陛下冲动了吗? 不!至少陆天从对陛下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知道,这是陛下面对最大危机,最有效的处置。 陛下面临的危机,是信任危机,是得位正与不正的危机,那四句诗已经流传全城,根本不可能控制住,那怎么办?唯有将发布者定为魔教,从源头上重新定义。 一旦确定为魔教,它所发布的任何东西都是不可信的,都是非法的,是禁止流传与讨论的。 就在此时,一个人进了政德殿,跪下:“孩儿姬言,参见父皇!” 三皇子,也只有他跟太子殿下,进殿无需通报。 但此刻,就连最疼爱的儿子,陛下也是没什么心情见他的:“何事?” 三皇子道:“父皇,有件事情孩儿觉得不甚寻常,不敢不报,听陈州那边报告,林苏年前上过梅岭,与梅岭主人深夜对饮,大醉方归!此番入京,大事连连,未知是否是他在搅弄风云……” 陛下脸色阴沉无比…… 今日这首诗最可怕的地方有两点,其一是会让天下人质疑自己得位不正。其二,就是会让陈王心生异志——如果他信了这首诗,一定会对自己心生仇恨,甚至会生出反意,杀他为父母报仇。 而林苏,居然跟陈王深宫夜醉? 两个极度敏感之人,走到了一起? 三皇子此刻提及这件事情,直接撩拨了陛下最敏感的神经…… “孩儿以为……父皇该当机立断,除……”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看到了宰相陆天从,陆天从若有若无地对他摇头。 三皇子补充道:“……除掉天机道门,以防别有用心之人与天机道门勾结生事。” 这句话是硬生生改的,但也改得天衣无缝,他原本想说的是除掉陈王和林苏,但宰相大人明示,他临时改了,反正除天机道门是政治正确,父皇刚刚下了圣旨的。 陛下缓缓点头:“天机魔教之事,寡人自有决断……传旨!” “在!”旁边的传旨官跪下,心头惴惴,刚才一旨断了天机之根,如今又会是谁?真的会是陈王吗? 陛下的脸色明显开朗:“陈王姬广,谦和恭礼,皇室之楷模,加封天珠彩顶,赐其王府于京,可随时入京会友,礼敬宗祠。” 三皇子猛地一惊,陈王这条咸鱼居然翻身了?还加封天珠彩顶…… 陛下续道:“四镇收复之后,大隅贼心不死,居然敢再扰边关,为施报复,收回玉凤公主下嫁大隅晋王之令……” 什么?玉凤公主不嫁晋王了?那我的香皂厂不没了?我一堆的计划不泡汤了?三皇子猛地跪下:“父皇,此事……” 宰相陆天从一声大呼:“陛下圣明!” 完全压住了三皇子的声音。 三皇子怔怔地看着他,刚好接触到宰相的眼神,是严厉告诫。 陛下淡淡一笑:“都退下吧!” “是!” 圣旨第一时间到了西山…… 公主殿下接到圣旨,全身颤抖,趴在地上,双手向上,接过圣旨,抬起头时泪流满面:“谢陛下隆恩!” 传旨之人都已经走了,她还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圣旨,圣旨如风中之竹,不停地颤抖。 良久,她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起来,慢慢坐上了旁边的椅子,空中人影一闪,幽影出现在她面前,轻轻挥手,两名侍女赶紧撤离。 “幽影……你看,你快看!”公主的声音很轻,但无比的激动,挥舞着手中的圣旨。 “我知道了!”幽影道:“这圣旨,跟昨夜一件事情有密切的关联!昨夜有人在城中贴了一则谒语……”她后面的话直接钻入公主的耳中。 公主的眼睛猛地睁大…… 眼中有悲哀,有怀疑,无数的情绪在其中流转…… “殿下!陛下一早就连下三条圣旨,一是灭了北峰天机屋,二是将天机道门定为魔教,三是施恩于陈王与公主两位殿下!所有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消除这则流言带来的恐怖影响……” 谒语中有四句话,信息量之大,无与伦比。 紫金阁内皇杀皇,日月陵下乌金骨——直指陛下杀兄夺位,这一条如果成立,那陛下仁义的外衣全部撕下,禽兽不如!还如何为君? 后面两条就是前面这一条的印证。 江东白骨尚未枯,洵阳又闻凤凰哭——江东白骨,指的是淮南王府中离奇死人案,一夜之间,府中上千人死于瘟疫,哪有那么严重的瘟疫?很多人怀疑是陛下干的,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现在这么一联系起来,就太可怕了,整个事件成了一个逻辑缜密的连环。 陛下杀兄夺位,对几个侄子侄女的打压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淮南王姬浦被陛下毒杀,尸骨未寒之时,他将矛头又指向了玉凤公主,将玉凤公主嫁往洵阳(晋王府就在大隅洵阳),这是对先皇遗属斩草除根啊! 这哪是人干的事? 这样的流言已经遍布京城,陛下根本不可能堵住,唯一的办法,就是三连环。 一是将发布消息的天机道门定为魔教,铁腕打击。 二是对陈王施恩,用实际行动告诉天下人,皇家血脉一家亲! 三是决不让玉凤公主嫁到洵阳——需要知道,玉凤公主将嫁与大隅晋王,也只有朝堂顶端的人才知道,京城百姓并不知情,如果将她嫁过去,岂不刚好印证了天机道门的预判?这个预判成真,前面的事情你让人怎么想? 所以,陛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更改这条圣旨,让天机预判落空。 玉凤公主眼中两滴泪悄然滑下:“我父皇母后之死扑朔迷离,是否真的……” 幽影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肩头:“殿下,此事,万不可议!心中想都不行!” “我知道!我……我累了,扶我去休息吧!” 幽影将公主送入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她的目光抬起,透过清晨的西山云雾,射向京城…… 她内心悄然浮现了一条人影。 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你答应了陈王,所以你要阻止公主外嫁,我一直想不到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得了,但昨夜,一切都变了! 这真的是你的妙手? 我不敢相信,但我似乎必须去相信! 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有如此手段! 与此同时,梅岭陈王府,一则消息先于圣旨传到了陈王手中,陈王站在阁心亭中,手在轻轻颤抖,阁心在他身边,眼睛亮如春水。 “王爷!是他吗?” 陈王长长吸口气:“天机道门,本是冲着得皇家垂青而去的京城,决没有理由做出这等事来自绝于世,天下间有理由做这件事情的,除了我,就只有他!……可是我无法想象,这件事情是怎么做成的?” “这手段……阁心无法评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也许这就是当世人杰的鬼神莫测吧!” …… 林苏睡觉睡到自然醒,客栈里醒来,下楼吃点早点,踩着点去监察司上值,一路上他感觉到了诡异的气氛,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杂差李三送上清晨第一杯香茶,这小子,昨天凭空拿了一百两,整个人都精神了,穿的衣服居然也干净了,虽然不是新买的,但精神气显然是全新的。 “李三,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城里出什么事了?” “大人,小人也只是听说哈,大人千万别出去说……”凑到林苏耳边,将一些情况说了,他没有说四句谒语是什么,只说天机道门的人在城里散布流言,全城贴了几百张纸,对皇家不敬,陛下下圣旨,让大统领亲自去了西山,将那个贴逆言广告的天机门人杀了,那个天机老道断了一只手跑了,陛下大怒,发了圣旨,将天机道门定为魔教,然后,又连发了两道圣旨,好像是对陈王恩赏,哦,对了,对玉凤公主也有恩赏,原来定着她会嫁大隅王子,取消了…… 林苏心头大跳! 每一步,都在他预料之中! 半分差错都没有! 公主殿下,服我吧?我将你从虎狼窝里解救出来,你怕是嫁不出去了,要不,你跟我算了…… 当然,这些话儿他也只是肚子里畅想一把。 新 /132/132980/31133255.html 第327章 让同僚崩溃 也许成功的喜悦,在肚子里多了些,他脸上还是有些表露,也许是李三这小子天生就是个人精,捕捉到了:“大人,今日心情颇好是吗?” “能不好吗?今日上元节啊,下午可以休沐,李三,你们一般怎么过上元节?” 提到这个话题,一下子撞中了李三的兴奋点,李三说了,以前过上元节,也就是买两斤猪头肉,打两角酒,如果当年收成好的话,扯三尺布,给女人做件春装,但今年不一样了,大人你昨天太大方,我这一百两银子拿回家,我女人当场就跪下了,折腾了半宿还起来问我,要怎么回报大人才是,她想回老家弄点新鲜吃食,给大人带过来,我跟她说了,大人那是大苍的财神爷,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小人好好帮大人当差,比什么都强…… “哈哈,有这個认识就不错了!”林苏笑道:“那么今年呢?你带你媳妇去逛花街?” 李三道:“大人,你想逛花街吗?如果想,小人来安排。” “算了!你去陪你媳妇去,我有自己的安排,不需要你陪着。” “大人,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做的话,可一定得跟小人说,小人虽然是个下差,但京城还是挺熟的……” “知道知道!你信息灵通就是一绝嘛,嗯……好了,我去串串门……” 林苏出了办公室,走过监察司的长廊,突然,他在一个门前停下了,这间办公室,是段山高的办公室。 林苏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敲门,一个门房过来:“哦,林大人,有事吗?” “段大人在吗?” “在!” 段山高正托着一卷案卷,眉头微皱,突然看到了进来的林苏。 一看到林苏,段山高眉头锁得更紧了,自己去年怕是流年不利,硬是撞了鬼,怎么一堆人说自己跟他有私交?这都哪跟哪?我与这小子都没私下见过面,凭什么就跟他有私交? 今日,撞上正主儿了,宣扬立场的时候似乎到了,当众狠狠批他一通,算不算是跟他划清界线呢?是一个问题…… 就在此时,一个袋子递到桌上,是妖族储物袋。 段山高脸色一沉:“你这是何意……” “过年了,给大人带点土特产!” 林苏脸上全是真诚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老话还是有道理的,段山高要发火也发不出来了,他手指轻轻一挑,袋子开了,段山高盯着里面的白云边、香水、瓷器脸色慢慢改变:“白云边、春泪、秋泪……你把这些,叫土特产?” “是啊,自家产的东西,不就是土特产吗?大人安坐,下官告辞!”转身而去。 段山高沉声道:“东西拿走!” 随手一丢,袋子飞向林苏。 林苏左手轻轻一托,袋子重新飞向段山高,与此同时,房门被他拉开了,外面的声音传来,几双眼睛射了过来,刚好看到段山高托着这只袋子…… 段山高的手闪电般地收回,袋子不见了……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 这是在衙门里面,而且还是监察司,天下官员有一个惯例,到家里可以带礼物,还直接写上拜贴,但在衙门里是不能跟礼物沾边的。 除非关系特别铁! 收回袋子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娘的,你在衙门给我送礼?我们关系有那么铁吗?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将礼物上交给雷正,以示公正无私,顺便让你颜面扫地。撇清我们本就不存在的私交关系。 但是,他心念一转,突然感觉到不对! 朝中大员个个都是人精,我如果这样一做,他们怎么想? 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是我老段演的戏! 有意去撇清关系。 欲盖弥彰的结论一出,我做什么都是反的…… 一瞬间,官场混成精的老段同志,头疼欲裂…… 林苏已经离开了,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容……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大伙儿好像忘了我跟你段山高是一伙的,居然都不怎么打压你,光顾着打压我了,我在官场上如此孤独,你老段就来帮我分担分担吧…… 一个礼物袋,加上对朝官心理精细捕捉,他让段山高在这上元节进退两难,愁得头都大了三圈半…… 而他呢,快快活活地下值了。 前面有一人,比他下值还早! 谁呢?腰肝儿笔直,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洗了八百遍,李致远! 李致远,跟曾仕贵一个类型,明明有四十两银子的月奉,却经常身无分文,还动不动把手伸向他身边的下人,也样的朝官,也真是没谁了。 李致远,其实跟他自己也是一个类型,啥类型呢?升官之路处于封闭状态的那种。 这老小子花了十二年,才将自己的“从五品”去掉了一个“从”字。自己呢,踏入官场快一年了,铁打的五品,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看这架势,如果不改朝换代,他怕是到死都是个老五品。 五品惜五品嘛,同病相怜之人应该亲近亲近才是! “李大人!”林苏从后面叫唤:“今日上元节,有甚安排?” 李致远慢慢回头,一双神采不够、眉头来凑的眼睛盯着他:“林大人有甚安排?” “京城花街名动天下,林某却从未亲眼一观,大人有兴同游么?” “无!” 瞧这话回答的,天不就是这样撩死的吗? 林苏善于接话头:“李大人是有公事要办吗?” “无!” 我靠! “那……” 李致远打断他的话:“林大人,咱们身为京城监察使,该当作万民之表率,岂能助长那些不正之风?” “花街……不正之风?”林苏惊道:“李大人莫不是对花街有些误解?花街之上,猜灯谜,看花车,体现的难道不是文道的千姿百态么?此风何处不正?” 李致远道:“林大人可知一辆花车几许钱财?” “没做过,未知!” “一辆花车,最低三十两,最高的多达千两!这些银两如若给贫苦之家,能救多少人于水火之中?林大人你可知道?” 林苏目瞪口呆…… 李致远继续道:“如此铺张浪费,花费民财而追求一时享乐,无耻之尤!李某岂能助长此歪风邪气?” 林苏:“据我所知,他们花费的多数还是自己的钱财。” “他们自己的钱财又从何而来?天下财富皆有定数,此消则彼涨,彼消则此涨。” 天下财富是一个定数! 你的经济学师娘教的啊? 嗯,对了,他也不懂什么经济学。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有这么一个顽固的认知,他们总是将财富等同于黄金白银的总量,根本没有上升到货币的高度。 所以他们认为,财富是一个恒量的概念,这边多了,自然有另一边减少。 其实,学过现代经济学的人都知道,财富是一个变量。 林苏看他这顽固的架势,初步盘算可能一时半会儿说不服他…… 改变思路:“这花车你觉得是劳民伤财,但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如果这些人不做这花车,他们的钱,会分给百姓吗?” 李致远摇头,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怎么可能分钱给百姓? “而做了花车,他们却是分给了百姓。” 李致远皱眉:“怎么可能?” “做花车工序繁多,要用到纸,要木工,要设计,要着色,要做工,每道工序下面都养活着一堆人,这些人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就是普通百姓!如果全城如你所愿,不做花车,这些人就会饿死。” 李致远愣住了。 不做花车,看似不浪费了,但省下来的钱跟老百姓有半毛钱关系吗? 相反,浪费这些钱,老百姓还真的从中得利! 林苏脑袋歪了过来:“怎么?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长期坚守的价值观崩了?” 李致远长长吐口气:“难怪人家说你就是根搅屎棍,你搅了文坛搅官场,官场搅了开始搅别人的道场!”道场,对于文道之人而言另有所指,指的是:关于道理的坚守。 哈哈…… 林苏大笑:“如果你的观念是对的,我也搅动不了!我能搅动,表明你的认知本身就有问题!走吧,我带你去喝酒!” 李致远斜眼视他:“这算什么?你大朝会上不讲道义将我们带进沟去的补偿么?” 林苏抚额:“看来莪需要搅的道场实在太多了!你觉得我跟你们跪在一起,然后大伙儿集体赴死,就叫讲道义?我曲径通幽将你们全体解救出来,反而叫不讲道义?” 李致远心中关于道义的定论,再度被他搅得稀碎…… 于是,在前往酒楼的时间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具有京城特色的大酒楼,他进了。 非富即贵的三楼包房,他进了。 那些几两银子一盘的天价菜,一盘接一盘地端上了桌,他也熟视无睹了。 他似乎还在道义、道理这些内心坚守中盘旋,一时没有走出来。 但在林苏拿出甲级白云边准备开坛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直接伸手,压住了这坛子:“这就是甲级白云边?” “是啊。” “一坛可卖500两?” “正常的没这么贵,但好像有的地方真卖这么贵……” “一坛500两,只有十斤!每一杯下去,就是十口之家半年口粮!”李致远怒道:“这样的酒,你也喝得下去?” 林苏瞪他:“我自己的酒,为什么喝不下去?你敢说我搜刮了民脂民膏?你敢说我这酒里有百姓的血泪?” 全天下官员没几人敢说自己没享受过民脂民膏,但林苏还真敢! 他到目前为止,拿的奉?有多少?说来没人信,零! 只因他还根本没有去过监察司的结算处,到底有多少奉?,他都不知道。 “我管你酒里有什么,反正我在此,你就休想如此铺张!” 林苏抚额,在自己额头揉了一把,手一抬,一只袋子递给李致远:“这给你,你拿去兼济天下吧。” 李致远打开一看,义正辞严的表情慢慢变得生动。 这袋子里有白云边,有春泪、秋泪…… “现在可以放开我的酒坛了吗……” 李致远终于松开了,满脸纠结…… 林苏抱过酒坛,斜眼视他:“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我喝我自己的酒,还得给你做半天的思想工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手一抬,就要敲破封盖。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挡住,还是李致远的手。 “又怎么了?” 李致远道:“你今日诚心请我喝酒么?” “是!” “那这坛酒算我喝了!”李致远手一起,将酒坛抱起来,起身离席。 林苏完全傻了:“你……” 李致远一步踏下楼梯,飘然而去…… 林苏呆呆地坐在原地,好半天没转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 我捊一捊…… 我请了个人喝酒,人也来了,菜也上了,人家一口不吃,把酒坛给抱走了,天啊地啊,我这是遇到鬼了啊…… 林苏手一抬,官印出现于掌中,一声呼唤…… 大约一刻钟,一人蹬蹬蹬蹬上了楼,正是章浩然。 章浩然看着桌上的菜,打量四周:“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喝酒?还弄得这么丰盛正式?” “实话跟你说吧,这餐酒本不是请你的,只是我请的人……” 将事情一说,章浩然笑了,笑过之后慢慢沉静…… 李致远么?我知道! 他家乡那边遭灾了,可能于他而言,这么丰盛的一顿午餐,他是真的咽不下去,抱走主人的酒坛,当然是文道笑话,但相对于他“当官服”的奇葩壮举,这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当官服? 官服还能当? 章浩然叹口气:“是啊,官服,乃是朝中定制,即便拿到当铺去当,人家也不敢收啊,但这老哥有说辞,官服虽然是官家定制,但他本人也出了一半的钱的,为何不能当?也没说不赎回,最终当铺老板没奈何,还是破例给他当了,他也从此成为官场笑柄。” “他的家乡在何处?” “北川……哦,对了,曾仕贵就在他家乡那边当县令。” 北川! 林苏心头微动,曾仕贵上任北川县令之后,他对北川有过简单了解,从官家资料中,他看到的是一个政通人和的鱼米之乡,但曾仕贵告诉他,那里是一县养一姓。 基本上以一县之力,养京城赵姓人家! 对,就是赵勋! 他答应过曾仕贵,或秋或夏,入北川巡视。 要不要把这个官场奇葩李致远拉上? 新 /132/132980/31133256.html 第328章 那件事情不可再用 “今天清晨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章浩然这句话传来,林苏意识收回,轻轻点头,知道了一些…… “你得提防下,朝官或许会拿此事做你的文章。” 嗯?林苏微微一惊:“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知道跟你没关系,但这事儿犯忌,但凡能让陛下龙颜大怒的事情,朝官们岂能不朝你头上引?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引的角度还是有几分杀伤力的……” 三皇子向陛下禀报,林苏在去年年前,跟陈王喝过酒,还喝醉了…… 太子跟陛下禀报,当日天机观跟定州侯邓楠一道,谋取曲林印染坊的秘方,引起了林苏的不满,其后不久,天机观就犯下了大罪,孩儿其实一直认为,天机观事件中,林苏或许卷入其中,此子机谋百变,心思难测,父皇得多加警惕才是…… 林苏叹服! 这太子殿下也太阴了吧? 明着针对他,暗地里却是针对三皇子,所有人都知道,定州侯邓楠,那是三皇子的看门狗!邓楠跟天机观曾经联手行动,不间接证明三皇子跟天机观有染吗? 天机观如今是父皇最大的逆鳞,但凡跟天机观有染的人,都是一个污点。 天机道门一出事,朝堂乱成了一锅粥,相互倾轧之事已然展开,而且必将愈演愈烈…… 这些事儿,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两人吃过了饭,抛开了朝堂杂事,顺着柳香河一道前行,今日乃是上元节,今天晚上就是一年一度的花街游行,城中富户,大户,都做了花车,目前已经进入了紧张的排练阶段。 “今夜花车游街,你如何安排?找兄弟们陪着,还是找姐妹们陪着?” 这个话题就有点尴尬了…… 林苏瞅着他:“你妹回来了吗?” “你明知道她不可能回来的……要是她在,只怕你也未必提她。”章浩然心中不知是啥滋味。 “那……” 林苏最后的决定还没出口,突然一個声音从后面传来:“林兄!章兄!” 林苏和章浩然同时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曲哲! “哲兄!” “曲兄!” 林苏、章浩然、曲哲是当日殿试同科试子,虽然目前三人地位已然天差地别,但还是沿用昔日称呼,以示不忘旧谊。 “林兄到得京城,总是不去曲府,我爷爷可是有些想法了,要不,今年上元节,就去曲府吧。” 去曲府好啊! 至少章浩然觉得可以。 自家妹子不在,面前这家伙极有可能跟西山那帮子美人同游,一个不小心自家妹子就被挤到一边去了,作为兄弟呢,也不好说啥,去曲家就没啥了。 林苏点头:“好吧,章兄,我去曲家了,你今晚也不用陪我了,陪你半新不老的媳妇去吧!” 他跟曲哲一路走向曲家,步态轻松,表情轻松,从外表看,就是一次正常的走亲戚,但林苏却也知道,曲哲此番前来请他,必有要事。 曲老爷子,那是成了精的人物,一般事情绝对不会直接找他,只会通过文道传讯跟他有事说事,专程请他过府,那就说明他要说的事情,不能通过其他方式——连一般人眼中绝对私密的文道传讯,他都不敢用。 进入曲府,曲家管家深深鞠躬:“三公子,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林苏手一抬,一个小包递过去:“今日还是上元节,我算是踩着年的尾巴给你拜年哈。” “三公子太客气了,小老儿何德何能……” 一番寒暄,曲哲和管家一起将他引到前面那间熟悉的书房。 书房门打开,曲文东盘腿而坐,他面前是一幅茶具,虽然林家瓷器曲家基本都在应用,但这套茶具却是老的,是曲老爷子用了几十年的那一套。 曲哲道一声:“林兄,你跟爷爷谈事,我在外面!” 将门关上,外面的声音立刻完全隔绝,这书房,处于绝对封锁状态…… “老爷子!”林苏双手一拱。 “坐!”曲文东手轻轻一抬。 林苏坐在他对面…… 曲文东道:“那件事情,你终究还是拿来用了。” 他说的是“紫金阁内皇杀皇”之事…… 这件事情是他告诉林苏的。 当日林苏三根青竹灭天机,用的就是这件事情,事了之后,曲文东曾经严厉告诫他,这件事情,不能再用。 但今日,林苏还是用了! 全天下没有人将这件事情与林苏挂钩,但除了一人之外,这人,就是曲文东。 曲文东一听到这件事情,立刻就完全明白,做下这件惊天大事的人,是他! “抱歉老爷子,我违反了你我当初的约定,但请你相信,这件事情,不得不为!” “我知道!你既然要做,自然有你要做的理由!”曲文东叹口气:“但这件事情一做,未知后果你是否考虑清楚。” 林苏慢慢托起茶杯:“已经考虑清楚!” “说说看,何种后果?” “陛下会真正下定决心,清除陈王!” 这句话,石破天惊! 陛下才刚刚下旨,对陈王加封,褒奖,赐予亲王才有的特权,随时入京,可入宗礼敬,那就是亲王的特权。 但是,他偏偏说,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清除陈王。 而曲文东也丝毫都不惊讶,缓缓点头:“这件事情将绝对的忌讳公之于众,陛下纵然封杀天下之口,也根本封不住,他唯有清除陈王,才能釜底抽薪,彻底斩断复辟之路。你预测陛下会如何行动?” “他第一步会全面清查陈王暗中掌控的力量。” 曲文东目光抬起,眼有惊讶:“你知道陈王有暗中掌控的力量?” “我不知道有哪些,但我知道一定会有!” 陈王的醉生梦死是装的。 阁心对陈王是敬佩的。 陈王的消息是灵通的,连最顶层的消息,他都能及时收到,这一切表明陈王其实在暗中下着一盘大棋。 只是这些,林苏不打算跟任何人分析,哪怕面对的是曲文东。 曲文东也没有深究,他的话题转向了:“你昨夜之局,乃是一箭双雕,除了将天机道门与陛下割裂之外,解救玉凤公主,也是你的一步妙手,是吗?” 话说解救玉凤公主,才是真正的、不折不扣的妙手,计策全程跟玉凤公主无关,就只是提了“凤凰”二字,就逼得陛下不得不更改圣旨。 因为陛下不能给天机预判作印证! 只要玉凤公主嫁入洵阳晋王府,“洵阳又闻凤凰哭”就算是完全应验了。 产生的连锁反应足以让他深陷泥潭,前功尽弃。他要想消除影响,就不能让玉凤公主入洵阳! “是!” “解救玉凤公主,我设想了三个理由,但我不知道哪个理由才是你最在意的……” “你说说看……” “第一个理由,你在向陈王效忠!第二个理由,你在向大隅亮剑!第三个理由,你个人不希望玉凤公主嫁给别人……” 林苏笑了:“第一个理由不成立,陈王小胳膊小腿的朝不保夕,还轮不到我向他效忠。第二个理由不成立,我早已向大隅亮剑,不差这一回。第三个理由更不成立,老爷子你怕是犯了年轻人的老毛病,推人及己!” 曲文东横他一眼,也笑了:“那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真正的理由是……我在跟朝官博弈,他们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们想办的事情,一件都办不成!” 曲文东斜眼视之,一时不太明白这小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一般年轻人,他能一眼看出年轻人心里的小九九,隐藏最深的他都看得出来,但他也必须承认,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例外。 好吧好吧,算了…… 曲文东给他加了杯茶,另起话题…… 知道吗?文道最顶级的盛会将在南阳古国青莲山举行,称青莲论道,前几日,南阳古国送来国书,大苍共有七个名额,你不想去争取争取? 林苏笑了:“老爷子,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青莲扬名,从而增加自己的分量,好引来八方支援,加重我朝堂博弈的筹码。但你老拿脚趾头想一想也会知道,这可能吗?” 一个国家七个名额。 推荐权在朝堂大佬手中,决定权在陛下手中。 他们会推荐他? 即便推荐,陛下会答应? 用脚趾头想一想,也是不可能的好吗? 曲文东重重点头:“老夫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所以才问你嘛,你不是办法多吗?想个办法试试?” “这个办法我还真的懒得去想,今年的事儿多着呢,明天莪就去巡视了。” “巡视?”曲文东微微一跳:“又是哪位知州这么倒霉,你这一去,只怕又是人仰马翻……” 林苏翻翻白眼,直接起身:“跟你真没什么好聊的,我找哲兄聊诗词去……” 曲哲书房里,林苏批改了曲哲这些时日写下的诗词,曲哲开心得跳,他的诗平平无奇就不说了,词在京城圈里可是一等一的存在,他还真的很难找到能为他批阅词的人,而面前的人,就是能批阅的。 果然,经过多日打磨的词儿,在林苏眼中,还是漏洞百出,他一经批示,曲哲立马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 改过了词,林苏问了另一个问题,《圣言注》复习得怎么样了? 当日离京之时,林佳良将林苏亲笔写下的13本《圣言注》全都留给了曲哲,嘱咐他认真研读,但千万不可示人。 曲哲严遵指教,大半年时间都在苦读,但曲府中人,没有一人知道他读的是什么。 曲哲习惯性地看看窗外,悄悄凑近林苏耳边:“林兄,我实在很好奇,这十三卷圣注,到底是哪位高人所写,我觉得即便是白鹿书院院长,都未必写得出来。” “我问的是,你读得怎么样?”林苏瞪他一眼。 曲哲叹息:“读得怎么样,怎么说呢?只有一句话:我觉得我以前苦读十余年的书,全都白读了!” 这句话,就是答案! 哪怕只读大半年的《圣言注》十三卷,就让他产生了如此感觉,以前的书全白读了!这大半年,才是他求学途中,最精华的部分。 “那行,我走了!” 林苏离开了曲府,踏出院子之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一扇窗户,窗户里面有一人,离窗户大概一尺,从外面看,几乎是看不到的,但林苏却知道,他是曲晋。 昔日的晋公子,今日的落魄人,大半年时间了,他憔悴了,他是否从昔日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不知道,不在乎! 反正曲家的第三代,也没人指望他。 老天作证,“没有人指望他”这六个字,正是曲晋这大半年来最大的伤。 往日,他走到哪里都是曲家第三代唯一的希望,爷爷寄予厚望,父亲以他为骄傲,凌云诗会的那些京城骄子,也视他为同一层次的人,所有人傲视天下,激扬文字之时,也都有一种众人皆草芥,只有我是花的那种自豪。 而如今,爷爷眼中根本就没有他! 父亲脸上也失去了骄傲! 昔日的凌云诗会成员做官的做官、落魄的落魄、破文坛的破文坛,一时之间竟然是面目全非。 他人生坐标全然失去。 他年轻的心中已然满是世态炎凉。 爷爷托父亲告诉过他,走出过去的阴影,才能直面自己的人生。 他真的这样去做了,大半年时间里,他苦读诗书,足不出户,不再意气风发,不再对丫头颐指气使,他自以为他已经慢慢走出来了,已然宠辱不惊。但是今日林苏突然上门,他站在书房窗户朝外面那么一望,突然觉得自己再度暴躁了起来 …… 入夜,柳香河碧波荡漾,两岸高楼红红的灯笼映照下,美得如梦如幻。 月亮也如此时,从遥远的白鹿山顶升起,如一只巨大的白玉盘。 街道上花车开动,人声鼎沸。 青楼之上,丝竹声声,风中依稀传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青玉案》,今夜将是整个大苍,甚至九国十三州遍地演唱之曲。 只因为它是写上元节的传世青词。 文坛已有定论,上元节上青玉案,此词之后再无词。 街道转角处,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是林苏,他身着紫色文士服,头扎紫色头巾,风流倜傥,而另一个身着青衣的文士妙目流转,娇艳欲滴,却是个西贝货,她不是男人,而是一个美娇娘,京城三大才女之一的陆幼薇。 新 /132/132980/31133257.html 第329章 月光下的柳香河 今夜上元节,林苏也不知道是不是鬼神差使,怎么就直接去了灵隐寺呢? 而且去的时候,刚好陆幼薇母亲不在,往日跟陆幼薇形影不离的六儿居然也不在…… 他也就尝试着提了一嘴,要不,我带你去看灯? 陆幼薇脸蛋一红,腰儿轻轻一扭,他就带她走了…… 走的时候,他还是没看到陆幼薇的母亲,但天地良心他真的看到了六儿,六儿躲得并不严实…… 好了,撩小妹子嘛,也不是破案,管她是真不在,还是有意放水,反正陆幼薇是被他给拐了。 拉着小妞儿上了天,合理合法地抱着她横掠长空,落入京城人流,从此,他牵她的手就打过了预防针,陆幼薇脸蛋一直是红的,手儿也轻轻挣扎了几把,没挣脱也就不再坚持。 “我还从来没见过京城上元节呢……这也太热闹了吧?”林苏看着一辆接一辆的花车,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今夜,李致远怕是真不能上街,这老小子心理变t,看什么都是钱,看到一堆堆的钱朝街上洒,他心疼。 陆幼薇歪着脑袋看他:“你真没见过吗?我怎么觉得你应该看了无数次,不然,怎么可能一首《青玉案》将上元节,写到了别人无法下笔的程度?” 林苏笑了:“我没见过京城上元节,但见过海宁上元节啊,虽然没有京城这般热闹,但也热闹得很……那边有糖葫芦,你给你买……” 他牵着陆幼薇跑向另一边,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顺着人流逛。 陆幼薇好新奇地啃着,开心地跟着,上元节灯会,她以前也是每年都会看的,但每次都是跟六儿一起,身前身后几个护卫围着,糖葫芦这种下等人的吃食,怎么可能进相府小姐的嘴?下毒怎么办? 象今夜这样的经历,她从来都没有过。 她慢慢放开了…… 你给我糖葫芦,我吃。 前面有竹子做的风铃,林苏买给她,她拿在手上摇晃,丁丁当当的开心得走路都跳了。 走过一段街区,清香扑鼻,青娥花车队过来了。 花车分几种,有炫富的,有炫技的,有标新立异夺眼球的,有商业广告的,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青娥花车。 何为青娥花车,城中大户家里有待嫁之女,却无人提亲之时,会在盛大的节日里,扎青娥花车,让待嫁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花车之上,招摇过市,用此举告诉世人,他家有女待嫁,可以前来提亲。 当然,这也仅限于中等大户。 真正的官员或者顶级豪富之家,是不屑于这么干的。他们家的女儿,也根本不愁嫁。 而穷人,自然更不会这么干,他们可没这个资本。 虽然只是些小家碧玉,但林苏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哪怕隔着一层轻纱,一般人看不清这些小家碧玉的模样,他能看清啊,连这些女子脸上的汗毛他都能看清,不得不说,这個时代的小家碧玉还真是有模有样,保养得好,比普通街道上见到的女子颜值高得多。 花车上的女子其实也在看着外面,尤其是那些身着文士装的年轻男人,更是吸引她们的眼球,甚至还有几台花车里面,抛出了绣囊,抛向人群中那些鹤立鸡群的年轻人。 每次抛出,总能引起人群的骚动和兴奋的叫声。 陆幼薇有点小紧张,她担心身边的男人会接到那些花车上的绣囊,所以也顾不得羞涩,主动伸出小手,将林苏拉走了,理由是……咱们去猜灯谜吧…… 今日的灯谜多得很,到处都是。 前面一座木楼前,就挂满了灯谜。 “冬天蟠龙卧,夏天枝叶开,龙须朝上长,珍珠朝下排,打一吃食。”林苏捏着这片小竹牌:“葡萄!” 前面一个侍女笑嘻嘻地递过来一只红灯笼:“公子猜对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旁边的陆幼薇好开心:“还有奖啊?我也猜……” 她抓起旁边一块竹牌,上面也是一首诗:“周身鳞甲耀眼明,浑身上下冷冰冰,有翅寸步不能飞,没脚五湖四海行……我知道了,是鱼!” “公子猜对了!”那个侍女笑嘻嘻地也递过来一只红灯笼。 陆幼薇好开心:“再猜!” 抄起一块竹牌:“上不怕水,下不怕火,家家做饭,都有一个,打一用品……我知道了,锅!” 又拿到了一只灯笼。 她更兴奋了,又拿了一块竹牌:“长相俊俏,爱舞爱跳,飞舞花丛,快乐逍遥……我猜到了……” 那个侍女道:“是什么?公子你倒是说呀……”陆幼薇此刻是男装,在夜幕下显得极是俊俏,那个侍女都被她吸引了。 陆幼薇指一指林苏:“是他!” 侍女愣住。 林苏无语,长得俊俏,飞舞花丛,我在你心中这幅形象啊? 陆幼薇笑得弯了腰…… 林苏横了陆幼薇一眼:“你别听她开玩笑,答案是蝴蝶!” 他也拿到了两只灯笼。 那个侍女笑了:“恭喜两位公子都拿到了两只灯笼,拿到两只灯笼者,可上二楼,二楼有更多的灯谜,还有姐姐们陪酒呢……” 她的手轻轻一引,林苏和陆幼薇同时抬头,看到了彩布扎的花台之后的楼牌:春风楼。 林苏眼睛直了,我的天,青楼? 陆幼薇脸蛋一下子红透,将林苏赶紧拉得飞跑,差点连两只小灯笼都丢了…… 前面是一个小码头,码头上有几条小船,这些游船也是供客人夜巡柳香河的,坐在河里看两岸花灯,别有一番意趣,大户人家公子小姐喜欢这个。 林苏租了一条船,但没要艄公,跟陆幼薇上了船,他手中竹竿轻轻一点,小船儿顺流而下,上方的人声瞬间远去,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竹竿轻轻点击河水,激起点点涟漪。 月光柔柔地披洒,落在陆幼薇的肩头。 “真美!”林苏看着她,说了两个字。 “嗯,月光照影,两岸花灯,这是一年中,柳香河最美的夜晚。”陆幼薇说。 “我说的是……你真美!” 陆幼薇目光悄悄抬起,接触到他火热的眼神,又赶紧低头,她的心跳加速了,刚才人多,哪怕跟他手牵手,她好像也没有这么害羞,现在虽然他在撑船,跟她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她偏偏心如小鹿在撞,紧张得不行,娘今夜放她出来,虽说并不反对她跟他好,但……但毕竟没名没分的…… 林苏手中竹竿提了起来,放上了船头,坐到了她旁边,轻轻伸手,将她的手儿抓了过来,合在掌心。 陆幼薇心乱如麻,想把手儿收回,又有些不舍…… “我在寺里写了首诗……” “才女果然是才女,都住寺里去了,还写诗!”林苏轻轻一笑:“念给我听听!” “你笑我,我不说……”陆幼薇轻轻扭腰不依。 “真没笑你,你念!” “念了你也不准笑。” “保证不笑!” “君是天上月,妾是寺里灯,青灯随月走,禅院一万层。” 一首诗,二十个字,陆幼薇念了,她的眼睛也在念完之时,隐有忧思…… 他,风华万里状元郎,是天上的月亮。 她,从相府出来后,连家都没有,只是寺里一盏孤灯。 她有心想随他而去。 但是,层层阻隔,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冲得破。 平淡无华的二十字,却是诗意无穷。 “好诗!”林苏赞道:“这该当又是一首彩诗!” “你说了不笑我的……”陆幼薇妙目流转。 “真心话,这诗真好!” “你不想和一首吗?” “好!我和你一首……”林苏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多么美妙的词儿,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更是他直白的回答,陆幼薇心儿甜如蜜,脸蛋一片潮红: “你将这首词儿,写下来,送给我!” 林苏手一抬,写下陆幼薇的这首诗,下面署名:陆幼薇,诗毕,五彩之光弥漫,果然是彩诗。 第二首,《卜算子.上元柳香河》,七彩! 两首彩诗同时递到陆幼薇手中,陆幼薇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小心地卷起,抬起头来,她脸上尽是迷离色彩:“知道吗?莪要是将你这首彩词卖出去,我就富了,腰缠十万两。” 十万两? 林苏微微一惊:“七彩词原稿而已,能值十万两?” “一般人的词稿,哪怕七彩,最多也只有三万两,但你不一样,你的词稿最少十万。” “为什么?” “因为你的诗词根本不卖,市面上还从来没有你的诗词,物以稀为贵!”还有个理由她没有说,那就是《红楼梦》流传天下之后,无数深闺贵女全疯了,满天下求取林苏的东西,哪怕只是他写下的一句寻常话,都被炒成了天价,更何况是正宗原版的七彩词稿? 而且这首词,还是一首全新的词牌第一次亮相! 综合评价,这首词如果拿出去卖,十万两绝对打不住,搞不好就会是真正的天价。 顺便说一句,林苏《卜算子》其实并不是第一首,他还曾给陈王写过一首《卜算子.咏梅》,只不过,他跟陈王之间的交往过于隐秘,这首词又带有几分特殊意味,时至今日,没有外人知道。 “那你想卖吗?”林苏轻轻抱住了她的肩头。 “不!” “留着做嫁妆?” “嗯……”陆幼薇好像回答了,又好像害羞撒个娇…… “那你要是嫁给我,词稿又归我了,你什么都没捞着。” “你坏蛋,你又欺负我……”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林苏心头大动,轻轻一拉,陆幼薇倒进了他的怀中,他的唇就要落下…… 陆幼薇有片刻的迷乱,但她手紧急翻起,挡住了他的唇:“不……不能……” “为什么不能?” 陆幼薇又羞又急,你个坏人还问为什么不能?你就说为什么能吧……人家还没过门呢,能那样吗? 也是啊,林苏悟了,好像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些不一样…… 至少跟暗夜她们几个是不一样的。 暗夜是江湖人,自己的身体自己作主。 陈姐是爱极了她,为了他不煎熬,将自己给扒了。 绿衣是因为掌握了林家秘方。 崔莺是他花了十两银子买的。 孙真是为了治病…… 陆幼薇不管怎么说,是相府的千金,礼教在她身上还是根深蒂固的。 陆幼薇其实心里乱得不行,今夜机会太难得了,她其实好想任他施为的…… “公子,她们几个可能明天会请你去西山别院。” “她们请我去做什么?”林苏抱着她的肩头。 陆幼薇虽然不准他亲,但抱一抱还是放松了管制。 陆幼薇吃吃地笑:“谢小嫣自己说的,她说她有点小贪心,还想听你多唱几首《白蛇传》。” “你呢?想不想听?” “你肯唱了?” “谈个条件行不行?我给你唱首歌儿,你让我亲个嘴儿……” 陆幼薇脸蛋通红,无限妩媚:“为什么要提这么不要脸的条件啊……” “因为你刚吃了糖葫芦,我想试试你的小嘴儿甜不甜……” “你唱……”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 歌声起,早春的夜,似乎突然间变成了阳春三月,黑暗的夜也变成了明媚春光,陆幼薇痴痴地看着他,心中早已醉得一塌糊涂。 她能够预计到他口中流出的歌儿,会美得象画,动人如诗,但也决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之惊艳,这首歌,比当日的《青城山下》更加好,整个人世间,她都没有听过如此动人之歌,这歌词也是如此的缠绵,每一句,每一个停顿,都打在人的心尖…… 她醉了,她完全痴了…… 歌声静音,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公子,我是在做梦吗?怎么可能这么好?” “来,亲个嘴儿!” “啊,不!”陆幼薇紧急抬手,再次挡住了他的唇,脸蛋早已羞得通红。 “一首歌儿亲个嘴儿……” “我没答应,我就说叫你唱,你就唱了……” “得!条件没谈清楚,这首歌又白唱了!” 新 /132/132980/31133258.html 第330章 海棠依旧 陆幼薇噗哧一笑,敲他一拳:“说真的……《青城山下》作为这幕戏的开场之曲,绝了,你刚才唱的这首作为许白二人的爱恋,绝了,但末尾部分还缺一首歌,我们可能不能设计出绝妙的收尾之曲,还得有劳你了。” 这倒也是。 歌曲虽然可以跨越不同的文化,但不同文化体系下的歌曲,很难首尾呼应,风格很难统一。 林苏思考片刻:“行吧,我再来一首,这一首叫《千年等一回》……”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是谁在耳边说, 爱我永不变? 只为这一句,断肠也无怨……” 曲调悠扬中带着伤感,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曲风。 陆幼薇眼中泪水盈盈,似乎一下子带入了她们设计了千百遍的最后一幕,白娘子被压**塔下,无助地面对爱人,无助地倾诉…… 叙述着世事的无常,感慨着人世间的这一番行走…… 哪怕世事虐她千百遍,她依然无悔最初的决定。 京城的上元夜,街道花市如故…… 寂静的柳香河,已经将船儿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河面上,歌声很轻,传不到岸边…… 但是,一艘楼船无声无息地从小船边经过,离小船大约只有三十丈,楼船之上,一个紫衣女子突然抬头,四处打量…… “少阁主,怎么了?”她旁边一个白衣女子问道。 “你有没有听见歌声?” “今日乃是上元节,街道之上处处都有歌声。” “不是,我隐约听到一段完全不同的歌声,美妙得让人心醉,说不出的那种感觉……” “可能是前面那座青楼传来的吧,少阁主,你听,是《青玉案》耶,用的花腔小调,结合了陇西和岭南两大唱法,颇有几分新意……” 紫衣少阁主仔细听着前面青楼里传来的青玉案,这唱腔婉转悠扬,极有标识度,也极其动听,但是,她却没有找到刚才那种感觉,一段美妙的旋律来自何处呢?偶尔飘落她的耳中,却又消于无形,让她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那条大船已经远去,林苏的歌声也已经停止,陆幼薇手帜握在自己的双眼上,轻轻颤抖。 “怎么还听哭了呢?”林苏轻轻碰一碰她。 陆幼薇轻轻摇头,慢慢偎进他的怀中:“公子,今日无限美好,明日却又如何?我有时候会做梦,梦见我成了林黛玉,四周白茫茫一片,有时候又成了白素贞,封锁于**塔内……” “如果你是林黛玉,我不会让你消失于白茫茫之中,如果你是白素贞,我打破**塔救你出来……”林苏轻轻拉起她的手,压在自己胸前。 陆幼薇轻轻地将脸蛋贴上去,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渐渐的,街道上安静了…… 小船儿滑过碧波,回到出发的那座桥,那個老艄公还守在桥边,林苏给了他十两银子,然后带着陆幼薇冲天而起,回到灵隐寺。 在空中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寺门外,有一女子在黑暗中遥视京城,但等他落地之时,那个女子已经不见。 她,是幼薇的母亲,天瑶夫人。 她在等待女儿,但她不会打扰女儿,这就是她对林苏的态度。 陆幼薇进了灵隐寺,慌慌张张地回了她的小院子…… 林苏轻轻一笑,就要冲天而起,突然,他停下了,因为半山居的院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道缝…… 林苏轻轻一推院门,门开。 毕玄机站在院子中,清静如月下仙子。 “昨夜风狂雨骤,今夜却又风清月满,林公子,此处可有诗?”毕玄机眼中光芒微动,漫声而吟。 林苏微微一笑:“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毕玄机喃喃念道,无限沉迷…… “我走了!”林苏冲天而起,消失在苍穹之上。 毕玄机仰望天空,明月如盖,她的眼中慢慢露出了笑意。 她传递给了他自己的想法,她也收到了他的回应…… 她告诉他的是:昨夜之事,她知道是他做的!为啥?因为昨夜原本是月白风清,她偏偏说是风狂雨骤,她说的不是天气,而是昨夜的局势。 天机道门被灭根,最关键的证据是《小周天三十六步》,而他,刚好在前几日向她请教过《小周天三十六步》,不管在两天时间内,将小周天三十六步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有多么让人难以置信,她还是一下子就锁定了他。 这份锁定毫无道理可言,但也许就是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就如同当日她杀七皇子后,他也是一眼就锁定了她。 面对她的锁定,他怎么回答的? 海棠依旧! 放心,没有问题,所有事情尽在我掌控之中。 这一刻,她懂他,他也懂她! 人世间,居然能有这种默契! 他回答她的话,也是一首词,而且是闻所未闻的词,这词如此之绝妙,不是七彩天理都不容! 这样的男人,真是太神奇了! 妹妹,你知道吗?姐姐这一刻有点羡慕你了…… 次日,正月十六! 过了上元节,这个春节算是过完了,上工的上工,做事的做事,又一年开始。 林苏去了监察司,跟朱时运告别,说要巡视江南。 朱时运心头大跳,但他脸上却是平静,敢问林大人,此去行程如何安排? 行程么?林苏沉吟半响回答他,下官想先去一趟曲州,耽误个几天,再去中州看看,早听说洞庭湖畔,官匪勾结,祸害百姓,陛下以仁治世,岂能容之?朱大人你说是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朱时运点头,再问一句:“林大人此去,是正规巡视呢?还是微服私访?” “当然是微服私访!”林苏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下官去了,拜别朱大人!” 深深一鞠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朱时运受了他一礼,脸带笑容,但林苏一出门,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无影无踪,飞快地出门,到了雷正的办公室。 一关门,他就大叫:“大人,他的目标已经定下了,就是洞庭湖!” 雷正脸上的皮肉轻轻一抽,洞庭湖,他老家就在洞庭湖,面前的朱时运老家也在! 他是中州人,朱时运是扬州人,分属两州,隔着洞庭湖遥遥相对,都算是洞庭湖畔。 王八蛋,果然针对他们出手了! “他还说了,他会微服私访……这意味着,他会脱离我们的视线。”朱时运额头汗水涔涔。 “慌什么?你老家那边有作奸犯科之事么?这么怕人查?”雷正沉声喝道。 “怎么可能?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下官,下官老家那边……可都是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正常巡视下官岂能惧他?只是这小子行事完全不依章法……”朱时运道:“大人,那边名单确定了吗?” 他说的是青莲论道的名单。 只要这名单中有林苏的名字,林苏洞庭湖不就去不成了吗? 一去了南阳古国,他回不回得来都成问题。 雷正轻轻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最少也得半个月,陛下才会最终敲定这份名单。” “那他的名字是否在推荐名单中……” “目前几位大人还有争议……” “还有争议?这有什么好争议的?这纯粹是……”朱时运脸涨得通红,急得暴跳…… 林苏那边,李三也颇有纠结…… 他望着林苏很是纠结:“大人,你这趟差事,真的不要小人随行?” “你不用随行,但你也有事情要做……” 林苏一番交待,出了门。 李三手握一张银票,怔怔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真的吗?大人给了他一千两银子,没有任何工作安排,就只一样,你跟那些杂差多亲近些,哪家生活困难,给一点,偶尔请人家吃顿饭,不要吝惜钱,钱没了再找我拿…… 我这还是杂差吗? 我这是大爷啊…… 林苏沿着朱雀大道出城,突然,前面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色泽深红,上方一面小小的大苍龙旗,四马拉车,全是龙马,何为龙马,马与蛟龙杂交品种,日行三千里,放在军中,那是将领才能骑的,放在京城中,唯有皇亲才能骑。 四马拉车,车插龙旗…… 要么是外宾,要么是圣家来人! 林苏与这队伍擦肩而过,千度之瞳透过马车的轻帘,看到了里面的人,两个女子,女子? 会是谁? 马蹄嗒嗒,一路前往皇宫…… 车厢里的一个侍女模样的人走出很远了还在回头…… 那个华服少女微微一笑:“看什么?” “大苍的官场中,居然也有这么俊逸风流之人。” “你说的是刚才那个五品官?” “是的,少阁主,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象他这样的官员……” 马车停下,前面一名官员鞠躬:“陛下有令!乐圣圣家来使,可直入中宫。” 马车帘子一掀,两个少女同时下了马车,踏上了为她们铺开的红地毯,一路前往中宫…… 国君陛下端坐正中,下首只有一人,正是章居正,这是迎接圣家来客的标准阵营,如果是政事,宰相会在场,但圣家之事,无关政事,大学士在场就已经是最高礼遇。 少女盈盈一礼:“乐圣圣家吟风阁少阁主风舞,参见大苍国皇帝陛下!” 陛下道:“朕曾听杨妃提起过,她有一侄女名风舞,于乐道惊才绝艳。想必就是你了!” “是!” 陛下轻轻叹息:“爱妃往日,总念及于你,今日你来京城,她却已香消玉殒,真是世事无常,徒然叹息……” “姑母当日嫁入皇宫,并非陛下强娶,亦非乐家强求,只是她之自决,是福是祸,是喜是悲,旁人无法置喙……小女子此番入宫,只为取回姑母遗物,还望陛下准之!”风舞深深鞠躬。 陛下道:“她之遗物重归圣家自然是正理,只是……杨妃当日孤身素衣入宫,香消之后,随身衣物也是付之一炬,何曾有过遗物?……” “姑母之遗物,寻常人不可见,望陛下准我入她生前之宫,遗物自现!” 一行人进入后宫。 一路前往琴香宫…… 紫衣少女风舞在前,侍女琴心在侧,身后跟着一群太监,还有几个宫女,宫女面面相觑,杨妃的家人?找杨妃的遗物?杨妃哪有遗物? 前面的琴香宫已到,宫门半掩,里面依稀还有白绫飘扬。 杨妃是去年年前七日去世的,遗体腊月二十九下葬皇陵,灵堂至今依然在。 但宫已经空了,哪怕只有十余日,依然一派凄凉景象。 风舞踏入深宫,在杨妃生前所居之屋外,跪地:“姑母,侄女风舞来看你了!” 风起,白绫飘飞…… “姑母,当日爹爹劝你,你之乐道沾不得红尘,娘劝你,深宫看似繁华,实则冰冷,你均不予理会,一意孤行,今日,终至香消玉殒……红尘浊世千般苦,一道清音上九霄,是哉非哉均不论,我接孤魂返故乡!” 一拜! 两拜! 三拜! 喀地一声,深宫之前,一只锈迹斑斑的古鼎突然破裂,华光百里,里面一只小小的玉鼎飞起,落在风舞的手心。 后面的宫女们全都大惊。 这只残破的青铜古鼎,只是摆在宫外偶尔插香用的,里面竟然有东西? 后面的太监总管更是大惊:“此为何物?” 风舞慢慢站起,这只小小的玉鼎在她掌中轻轻旋转,空中似乎隐隐有乐曲传来,宛若天外梵音…… 她轻声道:“这就是乐圣圣宝九音鼎。” “九音鼎?号称一音变换四季,可保满城安康的绝代圣宝?”太监总管脸上满是激动:“姑娘,此鼎乃是杨妃之物,能否……留在皇宫?” 风舞盯着他:“姑母当日带此宝出嫁,原本就有此宝归入大苍皇室之念,但你知道为何最终她让圣宝蒙尘,也不让它玄机显现么?” 太监总管心头微震,轻轻摇头。 风舞道:“此宝遇两种人玄机方现,一遇良人,二遇故人!既然未遇良人,当然该随故人回归圣家!” 圣音一起,她与侍女身周突然华光万丈,光一消,人已逝。 太监总管慢慢回头,身后的陛下脸色阴沉如水。 杨妃入宫,原本是打算将此宝送于皇室的,但是,她改变了主意! 为何?未遇良人! 今日圣家出现,带走圣宝! 这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他的脸上…… 新 wap. /132/132980/31133259.html 第331章 西山歌 皇宫之上的虚空之中,小鼎为舟,舟上有两条人影,正是风舞和琴心,小鼎无声地旋转,等待着主人的指令。 “少阁主,咱们这就回吗?”琴心道。 “不!” “那去哪?” “昨夜那一歌,我必须查清是何种歌曲。” “奴婢真没听到什么歌,少阁主,你何种歌曲没听过?为何非得……” “我也自以为听尽天下歌曲,但昨夜之歌,实是从未听过,如此之绝妙,如此之难以言说……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我就听清这九个字。”她唱了九个字,正是《千年等一回》中的一句,如果林苏在场,一定会彻底服,因为这句歌从她口中唱出,真正是天后级别。 琴心心头大跳:“少阁主,你这唱腔真是闻所未闻,莫非是你破关的玄机到了,天音入耳?” “不!不是天音,而是昨夜的柳香河畔,有人真真切切地唱起了这首歌,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即便是这九字歌词,也是字字流香,彰显文道之魅力……你可知这京城之地,何处是文道圣地?” “大苍比起南阳古国、东南佛国,文道底蕴还是差了些的,要说京城文道圣地,除了一座新崛起之西山,似乎也别无他处。” “西山?那就是西山吧?”风舞手起,遥指西方…… 琴心没有回答,她怔怔地看着虚空划过的一道人影…… “怎么了?” “刚才有文道大儒破空南去!” “京城之地,每日最少有数以百计的大儒破空,何足为奇?” “是他!”琴心道:“咱们刚刚见过的那个帅得不象话的年轻五品官……” 风舞鄙夷地扫她一眼:“小妞子你是这动春心了啊,要不你追上去?” 少阁主…… 琴心脸红了,不依…… 林苏已然划破长空,飞入了楚州地界…… 入曲州,然后到洞庭湖查桉子,这是他跟朱时运说的,但事实上呢?并非如此,他只是需要消失一段时间,他要朝官以为,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在洞庭湖畔微服私访 …… 西山之上。 半山居。 毕玄机手起,写下了一首词…… 写完,她静静地看着。 也许千古词篇,本身就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毕玄机是真痴了…… 禅门被推开,她都一无所知…… 直到一条人影风风火火地冲到她面前,毕玄机才抬头。 进来的是谢小嫣。 谢小嫣脸蛋通红:“玄机你可知道?公主殿下的枷锁已解,她……不必嫁到大隅了,真的……意,你写什么?” 凑了过来,念了出来:“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哇!玄机,你这词儿太……太不可思议了,至少七彩!甚至是青词!什么词牌?” 毕玄机轻轻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这词儿不是我写的。” “那……谁写的?”谢小嫣鼻尖冒汗了。 “明知故问!” 谢小嫣沉静了,眼神慢慢改变…… “我也曾想过,昨日上元佳节,他会跟谁一起共度,我原设想的是幼薇,没想到却是你占了先机……” 毕玄机赶紧打断:“别乱想啊,他昨夜真的跟幼薇出去了,也就是他送幼薇回来时,刚好撞上了我,随口说了一首词……我们将这首词儿写上灵隐诗壁吧,京城那些文人,又该疯了……” 词儿题上灵隐诗壁,她们痴痴地看着这两行字,全都心神摇曳…… 寺门打开,陆幼薇出来了,一看到她们很开心,拉着她们就去了西山别院,根本没留意,这诗影壁上多了一首词。 她们离开大概半个时辰,两名女子站在诗影壁前…… 久久地看着,两女眼中全是无限沉迷…… “琴心,你最喜欢哪一首?” “《葬花词》!”琴心想都没想就回答,看了《圣道文刊》之后,全天下的女人只怕都会喜欢这首《红楼梦》中的经典长诗。 “我原本以为我也最喜欢《葬花词》,但这一首却颠覆了我的想象,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是何等的笔墨才情,才能将一次酒醒写得如此缠绵婉约?”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琴心轻轻吟道:“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也有这样的细致感触……意,这墨迹尚未干,难道是刚刚写就的?”目光四顾。 风舞道:“你就别找了,这笔迹跟他本人的笔迹并不相同,即便是刚刚题上这诗影壁,也并非他亲笔所题,他不在此间。” “少阁主,咱们要不要去监察司见见他?千山万水来大苍,不亲眼见见红楼作者,我看少阁主也不会甘心吧?” “还是不要吧……”风舞轻轻摇头:“有时候,一份美感隐藏于文字之间,诗词之间,之间,一旦真的见到了本尊,或许会破坏掉心头的这份美感。” “这倒也是……”琴心点头:“奴婢上次就犯了一个大错,看着南山公子羽的诗儿,内心先勾勒了一幅形象,浊世人独立,公子世无双,真正看到他,奴婢差点吐了,真的,肥头大耳的,还有一个酒糟大鼻子,头发至少三个月没洗……” …… 西山别院。 别凉亭中。 公主殿下坐于正中,左侧是陆幼薇,右侧是毕玄机,前面是谢小嫣,而幽影,站在亭外走廊。 四女脸色全都有异。 因为凉亭桌上的一块石头里面传来的美妙声音…… “西湖美景三月天啊,春雨如酒柳如烟……”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妙音乐,瞬间让四女如饮酿酒,醉得一塌湖涂…… 这块石头,叫留音石。 是妖族的一种特产,妖族门店有售,价格惊人。 但玉凤公主给每人买了一块,原因很简单,她们几个要改编白蛇传,需要兼收并蓄,需要博采众长,所以,姐妹们行走京城,但有美妙乐曲,都记录下来吧,以供参考。 这块石头,毕玄机从来没有用过,因为她的世界里,除了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好像也没有别的。 谢小嫣倒是将这石头用出了花,可惜每次拿来给大伙儿听,都是摇头。 陆幼薇这是第一次拿出她的录音石,只放一句,所有人就全都惊呆了…… 正如当日《青城山下》,是她们追寻千百度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娘子形象,这首《西湖曲》更是将西湖美景佳人那份浪漫的情愫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就是她们苦苦追求的那种感觉,是他昨夜在柳香河亲口唱下的,也是陆幼薇今天专程前来西山别院的根本原因,她心都快跳飞了,她昨夜一夜未眠,一刻都等不及要告诉伙伴们,《白蛇传》改编这条磕磕碰碰的路,终于走通了! 她们成功了! 歌曲唱完,静音…… 四女彼此对视,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若狂…… 突然,留音石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公子,我是做梦吗?怎么可能这么好?” “来,亲个嘴儿……” 唰地一声,陆幼薇一把抓过留音石,脸蛋刹那间红透,紧急关闭,天啊,当时只记得在歌曲开始时,赶紧录下,歌曲听完后,她醉了,忘了关这录音,现在被人听到了,我不活了……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因为三女全都盯着她…… 陆幼薇勐地跳起,开跑。 但只跑出几步,毕玄机手一伸,又把她给捉回来了:“你跑也行,把录音石留下。” “不!”陆幼薇拼命挣扎,但又如何挣扎得出,急得都快打人了…… 毕玄机道:“我们听听后面还有没有……” “没了!真没了!”陆幼薇如何敢让闺蜜们听后面的?她当时迷迷湖湖的都忘了后面说了什么,但肯定是不能给人听。 “你说没有,奴家却认为必是有的。”谢小嫣双手抱胸在旁边扇风点火:“佳人入怀,红唇深探,血动心飞,意乱情迷,焉能不有所表示?” 这下真的分辨不得了。 天地良心真没亲,哪有小嫣说的那么不要脸?还弄出个红唇深探,血动心飞,意乱情迷…… 陆幼薇好无助好无力好害羞,最后终于还是将录音石交了出来,后面还有压轴的歌儿呢,那是整部白蛇传的精华,事关她们大业的成败,总不能就这样吞了。 而且她也有底气,反正我就没给他亲,后面的东西公开也能还她清白…… 录音重新开启…… 《千年等一回》隆重登场…… 这首歌一出,众女全都忘了争吵…… 《白蛇传》为何动人?只因为它悲剧的底色,人妖相恋,天道不容,而千年等一回,完整地将这股情绪给表达了出来,让人在世事轮回中,悄然沉迷,在西湖断桥边,无限神伤…… 谢小嫣哭了,百变千幻只是她留给世人的印象,她内心深处,也是有柔软地方的,或许封存的时间长了,她也找不着在何处,这歌声一起,这层防护撕开了,露出里面的柔软…… 毕玄机明亮的双眸中,不知何时带上了一股雾气,世事轮回,暗然神伤,她想到了昔日的雁门关外,家园残破,亲人沦陷,骨肉分离,千年等一回,我已经不能等到他们回来,或许能等的只有妹妹…… …… 再说林苏,他长空而去,越过楚州,未时刚过,他进了曲州会昌城。 他在会昌城中住了一夜,次日就完全失去了踪影。 虽然只是在城中住了一夜,但依然被人发现,消息正月十七清晨就送到了知州大人宋都的桉前,宋都盯着这则消息,足足一个时辰没有动。 林苏来了会昌? 却偏偏不来见他? 什么意思? 这条消息将宋都搅得心神不宁的,没有人知道,搅动一池春水的人,次日就已经破入长空,飞向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南境! 南境南王府,极尽奢华气派。 这座王府,单以奢华而论,实不下于梅岭陈王府,为啥呢?先皇旨意! 齐福这人嘛,定了南境,战功卓着,象他这样的异姓王,其实最好打发了,给他一个宫女当公主,他也当成个宝,至于其他的,银子跟上呗,反正他除了认识女人,也就认识银子。 给他最豪华的王宫,最顶级的配置,别的王爷不能逾制,一旦逾制或许还会刺激生出一些不该生的心思,唯独他不用担心,凭他那净重二十斤,脑容量占不了一成的大脑袋,还真谋划不出什么造反的勾当。 所以,南王府里大院大池,大树大屋,啥都大,至于品味,那就算了,这家伙连院子里的百年老梅树都一巴掌拍个稀烂,理由是院子里有“梅花”,是倒“霉”的意思,你还跟他谈什么品味? 但事情也不绝对。 南王府的后院和侧院却是品味非凡。 为啥? 后院是王妃的地盘,南王说了根本不算。 侧院呢? 是郡主齐瑶的地盘,南王说了同样不算。 一座王府两块地盘不归南王管,南王该郁闷么?非也非也,他开心得很,有贵客前来,他甚至还能走出八字步,将贵客引到这两座院边,指着院子跟人介绍,这院子好看吧?王妃和郡主安排人修的…… 客人能怎么办? 你不赞美王妃和郡主几句,王爷现场跟你翻脸! 这一日,南王又走进后院,刚刚踏入,他就看到了坐在弯月梅旁边的王妃,还有王妃身边的郡主,一看到郡主,南王陡然停下了脚步,这几日,他有点怕见到郡主,每次见到郡主,这丫头总会催他,催他立刻前往海宁,催他前往京城…… 按说这丫头说的,他也该照办,问题是,每次王妃都反对。 理由是:王爷,你也是一个堂堂王爷,你家闺女是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人家不要你还你非得硬塞?他如有意,自会履约前来,他若无意,咱们南王府决不能去找他,你闺女不要脸,咱们还是得要点脸的。 /132/132980/31315868.html 第332章 入南王府 一边是闺女的心急火燎要找汉子,一边是王妃义正辞严要王府脸面,两女左一回右一回地折腾得南王要疯,他觉得自己二两半的脑容量真的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 所以,他尽量跟这两个女祖宗不见面…… 南王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开溜,郡主齐瑶就一声大叫:父王,你来评个理…… 一個翻身就来到了南王的面前,将想跑还没得及跑掉的南王给逮住了,拉到了王妃面前…… “王爷你自己看看,你这生的什么女儿?”王妃一见面就诉苦:“她昨夜收拾了衣物,居然打算私奔,你看看,这成何体统?” 王爷眼珠鼓起:“是啊,瑶儿,你娘说的是,私奔成何体统?” 郡主叫道:“父王,我这不叫私奔,我只是想去我夫君家看看,子曰:出嫁从夫,去自己夫君家看看,这算私奔吗?” 子曰一出,南王懵圈,转向王妃:“王妃,瑶儿说得也对啊,她这……咳……如果只是去看看,我觉得哈……也不算私奔……” 王妃怒了:“你看她那架势,象是只去看看吗?她这一去,还会回来吗,搞不好就名不正言不顺地跟人了……子曰,男女授受不亲,是为礼法也!王爷,南王府还要不要点礼法,你来定!” 南王抓着自己的头发,又懵了…… 两女全都盯着他要答案,南王又哪有什么答案,他长期以来的习惯就是,但凡子曰必定顺从,可两边全都出子曰了,他从谁啊? “王妃,瑶儿,要不……要不……再议?……我突然记起来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不行!”两女同时制止……你今天必须给个坚定的态度…… 几个丫头侍女全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唯恐被这三位主子一把抓住,找她们要态度…… 就在此时,管家跑了过来:“王爷,有客来访!” 南王解脱了:“王妃,瑶儿,你们看,本王有事要办了……你们说的那事再议哈……” 王妃不干了:“嗯?王爷你长进了哈,还能跟管家串通?借客而遁?” 管家急了:“王妃明鉴啊,老奴真没跟王爷串通,真有客人来了……这是客人带来的拜贴,还有礼单呢……” 还真有客? 不是王爷的“客遁”之计? 王妃接过拜贴…… “江湖浪客苏林,拜见南王……拜礼:白云边百坛,春泪香水百瓶,秋泪香水百瓶。” 王妃猛地愣住,久久地盯着这张拜贴……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没发话,连南王都不敢动了,管家更不敢动…… 王妃目光慢慢抬起:“管家,你将客人带到玉轩阁,就说王爷稍后就到!” “是!” 管家出去了…… 南王也想溜…… 突然,王妃开口:“王爷,你等会!” 南王停下了,回来了,搓手…… “他来了!”王妃目光从王爷脸上,慢慢滑向旁边的齐瑶:“你们等待的那个状元郎,终究还是来了!” 南王眼睛猛地睁大! 齐瑶一弹而起,她屁股下的小板凳直接四分五裂,她的脸蛋瞬间红如火…… “你!坐下!”王妃手指前面的椅子,对齐瑶直接下令,而且还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齐瑶不坐,跑到母亲身边:“娘,真的是……是他?” 她的声音都颤了…… “本名林苏,化名苏林,白云边、春泪、秋泪这些寻常人一瓶难寻的高端产品,一送数百,他的掩人耳目只是针对外面的人,没打算瞒我们。” 哈哈哈哈…… 王爷纵声大笑,开心至极,这小子,终究还是来了! 虽然说跟他自己所说的年底前过来,隔了一二十天,终究还是来了! 来了就好了,从去年到今年,本王都快被家里两个女人给弄疯了,你来了就没问题了…… 王妃一记眼神扫过去,南王捉到了,笑声戛然而止。 “王爷,你去吧!” “好!” 南王一飞冲天,但人到中途紧急下降,落在地上,正正衣冠,用标准的王爷八字步去迎接他的爱婿…… “娘,我去看看……” “你……坐下!”王妃再度发出严令。 齐瑶深吸气,平静,坐…… “瑶儿啊,你要为娘说多少遍?矜持!矜持!”王妃长长叹气:“人家是状元郎,是文人!你这心急火燎地赶过去,是会被人看轻的,搞不好就不要你了……” 齐瑶吓住了,真的不敢动。 玉轩阁,大气豪华,因为这里原本就是南王会见高端贵客之地。 知州大人过来,他会在这里会见。 朝官过来,他会在这里会见。 一些地方名士过来,王爷也会在这里会见。 所以,这地方是南王府少有的斯文场所,颇有文化气息。 地板是南方橡木所制,这橡木纹路天然,如流水一般,更关键的是,还有一股清幽的香气,这香气杀虫防潮,是南国之地最高端的地板。 墙壁是以南方巨竹所制,坚硬而又透出典雅,巨竹之间间隙全无,西边的墙壁,用竹刀为笔,雕刻了一幅南海碧波图。 右侧墙壁上,挂了两幅字,确切地说,是诗。 “南海千帆尽,东南紫日升”下面的落款是林溪白水居士。 “意尽风华千古收,何意君子留不留?但有一溪清水满,又说江南遍地秋。”落款狂放绝伦:东南李千秋醉居南王府。 林苏目光扫过这两行字,投向窗外,窗外是一面小湖,湖水清幽,湖的对岸,是一座高山,山高万仞,茫茫苍苍,有山有水,真是好地方啊,这就是南王府的气魄。 身后的丫头怔怔地看着他,充满不解。 这个江湖侠士,应该也是向王府求职的江湖人吧? 江湖侠客修得一身武艺,卖与王侯将相的,太多了,南王府尤其多,因为南王原本是武人出身,对江湖侠客比一般王爷多了三分亲切。所以也吸引了五湖四海的江湖人。 但如果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求职人,安排在玉轩阁就有些不对了。 玉轩阁可不是会见江湖人的地方,哪怕他求职成功,成为王府护卫头目,也不配在玉轩阁接见啊。 嗵嗵…… 脚步声传来,侍女回头就看到了王爷! 南王大步而来,推开玉轩阁的门,目光一抬,落在林苏脸上…… 林苏踏上一步,鞠躬:“见过王爷!” 王爷两只蒲扇一般的大手猛地一合,捉住了他的双肩:“贤婿,你终于来了!” 侍女眼睛猛地睁大…… 我的天啊,我没听错吧? 贤婿?会是那个意思吗? 不可能! 肯定是这人的名字叫“贤婿”,或者“贤绪”,这人的名字……好欠揍…… “王爷……你稍微松点手,我有点喘不过气……” “喘不过气就好,闷死你!”王爷道:“谁让你去年年底前不来的?你让本王在郡主面前颜面扫地,一整个年,她都在跟本王纠结,为什么她夫君答应过来,没有过来?算了,本王不跟你计较,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那个侍女完全傻了。 贤婿就是贤婿,不是人名…… 郡主嫁人了?来的人居然是郡主的夫婿?郡马?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郡主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修行神通,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江湖人? “王爷,我今日前来,颇有忌讳,所以没打算暴露身份……” 南王明白了:“听到了吧?郡马前来,颇有忌讳,不得告诉任何人郡马的身份!” 那个侍女扑嗵跪下:“王爷,奴婢本来就不知道郡马的身份……” 南王哈哈大笑:“不知道就好!去,备酒!本王跟贤婿痛饮三百杯!哦,对了,贤婿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所有人都称你苏少侠吧!你……练练!”一根胡萝卜般的手指直指侍女。 侍女战战兢兢地叫了声:“苏少侠!奴婢去备酒了……” 跑了! 如果林苏有写日记的习惯,也许会这么写下…… 某月某日,入南王府,南王的热情是能够感受得到的,只是他的手劲有点大,如果本人没有突破窥人境,估计被他这么一掐,得在床上躺三天,所以说,粗人是好打交道的,但粗人打交道风险系数还是蛮高的。 菜一盘盘地上,酒一坛坛地搬…… 南王托起手中一只大碗,热情如火:“贤……苏少侠,本王陪你痛饮三百杯……” 林苏瞅着他手中的杯子眼睛都直了:“王爷,你……你把这叫酒杯?” 这酒杯,深四寸,直径六寸,林苏印象中,只有武松在上景阳岗之前用过。 “是啊,你们文人叫法不一样?” 林苏喃喃道:“这东西我们一般叫碗……” “文人真是麻烦!”王爷道:“管它叫什么?今日我们痛饮三百杯!” “……要不,还是三杯吧……” “来!” 两碗对碰,酒溅得老高,咕咚…… 哪怕林苏修为已破窥人,体质好得无与伦比,但三碗白云边下去,还是有些酒意上涌,关键是喝得太急了些,南王连环三碗,都没给他吃菜的机会。 三碗喝完,他才抽空吃了一筷子。 不知什么野味的肉还在嘴里没吞下,南王手一侧,哗哗…… 又是三碗…… 林苏瞅着新倒的三碗酒:“王爷,还喝啊……” “什么话?”王爷怒了:“你好不容易来趟南王府,岂能不喝?最少三巡!” 三巡! 一巡三碗那就是九碗! 林苏揣摩了下,觉得有些挑战性,但总体还行,上! 第二巡六碗喝光了,第三巡又是三碗!地上有了两只空坛,意味着他已经整整喝了一坛酒,足足十斤! 总算结束了,该谈点事了吧? 但王爷手一翻又是三碗,天地良心林苏真挡了,但他硬是没挡住,在他阻挡下,这老头倒的酒还是一滴不漏…… “王爷,酒已过三巡……” 南王牛目一翻:“你欺负我不会计数啊?一巡九碗,现在才刚刚开始……” 一巡九碗?不是一巡三碗? 林苏变色了:“王爷,这可不成……” “什么不成?本王的规矩,但入王府,不满三巡不得离席!” 不满三巡不得离席?在这玉轩阁留字的那些柔弱文人能喝二十七碗白云边?老子打得冰冷都不信! 哦……对了!找到问题症结了…… “你这规矩什么时候订的?” “但有南王府就有此规矩!怎么?你想破本王规矩?” 林苏叫苦:“王爷,那个时候还没有白云边吧?你定的是果酒的规矩,现在咱们换酒……” 白云边度数五六十,果酒度数才多少?这能一样吗? “换什么果酒?果酒是娘们喝的!”王爷举起酒碗:“来,干!” 林苏好无奈,他想再努力抢救一下:“王爷,你这酒是我今天送来的,你用我的酒款待我,不合乎待客之道吧?” “你少在那里叽叽歪歪的,你给多少人送过酒了?给本王才送这么一回还跟我谈待客之道?喝!” “我今天前来不是为了喝酒的,有事……” “喝完再谈!” 两坛,三坛,四坛…… 咚! 林苏扑嗵倒下,迷迷糊糊中他也不知道是谁扶他走的,他依稀记得自己发了狠了:你敢用我的酒来搞我的经,以后不送你…… 不知何时,林苏悠悠醒转…… 他眼睛睁开,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他有一个玄妙的感觉,身边有人…… 这个感觉一起,林苏瞬间完全清醒,他全身上下都没有半分异动,以元神为眼,看清了四周…… 这是一间豪华的客房,他躺在床上,额头搭着一条洁白的毛巾,毛巾还是湿热的,一灯如豆,床边坐着一人,正痴痴的看着他呢。 这是一个美女,胸极其的丰满,脸蛋极其的漂亮,樱唇如弯月,含羞带怯,赫然就是他曾经见过一面的郡主齐瑶。 跟他搞过半截洞房花烛的那个…… 齐瑶慢慢俯下了身,樱唇凑近,幽香扑鼻…… 天啊,玩什么名堂?你是堂堂郡主!你敢深更半夜玩那么花边的,莪真不信…… 嘴唇一热,林苏眼睛睁得老大,她真敢亲?! 这个洞房白痴以前连“破”身都联想到刀子,怎么也知道亲嘴呢? 谁教她的? 新 /132/132980/31315869.html 第333章 重逢郡主 遥远的风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王妃你过来了?” 这叫声一起,郡主闪电般地穿过窗户,林苏一把扯下额头的毛巾,也无声无息地到了窗前,千度之瞳追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惊鸿一般越过两道围墙,消失在侧院。 一个侍女的声音传来:“王妃你怎么过来了?郡主已经睡下了。” “真睡了?”王妃的声音很轻柔。 “嗯,真睡了!王妃你看……” 王妃在窗户边看了一眼,估计是看到了女儿床上的身影,真睡了!点点头,下了楼…… 林苏怔怔地望着天空…… 我捊一捊…… 我到了南王府,南王很热情,灌了我一肚子白云边…… 郡主很牛b,半夜三更来客房,用毛巾将我的眼睛挡住,亲了我的嘴(如果不是我练出了元神,我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王妃来查岗,被侍女打了個配合,没发现这丫头的红杏出墙……哦,也不能算是红杏出墙,从法理上来说,她是他的媳妇——婚约都有,而且打过手押的那种(至于是不是被人强按着打手押,忽略)。 次日清晨,侍女进来了。 林苏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她的热情。 她深深一个万福:“苏公子,王爷准备了酒宴,让奴婢过来看公子醒了没有……” c!林苏刚刚醒来,差点又吓回去了,昨晚刚刚经历了一场猛酒,今天刚刚睁开眼睛,你又来这手,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你告诉王爷,我昨日宿酒未醒,头疼欲裂,实不能再赴王爷宴席,尚请海涵……” 突然,房门推开,林苏吓了一跳,生怕是王爷亲至,老天作证,他不怕皇帝不怕圣人,但真的怕这位王爷,这王爷喝酒那是拼命啊,不喝都不行。 但目光所及,进来的人不是王爷,而是郡主。 她今日的形象跟往日完全不同,当日洞房的她,没今日这般娇艳,昨夜客房里的她,没今日这般正式,今天的她,高贵典雅,如云秀发高高扎起,露出白天鹅一般的颈脖,脸蛋上浅浅地抹了点脂粉,伴着从里面蒸出来的点点红晕,美到了极致。 “郡主……”那个侍女赶紧行礼。 郡主轻启朱唇:“你去回报吧,苏公子昨日宿酒未醒,不宜再饮,子曰:酒未醒者,不可贪杯。” “是!”侍女转身而去。 “等下……” 侍女停下了…… “中厨刚刚煮有乌鸡汤,你让珠儿端一碗过来。” “是!” 林苏看着她在那里安排,有点放心,也有点懵…… 放心的是:岳父大人不靠谱,媳妇好像还是挺靠谱的,这顿莫名其妙的起床酒终于还是避了。 懵圈的是:子曰……酒未醒者,不可贪杯?出自何典?我怎么不知道? 郡主走了过来,林苏正正衣衫,行礼:“郡主!” 郡主回礼:“相公,你此番前来,不知是……”她的声音很轻,有些微颤抖,她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那就是:他会将当日那件荒唐事定位于荒唐,就此放过——榜下捉婿,虽是文道佳话,但彼此不知根不知底的,毕竟也不可能每一对都成,倒有大多数榜下捉婿,最终归于笑谈,男方到女方家,送上厚礼,将此事一笔带过,正是榜下捉婿最标准的处置流程。 林苏是大苍状元郎,身份与地位都注定他不能轻易与人结亲,他来了,也带来了厚礼,今日如果解约,任何人都不能说他绝情。 南王猛灌他的酒,不让他开口说话,其实就是怕他说这个——南王只是没读多少书,其实真不蠢。 她昨夜不敢当面,也是怕他说这个。 但今日,她还是主动提起了,她不想煎熬,她也不想他煎熬…… 但他话即将出口之际,她还是有了恐惧,她怕自己这么些时日的梦,在他开口的这一瞬间支离破碎…… “郡主,我今日前来,是向你说声对不起的……” 齐瑶一颗心瞬间冰冷,所有的梦一瞬间支离破碎,果然如此…… 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轻声道:“公子不用这样说,当日我父王榜下捉婿,未经公子同意就强掳公子而来,强按你打下手押,实是荒唐,公子能够亲来王府,备上厚礼,解除此荒唐之约也是仁至义尽……” “不是这意思,郡主,我向你道歉只为当日不辞而别……并无悔婚之意。” 齐瑶猛地抬头,完全不敢置信,他并无悔婚之意,只为当日不辞而别而道歉,那意思是…… “你突然改口叫我公子,让我莫名的有了几分心疼,再叫声相公听听……”林苏轻轻抓住她的手。 “……相公!”齐瑶颤声轻呼。 林苏手一张,将她抱进了怀中,齐瑶全身激流如酒,整个人全都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昨夜,她悄悄地亲了他,亲下去的那一刻,她又甜又苦涩,她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但她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刚才,她以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那就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醒来却是冰冷的现实。 但如今,峰回路转,现实一点都不冷,比梦想更美得多。 他亲口答应了,他还温柔地抱了她…… “瑶儿,我还得向你道歉……我答应你父王年前过来,但拖到了现在。” 齐瑶在他怀里轻声呢喃:“珠儿说,你在写《红楼梦》呢……” “你看了?” “我天天都看,相公写的书,瑶儿怎么都看不够,相公,我还从里面学到了好多东西呢……” 嗯?学东西?林苏笑了:“你学到了什么?‘初试云雨情’还是‘偷吃丫头脸上的脂粉’?对了,我《红楼梦》里好像没有教人半夜三更的偷至客房吧?” 齐瑶嘴儿悄悄张大,半夜三更的偷至客房,说谁呢? 她心跳越来越急…… 内心一点点狂乱。 林苏捧起了她的脸蛋:“那么问题来了……昨晚你偷偷地来客房亲嘴儿,到底谁教的?” 啊?齐瑶脸蛋瞬间血红。 穿帮了!我不活了! 一弹而起,飞跑…… 身后传来林苏的声音:“别跑啊……我等会儿要出去转一转,你不陪莪啊?” 齐瑶一头钻进自己房间,直接被窝一掀,将自己脑袋蒙上了,啊,脸好热,心跳要飞了,坏蛋相公怎么这么坏啊?自己昨天进他房间,他都知道,我的天啊,我不活了…… 等下,相公要出去,要她陪呢…… 她一弹而起,将身上的郡主华服给扒了,换上了一件行走江湖的衣服,头发也扒了下来,快速地梳妆整理,整理完毕,手一起,刀囊套上腰间,她的形象已然大改,不再是郡主,而是一个江湖侠女…… “这是要去哪?”房门口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 齐瑶猛地一弹,就要跳窗…… “给我站住……” 齐瑶被截下了,脸色又红又白的…… “想跟他走是吧?先让他把话说清楚,想我的女儿不明不白跟他上路,想得美!”王妃横眉怒目。 啊?话说清楚就可以正当名分地跟他走? 不用偷偷开溜? 齐瑶心思立刻就活了,一把扑了过来,抱住母亲肩头:“娘,他……他已经说清楚了,他不忘旧约……” “真的?”王妃心头狂跳,他不忘旧约?荒唐的榜下捉婿居然真的成了? 南王府招状元郎,南王信心蛮足的,因为他强迫林苏打过手押,郡主信心蛮足的,因为在她眼中,这相公又温柔又讲理。 可惜啊,王妃信心不足!她既不是南王这样的马大哈,也不是女儿这样的一根筋。 她深知状元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文道的顶峰,意味着即便娶公主都不算高攀,意味着只要他愿意,大苍最顶级的势力都可以是他的岳家,他凭什么顺从你一个孤悬南境的高端武将?凭你强行按着他的指头打了个押?还是凭他签在婚约上的那个“乌子虚”? 年后,她一再阻止王爷亲自去林府,其实也存了这方面的心思,如果能成,王爷亲自上门一趟倒也无所谓,但万一人家根本没这意思,南王府这个脸就丢得太大了。 “真的!”郡主胸口颤颤的,脸蛋红红的。 这幅表情就是最好的明证啊,王妃不信好像也得信了:“你们要去哪?” “他要去宁州办点事情,这里他不熟……女儿只是陪他去办点正事,真的!娘你想想,他大老远地过来,我帮他引个路没什么吧?他还送了一堆的香水呢,娘你今天搽的就是秋泪吧?在娘身上怎么这么好闻啊?难怪父王说,娘就算不搽香也是香的,这搽了香就更香了,我闻闻哈……” 老天作证,小女儿挂在肩膀上亲昵,王妃内心是有温暖的,但也是崩溃的…… 你个丫头一辈子都没见你拍过别人马屁,今天为了男人你是真拼啊…… “好了好了少在那里讨好……”王妃道:“只是带他在宁州转转,娘没意见,但约法三章……” 齐瑶开心得差点蹦了:娘你说…… 第一条,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第二条,天黑必须回家……第三条……嗯,眼前没想起来你等会…… 齐瑶一一应允,脚儿跳跳地要开路。 哦,想起来了!王妃拿过一只小盒子,撩起齐瑶的手臂衣服,给她点了一个红点…… “第三条就是这个!最重要的也是这个!……你跟他玩什么名堂我不管,但就这一条,给你娘我留点底线……” 齐瑶摸摸这点上去的红点:“这什么呀?” 一句话,娘差点破功,我搞了半天,你居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连守宫砂都不知道,连这方面的意识都没有,那点上去能守住个啥? 这玩意儿本质上就是让人心中产生敬畏,才能守住底线的,只是心理守护,可不是物理守护。 只能解释,咳,这东西怎么说呢?是女子的护身符,破了身了,这玩意儿就消失了,提醒每个女子洁身自好…… 她解释了半天,齐瑶点头如同鸡啄米,答应她娘:“娘你放心,你不是说了……女儿体质特殊,基本刀枪不入吗?没那么容易受伤的,真不需要护身符……我走了!” 等下,王妃大急,我说的重点是洁身自好,你理解成了啥啊? 还没等她理清头绪,郡主已经消失了,王妃觉得很不安,她觉得事情没说清楚搞不好会出大事…… “去,拦住她,带回来我再给她讲讲……” 贴身丫头跑向客房,人去屋空,郡主跟那个苏公子不见了…… 回来一禀报,王妃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久久不动弹…… 算了,女儿虽然豪放,好歹也是读了圣贤书的女子,不至于那么不要脸吧…… 齐瑶生怕母亲反悔,一回到客房也顾不上害羞,跟林苏出了门,七转八转,从后院来到了前院,迎面撞上一人,赫然是一个身着大儒衣服的读书人,此人大概四五十年纪,脸色阴沉得象要滴下水来。 “张大儒!”郡主恭恭敬敬地跟他打个招呼。 那个张大儒冷冷地哼了一声,写下一个大字,金光一闪,破空而去…… 林苏:“这谁啊?牛气哄哄的。” 郡主道:“这是张扬忠大儒,帮我三弟补习功课的,大概又被气到了,我三弟顽劣得很……” 一路踏向苍山,她家的情况林苏也算是掌握了。 南王府,其实算是所有王府中结构最简单的,原因有两点,其一呢,南王府没什么底蕴,它就是这一代才开始封王的,在她父王封王之前,就只是山寨的土著,所以呢,不象其他王府那样,几十上百年下来,形成各种支派。其二呢?后宫简单,整个后宫队伍就只有她娘一人,没有侧妃,没有小妾,所以子女也并不旺,王府四个后辈都是嫡出,连庶出这个名词都不存在。 大王子继承了父王的武将传统,目前统率着南王府的苍山军团,在山那边跟赤国作战。 二王子去年科考,殿试失利,栽在词上,目前在白鹿书院专修词道,以备两年后的科考。 三王子年纪还小,只有十三岁,顽劣得很,府里已经给他找过八个大儒当老师,前面七个都被他气跑了,目前的张大儒你刚才也看到了,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也会跑? 林苏笑了:“这我可没办法凭感觉……你刚才说你大哥在山那边战斗,赤国又开始侵边了吗?” 是的,自从大苍北边割让北国四镇之后,赤国就蠢蠢欲动,跨过了青盘江,在这边构筑城池,步步进逼,如果不是苍山军团镇守在这里,只怕整个宁州都已经落入敌手。 林苏眉头紧锁,赤国不仅仅是侵边,而且已经过了青盘江? 大苍的四界,他可是清楚的,青盘江,就是大苍与赤国的边界,怎么这边界已经失了?他都不知道。 以前,他的视觉焦点集中于北方大隅,对南边的情况真没怎么在意,而朝官,更是极少谈及边界之事。 新 /132/132980/31315870.html 第334章 苍山七十二部 郡主告诉他,早在五年前,赤国就已经过江了。 那个时候,新皇继位,朝中一团乱麻,赤国趁机发动攻击,过了青盘江,当时父王向朝中要钱粮,根本不知道该找谁要,苍山军团一无军粮,二无物资,三无军心,无力阻止,只能向后收缩。 去年九月,宁州知州荀大人代表朝廷与赤国谈判,要求赤国退回青盘江右,谈崩了,父王大怒,要武力征服,但朝廷没有明确的态度,更没有给任何支持,事情就这样拖了下去。 听说,大哥那边挺难的,孤立无援,苍山军团的军费又总是不到位,幸好有苍山天险可守…… 对于她大哥,郡主还是很敬重的,她说她大哥继承了父王的血脉,一身战力不在父王之下,而且还读过书,精通兵法,所以,这些年来,父王基本不怎么管军团的事,军团的指挥权也基本交给了大哥齐东。 林苏觉得有几分失望…… 他此来南境,面见南王,见一见小郡主是一个方面,另一個方面呢?他其实存了一分心思,他想看看南王威振天下的苍山军团,到底有多大的战力。 京中局势堪忧,陈王面临死局。 如果陛下真的对陈王发难,如果陛下真的对他下手,他希望有一支力量能够坚定地站在他身后,哪怕只是威慑,也足以让陛下有所忌惮,从而改变既定方针。 南王的苍山军团,就是这样一支力量。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并不乐观。 因为苍山军团自己都陷入了泥潭,在一个局势不利的小圈子中,跟敌国紧张对峙。 要想让苍山军团进退有度,游刃有余,除非将赤国入侵军赶出宁州,重新占据青盘江天险。 这些,只是他内心的盘算,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如果有人知道,他林苏前来南境,矛头直指威振天下的苍山军团,那直接撩拨陛下最敏感的神经,陛下身上的汗毛都会炸…… 进了苍山,入目是一派青绿,天空飘的是白云无瑕,草丛中,处处鲜花盛开,南国之春,无限美好。 更何况是身边还有一个含羞带怯的佳人。 离开王府,林苏就抓住了齐瑶的手儿,齐瑶好开心地反握,母亲扯着耳朵下达的第一条禁令:男女授受不亲。她早忘了。 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她也已经忘了,就知道脚下的地好像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象踩在云端…… 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这南国之春,太美了!” “那你留下来,住完整个春天。”齐瑶仰起脸蛋,发出邀请。 “季节不重要!有你在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春天!” 要命了!齐瑶觉得自己顶不住了…… “你武道修为到了什么层级?能不能直接破空?” 武极境界,可弹跳十丈开外。本质上还没有跳出“人”的范畴。 窥人境界,可以十里横渡,基本上就非人了。 窥空境界,可以长时间滞空,才算是真正跳出了人类的范畴,步入神仙境。 林苏的千度之瞳能够看穿人的修为,但在她身上好像失效了,她的血脉很离奇。 “我修为还很弱……”齐瑶低头,眼珠子悄悄地转,娘曾经告诉过她,如果喜欢哪个男人,就别让那个男人知道你有多强大,男人胆小,要是知道压不住你,可能就不敢要你…… 林苏伸手,抱住她:“那我带你飞!” 哧地一声,破空而起,抱着齐瑶穿过茫茫群山。 齐瑶心花怒放,娘你是对的,我没暴露我的修为,我男人抱我飞呢…… 苍山一入,不知归路…… 群山茫茫,无尽无穷…… 齐瑶在他怀里俯视脚下:“相公,看那里,那里就是我们项部住的地方,还有很多伙伴,都在那里呢……” “故地重游啊,我们去你老家玩玩?” “好!” 林苏脚下一动,穿云破雾,落在一座山峰。 山峰之上,故居数十间,但多数已经荒废,齐瑶告诉他,她父王封王之后,项部跟着沾了光,部落里的成年男性,要么参了军,成了军中首领,要么进了王府,做了父王的亲随,要么走出了大山,在商场、政坛开创了他们的事业。但项部也终究有大量的人,习惯了大山里的生活,不愿意跟着走,他们就留下了,目前整个项部的常住人口,大概还有几十万。 她拿出一个小包,走向前面一间老木屋,轻轻敲响。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出现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微笑看着她:瑶儿,你回来了? “阿婆,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阿婆微笑道:“他谁呀?”指着林苏。 齐瑶腰儿轻轻一扭,脸蛋悄然一红,阿婆就懂了:“呵呵,终于等到当年的小瑶儿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阿婆就算明天就死,也开心了……” “阿婆,你还要活一千八百年呢……” 两人好一番热络,齐瑶将手中的一只小包裹递给阿婆,然后跟着林苏赶紧走,走过前面一个山嘴,齐瑶才跟林苏止步:“她是我阿婆,小时候她总是抱着我到处跑,我父王她都抱过……” 林苏笑了:“她是你父王的老情人啊?” “相公你个坏蛋想哪去了?”齐瑶吃吃地笑:“不是咱们这种抱,是真的抱,她已经三百多岁了,我父王小时侯,她真抱过……” 300岁?她修为如此了得?这看着真的不超过五十。 齐瑶轻轻摇头:“这跟修为无关,她根本没有修为,只是我项部的特异,我项部的人,偶尔会觉醒一些神奇的血脉,她的血脉就是‘长春’血脉,一旦觉醒,百年不老。” 林苏大感惊奇,还有哪些血脉? 有的血脉,让人力大无穷,有的血脉,让人能够夜视,有的血脉,能够让人弹跳如飞,有的血脉,还能让人过目不忘,可以说,世间各种特异能力,项部都有可能出现,所以,项部才是项部,哪怕并非所有人都是特异人士,依然能够成为其他七十多部的首领。 其余七十多部……也有特殊能力么? 是的!齐瑶告诉他,手部之人,力量超强,成年男性,一拳可击杀疯牛,所以,他们是最好的战士。 足部的成年人,奔跑如风,山间野兽,都跑不过他们,所以,他们是最好的猎手。 目部的人,黑暗中视物,百里之外洞察敌情,所以他们是最好的斥侯。 耳部的人,是真正的顺风耳,跟目部的人,共同组成斥侯小队。 …… 林苏眼界大开:“项部……手足耳目……怎么说得象是一个人?” 齐瑶说:“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神!故老相传,这一切,跟当年一尊神有关……” 三千年前,传说有天神坠落于大苍山,甚至说,这大苍山其实就是那个天神所化…… 他全身各个器官处,慢慢就长出了树木,有了人类,繁衍出了一个个部落。 这些部落的人,汲取了这些地方的精华,拥有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项部的人,有血脉觉醒的能力,手部的人,攻击之力,足部之人,奔跑的能力……几千年下来,部落间相互联姻,分分合合,慢慢就变成了七十二部,多数都是由这原始的九部而来…… 如果在林苏原来的那个世界,这样的传说当然只是传说,但在这个世界,林苏却不由得畅想,会不会真的有一个超越象天法地境界的人,从天而落?不!象天法地境界远远不够,没准是一个“化宙”境界的武道奇才,才能以肉身演化出如此进化传奇。 林苏突然开口:“如果说苍山七十二部是脱胎于人体器官,那么,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器官你没有提……头部!没有头部吗?” 齐瑶说…… 真有一个头部,只不过,头部很早以前就已经背叛了苍山,甚至背叛了大苍,他们迁到了赤国,头部之人生性聪明,善于算计,是最早走出苍山,步入朝堂的一批人,赤国朝堂,头部之人或者有头部背景的高官不在少数,这些年,他们可没少给大苍制造麻烦,青盘江被他们攻下,就是头部之人出的主意,目前,她兄长边关面临危局,据说也跟他们有关,对方大军中,有大量头部败类。 林苏无限唏嘘。 脑袋背叛了身体,这算怎么回事? 对了,还有一个器官很那啥,那器官也能长出部落么?那可是传说中的生命诞生之地,理所当然应该诞生生命。 林苏很隐晦地提了…… 齐瑶脸蛋红了,向他解释,那个地方就在前面的那座山谷,叫元部,元部最大的本能就是能生,别的地方双胞胎少见得很,而这里,动不动就是三胞胎、四胞胎,甚至还有让人瞠目结舌的十三胞胎!(听到这里,林苏脑补了那幅喂奶的场景,头脑中浮现的是养殖场) 所以,元部,是最好的兵源补给地——战斗力强不强另做话说,关键是量大! 与这一切相对应的,元部的女子很……放得开! 怎么一个放得开法? 她很纠结地说了一大堆,林苏结合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和现代人的开放眼界,算是全明白了…… 说完了,齐瑶脸红红地问了:相公,你想去那里玩玩吗? 林苏摇头如同拨浪鼓,我怕你爹揍我…… 齐瑶噗哧一笑:“那我们还是去苍山军城吧……” 越过山峰赶路! 突然,前面山峰之上,一个声音悠悠而来:“瑶儿,你这是要去哪?” 林苏虚空定位,目光一落,就看到了一幅无比美好的画面…… 一个轻衫女子站在一株树下,手握一株新开的桃花,她的脸蛋,如同秋水画屏画出的最美轮廓,她的红唇,比她唇下的桃花更多三分娇艳。她身后的一间茅屋,都是雅致绝伦,她就如同一个山间的精灵,突然出现于凡尘。 而她的眼睛,只向林苏轻轻一滑,林苏的心不知为何突然一跳,这一记眼波,就象是春潭中砸下的一块晶莹石子,激起了涟漪。 齐瑶脸蛋大红,轻轻一推,从林苏怀里出来,落在她的面前。 而林苏,空中踏步,落在她的身侧…… “元姬姐姐,你怎么在这……” 元姬一记眼神杀滑过林苏的脸,嫣然一笑:“瑶儿你好没良心,进了王府就不来看当年姐妹了,我在这里搭庐而居,你都没进我这小屋坐过一回。” “我一直跟着父王专心练武,还真的很久都没来过苍山了。”齐瑶解释道。 元姬眼波流转:“妹妹往日学武自是专心的,但如今……怕是没这心思了……” 眼神儿在林苏脸上转了一小圈,话中意味还是明显的,有了男人了,还有练武的心思吗? 齐瑶脸蛋更红,但她没法儿辩解,面前的姐妹提都没提找男人的事,她总不能先提吧? “瑶儿,来我屋里喝上一杯茶吧……” “好!”齐瑶也只能答应。 元姬嫣然一笑,轻轻一个转身,手中的桃花拂起,林苏突然闻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嘴唇有真实的触感…… 林苏心头大跳…… 掠过他的嘴唇的,不是桃花,而是……她的唇! 刚才一个转身,她用嘴唇亲到了他的唇,而且在间不容发的那一瞬间,用她的小香舌舔了一下下…… 清雅如诗的山峰女子,看着云淡风轻的都不食人间烟火了,居然在齐瑶面前,亲上了他的唇,你敢信? 齐瑶一无所觉…… 他自己!已经突破窥人境的武学奇才林大帅哥,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目光一落,元姬踏出了三步,就越过了十丈空间,在她小屋前定位,这三步,变幻无方,匪夷所思…… “相公,咱们进去坐会,就喝一杯茶,好不好?”齐瑶轻声道。 林苏轻轻点头。 两人进入茅屋,茅屋内侧,极其雅致,地上干干净净,墙壁上挂着一管竹萧,桌上是一卷古书,翻开放着,上面有一行字:别有清风似旧声。 这行字字迹娟秀,干净而又通透,新墨似未干。 前面一只炉子,红红的火苗吞吐,紫砂壶上一行雕刻的字若隐若现,这行字也是一句诗:清茗半盏似我香。 新 /132/132980/31315871.html 第335章 元部的那个妙人 开水倒入竹筒,元姬双手托起,递到林苏面前:“此屋建成后,公子是第一个入室之宾,请饮此杯茶!” “多谢!”林苏接过,在接茶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自己掌心,有一根柔柔的手指轻轻划了一下。 齐瑶依旧一无所觉。 元姬也给齐瑶递了茶。 喝着茶儿,两女聊了会天,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瑶儿,这个元姬……是什么人?” 齐瑶说:“她是元部的,她爹爹还是我父王的结拜兄弟呢,所以我们小时侯总在一起玩,你别看她是元部的,但跟元部其他女子完全不一样,她不喜男女之事,已然宣布终生不嫁。” 不喜男女之事? 林苏舔舔嘴唇,他怎么觉得……并不是这么回事? 两人虚空飞掠,下方是千里山川。 这些山川,就是当年的南境七十二部所在地,也是南王的基本盘,南王,与其说是大苍的王爷,不如说是这千里山川的部落之王,皇家赐给他的南王府,也是紧靠大苍山,南王府门之外,只有十里地是他的封地,十里地外,就是宁州知州荀政的管辖之地。 这里必须说到大苍的分封制度。 王、公、侯、伯、子、男都是爵位,却也都是空衔,除了尊贵之外,就是多了些奉?,至于实权却是没有的。 当然,大多数有封爵之人,本身也兼职其他的职务,比如说,当年的定南侯林定南,本身就是血雨关统帅,他拥有“帅”的权力;比如说刚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的定远伯厉啸天,他本身就是龙城参将,他拥有参将的权力。这些,都跟封爵无关——没有前面的头衔,权力半点不受损失,加这個头衔,也并不增加实权。 南王也是这样,他除了有王爷这个封号之外,还是大苍苍山军团的统帅,他拥有的权力就是统帅的兵权。 但在地方上,他是没有任何执政权力的。 林苏问过齐瑶,得知宁州知州荀政,对于南王府还是比较尊重的,今年过年时,还专程来王府拜过年,送的居然也是林家出产的白云边,只是这老头没相公那么大气,就送两坛,父王陪他吃了一顿饭,他送的两坛酒,当场就被他们给喝完了…… 听到这些,林苏笑了,敢情这还是南王府的传统啊?就拿客人送的酒招待客人…… “相公,你回去后,可别再跟父王那样拼命喝了,你真喝不过他。”齐瑶出嫁从夫,开始心疼自己相公了。 林苏抱紧了她:“宝贝你心疼我我太开心了,可问题是……你父王行起蛮来,不喝不行啊……” “他再要你喝酒,你说子曰……你只要说子曰,不能多喝,他保证不敢再劝。” 嗯?林苏睁大了眼睛:“就象你今天说的,子曰:宿醉未醒,不可多饮?就是你自己胡乱添加的?我就说遍寻经典,硬是找不到你这子曰是哪个子曰的……” 齐瑶笑得胸都跳了:“父王没读多少书,特别服子曰,只要子曰,他一听就软,他哪知道这后面真是圣人之言,还是我乱说的啊?我娘就是靠这手,将我父王牢牢捏在巴掌心……” 林苏又是好笑又是好玩,看着她前胸两只大兔子还有点心动,正要捉住这兔子试试手感,前面浮云突然开了,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长排的山峰。 山峰之上,就地取材建了一道长城,几百面大旗迎风招展,大旗黄底黑字,上有虎形,写的是“苍山”。 黄底虎形旗,就是王旗! 苍山,就是军队的番号! 到了,这就是苍山军团的前线军城。 “相公,下去!”齐瑶脸蛋有点红,正如她母亲所言,她虽然豪放,但也决不敢就这样被男人抱到大军面前。 两人落在丛林中,踏上了上山的路,走出百余米,上方丛林微微一震,草丛中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队人马,身着大苍军人装束,但跟外界的军人完全不一样,他们丛林中出现,悄无声息,如同一群猎豹。 “何人?”几名士兵同时喝道,声音低沉如虎啸。 齐瑶抬起头,前面的士兵脸色同时改变,同时鞠躬:“郡主!” 哪怕是事出突然,但他们声音依旧整齐划一。 林苏目光扫过这些人的站位,这些人鞠躬的姿态,他的心头轻轻一跳…… 训练有素! 为何? 他们的站位并非排成一线,而是错落有致,看起来丝毫都不整齐,但却是丛林作战时,该有的战斗队形,如果突然撞上敌人,前面的人突遭不测,身后的人也能及时反应。 他们哪怕在鞠躬之时,也是警觉的,这些,都是训练出来的,也是身经百战之后摸索出来的。 齐瑶道:“副帅在哪里?” 副帅,就是她兄长齐东,苍山军团,父王为帅,她的长兄,就是副帅,日常军事,全都是副帅主持。 “禀郡主,副帅在作战室,属下带路!” 脚一并,十七人的小队分成两列,前面四人同行,齐瑶和林苏在中间,后面是五人,剩余的八人一分而隐,隐入了两侧的丛林。 林苏千度之瞳追着这些战士,暗暗称奇。 这些战士丛林潜行,速度极快,穿沟过坎,如影子掠过大地,如鹰掠过长空,树不摇,草不晃,甚至树林间的小鸟、小虫都不惊动。 “这就是足部战士吗?”林苏一缕声音送入齐瑶的耳中。 齐瑶轻轻点头,脸蛋上浮现了一丝红霞。 刚才在战士面前,她如同一个战场大将军,显得极有威势,但只要目光跟他对接,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儿女模样。 齐瑶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却也跳得飞起。 马上要见到兄长了。 也得将他介绍给兄长了,不管她有多么豪放,还是有点害羞的…… 穿过两座山峰,两侧也都是战士,在一些相对较为平坦之地,还建了些军营,军营里当然也有打闹声,但他们一到,打闹声停止,所有人立正,叫一声郡主…… 没有多少人将目光聚集到林苏脸上,因为在军士心目中,跟着郡主前来的人,只能是她的侍卫。 林苏眼神不飘,步伐不乱,跟在齐瑶身后,保持个五步左右的距离,但他在这上山之时,已经看出了很多东西。 其一,苍山军团,名振天下不是偶然的,真正是训练有素,齐瑶说她兄长精通练兵之法,决非虚言,百战精兵的精气神,这支大军全都具备。 其二,这支军队军需实不充足,士兵们身上穿的盔甲有的破了洞,手中刀枪也破损严重,多数人面有菜色。 其三,齐瑶这小妞儿在军中威信极高!虽然她都没有开口训过任何一个人,但所有人对她的尊敬却是发自内心的,而且这种尊敬,不是对郡主身份的尊敬,而是对她本人的尊敬。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刚才如同小兔子那样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是如何征服边关勇士的? 她,一定参加过战斗! 而且还取得了非常了得的战绩! 前面是一座高峰,高峰之上,巨石为基,打造一屋,屋顶,一面巨大的王旗,在空中猎猎飞舞。 那里,就是全军的指挥中心,副帅所居之地。 林苏随齐瑶拾级而上,到达山顶,一个兵士进入账中通报…… 很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大步而出,一把捉住齐瑶的肩头:“妹妹,可有些日子没见了,父王、母亲一切安好?” 他,就是齐东,南王府世子。 林苏目光抬起,打量着齐东,身材是真高,至少一米九,长得很普通,但结合他父亲的相貌,林苏还是承认他改良了齐家的基因。 齐瑶轻声跟齐东说了句话。 齐东一双威严的目光突然就落在林苏身上。 这种目光一出,林苏身边的两名战士站不住了,但林苏却是如沫春风…… 齐东大步而出,开始走出的时候,如同带着满山的狂风,但每一步下去,风声减弱,到了林苏面前时,他笑了,他的笑容有若春风:“苏兄弟!” 握住了林苏的双肩。 “见过副帅!”林苏微微鞠躬。 “去年五月间的那件事情我知道!”齐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随后说:“娘兴许对你的到来持怀疑态度,但我一直没怀疑过,我坚信,你一定会来!” 这些话,一般人不懂,林苏却懂:“你为什么那么坚信?” “因为我相信世间传言,你言出必行,是条汉子!” 哈哈…… 林苏笑了。 齐东也哈哈一笑:“你这一路上来,也看过了苍山军团……如何?” “百战精兵,南国雄师,名不虚传!” “苍山儿郎,本该如此!”齐东又是双手抬起,捉住他的肩头重重一握:“兄弟,我还在参议军事,不能陪你多聊,你让我妹妹带你四处看看,此间事了,我寻你喝上一杯。” “好!那就不打搅……兄长了!” 兄长二字入口,齐东心花怒放,转身重新进入大账。 齐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走吧,我陪你去那座军营……” 齐瑶所指的军营,跟这座山头几乎是并列的,中间一座绳桥连接,桥下万丈深渊,云霞浮动。 两人一踏上绳桥,一股雾气卷来,后面的山峰隐隐绰绰。 齐瑶停下了脚步:“我大兄今天好开心。” “那是自然!”林苏捏住了她的小手:“他宝贝妹子找了个男人,他能不开心吗?” 齐瑶吃吃地笑:“我兄长前些时日听过你的传说,拍案而起……” 我靠!拍案而起? “我什么传说让你哥这么怒?” 他内心有一个回答,莫非是我玩女人的传说?将大舅兄给深深刺激了? “我没说他怒啊,他是振奋!”齐瑶道:“他得知你在金殿之上硬扛群臣,奇迹般地赦免厉啸天时,拍案而起,说了一句话,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生子当如林三郎!”齐瑶妙目流转。 “靠!什么狗屁感慨……我都怀疑他没读啥书,不知道这话只能老头说吗?” 齐瑶笑得抽:“他不是针对你说的,他针对的是他的两个儿子,他说你们也不小了,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半,你们看看状元郎,二十不到,入文坛乃是文道巅峰,入朝堂乃是政坛奇才,你们呢?就只知道一天天地玩,你们给莪算一算,你们离二十岁还差多少天?” 林苏睁大了眼睛:“他们有没有算出来?” “我大兄自己都算不出来,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算?于是,一人挨了一顿打,爬起来飞跑,直到我大兄离家了,他们才敢出来,所以,咱们等会儿回家,要是这两个侄儿对你不敬,你可得多担待点,人家为了你都挨打了……” 林苏:“他们敢对我不敬,我就拼命地表现,让他爹再次拍案而起,再揍他们……” 齐瑶笑得差点滚下桥…… 外面风吹起,吹散了大雾,林苏面前豁然开朗…… 身后是茫茫大苍山,前面百里开外,也是沟谷纵横,几座巨大的城池立于险关要道之处,城池之上,也是军旗飘扬,却是赤国军旗。 城池和大苍山之间,是一条已经干涸的河谷,河谷中的白石已经染红,少量的河水奔流而去,里面分明还渗有血丝。 有迹象显示,在最近的几天时间里,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 此地已是苍山脚下,发生如此规模的大战,说明什么?说明赤国大军已经开始攻击苍山军团,如果真的让他们拿下这座山峰,后果不堪设想,大苍山之后,千里平原,没有任何军事屏障,整个宁州,甚至珠江以南的三州,都在他们兵锋之下。 “相公,咱们过桥吧,雾散了,大家都看着呢……” 耳边传来齐瑶的声音。 是啊,雾散了,这座桥就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不再是私密空间了。 桥对面,是一座独立的军营,齐瑶一到,几名将领同时跪地,口称郡主,林苏目光一落,微微有些吃惊,这座军营,全是女人。 虽然边关的风吹黑了她们的脸,虽然盔甲束缚了她们的身段,但依然可以看出,她们的颜值全是一等一的。 新 /132/132980/31315872.html 第336章 苍山女兵 “幽独呢?”郡主开口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幽将军昨晚带着红莲战队出了苍山,还没有回来。”那个女将道:“郡主,你先到军营休息吧,幽将军估计很快就回了。” 齐瑶跟林苏进了军营,几個女将过来,送上茶水,然后退出,站在军营两侧守候。 军营中安静了,林苏喝了一口杯中水,打量这座军营,这军营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一座帐篷,野牛皮封锁四周,封锁得也并不严密,军营内部没有军旗,没有地形图,也就是个休息的地方,他目光透过牛皮之间的缝隙,看着外面站在各个山顶的女兵,微有感叹:“没想到苍山军团,还有女兵。” 齐瑶告诉他,苍山军团跟其他军团不一样,所有兵源都来自于苍山七十二部,本质上就是七十二部的子弟兵,男人上战场,妻子放心不下,也跟着来了,父亲上战场,女儿放心不下,也来了,兄长上战场,妹子放心不下,也来了。 这些女兵就算不能直接上战场杀敌,帮亲人洗洗衣服、做做饭也是好的。 对于一般女人而言,洗洗衣服,做做饭或许就是她们在战场唯一能做的,但七十二部不一样,七十二部的先祖赋予了后辈更多的特异本能,女子也不容小视。 有三支女兵队伍,在整个苍山军团中都是赫赫有名,一是红莲战队,里面集聚了七十二部战斗力最强的女人,红甲红盔在战场上一出现,让敌人闻风丧胆。二是飞鹰战队,只着黑衣不着甲,夜间出动,专司情报刺探。苍山军团所有的军事情报,飞鹰独占三成。三是白衣队,白衣队的女子,全都来自于荠部,她们精通医术,但有战士负伤,她们采山间药草,融族中妙法,药到伤除。 林苏眼中光芒微闪,后勤大队、医疗大队、女子特种作战部队,现代军事的理念,整个大苍各大军团都摸不着边,但在这支部落大军中,居然已经开始了应用。 对了…… 军中还有一种很让人讨厌的角色…… “这支军团监军是谁?” 说到监军,齐瑶笑了…… 四年前,朝廷派了一个监军过来,而且品级还不低,四品,一到军中就瞎指挥,妄想将军权掌控起来,但我父王哪容他这般胡闹?直接将他给捏死了。其后朝廷给我父王降了三成奉?,也仅此而已,随后又派了一个监军,更可恶,居然敢撕裂苍山军团,我兄长大怒,将他的罪证搜集齐全,军法处置了,因为铁证如山,朝廷倒也没惩罚。听说后来又派了个监军,那个监军到现在都没敢到苍山来,在宁州城里养病呢…… 林苏笑了…… 监军,朝廷掌控各地军队的关键人物,在各大军团都是实际的当权人,但在苍山军团行不通,因为苍山军团本质上就是七十二部的部落子弟兵,外人想插手,门都没有! 而且苍山军团的统帅是南王,南王的蛮横不讲理,朝野皆闻,即便陛下,也不敢没来由地惹他翻脸。 从中午到午后,从红日当顶到夕阳西下…… 林苏和齐瑶在军营里喝茶,吃了一顿便饭,到山峰四处转了转,轻松惬意…… 幽独没有回来。 齐东也没有过来。 看来,他所说的把酒言欢,当是今天晚上,如果齐东在酒桌上象他爹那样猛,林苏觉得今晚恐怕是一场硬仗…… 但就在夕阳西下的最后一刻,桥那边过来了两个士兵,告诉郡主:“副帅出征了,请郡主今晚守护大苍山!” 齐东出征? 林苏和齐瑶同时一惊…… “有何突发战事?” “红莲战队返回途中遇阻,无法突围,伤亡惨重,副帅一得到消息,立刻赶去救援了。” 红莲战队? 难怪幽独一直没有回来! 郡主大急:“在何处?” 那个兵士一看到郡主怒发冲冠的模样就吓到了,赶紧跪下:“郡主,副帅已经去了,带的是最精锐的三千亲兵,不管敌人是谁,都不在话下,郡主还是安心在此镇守吧。” 郡主更急:“他身为副帅,岂能亲自出征?为何不让我去?” 兵士道:“副帅知道郡主与幽独将军情同姐妹,一旦知道她出事,一定会去,但副帅也说了,郡主虽然勇猛无敌,毕竟不通兵法,黑夜出战,战场情况莫测,需要临机决断,他去才是最好的。” 郡主急得团团转…… 正如兄长所言,她与幽独情同姐妹,红莲战队,也是她亲手训练出来的战队。 幽独率领红莲战队遇险,她一听就乱了分寸。 而如今,兄长亲领大军出战,她更是乱了分寸。 “郡主别急!”林苏道:“咱们到中军账,先搞清楚战场情况再说……” 两人快速通过那座桥,进入中军账。 中军账中,巨大军旗之下,金光盘旋,演绎出苍山脚下的千里战场…… 山峰,峡谷,全都真实显现,这就是军旗的妙用,在最高的山峰一插,战场全局如同三维投影,全都收入军旗,供将军决策。 郡主进来,三位将军见礼,给郡主介绍情况。 副帅离开之时,已经指定由郡主负责大苍山的防务,就等同于此刻,将指挥权移交给了她,将军们当然是全面汇报…… 这是古座峰…… 红莲战队昨日是从这里绕道丁谷城,根本的任务是屠掉这座刚刚建立的新城,免得丁谷城军队包围大苍山侧翼…… 她们任务没有成功,敌人早有防备,在丁谷城集中了五倍于红莲战队的兵力,丁谷城一战,红莲战队损伤三千之众后,撤退…… 这是谷城古道,她们撤到这里的时候,遇到了七娘山上的敌军,又重新将她们打回了谷城古道,她们目前的处境艰难,后面有丁谷城的大军追击,前面又被堵…… 副帅从这边出发接应…… 那个将军指着一座悬崖险道介绍…… 郡主微微一惊:“步天崖!” “正是!步天崖,行军禁地,但郡主放心,副帅带的精兵乃是最精锐的本部亲兵,纵然是险道,亦是通途。” “这倒也是,三千大军突然从步天崖而出,必然能从后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郡主点头。 林苏突然开口:“情况不对!” 三位将军、齐瑶目光齐聚,全都惊讶…… 郡主点了头,她的侍卫居然开了口,怎么回事?他们没见过林苏,只把林苏当成郡主的亲兵。 “怎么了?”郡主道。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围剿红莲战队,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围点打援!你兄长,才是他们的目标!” 郡主猛地一惊…… 林苏手指面前的军情图,道:“如果他们只想剿红莲战队,七娘山的敌军就根本不应该在这里截住红莲战队,而应该放红莲战队踏入步天崖!他们只需要提前在这山峰上埋伏,等到红莲战队在此经过,陡然发动,红莲战队立刻陷入灭顶之灾。” 步天崖,乃是一处险地,悬崖险路,下方是万丈深渊,怪兽无数,杀人夺命,纵然这个世界上的军人强悍绝伦,通过这段险路,也是险象环生,如果突然被攻击,损失之大,无与伦比。 以他的眼光看,如果他是对方的指挥,他一定会先放红莲战队踏上步天崖,然后在山顶结下军阵,军阵一出,下方的大军大难临头。 凭什么不借助这地利? 而非得在峡谷中跟以勇猛见长的红莲战队拼个血肉横飞?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们的目标并非红莲战队! 他们是围点打援! 他们要的就是副帅亲自带兵过步天崖! 三大将军全都大惊…… 郡主脸色陡然改变…… “立刻召唤副帅返回,立刻!” 军旗一振,一缕光芒射破苍穹,飞向百里之外…… 百里之外的步天崖,如同一只巨兽仰望苍穹,在黑夜之中,立于苍山西侧,几乎跟苍山主峰一样高,下面沟谷幽深,阴风席卷,半山腰,三千大军收起军旗,贴壁而行,说是险道,其实可以说,根本没有道,也就是一个夹缝而已。 虽然是这样的鬼地方,但这支大军却依然行进极快,偶尔有兵士掉落悬崖,往往也是随手一击,石壁破了个洞,他借力而起,再度行军。 这支队伍,就是手部的强兵,手上的力量超乎想象。 为什么选择手部强兵?因为他们最终是要上战场的,光是飞屋走壁没用,手上的功夫才是救回战友,打败敌军的倚仗。 将领级别的人物,更是强悍,他们甚至可以虚空飞行,他们没有飞,是因为这支队伍并非所有人都是窥人级别,还有大量的武宗、武极,还有沉重的军旗。 最前面的人,就是齐东! 他在悬崖上步步走过,硬生生用双脚踩出了一条通道,这就是他后面战士的行军路线。 从步天崖出兵,打的是出其不意,所以他们放弃了敌人有可能注意到的南边栈道,选择了北边,北边没有道,他就硬生生踩出一条道来。 从军数十年,他就是这般谨慎,所以,他才是边关战神。 突然,队伍中的军旗猛然一亮,一个声音传来:“副帅,步天崖极有可能有埋伏,立刻退回!” 齐东霍然抬头…… 上面的天空陡然大亮,一座巨大的军阵形成…… 看这军阵的规模,至少也是数千大军…… 齐东的心一下子沉到底…… 军阵陡然击下,击在队伍中间,三百余人同时化成血雾,两百余人跌落悬崖…… 齐东大吼:“列阵!” 悬崖绝壁之上,十多面军旗同时竖起,形成了十多个军阵,但刚刚成型,来没来及串连,上方军阵血光大盛,一股恐怖至极的杀机将下方军阵冲得七零八落。 齐东全身大震,上方以逸待劳,他们却是在绝壁之上,拿出军旗都不容易,想军阵成型更是难上加难,而大军军阵不成,对抗对方军阵,那根本是找死…… 完了!这三千大军今夜将全军覆没! 就在此时,天际一道红光一闪,划过夜空…… “妹妹!”齐东一声大呼,他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妹妹,郡主齐瑶! 山峰之上,一名身穿蓝色盔甲的将军目光抬起,哈哈大笑:“她也来送死?太好了,一举拿下!” 军阵陡然一合,如同一把超级无敌的巨枪,一枪刺向天空的齐瑶。 齐瑶一声怒吼,红光陡然变成一朵巨大的红莲,红莲猛地撞向军阵形成的巨枪…… 轰地一声大震,军阵缺了一角,组成那一角的三百余军士灰飞烟灭,而齐瑶也撞向深空,飞出十里开外,下一刻,十里外红莲再生,挟着更加猛恶的力量再击山峰…… 又是轰然大震,山峰两座小型军阵灰飞烟灭,郡主一口鲜血喷出,坠落深渊…… 空中大旗一展,接住郡主,猛地一收,郡主贴上了山壁,齐东大旗将她压在石壁上,沉声大喝:“说了让你别来……” “兄长血战,我岂能不来!”齐瑶全身红光突然大盛:“兄长快带兵士撤回苍山,我来断后……” 突然,齐瑶的声音戛然而止…… 吃惊地看着天空。 一条人影从远方飞来,赫然是林苏。 “他……他怎么来了?”齐东手中大旗刚刚将下方的军阵连成一线,就看到了飞来的林苏。 “我让他们将他留下,就是怕他过来,他还是来了……” 刚才得知兄长有危险,齐瑶直接就用最快的速度飞来了,临走之前,她下令三大将军将林苏留下,不允许他踏入战场,但没想到,她前脚刚到,林苏就赶到了。 而且林苏还是直接落向峰顶! 你找死啊…… 齐瑶心头大急,猛地飞起,截住他! 刚才两轮攻击,她看得清楚明白,山顶至少有三千大军,结成战阵,连她都突破不了,而他,只要撞上,必定是死! 眼看就要撞上他,但空中的林苏身子突然一侧,如同海中游鱼,避开了她,站上了山峰…… 齐瑶空中陡然转身,就看到了一幅奇景…… 林苏手轻轻一划,一道圣光覆盖山峰…… 山顶之上的三千大军,突然变成了两个阵营,她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军旗变成了苍山军旗,这边是赤国军旗…… 兄长已经上了顶,太好了!齐瑶松了口气,但她目光朝下面一落,大吃一惊,兄长哪里上顶了?还在原地! 那么山顶上的苍山军,又是谁? 山顶的赤国军队大惊失色,敌人已经登顶? “杀!” “杀!” 两大阵营的战斗在山顶打响,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一时之间惨烈异常…… 齐瑶正准备参战,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她一侧身就看到了林苏,林苏轻轻一笑:“让他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 齐瑶目光一起,大吃一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清楚地看到,这峰顶拼杀的两大阵营,分明全都是赤国军。 这怎么回事? “走!让你兄长赶紧脱离险境,这兵法只能持续半个时辰。” 兵法! 新 /132/132980/31315873.html 第337章 兵法妙用 两人空中转身,出现在齐东面前,齐东脸上也是有强烈的质疑:“峰顶为何有战斗?” “没空解释了!”林苏道:“快速通过步天崖!” “好,撤回苍山!”齐东手执大旗,下达战令。 营救虽然失败,但剩下的这两千军士能够保全。也是意外之喜,身为边关统帅,自知取舍。 幽独率领的红莲战队,只能另找机会救了,但愿她们能够撑得更久一些。 但林苏止住了他手中的大旗:“不用撤,继续前行!” “继续前行?”齐东大惊。 “放心,既然我已参战,就好歹让他们瞧瞧,何为兵法!” “兵法?你懂兵法?”齐东更惊。 “峰顶赤军自相残杀,就是兵法《三十六计》之借刀杀人!”林苏道:“兄长,可敢冒险一回?” 兵法三十六计…… 借刀杀人…… 齐东目光闪烁:“你说!” “只要你按我说的办,我保证能够救回红莲战队!”林苏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唯一需要认真选择的,就是是否信我!” 大约三分钟,队伍继续开动,悄无声息地穿过步天崖,而上方峰顶,战斗更激烈,兵士的尸体、鲜血、残破的军旗、滚落的石头从山顶而下,隆隆地坠落深渊。 两千人已经下了步天崖。 前面就是七娘山。 七娘山脚下,军营连成一片,绵延三里开外,将两山间的峡谷堵得严严实实,哪怕是夜晚,哪怕大军未动,但一股肃杀之气还是穿破了夜幕,传递到了这支刚刚经历九死一生之局的大军身上。 “前面的军队至少有一万人!攻不攻?” 林苏耳边传来齐瑶的声音。 林苏微微侧身,就看到了她脸蛋上的红霞,这丫头很兴奋啊,别的女人遇到大战花容失色,她是遇到大战就兴奋…… 她问的或许是林苏,或许是她兄长。 但第一个问题,面前的两人就产生了分岐。 齐东轻轻摇头:“敌人势大,严阵以待,以逸待劳,不可盲目进攻。” 他这说法就是最正统的兵法,兵法有去,以勇之师,击之以疲,什么意思?两军对垒,如果有一方以逸待劳,就等着你长途跋涉一头钻进他的口袋里时,绝不能打,一打就输了九成九。 但林苏道:“攻!直取中军,先破了对方的军阵!” 这世界上的战争,其实就是军阵的较量,一面阵旗就是一个军阵,一面九级军阵旗三百人,聚合三百人的力量,十面军旗可合并成一個八级军阵,十面八级军旗可合成一个七级军阵,到了七级军阵,就基本上整合了三万人的力量,所到之处,城必下,人必杀,纵然是象天法地的高人,也决不敢正面对抗七级军旗的锋芒。 所以,大军作战之时,有一种方法就是三军之中先破主旗,主旗一破,全军力量无法整合,只能分散而击,分散而击,那杀伤力就小得多。 齐东的意见是不攻,林苏的意见是攻,而齐瑶呢?会赞同谁? 她看看哥哥,看看情哥哥,表态了:“兄长,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直取中军,先破了对方的军阵,军阵一破,敌人人再多,也只是一群散兵游勇,我们可以分而击之!破中军……我来!” 脚下一旋,就要爆发…… 唰地一声,两只手臂同时伸出,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肩头。 齐瑶傻眼了,你们两个都拦我啊…… 齐东沉声道:“单凭你一人,即便冒险靠近中军账,也未必能够破得了主旗,即便破了主旗,其余人的组成八级军阵,依然非我们所能敌。” 这是实话! 齐瑶本领再强悍,最多也就是千军万马之中猎杀对方主将,将主旗砍了,但其他的战旗还在,以三百人为一个战斗单元,可以组成三十多个军阵,而他们这边,只能组成七八个军阵,还是于事无补。 林苏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军潜入对方营中,包围所有军旗,同时发动,将敌人军阵从根本上瓦解!” 他这话一出,齐东直接摇头。 就连一向听他话的齐瑶也摇头——相公,我很想听你的,做一个听话的小媳妇,但你这主意真的没有军事学识啊,面前一万大军,都不睡觉,以逸待劳,一万双眼睛盯着,一只苍蝇飞进军营都会接受审核,咱们这两千三百多人,只要带起一点灰尘,就会暴露,你还想潜入对方大军之中? 齐东直接否决:“这……这不可能做到!” “别人做不到,但我可以,瞧着……” 他文山之上,“瞒天过海”四字陡然一亮,一道迷蒙的光芒随着他的手覆盖山坡下的两千余人,齐东目光一落,全身大震,下面的苍云军旗突然变成了赤国军旗,他们的服装变成了蓝色盔甲,他们这支队伍,片刻时间完全变身,敌我难辨。 “幻术么?”齐东眼睛大亮。 “不!这是兵法,这兵法叫‘瞒天过海’!” 月光之下,两千人大摇大摆地走向军营,落在对方军人的眼中,这些人都是本军巡夜人,没有人有任何警觉,三面八级军旗、三十面九级军旗全都被悄无声息地包围…… 而中军账,林苏和齐东对视一笑,林苏手中长剑哧地一声划破夜空。 中军大旗、唯一的七级军旗倒下,几乎与此同时,那些早已落入包围圈的八级、九级军旗也同时倒下…… 一万大军此刻才陡然惊醒,有敌入侵! 但已经迟了! 苍山军团军旗一亮,迅速化为八个军阵,如同猛虎入羊群,一顿砍瓜切菜,一万大军想组成军阵反抗,但军旗早已毁灭,阵眼早已毁灭,军不能成阵,就只能是单兵作战,单兵作战面对军阵,就如同肉身面对坦克,片刻时间,杀了个血肉横飞。 中军账内,两个将军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将军脸色苍白,久久地盯着齐东,喉头轻轻作响,也一头栽倒。 …… 旁边的步天崖顶,领队的司南将军一声大吼,一刀将对面的将军砍翻,顺手将对面的军旗斩断,突然他愣住了,飘在他面前的军旗,赫然是赤国军旗,而那颗被他砍下的脑袋,赫然是他的副将…… “停!” 司南将军一声大吼,压住了满峰的拼杀,所有人同时住手。 山顶若有若无的迷雾被风吹散,留下一地的死尸,众人全都变了色,地上的尸体全是蓝色盔甲,地上的军旗,全都是赤国军旗,一面苍山军旗都没有,一个苍山军的尸体都没有,他们刚才拼杀了整整半个时辰,杀敌数千,杀的全都是自己人! 呛! 几个士兵手中的刀掉落,连连后退,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惨叫,他们坠落深渊…… 几个幸存的将军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兵法!”司南将军咬牙切齿:“齐东施了诡异之兵法……” “将军!”副将道:“山下在大战,你看!” 司南目光一落,就看到了山下军营的大火…… “好一个齐东狗贼,还敢偷营!”司南道:“下山,后面包抄!非得将他碎尸万断,方解我心头之恨。” 整座山顶,到现在只剩下不到千人,足足两千人,死于自相残杀之下,这兵法之毒,让人胆寒,但也激发了司南的怒火,你齐东本事再强,兵法再高,也只有区区两千多人,从步天崖跑了,也就陷入了七娘山上万大军的包围,我再在后面堵住你的退路,看你朝哪跑。 他飞身而下,后面的士兵真本事也拿出来了,有的直接跳下,有的顺着山脊奔跑而下,有的快如猿猴攀岩而下,只花不到一刻钟,他们就从山顶全都下到了山脚。 前面一队大军迎面而来,正是七娘山的大军…… 司南叫道:“苍山军可是刚刚偷营?” 对面一个将军道:“正是,这些狗贼一击不中,还想逃跑,追!” 司南猛地回头,就看到了一队人马冲向后面的山谷…… “追!”司南集合队伍追向山谷。 刚刚赶到的这支大军也加快了速度追击,队伍慢慢融合,慢慢渗透,司南队伍里的执旗手四周,都被新来的队伍包围…… 司南奔跑中突然感觉有些奇怪:“那里是死地,苍山军怎么敢朝那边跑?” “苍山军没有朝那里跑,凭空生出一支军队吸引你的追击,就叫‘无中生有’!” 司南霍然回头,哧地一声,一道青芒掠过他的脖子,司南脑袋飞起,旁边两名副将的脑袋同时飞起,已经冲进山谷里的那支军队突然化成了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司南队伍里的执旗手几乎同一时间被斩,队伍里突然冒出八座军阵,全都是苍山军阵,军阵一成,接近千人的赤国军队,片刻时间死得干干净净。 雾吹散,两千苍山大军个个如在梦中,步天崖,他们神奇地穿越了。 七娘山下上万敌军,他们以两千人的力量,硬生生给平了,步天崖上方埋伏的敌军,他们也给干掉了,轻松得如同砍瓜切菜,他们自己,除了十多个兵士受伤之外,居然一人不损! 这还是生死血战吗? 边关血战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离奇的战斗。 两千大军遥望站在山坡的副帅,第一次有看副帅如看神仙的感觉。 老天作证,副帅齐东,盯着旁边的林苏,也有一种看神仙的感觉…… “借刀杀人,瞒天过海,无中生有……”齐东喃喃道:“兄弟你刚刚施展的三样兵法,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真是罔读多年兵书。” “想学吗?”林苏轻轻一笑。 齐东全身大震,吃惊地盯着他,可以学?作为一个统兵之人,遇到神奇到如此境界的兵法,那简直是s鬼遇到最美的女人,谁不想要?但如此神妙的兵法,宛若天神神迹,岂能轻学?又岂能轻易学得会? “这是这三计的精髓,你自行体悟,只要你能真正悟通悟透,你一样可以以军阵为媒,施展这些兵法。” 林苏抬手,递给齐东三张金纸,上面记载的,正是这三计的精髓…… 齐东接过,目光一落,就完全沉迷…… “《三十六计》之‘借刀杀人’。计之一道,变化万端,莫衷一是,山无常势,水无常形也……” “《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 大概看了一刻钟,齐东的手轻轻颤抖,目光抬起,也尽是狂乱:“你这兵法……从何而来?” “这是一位老前辈给我的,他告诉我说,兵法当用于战场,今日传于你,也算是了了这位前辈的心愿。” 前辈,倒也说得上,孙武,不就是前辈吗?先甭管是哪个世界的前辈…… 齐东信了! 这兵法如此之神奇奥妙,自然出自于兵家前辈,兵圣圣家不在大苍,但圣殿里,终归有兵家之人,面前的人,别人不知道是谁,他知道,是大苍状元郎,什么叫状元郎?就是圣殿都会另眼相看的人! 别人不能蒙圣殿青眼,他却可以! 齐东仰望苍天:“这位前辈传我如此兵法,已是齐东嫡系恩师,真希望哪一天,齐东能有机会当面拜谢恩师。” 林苏笑了,看看,本帅哥很高明吧? 我要是告诉你,这兵法是我创造的,你还不得在大军之前哐地一膝盖跪下去? 这样一弄,我还怎么撩你家妹子? 对吧? “兄长,入谷吧!” 前面的山谷,叫谷城古道,又名厉风峡。 …… 厉风峡谷,大风从北往南吹,山谷之中,常年累月狂风呼啸。 一座小山山顶,一个红盔红甲的女子站在最高处,她的四周,尽是红盔甲,有两千余众,这,就是苍山军团唯一的女子战队,虽然是女子战队,但她们沙场铁血,死在她们手下的赤国大军,少说也有上万人。 可以说,她们每一人的神经,都已百炼成钢,她们每一人,都是真正的铁血军人。 但今日,幽独还是黯然了,那边山谷口,足有上万大军,身后的另一端,也有上万大军,两万大军两头围住,而她们,却只有区区两千人,而且个个带伤。 此刻天色已暗,敌人不会进攻,明日天明,就是两边合围之时。 敌方力量十倍于她,如何力敌? 幽独幽幽一声叹息……郡主,对不起了,你亲创的红莲战队,幽独没能带回苍山,那就让我陪着她们,战死于此吧! 新 /132/132980/31315874.html 第338章 末路红莲 一条人影飞起,落在幽独的身边,乃是红莲战队二号首领幽文,是幽独的亲妹妹,但长得跟她一点都不象,幽独绝世美女一枚,而幽文,却是丑陋无比,她的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眉头直到下巴,刀疤还外翻,极其恐怖。 “姐姐,你走吧。” 这声音轻柔而坚定。 幽独目光从远方收回,轻轻摇头。 “姐姐,我知道你想跟红莲战队血战到最后,但姐姐,你留下也无法改变红莲战队的必然归宿,你返回大苍山,重新训练红莲战队,用一支新的战队,来祭奠我们的亡魂,才是所有红莲战士最想看到的。” “正是!”下方几名女将同时站起:“幽将军,请你上路!” 深深一鞠躬。 幽独目光落下,久久地看着下方的五人,缓缓道:“红莲战队纵然全灭,郡主也自会重建,我幽独,回不回苍山,无关紧要,明日一战,我必与姐妹们同在!” 下方的红莲战士全都热泪盈眶。 她们深深地知道…… 纵然两万大军围困,上方这些将领级别的人物,其实是有逃命机会的,幽将军姐妹均是窥空境界,踏空而去,大军拦不住,其余将领也全是窥人级别,她们也有机会趁夜逃命,她们不逃,只因为红莲姐妹。 这些姐妹们无法破空,如果她们一走,剩下的两千多低端战士,将撑不过一个照面。 她们知道外界的军队是怎么打仗的,战事不利的时候,将领会倚仗身手的优势,逃命,但红莲战队不是这样,哪怕有逃命的机会,这些将领也不肯舍弃战士。 “幽将军!各位将领,你们都走吧!”嗵地一声,一个女战士跪下。 “正是!各位将领,你们都走!”一长排女子嗵地跪下:“都是苍山七十二部儿女,你们逃出重围,也是苍山血脉的延续……” 嗵!几乎所有战士全都跪下,求将领们撤! “我幽独已经说过,生则同队,死则同穴……” 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她锐利的目光透过夜幕,射向七娘山口的那端…… 这一瞬间,她的目光幽深如冰…… “姐姐终究也错了一回!”旁边的幽文淡淡一笑:“你言他们天明才会进攻,现在,已经开始了!” 山谷口传来马蹄声,轰隆隆…… 幽独手一伸,大旗在手,大旗斜指前方:“列阵!” 唰地一声,八面军旗同时抬起,流光划破夜幕,八面军旗与她手中的这面军旗连成一体,如同一把张开的巨弓,已开弦,静等石破天惊的一击。 突然,她身边的幽文脸色猛地一变,手陡然伸出,压在姐姐的大旗之上…… “不对!” “什么不对!” “我闻到了一股气息……来自苍山的气息!” 山谷口一长排队伍出现,残月之下,最前面的一人,手中一面大旗高高飞舞…… “苍山军旗!” “副帅!” “郡主……” 山谷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幽独手中大旗光芒熄灭,她的眼中突然有了泪花…… 呼地一声,幽独、幽文掠过长空,落在齐东、郡主的面前。 齐东、齐瑶还有她旁边的林苏同时翻身下马。 三人目光扫过前面仅剩下两千余人、個个带伤的红莲战队,心中着实不忍,特别是齐瑶,红莲战队是她亲手打造的,乃是苍山七十二部中最勇敢的女人组成的特种队,总数也才八千人,带出来五千人,现在只剩下两千多,一大半的姐妹,战死沙场!她的心如同刀搅…… 幽家姐妹嗵地一声跪下,泣道:“幽独无能,红莲战队此番战损过半,还连累副帅和郡主亲涉险地。” 郡主轻轻抬手,将两姐妹扶起,她的目光遥视山谷之外,缓缓道:“红莲战队折损过半,我们就让他们血债血偿!兄长,出击吧!” 幽独猛地一惊:“不可!郡主……并非红莲战队不堪再战,而是外围的情况不宜再战……” “那你就说说外围的情况……”林苏开口了。 幽独目光扫过林苏,微微一惊,这人是谁?看装扮应该只是副帅或郡主的侍卫,但副帅和郡主都没开口时,他却抢着说话。 她看两位首脑都没发表意见,也就将外围的情况说了…… 她们此番任务,是袭击丁谷城,因为丁谷城是敌方插入大苍山的一颗钉子,这颗钉子不拔掉,敌人的大部队就会前移,一点点向大苍山压缩。 战略目标是没错的。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对手。 敌人中有头部智囊,而且此人姓杜!他们料敌机先,知道苍山军团会袭击丁谷城,所以他们以丁谷城为诱饵,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丁谷城的敌人,足有三万之众,这山谷之外,就有一万余人以逸待劳…… 四万强敌! 头部智囊!姓杜! 齐东心头微微一凉,过去两个月里,赤国大军一反常态,军事部署极有章法,他几次设计,都功败垂成,他就知道对方大军中有高人。 但如今他才知道,这个隐约浮现的军中高人,居然是苍山七十二部中的头部。 苍山七十二部,部部有玄机。 头部,以算计著称,每个头部智囊都不简单,而其中的杜姓,更是头部中的头部,杜姓之人,个个惊艳! 入商场,必是赚得盆满钵满,入朝堂,必将主宰一代风云,若入战场,也必定掀起战场铁血狂潮,让无数战士因他而死。 突然得知这阴谋后面的人,是杜姓头部,纵然齐东沙场纵横多年,还是暗暗心惊,他深知杜姓头部有何等可怕,他也深知自己目前的兵力,跟对方比起来,实在太弱太弱…… 进还是退? 进,输的概率九成九。 退,这一战,苍山其实还算是赢了——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可以实现最初的出兵初衷,救回红莲战队! 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救回红莲战队,本身就是一场大胜…… 但他没忘记自己对林苏的承诺,听他的! 他目光移向林苏…… 林苏的目光也正盯着他,一缕声音钻入他的耳中:“兵法,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无往而不利也,还有一招兵法,你看清楚了……这招兵法叫‘围幽救独’!” 齐东微微一怔,围幽救独? 面前是幽独将军,你这兵法到底是前辈传你的,还是你乱取名字? 林苏的手轻轻一划,山谷口那边,突然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包括郡主在内,下方的红莲战队、齐东带过来的亲兵大队,十余个军阵形成,警惕地盯着那边,但奇怪的是,无数人马只在山谷口那边拼杀,根本没有到这边来…… “别慌,这是兵法假象!”齐东深深地看一眼林苏,开口向众将道出。 兵法假象? 幽独和幽文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惊奇…… 怎么可能有这种神奇的兵法? 这拼杀太真了,幸好是在山谷口,要是在她们这边,她们一定已经卷入战团,一通大杀…… 幽文目光闪烁:“这兵法假象,其目的为何?” 是啊,这空对空地拼杀,即便再逼真,也伤不了敌人分毫,有什么作用? 齐东从林苏那里得到解答,公布之:“其目的只有一点,惊动山谷外面的人,让他们以为,七娘山的大军已经攻入了山谷。” “然后呢?”幽文一双眼睛妙目生花。 旁边的林苏看着她的脸,看着这双眼睛,有点发呆,这脸是真丑啊,但这双眼睛极灵动,这双灵动的眼睛此刻追着齐东要答案,根本没看他…… 齐东道:“然后就是另一条兵法了,咱们闯出山谷,趁他们不备,夺旗杀敌,一万大军,破之只在弹指之间。” 山谷外,上万大军严阵以待,哪怕夜已深,但他们全都没有睡,警惕地盯着山谷口,随时等待进攻之军令。 就在此时,山谷里传来拼杀之声,遥远的中军大账,正对着山谷口,赤风将军皱眉道:“烈阳动得这么快?” 烈阳将军,就是七娘山大军的首领,两方已经约定,天明即攻,现在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这家伙就动了。 “将军,我们要不要也进山谷,跟赤阳将军谷中会合?”旁边的副将道。 赤风轻轻摇头:“军师说过,红莲战队根本不是目标,目标是打她的援军,我们两边一围,将红莲给灭了,苍山那边彻底死了心,还怎么救援?” 副将目瞪口呆:“我们的目标不是红莲战队,那……她们如果从这边出谷,我们杀还是不杀?” “当然不杀!”赤风道:“将她们赶往这北边山谷,这边山谷跟苍山相连,乃是苍山军团救援的第二条路线,只要有这线机会在,苍山军团迟早会掉落军师挖下的陷阱……” 副将目瞪口呆:“围军而打援,第二条路线……那么将军,有第一条路线吗?” “自然是有的!”赤风道:“第一条路线就是步天崖,如果援军走步天崖的路线,还未出兵就得全军覆没,如果走第二条路线黑沼,军师也早有安排,黑沼死灵大阵,早就等着他们。” 副将叹为观止:“军师之谋,真是闻所未闻啊,真不愧是头部智囊,这用兵之道,高深如斯。” 赤风道:“千万别小看苍山七十二部,真是部部有真功,军师虽然兵法凌盖天下,但这两个月来也没能占到苍山什么便宜,究其根源,还是苍山军实在过于强悍,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而且个个悍不畏死。” “正是!如果咱们面对的不是苍山军,这大苍山早已是我赤国盘中之物,我军兴许早已踏过宁州,兵临珠江侧。” “虽然敌军强大,但我们也得有信心,苍山军无非一支孤军,朝中无根,民间无势,仙宗倒戈,纵然强悍又能撑得住将倾之大厦么?” “将军……你这话太深奥了,你的兵法之道也登峰造极……” 赤风哈哈大笑:“少在那里拍马屁,你还不知道我老赤是个大老粗?这些话,都是军师说的……” 说话之间,山谷口突然冲出来一群红甲之人,正是被打散的红莲战队。 赤风将军手中大旗陡然竖起,一摇一挥,战令传达,山谷口的战士冲向红莲战队,红莲战队三面被围,只能转道向北…… 后面一大群军队冲了出来,手执赤国军旗,穿插来去,融入大军之中。 几名将领策马驰向中军账…… 两边的赤国军士纷纷避让…… 这支队伍到达中军账,赤风起身相迎,突然,他微微一愣,前来的几名将领中,没有烈阳…… “烈阳何在?”赤风道。 前面一个将军微微一笑:“烈阳,已死!” 他这笑容一露,赤风全身大震,他认出了面前之人,此人,不分明就是苍山统帅齐东吗?怎么突然来了中军账?坏了! 赤风猛地拔刀,全身气势大张,所有功力瞬间激发…… 就在他功力即将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一只拳头突然从空气中放大,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莲,轰地一声,重重击在赤风额头,赤风全身炸裂。 旁边的幅将猛地拔刀,刀未出,四周突然红光耀眼,两个红甲将军手中血刀一挥,三名副将同时倒地。 她们,正是幽独幽文姐妹…… 哧地一声,青芒一闪,中军大旗被斩断,林苏干的。 几乎与此同时,万人大军中的大旗同时被斩,十多个巨大的军阵陡然形成,刀光剑影齐现,万人大军瞬间七零八落…… 穿插进大军之中的大军,此刻全都显露了真容,赫然是两千余红莲战士,还有两千多手执苍山军旗的苍山劲旅。 而那逃往北方的红甲军,化成红色的雾气飘散,根本不是真人…… 一万大军再次一战而定,风卷残云啊…… 郡主齐瑶开心地跳,突然,她不跳了,因为她看到了她相公盯着她,就象她脸上突然长出了花儿…… 林苏怔怔地开口:“郡主,你也太猛了吧……”赤风大将军,最少也是窥空级别,你打败他我也能接受,但你这一拳头直接干爆人家全身,让你家相公的蛋有点发紧…… 郡主全身慢慢松弛了下来,脸上有了几分羞涩,轻轻搓手:“相公……我……我就想挡住他,他肯定是功力运急了,自己炸了……我不会打架,真的……” 战场屠杀继续…… 一边倒的屠杀! 郡主没有再出手,她跟在林苏身边,迈着小步子,躲来躲去的,就象只受惊的小鸟依人…… 新 /132/132980/31315875.html 第339章 先下坚城再吃饭 幽独和幽文早已加入了战阵,大概半个时辰的大收割,万人大军灰飞烟灭。 两位女将军面面相觑…… “妹妹,你见过如此神奇的兵法吗?” 幽文摇头:“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幽独目光抬起,遥视站在中军帐的齐东:“副帅往日身在中军,甚少真身临战,虽有传闻兵法如神,但谁能想到,竟然是如此之神?” “接下来,要攻下丁谷城吗?”幽文眼中又有了熟悉的灵光。 “按照正常的战斗,此时绝对不宜面对拥有三万雄兵,且有头部杜家坐镇的丁谷城,但如今,战局之变早已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还是看副帅怎么安排吧。” 她们并肩踏入中军账,中军账中,齐东居中而坐,脸上波澜不惊:“两位幽将军,你们部下还能连续作战否?” “红莲战队,未死就能战!”两位女将军同时回答。 “那好!”齐东遥望远方的那座城池:“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拿下丁谷城,进城吃早饭!” 旁边的三女眼睛同时亮如星星…… 丁谷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主帅府,两人未眠,一人,就是丁谷城主帅丁寒,而另一人,却是一個脑袋极大的年轻人,他身材矮小,四肢无力,顶着个大脑袋,整个人,有几分滑稽可笑,但没有人笑他,主帅丁寒,甚至亲手托起茶杯,送到他的面前,陪笑道:“军师,你说齐东有无可能亲自带队来援?” 军师笑了:“知道我为何选择红莲战队为诱饵吗?因为这诱饵够香!能够引来大鱼。” “大鱼是齐东否?” “也许是齐东,也许是……齐瑶!甚至有可能是齐福!” 他随口三个名字,全是重量级的。 丁寒目光闪烁,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军师扫他一眼:“你不能理解吧?红莲战队,是郡主齐瑶亲手组建的一支女子战队,可以说是她在军中的根基所在,而且红莲战队的两名领队幽家姐妹,跟她可是情同手足!如果她在边关,她一定会来。如果她不在边关,齐东会来,因为红莲战队如果在他手中被灭,他无法向妹妹交待。而他一来,齐瑶也必定会星夜前来,齐东齐瑶如果全都失陷于陷阱之中,齐福这莽夫如何能忍得住?哈哈,我这张网呢,说捕一条大鱼也可,说捕三条大鱼,又如何不可?” 丁寒沉吟道:“但边关将领甚多,也未必一定是齐东亲自出马。” “这就是兵法之虚实莫测了!”军师道:“这两个月来,我与齐东已经多次较量,但始终只暴露三分本事,他一直以为我与他的兵法只是伯仲之间,遇到险局,他不敢让他的部下踏入凶险境地,但他自己反而敢!” 丁寒彻底服! 军师来到前线,跟齐东较量已有整整两月,双方有输有赢,连他都以为,两人兵法相当,谁能想到,这是军师在有意示弱,其目的就是误导齐东,最终将齐东本人引入他的陷阱。 为谋一策,拿两个月时间来铺垫,双方沙场杀敌,全都成了军师妙计的组成部分。 军师之谋,真是鬼神莫测啊。 就在两人展开分析,喝茶不过瘾,恨不得喝上一壶酒的时候…… 房门突然推开,一个黑衣卫趴在门口:“报大帅!属下刚刚探得消息,步天崖、七娘山、谷城古道外的三支军队全军覆没……” “什么?”丁寒猛地弹起…… 军师眉头也猛地皱起…… “……”军士将情况再说一遍。 丁寒和军师全都呆住…… 良久…… 丁寒一字一顿:“三支大军,两万三千人!短短一夜全军覆没?整个苍山军团全线出击了吗?” 黑衣卫道:“属下探知,苍山军团出兵不过三千,步天崖折损七百!真正参与战斗的,只有两千三百人。” 丁寒仰天怒吼:“两千三百人,如何突破七娘山防线?烈阳,你是猪吗?躺在地上等人宰割?” “报!”又一人来报:“有一支大军出现在城南,不知是友是敌……” 轰地一声,丁寒破空而起,射向城南…… 军师怔怔地看着天空,眼中星光盘旋,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哪个环节出错了? 为什么战场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 他头顶光芒一闪,宛若流光万道,他从中军账消失,伴随着一道流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南城,丁寒比他先起步,而他,反而比丁寒先到一步。 刚刚到达,南城之外数以万计的大军,突然发动了攻击,无数人冲天而起,猛攻城头,大火冲天,杀声震地,整个南城,一片刀光剑影,战斗在开局的一瞬间,就已经白热化。 “集中兵力,力守南城,杀!”丁寒大呼。 城中三万大军中,至少有两万同时奔向南城,无数的军阵成型,大旗一指,化为惊天巨剑,射向城南之外,密密麻麻的苍山军团…… 军师心头全是问号…… 他感觉不对劲,极度的不对劲…… 不是说苍山只出来两千三百人吗?即便他们将红莲战队残部全部收拢,也不过五千人,可面前的军队,五万都不止! 更诡异的是,他分明看到,自己这方军阵一出,理应杀敌数百,但那些被杀的大军,宛若虚影,根本无损分豪…… “兵法!”军师大脑猛地一炸:“这是兵法假象!” 旁边的战士大呼激战,根本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丁寒也属于那种一战就兴奋的类型,人都飞上了天空,也没听见他说什么…… “这是兵法假象……”军师沉声喝道:“全部停手!” 这下总算有人听到了,但听到的人也停不下,因为面前无数敌人拿刀拿枪砍他们,谁敢不挡? 就在此时,北城城下,一支大军潜行到了城门边,齐东看着上方空荡荡的守兵心潮起伏。 他耳边传来林苏的声音:“接下来的这招兵法,我也是第一次用,你如能悟透,从今以后,所有坚城,都挡不住你的苍山军团!” 齐东目光移了过来,眼中全是激动,但他没有出声…… 他的心跳比平时最少快了一倍! “这招兵法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他的手一抬,一张金纸破空而去…… 他的兵法如果已经得到验证,经过圣殿审核,刻上他的文山,就不再需要金纸,此刻需要金纸,说明一点,这一计,他是刚刚悟到的,还没来得及刻上文山,属于他新创的兵法。 金纸一出,城池的西侧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云梯,无数黑衣战士顺着云梯朝上爬…… 满城兵士此刻八成在南城,这边只有几千人,这云梯一搭上城墙,所有人全都急了,拼命赶过去。 而北城城门,一道青光一绕,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大洞…… 云梯是明修栈道,这个洞,就是暗渡陈仓! 没有人知道,苍山军团五千大军已经入城! 城门未破,大军入城,就是这兵法最强悍之处,这也是林苏刚才所说的——只要悟透这一计,从此,天下再无坚城可挡。 一入城,齐东就激动了,他知道,跟前面端掉两支万人队一模一样的战局又开始了…… 是的! “瞒天过海”一出,他们这支军队就化身为赤国军,所到之处,融合、渗透,断旗,杀敌!轻松得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黑衣之中,一路军队,又一路军队,所杀之军,三千,五千,八千,一万,一万五…… 城南,丁寒在军师的大呼下,终于下了停战令,看着外面依旧在高呼拼杀的大军,他额头冷汗如雨…… 如此逼真的大军攻城场景,居然是兵法! 其实并没有大军攻城,所有的进攻都是虚幻,但就是这虚幻的攻击,也让他的战士损失了几千人! 这些战士跟空气作战,打疯了就收不住手,一片混乱中,死在自己人手下的就有上千,更有两三千人掉落城头,被城上的士兵用箭射杀…… 好可怕的兵法! 军师额头也有了汗水:“以兵法虚演攻城,真正的目的只能是借机入城,立刻检查四门!” 丁寒打了个冷战,手中大旗猛然一震:“各门听令,严防四门……” 聚集在南城的上万大军同时摇旗,战令传到各个战斗单元…… 就在此时,大军队伍中,一面军旗突然倒下! 紧接着,第二面…… 几乎在一个呼吸的时间,一万多人的大军中,三四十面军旗全部倒下,军旗之侧,出现了红盔红甲以及铁青战甲,大旗重新飘起,赫然是十多面苍山军旗,军阵一成,面对万余大军,就开始了大屠杀! 而在此时,南城之外的喊杀声戛然而止,兵法虚攻至此消失。 真正的战斗在城中展开,面对已经结阵的苍山军团,原有的南城守军,一溃千里…… 轰地一声,丁寒的束发金冠猛地震断:“齐东狗贼……” 冲天而起,手中大刀空中一亮,星河都猛地一暗,这一刀,宛若开天劈地,斩向齐东所在的苍山中军…… 哪怕只有一人一刀,但这一刀之威,甚至超过了聚合三百人力量的军旗暴击。 眼看他就要击下,齐东身边,郡主齐瑶,飞身而起,她跟丁寒一接上,翻翻滚滚打过十里长空,直接打到了城外。 这番打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落了下风。 丁寒虚空定位,大刀横举,眼中血光盘旋:“今日纵然兵败,本帅也要杀你垫背!” 大刀陡然高高举起,四周的夜幕宛若全都被收入这一刀之中,一刀斩下,寂静的夜空似乎都在颤抖…… 齐瑶全身一震,如同一朵红莲开在永夜之中…… 一拳击出! 喀!刀断!丁寒全身爆裂! 齐瑶轻轻吐口气:“憋死我了!” 丁寒如果还在世,恐怕会活活气死。 他以为自己纵然兵败,好歹也可以将这郡主拉着陪葬,谁知这郡主根本是戏弄他的,在城中一番死斗全是做戏,她真正要杀他,只需要一拳! 她不在城中杀他,只因为一点,她要给她相公留个温柔的形象,她怕将她相公给吓跑。 林苏的确没看到这幅场景,他关注的人始终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刚才站在丁寒身边的大头年轻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大头人,就是苍山七十二部的头部中人。 此人是军中智囊,如果拿下他,对方的军情就尽在他掌握之中。 哧地一声,他长剑出鞘,三名将军同时倒下,前面一队铁甲卫士出现,但在他的破剑式加剑道青花之下,转眼间破开一条通道。 他离这大头人只有三丈距离,中间还有两名护卫。 两个护卫同时踏出,全都是窥人一级的高手…… 但林苏长剑陡然一震,剑尖似乎同时从两人颈项穿出,那个大头人面前已经不设防…… 就在他一步踏上前面台阶的时候,大脑深处突然猛地一痛,似乎元神突然之间被人刺了一刀…… 林苏差点腿一软倒下…… 但他元神一弹而起,再度精神奕奕,长剑起,直指大头人的咽喉…… 大头人眼中流过一道惊恐的眼神…… 长剑刺过,大头人化为虚无,他所在的地方,一缕奇异的金色流光荡漾…… 呼地一声,一条人影出现在他身后,是郡主。 郡主一把抓住他的肩头:“你没事吧?” “没事!” “都怪我,我都没告诉你,千万别靠近头部高手,他们有一种神秘的秘术,可以用精神力致人死地,幸好此人精神力不高,否则,相公你就危险了。” 精神力秘术? 刚才自己元神挨的那一刀,居然是精神力秘术? 还有…… 这突然化成流光消失,是不是也是他们的独特法门? 齐瑶惊魂未定,轻轻摇头:“头部之人,精神力比世间所有人都强悍,但身体素质却是极差的,他们练不了武,修不了道,也没有其他法门,这流光遁,一定是某个仙宗送给他们的法宝。” “仙宗?还有仙宗参与其中?”林苏心头微动。 “是!苍山军团这些年来与他们连番大战,见过他们各种手段,其中有些手段,就是仙宗的,飞鹰队也搜集了相当多的情报,她们能够证实,确有大苍仙宗为他们卖命,只是一时无法确定是哪些仙宗。” 还是大苍的仙宗! 林苏心头怒火起! 赤国入侵大苍,作为大苍的仙宗,保家卫国才是正道,但偏偏还有仙宗,为入侵者卖命,真是汉奸卖国贼哪里都有啊。 等下! 你刚才好像跟丁谷城统帅丁寒大战啊,战果如何? 事关大局,齐瑶不敢撒谎:“他……死了!” “啊?又被你打爆了?”林苏眼睛睁得老大。 “怎么可能?我……我其实打不过他的……他们功法修行一定有问题,功力运急了,自己爆了……真的……” 林苏怔怔地看着她,她低头不看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真的好娇弱啊…… 新 /132/132980/31315876.html 第340章 不打算收兵 丁谷城的杀声慢慢平息了下去。 东方太阳破出地平线的时候,彻底安静了。 战场打扫了,数万具尸体丢下了城头,城里炊烟起,饭菜的香味从各个厨房传来,幽独深深吸口气:“副帅说过,来丁谷城吃早饭,如此不可信之事,居然成了……” “战争到了这种程度,如何评说?”幽文道:“姐姐,你说副帅有无可能……依然没有收兵的打算?” 幽独眼睛猛地亮如星光…… 丁谷城,已在她们脚下。 如果不收兵,又会如何? 从这里向青盘江,还有百里,百里之地,早无百姓,尽是军城,而且全都是赤国这六年来建的军城,军城十余座,座座都是苍山军团的尸骨垒成,副帅想一举南征,将这些城池尽数收复么? 甚至说,彻底将赤国之军赶回青盘江右? 如果在以前,她们绝不敢有这种雄心壮志,只能将这愿望放在若干年后,让它成为大苍山子子孙孙的追求。 但今日,这个愿望突然有了。 因为副帅的兵法,实在是太具想象空间。 千军万马不能挡,坚城不可挡,势如破竹,犀利无双! 昔日的统帅府,齐东眉头紧锁,也在面对幽家姐妹同样的拷问:“你说……依旧不收兵?” 对面的林苏点头:“如若收兵,这座坚城重归敌手,敌人从青盘江源源不断地调兵过来,只需数月,苍山的战略空间又会收缩到原来一般无二。咱们今日之大捷又有何意义?” 齐东缓缓抬头:“不收兵又如何?接下来的十座坚城一一攻克?直接打到启城城下?” 启城…… 青盘江畔的一座雄城,最开始的名字叫:青城。数百年来,乃是大苍与赤国的边境贸易之城,经几十代人的精心打造,渐渐成为南部第一大城,繁华无比,赤国商人来此,往往感叹大苍之富足,实非赤国可比,或许也正因为这座城给了赤国贵族豪放的想象力,所以,他们才鼓动赤国朝堂,入侵大苍。 入侵之后,这座青城就成了兵城,城里居民全数迁出,分散在青城四周而居,变成赤国大军散养的牛羊,为他们提供各类吃食,提供女人供他们玩乐。 城里,只允许赤国将领、大军以及那些愿意给赤国做狗的大苍之人居住。 而青城,也改名为启城。 “兄长,可知当日赤国入侵青城,将青城改名启城的深意?” 齐东道:“知道!启者,开启一方新天地之意也!赤国是以启城为据点,一步步拿下大苍南境,从而开启两国以珠江为界的新格局。” “正是!只要这個据点还存在,赤国就不会死心,这个据点,必拔!” 齐东脸色大变:“你要将两国边界真正恢复到青盘江?” “正是!” 齐东热血沸腾,但很快,他又有了些沮丧:“恢复两国边界,该是朝堂都该关注的大事,真的可以由苍山军独家来完成么?” “苍山军团不是朝臣,不谈国界!苍山军团只是军人,执行铁规!” “什么铁规?” 林苏一字一句:“任何人胆敢跨越青盘江,杀无赦!” 齐东脸上突然浮现一股潮红:“你的目的,还不是将他们赶回青盘江!” “当然不是!”林苏道:“我们要做的是……但凡越过青盘江的赤国之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唯有这样,才能真正给他们发自内心的震慑,才能真正保一方平安,苍山军才能真正解脱无休无止的战场争端。” 赤国与大苍的攻防战,从一开始就不是苍山军团能够挡得住的。 因为两国以青盘江为界,边界绵延上千里,你如果只靠边境防守,根本挡不住入侵之军,青城守住,黎城会失守,黎城守住,阳城会失守,所有城池全堵住,还有数以百里计的荒野,防不胜防,守不胜守。 唯有一法,可以让这条边境线真正安宁,那就是让赤国之人有发自内心的敬畏,哪怕你无人防守,他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可怕的后果,而不敢轻启战端。 “斩尽杀绝!斩尽杀绝……”齐东喃喃念了好几遍,终于慢慢站起:“今日,让战士们都休息吧,我好好想想,也好好看看这几页兵书……” 林苏轻轻一拉郡主,两人从中军账退出,到了另一个凉亭,从凉亭看过去,下面红红的好大一片,这就是红莲战队,她们睡了。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战斗,五千大军死得只剩下两千四百人,但她们的征途未断,她们明日兴许还会上战场,死了,就地掩埋,伤了,自己包扎,不能动了,倒下,能动的,起来继续杀…… 齐瑶将手儿放在他的掌中,轻轻靠在他的肩头:“相公,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在你想象中,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该是一个出口成章的风流才子,该是一个哪怕冬天都摇着扇子的文人,但你这几日,沙场杀敌,兵法如神,成了一代战神!” “也许是因为……我骨子里流着将门之血吧!” 齐瑶慢慢侧身,看着他,眼睛里有小火苗儿在窜…… “看什么?” “……真不知道将来你穿着盔甲,带队出征时,会是怎样的模样。” 身着盔甲,带队出征?那算了,皇帝老爷子对此有很深的忌惮,我穿盔甲他会炸毛…… 不想这个了,林苏看着她象花瓣一样的两片红唇起了歪心思:“要亲个嘴儿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齐瑶脸蛋红如火:“不……” “前天晚上,客房里你已经亲过了……” 啊……齐瑶差点要跑了,突然,她记起了什么:“……糟了,我娘让我们昨夜必须回家……” “这没什么吧?咱们是到边境来了,你兄长可以作证,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 “可我们已经……抱了,我娘还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我靠!还嘱咐了不少呢,林苏小崩溃:“你娘还说什么了?” “没了……哦,还在我胳膊上点了个红点,说是守护符,可我真的没觉得它有什么用……”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守宫砂? 王妃啊,你怎么也来这一套?我林苏,在你们眼里怎么都成这模样了?我的名声有那么臭吗?…… 青盘江畔,一座雄城。 雄城之上,铁马强兵。 最高的一座阁楼上,一个紫甲将军呼呼喘气,他呼出的气,都隐隐带着紫气…… 几名侍卫站得远远的,脸上都有惊恐与不敢置信…… 地上跪着一人,赫然正是刚刚从丁谷城逃离的军师。 军师跪在另一个大头老人面前,脑袋都埋在地下。 大头老人长长吐一口气:“三千军马出苍山,居然横扫五万之众,而自身战损几乎为零,苍山军团断然没有这等战力,唯一可信的,那就是兵法!” 紫甲将军一口气长长呼出,但出口的语气却还是轻柔的:“先生,你不是说过,小杜先生兵法当世少有敌手吗?即便及不上齐东,差距也不应该有如此之大吧?” 地上的军师全身纹丝未动,但他的颈突然红了…… 大头老人道:“兵法之道,亦是高深莫测,一着之差,形成的结果就是天壤之别。” 突然,一个声音宛若从虚空之中传来:“杜晋,早已让你悟透兵书十卷,方可入军行事,你却只悟四卷就执意离山,如今受挫于人,还有何话可说?滚回问心阁吧!”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是一道流光,流光一隐,场中无凭无借出现一人,一个年轻男子,身高不过四尺,脑袋上的毛稀稀落落,看着其貌不扬,但他的架子却大得很。 地上的杜晋霍然抬头,脸上又红又白。 而那个大头老人也抬起头:“天歌,你如何来了?” “八长老!”那个新出现的天歌双手轻轻一拱:“大长老已然知晓今日之事,特派弟子出山历练历练。” “历练?” “正是!……大长老言:世间战场,一向就是问心阁弟子的历练场,弟子如若此战建功,回阁后,可晋升为亲传弟子。” 那个紫甲将军目光一直不离这名弟子胸前的铭牌,此刻终于确定:“天歌先生原来是问心阁高阶弟子啊,失敬失敬!待本将军摆下酒宴,为先生接风洗尘,再与先生细谈方略。” 天歌慢慢转向他,微微一礼:“酒席不妨稍等数日,待我提了齐氏人头回来,再喝不迟!” 流光一道,消于无形…… 地上的杜晋,目光慢慢抬起,看着面前的长老。 长老轻轻吐口气:“你要回阁吗?” “不!”杜晋淡淡道:“我待天歌师兄胜利返回后,敬他一杯再回!”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谦卑,但长老心头却突然微微一跳:“你预感天歌此去……” 杜晋施上一礼:“长老多虑了,天歌师兄阁中天之骄子,大长老都甚为器重,修为高深,智若天人,想要什么自然是手到擒来,弟子此番失手,不敢再开口论战,只愿借将军一方静室,闭门思过。” 飘然而去。 丁谷城,一夜休整,五千铁甲,气吞山河。 齐东手执大旗:“今日起,我们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崭新的一步,知道为何吗?” 下方所有人挺胸,待训…… 齐东自己接下去:“前期只是防守,但从今日起,却是进攻!” “攻!” “攻!” “攻!”下方五千大军齐声怒吼,声震天地。 齐东大手一挥,喝道:“收复失地,让入侵的强盗,真正见识何为苍山军团!” “苍山军团,战必胜,攻必克,城必下!” “苍山军团,战必胜,攻必克,城必下!” 怒吼声中,苍山军团来自大苍山的野性和豪迈完全激发。 “拔营,出关!” 马蹄声响,大军出关,话说这些战马,还都是从丁谷城中缴获的,以少胜多的战斗虽然风险巨大,但收获也是空前的,最大的收获就是,军需极其充裕。 想想看,原本五万人的食品、兵器、马匹,被五千人占了,什么物资没有? 林苏和齐瑶,也各骑一匹马,跟在齐东两边,战马飞驰,奔向他们出关的第一城,厉城。 厉城,也是一座大城,跟丁谷城一向齐名,但今日的厉城,却跟往日不同,厉城的兵马,几乎都被抽到丁谷城去了,刚刚传来消息,抽出去的上万人,全都战死,城中几千老弱残兵可怎么弄? 城主杨飞已经派人去了前面的山口,一旦丁谷城大军出动,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但他却没有打定主意,万一齐东真的杀过来,自己是弃城而逃呢?还是血拼到底? 就在他内心乱转着这些可耻念头的时候,第一剂定心丸来了,身后破军城派出了援兵,整个城池的兵马八千人,几乎倾巢而出。 八千雄兵,以逸待劳,再度掌握战场主动。 一般攻城之战,守城八千兵,足以应对来攻的两万敌,而对方,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五千,自己这方兵力再度占优。 空中流光一道,一个大头年轻人出现! 与此同时,杨飞接到了大帅的指令,来人为问心阁高阶弟子,自愿来厉城担当军师,厉城上下,听他指挥。 问心阁高阶弟子! 杨飞一颗心彻底定了! 整个军中威名如神的杜晋杜军师,也不过是问心阁中阶弟子,来一个高阶,且看你齐东这次如何突破? 我拥有地利——守城方。 我拥有兵利——我的人比你多。 我还拥有智囊——问心阁高阶弟子,你大苍山那些土包子听都没听过吧? 杜天歌一落下,就站在厉城城头,遥望远方,杨飞面带笑容地过去,杜天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齐东这个蠢货,果然来送死了!看来,丁元帅的酒席,今日即可开场。” 话音刚落,远方的山口烟尘滚滚…… 一队骑兵从北方而来。 大风起,烟卷云飞,掩盖了马蹄,却掩盖不住铺天盖地的气势。 “苍山军团,果然勇猛!”杨飞道:“先生,该当如何对敌?” “先看他们如何出招吧,每种招法,本座都有无数方法应对……放心,齐东的脑袋,本座已是定下了。” 杜天歌只是高阶弟子,其实还不够资格自称本座,但他偏偏称了,只因为一点,他很快就会是亲传弟子,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地位等同于外门长老,在亲传弟子中,也仅次于门中圣子,称本座没毛病。 新 /132/132980/31315877.html 第341章 一日下九城 大军渐近,更近,城池都在震动,城头上的军士也都在集中…… 在离城还有百米之地,大军陡然停下。 三骑马缓缓驰出,正是齐东、齐瑶和林苏。 齐东在前,齐瑶和林苏在后。 齐瑶目光闪动,一缕声音传入林苏耳中:“又来了个大头,这大头还不是昨天的那个大头。” “管他是哪個大头,今天我都让他没有头!” 齐瑶笑了:“相公你吹牛皮,头部智囊,都是对方重点保护的人,每个人都带着最顶级的仙宗逃命法器,没有人能拿得下。” 这是实话,这些智囊型的人,根本不是战斗人员,却是对方重点保护对象,哪怕你攻破城池,他们也是随时都可以遁走,而他们使用的流光遁,极为高级,哪怕是齐瑶,都拦不下来。 林苏三人慢慢走近,离这片城墙只有十丈。 城头几面军旗全都举起,军旗之上,一派剑影刀光,这样的距离,已在军旗猎杀之下,但没有人出击,因为城中首领还没有下令。 “你,就是苍山军团的那个狗屁副帅齐东?”城头,杜天歌手指下方,语气轻蔑。 齐东盯着他:“阁下何人?” “问心阁,杜天歌!” “问心阁?”齐东脸色一沉:“昔日苍山七十二部之头部,叛出故土、背叛祖宗居然还成立问心阁?你们倒真该问一问自己的良心,看是否还有半分残留。” “你也知道苍山七十二部该以头部为首?昔日头部已然决定,要带着苍山七十二部步入正途,是你项部贪图大苍荣华富贵,为一个王爵封号,置七十二部安危于不顾……” 关于苍山七十二部的事情,一直都颇有争议,在项部看来,是头部背叛了大苍,而在头部看来,苍山原本不属于大苍,而是苍山七十二部的地盘,是项部背叛了大苍山,齐福借此封王,更是典型的贪图荣华富贵,此人口才极好,一番话一出,煽动性极大,需要知道,下面的五千大军中,可有相当一部分并非属于项部,而是其他各部。 齐瑶大急,一缕声音传向林苏:“相公,不能让他在两军阵前这样颠倒是非……” 林苏微微一笑,一缕声音传回去:“那就弄死他?” “怎么弄?” 林苏道:“就这样弄!”他的文山陡然一亮,文山之上,四个字飞出,正是《三十六计》之借刀杀人。 圣光穿越十丈空间,射向杨飞体内。 杨飞猛地拔刀…… 哧! 一刀出,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杜天歌眼睛猛地睁大,嗵!他巨大的脑袋滚了下来…… 城头一下子全乱了…… 将军杀了军师! 出什么事了? 林苏纵声大叫:“杨将军,你杀贼献城,有大功于大苍,归入大苍之后,陛下答应给你的侯爵之位,一定会给!” 这话一出,满城皆闻,所有军士全都傻了…… 将军叛变了…… “反贼杨飞,杀!”那边监军一声怒吼,开启了内讧的模式。 而城下,突然大批战士攻城,这,依然是兵法“围幽救独”,以兵法演绎白热化的攻城,城头这下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将军反叛,城中将领不知道如何选择,大军矛头都不知道指向何方…… 而此时,大军攻城,城头的守卫都不知道应该先抵挡外敌,还是应该先杀叛徒。 一片混乱之际,苍山大军暗渡陈仓,进入厉城…… 跟丁谷城一模一样的场景再度上演…… 只花了两个时辰,厉城破,八千名从破军城赶来的赤国大军,连汤都没喝上一口,全都上了断头台。 林苏甚至都根本没有出手,他在一具尸体前蹲着,认真地搜刮死者遗物。 齐瑶靠着一棵大树,都有点不想看他…… 相公,你又有钱又有才还当着官呢,这样公然搜刮死人的财物,你不觉得有点过头? 林苏目光抬起,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找到了什么?”齐瑶没忍住。 “瞧瞧,好东西!”林苏手上一块玉轻轻晃一晃。 “快收起来!” 一块玉石啊你乐成这样,被别人看到就丢死人了…… 林苏将玉石收了起来,心头真的乐开花了。 齐瑶以为他是为玉石而开心,只有他知道,这块玉石意味着什么。 “哈哈哈哈……”一声大笑从远方传来,齐东步步升高,来到城头:“厉城之破,比丁谷城更容易十倍,更让人开心的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齐瑶一跳而起。 “厉城这批军士,不是本城的,他们来自十里外的破军城……你说,这意味着什么?”齐东道。 林苏笑了:“意味着破军城,此刻是一座空城!没准还不止破军城……” 齐东哈哈大笑:“如果我来个一日破十城,你说赤国军会不会从此以后,听到我的名字,闻风丧胆?” 林苏翻翻白眼:“那估计你的名字,拿到赤国,可诊治小儿夜啼!” 哈哈哈哈…… 齐东大笑,半座城的苍山军团全都大笑…… 遥远的启城之中,紫甲将军丁元帅猛地跳起,那个大头长老也猛地站起,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杨飞……杨飞为何要杀天歌先生?”丁元帅缓缓吐出一句话。 “兵法!这是一门兵法!”大头长老嘴唇颤抖:“居然是如此神奇的兵法……” 这次跟丁谷城不一样,这次发生的场景,他们都通过军旗全盘监督,他们亲眼看到杨飞杀杜天歌,一般人看来,这是杨飞反叛。 但这个问心阁长老非同一般,他却看出,这是一门兵法。 看出这个,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兵法。 跟这兵法一比,问心阁所有的兵书,几乎都是废纸! 难怪他们凭三千兵马,就能屠掉五万大军,有这门兵法在,杀多少人都不稀奇,兵法一出,大军自相残杀,你的人再多,有什么用? 这个道理讲透了,丁元帅脸色变了。 这兵法,借敌之刀杀敌,天啊,如此一来,谁人能确保平安?面前的这长老能平安吗?并不能,万一齐东借他丁大元帅的刀呢?他丁大元帅一刀下去,身边谁都会死! “立即收缩城池,将剩下的八座城兵力全部撤出,收入启城!不得与苍山军团正面对攻!” 长老的建议,丁元帅冷汗直冒:“长老,这条线上所有的兵力尽撤,万一他前来启城,又如何?” “元帅勿忧,启城决非兵法能近,需知咱们还有……” 丁元帅眼睛猛地大亮:“阵法能够对抗兵法?” “阵法,天道之法,兵法,无非是圣道之法,天道在上,圣道在下,这座奇阵,他断然突破不了,兵法不能破城,咱们立于不败之地,正好趁此良机,布置一个反杀之策。” 反杀之策…… 丁元帅缓缓点头,对方最厉害的,不是实际战力,而是齐东!只要派出一名超级高手,将齐东出其不意地干掉,对方五千大军赶到城下,还不够城中八万大军一顿饭吃的。 一天一夜,齐东率领五千大军,连下九城。 从破军城开始,他就没遇到象样的抵抗,到了后面几座城,干脆就人去城空…… 苍山军团意气风发,但齐东却是越来越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妖在何处?他没看出来。 次日夕阳西下,他站在高高的山顶,遥望启城,他清楚地看到启城之上,密密麻麻的大军。 “看来,他们真的想在青城,与我进行一场决战。” “是!”林苏道:“或许还有些其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齐东微微一惊,连番大战,他对这位妹夫已然是心服口服。 林苏道:“在他们看来,五千大军根本不是问题,真正的威胁是你齐副帅,或许他们会派出某位超级高手,先杀了你!” “还有呢?”齐东眼中光芒微微一闪。 “还有……那就是仙宗之法了,或许某个仙宗,会动用仙宗法宝,来保护青城。” 赤国称启城,林苏却始终只叫它青城。 “两国争端,仙宗插手是大忌,真不知道是哪家仙宗,非得卷入其中。”齐东轻轻叹息。 “总有些败类的,先试它一试自见分晓!” “怎么试?” “我们三人,现在就去青城城外,以兵法试之!” 呼地一声,三人腾空而起,射向青城,落在青城城外。 齐东的手猛地伸出,掌中是一张金纸,这张金纸,正是“借刀杀人”之计,他目前还没有完全参悟出借刀杀人这一计的精髓,但他可以凭这张金纸来施展。 金纸一出,一道金光陡然射向城头一名将军,他就是要借这将军之刀,斩杀旁边的士兵。 就在金光即将到达的瞬间,突然嗡地一声,金纸化为粉末…… 林苏心头猛地一跳,我c! 手一反,一把抓住齐东:“走!” 哧地一声,三人破空而去,一无所获,还丢了一张兵法金纸…… 三人重新回到大军之中。 城头欢呼四起…… 这些时日传得神乎其神的兵法战神来到了启城,只一击就溃败而去。 只要兵法不起作用,苍山军团五千人算个屁? 丁元帅有喜有忧,喜的是,这阵法果然有效,胜利有望。 忧的是,这三人怎么这么警觉?他们这边的高手刚刚准备出动,执行斩首行动,他们就跑了,在城前只停留一瞬间啊…… “这是什么法宝?你看清了吗?”齐东心头怦怦乱跳,他也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兵法对抗不了启城,那苍山就根本不可能攻下启城,不说目前带来的这一丁点,即便整个苍山军团齐上,也只有不到八万人,而启城之中,就有接近十万大军。 有兵法,可以以少胜多,但兵法不起作用,就必须遵循攻城的规律,十万人据城而守,最少也得二十万大军才能攻下。 “拒敌之阵!”林苏道:“我操t祖宗八代的碧水宗,原来是这个宗门在为虎作伥!” 如果是别的阵法,林苏或许还认不出来,但他亲手画的拒敌之阵,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好你个碧水宗,前期屡屡突破我的底线,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如今,你还卖起国来了,你们真是除了不干人事,其他什么事都干啊! “阵法,兵法真的突破不了?”齐东道。 “说绝对突破不了也不至于,无非是一个层级的问题,这三十六计,目前还没有完成,只是一个半成品,而这拒敌之阵,却是圆满的天道阵法,破青城,兵法不可能起到作用。” 他这么一确认,齐家兄妹全都沮丧了。 三天三夜的血战,终于到了离胜利只剩下最后一步的程度,却遇上了一座根本突破不了的大阵,让人如何甘心? 这功败垂成的感觉真的让人很沮丧。 “那怎么办?撤军?” 林苏缓缓抬头:“不!调兵!我需要三十六个完整的军旗方阵!” 齐东摇头:“三十六军旗方阵,无非一万零八百人,凑起来容易,但是,你需要知道,青城之中,接近十万大军,苍山军团,平地作战,以一敌二没问题,但攻城之战,一万零八百人即便全部牺牲,也拿不下启城,哪怕所有军团全部加入,还是拿不下!” “三十六个军旗方阵,不是拿来凑人数攻城的,而是一套阵法!” 齐东眼睛猛然大亮:“你还懂阵法?” 林苏点头。 “你的阵法可以与这启城护城大阵相提并论?” “威力如何,一试便知!”林苏道:“下令吧,让苍山军团的兄弟们,过来一万人!” “好!”齐东一跃而起,去了中军账。 如果是在前几日,他不会这么冲动,但如今,他对林苏,言听计从。 他去了,山坡上,只剩下两人,林苏和齐瑶。 “相公,真的能成吗?” 林苏抓住她的手:“相信我!” 齐瑶轻轻偎进他的怀抱:“我一直都相信你!我只是有点难过……” “为什么难过?” “苍山军团,原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但如今,成了你的负担,你这些时日苦心谋划,为的都是苍山军团,我知道我帮不了你,但我没想到,连兄长都帮不了你……” “谁说苍山军团帮不了我?”林苏笑道:“我真得感谢苍山军团,如果没有他们,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征战沙场,验证兵法理论。” 新 /132/132980/31315878.html 第342章 两万大军出苍山 这一夜,风起云涌。 两万苍山大军连夜出了苍山——虽然林苏说的只是一万,但齐东还是调了两万,以防万一。 青城之内,七十余位碧水宗长老聚集一堂。 齐东,站在中军账中,遥望天空明月。 齐瑶,躺在林苏怀里睡觉。 林苏,手上托着一块玉佩,眼中光芒闪烁。 这块玉佩,来自于杜天歌。 玉佩材质很普通,但里面记载的东西,让林苏大呼世事太奇妙…… 这玉佩,是一门功法,功法的名字就叫“精神力秘术”,这是问心阁最神秘的功法。 人的肉身,修炼的功法千千万。 精神力世界更是神秘,到了高层境界,以意念操控万物,以意念可营造幻境,以意念还可以抹掉人的意识,甚至诛灭修道高人的元神——这玉佩里就记载着一种神奇至极的功法:“灭魂一式”,就是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为利剑,直接抹掉对方的元神和意识,让对方变成一个活死人。 也就是说,只要你精神力足够强悍,完全可以忽略掉肉身修为的缺陷,直接高位起跳,跟最顶级的高层人士面对面说话。 这,就是头部高层人士的修行。 他们的短板是身手,他们的长处却是精神力。 精神力各种法则神奇无比,但其威力,却取决于一个根本的东西,那就是精神力强度。 这秘术将人的精神力分成了四十九级阶梯,普通人,1至3,修行人,3至10。修出了元神,加5点,以后随着本体的功力增强,精神力也会增加,但一般象天法地之人的精神力,大概也只有25左右。 而头部之人,一出生,精神力就在10以上,到达成年,一般20。 其中特别优秀的人才,成年时有可能达到25,再辅以特殊法门进行提升,能够达到30,只要到了30,就跨过了“灭魂一式”的门槛,可以以精神力秘术对人体外攻击,哪怕是象天法地的高人,一個不察就有可能身死道消。 可怕吧?一个根本不修武学的普通人,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象天法地的修行神仙,这是偏门,却也是极可怕的偏门。 林苏按照玉佩的检验法则自我进行了检验,他的精神力强度……28级! 我靠! 这强得有点离谱啊,我的精神力,比象天法地的修行人还高3点? 这么高的精神力,却被那个姓杜的大头以精神力秘术捅了一刀,这家伙这一刀,含金量非同一般啊,我还真小看他了——灭魂一式的门槛就是30级,杜大头能施展出这一击,意味着他的精神力至少30级! 幸好林苏的精神力达到了28级,哪怕低于杜大头也多少有些自保之力。如果他的精神力稍微低一点,搞不好就莫名其妙地栽在南境——被彻底抹掉意识。 如果他这一刀对准的是齐东呢? 林苏心头陡然生起了一丝寒意。 与此同时,启城某间静室,门被轻轻推开,大头长老静静地站在杜晋面前,静静地看着里面盘腿而坐的杜晋。 杜晋眼睛慢慢睁开:“长老,天歌师兄胜利凯旋了吗?” 长老轻轻吐口气:“他已经战死!” 杜晋轻轻叹口气:“这么说来,我打算喝顿酒再走的愿望,终究落空了?那就这样走吧!” 慢慢站起,踏出了静室。 身后传来长老的声音:“你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结局。” 杜晋道:“他都忘了问我一些问题,其实长老,你也忘了……” “什么?” “他忘了问我一声,对方的兵法特征。” “现在问你,你如何回答?”长老眼睛慢慢眯成一道缝。 杜晋慢慢回头:“与他的兵法比起来,问心阁引以为豪的绝世兵法,只不过是个笑话!” 长老脸色猛然一沉:“这一点本座现在已经知道了!但杜晋,你该提前说明!” 杜晋淡淡一笑:“我提前说了,他会信吗?长老,你呢?你又会信么?不!你们都不会!问心阁中,何人又真的瞧得起我?我受挫于人,只能是我学艺不精,而杜天歌这样的天之骄子受挫于人,才会让你们真正看清,对手是何等的强悍。” 长老愣住…… 杜晋道:“长老,你虽然一直都看不起我,也从未真心待我,但临行之前,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至关重要!” “说吧!” “注意下齐东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我怀疑,他才是对方真正的核心!” “怀疑?” “只是怀疑!”杜晋手轻轻一拱:“告辞!” 流光一道,杜晋原地消失。 长老久久地望着天空,然后轻轻摇头,回到了元帅府。 至于杜晋所说的话,他还是没听进去。 杜晋自己也刚说过,对于杜晋这个血脉不纯的私生子,问心阁中从上到下,没有几个人真的重视他,他说一百遍的话,别人都不会重视,何况只是一个怀疑? …… 次日,晴了多日的天空,覆盖上了厚重的乌云,乌云之下,四支大军整装待发。 一支红盔红甲,是红莲战队,足有五千人,前期她们只有两千四百人,但今日,留在苍山本部的其余红莲战队成员全都到了,她们星夜而来,是对统帅不顾生死对红莲战队救援的感激,也是践行红莲战队的理念,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何敌,但有战事,同生共死! 一支铁青战甲大队,这是副帅全部的亲兵卫队,前期有两千三百人,如今也补充到了五千人。 第三支是黑甲战队,黑甲之上,以鲜血的颜料编成一只张开巨口的雄狮,有八千人,这是苍山军团最具战力的狂狮战队,一入沙场,如雄狮出笼,号称刀杀人、手杀人、白骨杀人、双腿俱断也可以用嘴巴咬碎敌人的战场疯子。 第四支军队是八千步兵,身上无甲,个个身着灰衣,手上是一把斩马大刀,长达三尺开外,他们全都是足部勇士,号称战场惊雷,从苍山本部到这里,足足两百里路程,他们跟骑兵大队同时出发,居然还比骑兵大队早到一个时辰。 总计两万六千人! 虽然只有两万六,但这些身经百战的沙场铁血军人聚集在一起,一股杀气直上九重霄,真正是人如虎马如龙,大旗席卷,遮天蔽日。 齐东骑着大马,缓步而出,来到四支劲旅的面前。 四支劲旅最前方,四位将军同时高高举起手中大旗:“参见副帅!” 声音整齐划一。 齐东手高高抬起:“各位苍山兄弟,过去三日,本帅领五千苍山铁骑,已连下十城,杀敌八万有余,今日最后一战,目标……攻克启城,将赤国狗贼斩尽杀绝,从今而后,不许赤国一兵一卒越过青盘江!” “出苍山,克启城!杀贼寇,定江南!” “出苍山,克启城!杀贼寇,定江南!” 两万大军同时振臂而呼…… “出发!” 大军徐徐开拔,如同一片浓重的阴云,压向启城,青盘江,在此刻,似乎也停止了涌动…… 大军之前,林苏没有出现,他与郡主齐瑶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看着前面雄壮的大军,齐瑶侧目而视:“相公,这支军队如何?” “自然是铁血雄师,可惜……” “可惜什么?”齐瑶心头微微一惊。 “可惜我看不到他们纵横沙场的震撼场面。” 齐瑶猛地勒住马头,吃惊地盯着他…… 林苏微微一笑:“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其实你兄长也理解错了!我说需要援兵,其实真不需要太强悍的兵马,今日之战,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战斗,这些铁血强兵,跨两百里而来,可能要充当看客,但愿他们不要失望才好。”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等会儿就会明白!”林苏道:“要不……咱们还是不随大军前行吧,到前面那山峰之上,赏一赏这初春之花,看青城顽敌弹指间灰飞烟灭!” 齐瑶满腹狐疑。 但也只能随她相公踏空而起,落在启城之侧一座高山之上,从这里看过去,半座启城尽收眼底…… 启城城头,大军无数。 各个城门之后,同样有大军无数。 这些大军,已经作好了出城而战的准备,他们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苍山大军士气受挫。 苍山大军远道而来,必定挟雷霆之势展开强攻,但在护城大阵之下,他们什么都攻不了,一战气弱,再战气衰,三战气竭,三战之后,就轮到城下这些大军出城而战了,以强军之势,雷霆压顶,将苍山大军一举击溃。 这是军师说的! 城头,除了守城大军之外,还有一些神秘的黑衣人。 这些人都手执一根黑色的柱子,没有人知道这柱子是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黑衣人都是高人。 每个人的修为都是道花甚至道果,他们,是仙宗的人。 仙宗之人,主控护城大阵,是本次大决战的关键环节。 而建在全城最高点的元帅府,丁紫身边,只有两人,一个是大头杜长老,一个是白须老人,白须老人,正是碧水仙宗二长老,修为达到道果极致的青云长老步青云。 “来了!大约两万五千人!”杜长老目光闪烁,此刻云层低垂,江边迷雾丛生,大军自北而南,烟尘道道,一般人看来,只知千军万马,但他却是一眼望过,就准确地报出了大军的数目,这种眼神,就是天生的“军眼”,拥有军眼之人,天然就是大军的军师。 “昨日听闻齐东调兵,本帅还颇有欣喜,以为他会将苍山本部大军全都调来,没想到,才两万五。”丁紫颇有几分失望,他是军中统帅,他希望借此良机一举歼灭苍山本部,如果苍山八万大军全都过来,才更合他的心意。 “虽然只有两万五,但这两万五却是苍山精锐中的精锐,一旦全歼,南王如断一臂。更何况,咱们当务之急,乃是除掉齐东与齐瑶,对方人马少,才不会横生枝节。” 这倒也是! 苍山本部军团轻易不下苍山,很难剿灭,借这平地灭苍山本部机会是难得,但更大的战机,却还不是苍山本部,而是掌握神奇兵法的齐东,以及武力惊人的齐瑶。 人少,斩首行动才会真的万无一失。 丁紫点点头,转向青云长老:“青云长老,齐东齐瑶就交给你了,务必一击而杀。” 青云长老淡淡一笑:“杀两个窥空之人,对于本座而言,那是……嗯,只有齐东,齐瑶并未跟在他身边。” 下面大军闹哄哄的,但青云长老却也看得清楚明白,他准确地在大军中捕捉到了齐东,却根本没看到齐瑶,他的任务是两军对上之时,执行斩首行动,杀掉齐东和齐瑶,可如今,他连齐瑶在哪儿都找不到。 杜军师微微一笑:“齐瑶乃是江湖作派,她此刻一定隐藏着,等到两军相接,她自会出现,她的目标一定是猎杀我方高级将领,等她一出手,你自然就能反杀于她。” 战局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下的基本就是明棋了。 齐瑶前期出现在军中,今日大决战决不可能不参加,她一贯的作派就是不随大军而动,大军战斗之时,她突然出现,专门猎杀对方高级将领,破对方的军阵。 所以,她不出现是正常的。 这一切,都在大头杜军师的掌握之中。 大军靠近,一切尽如预料,大头杜军师头脑中将整个战局再最后过了一遍…… 对方第一招,肯定还是用兵法…… 兵法一出,护守大阵启动,对方一击落空,士气大挫…… 连番失利,大军进退两难,此时,事先躲在城门内侧的大军杀出,中军突进,西军截断退路,东军迂回,后军开赴紫金关…… 碧水宗长老团队发动,猎杀齐东与齐瑶…… 两大正主不能脱身的情况下,以苍山军团的尿性,根本不会撤,那最好了,全军覆没! 所有的战场场景全都不会有差错! 就在此时,刚刚赶到城外的苍山军团突然分兵了…… 分兵? 杜军师眼睛猛地睁大…… 什么意思? 你才区区两万五千人,我城中却有接近十万,你集中于一点攻城,兴许还有一分胜算,任何一个有一丁点兵法常识的人,都会这么干,但你居然分兵? 而且这一分兵直接就是沿着城墙一路推向两侧…… 丁紫于军事虽然没有军师这般精通,却也不是个马大哈,他两眼大睁:“以两万五千兵力,居然想包围启城?怎么想的?” 启城南北向十里,东西向也有八里,这么大的范围,你两万五千人这么一包,就全散了啊,怎么攻城? 杜军师眉头紧锁:“事出反常必有妖!” 新 /132/132980/31315879.html 第343章 杀破VS拒阵 “妖在何处?军师……” 杜军师死皱眉头,他也看不出来妖在何处。 他原以为掌握了战场所有的变数,但对方一上来,第一招就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意外。 这分兵之法,如果出自一般人之手,他根本想都不想,那表明对方就是个白痴,可这兵法出自齐东之手! 齐东的兵法,那他可是见识过的。 “不能等了!”杜军师沉声道:“防守大战,启!” 嗡地一声,启城四周的城墙,那些修行高人手中的黑色柱子同时亮了,光线绝不刺目,在阳光下甚至都看不出来,但城头的人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外面突然安静了。 防守大阵一启,一般人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杜军师四下观察,他的眼中有一道奇异的流光盘旋,丁紫和青云长老也紧张地盯着他。 良久,杜军师脸皮慢慢放松:“看来我是多虑了,没有什么兵法!只有一個解释,齐东目前封锁四方,或在等待后援。” 丁紫又兴奋了,后援?军师你的意思是……苍山军团有可能全线出动? 杜军师轻轻点头:“极有可能,否则的话,他们分得如此之开,只是数十个九级孤阵,能起到什么作用?” 从他们这边看过去,全城四周都已被包围,但包围却是如此的可笑,无非是由三百人组成的九级军阵,每个军阵隔得还特别开,近的隔了百丈,远的隔了几百丈甚至上千丈,怎么进攻?你一个战斗单元三百人,你拿脑袋撞城墙都撞不破几块砖…… 没有人知道,齐瑶此刻是在离战场足足千丈开外的山顶。 更没有人知道,她旁边的人,才是今日战局的关键人。 林苏,手持一面小小的军旗,军旗之上,流光乱窜,出现了三十六个小光点…… 三十六个光点的位置,慢慢修正,终于,军旗轻轻一震,三十六个点全部就位! “相公,你这是什么呀……” “杀阵!” “杀阵?”齐瑶眼中光芒闪烁:“会有多大威力?” “会有多大威力……”林苏慢慢抬头:“我只愿全天下的恶棍,此刻都集中于此青城之中!” 齐瑶心头怦怦乱跳,你的意思是…… “绝杀大阵,启!” 林苏手中军旗猛地一震,三十六个点上,流光同时激发,瞬间连成一线。 启城之外,三十六面军旗之上的阵法石,突然光芒大盛,也连成一线,天空猛然大震,满天的乌云仿佛刹那间分割成无数块,云层之中,金色的网格从天而降,覆盖整座城池。 青云长老脸色猛地改变:“阵法!” 他的声音一落,城头三十六股白烟飘起,却是他布置的拒阵三十六基,三十六基同时爆裂,拒阵完全毁灭。号称挡尽天下的仙宗拒阵,在这杀阵面前,一个回合都没撑住。 “不!不可能……”青云长老猛地跃起,一剑猛劈而下,斩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型军阵,他也是仙宗高人,他知道这三十六个军阵,就是对方大阵的关键,只要破掉一个,大阵就破了。 但他刚刚跃到空中,空中金线猛然一震,如同千万把利刃瞬间穿透他的全身,他的道果轰然爆裂。 丁紫脸色变了,一瞬间惨白如纸…… 无声无息中,帅府上空,金线透屋顶而下,到了丁紫的头顶,丁紫手中刀猛地劈出,空荡荡的一无所有,丁紫破窗而出,快若闪电地避开金线,而楼顶的数十名高层侍卫,躲避不及,同一时间化成血雾。人化血雾,衣服却是丝毫无损,变成了血衣,这情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身边流光一闪,是杜军师! 杜军师启动了仙宗秘宝流光遁,从帅府飞下,落地差点摔倒。脚刚刚一沾地就叫道:“丁大帅,此阵太过高端,我立刻返回问心阁,请阁主出手……” 话音未落,他流光遁一震,破空而起…… 丁紫破口大骂:“杜新,你这王八蛋……” 此时回问心阁,如何来得及?你们问心阁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混蛋,仗着自己有流光遁,有危险自己溜…… 突然,天空一蓬血雾绽放! 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大呼:“不……” 呼声正是杜新! 空中血衣飘飘而下,正是杜新的衣服。 他以流光遁欲逃出杀阵,但很遗憾,他没能逃出去,哪怕是号称世间阵中穿梭如意、幽冥鬼狱都不能留下的流光遁,根本穿不破这杀阵。 杀阵从上方而下,很快到了城头,城头之上,所有军士尽皆化成血雾,与此同时,另一道金线从下方升起,下方平地上的人凭空化成血雾,整座城池,处处都是血雾,惨叫声,乞求声,痛骂声不绝入耳…… 丁紫站在一座矮墙,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十万大军就这样被吞噬…… 他突然一声大吼:“齐东……我投降!全城投降!” 他是窥空极境,这一声大吼,满城皆闻,城外也尽闻…… 齐东的声音从城外传来,同样覆盖全城:“只要踏过青盘江,一律杀无赦,苍山军团,不接受投降,全部给我去死!” 这声大喝,震动了全城。 震动了城外百里难民营。 也远远地传到了青江…… 青江江面,一条大船正从赤国那边过来,这个声音传来,大船停下了…… 无数人跑到甲板上,他们亲眼看到,启城城墙上,两道金光从上下朝中间合拢,战士飞起,死在金光之中,躲在城墙夹缝之中,金光一到,化为血雾,跳下城墙,半空中化为血雾。 上面的金光下压,下面的金光上升,中间的人,猫,狗,牛、马、青狼坐骑,统统化血雾,但非生命物质的东西,毫发无损。 这阵法,霸道得让人发指! “返回,返回……立刻返回……”大船之上,不知何人大叫。 无数人全都跟着叫…… 很快,大船返航…… 沿途又有几条大船,也返航,青江江面,彻底空了…… 金光也终于合拢了,整座启城,没有了半分生命迹象,留下的只有满城血衣,还有各类完好无损的兵器,物资…… 齐瑶眼睛睁得老大,怔怔地看着启城,如在梦中。 林苏轻轻闭上眼睛:“老天作证,杀阵屠城,我这真是第一次,但愿也是最后一次。” 杀阵他用过两次,一次绝灭千岛水盗,一次绝灭赤狐一族,但屠城,以前的确没有用过。 只因为任何一座城池之中,终归有些无辜之人。 也只有这样的兵城,才可以应用杀阵,因为里面的人,除了赤国军人,仙宗杂碎之外,就只有一些为虎作伥的汉奸卖国贼。 “相公,真没想到……这场决战,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收场。”齐瑶轻声道。 “走吧,回家!”林苏道。 “我们不去青城吗?” “不!”林苏上下打量她:“出来整整五天了,我都不象个状元郎了,现在战事结束,我该做回我的风流才子了,好好挑战下你娘给你定下的底线。” 齐瑶脸蛋红如霞,眼神儿却是有了期待 …… 南王府,王妃终于见到了失踪五天的女儿。 一见到女儿,她就爆了,拿起了手边准备了好几天的家法,好家伙,这家法是一根铁打的狼牙棒啊…… 但郡主齐瑶一进来就抱住了她:“娘,我跟他回苍山老家去了,这是阿婆给你带的小菜,她说你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不适应这边的清淡饮食,特别喜欢她做的酸萝卜,是不是真的啊?她这萝卜还是赶着做的呢,非要我在那边等着她做,我都不好拒绝……” 她好像根本没看见母亲手上提的大棒子。 王妃听着这动情的话儿,心中怒火不由得慢慢消了一小半,直到齐瑶抱着她摇晃时,手臂上的那个鲜红的一点,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浮现的时候,她的怒火消了一大半:“你因为阿婆要做点小菜,所以你等了五天?” “那哪是等她的菜啊?是她的一份心意,她说你到王府的时候,还专程回到家,接她过来呢,娘,你对阿婆真好……以后,我对娘,也象这么好。” 当地一声,王妃手中的棒子掉落。 “娘,我去看看父王哈……” 飞跑而去。 王妃目光抬起,就看到了旁边的侍女,侍女脸上是牙酸一般的表情。 王妃横她一眼:“你以为就你看出来了,这丫头在演戏?好赖她愿意为我演这场戏,做娘的,也该知足!” “是是!王妃你多精明的人啊,郡主那点小心思你能不知道吗?”侍女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几分好笑,王妃,你真以为郡主是为你演戏啊?她为的是那个男人!没错,恋奸情热,欺娘骗老子,说的就是她!你这家法其实准备对了,你不揍她一顿却是失策…… 齐瑶一出王妃的后院,就看到了父王。 她父王显然比王妃更亲和些,笑眯眯地四下打量,没找着人就直接问:瑶儿,你家相公呢?让他来陪父王喝酒。 齐瑶说,他走了…… 走了? 齐瑶将嘴巴凑到南王耳边,悄悄说了一段话,南王本来就如同牛眼的双眼,睁得更大了三分,突然一声长啸,震动整个南王府…… 没有人知道这声长啸意味着什么。 齐瑶没有搞“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游戏,林苏真没有被她藏起来,林苏真走了。 虽然说,她很想将自家小相公藏起来。 虽然说,林苏也很想试试这个小媳妇到底捅不捅得破,但事实摆在那里,形势如此特殊,他必须离开。 南境之战,发生得突然,但影响却是巨大无比的。 战事一结束,几枚超级炸弹将会在两国朝堂炸开,或许炸的还不仅仅是朝堂,至少还有碧水宗和问心阁。 所有人都会问一个为什么。 赤国六年前跨越青盘江,苦心构筑工事,一直占据着战场主动权,为什么几天之间,就被灭得一干二净? 仙宗顶级的护山大阵,为什么会破? 问心阁但涉兵事,必定主宰沙场风云,为何会败得如此彻底? 苍山军团断然没有这等战力,哪方势力突然介入? 只要他林苏出现在战场,只要他的名字在南境响起,那些对他无限敏感的仙宗、两国朝堂,视线全都会集中到他身上。 碧水仙宗,会重新审视这绝世杀阵的来源! 国君陛下,也该重新评估林某人的风险系数。 这个后脑生反骨的反骨仔,经验证,拥有在战场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那还了得? 所以,林苏必须离开! 这次南境之行,他连名字都不能留下! 南境战事,跟他沾都不能沾! 这个,齐东是懂的,所以,所有战事,都是他顶在前面,任凭所有人将“战神”的名号戴在他的头顶,这也间接地刺激了他,让他日以继夜苦悟林苏给他留下的七页兵法。没办法啊,头顶战神之名,自身能力跟不上可怎么办?必须悟透兵法,必须让自己名副其实…… 齐瑶也是懂的,所以,她跟相公在密林中抱一抱,亲了个小嘴儿就斩断了自己的难舍难分,连守宫砂都完整地带了回来…… 南王虽然不读书,但不蠢,他也是懂的…… 整个南境,真正知道这场战事跟林苏有关的人,就只有他们三个,其余人,哪怕是自始至终跟着大军作战的幽独、幽文,都不知道。王妃也不知道,她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关注点从来都不在这上面,她关注的只是女儿的手臂,绝对没想过自己女婿跟战场有没有关系,在她一贯的认知中,这个女婿是状元郎,状元郎跟文道跟官场联系紧密,至于战场,那算了…… 林苏跟齐瑶分开后,就轻松了。 跟她的分开,意味着跟南境切割。 唰地一声,他破空而起,穿越大苍山,返回! 掠过齐瑶的老家,前面是元部的山谷,夕阳下,这些生长于山谷的红色树木,真的很象洋妞的那个啥啊…… 想到这个,他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元姬! 当日他与齐瑶赶赴战场之时,在前面的那座山峰短暂停留,时间虽然短暂,但给他的冲击却是很大的。 冲击点有两个,其一是,这个元姬,居然敢在齐瑶面前,借转身之机,以那朵桃花为遮挡,亲了他。 其二是,她的那三步!那三步玄妙绝伦,齐瑶如此修为,连修为已经达到窥空的大军统帅都能击爆,但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自己不敢说武道惊人,但好歹也是高手,被她亲上,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亲嘴!如果她突然暴起发难,暗杀他,岂不也是一样的效果? 新 /132/132980/31315880.html 第344章 亲于暗夜,忘于江湖 元姬当日这三步,在其后的几天时间里,他一直在揣摩,越揣摩越觉得玄妙无穷,而且他还有一个惊奇的发现,这三步,跟他的小周天三十六步,异曲同工,似乎是小周天三十六步的升级版。 马上要离开南境了,今年还得参加瑶池大会,瑶池大会,意味着天下武道、修行道顶级高手都会济济一堂,如果能够学到这门神奇的步法,那不说胜算大增,起码也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林苏心痒了,身形陡然一落,落在前面山峰。 此时已是正月下旬,一弯下弦月西天升起,迷蒙的光,静静地罩在小屋之上,小屋之后,流水涔涔,在静夜之中,宛若一首轻歌。 林苏看到了她,她坐在一只火炉前,没有点灯,手捧一卷古卷,借着淡淡的月光在看书。 旁边是那只茶壶,茶壶上娟秀的字迹也在他千度之瞳下清晰浮现,“清茗半盏似我香”。 看了几页书,她的手伸向这只茶壶,突然,她的手停下了,手指头轻轻抚摸过茶壶,搭在了桌上,林苏心头微微一跳…… 一个清雅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伴随着这個声音,她慢慢转身,一双妙目盯着黑暗中的林苏。 林苏身形一动,到了屋前:“因为我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 “我不确定我这一步踏出去,意味着什么……” 元姬轻轻一笑:“江湖之上,没有人知道偶尔一个转身,会遇到什么,但所有踏入江湖的江湖人,依然在一次又一次地转身。” “说得好!”林苏到了她的身边。 元姬目光一路追随着他,他到了她的身边,她也没有起身,只是用一双妙目仰面看着他,月光之下,她的眼睛如同月边的星星,樱唇轻启,吐气如兰:“月夜前来,为何?” 林苏道:“我这人讲究礼尚往来,数日前你送了我一些东西,我想还给你!” “还我什么?” 林苏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樱唇,喃喃道:“五日前的一个吻,我该还你,要不要加点利息?” 如此轻昵的动作,面对一个如同月夜仙子的女人,显然是唐突的,但林苏不觉得唐突,因为她在五天前,做得更唐突。 元姬在他掌中轻轻点头:“要的!” 啥? 元姬道:“跟我来吧!”脑袋轻轻一扭,从他掌中脱离,腰儿轻轻一扭,掀开了身后的帘子,帘子之后,是一张床…… 林苏站在房门口,望着面前的床,心头有点乱,是那个意思吗? 元姬身子轻轻一动,衣带解开,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迷蒙的月光不能完全穿透这间卧室,但林苏千度之瞳,却看得分明,看到的一瞬间,他身上的血热了,天下女人见得多了,如此级数的还是少见得很啊。 他的喉头轻轻动一动:“这就是利息吗?” 元姬笑了,无声地笑,全身轻轻地颤…… 林苏热血快烧开了,但他站着没动。 “为什么……不过来?”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奇特的牵引。 “我有点迷茫。” “不相信这么好的事儿,突然落到你头上?”元姬轻轻一笑。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走霉运,有点不能想象,一开年就将运道转到这种程度……” 元姬风情万种的笑收了:“你想必也知道,我是元部的。” 元部,仅仅两个字,或许就能解答一切。 元部的优良传统就是: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上…… “瑶儿说,你是元部的一个特例。” 元姬幽幽一叹:“是的,我是一个特例,我小时候就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特例,我不参与部落联欢,我一门心思只想修行,然而,有些事情是天生的宿命,元部的血脉,注定了我不可能踏出血脉的桎梏,只要我还是清白之身,就永远不可能摘取我的道果,所以,我必须……” 林苏明白了! 世间道果千千万,每个人都不相同。 有的人得道果,需要清白之身,因为俗世的污秽,会让他的道偏离方向。 而有的人得道,不能是清白之身,比如说元部之人,他们诞生于那个神奇的地方,骨子里天然就带有阴阳的道机,孤阴不长,孤阳不生…… 林苏轻轻吐口气:“为什么是我?” “为何就不能是你?” 这个理由林苏无法拒绝,既然总得有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凭什么不能是他? 元姬道:“愿意吗?就这一回!我不问你的来路,你不问莪的去向,从此江湖,你我两忘。” “从此江湖,你我两忘,纵然相逢,亦是陌路?” “纵然相逢,亦是陌路!” 林苏慢慢走近,轻轻握住她的双肩,元姬抬起头,一双妙目看着他…… “今日之事,本质上只是修行,我其实还是帮你解除修行的桎梏,那么,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回报?” “什么?” “我想学你的步法。” 元姬踮起脚尖,嘴儿凑到他的唇边,轻轻吐口气:“听说世俗间,有的男人为了女人,一掷千金在所不惜,你却反过来找我要回报,是不是非得要这样打击我?……” 这口香入骨子的气一出,林苏所有的原则都是浮云:“不是,只是商量……只是商量……” 元姬轻轻一笑:“来吧!” 房门关上了…… 此处省略万字开外…… 终于,安静了…… 元姬轻轻吹掉凌乱在脸上的秀发,吐出一口幽幽的香气:“左侧那个山洞里,有你要的东西,去试试吧!且看你是否有缘……” 林苏支起了身子,借着星光,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走?”她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我们真的相忘于江湖吗?” “真的!” “会不会有点不舍……只是一点点……” “……不会!” 林苏轻轻拂开她脸上的秀发,嘴唇落下…… “五日前你给我的,还给你!” 林苏离开了,床上的元姬眼睛慢慢睁开,带着一点点迷茫…… 左侧那个山洞,林苏一步步深入,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一无所有。 突然,在他千度之瞳下,他看到了阵纹。 有阵法! 林苏看了半响,一指点在前面的石壁之上,真气一放一收,一旋一转,面前的石壁分开,里面是一间整洁的石室。 石室四周,刻着无数的人像,最上方,四个大字:周天九步。 下面一行介绍。 周天九步,脱胎于《大衍一步》,难学更难精,然其中蕴含周天大道,练至精深处,玄机自现…… 他越看下去越是吃惊…… 不是惊讶于这周天九步的神奇奥妙,而是惊讶于这步法,分明跟自己的小周天三十六步一脉相承,不,还不仅仅是一脉相承,小周天三十六步数步合并,就成了周天九步中的一步,周天九步,其实是小周天三十六步的浓缩体。 只是这浓缩,并非一般的浓缩,而是有着匪夷所思的转换技巧,他只是一对应,就感觉天地大开…… 眼前,不是学功夫的时候,林苏不敢让自己沉迷,他千度之瞳扫过四面石壁,将所有奥秘、无数的影像全部记了下来,直到分毫不差,打算离开。 但突然,他又看到了阵纹。 这阵纹在最后面的石壁之上,还有玄机么? 林苏到了这面石壁前,面前的确有阵法,这阵法比外面的那个阵法高深得多,也更隐蔽得多,如果他不是拥有千度之瞳,甚至连发现都发现不了。 林苏仔细观察,慢慢理清了头绪,这阵法终究也没有跳出文王阵法的理论框架,他着手试着破解,真气刚刚进入其中一个阵眼,突然眼前一黑,丹田中的九轮齐齐大震,差点同时崩塌,林苏大吃一惊,赶紧收手。 面前这阵法,考验的不仅仅是阵法造诣,更考验功力修为,修为不到,他调动不了其中任何一道阵纹,强行破阵,极其凶险! 林苏出了山洞,朝那间小屋看了一眼,然后冲天而起,破入云层,身子一侧,飞向北方。 他离开了,小屋内,茶室中,元姬轻轻侧目,遥望他的离去。 她的眼神,此刻不再云淡风轻,有了几分迷茫,他没找到步法所在地?还是终究没能耐破开这层阵法? …… 林苏在空中急飞,飞向洞庭湖。 在他急飞的时候,识海中的元神也在上下翻飞,在练习新得到的周天九步。 他有小周天三十六步的底子,悟透周天九步的规则之后,进步神速,元神中的步法越来越神奇,越来越莫测,整整一天一夜,他从宁州飞到了中州,终于看到了下面波光鳞鳞的洞庭湖。 而就在此时,他的元神也踏出了神奇奥秘的九步。 其中有三步,几乎跟元姬当日踏出的那三步一般无二。 全天下,绝没有人能想到,号称难学更难精的周天九步,会被人在一天一夜时间里,练到了如此程度。 新 /132/132980/31315881.html 第345章 秋水山庄戏画屏 感受着元神的欢呼雀跃,林苏也很开心。 小周天三十六步,他虽然练得很高深了,但他不能轻易用,因为“小周天三十六步”,是当日京城贴满大字报的唯一罪证,如果世人知道他精通小周天三十六步,产生的联想,就有点太可怕了。 但现在,小周天三十六步他完全融入进了周天九步。 这两套步法虽然同根同源,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他使用周天九步,别人也联想不到小周天三十六步。 林苏对自己深深佩服,我真是太聪明了,太谨慎了…… 佩服自己之后,他也回想起了昨夜的那件离奇事,元姬…… 有些事情可以相忘于江湖。 但有些人,还是很难啊,特别是有过亲密关系,而且滋味不一般的那种…… 林苏落了下来,落在洞庭湖畔,瞅瞅自己身上的这套江湖衣,林苏脚下一动,踏出了周天九步。 一开始略有生涩,毕竟从元神到实际应用,需要适应,但很快,他就慢慢适应了,真气流转,脚下生风,风起生尘,十里,二十里,三十里…… 他脚下的风尘慢慢消失,到了最后,纤尘不惊,无声无息中,他连踏九步,身形百变千幻,站在洞庭湖一个弯道处。落步不惊风,这就代表着他的周天九步,已经完成了从元神练武到真实施展的全过程。 他目光抬起,前面是一座巨大的庄园,伴着湖光山色,伴着就要落下的夕阳,在洞庭湖畔,绽放不一般的色彩。 山庄正门,四个大字,宛若凤凰北归:秋水山庄! 林苏心头猛地一跳,中州,秋水山庄? 秋水画屏的家? 不会这么巧吧?他真没想到她家来,他来洞庭湖,只是隐藏前几日的行程——当初他离京之时告诉朱时运,他会微服私访洞庭湖畔,事实上他跑到了南境,参与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军事行动。此刻风云将起,他需要来到洞庭湖畔,显露真身,来告诉所有人,这些时候,他就在洞庭湖,哪里都没去。 没想到到了她的家门口,那也好! 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家,今天才是正月底,她正月十八,陪侄儿秋墨池去订亲,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十天,如果她想他的话,此刻应该已经回林家,在阁楼上铺着被子等他呢。 林苏脚下一动,以周天九步沿着山庄转了一圈,突然看到了从山庄延伸向洞庭湖的九曲长廊,长廊尽头,一座木楼搭于湖水之上,虽然隔得很远,但林苏千度之瞳,还是将几里外的木楼拉到了眼前,木楼中,一個绝代佳人坐在帘边,手执画笔,在画画。 画屏小妞,你这就不好了哈…… 你要是已经回了林家,我有点失望。 但你不回林家,我更失望知道吗? 你在这么清雅的楼里住着,都不想我了,我来将你的绣楼污得啥也不是…… 他目光一转,洞庭湖畔有很多小船,船身沉得很低,船头却翘得很高,船上是三角形的顶棚,这样的船,是给达贵官人、风流才子准备的,在洞庭湖里穿梭着,就象是一只只燕子穿梭在波浪间,极富美感。 月湖楼上,秋水画屏的画已画了一半,这幅画,她没有用画道之力,用的只是最寻常的笔触,但纵然是当初的笔触,她也还是没能找回当初的感觉。 湖是当年的湖,楼是当年的楼,就连身边服侍的丫头,也还是当年的那一个,可是,终究是世事变了,人变了,心境变了,哪怕湖光山色依旧,她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 在家里,她住不惯! 一个春节,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月时间,她就觉得无比的漫长! 她曾无数次地问自己,秋水画屏,你以前三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怎么就呆不下去呢? 答案只有一个:她想他了! 没有他的老家,不象是她的家! 有他的异乡,反而是她的家! 小坏蛋!你个害人精害死我了…… 旁边的侍女轻声道:“小姐,天黑了,要掌灯吗?” “不用吧,还早呢……” “小姐,奴婢听说……夫人明天寿诞,那边会有人过来。” “哪边?”秋水画屏抬起了头。 “画圣圣家那边!” 秋水画屏脸色微微一沉:“我管他!明天母亲寿诞之后,我就走了!” 侍女轻轻叹口气:“小姐,你……你真不打算嫁人了吗?哪怕一辈子?哪怕真的有良人?” 嫁人的话题,一般人不能提,前几年连夫人都不大敢提,因为她提了一嘴,小姐跑到乾坤书院几年都不回来,但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前些时间夫人尝试着提了一嘴,小姐没有过激反应,给了夫人一个极好的信号,于是她就委托这名侍女,深入地做做工作。 这侍女叫画心,还是秋水画屏给她取的名字,两人从小就在一起,情同姐妹,无语不谈。 秋水画屏目光慢慢转了过来:“心儿,你是不是想嫁人了?如果有了心上人,我送你出嫁!” 画心脸红了:“小姐你说什么呀?我是你的贴身丫头,自然是服侍你一生一世,你若嫁人,我也会跟你过去的,你若真的永远不嫁,我也陪着你慢慢变老……” 突然,下面传来一个声音:“嗨,小姑娘,想结伴游湖吗?” 画心脸色猛地一沉,猛然站起:“大胆登徒子,还不快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一根手指直指下方的一条小船,小船上,一个年轻江湖人手撑竹竿,一条“燕子舟”在他脚下定在湖水之中…… “知道啊!”下方的年轻人轻轻一笑:“所以才诚挚地向小姐发出邀请,小姐,你愿意吗?” 他的目光抬起,看着楼上…… 画心柳眉倒竖,怒火大炽! 但突然,秋水画屏出现在她身边,从侧面看,小姐的脸蛋为什么这么红? “下来,我带你游湖!”林苏轻轻招手。 什么狗屁话?我家小姐怎么可能跟你游湖?画心抄起一只茶杯,在考虑砸还是不砸,如果是往日的茶杯,她才不会纠结,直接就砸下去,但这茶杯是林家的白瓷,有点小贵…… 突然,身边的小姐跳下去了,落在了船头。 画心眼睛一下子睁大,什么情况? 秋水画屏回头:“心儿,我……我去游湖,你别告诉别人……” 小船儿驰向洞庭湖,消失在夜幕之中,画心怔怔地看着下边的烟波,懵圈…… 天啊,多少文人才子,想尽千方百计都不能靠近月湖楼半步,而今夜,一个江湖汉子,撑着条燕子舟,招招手,小姐就跟他跑了…… 燕子舟如同燕子一般钻入了夜幕之中,四周只剩下迷蒙的烟波,秋水山庄已经看不见了。 秋水画屏目光才从远方收回,落在林苏的脸上:“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 林苏手一张,将她抱进怀中,秋水画屏在他怀里仰起脸蛋,脸上的红霞在星光下是如此的动人。 林苏嘴唇一落,亲在她的唇上。 秋水画屏眼睛慢慢闭起,脚下的小船儿无声地旋转着…… 良久良久…… 两人终于分开,秋水画屏被他抱着坐在船头:“你真的是专门过来看我?” “是……原因之一!” “我就知道,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秋水画屏妙目流转:“又是过来办中州知州的吧?” “真不是!” “那是办监察司的司正雷正的?”秋水画屏手指湖东:“从这里过去七十里,上岸就是雷家。” 林苏抚额:“我说你们怎么都这样?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专门办人的?” 秋水画屏吃吃地笑…… 你也别怪别人这么想,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事?你走到哪里不是办人的?墨池可是说了,你十月初十刚过,就在金殿大闹了一场,连皇帝陛下都等于被你办了…… 林苏毛了! 专门办人的是吧?好,我承认!莪今天过来,就是办你的! 脱衣服!办! 秋水画屏手脚并用,将他压到了船头,咬了他一口,狠狠地白他,这是什么地方?光天化日……不!没有太阳总也是露天!你个臭不要脸的少起歪心思,你以为我是绿衣呀?随便什么地方都跟你瞎搞…… 林苏离经叛道的事儿没能搞成,只有将她抱到自己身上,轻轻亲一个,跟她谈正事…… 我这次来洞庭湖畔,是给雷正和朱时运敲敲警钟,免得这两个老货整天琢磨着搞我的经,我得让他们明白,盲目出头站队是有风险的,下次阴我之前,他们得权衡权衡……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秋水画屏的心却在悄悄收缩,轻轻叹口气:“雷正和朱时运居然也在阴你……你到底有多少对手啊?” “对手呢?满朝都是!但放心,我给你算过命了,你大概率成不了寡妇……” 秋水画屏妩媚地横他一眼:“不仅仅是满朝吧?江湖上、圣家,你的对手好像也不少。” “的确不少!但我的朋友也不少!” “是啊,江滩几十万流民都是你朋友,如果有人跟你作对,他们能拿起锄头拼命呢……” 她说得轻松,但心头着实凄楚。 他的对手满朝堂,江湖之上也是,还有圣家,每个势力都是惊天动地的巨无霸,但他的朋友呢?却只是拿锄头的村民,哦,还有几个官场混不下去的大儒,比如任太炎…… 林苏望着满天的星光,轻声感叹:“我突然有些理解一些人,他们或权惊天下,或技惊天下,最终却是驾一叶扁舟,飘然而去。这烟波万里,轻舟一叶,让人心无他物,只寄山水余情,着实轻松。” “喝点酒吧,喝完酒后,你睡一觉,我觉得你有点累了!” “好!” 白云边打开,林苏喝了半坛,秋水画屏陪他喝了三杯。 烈酒伴星光,还有美人明眸若星辰明灭,四周没有他人,没有朝堂没有算计,只有茫茫湖水,林苏南境五天五夜的紧张,慢慢松弛,他躺在秋水画屏的腿上,闭上了眼睛,秋水画屏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痴痴地看着他在星光下无限俊逸的面孔。 时间在一分一分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轻舟不知何时到了湖心…… 湖心,有一沙洲,沙洲之上,垂柳已吐嫩芽,在如水的星光下,一片银白。 秋水画屏看着这片沙洲,拿起了画笔,在星光下画着画…… 林苏的声音传来:“这是哪里?” 这里,是洞庭湖心。 洞庭行船,暗礁极多,只有精通水纹的船夫,才能找到正确的航线,而这座沙州,突出水面,成了洞庭行船明显的路标,所以,洞庭人亲切地称其为“舟君”。 “这是你刚刚画的?” 是的! 秋水画屏这幅画,极其神奇…… 寥寥数笔,勾勒出一湖春水…… 春水之上,一叶轻舟…… 沙洲浮出水面,银色星光自然垂落…… 突然,画中的湖水动了,轻舟动了,沙洲中的垂柳轻轻摇曳起来…… 林苏目光投向身边,是真实的世界。 他的目光转向这幅画,画里的世界似乎就是真实世界的投影。 他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哪边是真,哪边是幻…… “今夜,心头无比的宁静,这幅画,比荷塘月色好!”秋水画屏道。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若开画界,可以以此画为基?”林苏道。 秋水画屏眼睛亮了,亮若星辰。 画界,是她的下一步方向。 她当日面对赤狐妖皇,以玉骨为笔,以全身血液为墨,画下了画得最多、最有感触的荷塘月色图,第一次触摸到了画界的轮廓。 这一个多月来,她想得最多的也是荷塘月色图。 但她却总觉得荷塘月色图多了三分艳丽,少了七分意境,而今夜的星夜洞庭图,空阔无比,意境无穷,她特别满意。 此刻经林苏点醒,她突然发现,这画,更适合用来开画界。 当然,眼前她只是摸到了画界的一点点边框,离真正开画界还差距遥远,但她的路却已清晰。 春水无边,是她的心境。 一叶孤舟,是她三十年的流浪。 舟君垂柳,是变幻莫测。 这样的画界,一旦成型,就不是一般的画界…… 这一夜,他们没有返回月湖楼。 一叶孤舟,满湖春水,茫茫星空。 新 /132/132980/31315882.html 第346章 山庄寿诞 秋水画屏静静地躺在林苏怀里,仰面看星辰。 没有不成名堂的瞎搞,不是林苏放不开,而是她不准,哪怕是躺在他怀里,她的手也是抓着他的手的,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放松一点点管制,这小坏蛋,一定会把如此美丽的夜晚弄得面目全非。 月湖楼上,画心倚楼而望,但茫茫湖水,她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她内心一点点地狂乱。 小姐,你可得有点底线,老夫人给你说的那门亲事都在路上了,明天,画圣圣家的人就来了,你要是头天晚上跑出去跟人瞎搞,那秋水家的脸就真丢没了。 次日。 秋水家开始热闹了。 秋水山庄不是一个特别显赫的家族,充其量也只是个洞庭湖畔的乡绅大户,虽然也是三百年的老家族,但最近的一次显赫还得追溯到一百多年前,第七代家主曾经当过知府,仅此而已。 但去年开始,情况有所改观。 秋水画屏这個画道偏门出身的女子,破入了画路境界——偏门入道的画路境界,跟正式的文路境界自然不能比,但也等同于进士大儒。秋水山庄因她而名扬天下,所以,当日秋水山庄的庄主,将对她所有的不满全部收起,专门请她回山庄,承诺不管她的任何事,将她幼时所住的月湖楼整理干净,从此归她一人所有。 其后,秋墨池再创辉煌,金殿中举,成了名副其实的进士大儒,就任京官。 一个山庄,两个大儒! 秋水山庄就发达了! 从老太太的寿诞,就能看出不同。 今年的寿诞,宾客众多。 西陵城的亲戚,到了!其中包括已经几十年没走动过的老亲戚。 秋水画屏远嫁扬州的姑母来了,这姑母,也有五年没有回来过了。 远嫁西州的姑母也来了,提前一个月从西州赶过来,在船上还病了一场。 秋水画屏的三个姐姐也都回来了,带着她们的夫君。 一到家,就热情四溢:画屏呢?在月湖楼吧?咱们去画屏那里…… 全然忘了,当初也是她们,一遍遍地在母亲面前撩拨,说画屏也太不成事了,快三十岁的女子,不想着相夫教子,整天在外面游山玩水,画她那永远都成不了事的画,对外可别说她是秋水山庄的女儿,我还丢不起这人…… 于是,一行四人,带着三个丫头,一路开赴月湖楼。 秋水画屏在月湖楼,她是凌晨时分回来的,一回来就作好了准备,迎接她的几位亲姐妹,这是她留下来参加母亲寿诞最根本的原因,母亲告诉她,你几个姐妹明天都会回来,你还是得见见。 人啊,不管到了什么位置,总不能忘本,亲姐妹终究是亲姐妹。 九曲长廊之上,七女同行,月湖楼下,秋水画屏带着画心迎接。 “大姐!” “二姐!” “三姐!” “五妹……” 秋水画屏一一打招呼,来的人,三个是她姐姐,全都珠光宝气的,但她的五妹秋水红裳,却是另一幅形象,身上穿的衣服是旧的,唯一的首饰是一根极细的铜钗,这根铜钗,还是她在家做女儿时买下的,虽然她年纪最小,只有二十岁,但岁月的风霜似乎已经在她眼中凝聚。 秋水画屏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浅浅地笑一笑,朝后面缩一缩。 这一笑一缩,让秋水画屏心头微微一酸…… “四妹,我刚刚听说了,墨池订亲,是你陪着去的!”大姐笑道:“我早说了,秋家七个女儿,唯有四妹最是有出息,都能代表秋水家,登堂入室,跟大儒喝茶论道了。” 二姐接下去:“是啊,天下女儿家,谁能象我家四妹?我跟我家夫君都说了,别看你是个县尉,在县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单以文道地位而论,你还及不上我家四妹!” 三姐点头:“那还用说?我家四妹可是开了画道的!四妹,你身上洒的是秋泪吧?我也是……这秋泪真是绝了,就是有点小贵,我家老爷上次一买三瓶,花了接近千两银子,可真是有些肉疼。” 大姐淡淡一笑:“三妹,你家老爷将这么贵的香水给你,你家那个大娘子没意见么?” 三姐的脸色微微一沉,一时无话…… 秋水画屏轻轻一笑:“三位姐姐,五妹,上楼吧!” 当先转身,上了月湖楼。 说实话,她发自内心地不喜欢姐妹相会…… 关键原因就是三个姐姐总是炫…… 大姐炫她在婆家的地位,因为婆婆早死,她在婆家基本上已是主母,一言九鼎。 二姐炫她夫君的官场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三姐炫富,她嫁了个商人做小妾,虽然夫君政治地位低下,她又只是个小妾,但夫君有钱啊,对她又格外宠爱,所以,她每时每刻都不忘炫富,而大姐呢?次次挑她的伤疤,提醒她别忘了她只是个小妾。 唯有五妹,五妹始终是安静的。 姐妹相会,她基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偶尔问到她头上,她也是用最简单的话来答一句,用浅浅的笑来面对姐姐们。 今日,五个亲姐妹同上月湖楼,她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上楼时,她走在最后面,上桌时,她坐在最旁边,画心给几个姐妹上茶时,她还微微欠了欠身…… 秋水画屏知道,只有一个原因。 五妹的出嫁,没有得到家族的祝福。 当日,一个穷书生来秋水山庄教侄儿读书,勾动了五妹的心田,爹爹大怒,将这书生打断了脚赶出了山庄,五妹拿着一只小包裹就那样跑出了山庄,跟那个书生跑了,服侍那个书生,最终跟他私定终身,做下了大逆不道、有伤风化之事。 从此,山庄就不认五妹,也不接受她那个丈夫。 每次,母亲寿诞,五妹都会回来给母亲祝寿,但第一年,母亲根本没要她进门,五妹在山庄外面的草地里坐了一夜,也哭了一夜。第二年,还是在秋水画屏的劝说下,总算让她进了门,但也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今年是第五年! 几个姐姐的各种炫,秋水画屏充耳不闻,她一直在悄悄观察着五妹,五妹的悲剧人生,只因为她当年的一个选择,只因为她与人私定终身,只因她有伤风化。 自己呢? 自己也曾是山庄的一个另类,也曾遭受无数的冷眼与质疑,如今也是跟人私定了终身,同样做下了有伤风化之事…… 突然,外面两个丫头过来,告诉正在谈话的几个山庄小姐,知县大人来了,知县夫人也来了,夫人让各位小姐去临风阁,陪陪知县夫人鲁夫人。 秋水画屏有点惊。 秋水山庄,还从来没有哪个官员上门的,今日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无非是夫人寿诞——秋水画屏的父亲,是秋水山庄三兄弟中的老三,庄主是她大伯(也是秋墨池的爷爷)。秋水画屏的母亲不是山庄主母,她年年都有一次的寿诞,并不算是秋水山庄第一等的大事。怎么知县会上门? 二姐却是喜形于色:“知县大人对我家夫君可真是太看重了,这如何敢当?四妹,咱们赶紧去吧,我可告诉你,这鲁夫人知书达礼,那真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大姐和三姐脸色很不好看…… 不管她们怎么有钱怎么有权,终究得承认一点,二姐的夫君是个县尉,是官府里的人,而且知县大人还如此看重,亲自前来,那真是给这个下属长脸啊。 秋水画屏也只能去。 知县专门为母亲祝寿,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家的脸,她是女儿身,陪知县不妥,但陪知县夫人却是正当名分的,官员也好,大户人家也罢,都讲个脸,人家给秋水山庄脸,秋水山庄自然也得给人家脸。 一群人匆匆穿过九曲长廊,去了临风阁。 临风阁,是秋水山庄贵宾阁。 秋水山庄庄主秋水长天、二庄主秋水长湖、三庄主秋水长空(秋水画屏的父亲)都在主阁,陪着知县大人,知县大人满脸笑容。 而鲁夫人在临风阁的左侧阁房里,跟这边隔着珠帘。 被一堆丫头众星捧月。 秋水画屏姐妹们进来,二姐表现得最热情,一上去就给夫人见礼,给夫人做引见,引见到秋水画屏的身上时,鲁夫人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秋水画屏的手:“画屏妹妹,我可算见到你了,真是画中仙女一般的可人儿,来……坐!” 牵着秋水画屏坐到她的旁边。 五妹秋水红裳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没有人介绍她,鲁夫人跟秋水画屏一见上,基本上就忽略掉了其他所有人,包括一直在那里笑脸相对的二姐。 画屏妹妹,你可是真是给全天下的女人长脸啊…… 姐姐我当初也听到了你的文路初开之盛况…… 今日一见,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一番热情得不象初见的寒暄之余,鲁夫人手指帘子外,说了正题:画屏妹妹,姐姐今天专门过来,其实是为你而来,看到那个公子了吗? 秋水画屏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坐在知县大人后面的一张桌子上,跟几个文人谈笑风生,那几个文人以他为中心。 “这公子就是冒辟冒公子!”鲁夫人道:“冒家三代帝师,家世之显赫整个大苍也是有数的,这位冒辟公子本身就是文道奇才,不折不扣的中州名士,多少显赫世家想与其联姻都不可得,而他,偏偏就……” 秋水画屏眼睛慢慢睁大,什么意思?知县大人和你鲁夫人今天前来,主要是冲我来的——为一个什么中州名士保媒? 二姐笑着在旁边帮腔,中州冒家,那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真正是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这冒辟公子,更是了不得,跟我家妹妹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她这番帮腔得到了鲁夫人的好感,轻轻拍拍她的手,把二姐激动得不行,继续做工作,四妹啊,女人嘛,最终总是得嫁人的,嫁什么人最好呢?当然还是官宦世家,冒家曾是帝师,在朝中都是有地位的,而且冒公子姐姐曾经听说过,真如夫人所言,乃是中州第一名士,今日一见,竟然还是如此的俊逸风流…… 秋水画屏心头烦得不行,真想就此起身。 就在此时,临风阁外的湖水突然轻轻一震,宛若一张大幕徐徐拉开,临风阁上,以及阁下的几十桌客人同时一惊…… 大幕拉开,湖面上两条人影踏空而来,前面一个是大约五十岁的清瘦老人,后面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少年,两人之气度,均是非凡。 正陪着知县大人说话的二庄主秋水长湖猛地一拉两位兄弟,一起站起:“画圣圣家吴长老大驾光临,秋水山庄蓬壁生辉……躬迎长老……” 画圣圣家? 所有人全都大震…… 圣家,那可是跟皇家相提并论的。 圣家长老居然亲自来到秋水山庄,给山庄三夫人祝寿? 这面子给得也太大了吧? 整个山庄的人,包括山庄来宾,全都振奋无比,也许唯有三人是例外,那就是知县夫妇和坐在文人堆里的冒辟,他们来之前就曾听说过,画圣圣家有意与秋水山庄联姻,如果真的是,那就是他们最强劲的竞争对手,而如今,传说变成了现实,画圣圣家真来了! 画圣圣家吴长老手轻轻一挥,两朵浪花将他们托起,送上临风阁,一上临风阁,他们脚下的浪花突然变成一道墨迹消于无形,这两朵浪花,是他随手画出来的。 这手神仙之技一露,满楼石化。 长老脸露微笑,手轻轻一引:“这位……就是老朽曾经跟庄主提过的圣家嫡系弟子,吴玉郎……玉郎,见过三位庄主!” 吴玉郎轻轻一鞠躬:“晚辈吴玉郎,见过三位庄主!今日听闻夫人寿诞,玉郎特来贺喜!” “不敢当,不敢当!”大庄主赶紧下席,将吴玉郎扶起:“吴公子已是文心大儒,老夫等山野之人,岂敢受公子如此大礼?快请快请……” 吴长老微微一笑:“玉郎,去就坐吧!” 吴玉郎微微一点头,到了另一桌,这一桌,正是冒辟和四五个文人同坐的那一桌。 他一到,那一桌的几个文人全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们都是举人,突然来了一个圣家的文心大儒,这是境界上的压制啊…… 唯有一人例外,他是冒辟! 新 /132/132980/31315883.html 第347章 求亲 冒辟虽然不是文心大儒,但他是名士!自诩诗才压中州! 这个时代,有诗才的人相当傲气,他们惯用的一句口头禅就是:诗留千古众口传,金榜题名几人知? 这倒也是,如果真有彩诗流传于世,过了千年还有人知道世间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但金榜题名呢?金榜题名的人过了百年有谁还记得? 虽然冒辟目前还没有彩诗问世,但顶着中州名士的头衔,他气度与众不同。 吴玉郎目光只从他脸上一扫而过,滑向了珠帘另一侧,一眼就看到了秋水画屏。 他的心陡然大动…… 秋水画屏,居然如此美貌? 如果说以前,他是响应圣家指令,收纳天下画道奇才的话,从这一眼开始,他的心态变了,如此美貌的女子,不容错过! 这女子是否也被他打动? 就在存有这個心思的时候,他突然就看到秋水画屏的神态发生了改变,刚才恬静如月,此刻突然脸蛋微红,眼中也是碧波一片…… 吴玉郎心头大跳,她,也被我打动了! 秋水画屏猛地站起,出了临风阁,只几步,就到了走廊之上,面对从外面走进来的年轻人:“你怎么来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一个江湖人,长身玉立,俊逸绝伦,微笑面对:“你母亲寿诞,我来给她老人家祝寿。” 他,是林苏! 来之前,他不知道她母亲寿诞,但既然知道了,自然得来祝寿。 秋水画屏眼中碧波荡漾:“来!” 将林苏带上临风阁,安排在最靠近珠帘的那一桌,而她,也跟她三姐换了位置,跟林苏看起来是隔着珠帘,其实还算是坐在一块。 她这一番安排,在客人众多的情况下,理论上没有多少人关注到,但她还是忽视了两个人。 那就是吴玉郎和冒辟。 这两人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但全都密切关注着秋水画屏,突然看到秋水画屏将一个年轻男人安排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心头火同时爆了…… 冒辟站了起来,来到了林苏身边,看着窗外的湖水轻轻吟了一句诗:“临风临水画屏香,洞庭春水隔夜凉……真是一个倚楼观景的好去处。” 折扇一开,意态风流。 几个文士齐声喝彩…… “临风临水画屏香,洞庭春水隔夜凉……真是好诗啊,冒辟公子之诗才,真是让人叹服,触景而生诗情,竟是如此绝妙……” “是啊,此诗格调如此高雅,如诗亦如画……” “此诗一出,八百里洞庭,再添七分春色,真不愧中州名士也……” “三位庄主,小生觉得,可将此两联诗,刻于这临风阁上……” 周知县捏着胡须尖尖微笑:“自古名士铸名楼,有此两联诗在,秋水山庄临风阁,或成洞庭名楼,还真是一段佳话也,众生所请,庄主不若从之!” 几位庄主面面相觑,难以应答。 名士铸名楼,的确自古有之,一座平平无奇的楼,如果有两联绝妙之诗雕刻其上,往往会成为名楼,就如同京城西山一样,京城西山原本在文道中毫无地位,只是京城达官贵人休沐踏青的去所,正因有诗影壁在,才渐渐成为京城文道圣地,西山之名,甚至已经飞出大苍,名扬天下。 按说,任何名士来山庄,给临风阁留下两句好诗,山庄之人都该开心,但今日的情况有点太微妙了,知县大人夫妇专程为冒辟求亲。 而与此同时,画圣圣家的人,为画圣圣家嫡子求亲,两边撞到一块儿了。 山庄更倾向于画圣圣家。 在这种情况下,山庄将冒辟的两句诗刻上临风阁,成什么了?岂不就成了跟冒辟深度绑定? 秋水画屏脸色很不好看。 她不喜欢其他人将她的名字纳入诗中。 但她又能如何? 谁让她爹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画屏”二字入诗无数,可不单指她,指的更多的还是真正的画屏,比如说这临风阁就有好几块…… 她第一次觉得男人得意洋洋地摇扇子,让人很烦心。 而冒辟却是开心,他一站出,吟了两句诗,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什么画圣圣家,你们的画,能有诗得人心?画是偏门,诗,才是大道!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中州名士冒辟?这个名字倒有几分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 冒辟目光一落,盯着说话之人,此人,就是刚刚进门的那个江湖人。 对于他的问题,无需他回答,他身后的伙伴们会回答。 果然,一个文人开口了:“冒辟公子名满天下,你听到又何足为奇?大惊小怪!” 林苏轻轻拍拍额头:“想起来了!在下曾听京城之人说过……京城三大才女之一的谢小嫣,在一个中州名士面前写下了一首诗,诗才竟然压了这名士一头,导致这位名士恼羞成怒,八方散布谣言,恶毒攻击于她,这个人好像也叫冒辟,莫非就是兄台?” 这话一出,满场大哗! 冒辟的脸,陡然又红又紫! 如果说他这个名士有什么污点的话,无疑就是谢小嫣! 他自诩名士,诗才不及一个青楼女子,脸上挂不住,从而恶毒攻击这个女子,差点逼得谢小嫣自杀。 这件事情极其恶劣! 折射出他的品性极其卑鄙,修养极其浅薄,心眼极其小,甚至还亵渎了文道的神圣与庄严! 他爷爷曾经的老对手、京城贡院的某位大儒以此为由,剥夺了他的殿试资格,让他从此不入科考正途。 这件事情,是他心头最大的刺,毫无征兆地被林苏挑了起来,一瞬间,他有杀人的冲动。 吴玉郎站了起来:“冒辟公子今日看来是来错了地方,你容不得女子比你强,可你面前就有一位奇女子,比你强得多,但愿冒公子出门后莫要编造谣言,诽谤于她才好。” 他这一刀补的,杀伤力极其的大,冒辟今天是干嘛来的? 是向秋水画屏求亲! 而秋水画屏比谢小嫣差吗? 你连谢小嫣都容不下,能容得下秋水画屏? 只需要这一个逻辑关系,秋水山庄打死都不会将秋水画屏嫁给他,否则的话,天下人会怎么说?会说秋水画屏不如谢小嫣! 知县大人悟到了这一层,脸色变了…… 冒辟呢?脸已成猪肝,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吴玉郎对他已然无视,漫步而前,隔着珠帘向秋水画屏一鞠躬:“小生画圣圣家吴玉郎,见过秋水姑娘。” 秋水画屏脸色很难看,微微点头,示意回礼。 “小生今日,专程给令堂祝寿,实不知姑娘也在家中,竟没有给姑娘带上一份礼物,实是失礼……” 众人微微吃惊。 什么意思? 带了礼物你可以这时候提一提,你没带礼物提什么? 吴玉郎接下来说道:“……就现场画上一幅画,送给姑娘吧!” 他的手轻轻一抬,掌中出现了一支笔,笔落金纸之上,片刻之间,金纸之上,出现了一朵娇艳至极的牡丹花,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突然,这朵花从纸面上浮起,清风吹来,满阁生香。 众人齐齐吸鼻子,全都大惊。 跃然画纸上,风过画留香! 这是何等的画道境界? 二庄主秋水长湖道:“吴公子言未带礼物,但这随手一画,却是如此重礼!此牡丹,纵千金难求也!” 二庄主,正是力主跟画圣圣家结亲之人,自然要将吴玉郎的表演推向深入。 吴长老捏须而笑:“实不相瞒,玉郎之画,高官巨富求之而不得,此画如若出售,万两白银不在话下!” 楼上的,楼下的,数以百计的宾客,全都心跳加速。 天啊,大笔一挥,转眼间就是万两白银! 这样的高人,何人能及? 难怪他敢直言自己没带礼物,象他这样的人,又哪需要带什么礼物?只要给他一支笔,给他一张纸,他就可以点石成金! 秋水画屏身边的几个姐妹,呼吸全都停止了。 她们要么炫地位,要么炫富,要么炫官,但此刻,全都炫不出来,因为她们突然发现,自己再怎么炫,还是比不上四妹,向四妹求亲之人,高端得不可想象,跟她们的夫君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一刻,她们似乎都认同了四妹。 四妹三十年不嫁人,等的就是今日啊,以三十年的江湖行走,换取今日的无限风光……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吴公子,你的礼物是不错,但很遗憾,送错人了!” 嗯?吴玉郎目光一落,落在说话之人的脸上,还是他,前期毫不留情将冒辟伤疤揭开的那个人。 刚才他看此人挺顺眼的,现在,却不顺眼了。 “兄台何意?”吴玉郎道。 “你的画道,尚不及画屏!”林苏道:“你能做到的,她比你做得更好!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收下你的画?她想要画,自己就不能画么?” 众人心头齐齐一震,是啊…… 吴玉郎的画作,价值千金,送给任何人都是一份重礼,唯独不包括秋水画屏! 因为她本身就是以画扬名的! 而且她的画道造诣比吴玉郎更深! 她想要画,自己画! 你的礼物对她有何种意义? 吴玉郎脸色猛地一沉:“吴某的礼物只是一番心意,兄台如此贬低,却不知你有何资格?” 这话一出,风向又回来了。 是啊,虽然说这画对于秋水画屏吸引力没那么大,但毕竟也是价值万两的。 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 你能送出万两银子么? 既便能够送出万两银票,又如何比得上吴玉郎靠本人的一双手,片刻间点石成金?一万两银票只值一万两银子,但他现场作画,却是个人能力的体现!有了这双手,多少银子都不在话下! 林苏笑了:“兄台切莫误会,小弟并未贬低,只是想告诉你,送礼物,就得送人家需要的东西。” “呵呵,你且说说,你自认为别人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秋水画屏心头怦怦乱跳,她需要的东西?她需要的只有一点,他跟她的爱!是不是真要现场说啊?这么多人呢…… 林苏转向了她:“画屏,你昨夜湖上泛舟画的那幅画,缺了一首诗,我给你补上如何?” 秋水画屏的脸蛋猛地红了…… 临风阁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昨夜,他与秋水画屏昨夜湖上泛舟? 什么情况? 这是要跳出第三人的节奏啊,而且还是一个自始至终都不入众人法眼的江湖人! 秋水画屏的父亲秋水长空盯着女儿,脸色也很不正,因为女儿的脸色太异常了,他作为父亲,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儿脸上的红霞…… 秋水画屏手轻轻抬起,一张金纸飞向林苏,金纸一出,似乎带动了窗外的洞庭水…… 画圣圣家吴长老脸色微微改变,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幅画一映入他的眼帘,他就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震撼…… 此刻是白天,但这画一出,整个临风阁宛若成了黑夜,天空繁星点点。 临风阁的地板,仿佛也成了洞庭之波,甚至他面前的茶杯,也是洞庭波。 临风阁的柱子,成了湖中的沙洲。 身下的椅子,成了燕子舟。 此时此刻,临风阁中所有人,都在这幅画的笼罩之下。 即便是他,一时都无法逃脱。 此女,画道居然精深到这等地步! 这样的画作,已是不折不扣的文路至宝,刚才吴玉郎的画跟她这画相比,纯粹就是垃圾! 那么,有一个问题——这样的画作,能题诗吗? 谁配题诗? 林苏手起,宝笔虚空写下…… “东风吹老洞庭波,一夜舟君白发多……” 笔落,五彩霞光陡然弥漫,仅仅两句,就是五彩霞光!众人猛地站起,全都握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啊,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五彩诗?面前的江湖人,怎么可能写下五彩诗? 那个冒辟,死死地盯着林苏手中的笔,完全不敢置信…… 林苏的笔下,还有后两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三句出,五彩转七彩! 第四句处,一缕青光突然盘旋而起,虚空之中,朵朵青莲…… “传世之诗!”不知是谁一声大叫…… 哐地一声,知县大人屁股下的椅子突然断了脚…… 满阁之人猛地站起…… 青光流过临风阁,在外面的洞庭湖上,画下了一面巨大的青色幕布,绵延百里开外,青幕之上,金光流转,组成一行行大字横贯长空…… “东风吹老洞庭波,一夜舟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传世青诗《洞庭春》,送给秋水画屏,诗作者,大苍林苏!” “林苏!!他是状元郎林苏!”有人大呼。 “真没想到,我也能亲眼见证一首传世青诗诞生……” “洞庭湖有福也,青诗传世,永载史册……” …… 新 /132/132980/31315884.html 第348章 撩妞也是计策的一部分 林苏手一伸,将《星夜洞庭图》卷起,送到秋水画屏手中。 与此同时,空中圣音响起:“诗成传世,赠你画笔一支!” 空中青莲一振,化成一支画笔,落在秋水画屏手中。 这支画笔,如同一枚柳叶,轻如鸿毛,雅致无双,非金非木的笔上,刻着两个蝇头小楷:轻眉。 秋水画屏捧着画笔,痴痴地望着她的爱郎,虽然是在父亲面前,虽然众多宾客在侧,但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她内心全都被一团温暖至极、甜蜜至极的思绪包围。 天下间谁能给她一份最独特的礼物? 只有他! 只有他才配在她的画作上题诗,只有他,才能抬手间写出传世青诗,换来圣殿的文宝,不管在何时,不管在何地,不管有多少群星璀璨,他始终是最亮的那一颗! 这幅《星夜洞庭图》,她已经决定作为自己的文界来打造,而他的诗一出,她的世界,将跟他共享——这种独特的含义,她再怎么平和淡然,都无法自持。 林苏也笑了…… 曾经中断过一次的圣殿奖励,终于正常了! 上次,他写下传世青诗《断头诗》,圣殿没给奖,让他很失落,他一度以为,圣殿不会再给奖了,现在惊喜来了,圣殿的奖励还是有的!上次可能只是漏了,并不是制度修改了…… 秋水山庄大庄主离席而起,深深一鞠躬:“原来是监察使林大人,见过林大人!” 对于林苏,山庄的几个庄主感触是不一样的。 三庄主是秋水画屏的父亲,这老头可是顽固得很的,他家五小姐当年被一個穷书生给污了,他直接打断这穷书生的腿,将女儿赶出家门,可见他心中关于礼法是不可逾越的红线。而他四女儿秋水画屏,以未嫁之身长年呆在林家,江湖中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画屏已经被林苏给污了,有人说,其实画屏呆在林家,是因为身怀六甲,不敢回来,左一句右一句的,撩得老头恨不得去林家砸了林家的祖宗牌位,也是因为林家威名在外,他才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意味着必须得给林苏好脸色。 二庄主一门心思想跟画圣圣家联姻,对于林苏,显然是痛恨。 而大庄主,没两个兄弟那么多的花花心思,他是一庄之主,他还是秋墨池的爷爷,他从秋墨池那里了解到的林苏,是完全不一样的版本,他知道林苏对秋墨池有过巨大的帮助,是秋墨池最亲近的官场中人,今日来到山庄,他自然得表示自己的敬意。 林苏回礼:“庄主,在下今日是以晚辈身份前来,给伯母祝寿,‘大人’之称,万万不可!” “伯母”两个字一出,坐在临风阁最正央的夫人(秋水画屏的母亲),全身大震,目光射向秋水画屏,女儿脸上的红霞,让夫人心头大跳,也让她产生了某种或许不该有的想象…… 三个庄主同桌的周知县脸上风云变幻,他原本已经站了起来,原本也该对林苏大礼参见——林苏是京城监察使,知州见了都得见礼,他一个七品知县,不管是品级还是地位,都比林苏低了一大截,当然得参见。 但问题是,林苏直接一句话堵了:今日不是以官场身份前来的。 不是官场身份,就不能以官场礼节去见,这是规矩! 此外,周知县还有另一重顾虑!林苏这个官场禁忌,他也是知道的,今日如果他跳出来对林某人太热情,几只小鞋子从京城飞过来,他怎么受得了? 所以,他遵照林某人的指示,不凑这个热闹。 画圣圣家的两个人,虽然努力让自己平和淡然不丢圣家颜面,但还是有些许的阴沉之色流露于眉间,林苏,对于画圣圣家而言,可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角色,这小子当日金殿进士宴,破了画圣圣家的界宝《百鬼图》,斩了画圣圣家的女婿,圣家至少有一半的高层,要拧下他的脑袋瓜子当球踢。 这些过往恩怨,不是他们黑脸的原因。 他们黑脸的关键原因还是,今日的求亲,怕是要黄!——秋水画屏这个画圣圣家志在必得的画道苗子,在林家一呆一年多,昨夜跟他洞庭泛舟,今日的深情对视,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端倪。 圣家子弟情场上从来不怕竞争,不怕被蹂躏得怀疑人生的,尽管上。 但今日,他们彻底没了脾气。论文道地位,人家是状元郎,论官场地位,人家是五品监察使,论文才,人家抬手间一首传世青诗,论财力,人家是大苍财神!如果更庸俗点可以论一论颜值,遗憾的是,颜值这一块,林某人拿捏得死死的,据秋水画屏最小的妹妹观察,这小哥哥颜值甩吴玉郎至少两条街…… 画圣圣家嫡系子弟吴玉郎,被他全方位、360度无死角地碾压! 酒席开席,无风无浪…… 敬酒致谢,无风无浪…… 席毕人散,还是无风无浪…… 秋水画屏将林苏带到了月湖楼,秋水山庄内部终于有了些许小波澜…… 三庄主死薅自己的头发。 秋水家几个未嫁女个个眼有异样,都瞅着这个做爹的,会不会拿起根大棍子,去敲断某人的腿,但这个爹头发薅了半天,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没了动静,让秋水画屏的妹妹啊、堂妹啊全都懵圈…… 难道说,秋水山庄的规矩不是铁板一块? 实力差的穷书生,打断脚,实力强悍的,放任自流? 这是双标啊! 你让老五秋水红裳作何想?她的夫君,当时可是挨过棍子的! 这些未婚女子,内心也在这一刻被带歪了节奏,将来如果自己偷汉子,一定得偷实力强的汉子,偷汉子实力弱,有可能被打断腿,偷汉子实力强,老爹睁只眼闭只眼放任自流。 月湖楼,时近夕阳西下…… 秋水画屏从父母、至亲、来宾的圈子中出来,迈的步态正常,脸色也基本正常,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腿有点软。 此刻进了月湖楼,偶尔目光朝临风阁那边一转,她还是心如小鹿乱撞。 今天的事情,太有想象空间了。 林苏手抬起,按住了她的大腿,还敢轻轻地摸,身体的下半部分,虽然在桌子下面没有人能看见,但秋水画屏还是准确地抓住了这只混账手,狠狠地白他一眼:“你个小坏蛋,害死我了。” “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送你一首传世青诗还成害你了?” “我说的又不是诗……是……只怕爹娘已经猜到,我……我被你这小坏蛋给……那个了!” “那个是哪个?”林苏的手悄悄地朝上移。 秋水画屏猛地按住,脸蛋红红地训他:“臭手不准乱动!你都不知道我爹有多严,当时我五妹的夫君,被他打断了腿……” 啊?林苏的手止住了。 “怕了吧?”秋水画屏轻轻一笑:“他要是知道你做了什么事,管你是什么状元郎、监察使,肯定打断你所有的腿……” 林苏的手唰地一声不见了。 接下来,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坏蛋,真的很乖…… 这一天,注定不平静! 大苍京城,收到了来自南境的战报,一看到战报上这则惊天动地的内容,张文远呆住了,信息传入中书省,陆天从呆住了…… 赤国入侵,六年前就过了青盘江,费尽心机打造十多座城池,十三万大军压境,与苍山对峙,是何等严峻的战局,几乎可以算是两国争端中最严重的战况,但就在数日之内,苍山军团出击,绝杀入侵军!!! 不是打败敌人,而是绝杀! 整个南境,全部收复,敌人踏入南境的第一座城启城,甚至已经改回了原本的名字:青城! 这是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这是两国战争史上的丰碑! 张文远兴奋至极,哪怕这场战事,不是他兵部指挥的,但大苍军事大捷,他这个兵部尚书就是大功!上报宰相,上报陛下! 陛下大喜过望,当场下旨:南王功高盖世,每年奉?增加三千两;苍山军团副帅齐东,忠勇坚毅,才堪大用,封镇南侯;苍山军团有功人员,论功行赏!兵部尚书张文远,统领军事有方,赐金珠三升! 圣旨一下,所有人都是大赢。 陛下前期被天机谒语弄得灰头土脸的,一场大胜让天下百姓见识到了他的宏图伟略,乃是他重新收获民心的最佳利器。 张文远这个兵部尚书,让全天下的百姓见到了他的定鼎之功。 南王收到了钱,齐东封了侯,苍山军团所有人欠的军费一次补到了位。 天下百姓意气风发,落了个开心! 唯有一人,心有不安…… 宰相陆天从! 他踏出金殿之后,给张文远招一招手,将张文远带到了中书省奏事阁,道一声贺,喝一杯茶,陆天从问了一个问题:林苏此刻,身在何处? 一句话,张文远眉头猛地皱起:“相爷,你的意思……” “齐东,虽然号称兵法盖世,但真有如此之神奇?本相可是听闻,昔日血雨关外,林苏也曾展示过一手出神入化的兵法……” 张文远身上汗毛猛地一炸:“下官立刻去查!” 现场以官印联系了一番,他脸上的表情慢慢舒展:“相爷,林苏此刻身在洞庭湖畔,而且刚刚写下了一首传世青诗,这首青诗,还是因昨夜他与秋水山庄一女子洞庭泛舟所得。” “青诗?什么诗?” “东风吹老洞庭波……” 宰相脸色慢慢松弛:“东风吹老洞庭波,一夜舟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唯有真正见到洞庭春夜才能写出这等妙句,看来是本相多虑了,他,这段时日的确是在洞庭湖畔微服私访。” 碧水仙宗,宗主峰! 气氛压抑无比,宗主的脸色阴沉得如同要滴下水来。 一个仙宗,核心力量是长老,但就在前天,八十一个长老的命牌同时破裂,宣告碧水宗八十一个常人难以窥见项背的修行高人身死道消! 八十一个啊,不是八个! 这是碧水宗的宗难日! 更让宗主后背发凉的是:这八十一名长老,是在绝世拒阵之中,被杀阵给屠了的!拒阵,是碧水仙宗的护山大阵,是碧水仙宗的生命线,但就是这样的阵法,保护不了仙宗的人,说明什么?说明碧水宗的生命线已经遭到了巨大挑战! 碧水宗身为大苍宗门,为赤国提供帮助,侵犯大苍,乃是大忌,一旦传扬出去,碧水宗如何在大苍立足?作为仙宗,他们原本不太在乎官方打压,因为他们知道,官方想对付一个修行仙宗,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皇帝也很难下这个决心,但现在他们突然发现,这个判断未必准确,军方手握这座绝杀大阵,要对付修行仙宗,恐怕也并不十分为难! 八十一个长老身死,是大事! 更大的事是:碧水宗会不会遭遇灭顶之灾! 大长老白须轻轻颤抖,慢慢抬头:“这不是绝世杀阵的第一次现世,第一次是青丘狐族绝灭千岛水盗!” 无声无息中,几束眼神同时射在他脸上,宗主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苍山军团中,有青丘一族?” 大长老缓缓摇头:“有些事情,老朽始终没想通……当日青丘一族被赤狐一族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差点亡族灭种,为什么始终不动用这杀阵,反而将这杀手锏应用在跟他们毫不相干的千岛水盗身上?” 宗主目光大亮:“你怀疑这杀阵,是林苏给他们的?” “老朽不敢妄言,但如果这杀阵是林苏给他们的,才符合当时的情况……” 青丘狐族毫无理由地对千岛水盗下手,只能是有最大的利益驱动,而什么利益,能比得上一套绝世杀阵?如果林苏拿这样的杀阵作为交换条件,青丘狐族为他出头才正常。 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这杀阵是林苏给青丘狐族的,那么,林苏的杀阵又来自何处? 最终的答案让所有人惊心…… 那就是:《文王天书》中记载的阵法,或许不止一套! 有可能,这绝世杀阵,原本就是《文王天书》中的高层阵法,这小子当日解密了两套阵法,将威力小的一套给碧水宗交差,留下强大的一套反过来对付碧水宗。 这样的事情,在当日,他们想都不敢想,因为他们不敢相信,林苏能在短短数天时间内解密两套绝世阵法,他们也不敢想象,林苏有多大的胆子,敢在碧水仙宗面前玩这么大的花枪。 但现在,情况有变。 新 /132/132980/31315885.html 第349章 再见文字狱 事实证明,林苏的神奇超乎想象,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似乎都能做到。 而且他的胆子之大,无与伦比,手段之高,天下侧目。 随便什么样的大事,他都有可能! 看出了这一点,碧水宗就有了收拾林苏的理由,但还有一宗变化让所有人头疼,那就是:林苏,已经长大了,碧水宗随手拿捏他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他是状元郎,文名布于天下。 他是海宁百里江滩无冕之王,任何人敢对付他,都将招来百万民众的生死攻击! 他还是监察使,官道之上,他轻易干掉了几个二品高官,连皇帝陛下都头疼。 哦,千万别忘了,他还跟剑门独孤行挂上了钩,独孤行为了他,独闯京城,几乎是当着皇帝的面,斩了秦放翁,天知道独孤行会不会为了他,而对碧水宗下手? 独孤行,才是真正可怕的人物。 他无子无女无师门无弟子,真正无牵无挂,无惧任何势力,而他出手一击,全天下能够挡下的,还没有几个,真的惹上独孤行,碧水仙宗那算是遇上了鬼…… 就在满宗顶级长老束手无策的时候,一条消息传来,林苏这段时日,并不在南境,而是在洞庭湖畔,游着湖儿,撩着女人,还写出了传世青诗——传世青诗,没有人能造假。 这条消息,不知为何,让宗主长长吁了口气,南境之事,如果后面是他,对于碧水宗而言,是严重到无以复加的状况,只要不是他,终归好一些…… 朝堂欢喜。 碧水宗担忧之余也松了口气。 还有一方大势力,却是真的r了狗。 那就是赤国皇室! 整整六年的谋划,一夕间全部成空。 十三万大军,灰飞烟灭。 好不容易吞下去的一块肥肉,完完全全吐出去,他们心头的怒火快烧房子了,还说不出来。 跟大苍交涉么?你原本就是侵略! 跟国民实话实说么?那只说明你当权者无能! 发动大军报仇雪恨么?你就不怕再来個有去无回?在没有找出破解对方杀阵、对方神一般兵法的前提下,大军踏过青盘江,纯属找死——苍山军团,可是有言有先,但敢过江者,杀无赦,而且他们也是这么干的,连投降都不接受,这就有点太吓人了。 于是,赤国那边罕见地保持沉默,死了十多万大军,丢掉了六年战果,他们沉默是金! 但终究有个地方不一样。 问心阁!问心阁郁闷且大怒! 问心阁但凡踏入沙场,城必下,人必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这次,却是惨败!他们支持的大军,全军覆没,他们派出去的一名长老、一名高阶弟子,葬身沙场。 虽然只是两个人丧生,但这件事情对于问心阁却是当头重击! 为什么?问心阁致力于将自己打造成“军事神阁”,一旦成功,且不说赤国朝堂会全力拉拢于他,就算是其他的九国十三州,也都会向他伸出橄榄枝,想想看,各国皇室争相拉拢,对问心阁言听计从,那是何等的发展前景?想做什么事情都会是举手之劳。 而如今,南境一场惨败,将问心阁打下神坛! 问心阁的“星光大道”还没来得绽放灿烂的色彩,就戛然而止! 你让问心阁如何不郁闷? 杜晋躬身立于一面石壁之前,石壁之上,一个虚幻的老人眉头紧锁:“每一个变局,都有一颗关键的‘变子’!说得不错,但你如何确定这颗‘变子’,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人?” “弟子不确定,也许只是一个直觉!”杜晋道。 “既然不确定,那就……确定之!” “是!” 杜晋出了问心阁,一时茫然无计,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齐东,唯有他,将目光锁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为什么呢?也许真的就只是一个直觉——他以“灭魂一式”对付那个年轻人,功败垂成,让他明白,那个年轻人绝对非同凡响。 但这些,他不能跟任何人分享,只因为一点,杜晋能使出“灭魂一式”,本身就是他最大的秘密,整个问心阁,绝对没有人敢相信,他这个中阶弟子,居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 …… 楼外,一线金黄,那是落日余光在洞庭湖留下的最后一丝影子。 月湖楼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画心的声音传来:“小姐,五小姐来了。” 如果是三个姐姐,秋水画屏可能真的不想见,但五妹不同。 门打开,秋水红裳站在门口,看到秋水画屏轻轻叫了声四姐。 “五妹,进来吧!” 将秋水红裳迎进了月湖楼。 林苏站了起来,说一声:“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将位置让给了秋水红裳,也给了姐妹俩聊天的空间。 但秋水红裳向林苏深深一鞠躬:“林大人,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找你的。” 林苏微微一怔,目光跟秋水画屏对接,都有几分惊讶…… “找我的?”林苏道:“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秋水红裳扑嗵,跪在林苏面前:“求大人救救我家夫君!” “你且起来,慢慢说……” 秋水红裳在四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的夫君叫孙林逋,乃是中州静官府人氏,早年也是诗书人家,他的上一代家道中落,到了他头上,已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穷酸书生一个。 当日他来秋水山庄教几个公子读书,跟秋水红裳结下一段孽缘,虽然遭到了家族的打压,但秋水红裳并不在乎,哪怕穷困潦倒,哪怕世道艰难,她跟她的夫君也曾在西陵城外,过了几年夫唱妇随的美好日子。 但就在去年年底,夫君犯事了! 他写了一首诗,被人抓住了把柄,说这诗是影射朝中高官、影射陛下,知州大人将夫君关进了牢房,整整两个月,她没见到夫君的面,她不知道夫君是生是死,她去知州府,那些人将她赶了出来,探听不到半点消息,她回娘家,想求爹爹出面,但爹爹早已有言在先,根本不认这个女婿。 她没有任何办法,唯有求林苏,因为林苏,是她唯一见过的京城大官…… 说完了这些,秋水红裳泪水流了两腮…… 秋水画屏微微皱眉:“写诗惹出这样的大祸?什么诗?” 秋水红裳摇头,她也不知道,夫君写下这首惹祸诗时,她根本没在场,听说这诗犯忌,也没有人敢提这首诗,所以,她也不知道夫君惹祸的这首诗,到底写了什么。 秋水画屏目光抬起,看着林苏,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是文道高人,但文道跟官场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以她清淡如水的性子,对官场之事,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林苏道:“姑娘,明日你陪我们一起去西陵城,你的事情,我过问一下就是!” “谢谢林大人!”秋水红裳大喜,又要跪下。 但这回,她没跪下去,林苏手轻轻一抬,她就跪不下去。 “你是画屏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举手之劳的事,何必言谢?”林苏道:“画屏,我先走了,明天一早,山庄门外我们启程!” 好! 林苏脚下一点,踏空而去,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离开了,秋水红裳还怔怔地望着…… 耳边传来四姐的声音:“五妹,别担心,他答应办的事情,一定可以办成!” 秋水红裳目光慢慢移回:“可是……抓我家夫君的是知州府,夫君犯的事……又是这样的大事……” 诗影射陛下,罪通天了! 抓夫君的是知州,在中州这块天里,那是王!即便走出中州,也是堂堂二品高官! 解救夫君太难了。 可林苏太轻描淡写了。 轻描淡写得让秋水红裳完全没信心。 他说你是画屏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这话是温暖至极的,但他也只答应过问下,过问……含义太宽泛了,简单了解下情况,也叫过问! 这一夜,秋水红裳住在月湖楼,一夜未睡着。 与此同时,也有几人一夜未睡着,其中就有今日的寿星——秋水画屏的母亲张氏。 张氏一会儿起床喝水,一会儿挑挑灯花,一会儿在窗前看看月湖楼…… 弄得秋水长空都烦了:“你老是看,到底想看到什么?红裳今夜都留在月湖楼,那个人……早走了!” 张氏轻轻吐口气:“你说说,画屏有没有可能……真的跟了他?” 一句话,秋水长空脸都黑了。 跟了他? 怎么个跟法? 完全甩开礼法,象红裳这臭不要脸的小妮子一样? 你这个老太婆,是不是笑我欺软怕硬?硬是不敢跟那小子面对面。 张氏捕捉到他的脸色:“老爷,画屏的事情,你需要多些主见,可别光听着你兄长的安排,他们所思所想,也并不纯粹。” 秋水长空瞪她一眼:“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我兄长也是为了画屏好!世间多少豪门小姐为进圣家门而想千方设百计,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还是害她不成?” 张氏激怒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得你们这些大道理,我就知道一点,我女儿跟在那个人身边时,笑得开心!她从小到大,我都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夫妇俩争了半夜,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一夜,天气变了。 乌云起,慢慢覆盖了天空的星星,下半夜,细雨蒙蒙,到了天明,洞庭湖已是一片迷蒙。 洞庭湖上方的星辰,似乎就只为成就那一首精婉无边的传世青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诗成了,事过了,天上的星星不见了,迷蒙细雨笼罩了江南大地。 秋水山庄门口,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地细雨中。 秋水画屏和秋水红裳坐在车中,静静等待。 秋水红裳眼睛中微有血丝,显示昨夜她一夜未睡。 秋水画屏手轻轻压在妹妹手上,妹妹向她轻轻一笑,她的笑容,始终是这么让人心酸。 前方细雨分开,一条人影踏雨而来,林苏! 今日,他穿的是官服。 哪怕身着官服,他的风流俊逸,依旧改写了官员固有的形态。 他上了车,马车驰出秋水山庄,一路驰向西陵城。 山庄的阁楼里,秋水长天皱起了眉头:“他今日穿上了官服,去做什么?” 秋水长空轻轻摇头:“红裳惹的事!她那个混账孙林逋不是犯事了吗?她昨日求他帮忙解救,他们这是去西陵城了。” 老二秋水长湖轻轻一笑:“解救那个下流贼胚?他还真以为他这个五品京官能够横行中州?什么事都敢插一手……画屏也真是,这样的事她也跟着去,老三,这丫头你可得管好了,不然的话,搞不好你家五丫头那样的丑事,又会玷污秋水家的门楣……” 老三秋水长空的脸再度青绿…… 马车穿过洞庭西,沿着官道一路向北,洞庭湖渐渐远去,车窗外风雨渐大……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驰过了五十里官路,风雨之中,已能隐约看到西陵城头。 城头渐近,中州两个古体大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进了城,一派繁华,知州府,就在最繁华的市中心,离知州府越近,秋水红裳越是紧张,夫君的命,就捏在知州手中,而同行的人,就是唯一有希望解救夫君的人,但她昨夜想了半夜,还是觉得希望渺茫。 知州府前,几名侍卫同时踏上一步,挡在马车之前,马车停下了。 秋水画屏突然将小嘴儿凑到林苏耳边:“我听说知州曹放最喜画,要不,你把这张画给他带去?” 手上一个卷轴递给林苏。 秋水红裳心头猛地一跳,四姐这办法太好了。 但林苏轻轻将画推开:“给他送礼?还是算了吧……” 秋水画屏面孔一僵,还想说点啥,但他已经掀开车帘:“告诉曹放,京城监察使林苏巡察中州,速速出来迎接!” 侍卫猛地一惊,鞠躬! 飞跑! 马车内两姐妹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紧张与激动,秋水红裳是真紧张,秋水画屏是为妹妹而紧张,但她也有点激动,都说他在官场横得象牛,今天是不是要见识一回?看架势真的很象! 很快,一个身着知州官服的中年人带着一群官员踏着雨雾而来,双手一拱:“中州知州曹放,躬迎监察使林大人!” 他身后的一群官员也同时行礼:“见过监察使大人!” 新 /132/132980/31315886.html 第350章 大脑风暴 “曹大人!”林苏道:“本官今日前来,只为一事,听闻你州一名学子孙林逋被你抓了,是因为何事?” 曹放目光掠过林苏身后的马车,微微一笑:“林大人巡察还真是细致啊,连一名小小秀才都惊动了大人……” “什么叫小小秀才?”林苏沉声道:“圣人言,民为贵,君为轻,秀才虽然文位不高,但终究也是民众之一员,莫非曹大人治下,八千万民众,尽是小人?” 曹放一见面就挨了一顿训,脸色立变:“本州失言,本州决无此意……林大人,请入府叙事。” “入府就不必了!”林苏道:“曹大人就言归正题吧,孙林逋究竟是因为何罪被抓?” 旁边一名身穿文士服的大儒一步踏出:“孙林逋之事,下官来向监察使大人禀报吧……此子真正罪大恶极,写下一首反诗,影射陛下……诗云:北地冬寒遍地霜,离人罗水贴花黄;依稀还是旧时貌,敢说盟城寸寸伤?” 林苏念道:“北地冬寒遍地霜,离人罗水贴花黄;依稀还是旧时貌,敢说盟城寸寸伤?……何处影射陛下?” 那个大儒道:“大人,这其中的意味,以大人惊天动地的才学岂能不一眼识破?” “惭愧,本官是真的没看出来。” 那个大儒解释道…… 北地冬寒,影射的就是北方四镇。 罗水,乃是四镇与大苍的边界。 而盟城,更加可恶,自从洛城之盟后,民间以“盟城”替代洛城,而且还带着极强烈的讽刺,这,难道不是影射陛下?这难道不是大逆不道?如此狂徒,岂可轻饶? 说到这里,声色俱厉,义正辞严! 马车之内,秋水红裳紧紧地抓住姐姐的手,身子轻轻颤抖,面前的这官员跟他硬对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转弯求情? 林苏似乎是转弯了,语气变得和缓:“原来如此……这些解读,可是学正大人你解读出来的?” “是!本官蒙陛下信任,就任中州学正之职,自然得恪尽职守,岂能让这样的败类乱了中州文风……” 林苏笑了:“学正大人,中州离京城是不是真的太远了些?导致有些信息没传过来?” “何意?” “难道各位大人真的不知道,洛城之盟已经废了吗?” 已经废了? 车内的两女眼睛猛地大亮! 曹放眉头紧锁:“已经废了?本州如何不知?” “所以说你……”林苏轻轻摇头,收回了极其轻蔑极其无礼的一個字眼:“厉啸天兵出龙城,攻克四镇,收复国土,陛下下旨褒扬,封其为定远伯!告诉天下人的是什么?就是:洛城之盟已经废弃!” 何解? 你要是承认洛城之盟,大苍有什么理由出兵侵犯别国疆土?出兵之人得问罪,岂能封伯?!此外,还得乖乖地将军队撤出已经收复的四镇。反过来,陛下下旨褒扬厉啸天,占着北方四镇不走,就是否认洛城之盟! 这就是时代的政治正确! 你中州能因为一个废约,制裁违反它的人? 那岂不是以前朝的律法,斩本朝的官? 众人全都石化。 厉啸天之事,大家都知道。 但他们没有深入解读到这一层。 林苏继续道:“曹大人!目前大隅那边,强烈要求大苍遵守那个狗屁盟约、撤出四镇,陛下英明神武,宁愿边境战士血战保边,也不认那狗屁盟约。敢问大人,你是站在大隅的立场呢,还是站在陛下的立场?” 曹放猛地站直:“这何需问?本州身为大苍之人,自然是紧跟陛下,半步不敢偏离!” “可你今日还是偏离了!你因为有人质疑洛城之盟,而将人囚禁,这不是陛下的立场,这是大隅的立场!” 曹放脸色真正变了…… 陛下赦免厉啸天,给厉啸天封伯,是不想激起民变。 北方四镇已经被收入大苍,他自然也不能轻易再吐出去。 但是,这么一来,就是对洛城之盟的废弃。 洛城之盟,陛下亲笔签名,原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但林苏挟亿万民众,逼着陛下自己去违反洛城之盟,只要陛下踏出这一步,洛城之盟,就名存实亡! 而且这还是一条死胡同,只要你踏出了废弃的第一步,就根本没有任何转圈的余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才是当日大朝会最大的变数! 目前的情况是:大隅那边一门心思逼大苍承认洛城之盟,而大苍这边,打死都不承认! 整个大苍的风向都得变,谁敢再说洛城之盟神圣不可侵犯,那不是给陛下爱脸,那纯粹是在陛下背后捅刀子。 曹放不是蠢人,悟了! 他后背瞬间都是冷汗…… 已经关押整整两个月,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秀才孙林逋释放了。 而且是学正大人亲自前去宣布的,告诉孙秀才,当日你口无遮拦地妄议国政,本官将你关上两月,也是给你一个警醒,本意并非要拿你怎样,只是告诉你,身为读书人,该当谨言慎行,两年之后,就是你的会试之期,你当专心圣典,全力赴考,如有不通之处,本官亦可指导之…… 一手正,一手奇,一手警示一手温情关怀,把个孙秀才感动得热泪盈眶,拜谢学正大人出了牢房,出来之后,他就看到了他的妻子,两人在细雨中牵手相对,泪水与雨水并流。 另一边树下,林苏和秋水画屏相对而视,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温情脉脉…… 秋水画屏轻轻伸手:“给我点银票。” 她没有说借,就说给。 林苏手一抬,递给她一叠。 秋水画屏目光一落,看到最上面的一张,一千两!她还是惊了:“你都不问我做什么,就给我这么多?” “你想宠你家妹子,我就宠宠你!”林苏笑眯眯地:“但我还是建议你不要一下子给她太多,以她目前的情况,给个两三千两,无论如何都是够了。” 他猜得很准,秋水画屏,是为她妹子伸手的。 她五妹,日子过得艰难,秋水画屏有心想帮,但她身上却也是从不带钱的,她的画,千金难求,但她的画,却也从不买卖。 不过,没关系,背靠林某人,以林某人宠媳妇的尿性,多少钱,都不在话下。 她担心将妹妹吓着了,不敢遵从林苏的指示,给妹妹两三千两,就只给妹妹一千两,剩下的三万两,她要还给林苏,林苏不要!让她留着自行支配。 两人在雨雾中消失,妹妹才打开姐姐给的小包包,包包一打开,里面的东西依然把秋水红裳吓着了…… 有这一千两银票,她可以在西陵城租上最好的房子,维持最好的生活品质,十年都花不完,夫君也可以安心读书,以备两年后的科考。 孙林逋终于知道自己是如何脱困的,只因为一个人,刚刚来到了知州府,跟知州说了几句话! 他也知道这个人是谁,文坛的天花板,政坛上的一股清流,大苍状元郎林苏! 作为一个有傲气的文人,京城高官孙林逋或许并不服(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写出这样的诗来挑战官场底线),但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林苏! 因为林苏是他的同道中人! 他痛恨洛城之盟!林苏也恨! 他写诗影射洛城之盟,进去了;林苏其实也写诗骂过洛城之盟,骂得比他狠多了,“千万子民,啼血以望王师,朝堂诸公,犹炫洛城摇尾”,那不是影射,那直接是指着鼻子痛骂,可偏偏就没有人,能拿他怎么办! 洛城之盟,他最多也就是骂骂,根本改变不了大势;而林苏,却借大朝会之机,以一首青诗挟亿万民众的怒火,逼得陛下硬生生废了洛城之盟!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风骨,这样的文才,让孙林逋瞬间变成林苏的铁杆粉丝。 “四姐,真的跟了他?”这个书都读傻了的学子,此刻也问了一个整个秋水山庄共同关心的“八卦”问题…… 秋水红裳目光抬起,看着前方迷蒙的细雨:“但愿真的是这样,你都没看见,他送我四姐那首传世青诗时,四姐的表情……” “什么诗?” “东风吹老洞庭波,一夜舟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孙林逋完全呆住,久久地站在雨中,终于长长吐口气:“枉我自诩有些诗才,原来在真正的诗道宗师面前,竟是如此之浅薄……” …… 知州府后院,曹放坐在亭中,静静地看着亭外的雨雾,直到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这是他的侍卫头目,贴身保镖,侍卫头目躬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曹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林苏,刚刚乘船离开了中州,坐的是前往曲州的客船。 他离开了! 这瘟神终于还是走了! 他挥手将侍卫头目赶走,官印一亮,里面出现一人,乃是京城监察司司正雷正。 “雷大人,林苏刚刚乘船离开中州,去的是曲州方向。” 雷正眉头皱起:“乘船可以是离开,也可以是掩人耳目,能说明什么?有无查清,他此行,指向为何?” 曹放将他所掌握的事情原原本本汇报…… 林苏先前以江湖人身份,到过什么地方一无所知,能够追查到的行踪也只有秋水山庄,对了,今日,他来到了知州府…… 将进入知州府的事情详细汇报。 汇报完毕,曹放自己突然一惊,林苏会不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指责他中州官场跟大隅一个立场,在陛下背后捅刀子? 这条罪名可大可小。 雷正轻轻挥手:“此事不用担心,朝堂风向虽然已经改变,但你抓那个秀才也是在风向改变之前,大朝会之前,各地官府因此事抓的人不在少数,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此人深知,朝堂话语权不在他手中,所以,他绝对不会走正式弹劾之路,你需要注意的是‘四方山’,万万不可让他洞察半分端倪……” 船行江上,细雨满江。 林苏坐在大船第三层阳台上,遥望迷蒙的春雨…… 一杯香茶递到了他的手中,秋水画屏在他旁边坐下:“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中州?” 林苏点头。 “你的差事办完了?” “还没开始办!但有个问题很严重……” 秋水画屏有点惊:“什么?” “你在中州地界有点太矜持,我都没办法跟你玩那名堂,全身不得劲,只能离开中州了……” 秋水画屏的白眼慢慢生成,嘴唇慢慢咬上:“来!玩!”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现在吗?” 嗯!秋水画屏点头:“你好好玩一场,再上岸办差吧,免得因为我而误了你的差事……” 就在林苏兴致大张的时候,她还是躲了,狠狠地踩他一脚:“你还真来啊?臭不要脸的大骗子我还不知道你?你来中州就是欺负我的,哪有什么正经差事……” 小两口玩啊闹啊,情绪是慢慢饱满了,但也终归没有真的突破礼法的底线,在大白天玩那名堂,不过,到了晚上,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用文道神通将房间一封锁,干柴烈火敞开玩……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玩出了情侣间的一切甜蜜…… 白天,谈文论画亲亲嘴,晚上,蜜里调油滚被单…… 秋水画屏脸蛋总是红的,嘴唇总是鲜亮的,三十年来打造的云淡风轻人设,被他四天时间弄得面目全非…… 种种迹象显示,她这朵花儿,终究还是开了,哪怕是迟了些…… 没有人知道,包括秋水画屏也不知道——这四天时间里,林苏头脑中经历着一场头脑风暴。 他在参悟一门极其特殊的秘术:精神力秘术。 这门奇功的特殊之处在于,它颠覆了很多约定俗成的东西。 比如说,修行高人碾压普通人是约定俗成的,在它这里就颠覆了,林苏是文道天才,文心大儒,同时还是武道天骄,达到窥人境,面对一个根本不能修行的杜晋,有没有危险?理论上不会有半分危险。 但事实上是:假如林苏的精神力稍微差那么一点点,有可能被杜晋直接抹掉全部意识,成为一个活死人! 杜晋是头部中人,根本不能修行! 拥有这门秘术之后,却差点弄死林苏。 而林苏呢?本身就是修行天才,一接触到这门秘术,里面记载的东西层层解密,一时之间,他这个见识超越一整个时代的穿越者,都有一种头脑风暴的感觉…… 他惊奇地发现,无形无质的意识,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他也发现,这门秘术,其实并不是头部中人开创的,头部中人只是这秘术的继承者,绝非开创发明者,因为这秘术的基点其实是元神。头部中人不能修行,连元神都修不出来,凭什么开创以元神为基点的秘术?他们只是利用自己超强的精神力,演绎出了这秘术的一小部分功能。这一部分,连秘术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如此神奇的秘术,问心阁传给杜天歌,是大长老对杜天歌的培养与信任;但让杜天歌带入战场,却意外成了送给林苏的嫁衣裳 …… 新 /132/132980/31315887.html 第351章 青莲论道最终的人选 林苏回到了海宁。 秋水画屏上了阁楼,虽然已经跟林苏玩了千般花样,虽然在玩兴奋的时候,也“好相公”、“坏相公”地腻了好多回,但她还是不能接受住进西院,在人前人后以他的女人自居。 她怕绿衣笑她。 她的回来,在意料之中,因为在大家的认知中,她就是回家过年的,年过完了回来很正常。所以,哪怕绿衣对这事儿相当敏感,也根本没发现秋水画屏的偷吃。 最关键的是,林苏这次进京,风波实在太大了些,她们习惯性的先讨论讨论这场大风波。 林苏是正月初十进京的,一进京就是大朝会,事关厉啸天生死,事关林氏满门存亡的大朝会,他顺利度过,让林家上至老太太,下至各院丫头都出了一身冷汗。 度过之后,老太太连祭三天祖,就是劫后余生的明证。 前几天,发生了另一件事情,陈王侍妾阁心,亲自来到林家,送上了一份厚礼,跟陈姐、绿衣她们聊了会天,告诉了她们一件事情:玉凤公主殿下,出嫁大隅晋王的圣旨废了,陈王很高兴。 听到这个消息,林家的几个女人都为玉凤公主而开心。崔莺的开心很纯粹,玉凤公主跟林家做着生意呢,而且合作愉快,她要是嫁远了,换個新的皇室成员来管理京城的厂子,搞不好会有矛盾,她不走,那就太好了。 绿衣的开心多少有些个人情结,她的父皇母后是被晋王杀的,她的姐妹是被晋王掳走的,她最大的仇人就是晋王,她可不愿意玉凤公主嫁给这样的人。 而陈姐除了开心之外,还有一丝怀疑一丝激动和三分后怕。 因为唯有她知道,今日阁心前来,告诉她们这则消息真正的含义。 那就是:玉凤公主的解套,跟林苏有关! 她记得很清楚,从梅岭回来的那个夜晚,在他酒醒之后跟她说的一番话……他说,玉凤公主下嫁晋王,触犯了我的底线,所以,我不允许! 从那一刻起,陈姐就在反复地揣摩,分析着相公有可能采取的措施,她设想了很多,比如说,相公会不会联系青丘狐族,在大隅派出迎亲团队的时候,将迎亲团队灭了,破坏婚事;比如他会不会联系独孤行,干脆直接去洵阳,将那个晋王给暗杀掉。 而如今,林苏跳出了她的设想,下的这步棋,却比她所有的设想都高明一万倍。 林苏是从陛下绝对的忌讳处着手,逼得陛下硬生生改了圣旨! 这步棋最大的好处,就是:它不仅治标,而且治本! 如果按她的设想,哪怕杀了晋王,保不准陛下在皇子、朝臣的怂勇下,还会继续打玉凤公主的主意,前期没嫁成七皇子,后来不是改成嫁晋王了吗?如果晋王死了,还有洵王,郑王,四只脚的王爷不好找,两只脚的王爷遍地都是。 而林苏这么一弄,从根源上断了。 “滩南白骨尚未枯,洵阳又闻凤凰哭”,折射的是什么?是当今陛下没有善待玉凤公主!他要扭转破除天下人恐怖的流言,就必须善待玉凤公主!玉凤公主不想嫁的人,陛下不能强迫,一旦强迫,她就哭!洵阳哭是哭,台州哭同样是哭,洵阳台州根本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哭”! 凤凰一哭,江山不稳! 要想江山稳,就别让她哭——跟嫁给谁完全没关系,重点是你不能逼她! 计策是绝妙无双的,但陈姐却也知道,这风险也是大得没边的。 陛下一怒,天机道门都直接打成了魔教,如果知道你在后面捣鬼,你有一百颗脑袋,都会砍得干干净净。 其后的几天,陈姐度日如年。 今天相公回来了,她第一想法就是想跟相公交流交流这件事情,但一看到林苏的笑脸,她所有的想法烟消云散,算了,论智慧相公比任何人都强,只要相公自己觉得没问题,她操个什么心? 于是,整个林家风平浪静。 林苏结合这次南境之行,又完善了三计,他的《三十六计》,已经成功了二十三计,成书的目标虽然依旧遥遥无期,但终归也是步步前行。 他这次也充分认识到阵法的可怕之处,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再次认真研究《文王天书》,将文王八卦阵的第六十四变推向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精神力秘术上,这秘术深奥无比,每多思考一刻,就会增加几许新的变数。 他也苦练《周天九步》,他的步法,渐渐在南湖侧,踏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玄机。 偶尔,他也会对着星空想起元姬,她的神秘,她的美好,她所说的那句话:我们,从此相忘于江湖…… 世间人,世间事,无不在无常之中…… 天际流星飞泄,江湖人的每次转身,有的人,见到了就是一生一世,有的人,碰撞过一回,从此各入星空,天高路远,不再相逢…… 京城,官场之中,一个特大新闻爆了。 户部侍郎邓洪波带着他的27人团队,只花了十四天时间,就复核完了吏部去年全年的账目,找出了七十八处错漏。 五部尚书全都傻眼了,他们清楚地知道,户部尚书贺云开给邓洪波下达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根本目的是将邓洪波排挤出官场,他们已经作好了随时让右侍郎黎佐夫接任左侍郎的准备,根本就没指望邓洪波真的完成这项任务。 开玩笑,户部所有的核算人员全上阵,至少也得三个月才能复核完全年账目,在他们刻意将最好的核算人员抽开的情况下,几个歪瓜裂枣的核算人员,能在十四天内复核完? 但他偏偏就完成了,而且完成得无懈可击! 怎么做到的? 因为林苏传给了他们一种神奇的核算方法,这种核算方法,比传统的方法快了十倍不止,简单了十倍不止,效率提高了至少二十倍开外! 一种核算方法,将核算效率直接提高二十倍,这是整个核算圈的惊天大变革啊。 不仅仅是户部,朝堂六部何处没有核算? 甚至后宫都有核算。 京城商圈也有核算。 可以说,只要有人有势力有钱粮,就离不开算账。 一种新式算法,转眼间就成了京城最大的风潮,一鳞半爪的学问流入民间,让人叹为观止…… 冲击最大的就是白鹿书院算系。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算系的学生不上课了,跑向了上院找邓秋山——邓洪波的儿子。 算系最年轻的教授谢云还蒙在鼓里,挟着他的“千机算”去上课,到课堂一看,懵了,学子们没了!一打听,他的怒火就上了天,他的学生翘了他的课,居然去上院找一个学子请教算术? 谢云赶到了上院,看到了被几十个学子围在核心的邓秋山,他一步踏出,指着学子们严厉训斥:“所有人原地跪下,静思己过!” 学子们在他积威之下,还是跪了。 唯有一人,邓秋山,他缓缓站起:“谢教授,愿与小生以算论道么?……” 下方的学子同时抬头,眼中全都有惊喜。 谢云怒极,一声长笑:“凭你这下三滥,也配与本座以算论道?” “论道之后,教授当知谁是下三滥!” 言语之争略过不提,一番较量,谢云全身如水洗,后背尽是汗,他引以为傲、法不轻传的“千机算法”,被邓秋山以一把算盘打下了神坛。 邓秋山算盘轻轻一振,微微一笑:“谢教授,小生有个不请之情,不知能否求教授一回?” 谢云满脸黑线,慢慢抬头…… “小生原本不通算术,承蒙林苏林大人指点了两个时辰,才对算术略有涉猎,林大人之算术,大苍无双,不知教授能否代表白鹿书院算系,向陛下推荐林大人参加青莲论道,以振我大苍国威?” 深深一鞠躬。 谢云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他是白鹿书院算系的教授,他这些时日,费尽心机想参加青莲论道,可面前之人却请他推荐林苏参加青莲论道。 理由也是无比的充分。 他败在邓秋山手下,而邓秋山只被林苏指点了两个时辰。 他谢云和林苏,算术谁高谁低? 谁更能代表大苍算术底蕴? 一个请求,在谢云饱受蹂躏的伤口,再度洒上了一把盐。 让他在白鹿书院承受最大打击的同时,也给他志在必得的青莲论道,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邓秋山满足地离开了! 半月之前,他在谢云面前跪地而求、最终却被羞辱的奇耻大辱,今日终于雪了! 雪了个十足十! 正月的最后一天,传得满城风雨的青莲论道名单终于正式出炉了。 白鹿书院三人,周宏宇、杨怀素、谢云。 京城贡院两人,王成年、向叶秋。 翰林院一人,王君玉。 监察司一人,林苏。 由京城贡院首座魏心余为领队,于二月初十赴南阳古国参加青莲论道。 这是正式的批文,盖了陛下的玉玺。 名单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最具争议性的就是林苏。 京城百姓开心,为啥呢?林苏在民间可是神一般的存在,一般文道天才终生都写不了一首的七彩诗词,在他手上信手拈来,甚至传说级别的青诗青词,他也写下了一大堆,这样的文道天才出于大苍,是大苍的荣光,大苍雄鹰,该当飞向全天下,让天下人见识到大苍的底蕴! 官场懵圈,那些深知内情的官员,搞不明白朝臣和陛下是怎么想的,青莲论道,文道顶级盛会,只要参加,就是一代文豪,林苏文才如何另做一说,他跟朝臣的敌对,所有人都是清楚明白的,官员们不明白,朝臣们为什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也有些顶级权贵,他们不关心国事,不关心政事,只关心家事,一听说入选青莲论道的居然还有两个没成家的年轻人,立刻就被冲昏了头脑,四处打听着,有没有机会跟人家结个亲?这一打听,林苏的情况浮出水面,这是根搅屎棍啊,朝臣不喜、陛下不喜,脑袋瓜子也不知道还能在颈上呆几天,算了,专攻谢云吧,一时之间,远在滨州的谢云老家鸿雁成群,高朋满座…… 秋墨池、霍启、李阳新等人一得知消息,也全都懵了,第一时间联系章浩然,直接问,林苏他是怎么入选青莲论道的?是不是你家老爷子力挽狂澜,硬生生破开了朝堂封锁,将他送上了这荣耀的名单?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想,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林苏入选青莲论道的名单,可能性为零。 青莲论道,一国七个名额,这七个名额是大臣提名,陛下点头才算的,跟文道真实水平有没有关系?自然是有的!但跟个人倾向性的关系更大!朝臣会那么好心?陛下会那么宽容?他们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朝堂之中,有某个有着绝对分量的人,用无可争议的方式,力挽狂澜!唯一有这种能力,有这种动机的人,就是章居正! 章浩然面对伙伴们的问题,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朝堂博弈,他们还都太嫩了些,所以,章居正跟他这个孙子,很多问题上也是不交底的。 绿柳山庄迎来了一位客人,是曲文东。 曲文东踏入章居正的书房,开门见山,也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居正兄,到底是不是你在后面使劲,才挫败了朝臣对他的打压…… 章居正缓缓摇头。 他这一摇头,两个老头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异常严肃。 “如果你没有使劲,而他偏偏又入选了,那只有一个理由!”曲文东道:“这次青莲论道,是第二次……西州之行!” 西州之行,是官场的禁忌。 林苏的西州之行,导致了西州官场的团灭,留下了太多的悬念,也留下了太多的想象,但在曲文东和章居正的字典里,没什么悬念,所有的事情都清如明镜,他们清楚地知道,西州,原本就是针对林苏的一场杀局。 西州官场的团灭,只是林苏破局求生的结果而已。 这次青莲论道,摆在桌面上,是对林苏文道成就的肯定,只要他上了这个名单,他的文名,就会上升一个大层级。这对林苏有百利而无一弊。 然而,两个资源朝堂大佬,深知朝臣决不会这么好心,陛下决不会有成全他的意愿,青莲论道后面,一定隐藏着可怕的阴谋! 圣人言:欲取之,必先与之。 意思是,要想得到什么,就得先付出什么,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大,他们要的东西也一定重得异乎寻常。 林苏参加青莲论道,会有极大的收获,那么,与此相对应的,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也一定大得异乎寻常。 新 /132/132980/31315888.html 第352章 玉蝉勾走状元郎 “青莲论道……”章居正缓缓抬头:“曲阁老你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南阳古国乃是诗圣圣家所在地,林苏以诗驰名天下,圣家不喜,他们的存在,是一大隐患!” 章居正点头:“诗圣圣家的狙击!这是第一重,还有吗?” “青莲论道,九国共参,其中包括大隅,而大隅,对于林苏,仇恨极深,而且大隅之人,行事完全没有底线。” “大隅算是第二重!”章居正道:“还有吗?” 曲文东轻轻摇头:“剩下的你来分析!” 章居正站了起来…… 诗圣圣家、大隅,当然是他的对手,此外,还有两重势力不能不防…… 其一,赤国!赤国在南境大败,十三万大军灰飞烟灭,目前一口气想发也发不出来,必然会对大苍进行全方位的报复,杀人夺命、坏我国格、败我声誉真正无所不用其极,说没有底线,他们才是最没有底线的那种。 其二,千万别忘了咱们自己这一方的那些卑鄙小人,八人同行,其中七人都是他们那条线的,出了国门,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才是最可怕的。 曲文东一张老脸白了…… 青莲论道,看起来光鲜亮丽无比,但经过两人这么一分析,却能让人后背冒冷汗。 要不要通知那小子,青莲论道,还是别去了…… 但章居正轻轻摇头,不必了,咱们能够分析到的,那小子自然也能分析到。 青莲论道,于他是危也是机,是避是闯,旁人不能代他选择。 京城南郊,一座青山。 这个时节,鲜花满山。 清清的山泉水从山顶流下,丁丁咚咚地宛若一段清歌。 溪水之侧,一女坐在石头上,玉足在清凉的溪水中上下拍打,轻松惬意,她的头发也零乱地披下,其中有几缕,还调皮地滑入了水中。 风声一响,宛若笛鸣,另一个女子出现在她身边,躬身:“小姐,青莲论道的名单出来了……” 一份名单递到小姐的面前,小姐轻轻伸手,接过,她宛若秋水的眼睛突然微微闪光…… “林苏!他也在其中!” “是啊,这次不管小姐愿意不愿意,终归还是会见到这個本尊。” 小姐没有答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丫头接着道:“小姐,奴婢还探得了一则消息,京城四大才女改编的《白蛇传》,将在三日后开演。” 小姐目光猛地抬起:“四大才女改编?” “正是!京城都在传,四大才女眼界之高,无与伦比,她们磨了整整一年的戏,一定会惊艳无双。” “乐道……惊艳无双……”少女笑了:“也好,看看吧!” 她的笑容平和而又漫不经心,为啥呢?因为她是乐圣圣家的天才,她是吟风阁少阁主,天下乐曲,尽在阁中,世俗之中,也谈惊艳? …… 海宁城,晴天白日,点点繁华开在古老城池的各个角落,大多还是梅花,除了南境之外,各地的花儿,以梅花为主。 林苏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绿衣和崔莺在他旁边刺绣,她们做的是小孩子的夏装,夏天快来了,曲秀姐姐和玉楼姐姐的一双儿女,她们都挺上心的,关键是这两个小家伙太可爱了,她们就给这两个小家伙早早地预定了衣服。 其实,绿衣是不会刺绣的,但她聪明,好学,非要崔莺教她,崔莺教了她几次,她就绣得有模有样了,前几日还给林苏绣了件内衣,胸口位置一朵大大的梅花,让林苏怎么看怎么别扭,你小妞儿是不是讽刺我花心?我就不穿! 绿衣也有反制,我绣的衣服你不穿,不准你碰我。 两边的原则最终是不是都化成了浮云且不论,反正最后都挺和谐的。 林苏在那里躺着,脚尖一点一点的肯定没睡着,这股子悠闲劲,让绿衣多少有些不得劲:“相公,你真那么闲啊?” “嗯。” “人家当官忙得脚打头,你这官……”她轻轻摇头。 林苏横她一眼:“我这个官场搅屎棍能跟别人比吗?我忙,大家都伤脑筋,我闲,大家都开心,连陛下都省心。” 绿衣白他一眼:“人家骂你官场搅屎棍,你还真的安到自己头上了。” “看来我得重新解释一遍,这绰号真不是骂我的,我好歹是根棍子,而他们呢?是啥?” 绿衣和崔莺对视一眼,都是一幅牙酸的表情…… 他是搅屎棍,人家都是屎啊…… 相公你也太损了…… 突然,林苏官印轻轻一震。 他掏出了官印,两女同时跳起,赶紧回避…… 官印出现了一个老头,却是监察司司正雷正。 “雷大人!”林苏托着官印,起身行礼。 “你这是身在何处?”雷正道。 林苏道:“昨日刚从洞庭湖畔返回,在家休整个三两天,打算明天再赴洞庭湖。”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但躲在房门口的两女内心同时大叫,撒谎!他回来快十天了,天天白天翘着脚儿晒太阳,到了晚上玩女人…… 雷正道:“辛苦了!辛苦了!你接下来的行程要调整下……准备参加青莲论道。” “什么?”林苏微微一惊,是真惊啊。 雷正道:“经各位大人推荐,陛下御笔钦点,你将在二月初十,代表大苍参加青莲论道,青莲论道乃是九国十三州文道顶级盛会,万万不可轻视,你当重习圣典,精心准备,扬我国威!” “是!”林苏鞠躬接令。 雷正将名单传了过来,嘱咐了几句,考虑到林苏目前身在海宁,就不必前赴京城来回往返了,可以直接去青莲山,二月初十之前准时赶到迎宾驿站即可。 雷正的影像消失了…… 呼地一声,房门大开,绿衣和崔莺猛地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撞在林苏身上,两女全都兴奋得脸蛋通红,空中人影一闪,秋水画屏也冲下了阁楼…… “相公,你要参加青莲论道?”绿衣扯着林苏的袖子跳。 “青莲论道,那是文道顶级盛会,相公这一参加,将记入大苍史册!”崔莺抓住他的另一只袖子也蹦。 秋水画屏虽然恬静无比,但今日,也有点激动了。 青莲论道,太高端了! 整个大苍,数十亿人,能够参加青莲论道的,只有七人!这哪里是万里挑一,这是十亿中挑一! 所以,每次青莲论道,挑选的都是顶级宗师。 他们在青莲论道上的论道,会编入《大苍宗师言集》,科考学子写策论,也会援引大苍宗师言集中的观点,想想看,这是何等的待遇? 一入青莲,就是宗师! 这比中状元都牛b! 状元还有最终泯然众人的,而入了《大苍宗师言集》的青莲论道者,宗师之名,至死不消。 她们欢呼声感染了整个林府,林老太太第一时间跳起,家门大幸!家门大幸!我林家居然也能出一个文道宗师!祖宗不可不知!来啊,摆祭品,祭拜列祖列宗…… 林苏参加完祭拜,出了宗祠,就看到了草丛里有一只玉蝉。 玉蝉向他勾勾翅膀:“来!” 于是,他就被这只突然跳出来的玉蝉给勾走了…… 义川湖水库,波光鳞鳞。 一条青竹小船静静地漂在湖面,倒影如画。 李归涵恢复了昔日容颜,静静地坐在船头,林苏坐在船尾。 “青莲论道,我也会去!” 李归涵一句话,林苏有点吃惊,青莲论道,不仅仅是九国十三州?还有圣家,而且她,也是参会人员之一…… “我会去我知道,但我没想到,你也能去!”李归涵道:“也许我还得重新评价下大苍皇帝陛下,涉及大是大非的国事,他也是有些度量的。” 林苏依然保持沉默。 “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林苏淡淡一笑:“现在呢?看起来象不象很高兴的样子?” 李归涵妙目流转:“你这是将我当瞎子还是当傻瓜啊?我还能看不出你笑得很假……你真的觉得青莲论道后面有问题?” “我这人运气并不好,知道运气不好的人,有什么通病吗?” “你说……” “但凡跳出预判的事情,往往不是好事。” “那你怎么办?辞之不去?” “怎么可能?”林苏笑道:“朝臣大佬们好不容易给我示个好,莪还能不接?青莲论道,我必须得去,只不过,我希望这些针对我的明枪暗箭之中,没有来自道圣圣家的那一支!” 李归涵轻轻摇头:“你对道圣圣家的成见,看来要消除也非一朝一夕,圣家的风向已经有些变了,未来会如何我不敢断言,但这次青莲论道,我保证没有人对你不利。” 圣家风向改变? 林苏心头微微一动,怎么个变法? 李归涵说了,圣殿下了指令,推恩于圣家,圣家家主、各大圣殿注册的长老以及家主的直系成年儿子,均拥有推荐文位的资格,只在数量及职级上有所限制。 什么叫推荐文位?就是保送! 一个白身,得到推荐,可以铸造文坛,成为秀才。 一个秀才,得到推荐,可以造文山,成为举人。 一个举人,得到推荐,可以赐文心,成为文心大儒。 外界一个普通人,想成为文心大儒,需要参加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过五关斩六将,历经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而在圣家,却只是一纸保送书! 这权力大到何种程度? 这权力一直是圣家的核心权力! 核心权力也一直掌握在家主手中。 可如今,变了,因为圣殿下发了“推恩令”! 林苏心头怦怦乱跳,科考的最后一场,殿试之中,他的策论就是推恩令!这条三千年来第一阳谋、史上最无解的削藩政策,在圣殿真正得到了推行! 他绝对不会告诉面前的圣家人,这个烂屁y一直烂到屁y心的绝户计,是他提出来的,他装傻: “那真得恭喜了,圣家就是圣家,深受圣殿之眷顾……” “其实也只是换汤不换药,圣殿给圣家的名额并没有改变,只不过是将推荐权分给了更多的关键人而已,比如说……” 比如说,道圣圣家以前每年可以推荐三千人铸文坛、三百人铸文山,百人赐文心,现在依然还是这个数目,只不过改变了推荐程序,以前家主结合长老会的意见一古脑儿上报,而现在呢?家主只能报分到他名下的:三十个文心! 其余的呢? 大家瓜分! 顶级长老和家主直属子弟每人一至三个文心,一般长老,每人十个文坛,一至三个文山,总额控制在圣殿分给他们的名额之内就行。 “你呢?你有没有推荐权?” 李归涵轻轻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三个文心!你在道圣圣家有没有瞧得顺眼的?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个?” 你牛b啊,你一个女的,也混到了每年决定三个文心大儒归属的待遇…… 林苏:“道圣圣家,我瞧得比较顺眼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谁?” “你!” 李归涵白眼慢慢生成,但她能怎么办?总不能因为别人瞧她顺眼,她还发毛吧? 李归涵目光慢慢移开:“推恩令下,我们一开始也是挺开心的,但后来,却也隐隐感觉不对劲……” 感觉不对劲就对了!这推恩令原本就是给你们挖的坑! 林苏继续装傻:“什么?” “族中开始隐约有些分化的苗头,几大派系相互倾轧,争好苗子争资源,内部乱成一锅粥,我春节没过完就跑了,也是不想参加这些乱局……现在你知道为何这次青莲论道,没人对付你吧?他们全都忙着窝里斗了……” 李归涵脸上有无奈,也有感慨…… 林苏不以为然:“一个大的势力中,总会有派系之争吧,也未必是这推恩令引起的。” “这倒也是,走着看吧,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这次青莲论道,你想主论什么?” 青莲论道,在九国十三州的文道宗师面前论道,当然不能太随便。 你不擅长的领域,你不能论,否则,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需要知道,坐在台下的都是些什么人! 你在这一领域的研究,不及台下人,人家凭什么听你在那里胡说八道? 万一一个问题抛出来,让你当场出丑,这个丑可就传遍九国十三州了。 林苏很谦虚,轻轻搓手,我能论什么?我努力当个好学生,在那里搬张小凳子认真听讲…… 李归涵斜眼视他:“我怎么瞅着你很假呢?……要不,你还是论论算术吧!这真不是否定你的诗词功底,关键是南阳古国是诗圣圣家所在地,你要是在诗词这块领域上太嚣张,那真是跑上几万里去刨人家的祖坟……” 新 /132/132980/31315889.html 第353章 偷窥天才 算术?林苏很吃惊,你又打听到了什么? 这丫头别的不说,打听消息的能力是真强悍啊,她那只玉蝉,上天入地,转瞬上万里,什么消息她都能找到。莫非自己又有什么算术天赋被她挖掘出来了? “你说说怎么解四位数的鸡兔同笼,相信参会人员会特别有兴趣。” 哦,原来只是当初的西山之会留下的一点点疑问…… 林苏笑了:“这也太简单了!” 李归涵眼睛大亮:“来……鸡兔同笼3698只,有脚8862,解给我瞧瞧……” 她的手一抬,在船板上写下了两个数字,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林苏瞅着这数字很吃惊,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想说你解不了?”李归涵抬头。 “不是……我想问的是……你道圣圣家堂堂道子,货真价实的大儒,去术班偷学算术,是不是有些不象样?” 她写下的是阿拉伯数字,也就是林苏自己所命名的大苍数符。 这数字跟这世界上通用的表述完全不同。 这世界上写数字就是汉字,而她,写的是数字。 这只能是她去术班那边偷学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一个堂堂大儒,去听那些刚刚洗干净脚上泥巴的泥腿子讲课,她是怎么俯下这個身子的,实话实说,这真的挺不容易! 李归涵轻轻一笑:“我自然不会去!但它会!” 她托起了手中的玉蝉! 林苏叹服,这玉蝉,堂堂圣宝啊!原本该是九天之上的神器,硬生生被她玩成了小酒店的下三滥摄像头,也是没谁了。 解这类题目的方法他简单介绍……所有动物听我口令,同时抬起两条腿…… 他说着,李归涵在船板上计算,列的还是竖式,看来,她通过玉蝉学的东西还不少,至少竖式和乘法口诀她是会了。 很快,结果出来了…… 李归涵兴奋了! 有此一法,世间所有鸡兔同笼,全都解了,这就是新式的解题思路。 “真是奇思妙想啊,这‘抬腿法’我懂了!”李归涵道:“现在是另一道题,狗追人的问题,话说你家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鸡会一屁股坐地上,狗会几天几夜地追人……” 李归涵鄙视他一番后转入正题,说某人养了条狗,狗跑的速度是人的三倍,人在五峰城起步,跑了三天三夜,狗顺着这条路线去追,问,多长时间,狗能追上人…… 这是当初他在西州婚礼上出的算术题。 林苏笑了:“你家那个第一弟子这么长时间都没解出来么?” “答案是出来了,18个时辰!但这也只是偶然所得,他也说不出解题思路。如果将前面的数据变一变,他又得抓瞎。” 林苏目光闪烁,一时无话…… 李归涵妙目流转:“怎么?你也解不了?你出个你自己都解不了的算术题,让我家第一弟子撞了一个月的墙,不太厚道吧?” 林苏摇头:“我当然会解,只不过这涉及到更高一个层级的算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得了……” 李归涵咬住了自己的唇,有点冒火星,这是瞧不起谁呢? 你公布你的解题思路,我连懂都懂不了么…… “那好吧,我给你演示一遍,这叫一元二次方程式……我先把时间设定为x……” 一番讲解,李归涵怔怔地看着他…… 他讲完了,李归涵眼睛还是一眨不眨…… “懂了吗?” 李归涵:“什么是……x?” “未知数……” “你后面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这就是个符号……你就别纠结为什么叫x了,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用字来替代:未知!” “我开始是未知,现在是已知……” 啪!林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从头开始…… 再讲一遍…… 李归涵慢慢抬头:“为什么这边是‘+’,到了‘=’另一边就是‘-’?” “……”林苏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这就是公理、定理、规矩!” “谁定的规矩?” 林苏目瞪口呆:“算了,他的名字我就不说了,我怕你打他……狗追人的问题你真不用探讨,反正天下间也没哪只狗追得上你……” 李归涵点头,这倒也是!算术原本就不是我的方向。 这就对了嘛,你根本不是这块料……哦,不是,根本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脑筋……对了,青莲论道,你打算论点什么? 李归涵说她原本打算论一论《道德经》,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因为“那一步”她还是没有悟透,等到她真正悟透这一步,她自然会论道! 好不容易参加一次青莲论道,就这么错过可惜吗? 针对林苏这个话题,李归涵回答了一句:论得顶级道,何处不青莲? 靠!这话儿说的,霸气侧露! 两人泛舟湖上,谈了即将到来的青莲论道,讲了一场不太成功的算术启蒙课,领略了李归涵的霸气侧露,人慢慢放松了下来,林苏是个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人,后面也躺着了,半躺在船板上,李归涵没他那么随意,依然坐着,从下面朝上面看,她胸前两大团真大啊…… 话题呢,也慢慢变得轻松,最终话题还是回到了诗词。 “你这次去南阳古国,其实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一场大戏……” 什么大戏? 一代词宗南楚居士和你的词坛对话。 词是南楚居士开创的,但在你手上演绎出了他所不能达到的新高度,很多人都在猜测,你这一去,是以晚辈身份去参拜你的“恩人”呢,还是以后起之秀的身份去翻越一座高峰。 (他以词扬名于世,间接沾了词宗的光,没有词宗开创这条文道,他哪有那么辉煌?所以词宗是他的恩人——这个认识,连林老太太都有。) 林苏有些无语了。 他能说啥? 只有他跟二哥知道,南楚居士根本不是词宗! 他自己才是! 可是…… 南楚居士帮他背了那么大一个黑锅,在他根本不能承受“一代词宗”威名的时候,将这巨大的压力一肩挑起,给了他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说是他的恩人有点过,说对他有些帮助却也实在。 他如果将词宗真相和盘托出,那对于南楚居士,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这么不厚道的事情,他真不想干。 当然,这也取决于南楚居士自己,如果这老头太过分,这核武器也是选项之一。 “词坛对话或许是有,但也只是以文论道,何必想得太复杂?” “你这人真的很难看透……”李归涵道:“有的时候,‘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恨不得跳起来把天都捅了,有的时候,却又‘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摆出一幅寄情山水,再无余情的架势。” 林苏支起了身子,侧目看她:“这首诗,你又是从哪里偷听来的?莫非你家玉蝉,还跑了趟洞庭湖?” 这首诗,目前还没有传到海宁,因为绿衣的小册子里,还没记录呢。 “那倒没有,不过呢,你跟你阁楼上的那个小美女提到过……”李归涵略微停顿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出发?要不要搭我个顺风船?” 搭顺风船? 林苏自然不会错过! 李归涵的顺风船,可是太牛了,瞬息万里,而且绝对安全。 约定,二月初十的那天,出发! 林苏离开了她的船,上了天。 人在空中,俯视下方,林苏深深感叹,这块天地的确是变了哈,原来的三百里荒地,现在真的变成了花园,眼前才是二月初,花儿还没有开放,过得一个多月,可以想象这片天地会有多美。 他的目光也穿越了梅岭,看到了陈王府,陈王府几十座亭台楼阁,从空中看下去,依稀有些龙形,这不奇怪,因为这里当初就是皇上南巡时的帝王行宫,只不过,目前几座亭子破败了,杂草丛生,如果清除这些杂草,龙形是不是就完全呈现了呢? 林苏有些迷茫。 第一次有了未来将会如何的迷茫与困惑…… 他回到家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夜色已经降临,林家各个院落,张灯结彩,还沉浸在三公子将参加青莲论道的喜庆之中。 夜色下的那座阁楼,微光闪烁,看不到灯光,但有月光。 在无星无月的夜晚、在风雪交加的夜晚,那里,也始终有着一轮明月,秋水画屏,在那里以她的画,构造了一轮林家人都能看到的明月,明月幽幽,映照整个林家。 这座阁楼,已被林家人亲切地称为“月楼”——跟秋水画屏在山庄的月湖楼一字之别。 林苏看着月楼上淡淡的月光,突然想起李归涵说的那句话…… 关于《洞庭春》的来路,李归涵说她是听自己跟秋水画屏说的…… 什么时候说的? 林苏一回想,整个人懵圈了…… 回到林家之后,他跟秋水画屏只提过一次《洞庭春》,什么时候提的?他把秋水画屏一番不可描述之后,聊到了这首诗…… c!李归涵!你这就太过分了哈,你的玉蝉偷听我唱歌我忍了,偷听泥腿子讲课我忍了,你拿来偷看我那啥?还有没有点隐私权了? 底线何在? 他目光四顾,打量四周,如果这时候,那只玉蝉出现在他眼中,他肯定一脚将这玉蝉给踩得稀碎…… 可他找不到玉蝉。 圣宝,不是他能发现得了的。 就算发现,他可能也踩不赢…… 他回到西院,暖阁里灯光通明,绿衣在,崔莺在,秋水画屏也在,陈姐也从江滩那边回来了,一看到他,陈姐跑了过来,将自己送进他的怀抱里轻轻一抱:“恭喜相公参加青莲论道,你成宗师了!” “我算哪门子宗师?”林苏托起她的下巴:“撩妞的宗师还差不多……” 陈姐噗哧笑了。 绿衣和崔莺都笑了。 秋水画屏横他一眼,撇撇嘴儿,托起茶杯,在那里云淡风轻。 林苏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她的故作姿态,很想告诉她,你少在那里装,咱们的那点破事都露了…… 几番亲昵,几番热闹,西院在午夜时分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苏从床上坐起,来到了窗前,伸手抓住了一根嫩绿的桃树枝条,这枝条之上,隐隐有红色,显示今年的桃花,也将要开放。 元神一动,进入桃树内空间。 林苏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日的他,跟这桃妖交流也挺冒风险的,冒什么风险?他的元神进入桃妖的内空间,本体就成了一具无知无识的活死人,但如今,变了,坐在窗台前的他,一无异常,能说能笑能应答。 这是为何? 因为精神力秘术! 精神力秘术中有一种神奇的法门,叫“分神术”,他的元神可以一分为二,他目前还不知道这门秘术有多么恐怖,他只知道这门秘术有用——至少可以让他毫无障碍地跟花妖交流。 所以他专门钻研了这门秘术,经过整整十天的钻研,经历了元神撕裂的痛苦,他终于初步掌握了这门秘术,能够一神二用。 花妖坐在一朵大花上,今日的她分外漂亮,脸上甚至还有了红霞。 “你今天很漂亮,莫不是花儿将开,有着一种天然的欢喜?”林苏微笑着看她。 花妖轻轻笑:“知道花儿将开,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花儿的世界我不懂!” “其实你是懂的!”花妖笑道:“当你写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两句诗时,就意味着你懂!每一次花谢花开,都是一次涅槃……” 涅槃…… 每一次花谢,就是死上一次。 每次花开,代表着新生。 一死一生,一段行程的涅槃。 她的生命就是这样步步前行,她的修为也是这样步步恢复。 原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还有这么纯粹的解读?林苏有点惭愧:“你的修为按这样的方式涅槃下去,多长时间可以破茧化蝶?” “妖族修行,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 “那用什么来衡量?” “更多的还是机缘。” 机缘…… 充足的天地元气,可以加速她的恢复…… 特殊的灵气,可以加速…… 悟透某一个关键的法则,可以加速…… 如果这些机缘全都没有,只靠自然界的花落花开,那就是真正的遥遥无期,植物成精,非常艰难,没有机缘,万年大树照样枯死。 新 /132/132980/31315890.html 第354章 元灵草的另样玄机 林苏抓抓脑袋:“我能怎么帮你?” 花妖轻轻一笑:“你其实已经帮我了。” 林苏眼中又有了问号…… 花妖补了一句:“你刚才一进来就问了我,我为什么今天这么漂亮?只因为一点,我扎根于林家!林家有你,就有了灵气,你的灵气,就是我的机缘!” 林苏笑了:“原来我还这么有用!” “你的用处比你想象中大得多,我甚至还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跟你交 第355章 戏曲狂潮 “千古名著《红楼梦》因她而成,她也因红楼而变……”琴心喃喃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世事很是无常?” 风舞一根指头点在琴心的额头,噗哧一笑:“小小丫头片子,也开始伤秋伤春了,参加完青莲论道后,我是不是该留个心,给你物色一个好婆家?” 琴心扭扭腰儿不依,小姐……琴心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小姐如果出嫁了,琴心过去当通房,小姐不嫁,琴心怎么可能嫁? 风舞摇头:“那你惨了,这辈子你都别尝男人味……开始了!” 下面的舞台上,鼓乐响起…… 白蛇传正式开场…… 风舞以玉鼎为眼,在看戏,戏一开场,她微微点头,开局实是不俗,音乐极轻极为空灵,吻合白蛇传蛇仙出世的那种味道。 白娘子出场,开唱……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歌声一起,风舞全身大震,天啊,怎么可能有这么动听,这么空灵的歌声?纵然是吟风阁,纵然她听尽天下曲,都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歌,入脑入心,让人只要一听,就忘不掉。 她尚且如此,其他人又如何? 琴心完全傻了…… 下方的数千人同时被带入了白蛇传的意境之中…… 他们似乎成了西湖之侧的游人,亲眼看到一個亦妖亦仙的神奇女子踏入凡尘…… 玉屏公主痴了…… 吏部尚书贺家的小姐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发出的声音都没能将她唤回…… 京城贡院的周大儒和礼部黎大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他们今日前来,可不仅仅是看戏的,他们还肩负着一个重任,那就是挑刺! 《白蛇传》搬上舞台,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至少,那些对林苏不满的朝臣并不喜欢,张文远、赵勋、陆天从等大人府上,都禁止女眷前来看,贡院和礼部知道众位大人的心思,就想着前来挑一挑刺,只要他们说不好,这戏就好不了。影响也就能降到最低。 可是,这戏一开场,这首《青城山下》一出,他们突然就发现,今天的任务变得无比的艰难。 如此奇妙的歌,闻所未闻! 他们能昧着良心说不好? 即便硬要说不好,那也架不住别人喜欢啊,这全场几千人,此刻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甚至有人的离席离了一半就那样僵在半天空,所有人的反应都摆在那里,那是震惊到了极点,痴迷到了极点的反应…… 《青城山下》一过,故事展开,一环套一环,两人西湖相见,又是一首歌曲响起…… 《西湖雨又风》! 此歌一起,满场女子脸色通红,心潮澎湃,甜蜜的恋情,跨越时空、跨越种族,让她们情难自已…… 歌毕,风舞脸蛋也一派潮红,轻轻吐口气:“真是不可思议!” 这口气,她是在歌曲开唱的那一刻吸入的,直到四分钟后再吐出,整个过程中,她都没呼吸,可见是何等的专注。 故事继续推进,法海上场,祭出**塔…… 真正的g潮来了,《千年等一回》…… 前奏一起,风舞突然叫道:“就是它!我寻找这么长时间的那首歌,就是它……” 恬静如她,此刻激动了…… 果然,歌声起,正是她在上元夜听过的那首歌,“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一出,她眼睛晶莹了,她头脑中冒出了一句词,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当日上元夜,九字入耳,风舞在京城留了半月有余,市井之中,歌台之上,她一遍遍搜寻着这段奇妙的旋律,却一无所获,而如今,《白蛇传》舞台上,她完整地听到这首歌!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戏到这里收尾,一场戏,从白素贞下山开始,到白素贞压在**塔下,全长大概一个时辰,跟白蛇传三十万字的相比,其实减了许多,只保留最关键的精髓。 谢幕之时,哭得稀里哗啦的满场观众全体起立,个个如在梦中,不知身在何处…… 房间里,四大才女脸上也都有泪痕,但她们的笑容也露了出来,紧紧地抱在一起…… 她们成功了! 《白蛇传》一出,碾压天下所有戏曲。 《白蛇传》,将成为戏曲的一个崭新里程碑! 幕已闭,主事之人已经宣布今夜到此为止,但满场之人,竟然无一人愿意离场。 京城贡院的周大儒和礼部黎大儒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是挑刺的,但一场戏下来,他们却惊讶地发现,他们根本没办法挑刺,这戏,真正是无与伦比,比所有人的预判都高了好几个层级,甚至是他们想都不能想象的好,他们要敢说这戏不好,看过戏的人,可能会将他们活活打死。 空中,玉鼎轻轻盘旋,似乎也感受着主人的心情波动。 良久,琴心轻轻吐口气:“小姐,真是不可思议,你觉得呢?” 风舞目光缓缓抬起:“我真的很庆幸此番江湖行走,真是不到人世间,不知世间事,如此奇妙之乐,坐在吟风阁中,如何能够想象?” 玉鼎盘旋而起,破入苍穹,射向南方。 青莲论道,在南阳古国,她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南阳古国,留在大苍京城这半个多月,她只为寻找上元夜的那段旋律,如今已经找到,是如此的完美无瑕,她得走了。 这三首歌,她自然也带着。 她脚下的九音鼎,乃是乐圣圣宝,自然录下了这些歌儿,重新放出来,甚至还经过了修正,比原唱还好得多。 她跟琴心在鼎中听着这些歌儿,一遍又一遍,两人全都无限沉迷…… 《白蛇传》京城上演,产生的影响是颠覆性的。 优美的唱腔颠覆了人们关于音乐的终极想象。 直白偏又韵味无穷的歌词,挑动人们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 所有看过的人,全都如醉如痴。 次日,京城大浪起,满城尽议白蛇传…… 不管是贩夫走卒,商人,青楼女这些下等人,还是学子、大儒这些上等人,所有人的评价前所未有的统一,雅俗共赏,开乐道先河! 这在乐曲史上,绝无仅有! 以前的乐曲,总是呈现两极分化,大儒喜欢的,底层人不喜欢,底层人喜欢的,大儒嗤之以鼻,唯有白蛇传,仅仅一场,就征服了满城百姓,无关士农工商。 风评一上来,就产生了系列连锁反应。 翠玉阁宣布,《白蛇传》每晚一场,门票一人一两银子,每晚只限三千人。 这个决定一出,满城震动,一两银子看场戏?娘的你是打劫啊?一两银子什么概念?能够包一个歌女三天三夜,听曲陪酒还可以陪睡的那种,现在听你唱一场戏就没了? 京城富是富,但也富不到这种程度吧? 但很快,大家发现自己眼界浅了,格局低了! 你嫌贵,有人不嫌! 你把一两银子当大事,人家上千两银子都不当事! 南城金店的掌柜,昨夜看了《白蛇传》,如醉如痴,砸下五百两银子,直接包了翠玉阁一个包房一个月!他这一出手,带动了包房效应,翠玉阁的一百多个包房一个上午时间就全都被包了出去,到后来,达官贵人想包也包不了,只能从他们手上转包,这一转包,价格直线飚升,很快突破了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甚至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两银子! 东城淮阴侯府小侯爷,直接去妖族商店里,花千两银子买了块妖族录音石,打算在现场将这歌儿录下来,回家听。这更是奢侈啊,妖族录音石,一块一千两银子,而且只能听上百次,就会灵气耗尽,折合下来,每听一遍,就是十两银子,比现场听曲还贵十倍。 包房也好,录音也罢,全都是富贵人家的项目,一般人想玩都玩不了。 他们只能小打小敲,在门票上着手了。 一些跟翠玉阁有关系、而且有商业意识的人,抢先购票,等到票卖完了,他们将手中的票加价出售,一夜时间,这批有头脑的先行者,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有迹象显示,一个全新行业正在萌芽,这个行业叫:黄牛。 满城都动了,那些不愿意看到林苏崛起的朝官,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固执,依旧不允许自家子女捧场,奈何堤坝从内部突破了,他们的子女听到闺蜜啊、丫头啊、外面的学子啊疯传白蛇传,说不看上一次,这一辈子都白活了,如何忍得住?偷偷地去看!这一看,雪球又一次滚大,几个立场不太坚定的朝官夫人也卷进去了,成了资深老迷妹,夫人突破了,女子群体彻底失守…… 短短三天! 《白蛇传》席卷全城。 朝官全线失守,贡院失守,白鹿书院失守,商人团体根本就没守也谈不上失守,他们早就全军覆没,最后,就连皇宫也卷入…… 皇宫的卷入跟玉屏公主有直接关系。 她第一天就去看了,这一看就踏入了深不见底的坑,第二天她就财大气粗地带去了两块录音石,其中一块自己听,另一块托人捎给了她的母后——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一听,整个人不行了。 她几个交好的贵妃也来听,也不行了。 深宫之中的女人,娱乐基本为零,在这堪比核武级别的音乐利器之下,片刻间原则全是浮云。 一时之间,后宫齐聚中宫,求皇后娘娘点头,出宫看戏。 皇后娘娘心是真痒痒了,但终究还是摇头。 后宫规矩,无诏不准出宫,何况是去一座青楼看戏?陛下的脸还要不要了? 必须得说,智慧都是逼出来的,皇后娘娘亲下指令,指派乐宫十二钗立刻前往翠玉阁,现场学艺,回来专门为后宫演《白蛇传》! 翠玉阁第一批登台的戏子,获得了至高荣耀,她们教的弟子,是往日站在云端看她们的皇家乐宫十二钗! 不得不说,乐宫十二钗专业毕竟是专业,只花了一个白天,看了五场,就初步掌握了其中的关键点,当天晚上返回皇宫,搭台唱戏。 后宫热闹到如此程度,消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 实话实说,陛下一听到这消息多少是有些恼火的,但听说这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他也不好直接发毛,跟身边的太监总管下令:“过去看看!” 两人轻车简从,来到戏台之外,一听到这唱腔,陛下的怒火突然就不知去向,闭上眼睛听完了半场,直到演完,皇后才突然发现,皇上不知何时到了现场。 这一惊非同小可,皇后率领后宫全体跪下,戏台之上的十二钗也吓得魂飞天外,全部跪下。 陛下眼睛慢慢睁开,说了四个字:“再来一遍!” …… 被冠以“神奇”的《白蛇传》也好,被冠以“仙曲”的三首歌也罢,目前也只在京城,掀起的再大风暴,也只是茶壶里的风暴。 为啥,这毕竟是封建社会,这毕竟还是通讯靠吼的时代。 官印能够传递影像声音,但官印用来传递歌舞就不被允许了。 妖族录音石、修行人神奇的法器也可以充当录音机、影碟机的作用,但这玩意儿太贵太高端,没几个人玩得起,所以,白蛇传,在这数日时间里,还只是京城娱乐。 一件真正轰动大苍的事情来了…… 青莲论道,正式启程! 京城贡院,万众瞩目,陛下亲自送行,文武百官齐至,京城数十万百姓云集,共同欢送青莲论道的宗师踏上行程。 这一去,扬我国威! 这一去,荣耀万里! 这一去,也荣耀百年! 文道至宝,万里破云梭穿空而起,载着大苍的七名宗师飞向遥远的南阳古国,这七人,分别是白鹿书院三人,周宏宇、杨怀素、谢云;京城贡院两人,王成年、向叶秋;翰林院一人,王君玉。 领队是贡院首座魏心余。 林苏不在破云梭上,也引发了京城百姓的议论,难道说,这个文坛政坛双料搅屎棍终于被拿下了?但很快,确凿消息传来,林苏没有被除名,他此刻身在南方,将自行前往南阳古国,与大部队会合。 这个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西山之上,几女站在灵隐寺前,遥望刚刚消失的破云梭。 新 /132/132980/31315892.html 第356章 赴会青莲 她们当然是京城四大才女——包括玉凤公主在内。 玉凤公主依旧华贵,陆幼薇依旧娇柔,毕玄机依旧风雨不动,唯一有变化的是谢小嫣,今日的她,洗净了铅华,摘下了珠花,素面朝天,显得比往日年轻了四五岁,只在妙目流盼间,依稀还有昔日的百变千幻。 谢小嫣有此变化只因一点,她辞楼了! 她不再是翠玉阁头牌花魁。 辞楼,是她多年的梦想,但每次提出,都被妈妈否决,翠玉阁,可离不得她。如今呢?四大才女一曲《白蛇传》将翠玉阁送上京城青楼的顶端,作为交换,翠玉阁还了她自由身。 万众瞩目的青莲之行,陛下亲自敬酒相送,京城百万百姓云集,这是何等的荣耀? 但他,偏偏没有来! 不在京城就是理由? 不!真正的理由不是这个,如果他真的想来,哪怕身在北国边陲,他一样可以赶到,他不来,只能说明一点,他根本不在意这个! 这是他的洒脱他的豪迈他的特立独行,但这是否就是全部?也未必!或许这还折射出另一重含义,他,终究与正统文坛格格不入! 前者,让几女无限迷醉。 后者,却又让她们隐隐不安。 海宁,海宁楼顶! 一座精致的凉亭,四根立柱支撑,立柱上刻着一首诗:故人西辞海宁楼,烟花三月下曲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这是林苏当日赴京殿试之前,带着几分恶作剧心态写下的千古七律。 他的本意就是让丁海、杨知府、抱山打架的。 三個大佬打了一场,最后杨知府以官印定了乾坤,将这张带有强烈地域特色的原创诗稿收入了府衙,丁海也无计可施,只能在自家楼顶加了个凉亭,将这诗刻于其上。 话说,这首诗刻在这里,才是真正应景,到海宁楼用餐的顶层文士,吃饱喝足之后都会上来坐一坐。 今日,凉亭之中,坐着两人。 丁海和林苏。 数月之前,确切地说,是林苏从西州返回之后,就委托丁海办一件事情:寻找盈盈的母亲! 林苏答应过盈盈,要为她寻找母亲,凭他自己,是没有多大能量的,他就将这任务交给了丁海,丁海身后的势力是“百香楼”,百香楼林苏可是知道的,当日他下西州,坐的就是百香楼的船,彩珠莲告诉过他,坐上百香楼的船,弯刀宗的人不敢放肆,由此可见,百香楼的势力有多么强横。 几个月时间过去了,丁海发动了百香楼数以千计的人,搜索了整个大苍,搜索了大苍周边的四个国家,但时至今日,依然没有找到。 两百年时间跨度还是太长了些。 两百年,真正是沧海桑田。 世间格局早已大改,世间人早已面目全非。 茫茫人海之中,想找一个两百年前的人,比大海捞针还难一万倍。 但线索也还是有的…… 当年的人鱼艳姬,并非无名之辈,她修为之高深,在当日的修行界也是赫赫有名。有人说,她被困雁荡山上古法阵之中,因为有人曾在雁荡深处听过她的歌声;有人说她去了无心海,碧水宗一位顶级长老,亲眼在无心海见过她;也有人说,雁荡也好,无心海也罢,都只是她的一段行程,她最终的目的,还是穿越无心海,去寻找一个人,这个人是她的道侣,是她的爱人,还是她女儿的亲生父亲。 一堆线索就这样摆在了林苏的面前。 林苏怔怔出神。 三条线索,三种可能,第一种是凭声音判断,第二种是凭眼睛判断,第三种是凭逻辑推理。 不管哪一种,都有一定的可信度,但不管哪一种,都不算是最后的答案。 “你继续寻找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将找人的重任再度交到丁海头上,林苏准备启程了。 今日是二月初九,京城的万里破云梭或许已经越过了南阳古国的边界,而他,却依然还在海宁。 他得走了。 次日,晴空万里,林苏早早地起床,绿衣、陈姐、崔莺都在,抱一抱,亲一亲,就算是给他送行了,而阁楼之上,秋水画屏坐在阁楼中,在林苏目光移向她的时候,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认没有其他人关注到,她的手按在唇上,遥遥给了他一个吻…… 踏出西院,曲秀、玉楼抱着她们的一双儿女,也为他送行,林苏将两个小家伙分别抱一抱,爱怜地亲一亲,小林蓁还咯咯地笑着揪了他的耳朵,众人全都笑了,说这小家伙跟她叔叔太亲了,比跟她爹都亲。 最后是老太太。 老太太今日换上了节日的盛装,小桃双手托着一只包裹,递到林苏面前:“公子,夫人亲手给你做了套衣服,还有一双鞋子,你带上吧。” 包裹打开,一套文士衣还有一双布鞋静静地躺在其中。 夫人笑了,眼有泪痕:“娘本不会做鞋,这双鞋也是跟梅娘学着做的,模样儿粗鄙得很,三郎你将就着穿吧。” 林苏心头热浪翻涌:“娘,我给无数人写过诗,却从来没有为娘写过,今日给娘也写上一首吧!” 手一起,金纸出。 宝笔落,写下……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游子吟》,送给母亲。” 笔落,金纸之上彩光流转,变幻莫测。 整个林府之中,所有人全都盯着这一点彩光,心头全都大跳,临行之前一首诗,是五彩还是七彩? 突然,青光弥漫天地,朵朵青莲盛开。 青光之中,这首《游子吟》升空而起,化为斗大的金字横掠天际…… “传世青诗!”绿衣一声轻呼。 “传世……”阁楼中的秋水画屏轻轻吐口气。 “天啊……”曲秀和玉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她们怀里的两个小家伙眼睛睁得溜溜圆,手脚乱撑,似乎也兴奋了。 空中圣音传来:“传世青诗《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作者,大苍林苏!” 整个海宁城全都仰望林府,青楼歌曲陡然静音…… 院墙之外,杨知府、海宁学府八位大儒、丁海等人全都眼睛亮晶晶…… 空中圣音续道:“传世青诗之中,此前尚无孝道,《游子吟》填补此一空白,实属难能可贵,赠你文宝‘游子索’!” 一根金线穿空而起,一端射入林母的眉心,一端射入林苏的眉心,金光一闪而消,林苏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存在,似乎不管到了何方,他都能知道母亲在茫茫人海中的位置。 林母目光抬起,眼中泪花隐隐:“三郎,不管你去了何方,娘都能感觉到你身在何处。” 林苏张开双臂,跟母亲轻轻拥抱:“娘,孩儿也是如此!” 告别母亲,告别外面的一群大儒,林苏冲天而起,破入苍穹…… 苍穹之上,他心头流过一幅画面…… 两百年前,一条孤独的人影踏出西海,留下一个幼小的生命,在圣树之下,静静地等待,两百年后,这个幼小的生命终于破壳而生,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离她而去的那个人。 这是盈盈这一辈子最大的伤感! 他自己呢? 踏入这方新世界的第一夜,他就读懂了什么叫母亲!哪怕这个母亲只是他这幅肉身的母亲,依然给了他无可替代的母爱。 他的每一次文道成就,带给世人的是震撼,带给母亲的却是激动与荣耀,哪怕他并不喜欢的祭祖,其实也浸泡着母亲浓浓的爱意。 他越飞越高,渐渐飞出了母亲的视线。 母亲对他的指导也越来越少,但暗地里的牵挂却是越来越深。 他听小雪说过,他踏入西州的那天起,母亲一夜夜失眠,多少个夜晚,她睡到半夜爬起来,打开西边的窗户,久久地遥望深空。 那是最深的牵挂,那是一颗至纯至净的慈母心! 今日一首《游子吟》,换来一根“游子索”,这件文宝或许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却是林苏最想送给母亲的礼物。 前方突然云层浮动,一座莲台凭空出现,无声无息间将林苏收入其中,林苏目光抬起,就看到了李归涵。 李归涵浅浅地笑:“听说昨日,京城贡院门口,陛下亲率文武百官为青莲战队送行,引为文坛至高荣耀,我还为你错过这一盛事而遗憾,现在看来,不必了!你一首传世青诗,自己为自己送行,比陛下的送行酒还高端十倍!” 这倒也是,陛下送行酒诚然难得,但传世青诗送行,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陛下的送行酒可以复制,传世青诗送行,可遇不可求。 林苏轻轻一笑:“这两年来,我娘有点失落。” “失落?不至于吧?”李归涵表示惊讶:“她儿子都成大苍状元郎了,她还失落?” “不是你理解的那样,以前,我娘总是训斥我们,给我们指路,很有存在感,但现在,我们都越飞越高了,她已经没办法给我们指路,她就会迷茫就会失落,这份失落,跟我们是否达到她的预期没有关系,而是她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价值,跟不跟得上儿子的脚步……” 李归涵的心也被悄悄触动:“我其实也是这样!自从成了道子之后,我娘对我不敢再训,不敢再给我指导,虽然我感觉放松了许多,但也感觉有些生分了。有时候离家远行,透过玉蝉看到她在窗边倚窗而望……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的才情,写不下这样的诗篇……” 这或许就是父母和子女的一份独特感情…… 子女小时候,父母训斥着,引导着,渴望着子女听话,上道。 子女真的“上道”了,踏出了父母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时,父母变了,他们不敢再给子女训斥指导,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所处的位置、他们的见识已经不足以指导,他们担心他们的指挥是瞎指挥,他们担心误了子女的前程。于是,他们放低了身子,在子女面前开始变得小心,话少了,生分了,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子女远行的时候,在子女爬坡过坎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牵挂,只是这份牵挂,他们不再放在嘴边,不再告知子女,而是浓缩在月下的窗台…… 莲台四周浮云变幻,片刻间已经飞越曲州,进入中州,接下来,就是珠江。 “今天急着赶路么?”李归涵问他。 “不急!”林苏轻轻摇头。 今天是青莲论道的报名日,正式论道是在三天后,只要今天赶到就可以,真不急。他们乘坐的是圣宝道玺,道玺万里穿梭一瞬间,如果讲快,瞬间就可以到达。 “那咱们就这样慢慢游过去!” 道玺从天而降,贴着珠江水面而行,他们脚下,是无数的船只,有官船,也有渔船,上面有渔夫有村民还有文人,南国之地,花儿早开,珠江南岸,迎春花儿竞相开放,映照得珠水南岸如火一般。 林苏眉头慢慢皱起:“我怎么觉得,下面的人根本看不见我们?” 他们刚刚从一条船上掠过,他清楚地看到,几个人在甲板上看风景,道玺掠过他们的头顶,他们眼皮都没眨。 李归涵笑了:“道玺乃是圣宝,游走世间,几人能见?” 圣宝! 圣宝真是太神奇了!林苏感叹。 李归涵轻轻一笑,圣宝,圣人之宝,自是神奇,但这道玺、道蝉其实不算什么,只是文道圣宝中的偏门,真正的文道圣宝,还得是笔墨纸砚…… 圣笔,一笔开天! 圣墨,一点成永夜! 圣纸,我说个小故事你就会知道它的恐怖…… 葬州知道吧?九国十三州之一,葬州原有七十二谷,其中的血谷聚集了大批凶徒,这些凶徒改造血谷,构筑城池,将血谷变成了名震天下的凶谷,千年前,儒圣云游至此,一张白纸飞出,覆盖三千里方圆的血谷,整座血谷山峰尽消、沟谷填平,成了一片大沙漠。儒圣留下一句话:一张白纸封血谷,留待后人画宏图。 林苏目瞪口呆,一张白纸,盖住三千里方圆的凶谷,从此,凶谷没了,成了大沙漠! 这是何等手段? 神仙都不如啊…… “圣砚呢?” “如果说儒圣一张圣纸体现的是儒雅的话,那圣砚体现的就是霸气,知道无定山吗?”李归涵道:“无定山,乃是异界打通的一座桥梁,如果桥梁不毁,异域之人就能越界,三千年前,书圣祭出圣砚,一砚砸毁了无定山,毁灭了这条致命的通道,才有这片天地的数千年安宁。” 林苏头脑中浮现了无定山…… 断壁残山,空中悬浮,那是书圣一砚台砸的啊…… 林苏深深叹口气:“圣笔和圣墨你也说说……” “圣笔和圣墨是圣人们用得最多的,开天辟地的事儿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你只需要知道一件就能明白它的威力。昔日兵圣一笔斩龙门,一滴圣墨将三千里海域变成永夜,海族与人族的和平协议,与其说是谈出来的,不如说是打出来的!” 新 /132/132980/31315893.html 第357章 开局内讧 道玺空中走,下面人不知。 道玺之中,李归涵跟他说了很多,一幅波澜壮阔的圣道画卷在他面前慢慢展开…… 他知道了俗世之中少有人知的圣道秘闻…… 不知不觉间,道玺飞越了两国边境,进入南阳古国。 东行三千里,就是青莲山。 青莲山,云梦大川之中的一座山,原本只是十万大山中的一座,名不见经传,三千年前,诗圣在此地破界成圣,天地重开,山作青莲起,大川变大湖,从此,青莲山名动天下,成为文道圣地。 道玺一震三千里,已到青莲山下。 继而一收,林苏的李归涵并肩站在“去梦桥”。 青莲圣地,法器不渡,要入青莲,唯有跨过去梦桥。 去梦桥,这个名字来源于诗圣的一句传世诗篇:落花津梦远,人去月如钩。 今日是青莲论道的报名日,去梦桥边的人还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打扮也是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气度全都不凡。 有资格参与青莲论道之人,何人又是等闲? 可以说,来的全是各国的人尖。 林苏和李归涵对视一笑,同时踏向桥边的一面照壁…… 前面照壁之上光芒流转,出现了两幅图像,正是林苏和李归涵。 这照壁是核实身份的,他们前期报名之时,信息已经同步上传到了这边。 两团光影将林苏和李归涵分别裹入其中,无声无息中,他们踏上了去梦桥,两人顺着十丈去梦桥,步步踏向对面,四周全是迷雾,纵然林苏的千度之瞳,也不能看穿。 走过桥顶,豁然开朗,前面是一片亭台楼阁,建于大湖之侧,水上青莲朵朵,瑞气万千条,条条金鱼飞跃水面,在空中翻滚,偶尔有青莺低空掠过,尾翼之上点点金黄,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一踏上陆地,又是一变,青竹飘摇,花香遍地,两個美女踏花而来,轻盈一个万福:“两位尊姓大名?来自何处?” “大苍,林苏!” “道圣,李归涵!” 左侧美女道:“道圣圣家11人,三日前已到道心院,先生这边请!” 哪怕李归涵此刻是女装,但到得此间,也以先生称之。 她带着李归涵踏上左侧小径。 另一个美女也对林苏鞠躬:“大苍贵宾7人,昨日已到荷池院,先生这边请!” 带着林苏去了右边小径。 踏上小径,行得百来步,就是一座雅致的大院,院门之上,两片青竹为联,左侧:山间思静夜,右侧是:最忆是荷池。 其中“荷池”两个字比其他的字大上一号,点明,这里就是“荷池院”。 这两句诗是诗圣当年留下七彩之诗。 林苏不得不感慨,南阳古国文风底蕴实是深厚,哪怕只是青莲驿站七十二院之一的普通院落,都清雅得不象人间,院落也以七彩之诗命名。 踏过九曲花廊,前面就是正院,正院中的房间十余间,居中是议事堂,几个清雅如仙子的美丽侍女,端着酒、茶、水果之类的东西进进出出,这些侍女,全是南阳古国专门训练的最高端侍女,青莲论道,考验的是与会之人文道水准,也考验接待方的接待水平,南阳古国自诩文道一流,这些细节方面,绝不失分。 侍女将林苏带到议事堂前,微微一鞠躬:“公子之同伴,俱在里间,公子请进。” 议事厅里,七人在座。 最上首一人,须发皆白,但每一缕都梳得整整齐齐,望之仙风道骨,此人正是带队的队长、贡院首座魏心余。 京城贡院,是一个特殊的机构,基本没有什么具体职责,但哪都有他,为啥呢?因为他们是专门注经的,各种经都注,所以,在遇到圣道难题之时,会请他们出来,他们出来,引经据典一番论述,往往就决定谁对谁错。 贡院首座,地位仅在院长之下,到了这一层级,对各类经典全都得熟。 所以,他才是领队。 其余几人,也都是气宇轩昂,林苏一眼扫过,见到了一个熟人,王成年,当日摘星楼,他见过一次。虽然彼此之间闹得面红脖子粗,但终究也是熟人。 还有一人,林苏第一印象蛮深刻的,因为这个人是年轻人,还颇有几分帅气,站在他旁边服侍的那个侍女,脸上的笑容也最是甜蜜。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就是白鹿书院的谢云,白鹿书院最年轻的教授。 林苏进来,首位之上的魏心余抬起头来…… 林苏面向主座,深深一鞠躬:“学生林苏,见过首座大人!……见过诸位先生!” 此话一出,其余六人一齐抬头,林苏的大名,他们全都闻名已久,但其中也只有王成年一人,真正见过他。 此时一见,还真是如京城之人所传,浊世人独立,公子世无双,单以外貌而论,瞬间将同行队伍中唯一的嫩黄瓜谢云,比下去了…… “林苏……”魏心余摸摸雪白精致的胡须:“为何此刻才到?” “……”林苏道:“此刻尚不迟吧?” “单以青莲论道而论,你的确不算是迟……”王成年接了过去:“然而,前日陛下亲赴贡院,致酒送行,八人团队,唯你不至,林苏,你这是否算是‘轻君’之罪?” 林苏皱眉:“学生接到青莲论道通知之时,尚在外地公干,通知上说,二月初十之前赶到青莲山,并未要求先入京城,学生所作所为均是奉旨而行,不知轻君之罪,从何而来?” 王成年语塞,从法理上来说,林苏的确没有违反任何一条。 谢云手中折扇轻轻打开:“陛下仁慈,不强令你往返奔波,但你身为臣子,身为文人,焉能如此不识抬举?” “正是!”另一人接过:“陛下亲至,朝中列位大人同行,满城百姓观望,八人团队,只见七人,传将开来,大苍颜面何存?” 上首一人续道:“大苍众位前辈昨日即至青莲山,唯有你这个后辈今日才至,九国之人颇有微词,林苏,你可知大苍之名,已然因你而蒙尘?” 一时之间,千夫所指,众人全都怒视林苏,言语越来越是尖锐,渐渐有失控之势…… 厅里服侍的十多名侍女面面相觑,林苏进来之前,厅里氛围是很好的,所有人都温文尔雅,所有人都轻声细语,尽显文道高人之风范,怎么这个小帅哥一进来,大家都变了?这小帅哥好可怜…… 面对众口一词的指责,林苏坐下了,手伸向前面的茶壶,一只手抢先抓住了茶壶柄,给他倒了一杯,这是一个小侍女,稚气未脱,别人身边都是两名侍女,唯有林苏身边,只有她一人。 林苏向小侍女微微一笑,示意感谢,小侍女眼神里有一丝同情,站在他的身边。 林苏托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咳嗽了一声,周围的声音都静了,等待他反驳,训人嘛,也总得有个回应才训得下去,你一顿训,别人如同没听见一般,训也没意思。 但出人意料的是,林苏咳嗽一声后,继续品茶,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你这就不上道了哈,你不焦不躁的完全没反应,戏演不下去啊。 王成年茶杯朝桌上一放,沉声道:“林苏,众位前辈对你的指点,你可听清?” 这指明道姓的当面质问,林苏只能回答了:“学生刚才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一时神游天地,没听清各位前辈的指导……抱歉抱歉,恕罪恕罪……” 众人一时之间,脸色尽皆不对! 众位大家刚才穷极想象,将所能罗列到你头上的罪名全都罗列了一遍,你居然没听清? 王成年气笑了:“却不知你在思考什么问题?” 林苏道:“学生刚才隐约听到‘大苍颜面’这个词,学生就在思考,大苍颜面到底该靠什么来维系?靠的是京城送行的形式呢,还是靠青莲山下的内讧?学生年轻识浅,一时竟然想不明白,还望王先生教我!” 双手一拱,请教! 众人全都变色! 他们众口一词指责林苏,林苏只反击了这一句话,这句话,轻描淡写、彬彬有礼,但直指问题的核心。 大苍的颜面,决不是京城送行的形式来决定的,而是青莲论道的水准! 青莲论道,技惊四座,微言大义载入史册,才是大苍最大的颜面所在。 而且他还直接点出了“内讧”两字,他们刚才所做的事情,不折不扣就是内讧,这种内讧,直接拉低了整个大苍的国家形象。 哪怕没有外国文人在场,但这十多个侍女可是看在眼里的。 魏心余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魏心余道:“青莲论道,事关大苍颜面,各位还需谨言慎行才是!” “是!”所有人同时回答。 “既然人已到齐,就议一议正事吧,本次青莲论道,共分三轮……” 前三天为论道期,由各国选派代表登台论道,每个国家精选三人,不限领域。中三天为寻道期,在寻道园中自由选择道机。后三天为争道期,众人争道,攀文道高峰。 三个环节,共计九天,每个环节表现突出者,都可以拿到文道青莲。 文道争锋,跟武道有所区别,没有那么强烈的对抗性,但各个国家拿到的文道青莲数,却是至关重要,直接体现出这个国家的文道底蕴。 这是虚名! 但是,虚名也可以转化为实际的好处。 实际的好处就是:圣殿会根据各国的文道底蕴,来分配各国的进士名额! 一个国家,最大的中坚力量就是进士大儒群体,圣殿给的进士名额一多,一届届累加,一个国家不强也强了,相反,圣殿给的进士名额少了,文道的力量渐渐枯萎,一个国家也就衰败了。 目前的九国十三州怎么一个情况? 林苏以前还真的不太了解,但如今,他从魏心余的叙述中听到了一个大概…… 九国十三州,九国分别是东南佛国、南阳古国、西天仙国、大川国、大青国、大苍、大隅、赤国、夜郎。十三州分别是:东胜州、西列州、荒州、葬州、蛮州…… 九国,是政治体制已经完备的国度,都有着几千年的历史。 十三州,是诸圣以莫大伟力从域外蛮荒中开拓而来的,历史就短得多了。 相对应的,文道底蕴也分了个三六九等。 站在第一序列的有三个国家,东南佛国、南阳古国、西天仙国。 第二序列的是四大:大川、大青、大苍、大隅。 第三序列的是赤国和夜郎。 第四序列的是十三州。 进士名额也体现了这种差异性…… 第一序列的三个国家,每届圣进士名额是一百八十人,赐进士八百人。 第二序列的四个国家,每届圣进士八十一,赐进士三百六十人。 第三序列的两个国家,每届圣进士三十六人,赐进士一百八十人。 第四序列的十三州,圣进士基本无望,每年给个几十个赐进士名额,以示圣殿没有忘记他们。 听到这些数据,林苏真切地感受到了圣家的恩宠,道圣圣家每年一百个进士名额,三年就是三百,跟第二序列的几大国家几乎持平! 道圣圣家才多少人?不过千万之众,而大苍多少人?五十余亿!这么一摊薄,圣家的人均数就高得太多了,难怪大家都削尖脑袋朝圣家钻…… 这些基本情况介绍完毕,魏心余说到了核心关键点——第一轮论道环节,大苍派谁去。 第一轮论道,时间只有三天,不可能每个人都上台去论一把,最终是有个选择的,这选择权就在各国领队手中。 “首轮论道,大苍有三个名额!”魏心余道:“大家议一议,哪三人最能代表大苍之底蕴。” 众人全都沉静了下来。 文人嘛,终归是要个脸的,哪怕所有人都渴望登台,但在大家基本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时候,还是不太好毛遂自荐。 咳!有人咳嗽了一声,林苏目光移了过去,贡院向叶秋。刚才发言针对他的,向叶秋还算比较温和。 向叶秋开口:“青莲论道,事关大苍文道底蕴,王成年大儒之诗道造诣,大苍何人不知?每次论及诗词,均是口吐芬芳,金莲遍地,该当登台!” 听到“口吐芬芳”这个词儿时,林苏不禁宛尔,但他也知道,很多词儿都被现代人给玩坏了,口吐芬芳在这个时代,不是骂人的话,而是很生动的形容词——论道之时,论到妙境,是真的能够唇齿生香、口吐芬芳。 向叶秋如果毛遂自荐,或许有些拉不下脸,但推荐别人,却是理直气壮,哪怕这个“别人”也是他贡院的自己人。 他这一推荐,别人如何反对,一齐点头认可,王成年的实力也是摆在那里的,当日摘星楼论词道,四十州会元到了一半就是明证。 新 /132/132980/31315894.html 第358章 镇北王府的消息 王成年站起,四方答谢:“老朽才疏学浅,本不够资格登台,但为国而战,亦是义不容辞,老朽愿抛砖引玉,以诗词之‘变道’,小论一番!” “好!”魏心余点头:“久闻王先生潜心钻研诗词之变道,我等诚心受教之……还有何人?” 翰林院王君玉站起:“白鹿书院怀素先生于经史素有大才,本人推荐杨先生。” 别人还没有开口,杨怀素先站出来开口了,双手连摇:“不可不可!怀素与君玉先生一月之前青蒿古阁夜论经史,君玉先生经史之造诣,胜怀素十倍,令人叹为观止!怀素真诚推荐君玉先生登台论‘史’!” 两人你推荐我,我推荐你,众人面面相觑。王君玉推荐杨怀素,推荐的偏偏是他自己所擅长的史,而杨怀素反过来推荐王君玉,这么一操弄,林苏觉得很像是唱双簧。 魏心余看众人都没发言,作出决断:“怀素擅文,君玉擅史,两位均是大苍文道之高峰,实在难分伯仲,既然是论史,就请君玉先生登台吧!” 王君玉长身而拜:“君玉谢首座,谢各位同僚,既然已作决断,却之不恭,必当不负众望。” 两个定下了! 还有最后一个…… 魏心余先开口了:“还有最后一個名额,大家且先听本座一言!文道之盛,不仅在于底蕴深厚,更在于后继有人,登台论道第三人,前辈们让一让,好歹让九国十三州之人,见一见我们大苍的后起之秀吧。” 这话一出,林苏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说,自己猜错了? 魏心余居然会给他机会?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真的要将机会给到林苏?这跟朝中大佬、陛下的意思不符啊,那些大佬真正的目的,只是将林苏带到南阳古国,让他迎接诗圣圣家、画圣圣家、大隅高手的明着踩、暗地里杀,可没说真的让他扬名天下。 魏心余目光扫过林苏,微微一笑:“白鹿书院算系教授谢云,千机算术独步天下,算道上的造诣之深,大苍众所知闻,现在是时候,让九国十三州的人,也见识一番了。” 这话一出,林苏一脚踏空,不是推荐他,而是推荐谢云——团队中后起之秀,可不止他一人,谢云也是! 众人则是大喜过望,纷纷认同! 只要不是林苏,他们全都认! 谢云站了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谢首座,谢各位前辈…… 目光无意间滑过林苏,林苏微笑面对。 “首轮论道名单已定,三位务请精心准备,其余人众,自去休息吧。” 林苏起身,恭送首座离场。 其余人也相继离场,林苏最后一个出门,跟着那个稚气未脱的小侍女来到属于他的休息室。 每个参会人员休息室都是单间,而且都极其考究,有书房有院落甚至还有一座小红亭,还有至少一个专用侍女。 林苏在休息室中转了一圈,来到了窗台,透过窗户看出去,是一面大湖,湖中烟波浩渺,湖边垂柳悠然,这个时节,柳条绽放了新绿,晶莹剔透。 一杯茶默默地递到他的手边。 林苏接过茶杯,向小侍女微微一笑,道谢。 小侍女退到了旁边,但一双妙目还是未离林苏的脸,林苏虽然没有侧身,却能感觉到这道眼神,还有她欲言又止的小嘴…… “想说点什么?”林苏品了口茶。 “公子,他们都在针对你……为什么啊?” 瞧瞧,连她都看出来了。 林苏轻轻一笑:“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帅吧。” 小侍女嘴儿轻轻裂一裂:“奴婢以为公子会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苏目光移了过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丫头,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不是圣典上的话,而是三国之时魏国文学家的一句名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三国两晋,理论上也不会有这句话,可这丫头脱口而出,让林苏颇有几分惊讶。 丫头道:“是我家小姐说的。” “你家小姐又是从哪里看来的?” “我家小姐就是最了不起的,她之名言、名诗多得很。如果她不是身为女儿身,她兴许会是南阳古国的状元郎。”丫头骄傲地挺起胸。 “你家小姐是……” “奴婢来自于镇北王府,我家小姐的闺名不能告诉你,但她留在文道上的名字叫红叶!” 镇北王府? 林苏心头大跳! 大哥有一红颜知己,乃是镇北王府的郡主,叫鸿影! 他曾答应过大哥,如果有一日来到南阳古国,他跟王爷谈一谈。 当时大哥严厉阻止了,为什么,因为两国存在边境纠纷,基本可以算是敌国,林家情况特殊,深受陛下和朝官的忌惮,跟敌国联姻落在别人头上是错,落在林家头上兴许就是满门尽灭。 那一刻的冲动,被大哥压了下去,林苏也再也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而如今,他踏上南阳古国的土地,第一个接触到的南阳人,居然恰好就是镇北王府的——为筹办青莲论道盛会,南阳古国也是下了血本的,从皇宫、王府抽调大批经过长期训练、高素质的侍女,这小侍女就是其中之一。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林苏微微一笑:“我想镇北王府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 “公子怎么知道很美?你去过吗?” 林苏道:“没有去过,但你家小姐取名红叶,让我联想到了一首词……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这首词儿一念,小侍女全身大震:“公子,我可不可以把这词儿写下来?” “还是我来写吧!” 林苏手起笔落,写下这首《天净沙.秋》。 全部写完,室中七彩光芒弥漫,丫头眼睛睁得老大,完全不敢置信,一首七彩词篇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诞生? 她的目光突然一落,定位于“红叶”二字之上…… 天啊,她刚刚说过小姐文道之名叫“红叶”,转眼间,一篇题写“红叶”的七彩词章出现在她面前。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首词儿,是面前这人新作的! 一念而起意,转眼七彩成! 这是何等的才情? 她跟在小姐身边,见惯了文道天才,但象这样的文道,她从来没有见过。 林苏手一抬,这张金纸递到丫头面前:“送给你!” 丫头大吃一惊:“公子……你……你说什么?” “我说,这张词稿,送给你!” “这……这……奴婢不敢接!”丫头脸全都红了,心尖儿也颤了…… 原创七彩词稿,市场售价几万两,何况这张词稿还是一首新词牌,同时还带有首作圣光(一首词第一次在金纸落笔,叫首作,首作的价值高于非首作十倍开外),综合盘算,这张词稿价值无限接近十万两。 她一个小小侍女,如何敢接受这般贵重的礼物? “有什么不敢接的?”林苏抓起她的手,将词稿塞进她的手中:“这首词是受你启发而写的,带着你家小姐的名字,兴许还有你自己的名字在里面,送给你正当名分。” 丫头摇头:“奴婢的名字可不在上面,奴婢叫杏儿……啊……” 她突然一声轻呼。 “怎么了?” 杏儿指着“一点飞鸿影下”那一句叫道:“公子,我家二小姐的名字也在上面,真的……二小姐叫鸿影。” 林苏心里暗笑,你总算看出来了,我找一首既有“鸿影”又有“红叶”的词儿可太费劲了。 但他表面上只能装出吃惊的模样,这可太巧合了,我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你家二小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象你家红叶小姐那样,也是文道奇才吗? 杏儿心神激荡之下,说了…… 二小姐、四小姐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四小姐喜欢文道,而二小姐喜欢武道,她是王府大军的副统领,前期犯了军令,被削掉了副统领的职位,关禁闭呢哪里都不准去…… 说到这里,她不打算说下去。 林苏感叹:“不爱红妆爱武装,天下间这类女子倒也不在少数,我有个朋友家也有一个这样的,她娘最操心的就是她的婚事,总担心这样的女子嫁不出去。” 杏儿反驳:“我家二小姐才不是,她温柔得很,好多文道天才都在求娶,我家王爷打算跟河间王联姻,那边可是河间王世子。” 打算联姻! 还没有真正联姻! 林苏一颗心放下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进入南阳古国的下一步行程了,下一步行程就是破坏别人的婚姻,帮大哥定亲! 天色还早,林苏打算出门转转,跟小侍女打个招呼,就出了荷池院。 小侍女杏儿也出了休息室,到厨房给林苏准备晚餐。 厨房里,没有贵宾,都是侍女,气氛就活跃了,几个侍女在那里交流,热火朝天…… 一个侍女道:“茶娘,这桂花来自何处?是青汝城的吗?” “不是,这是来自独龙的金桂。” “这可不成!古法桂花茶,青汝城的青桂才是最佳……”那个侍女道:“奴家所服侍的可是即将登台论道的诗道大儒王宗师,讲究着呢。” 旁边一人淡淡一笑:“奴家服侍的首座大人,却没这般讲究,他老人家和气得很,刚才还和颜悦色问到奴家家世呢,至于茶点,他老人家也只喜菊花茶,真是人到极致,返璞归真。” 人到极致,返璞归真,这八字一出,立刻就前面那个侍女压了一头。 旁边另一绿衣侍女道:“姐姐们服侍的都是前辈宗师啊,小妹服侍的乃是一年轻宗师,这位谢宗师也是即将登台论道的,双十年华就登文道顶峰,让人何以言说?……哦,杏儿妹妹也来了?你服侍的那位,可有让你为难?” 众人目光全都投向刚刚进来的杏儿。 杏儿微微惊讶:“姐姐们为何如此说?林公子怎会让我为难?” 那个绿衣侍女笑道:“你服侍的这位林公子,刚才在议事厅中可是……嘻嘻……当时一口无名火不敢发出来,真没在你身上使甚性子?”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刚才林苏在议事厅里,千夫所指,一肚皮无名火,面对众位前辈不敢发出来,回到休息区大发雷霆绝对是大概率事件,而这可怜的杏儿,就成了他的出气筒,这正是绿衣侍女转向的关键原因,她原本是指定为林苏的侍女的,但这丫头是个人精,看情况不对,临时转向了,将年纪最小的杏儿顶了上去。 杏儿轻轻一笑:“姐姐可是轻看了林公子,林公子天纵奇才,心如明镜,又岂会在意点点尘埃?茶娘,这毛尖奴家拿去了啊……” 拿起桌上的一只小小茶罐,转身而去。 贵宾分了个三六九等,服侍的侍女们也有了一个鄙视链。 且不说林苏受到了区别对待,就连服侍他的小侍女,也混到了鄙视链的底层,但杏儿此刻又岂会因她们的几句闲言闲语而动?她内心全是骄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是小姐说的! 秀木,又岂会因为点点微风,而失去其本来面目? …… 林苏踏出荷池院,前面是一条长长的青石巷,青石巷上,点点桃花花瓣飘零,将这条路映得如同油画一般。 今日才是二月初十,大苍只有最南端才有桃花开放,而南阳更在南方外,桃花已然盛开。 他目光抬起,盯着前面的一个院落,这院落里一树桃花,半支出墙,微风起处,一枚花瓣飘扬而起,林苏手指伸出,花瓣准确地落在他的指尖。 他微微一笑,踏向前面嫣然遍地处…… 他没有注意到,这院落的阁楼中,一个丫头模样的人突然轻轻噫了一声…… 这丫头是琴心! 琴心对面是风舞! 风舞的目光从遥远的湖面收回:“怎么了?” “奴婢看到了一个人!” “这里到处都是人!”风舞目光轻轻一转,托起了窗台上的一只茶杯,这茶杯形如竹叶,乃是用一管青竹做成的。 “是当日大苍京城遇到的那个五品官,也是咱们去西山之时,看到的那个破空而去的大儒。”琴心道。 风舞笑了:“哦,就是悄然拨动过你心弦的那个人啊,这倒是有缘了……” 新 /132/132980/31315895.html 第359章 青莲湖畔 琴心脸蛋红了:“小姐你想哪去了!他是大苍的官员,而今日来到青莲山的大苍官员就八人,其中年轻人,好像只有两个吧?” 风舞眼睛猛地大亮…… 八个人中只有两個年轻人,而红楼作者就是其中之一,难道说,当日大苍京城长街之上偶遇的那个五品官,真的就是他? 琴心当时感慨过,真没想到大苍的官员也有这种类型的。 实话实说,风舞内心也有同感,虽然只是长街擦肩而过,但马车外面的那条身影,还是让她如抹春风,那轻盈的步态,那俊逸的面孔,那有若秋水长空的眼神,让她感觉特别舒服。 只不过,她不是琴心这样的小花痴,她永远都不会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 “我们出去转转吧!” 风舞主动提议出去转转,但她绝对不会说,她想亲眼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写下“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的那个人。 林苏过了长长的巷道,到了青莲湖畔。 青莲湖,烟波一片,岸边垂柳依依,风起,嫩绿的枝条拂过他的脸,脚下还是青石板,青石板上,几点柳絮,几枚落红,而右侧,红亭无数,文士美女如织,吟诗作对,咏风弄物,偶尔兴起要写诗,旁边就有侍女立刻拿来准备好的纸板,落笔于上。 这些纸板,不是一般的纸板,而是金纸! 文道金纸一张价值十两银子,在这里仿佛不要钱一般,只要你拿出宝笔,立刻就有人双手捧上。 为了给青莲山添色,为了彰显南阳古国的尊文重道,南阳古国真是不惜血本。 这些顶级大儒们,也没让侍女们失望。 “青莲山下青莲湖,湖光山色有时无……”诗落金纸上,金光映笑颜,几名侍女躬身送上一只小盒子,这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宝笔,宝笔上还刻着四个字:青莲论道。 林苏叹服,这纪念品很高端啊,文房四宝原本就不便宜,何况还有这“青莲论道”四字标记,这四字一刻,身价百倍!青莲论道,但凡参与就是荣耀。 前面又有一道金光起,一名年轻的学子写出了金光诗。 桃林深处,突然一道五彩霞光起,这名学子的金光诗还没来得及充分展示,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带偏…… “出彩诗了!” “何人?” 很快消息传来,南阳古国四皇子楚风刚刚在桃林写下了一首五彩诗篇,诗云:青莲二月柳丝绵,一湖春水半湖烟…… 南阳古国,楚风皇子,那是不是当日会试之时,写下五彩诗篇《蝶恋花.秋池》的那位?“秋落荷残小池中,无复葱笼,且待悲风……” 正是!大家还不知道吧?这位楚风皇子是诗圣圣家的女婿,还师从诗圣圣家长老、一代词宗南楚居士,词道造诣直追一代词宗,就连词宗本人都说,皇子之词,普天之下,年轻一代少有人及。 旁边一人道,这是自然!他是词宗最得意的弟子,旁人如何及得上?词宗之评还是太谦了,要我说,皇子该是年轻一代中当之无愧的词道第一人! 林苏想起来了。 当日会试,但凡写出彩词的,一律张榜公布天下,其中的确有南阳古国楚风的一首《蝶恋花.秋池》,这意境的刻画颇有见地,只不过,当初他林苏写下的是:《青玉案》,青玉案一出,碾压一切敌,硬生生将四皇子楚风给踩了下去。 但现在,踏入南阳古国,楚风却成了词道第一人! 算了,就象李归涵说的,进入南阳古国,还是少论诗词,这里毕竟是诗圣圣家的基本盘,赶上几万里,来这里挖人家祖坟不厚道…… 突然,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只写出四首五彩诗词的四皇子,成了年轻一代词道第一人,你是不是特别不服气,想现场来个七彩圣光或者传世青光镇镇场面?” 林苏一侧身,就看到了李归涵。 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捏着一根嫩柳在那里摆了个很具诱惑性的造型。 “你不是说了吗?”林苏回答她:“到了诗圣圣家的基本盘,别去挖人家的祖坟!” 李归涵笑了:“这话你倒记得清楚!真是不错……你哪天登台论道?” “这个……那个……咳,过几年再说吧!” 李归涵的笑容陡然消失,怔怔地看着他:“难道说……你这次不登台论道?” “以后机会还有……” 李归涵激动了:“你居然不登台!怎么可能不登台……你们领队……是驴脑子还是猪脑子?” “说什么呢?”林苏横她一眼:“首座大人自有考虑,你少在那里挑拨我们团队的关系……” 李归涵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算了你别提关系,三岁孩子都知道你跟朝堂那些大人物是什么关系……要不,你还是去写首七彩词儿吧,挖挖别人的祖坟,也是出胸口闷气的一种方式。” 林苏斜视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胸中有闷气了?少在这里自以为是,陪我走走!” 两人并肩而去。 桃花树下,风舞和琴心面面相觑。 风舞缓缓点头:“动不动七彩词,写词等于挖诗圣圣家的祖坟,还有,跟朝官的关系尽人皆知,看来真的是他了……心儿,有没有颠覆心中的形象?” 噫? 怎么没回音? 风舞目光扫过去,却看到琴心状态很不对,她捧着胸前刚刚长成型的两只小鸭梨,痴痴地看着前面的背影,整个人都傻了。 你个小花痴! 不跟了,回家! 本少阁主担心再跟下去,你会被人拐跑…… 林苏跟李归涵走了一段路,李归涵还是开口了…… 青莲论道,第一环节你是完全错过了,但没关系,尖锥藏于袋中,终究也会锋芒毕露…… 第一环节你拿不到文道青莲,还有第二环节:寻道环节,寻道环节恰好是你的强项,且看谁能阻止得了你…… 说到这里,林苏打断:“寻道环节是什么?” 李归涵目光移过来:“你不知道?” “不知道!” “……”李归涵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真不知道你们大苍朝堂是怎么想的,连这么关键的东西都不跟你说,让你过来为的是啥?寻道环节……” 寻道环节,是进入寻道园,寻道园中有各种增加文道青莲的机会。 写上一首金光诗,可拿到一朵青莲,写上五彩诗,十朵青莲,七彩诗,五十朵。 对圣典注上一个新注,最多可拿二十朵青莲。 解答一道难题,也有对应的青莲奖励。 填补一个文道空白,也有青莲奖励。 青莲有什么作用? 为所在国家增添荣誉是一个方面,更关键的是,这青莲是第三关“争道”的基础。 争道,是在学海之中,青莲为舟方可争道! 没有青莲,你就根本无法踏入学海,所得的青莲越多,学海之中越是稳固,速度越快,所以,你第二环节的寻道,务必全力以赴,收获最多的青莲,在第三环节,才能确保有所建树。 原来如此! 林苏恍然大悟:“第一环节的论道,也有青莲么?” “那是自然!第一环节的论道,基本上是送青莲的,只要登台,保底就有一朵青莲,论得道莲开,开得多少给你多少,青莲论道百届,最高的记录是东南佛国一位宗师创造的,他之论道,八百青莲竞相开放,那一届,他荣登榜首,以一人之力,将东南佛国送上第一梯队,此后,圣殿进士大儒名额大增,东南佛国才真正成为文道圣地。一人改一国,这是文道的魅力,却也是文道的现实与残酷……说到这里,请允许我感叹下,你们大苍的皇帝真是脑……算了,我们还是不论政事吧……” 得知林苏不能参加首轮论道,李归涵不知为何,心头着实有些火。 别的她不敢说,有两样东西,如果他来论,绝对会火爆至极,搞不好就会有奇迹发生。 哪两样,一是! 是他开创的,一开创就是巅峰,这崭新的文体问世以来,多少人都在模仿,但谁又能模仿出他的半分神韵?不象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里面有大学问,这学问只有他知道,这门前所未有的大学问当众论一论,才真正吻合青莲论道的主旨,才真正有意义。 另一样呢?诗词!他写下如此多的传世,动笔就是七彩,对诗词的把控早已出神入化,就没点个人感悟?没点独特的技巧?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他兄长林佳良、北川县令曾仕贵,原本诗词一般般,得他指点突飞猛进,进而金榜题名!他能指点这两人,如何不能指点别人? 就因为朝官要打压他,就因为陛下不喜欢他,首轮论道的机会,不给他! 这还是庄严神圣的文道吗? 这还是为大苍着想吗? 如果给他机会,大苍会增加多少青莲?大苍搞不好就会重演昔日的东南佛国盛况——因一人而变一国! 这么好的机会,硬生生错过! 如果允许骂皇帝的话,她想说陛下真是脑残啊! 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道圣圣家其实也想打压他的,如果知道他失去首轮论道的机会,道圣圣家来的这十多人,全都会开心,唯有她,李归涵,不开心! 林苏的脚步突然停下了。 李归涵目光抬起,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群人,其貌不扬的一群人…… “怎么了?” “知道那群人来自哪个国家吗?”林苏指一指左前方湖畔的一群人道。 “各国的文士衣就能表明他们的身份,一团火焰,赤国的标配。”李归涵道。 果然是赤国! 林苏盯着队伍中的一个大头人,心里得到了印证。 赤国之人,特征不明显,但苍山头部的人,特征明显得很,每个人都有一个跟身体比例不相称的大脑袋,这支队伍里就有一个。 李归涵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而且还认识:“你看的这人,名叫杜松,在赤国可是个风云人物,是九年前的赤国状元郎。” 状元郎? 林苏眼睛亮了,苍山头部的人,因身体原因不能修行,但并不妨碍他们踏上文道,必须得承认,头部之人精神力天赋,用于文道之中,无往而不利。 果然,李归涵给出了印证。 此人博闻强记那是出了名的强,万字长文,他只需一眼扫过,就倒背如流,他是法家的,法家法典,各国各地的法规,他无一不精,赤国朝堂,他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李归涵说了一通,突然妙目一转:“你跟此人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也就不必关注了,我需要重点提醒你关注一人!” 谁? 李归涵一根手指指向右侧,林苏目光一抬,那里是一座凉亭,包围在桃林之中,凉亭之中有一群年轻学子,林苏刚刚从李归涵这里学了一招,看人看衣。 这学子中最核心的一位,俊逸风流,身上穿着雪白衣衫,衣衫之上画了一朵梅花,栩栩如生。 “白衣如雪,梅花鲜红……哪一国的标配?”林苏道。 “你居然不知道?”李归涵好吃惊。 “我该知道吗?” 李归涵长长叹息:“真不知道画圣圣家的人如果听到你这么说,会作何想!他们本代圣子出门之前,当众宣布要让你终生回不了大苍,你居然对他们丝毫都不关注,这份无视,侮辱性实在极强……” 原来是画圣圣家! 林苏摇头:“真不是无视,我以前见过几个画圣弟子、长老,穿的也都正常,真没这么招摇,不知者不为罪也……这个戏子,就是画圣圣家本代圣子么?” 戏子! 李归涵再度摇头:“他,就是本代圣子吴心月,已入画界,如果你在外界遇到他,我个人建议你稍微留点口德,否则,他一怒之下,你可能真的终生都出不了他的画界。” 林苏瞪她一眼:“他都剑指我的脑袋了,我还需要留点口德?” 李归涵道:“听过世间一句俗语么?人在矮檐下,不可不低头,我知道你生性不服输,但形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识些时务。” 林苏瞄着她:“知道世人怎么评价你的吗?道圣圣家道子李归涵,不通世事,甚至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今日居然开始指点我识些时务,有没有点天理了?” 李归涵恼了,转过身,用后脑勺对他:“你……你这人,不识好歹!” 新 /132/132980/31315897.html 第360章 论道之前 “行了行了,我领情行吧?”林苏凑过来讨好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变成一个长舌妇主要责任在我,但你也得想想啊,我是谁?双料搅屎棍!双料搅屎棍需要别人操心吗?放到哪里都是别人的噩梦好不好?你要是将我丢进这青莲湖,这满湖的鱼都得翻白!” 李归涵听到长舌妇三个字真毛了,但听到后面的话,噗哧一声还是没忍住,瞅着他的脑袋真的很想将他丢进这湖里去,试试这能气死人的小子,会不会将满湖的鱼气翻白…… 两人转了一大圈,闲言闲语说了一大堆。 李归涵气归气,但最后好像也消气了,直到夕阳西下,各自回自己的休息区。 林苏进了休息室,小侍女杏儿出现了,送来了刚刚泡好的毛尖茶,端上来一盘子可口的饭菜,吃完了饭,她给林苏点上了书房的烛火,但林苏没有进,而是坐到了窗前。 “公子,晚上不夜读吗?” “不了!看看月亮就挺好!” “那……公子是沐浴之后再看,还是坐坐再沐浴?”杏儿有点紧张。 她们这些高端侍女,其实还有另一重职能,就是贵宾需要的时候,为贵宾提供某种服务,面前这個公子样样都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那种需要…… “沐浴还是算了吧,不太习惯这种沐浴方式。” 杏儿松了口气,不沐浴,那就意味着不会发生那件事情。 林苏在窗前坐了半夜,去睡了。 杏儿睡在外间,脸红心跳了半宿,也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林苏又一次出了门,李归涵又一次陪他,用她的话说,反正她也不登台论道,没什么要准备的…… 这一天,他见到了更多的论道人,还刻意探听了些本次青莲论道的规则,他的探听不经意,只要湖畔漫步,听着他人议论,无数信息就钻进了他的耳中,他对于青莲论道的各种规则全部了然如胸…… 他再次见到了画圣圣家的那个圣子吴心月,没办法,此人衣服实在是太显眼了,而且此人也挺爱出风头的,几乎整天在湖边到处招摇,他身边还多了几个人,其中有大隅国的一个文士,虽然努力扮作年轻人,但林苏依然从他眼角的风霜里,看出这个人最少有四十。 四十岁的人,多的是! 四十岁的人在二十多岁人面前,象条哈巴狗,就有些辣眼睛了。 他也近距离听过这些人的对话,从他们的对话中,林苏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画圣圣家跟大隅朝堂的关系,远比想象中更密切。 这两支势力,基本上拧成了一股绳。 夜郎国的人,他也看到了,个个目空一切,看着他们的作派,林苏头脑中冒出一个熟悉的成语叫夜郎自大…… 直到夕阳西下,他看到了一幅不一样的场景。 一群白衣男子飘然而来,单从面容来看,他竟然看不出他们的年纪,似乎每个人都是年轻人,平均颜值,绝对是所有参会人中的头一份。 李归涵告诉他,他们是西天仙国的人!跟其他人相比,他们架子似乎要大些,人家都是头天到,他们偏偏次日到。 西天仙国,那是瑶池所在地,草木尽有灵气,即便普通人,也容颜难老,五十岁以下,几乎跟二十岁没什么区别,林苏看着他们带的几个丫头浮想联翩,要是找个瑶池的媳妇,保底玩五十年…… 仙国的人飘然而去,最后面的一个丫头打了个喷嚏,回头到处张望,这眼睛也是极水灵的…… 对了,东南佛国的人他也看到了,其中居然有一个和尚! 据说这和尚还是一个官员,官照当,佛照参,两不误,境界远非秋子秀这个假光头可比。 在夕阳西下,照例返程的时候,林苏突然看到了一条小狗。 这条小狗从花丛里钻将出来的时候,林苏就牢牢地锁定它。 为啥? 因为林苏清楚地看出来,这狗并不是真狗,而是一只……机械狗! 但不管是灵活度、可爱度、身上的毛发,不折不扣全都跟真狗一模一样! 这就有些奇了…… 小狗转了几个圈子回到凉亭,林苏目光抬起,看到了一个美女,美女将狗抱进了怀中,这美女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衣服,衣服上面画了几道金线,组成一个尺子模样。 墨家的! 墨圣圣家的人! 墨家,机械制造的祖师爷!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林苏真正感兴趣的圣家,无疑就是墨家了! 如果李归涵不在旁边,他可能会跟这美女打个招呼,但李归涵在,算了,他转身踏上了回休息室的路。 荷池院里,休息间。 林苏一进门,就看到杏儿神色不对。 怎么了? 杏儿小嘴儿轻轻地扁一扁,说了她自认为的不平事…… 公子你天天出去玩,怎么对论道一点都不上心啊?今天那些人聚在一起,商量得可热闹了,都没人来叫公子…… 林苏笑了:“他们不来叫我,不是更好吗?我乐得轻松自在。” “公子,你……奴婢都不知道怎么说……” 她想说,这些人也太欺负人了,一个团队的八个人,七个人聚会,偏偏将他甩在一边,这是对他的侮辱! 而且侮辱得明目张胆。 林苏拍拍她的肩头:“放心,杏儿,青莲论道,首轮我不参加,但我终究也不会缺席!” “公子,后天清晨,我就要走了,我看不到你青莲论道。我这一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不管别人怎么对你,在我心中,你才是最了不起的!” 这番话,杏儿鼓足了勇气。 “谢谢杏儿了……我们去论道,你们就要走了吗?” 是的! 这是上边的安排。 报名之时开始,所有参会之人都住在这青莲湖畔,但从正式论道开始,就要跨过青莲湖了,其后,不再返回这里,这边的人,都会撤。 她,也会回到镇北王府,重新做回她的小丫头。 …… 第三日,青莲论道前一天。 魏心余召集众人聚会,破例请了林苏,林苏就只能去。 踏入大厅,气氛很是紧张。 魏心余直接破入正题,今年情况非同往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圣家今年太不要脸了,几乎每个圣家都派出了文界之人…… 画圣圣家圣子吴心月,画圣顶级长老吴玉开。 道圣青阁阁主李湘然。 墨圣圣家圣女墨青。 乐圣圣家顶级长老风天扬。 法圣圣家顶级长老荀政。 这些人全是文界。 还有半步文界的一大堆: 道圣圣家道子李归涵,乐圣圣家吟风阁少阁主风舞…… 反观九国,一个文界都没有,连文路也很少,大苍这边,文路只有一人,就是魏心余,他还是不上场的。 王成年捏着胡须尖尖道:“圣家无需科考,偏门取士,文路之人真正的文道底蕴充其量与殿试大儒相当,但文界……却是非同小可,往日也未曾出现大批的文界同时参与论道,今年究竟出了何事?导致圣家如此不计颜面,派出大批文界直接与九国大儒角逐赛场?” 他这话是客观的。 九国取士,从县试到乡试到会试再到殿试,每一试都是一重天堑,都是一道鬼门关,每个殿试最终胜利者,都是经、史、论、诗、词样样精通的全才,有任何一个短板都会被早早地淘汰。 而圣殿取士,宽松一万倍。 只要此人得到家主的喜欢,三两年时间内,被赐予文心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各个圣家,都有其偏向性,画圣圣家只要求你有画画的天赋,诗圣圣家,只要求你有作诗的天赋,道圣圣家,只要求你有悟道的天赋,根本不需要你全才。 所以,最终形成的结果就是:通过殿试的正宗大儒,瞧不起那些圣家的大儒,称其为:偏门大儒。 事实也是如此,正宗大儒“含金量”,的确远在圣家通过裙带关系赐予文心的大儒之上。所以,他们很自觉地跟圣家“文路”境界的人对标。往日,青莲论道,九国是大儒,圣家派出文路,最终有输有赢,他们也觉得很正常。 而今年,圣家突然提级了! 派出来大批的文界! 这真的就象王成年所说,不要脸! 你派教授参加大学生知识竞赛,要脸不?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 王君玉给出了一个答案:这或许跟圣家发生的一件大事有关。 什么大事? 推恩令! 圣殿给圣家下达了推恩令,将取士分配权分给了各大长老、各个执事部门,这一招,让圣家各大派系都坐不住了,他们想借这青莲论道的契机,让自己脱颖而出,从而加重自身筹码,进而改变权力分配体系…… 林苏四十五度角望着窗外的天空,内心感慨一句:太平洋西岸的蝴蝶扇动翅膀,可能带动太平洋东岸的龙卷风……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任何一件事情发生,都会引发连锁反应。 圣家的推恩令就是这样。 竞争对手强悍了,各国的压力大增。 魏心余作为领队,统率大苍七名宗师上青莲山,出发之前,陛下给他下了指令,力争百朵青莲以上! 百朵青莲,并不容易,上届大苍也是七人,最终收获八十三朵青莲。 本届要增加十七朵青莲,压力不小。 所以,陛下来了个赏罚机制,高于百朵青莲,参与之人,普升一级,表现突出者,另行奖励,低于百朵但高于八十三朵的话,不奖不惩,低于八十三朵,所有人官降一级,严重失职者,革职查办! “所以,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出院半步,认真准备,好好想想自己名下的十五朵青莲,从何而来!” 魏心余说到这番话时,目光有意无意间滑过林苏的脸。 所有人同时起身:“是!” 魏心余这话是敞开说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点名说林苏的,其他人,真没有人出去,大家都忙得很,就他,整天朝外面跑。 各自散去。 林苏原本打算去湖边转转的,但现在出不去了,顶风上的事情,很容易上纲上线的,何必呢? 只能在休息区休息…… 窗边,一只茶杯,窗外,两只蝴蝶,林苏趴在窗台上看这两只蝴蝶上下翻飞…… “公子,你不出去吗?”杏儿在后面问他。 “出不去了,被关了禁闭。” 杏儿噗哧一笑:“你都是宗师了,还被关禁闭啊?” “什么狗屁宗师……”突然,又一只蝴蝶飞来,带着金光,林苏手一伸,这只蝴蝶落在他的指尖,变成两个字:“在哪?” 林苏手中宝笔一落,在蝴蝶的翅膀上写下了三个大字:关禁闭! 蝴蝶振翅飞走了。 湖边,李归涵眼睛睁得老大,旁边一个美女眼睛也睁大了,两女面面相觑…… 李归涵手起,又写了一行字,旁边美女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更大…… 窗台边,林苏托着蝴蝶也有点懵,蝴蝶翅膀上写上了另外九个字:“这里有美女,赶紧越狱!” 林苏落笔:“狱中也有美女。” 蝴蝶飞走了,杏儿眼睛溜溜圆:“公子,你这里哪有美女啊?” “你不就是吗?” 杏儿吃吃地笑了…… 湖畔,李归涵摊摊手:“算了风舞,据我所知,在他身边有美女的时候,你用绳子都拉不出来他。” 必须得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归涵和风舞是认识的,而且交情还不错。 …… 二月十三,青莲论道正式开始。 林苏起床,杏儿为他穿衣,端上早餐,送上茶水,低头站在旁边。 “怎么了?杏儿。” “公子,你要出征了,我……也要回去了……”杏儿声音有点更咽。 林苏轻轻一笑:“舍不得我吗?” 杏儿腰儿扭一扭:“公子你别取笑奴婢……” “青莲论道之后,我打算去一趟镇北王府。” 杏儿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惊喜:“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啊?” “……你猜!” 杏儿猜不出来,她心里一阵狂跳…… 林苏盯着她的脸蛋,小心地措词:“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家小姐交流交流文道,会不会有些唐突?” 杏儿悟了! 原来……原来是这个! 小姐文名远播,乃是整个南阳古国最受青睐的顶级小姐,多少文道中人争而求之,面前这位公子,也是如此! “公子,这个奴婢可不敢代小姐答应什么,你来吧,先投个拜贴,小姐自有回应……” “那就一言为定了!” 林苏踏出了休息室,跟着其余七人一起出了荷池院…… 新 /132/132980/31315898.html 第361章 首轮论道 走过前方的青石路,几个人也出来了,林苏目光落在那支队伍里一个女子的脸上,心头微微一惊,是她? 当日他离开京城之时,朱雀大街上遇到一队人马,用的是龙马拉车,他透过车窗看到了里面的人,虽然只是惊鸿一瞽,但以他的千度之瞳,还是记住了这两女,当时的盛装小姐,就是此刻的论道人。 是什么人? 最前方的魏心余跟那边领队打招呼,林苏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乐圣圣家。 乐圣圣家…… 那这個女子,就是半步文界的吟风阁少阁主风舞了,果然是气度非凡,脚踏嫣红过,整个人就如同是一首行走的歌。 谢云目光抬起,都看直了眼睛,可惜风舞根本没看他,她哪个都没看,但当林苏的目光移过去的时候,她的目光来了个无缝连接,准确地落在林苏脸上…… 这一幕谢云看到了,也让谢云心头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入荷池院三天三夜,谢云甚至都没跟林苏说一句话,看起来没有半分交集,但也许唯有谢云自己,知道他对林某人是何等的痛恨。 他忘不了邓秋山在白鹿书院给他的、那次刻骨铭心的挫败,他更忘不了邓秋山说的那句话:我原本不通算术,林苏林大人教了我两个时辰而已。 林苏传授邓秋山两个时辰的算术,邓秋山就击败了他赖以成名的“千机算”,让他还没出发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时至今日都文心不稳,文坛不净。 本次青莲论道,他有一个心魔——他必须击败林苏! 唯有青莲论道所拿的青莲超过林苏,他才能洗刷掉自己身上的污点,他才能正常起来! 击败林苏,他已经拥有了极好的基础,是什么呢? 就是第一轮的论道! 他有资格论道,林苏没有! 等你两手空空回到大苍,我看谁还敢说你是大苍奇才? 一行人穿过青石巷,步入桃花林,队伍渐渐增加。 夜郎国的人昂首阔步。 赤国的那个大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林苏感觉他的眼神很是阴森。 东南佛国的人斯斯文文的,那个和尚光头上飘着几枚桃花花瓣,林苏总觉得很可笑。 西天仙国的人就不会这样,他们眼睛望着天空,就算有桃花花瓣飘下来,大概率也只会落在他们鼻尖上。 大隅国的人虽然是文人,但眼神阴狠,还是带着三分草原狼的兽性。 大川国是林苏唯一有交集的国度,因为他曾在大川国的云溪宗进修过一段时间,不过呢,那进修只是进修他的厨艺,他都没踏出过云溪宗的山门,大川国于他,亦是隔壁王小二。 大青国的人,很质朴,身上带着农村人的影子,也许世人说的是对的,农圣圣家,跟他们所在的大青国联系紧密,长期以来已经改变了大青国的风气。 这是九国。 十三州来的人少得多。 多的州来了三人,少的州来了一人,其中一个叫东胜州的,领队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魏心余认识,停下来跟他打个招呼,称其为孙院长,那个院长双手连摇:“岂敢劳先生如此敬称,先生直呼小可之名即可,此番青莲论道,小可众人只是观摩,聆听各位大贤精妙之论……” 姿势摆得那是相当低。 其余各州也是如此,这支队伍前行之时,遇到这些州的人,这些人往往是退避一旁,待他们先行,然后在后面亦步亦趋。 文道世界,达者为尊。 十三州,相对于九国而言,文道底蕴差了许多,所以,每个人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队伍慢慢聚齐,顺着前方一条九曲长廊踏向青莲湖,在他们到达之时,青莲湖中,一朵巨大至极的莲花从水底升起,众人踏上这朵莲花,如同登舟一般。 船上,已有一批人先行到达,最前面的人踏上一步,致礼:“南阳国青莲书院李惕恩,恭迎各位宗师驾临青莲山,共论文道!” 唰地一声,他身后十八人一齐躬身行礼。 这就是东道主团队,其中林苏认识的只有一人,就是南阳古国四皇子楚风,这个风华绝代的年轻人,前几日颇为招摇,在桃林中写了三首诗,其中一首入彩,风头一时无俩,但今日,也很低调,站在队伍的第二序列,向众人鞠躬。 “见过李院长!见过南阳各位宗师!” 众人也纷纷还礼。 青莲书院,乃是南阳古国最顶级的书院,跟白鹿书院并列于世,他的院长,跟白鹿书院院长曲非烟完全等同。 由他来亲自迎接,规格已是顶天。 跟着,是圣家入场。 今日参加青莲论道的圣家有道家、法家、诗家、墨家、画家、乐家,六家入场,每家人数都是十人至十五人之间。 李惕恩率队迎接致礼,跟接待九国十三州的礼节完全一致。 众人也纷纷回礼。 李惕恩手轻轻一挥:“请各位宗师落坐!” 声音一落,各人屁股下面都升起一把青玉椅,旁边升起一块青玉板,上面是茶壶,茶杯,一大盘瓜果,还有酒,红玉壶上,一句诗刻于其上:“青庐草榻夜风寒,红壶小酌就谪仙。” 林苏目光一扫,突然侧身了,看着他旁边的另一张座位,这座位上坐着一个没想到的人,李归涵! 林苏:“你怎么坐这里来了?” “我怎么不能坐这?”李归涵道:“这上面可没写大苍官僚宝座!” 是啊,是啊,这椅子摆在这,论道之时,观众席可没分得那么清楚,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随意选择座位。 不过,也有个约定俗成,不管哪个国家的人出了国,不管哪个宗门的人出了宗,总是会扎堆儿的,一国之人在一块是惯例。 “好吧好吧,你可以随便坐,但我提醒你一下,你注意看看你家领队的眼神,我觉得这眼神透着相当的警惕。” 李归涵笑了:“我也提醒你一下,你注意你家团队中那个叫谢云的眼神……” “他的眼神怎么了?”林苏没有回头,声音也准确地送入李归涵的耳中。 李归涵道:“他的眼神透出了刻骨的仇恨,如果可以猜测的话,我猜你抢了他媳妇。” 我靠! 林苏抚额…… “你真抢他媳妇了?” “怎么可能?”林苏道:“可能是我比他帅吧,作为男人,比较痛恨比自己帅的男人……” 李归涵白他一眼,你少在那里自恋…… 话题转向,昨天你房里真有美女啊? 真有! 李归涵横他:少来!不就是个侍女吗?那么一个小不点,你下得了手? 噫,林苏吃惊了:你怎么知道是个小不点?你又用玉蝉监视我了? 李归涵坚决否认!怎么可能?我有多闲才会监视你?另外,什么叫又?我可从来都没有监视过…… 外面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青莲化舟启航,慢慢离开青莲别院,驰向青莲湖。 而青莲舟内部,也发生了变化,一个平台从下方升起,宛若莲花花蕊,这就是论道台。 李惕恩亲自主持青莲论道,宣布青莲论道正式开始。 首先,有请大苍国白鹿书院教授谢云谢先生登台论道! 第一个名字就是谢云! 林苏托起茶杯,目光移向前面的论道台。 空中人影滑过,谢云落在论道台,空中姿态飘逸绝伦,落在台上,眼中有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他向上方主座微微鞠躬:“本人欲详论《千机算术》!” 下方众人全都惊喜。 千机算术,在白鹿书院也只是仅闻其名,而根本不知其妙,书院方面多次要求谢云将此算术传授下去,但谢云都以“法不轻传”为由拒绝,所有人都知道,他真正想的,是以此为筹码,换来院长曲非烟的青睐。 曲非烟却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谢家千机算术,始终也没有传给算系的学子。 但今日,他打算讲了!而且还是“详论”! 林苏心头一跳,突然想起了历史上的一些蠢事……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文人都干过一些蠢事,比如说,为了彰显个人文名,将一些军械机密第一时间公开发布,导致先进武器被敌人学到,反过来在战场上痛击本国之人。 今日谢云干的事儿是不是也是这种类型? 算术,是实用性的学问,涉及国计民生,你不教本国人,反过来教敌国几个意思(赤国、大隅国、夜郎国都算是大苍的敌国,战斗直到如今都在进行中)?算不算是里通外国? 幸好随着千机算的讲解,林苏慢慢释然了。 因为他发现,谢云所讲的千机算……也太低端了! 一个简单的加法,被他弄得复杂无比,千机算这把“神器”,分成五层,第一层十根算骨,个位;第二层十根算骨,十位;第三层十根算骨,百位……运算的时候,高位与高位相加,满十进一…… 这跟算盘的原理是一个样,但比算盘复杂了一百倍,而且还没有运算口诀,只能算是算盘的半成品。 好吧好吧,这样的下三滥你尽管去里通外国,把全世界的人都带沟里去,也不关我事…… 他目光四顾,却看到其他人尽是兴奋的模样…… 他没看错,其他人真的很兴奋…… 这个时代,算术是偏门,没几个大儒研究这个,他们的算术是幼儿园级别的,还停留在“加什么数,数多少根木棒”的阶段。谢云抛出一个大杀器:一百加一百,不用数两百根算筹,直接在百位上一加一,你看这多方便? 众人如闻大道,茅塞顿开…… 谢云越讲越兴奋,满面红光…… 突然一道金光起,下方的池子中,三朵青莲浮出水面,三道莲花虚影出现在谢云的头顶。 众人彩声雷动,纷纷盛赞谢云,开算术一代先河,得三朵青莲,殊为不易…… 林苏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也是算术奇才,你觉得他讲得怎么样?” 林苏侧身,看到了李归涵,她眼中略有几分疑惑。 “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不错的,挺有启发性的……”李归涵道:“我听过术班老师授课,如果引入他手中这个计算工具,术班的算术会更上层楼……这个千机算的构造我记下了,随时可以复制出来!” 后面这句话,她用的是文道传音,旁人无法听见。 林苏轻轻摇头:“还是算了吧。” “你觉得不能侵占别人的神妙法则?是不是太迂腐了?此人今日当众一讲,其他国家的人可都学去了,要是别国都会这种算法,而你大苍偏偏墨守成规,抹不下这个脸,算术这一领域,就被人赶超了……” 林苏打断她的话:“又有人上台了!” 第二个上台的人,是赤国的一个老头,此人论的是“儒家之仁”,他引经据典,将儒家典籍中记载的“仁”几乎都找了出来,得出的结论是儒家之仁,格局宏大无比,对君王仁,对同僚仁,对百姓仁,对敌人也仁…… 必须得说,此人口才极好,煽动性极强,一番论述,口齿留香,论完,七朵青莲竞相开放,他头顶着七朵青莲兴冲冲归位。 第三位上台的,是夜郎国的人,此人神态高傲,站在高台,仰望天空开始论道,一番论道,三朵青莲,目空一切地上台,最终收获的青莲却也不过三朵,论道台将他打回了原形。 第四位五朵青莲。 第五位七朵青莲。 第六位是大隅国的一个大儒,他论的是兵。 “兵者,凶器也,君子不得已而用之,然兵之一道,狠勇为先,对己狠,对敌方勇……” 此人不再象是高台论道的大儒,而象是一个战场杀伐的将军,看台上青莲虚影摇曳,场中杀气顿生,在此人的字典中,用兵就是杀杀杀,自己的士兵也是朝死里折腾,而且是从小时侯就开始折腾,北国荒原之地,生下的孩子先用狼皮一包,丢到湖边过上一夜,死了就死了,没死的第二天抱回来,这就是兵苗! 药水浸,鞭子抽,到了八岁将其赶往狼群之中,活着回来就是一个好兵…… 此人论道,分歧极大,场中半数宗师摇头,但最终,九朵青莲浮起,却代表了他取得了今日论道、到目前为止最佳的战绩。 又是几人论道,题材涵盖各种类型。 所得青莲也是三朵至七朵不等。 本日论道接近尾声,最后一个论道的,又是大苍之人,诗道大儒王成年。 新 /132/132980/31315899.html 第362章 大苍的高光时刻 “诗词之道,文道魅力之所在也,各人手中之杯,千古名句刻于其上:青庐草榻夜风寒,红壶小酌就谪仙,一句‘夜风寒’,写尽青莲山下当日的孤寂,然诗圣亦有名句:细雨和风渡漠川,夜风,和风,均是风,时不同,心不同,风也自不同,这,就是诗词中的变道……” 他以诗圣的千古名诗为眼,展开而来,引出他要讲的诗词“变道”,格局极大,破题极新,时不时引用几句诗圣名诗,搏得满场彩。 半个时辰之后,他唇齿生光,又半个时辰,下方池中光芒点点…… 魏心余紧盯着下面的莲池,极其紧张…… 林苏虽然依然靠在玉椅上没什么正经坐像,但睡意却也全无。 不得不说,王成年很聪明。 诗词,实不好讲,这里是诗圣圣地所在地,你讲得过于自我,会引发诗圣圣家的打压,你讲得过于平庸,拿不到高分,林苏一直很担心他会一开口讲出:一代词宗南楚居士如何如何说,要是那么一讲,大苍就颜面扫地了。可这老头的牛b之处就在于,他根本不讲一代词宗,他引用的全是诗圣的名句。 引用诗圣的名句不丢人。 而且诗圣是圣家的祖宗,也不着痕迹地向他们示好。 即便论道之时有什么小瑕疵,诗圣圣家的人看在诗圣的面子上,也不会跟他过不去。 人老了,成精了! 这是林苏的感慨。 下方十八朵青莲同时升起,王成年为今日的首轮论道,划上了一個圆满的句号。 青莲论道首日大盘点,大苍国荣登首位,二十一朵青莲! 其后分别是大隅、大川、大青、赤国、夜郎。收获三朵青莲至十五朵青莲不等。 魏心余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也仅仅只有一丝。 因为大家都知道,第一日的论道成果,远远不是最终的结果。 相反,第一天登台的,往往是低水平,你第一天有成绩,恰好说明你的底蕴不足。 为啥?高水平的论道,还根本没有登台呢! 文道第一阶梯的三个国家,南阳古国、东南佛国、西天仙国全都未登台。 圣家也全都没有登台! 论道环节最强悍的就是圣家! 这是历次论道得出的结论! 为什么?九国都是兼修,而他们是在他们的领域是专修!专业的人,岂是杂班可比? 当天晚上,在船上度过,船上有酒楼,有宿舍,有交流平台,也有凭栏远眺的凉亭,几乎等同于一个巨大的集市,除了这集市四周都是水之外,跟大苍京城没啥区别。 魏心余作东,请所有人吃饭。 酒席之上,魏心余站起,带领五人,向王成年和谢云敬酒,今日大苍荣登榜首,感谢两位的精彩论道…… 王成年是真的志得意满。 今日的论道,他技压群雄,别人青莲不过十,他一人独得十八朵,排名第一!这是一喜,二喜是陛下给这支团队下了指令,青莲总数力争一百,七人每人要拿十五朵,他名下的指标,他第一天就超额完成。 不管最终这支团队能不能成功,至少他个人是成功了。 而谢云呢?有些复杂,第一个登台,也拿到了青莲三朵,实现了开门红,当时拿到三朵青莲的时候,他是真的得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得意之情慢慢消除,慢慢变得沮丧,因为他发现,但凡登台之人,所拿的青莲就没少过三朵的,他一直是垫底的存在。 不过,他还年轻! 全天下能够在青莲论道上拿到青莲的年轻一代有几人? 不会超过十人之数吧? 这杯酒,他也喝得畅快。 魏心余道:“明日尚有君玉先生的论道,本座再敬君玉先生一杯,祝愿君玉先生百尺高楼,再上一步!” 王君玉站起:“首座吉言,君玉愧不敢受,成年先生今日一举夺魁,君玉如何能及?何敢妄言再上一步?只愿能沿成年先生之道,为大苍锦上添花。” 好一番热络的相互抬庄。 整个过程中,林苏一直微笑面对。 魏心余邀众人敬酒,他也站起,别人喝,他也喝,仅此而已。 不挑刺,不挑事,不起因由,这就是林苏跟这群人的相处之道。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 谢云的目光突然移了过来:“林兄,今日众位宗师论道之时,林兄与旁边女子谈笑风生,好不活跃,为何到了此间,却沉闷如此?竟是一言不发,莫非有甚心事?” 这句话一出,林苏内心一个我c! 这话看起来很和气,很关切,绝没有恶意,但话里话外透出的却是恶意满满…… 别人论道,你在下面开小差,跟女人谈笑风生,这是不尊重别人啊。 天地良心真没有! 哪怕你谢云论得一包糟,我还不是认真在听?旁边的李归涵话是多了些,但也谈不上谈笑风生吧? 林苏微笑反驳:“谢兄此言从何说起?小弟一直认真听课,可从未分心。” 对面王君玉淡淡道:“子曰:尊师重道,文道根基也,论道可以不认,不可不闻!需知此地人众,踏上青莲论道场,即是大苍之颜面,若累大苍文道为天下所笑,罪莫大焉!” 林苏端起酒杯,喝口酒,吃一筷子菜,没反应。 众人目光全都投向他,但他宛若未觉。 王君玉怒火大炽:“林苏,王某跟你说话,你有无听闻?” 林苏抬头,脸有诧异:“王先生是跟学生说话么?抱歉抱歉,学生以为先生只是内心突有所感,发一番感慨,没想到是有所指……” “放肆!”魏心余筷子猛地一放,沉声喝道:“身为后学末进,面对前辈居然如此顽劣不堪,简直是文道之耻!青莲论道,你也配?” 众人全都大震! 幸好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是私密的,否则,这样的话出现于青莲论道的场地,就是一桩风行天下的大丑闻。 林苏脸上的云淡风轻突然消失了,慢慢转向魏心余,似笑非笑:“所以呢?你要将我开除出青莲论道的团队吗?那么问题来了,魏首座,你有这个权力么?” 魏心余须发俱动,脸上黑气横流,作为贡院首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硬怼。 如果他有权力,他现在就要开除他! 可惜,他没有这个权力! 青莲论道之前,名单送到陛下手上之前,推荐人有权抹掉某个名字,但一旦经过了正式确认,正式提交青莲论道举办方,任何人都不能更改,即便皇帝陛下,也无权更改,更别说他一个领队了。 房间里众人全都呆了,文人,是讲个脸的,哪怕翻脸也会翻得斯文,引经据典去巧妙讽刺,绝少有当面硬碰硬,将话题引入死局的。 林苏还没完,盯着魏心余补充了一句:“可惜啊魏首座,你根本没有开除我的权力,所以,我配与不配青莲论道,你根本没有资格去评论,不服么?不好意思,你得憋着!” “你……”魏心余拍案而起,哪里憋得住? 众人全都起身,惊慌失措,难道说光是言语战还不够,还会打起来?这要是打起来,那真的叫丢人丢到了全天下。 魏心余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强行将自己控制住,但一口气在胸中左冲右突,还是很难控制…… 全场之中,唯一冷静的人,居然是林苏。 他坐在原地,平静地面对四周站起来的人,他的目光微微一转,淡淡道:“各位一路颐指气使,恶语相向,我知道这是为何。我没有反击,并非不敢,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让外人看了笑话!从现在起,各位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吧,至于我这个后学末进如何行事,就不劳各位前辈费心了……告辞!” 双手一拱,起身离席。 场中鸦雀无声,只有呼呼喘气…… 至于他离开之后,房间里的酒还喝不喝得下去,林苏懒得去管,他踏出酒阁,一步升空,落在观景台上,夜色迷蒙,星光垂落青莲湖,美得如梦如幻。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心情很糟是吗?” 林苏侧身,看着旁边一张比月色还美三分的脸,又是她。 “跟他们正式撕破脸了?” “好像是!”林苏点头。 “又是为何?” 林苏长长一声叹息:“说来你一定不信,我居然因为你而承受了不可承受之重……” 将情况原原本本一说,李归涵懵圈…… 你们的领队真是有病啊,这是她的第一个感慨。 第二个感慨是:他们只是拿这当由头,真实的理由还是瞧你不顺眼。 第三个感慨是:算了,明天论道时,我坐远点。 第四个感慨……她打量了青莲月色,这青莲湖的夜色太美了,你写首诗吧…… 写诗?林苏头脑中片刻间浮现一堆的诗…… 但就在此时,李归涵自己否决了:“别写!你心里记着就好。” “为什么又不写了?” “这是什么地方?青莲论道地,你有什么好的灵感还是留着吧,寻道园中,你一首七彩诗价值五十朵青莲呢,这时候可别浪费了。” 原来是这样! 林苏表示认可。 李归涵目光移了过来:“前三天,是你的压抑期,不管有多少打压,你都忍着,到了寻道环节,给我飞起来!” “飞起来?飞多高?”林苏横她一眼。 “能飞多高飞多高!哪怕你写出传世青诗、传世青词,哪怕当场唱一首神曲,直接颠覆乐道最高峰,都可以!” 林苏微微一怔:“唱歌也有青莲?” “那是自然,乐道同样是文道大类之下,如果你唱一首神曲征服圣殿评委,所拿到的青莲,兴许超乎想象。” 青莲论道还真是有意思哈,各大宗师追求的青莲,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获得,写诗可以,写文可以,唱歌可以,制作机械也可以…… “你呢?你打算怎么弄青莲?” 李归涵轻轻一笑:“别为我担心,我自然能在寻道园中拿到我的青莲,而且最终我的青莲数肯定比你多得多。” 嗯?林苏斜目视之:“要赌吗?” “赌什么?” “随你!” “如果你输了,你给我唱一首我没听过的新歌!” “好!”林苏一口答应:“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借我的圣宝给你用一次。” 成交! 两人达成约定,李归涵鼻尖轻轻一皱,笑了:“你真有新歌啊?要不要现在先唱给我听听?” “新歌自然是有,但现在不是时候!” “反正你总是得唱的……因为你输定了!” 凭什么? 李归涵笑得象一只小狐狸…… 第二环节可能是你的强项,但第三环节才是我的强项。 第三环节是什么?学海飞舟,青莲争道! 这个环节,青莲数远超前面两个环节,所以,它才是最终收成的关键。 而这个环节,考验的不再是文才,而是文道形成的战力!你再怎么天才,也只是一个文心大儒,而她,半步文界! 这就是魏心余担忧的事情。 这次青莲论道,最大的改变就是圣家都疯了,派出了大批的高文位选手,这些人客观地说,前面两个环节没太大的优势,但在第三环节优势太大了。 圣家的文界高手,是偏门文界,但真实战力最少也相当于正宗的文路高手,拿来对付大儒们,那是降维打击! 所以,在以文道战力为基础的青莲争道环节,几乎可以提前宣告,最终的争夺,乃是圣家文界、半步文界以及九国十三州的文路高人之间的较量,寻常大儒,直接靠边!能够捡点残花剩瓣的,就不错了。 林苏目光抬起:“学海飞舟,允许使用圣宝么?” “那显然不行!除非自己创造的文宝,其余外力一律禁止。” “那你的优势……莪觉得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这句话,李归涵毛了,眉毛轻轻挑一挑:“要不要我现在开辟一个战场,看我能不能将你打服?” 免了免了,服了服了,林苏双手连摇:“我回去睡觉!” 落荒而逃。 次日,论道继续! 林苏刚刚坐下,旁边香风一吹,李归涵再次到了他的旁边,面对他的眼神,李归涵解释了:“昨天忘了说个标准,多远的距离算远,在我看来,隔上五寸也算是远的,你说是吧?” 她跟林苏间隔五寸。 新 /132/132980/31315900.html 第363章 论道台上生大变 林苏嘴角带上笑容,凑了过去,直接跨越了五寸的座位间隙,在她耳边吹一口气:“标准不标准的先不谈,关键是我突然发现,我完全没理由在乎这位首座大人。” 李归涵将脸蛋努力移远一点点:“你家首座大人你可以不在乎,但还请你在乎下我家领队大人,他是我亲叔叔!我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怕什么?反正你已经背叛了道圣圣家。” “你胡说八道……” “见到我不想办法将我弄死,就是对道圣圣家的背叛!”林苏道:“现在你需要面对你良心的拷问,有没有弄死我的想法。” “有!” 林苏瞪着她。 李归涵明亮的大眼睛对着他的眼睛,补了一句:“真有!” “从现在起,别跟我说话!”林苏坐直了,正襟危坐。 第一人登台,西天仙国的人,论的是史,这一论,青莲朵朵,足有三十余朵,彩声雷动。 第二人登台,南阳古国的一人,论的是经,青莲三十朵。 第三人登台,东南佛国的,论的是仁与慈有什么区别,观点新颖,林苏都抬头了,青莲池如同煮开了的水,青莲出水,六十余朵。 全场大哗! 昨日论了十多场,青莲总数不过百,而今日,三场论道,总数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三十! 魏心余等人脸色已变,眼睁睁地看着旁边记分牌上,自家青莲数从排名第一,快速滑到第四。 这就是上三国的威力,片刻时间,将中四国和下二国打入泥潭。 魏心余一缕声音传向旁边的王君玉:“下一个是你吧?” “是!”王君玉传音回复。 “放下心头的束缚,上三国毕竟不是大苍的直接对手,在中四国中发挥该有的水准即可!” “是!” 这就是大苍国定的调子,咱们不跟上三国比,咱们只跟中四国比,上三国文道底蕴深厚,论道环节原本就比他们强得多,强行去比,只会让人缩手缩脚放不开,更加影响成绩。 第四个论道人正在论道,是一個脑袋与身子不成比例的人。 林苏静静地观察。 前所未有的认真。 因为这个大头是赤国翰林院的编修,叫杜松! 脑袋与身子不成比例,姓杜,赤国中人!旁边的李归涵曾经告诉过他,此人博闻强记,万字长文只需一眼倒背如流,各国法典,他全都精通,乃是赤国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 所有信息共同组成的一个结论:他,是苍山七十二部中的头部中人,甚至有可能是问心阁的人! 此人论法,观点也是极其新颖,他主张法分两块,士人之法,庶民之法,庶民之法以法家经典为根基,明细则,严管理;士人之法以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根基,以圣典加强自身修养,形成比庶人法更严厉的自我约束机制。 这一论法,立论是高的,在座的宗师是认同的,青莲池中泡泡冒得是不少的,但林苏听着却是狗屁不通的…… 依法治国,你硬生生切成两块,看起来对士人要求更严格,其实却是对士人放水,你所有的立法根基,都取决于一点,读书人、官员比百姓素质高得多,自我约束的能力强得多,这个根基是事实吗?显然不是!欺男霸女的几个不是士?你放着恶霸不严打,反而让他们自我约束,约束你奶奶的个蛋……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青莲池里冒泡了哈,还不少!我也不是非得跟某人说话,就是敞开提醒下,大苍有可能被赤国给踩下去……” 林苏目光投了过来。 李归涵不跟他对接,看台上。 林苏笑了:“我刚才说了,一个时辰内不跟你说话,现在时间好像过了哈……” 这个台阶下得好! 李归涵目光移了过来,眼里有两朵小青莲在冒泡泡:“评价下,他论得怎么样?” “能说脏话吗?” 李归涵立刻打住:“不能!”青莲论道,何等神圣?下边的青池都冒泡泡了,每一朵青莲都代表着圣殿的一份肯定,你敢骂脏话,那就是骂圣殿投赞成票的人,找死啊! “哦,那算了……” 青莲朵朵,终于冒起来了,十七朵青莲飞上了大头的上空,轻轻旋转,大头此刻光芒万丈。 十七朵青莲,不算少了。 但放在今日群雄角逐的论道台,却也是垫底的存在。 不过呢,赤国也真的实现了对大苍国的反超,到目前为止,总数三十一,超过了大苍的二十一整整十朵青莲。 也没啥,大苍还有一员战将未出场呢,就是大苍团队寄予厚望的王君玉。 王君玉的史,是压箱底的存在,在大苍家喻户晓,举办方将他放在第二天,其实也表明了他的重量级,只要他不发挥失常,拿到十几朵青莲应该是轻轻松松,压住赤国,也算是维持住了二等国度的尊严。 主持人一声宣布:下一位,有请大苍国经史宗师王君玉登台论史! 王君玉跃起,落在论道台上,面向四方行礼。 场中有了一定程度的兴奋。 为啥? 因为这是大苍论道环节的最后一场,如果他表现太差,达不到十朵青莲,大苍国第一环节就爆了冷门,被赤国压下去,二等国被三等国压下,不管在哪个环节,都是极其丢人的事情。 王君玉开口:“以史为鉴,可知得失……” 八个字一出,林苏心头微微一跳,只需这八字,稳了! 论道,亮点众多,有的是靠观点取胜,有的是靠金句取胜,有的是靠演讲技巧取胜,王君玉开口就是一个金句!冲着这金句,十朵青莲不在话下! 只要他后面别崩盘…… 王君玉正式开讲,他讲的是文风! 开国之初,文风往往简洁;国家稳定,国泰民安,文风就会倾向于华美;到了后期,往往会多些萎靡之声,文风也会随之而变…… 林苏心头再度大跳,这观点鲜明,论断完全正确,还真的小看了这老头,这老头虽然跟他没半分交情甚至颇有芥蒂,但学术就是学术,他必须得承认,从昨天到现在,所有的论道中,唯有这老头的论道才象真的论道…… 旁边的李归涵轻轻吐口气:“你看!” 林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下方的莲池至少七八十个漩涡同时生成,天啊,爆了! 真爆了! 七八十朵青莲,是什么概念? 场中之人也有些人注意到了这幅奇景,全都摒气凝神…… 突然,论道台上的声音戛然而止,王君玉嘴巴微张,没有声音,他的眼睛也突然变得空洞! 众人目光抬起,惊讶地看着高台…… 高台上的王君玉身子慢慢倾斜,一头栽下…… 魏心余一步上前,手一伸,接住了王君玉…… 呼地一声,十多人同时出现在池边,是论道的举办方…… 怎么回事? 场中全乱了。 林苏也站了起来,但他只踏上两步就停下了,因为一道金光覆盖全场,锁住了所有人。 又一道金光飞起,从青莲书院院长李惕恩手中射出,进入了王君玉的眉心,这是他亲笔写下的《定神文》,专门用来疗伤的,金光从眉心进,从后脑出,没有任何变化。 李惕恩脸色大变:“他的文山已毁,文心已失,文坛已枯!” 林苏心头大震,为什么? 他刚才站在论道台上论道,而且论得极为精彩,眼看就是一个巨大的战果呈现于众人面前,但下一瞬间,所有的一切毁得干干净净! “为何?这是为何?”魏心余额头青筋狂跳,往日的云淡风轻完全消失,状态极度疯狂。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多年前的论道台上,倒也出现过一回。”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众人目光齐聚,落在那人脸上。 此人,坐在大隅国的团队之中,他就是大隅国的领队烈秋阳,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宗师。 “烈宗师请直言!”李惕恩道。 在场之人,他的文位最高,但在场中人,烈秋阳年龄最大,他对烈秋阳也颇为敬重。 烈秋阳道:“那是八十年前的青莲论道,当时有一人妄议圣人,被当场降下圣罚,情况与今日颇为相似,老朽决不敢妄评王宗师之论道,有无触犯圣人之处,只是实话实说,各位还望莫要过度解读。” 致礼,坐下。 满场鸦雀无声。 魏心余的脸色也阴沉如水。 这老头说的是事实,八十年前的确有人妄议圣人,被当场圣罚。 这件事情跟今日之事联系到一起,就太可怕了。 王君玉有没有妄议圣人? 字面是没有的,但细思起来似乎也沾了点边,文风之论,原本就忌讳,圣人也有过文风豪放、文风婉约、文风萎靡之作,如果圣人认为他在影射,是有可能降下圣罚的。 如果王君玉真的遭了圣罚,那不仅仅不能追究,甚至大苍国还会因此而蒙羞。 李惕恩长长吐口气:“将王先生送下去吧,论道继续。” 一场突发事件就这样处置了。 接下来的论道,论道者显然谨慎了许多,语速变慢,也颇为简短,相对应的,青莲数也较少,一轮论道青莲过百的壮举,没有出现。 林苏脸色阴沉,似乎在认真听讲,但眼神飘移,显然心思并不在论道之上。 李归涵轻轻碰一碰他,递给他一串葡萄…… 林苏接了过去…… “意外事件,每次论道都会有,别太在意,青莲论道,关键环节还在后面……” 林苏轻轻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圣罚? 不管别人信不信,林苏是不信的! 青莲论道,基本主旨是畅所欲言,拓宽文道的边界,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文风之论,而执行圣罚? 八十年前的确有过一次圣罚,他也知道,但那次圣罚跟今天完全不同! 那个论道人不仅仅是妄议诸圣,他直接就是反人性!甚至还侮辱文道,推崇邪道,被当场圣罚是罪有应得,罚得也是正大光明,尽人皆知。 大隅国的那个烈秋阳有意抛出这段故事,是恶意带节奏,原因只有一个,大隅跟大苍是敌国,两方大战正在进行中。 难道这件事是敌国搞鬼? 如果是,这个鬼是怎么搞的? 今日的文会乃是规格极高的文会,想用任何文道力量搞鬼,都逃不过主办方的监视,也逃不过与坐之人的监视。 但如果不是文道力量呢? 林苏大脑中飞速流转,突然,一种神奇的秘术跳入他的大脑——精神力秘术:灭魂一式! 人的文山、文坛、文心,其实都取决于一个关键东西,人的意识!人的意识如果一灭,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灭得干干净净。 而要灭人的意识,一般手段做不到,而林苏恰恰知道问心阁精神力高手,拥有这种技能——他亲身尝试过,如果他的精神力稍微差上一点点,他就与王君玉一般无二! 几个疑点瞬间串连…… 有手段——灭魂一式是修行功法,不属于文道,可以逃避文道监测。 有施行条件——场中也刚好有问心阁的人,此人坐的位置还相当靠前,跟论道台隔着不到五丈,如果他拥有灭魂一式,突然之间使出来,足以毁掉王君玉。 有动机——赤国跟大苍也是敌国,刚刚一场大战,赤国损失十三万大军,丢掉经营六年的地盘,一口气都不知道朝哪儿出,赤国之人的报复没有任何底线,毁掉大苍的青莲论道,是他们所希望的。或许刚才王君玉论道太过出彩,让赤国之人起了破坏之心。 但这只是怀疑,他没有任何证据。 除非…… 除非那个隐藏的凶手,针对自己出手,他才能清晰地锁定。 如何引他向自己出手? 除非他林苏也站上论道台! ——可惜,首轮论道,林苏没有上场的资格。 林苏目光慢慢移向李归涵,一缕声音飘过去:“如果我想登台论道,有没有机会?” “理论上有!”李归涵道:“青峰论道!” 何为青峰论道?顾名思义就是青莲论道的最高峰论道。——第三个环节之后,文道底蕴最强的人,以绝对实力碾压所有论道宗师,踏上青莲峰顶,会用一场终极论道终结这一届青莲论道,这场论道,就叫青峰论道。 青莲论道,始于论道,也终于论道,众所周知。 但李归涵当然不认为,这青峰论道跟林某人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所以,她才说是理论上! 但凡说出“理论上”三个字时,往往代表着现实性的不存在。 …… 新 /132/132980/31315901.html 第364章 百道同台,各显神通 南阳古国,京城。 城北十里,有山如巨伞,伞尖位置,古寺露出半角飞檐,一声清越的钟声响起,传遍群山,这就是金岩寺的夕钟。 夕钟响起,山上群鸟惊飞。 几只栖息在山间的鸽子从树上飞起,飞向山下那座巨大的庄园。 这庄园,就是镇北王在京城的御赐王府。 王府后院,一座幽静的小楼中,一个优雅如诗的女子目光从翻开的《圣道文刊》上移开,望着窗外,天,黑了吗? “杏儿!”她一声轻呼。 湘竹门帘轻轻一掀,一个丫头出现:“小姐,杏儿妹妹还没回来呢……” 小姐微微一怔,轻轻笑了:“我倒是忘了,杏儿去青莲论道了……今日是第几日?” “正式论道的第二日!按说杏儿妹妹也该回了……”丫头给小姐送上一杯茶。 小姐刚刚托起茶杯,外面就传来一個声音:“杏儿回来了!” 小姐目光一抬,湘竹帘掀开,杏儿出现在她面前。 开始的那个丫头笑道:“杏儿妹妹,你可回来了,小姐念叨你好几回了……你来服侍小姐,我去准备晚膳……” 丫头出去了。 小姐笑了:“杏儿,这次出去,开了眼界吧?” 杏儿很激动:“真的开了眼界!小姐你都不知道,我服侍的那个公子,真是天才啊,小姐你都不能想象,他会是怎样的一个天才……” 小姐轻轻一笑:“瞧你那点出息,看到几个文道天才就兴奋成那样,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个天才法?” “他一听到小姐你的文道名字叫‘红叶’,就写下了一首带有红叶的词。” “什么词?记得下吗?”红叶小姐漫不经心的,以她的文道底蕴,是不太在乎别的天才的,在她看来,绝大多数世人眼中的文道天才,也不过尔尔…… “你看!”杏儿手一伸,一缕霞光从她怀里发散开来,是一张金纸。 红叶的脸色猛地改变:“七彩词篇?” 词展开…… 《天净沙.秋》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七彩霞光从词稿上绽放,将红叶的娇嫩面庞映照得如梦如幻。 红叶眼中也尽是七彩迷离。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短短十二字,画出了一幅绝美的秋景图,静寂、清晰,带着无与伦比的独特美感。 一点飞鸿影下,却又在这静寂之中绽放了一丝动感。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瞬间,画面全活了,丰满了。 这是何等的笔力,这是何等的洞察力,才能用最极致的笔触,将秋天的景色刻画得如此层次分明? “小姐,你看,这是你的名字!”杏儿指着其中的“红叶”二字说。 红叶脸蛋上突然浮现一丝嫣红,是啊,这上面还有她的名字呢…… “小姐,你注意到了吗?这是一首全新的词牌!” 红叶全身猛然大震,真的!这是一首全新的词牌!作为南阳古国之人,作为词的发源地,作为女子中的文道天才,红叶知道所有的词牌,但她从来没见过《天净沙》这个词牌。 而如今,一首七彩词篇,伴随着一个崭新的词牌,就这样摆到了她的面前。 新路之上,再立新牌,这新牌中,赫然有她的名字,这个巨大的冲击让她有点懵,就在此时,她突然一声惊呼:“杏儿,这是原创新牌七彩词稿,怎么会在你手中?”刚才她关注点只在词本身,现在她才突然发现不对劲,这是原创词稿啊,七彩词稿,价值连城! 杏儿道:“他送给我的!” 红叶手猛地一颤,词稿如同有些烫手一般:“象这样的一张原创原作词稿,你知道值多少钱吗?至少十万两!你说……他就这样送给你?” 杏儿笑了:“这哪是送给我啊?小姐!这就是借奴婢之手,将这词儿送给小姐的!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小姐的名字呢……小姐,你收着啊。” 红叶一张美丽至极的脸蛋,刹那间一片嫣红,迷迷糊糊地接了过去,关于杏儿所说的,她还是认同的,人家凭什么给一个丫头送这么贵重的礼啊?当然是借丫头之手,送给自己的…… “他还说了,想在青莲论道之后前来拜访小姐,跟小姐探讨文道……” 啊?红叶又惊又喜还有点乱 …… 青莲论道,第二日论道正式结束。 这一天,共计论道十三场,精彩纷呈,初步展现青莲论道的高端。 各国所得青莲数重新排序。 第一位的是东南佛国,青莲一百四十七朵。 第二位南阳古国,一百三十二朵。 第三位西天仙国,一百三十朵。 第四位大川国,第五位大青国,第六位大隅国,第七位赤国,第八位大苍,第九位夜郎,第十位东胜州,他们只选一位选手论道,拿到了七朵青莲,会一结束,就去庆祝去了。 这么一排,基本吻合各国文道底蕴,唯一爆的冷门就是大苍,大苍今天一朵青莲都没有,被三等国赤国反超。 魏心余脸色全程阴沉。 他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冷嘲热讽,尤其是赤国领队,善意给他提醒,魏首座啊,你回去后得给你家陛下提个醒,有些事情别太放肆,今日那个王君玉不就是太放肆了才遭到圣罚吗?人狂有圣收,国狂也有天收! 这个明显带着“私货”的“善意”提醒,让魏心余牙关紧咬,心中大火烧了整整十个时辰。 愤怒之余,他也很沮丧。 昨天大苍一骑绝尘,荣登榜首,众人致酒庆祝,而今日,大苍一莲未进,名次直接从榜首滑到倒数第三!而且,没有机会扭转,因为论道的指标已经没了。 这是名次上的失败。 还有名声上的失败,那就是大苍触犯圣人,导致圣罚,这个罪名可大可小,经过各国刻意传导,后面的衍生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当然,还有一重失败,那就是他的队员折损了一人! 王君玉虽然算不上死,但比死可怕,他成了活死人! 接下来的两个环节,大苍团队没有七人了,只有六人。 文道论道跟武道比试不同,极少出现减员的情况,但现在,这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出现了。偏偏还重重地砸在大苍团队的脑门! 综合一句话,大苍今日论道,一塌糊涂! 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按道理上讲,魏心余应该立刻将全员集中起来,商量后续的对策,但魏心余心态已经崩了,饭都不吃,一人回房。 林苏也回了房间,他有心想去看看王君玉的情况,验证下内心的猜想。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样,朝官打压他的招数无处不在,这群同伴没一人不想抓他的错,他如果靠近王君玉,没准就会有人说,王君玉的死是他暗杀的——朝官的无底线行为,他见得太多了。 今日大苍大败,那么大胜的又会如何? 东南佛国大胜,但他们不庆祝!他们不庆祝的理由是:咱们无需小人得志,且看昨日大苍的庆功宴,到今日不是一个笑话么? 这句话迅速传遍九国十三州,人人大笑。 关在房间里的魏心余也听到了这则传言,脸上乌青,心头隐隐发紧,如果他不是文道修为高深,应该会吐血十升。 林苏当然也听到了这则传言,但他知道这并不是真心话。 东南佛国并非不想小人得志,如果他们可以得志,你看他们怎么炫?他们只是不敢! 因为论道环节真正的精华,是在第三天! 今日他们名列榜首,到了明天一定不是! 论道环节,公认强悍的是圣家,从来都不是九国十三州! 圣家目前榜上无名,只因为一点,他们的人还没有登台。 果然,第三日论道一开场,局势就急转直下…… 第一场,诗圣圣家论道,一场就拿下了一百八十朵金莲。 第二场,法圣圣家论道,拿下一百七十朵金莲。 第三场,道圣圣家一名长老宛若天地神仙,论道之时,四周云彩相和,二百五十朵金莲的战绩,引爆全场。 第四场,墨圣圣家,出乎林苏意料之外的是,他曾见过一面的那个墨家美女登台,此女名为墨青,她开口一句话:“世人言,万物天成,然,天成亦可变,墨家之道,化腐朽为神奇,化至凡为至不凡……” 她手中一只蜻蜓振翅飞起,空中绕行。 此蜻蜓,竹子所制,无文道伟力,无法力加持,但它可以飞出百里开外,此,就是墨家神机之功…… 下方众人全都震惊得不知身在何处。 这世界上,各种伟力同在,修行道有修行之力,文道有文道伟力,还有各种自带法力、魔力的能量体,都可以让一块竹子飞起来,但那是伟力的作用,离开伟力,草木焉能升空? 墨青手轻轻一伸,竹蜻蜓落在她的掌中,轻轻一点,竹蜻蜓外壳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机关,极简单,果然没有任何能量体。 林苏眼睛亮了,他一眼就看出,这机关的工作原理,跟手表的发条一样,旋紧放开,以弹簧的弹性持续释放动能,驱动轴承旋转,带动蜻蜓翅膀上下翻飞。 耳边照例传来李归涵的声音:“你眼睛贼亮的,看来是触动了,那么问题来了,你这个以奇思妙想闻名于世的人,又从这里面找到了什么灵感?会不会来一趟青莲论道,回去后又发一笔横财?” 靠! 林苏斜目视之:“我还需要向别人寻求灵感?我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灵感好不好?” 李归涵噗哧一笑:“你少吹牛皮,你敢说她这设计不巧妙?” “巧妙也说得上,可惜她并不知道蜻蜓翅膀升空的基本原理,这个原理她搞不明白,就很难上升到道的高度。” 这倒也是,今天不是新奇物品展示的,是论道的,你不管什么奇妙的东西,最终都得有个道理摆上桌面,这个道理找不到,论道就不算成功。 李归涵微微一怔:“蜻蜓翅膀升空有什么基本原理?” “这个问题……咳,有点小复杂,以后再说吧。” 李归涵:“你答应过我,不知道的事情尽管问你,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确实答应过,但……但这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要不,回到江滩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李归涵慢慢咬上了嘴唇:“你是不是怕我青莲论道之后就回去了,不再来江滩了,所以拿这个饵钩住我?” “想多了吧?”林苏:“我要钩住你还需要用墨家的理论?我直接唱半首歌,让你牵肠挂肚的,就是不知道后面的旋律是个啥,你想听歌,还不得乖乖地朝我网里钻?” 李归涵眼珠轻轻转动,白眼珠比黑眼珠多…… 你个臭蛋,怎么那么可恨呢?真想咬死他啊。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有几个人很不对劲,一个是道圣圣家的领队,李归涵的亲叔叔,瞅着林苏,恨不得放个大招将他给灭了。 另一人是即将登台的一个人物,此人是画圣圣家的圣子吴心月。 林苏当日进士宴杀了一个圣家的女婿李立,非常不巧的是,这李立的媳妇,是吴心月的四妹。 李立死了,四妹成了寡妇,寡妇总是怨天尤人的,在哥哥青莲论道之前,找到他,哭了一场,吴心月将她肩头拍一拍,放心!没有你这一重仇怨,此子也是必死的。 委托他干掉林苏的,可不止有四妹。 家主亲自交待过,林苏其人,对画圣圣家不敬,可杀! 大隅皇帝陛下派人过来,送上厚礼,明确告知:林苏其人,于大隅是一大隐患,可杀! 两个大佬都交待过了,四妹其实不必求的…… 青莲论道,道可以论,生死也可以论。 在他的字典里,踏足青峰,带回林某人的人头,才算是真正的论道成功。 否则,也配不上他这个即将接任家主的绝代圣子出山一回! 论道台上,墨青话题转换:“竹蜻蜓无外力而自飞,何力助之?必有一道,藏于其间,世人皆不可见,若能寻得此道,世间大不同,圣道之路,别有天地也。” 论道至此结束。 青莲八十朵,以示肯定。 虽然她没能将驱动竹蜻蜓飞空的那个“道”说明白,但指出了“道”的存在,也是一种道。 她得青莲八十朵,林苏是认同的。 科学探索路上,有人提出疑问,有人解答疑问,都是科技前行中不可缺少的,她在当前科技几乎为零的时代,能够提出这个问题,难能可贵,如果林苏打分,可以直接给她三百朵青莲。 新 /132/132980/31315902.html 第365章 画海点墨,乐海拾遗 李归涵看着墨青的满头青莲虚影,再看看林苏,眉眼间透着几许怀疑。 因为他刚才说的话。 他说到了竹蜻蜓飞行的基本原理,而墨青最大的疑问,恰好也是这个,难道说,竹蜻蜓破空飞行所隐藏的那条“道”,墨青面对所有宗师提出的、让众人全都懵圈的那条神秘之“道”,他竟然真的知道?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是正宗的文道,不是偏门,墨家都找不到的器物运行之道,他上哪儿找去?千万别说是陈姐(呸!小妾!!!)告诉他的,陈姐那个千机门,跟正宗的墨圣圣家档次上还隔着三四条街呢。 可是,他制造的那些神奇器物,他创造的那些奇迹,又一点点地给她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族中催了很多次了,让她入涵谷。 她反抗了很多次了,最终达成的妥协就是:青莲论道之后,她入涵谷。 青莲论道马上就要结束了,她,也该按照约定入涵谷。 可是,真的就这样离开,她总觉得错过了什么,她有一個能摆上桌面的理由是:她在寻找《道德经》十三字后面的那条“变道”,但这是不是真正的理由,或者说,理由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她也不知道。 她微微心乱的时候,论道台上站上了一个很招摇的人。 李归涵目光抬起,微微一惊:画圣圣家圣子吴心月。 她是道子,吴心月是圣子,看起来都是圣家年轻一代第一人,地位上没啥区别,但其实差别非常之大。 她这个道子,是学术派的,肩头的使命就是将道圣圣家的学术推到极致,世俗之事,与她无关。 而他那个圣子,是实权派的。 甚至有人说,吴心月青莲论道之后,会接任画圣圣家新一代家主。 圣家未来家主啊,何等身份?基本上就是一国之君! 吴心月很招摇,哪些地方招摇? 他身上穿的衣服素雅绝伦,他的相貌也俊逸得很,虽然年纪已是三十多,但男人在这个年纪才是最有魅力的,此外,还有他的身份,圣家家主继承人!当然,还有一宗,他是文界! 在场中人,最高文位的就是文界,青莲书院的院长,也不过是文界(虽然说院长这文界含金量远不是他这偏门文界能比的,但马虎点也属同级)。 地位、风度、文位,吴心月几乎都可以算是全场最高了。 他的论道,非同小可。 吴心月开口论道:“画之一道,博大精深,世人所见,皆一隅也,今日青莲论道,本座从最细微处着手,为各位掀开画道之一角也,论‘墨’之应用……” 墨有淡,淡墨铸形。 墨有浓,浓墨塑魂也。 他的手轻轻一动,虚空而画,淡墨形成飞鸟之轮廓,浓墨泼上,飞鸟振翅而飞,墨越浓,飞鸟的气势越足,到后来,满天俱是飞鸟,一人一笔,演绎画道奇观…… 众人全都大震,世人观画,只知好看不好看,谁能想到,只是一个墨之转换,就有如此之多的学问在里面? 画是画,画也非画,画的是自然万物,融的却是精气神。 这一番论道,下方青莲池中漩涡无数,大约一个时辰,满天青莲开放,足足三百六十朵青莲将吴心月围在中间,他这一刻,是论道台上最伟岸的形象。 他一登台一下台,短短一个时辰,画圣圣家的名字从无到有,直接升为青莲榜第一位。 他踏空而去,几个圣家女子盯着他的背影,眼中也有些许迷醉之色。 作为圣家女,是不太瞧得起世俗间的文道天才的,在她们眼中,世俗间的天才,也不过是多读了些圣贤书的书呆子而已,能够打动她们的,除了文道之外,还有风度、权势与地位。 这一切,吴心月全都具备。 李归涵目光不在此列,她看的还是林苏:“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他,终究不能否认,他的论道,甚是精彩,是吧?” 林苏淡淡一笑:“这葡萄……也甚是精彩!” 递给她一颗。 李归涵托着这颗葡萄:“何处精彩?皮的颜色精彩,还是这形状圆溜溜的精彩,或者你指的是这上面的一层霜,浓淡相宜,布局比较精彩。” 林苏笑了:“都不是!打开了,才会真的精彩!” 他将手上的一颗葡萄剥开了皮,塞进了嘴中。 “打开了才精彩,你的意思是他的论道还没有打开么?……”李归涵喃喃地说:“我发现我不能参加论道了,听论道论得多了,吃颗葡萄都会想得很复杂……” 剥皮,食之! 还没吞下去,她目光抬起,腮帮子也鼓了起来:“你喜欢的终于来了……” 空中人影滑过长空,一个绝色美女踏上了论道台。 只是空中一个滑步,林苏耳畔分明听到了一缕清音,宛若天外之音,百转千回…… 乐圣圣家风舞! 她怀抱瑶琴坐于论道台,手指轻轻一挑,一缕轻柔至极的音波覆盖全场,音乐声中开始论道…… “乐之根基,五音也,宫商角徵羽,以此五音,世间乐尽可奏之,然乐之一道,亦是先圣之道,终归不能只识来路,不知归途,是故,风舞以先圣五音为基,拾乐海之遗……” 又是一个探索型的。 就如同刚才墨青一样,风舞也是在探索前行路! 她敏感地发现,五音虽然可以演奏世间乐曲,可以奏响动听之音,但有些转折之处,还是不够细致,所以,她就在思索一个问题,有无可能以五音为主音,另外加入数个副音,共同形成更丰富的乐谱? 这个说法一出,林苏目光大亮。 五音,是这个世界的基调,但在他所处的那个世界,不是五音,而是派生出了七音,进而衍生出十二音阶。十二音阶的曲谱,更能将乐曲的声调变化体现出来,这个时代的音乐天才,竟然已经发现了这个,了不起啊! 为印证她的理论,风舞现场演奏了一曲。 琴声一起,林苏惊了,c!《青城山下》? 满场全惊,天啊,这是什么曲子?如此清新脱俗,如此撩动人的心扉? 李归涵的目光牢牢锁定林苏的眼睛,文道传音:“你什么时候给她唱了这首歌?” “冤枉,在你玉蝉无孔不入的监测之下,我怎么避开你跟她见面?我还怀疑是你给她唱的呢……” 论道台上,风舞曲声戛然而止:“此曲并非我之所创,得之偶然,包含五音,但并非只有五音,可见,乐之道,亦是变道,风舞愿以此一生,求乐之大道也。” 深深一鞠躬,完结。 青莲绽放,居然多朵三百六十一。 一朵之差,让乐圣圣家一步登顶。 她这论道,有些取巧之嫌,为什么呢?后面这一曲是极大的加分项,没有这一曲,她跟前面的墨青大致相当,都是提出了疑问,却无法解答疑问。但有了这一曲,青云直上!因为这一曲,是她理论的最好印证,还因为这一曲,折服全场,同时也让青莲评判人感受到了惊艳。 《青城山下》这首歌在大苍京城恐怕已经是家喻户晓,但在遥远的青莲山,还是第一次奏响,众人一听,耳朵全都醉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多数人有些失态了,对于高台论道,充耳不闻,他们依然沉浸于美妙的音乐之中。 但记分牌还是在翻新。 诗圣圣家又一人论道,名次再次上升首位,跟着是道圣登顶,再后来,画圣圣家再度爆发…… 此起彼伏,比分交替,直到夕阳西下,随着一道青光弥漫全场,首轮论道盖棺定论。 第一名:诗圣圣家,青莲总数580朵。 第二名:画圣圣家,青莲560朵。 第三名:道圣圣家,青莲530朵。 第四名:乐圣圣家,青莲491朵。 第五名:墨圣圣家,青莲463朵。 第六名:法圣圣家,青莲412朵。 排名前六位的,全都是圣家。 后面才是九国十三州。 东南佛国289;南阳古国268;西天仙国253;大川国98;大青国85;大隅国79;赤国31,大苍21;夜郎15;东胜州7;地火州5。 看到了吧?这就是层次分明,而且每个阶层都呈现“断崖式”。 论道环节,圣家绝对占优,多年来都是如此。 而九国十三州的界限也分明,上三国就是上三国,地位不可撼动,中三国……呵呵,这次被撼动了,大苍是所有国家中,唯一一个被颠覆阶层的。 魏心余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黑一阵的,如果……如果还有下一次,他不会再争取青莲论道的领队资格,这种让人吐血的滋味谁爱受谁受去…… 林苏的目光移向李归涵:“你有没有丝许的后悔?你如果登台,道圣圣家有可能冲上第一,实话实说,这差距并不明显。” 李归涵横他一眼:“还不明显?你大苍只有21,你没看见你家领队快吐血了吗?” 林苏轻轻吐口气:“别提醒我该有集体荣誉感,我其实一直很纠结。” “纠结什么?” “凭这些人做的这些破事,我真的没什么兴致帮他们,但……” “但你还是会拼!对吗?” “是!毕竟我是大苍之人,毕竟我还顶着这张帅气逼人的脸……” 李归涵瞪他:“你不加那个不要脸的词儿……能死不?” 林苏无辜地解释:“你这三天都是看我的侧脸,我怕你忘了我的全貌……” 噗,李归涵实在没忍住,笑了。 笑过之后,她还是提醒了他:“明天,你必须得全力以赴!你们大苍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回去之后,必定是要找人背锅的,你唯有全力以赴,拿到你该拿到的所有青莲,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瞧瞧,这个认识连她都有了。 大苍团队如果大败,陛下的脸是挂不住的,这支战队是会惩罚的,具体到人呢?别人有可能逃脱,林苏绝不可能! 朝官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让全天下人相信,是因为林苏这个搅屎棍在里面乱搅,才让大苍丢这么大的脸的——至于理由,随便编!朝官不要脸的程度,林苏绝不会低估。 到了那一天,林苏的文名将会糟塌得一文不值,朝官们曲径通幽,实现另一种层面上的胜利。 论道结束,第一阶段已经走完。 从明天开始,就是第二阶段“寻道”环节了。 这个环节,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环节,所有人都挺重视的。 为啥? 第一阶段是集体荣誉战,第二阶段是个人表演战!从各个机构找出来的、临时拼凑的一个团队,集体荣誉感如何另做话说,作为文道宗师,谁没有个个人荣誉感? 第一阶段受名额所限,大半的人都不能登台,他们所有的希望就都在第二阶段了。第二阶段必须有所建树,对,是必须! 为何?因为第二阶段是第三阶段的基础。 第三阶段青莲争道,是以你所获得的青莲为舟的,你如果没有青莲进账,连舟都没有,争个屁啊? 所以说,第一阶段登台论道的那些人,第二阶段就算不收获青莲也没事,终归是有资格参与第三轮的,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已经拥有了青莲——最差的谢云都有三朵青莲在身。 而包括林苏在内的其他人,就没有退路了,如果他第二阶段没有青莲进账,第三阶段开始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带着青莲为零的耻辱战绩,卷起铺盖打道回府。 顺便说一句,青莲是不允许赠送转让的,也就是说,团队里面其他成员青莲收获再多,也都只能是本人应用,不能搞平衡,搞赠送。 这一晚上,所有人都在暗暗用功。 甭管他们人前人后有多么云淡风轻,其实都是紧张的。 高手聚集,强中更有强中手! 哪怕是文位已达文界,目前已收获360朵青莲的画圣圣子吴心月,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更不用说那些心怀大志,而第一环节错失论道之机的人了。 青莲论道,十年一次,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 李归涵都回房了。 林苏也回房了。 他没有按照李归涵的指导,提前酝酿好几首好诗,明天一到寻道园中来个开门红,他选择的是睡觉! 是真睡。 新 /132/132980/31315903.html 第366章 道园寻道界中人 寻道园,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不存在休息的时间,没地方睡,你也根本不可能睡,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角落都有道缘,你睡得着? 在面对真正持久战的前夜,最好的办法就是睡眠。 虽然说文道到了高境,几天几夜不睡觉并不算什么大事,可林苏还是相信,睡個好觉,能够让大脑更清明。 次日,清晨,青莲舟轻轻一震。 这一震,代表着青莲舟已经到达寻道岛,这一震,也将所有人第一时间全部唤醒。 林苏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窗外那座巨大的岛屿,岛屿上方云霞浮云,气象万千。 而他经过一夜休整,整个人神清气爽。 房门打开…… 林苏突然微微一惊…… 一条人影静静地站在门边,雪白的衣衫之上还有一朵鲜艳的梅花,显得飘逸出尘。 画圣圣家圣子吴心月! 吴心月望着他微微一笑:“林苏,你的青莲论道,到此结束!” 伴随着这句话,是一幅古画的展开…… 古画一开,如同一扇远古之门开启,一股博大无伦的力量,将林苏卷入其中,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流光消散,吴心月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一步踏向通道的出口,消失于刚刚升起的阳光下。 青莲舟靠岸。 百余论道者在青莲舟甲板上聚集,面对前面的那座寻道园。 李归涵目光四顾,人群挤得密密麻麻的,她一时没有找到林苏。她的嘴唇咬上了,好你个小混蛋,有意躲我是吧?我还会跟你抢道机不成,你我文道上的方向风马牛不相及,你玩你的诗文,我玩我的道则,结伴同行怎么就不行了? 上方李惕恩出现,他身边是各国各州各圣家的领队。 论道者入园寻道机,作为主办方、领队,是不入园的,他们就在这里等着。 李惕恩手中是一支笔,宝笔轻轻一振,一缕霞光射向前面的“寻道园”三个大字。 光芒流转,“寻道园”如同大幕初分,徐徐露出一条通道。 “各位宗师,道园寻机,正式开始,出发!” 呼地一声,所有论道人同时射入寻道园,开始了他们的拼抢…… 李归涵在进入寻道园的最后一刻,再次扫视了一遍人群,依然没找到林苏,下一刻,她已经置身于寻道园中,面对她本次青莲论道的第一道题…… …… 她没找到林苏,只会认为林苏是有意回避她,免得跟她在一起,放不开手脚抢道机,她绝对不会想到,林苏此刻正面临着另一场战斗。 他被摄入了古画之中! 一进入古画,面前风物突变,不再是初升的太阳,不再是风景如画的青莲湖,而是一座雾气升腾的阴暗山谷,远方鬼哭声声,阴森鬼火连成一片,一个鬼物虚空射来,夹着一声尖啸,这尖啸之声震动人的灵魂,如果林苏精神力稍差,单凭这一声尖啸,他或许就会意识昏迷。 林苏心头一片清明,画界! 他被摄入了画界之中! 当日进士宴上,他就遭受过这种攻击,被摄入界宝《百鬼图》,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头,他一首《满江红》硬破百鬼图,反杀李立。 今日画圣圣家故伎重施! 那他也以同样的手段再度破之! 他心神一动,已经刻于文山之上的《满江红》金光大盛,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满江红》只在文山闪烁,根本调不到识海之外来。 林苏心头猛地一沉。 绝天地通! 他的所有文道手段,在这里全然无法应用。 这就是这幅古画更可怕之处,当日他能以一首《满江红》破《百鬼图》,今日却无法破这座画界,因为这幅古画绝天地之通,文道力量本质上是沟通诸圣,借圣道之力而演绎绝世神通,但此界隔绝了他与诸圣联系的纽带,文位再高、文才再强,也全部废除。 鬼物挟着厉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利爪离他只有不到五尺。 任何一个文道高手在丧失所有文道神通之时,面临如此攻击,恐怕也只能是饮恨。 但林苏手中突然一声剑鸣,呛地一声,已经扑到他面前的鬼物分成两半! 拔剑式! 文道不行,还有武道! 第一个照面,他逃过了一劫,但他也是心头微凛,这鬼物并非无形之物,长剑斩上去,跟实物毫无分别,他甚至感觉到鬼物之血沾上了他的脸,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这座文界,远非一般文界可比,里面的东西,全都已经化虚为实。 草丛之中,两条蛇同时射出,无声无息地缠向他的双腿。 林苏脚下一动,踏空而起,空中回剑,青花弥漫,两条蛇同时斩断。 上方突然黑影压下,覆盖了半边天空,无数的乌鸦同时扑下,每只乌鸦都大如巨鹰,而且齐声嘶鸣,叫声照样摄魂夺魄。 林苏平步青云横空而渡,在空中手执长剑,一瞬间杀得血肉横飞。 这一番大战,绝对是他武道有成之后,首次大战。 乌鸦无孔不入,他的长剑爆发了最强的剑意青花,破剑式虽然说是一式,其实却是千万式,因为此剑式,讲究的是后发制人,敌人的攻击来自何处,随意变招,不管乌鸦从哪边攻击,他都是见招破招,瞬间斩杀数十只乌鸦,招式竟然完全不重样。 乌鸦越来越多,而且体型越来越大,到得后来,乌鸦的攻击力,几乎已经等同于寻常窥人,林苏剑势越来越凌厉,变化也越来越多,但还是难以抵挡无孔不入的攻击。 他的长剑突然斜指,如托巨山,面前漫天飞舞的乌鸦如陷泥潭。 这就是独孤九剑的第三式:微剑式! 微剑式一出,神奇的剑域形成,乌鸦的行动被有效束缚,林苏长剑带着青光,转眼间杀了一片。 当日人鱼圣地,那面神镜之前,林苏已经将独孤九剑演绎到了极致,此刻使将出来,已是前所未有的威力。 以一招微剑式重创天空的乌鸦大军,林苏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落到地面,避开天空乌鸦的锋芒。 下方也一样是战场,无数魔狼猛冲而上,林苏周天九步踏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诡异绝伦地从魔狼包围圈中脱身,无数魔狼撞在一起,但它们的中心位置,却没有了要攻击的敌人。 林苏遥视前方山谷中星星点点的鬼火,心头没有半分得意,反而是沉重如山。 文界,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比眼前这画界更高端的道圣十三字真界,他都出去了,但这没有可比性。 十三字真界,是道圣圣家的。 虽然博大精深之至,但它也带着道家寻道的基本宗旨,并不是不择手段地以杀伐为目的。 以杀伐为目的的文界,被道家视为低端。 可画圣圣家不是这样! 他们就是这么低端,就是单纯以此画界为杀伐手段。 目的简单,就更加难破。 他悟透《道德经》,能够出十三字真界,但他就算悟透古往今来所有画经、画论,他也不可能出得了这画界。 画界之中,乌鸦杀人,魔狼杀人,蛇杀人,树木杀人,这些,他都可以以武道反杀之。 但他头疼的是,他找不到出画界的契机。 他甚至不知道画界的边界在哪里。 也许唯有沿着这条路,一路杀向山谷最深处,机会,始终是在运动中产生…… 前面山谷,无数魔狼,同时扑上,林苏手中长剑一震,微剑式再度使出! 轰地一声,一头巨大的魔狼冲破微剑式的束缚,林苏周天九步施展开来,诡异绝伦地一扭一转,巨狼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带起的狂风差点将林苏步法带乱。 林苏霍然回头,面对这头堪比窥空境界的巨大魔狼…… …… 林苏这个倒霉蛋在画界里折腾,暂且略过不提,说一说主流队伍的情况。 主流队伍在寻道。 寻道园中,道机无穷。 三天三夜时间里,你寻得了什么道,都会有对应的青莲奖励,所以,所有人一入道园,全体放开,真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大苍团队里的人,最是急迫,因为大苍已经快掉悬崖下面去了,陛下给他们下的指令是百朵青莲,最低也要保持上届的八十三朵青莲,但第一个环节,他们才拿到二十一,被三等国家赤国超了。 如果后期不努力,陛下可是说了,严格执罚! 甚至有可能革职! 这是官员害怕的,还有一重他们更怕,那就是文名受损!大苍五十亿人,选择你们七个人代表大苍参加青莲论道,这是何等的荣耀?如果你们不能维持大苍该有的位次,就是大苍的罪人!大苍百姓唾沫星子淹死你,你还有什么脸敢称宗师? 王成年没问题,他拿到了他名下的青莲数,还超了。 谢云也没啥大问题,他好歹进账了三朵青莲,虽然少了些,但他是后辈。 其他人压力就太大了。 白鹿书院周宏宇,站在一个小园子里,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个园子旁边的墙上,他刚刚根据题目要求写了一首诗,金光诗!金光诗一成,他拿到了一朵青莲。 虽然只是一朵青莲,但青莲论道的青莲含金量何等了得? 外界写下一首金光诗,足以传唱十年的,但在这里,也只是一朵青莲。 时间还长,道机无处不在,继续…… 杨怀素在一句圣典之下续上了一句话,三朵青莲落在他头顶,他也笑了,终于成了有莲一族…… 向叶秋也在注释圣典,但他的注释显然不得法,没有拿到青莲,浪费了整整一个时辰,依然是失败。 谢云在一道算术题下面写上一个答案,拿到一朵青莲。 王成年在一个园子中徘徊良久,提笔写下一首诗,金光现,青莲再增一朵…… 他们为一朵青莲伤透脑筋之时,其余人却是玩出了花…… 左侧角落里,墙上是一句诗:“举杯约明月”,后面要求续上一句诗,刻画独孤之感。 几个文人都在那里续。 “苍山云海间!”写上去,五个字直接消失,无青莲,显示不符合主旨。 “酒重白发轻!”写上去,金光一闪,他收到了青莲一朵。 那个书生笑得很开心,他是定川州的人,十三州的人,想在青莲论道中拿到青莲,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他那个团队里,还没有人登台论道,他这一朵青莲,或许会是整个青莲论道中唯一的一朵。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举杯约明月,酒重白发轻……刻画落魄倒是恰当,但用来刻画孤独却欠了三分妥贴。” 此书生目光抬起,就看到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头上已有三十朵青莲。 “四皇子殿下!”书生微微一鞠躬:“殿下的诗词小可也是见识过的,真正是诗才惊天地,如果让殿下来续,不知……” “看着吧!”四皇子手一伸,一支笔出现掌中,落笔五个字:“对影一双人”。 举杯约明月,对影一双人! 十个字连成一线,五彩之光弥漫。 十朵青莲浮现,落在四皇子楚风的头顶,他身上的青莲达到40朵。他没有参加青莲论道,此刻头上的青莲,全都是他从寻道园中获得的。 众人纷纷叹服:殿下这诗太妙了,举杯是向上看,对影是向下看,上面是明月,下面连影子在内是两人,将一人饮酒刻画得如此精妙、诗意横生。 是啊是啊,这“对影一双人”太妙了,不直接写一人,偏偏写对影两人,其实还是一人!除殿下之外,谁能有如此四溢之诗意?谁能想到如此绝妙的映衬? 李归涵从另一侧过来,她头上也已经有了百朵青莲,此刻看着这面墙壁,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一句诗,她不由得扫视四方,林臭蛋,你到底去哪儿了? 到目前为止,你收到了多少青莲? 还有,我真不是个追求完美到偏执的人,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句诗,如果让你来续,你又会续成什么样? 按道理上讲,你应该已经超过百朵青莲了,寻道园中,适合你寻道的地方真是太多了。 一句诗续两句,有奖! 两句诗,续四句有奖! 设置一个场景,你来写诗,有奖! 别人写好的诗,你来改,有奖! 甚至随便写几句话,只要精妙都有奖。 这些都是你的强项啊。 还有,算术方面的题,我也解了几道,这些题目的难度,还远远不及四位数的鸡兔同笼,要是你来解,怕是很轻松吧?将你祖传的“鸡抬大腿狗追人”拿出来,青莲那是哗哗作响…… 圣典方面的题……哦,这个我不知道你精通不精通,但你能在科考中过五关斩六将,想必也能从这些地方扒点青莲出来。 乐道方面更不得了,不知道你看见没有,风舞那小娘皮疯了,对着一头牛弹琴,居然也拿到了一堆的青莲,要是你对着牛唱歌呢 …… 新 /132/132980/31315904.html 第367章 空间法则破画界 画界之中,一片狼藉。 林苏与那头实力堪比窥空境高手的巨型魔狼一场血战,颇有几分惨不忍睹的模样,他的衣服破了,鞋子丢了一只,头发全散了,手上还留下了一道血痕。 但这一切,林苏完全顾不上,他已经打疯了。 身形一转,长剑破空,挟着青花猛恶无比地刺向巨型魔狼,这一击,已经将他的破剑式演绎出了另一番霸绝天下的气势。 魔狼一声厉吼,利爪突然长了三尺,化成五把长剑,准确地迎击而上。 轰地一声,长剑、利爪撞在一起。 林苏掌中长剑顶上的青花震得粉碎,他的人,也横飞十丈开外,魔狼巨大的身躯也硬生生停了下来。 林苏剑道青花被震散,从表面上看,是失败之先兆,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知道,他的剑意青花终于突破了。 剑道难修,最难的就是剑意难以成长。 光是一个剑意,就难住了千万修行人,足有九成修行人修了一辈子,都摸不到剑意的边。 踏入剑意这门槛之后,后面的每一级更是难于上青天。 林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到了剑意青花境,放到天下都是奇闻,而如今,在极限压榨之下,在生死一线之间,他居然踏过了青花境的第一阶段:剑顶青花,而踏入青花境第二阶段:剑融青花。 前者是顶,后者是融。 前者只有剑尖一点才是剑意,后者,整支剑都是剑意。 青花化流水,流遍整支长剑,他的长剑青光弥漫…… 呼地一声,林苏纵身而起,对面的魔狼也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哧! 青剑横空,魔狼分成两半。 这一剑之威,比起刚才陡增三倍。 头狼一杀,剩下的狼群就只是盘中食,林苏脚踩周天九步,青光席卷全场,片刻时间,百余头魔狼全部斩杀。 天空,乌鸦大军还在盘旋,林苏冲天而起,大约一个时辰,天空清了。 他脚踏黑暗的虚空,头发无风自动,宛若暗夜君王。 虽然打得痛快,虽然战力飚升,但林苏心头却是急得很。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根本不是跟这画界较劲的时候,此刻,他本该身在寻道园。 但是,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出这画界。 出不了画界,青莲论道他就完全错过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情况,最可怕的情况是:他会死! 在这画界之中,他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没有天地元气的补充,只有无穷无尽的拼杀,铁打的人都坚持不了几天。 可能有人会说,这里面不是有魔狼吗?杀了就有吃的。 屁!这魔狼并不是魔狼,杀了落地化成墨汁,你喝墨汁么?就算墨汁中含有水分,也喝不得,这里面全是剧毒! 吴心月高台论道,说了墨与画的关系。 有句话是对的,打算画什么画,就得用什么墨,这张图里面全是阴森鬼物,用的墨也是毒药,全是害人的玩意儿,一脉相承,只有毒墨才能将害人、杀人的精髓高度统一起来…… 天空黑云盖顶,地上狼群云集,又是一场血战即将展开,林苏仰天大骂一声:吴心月,我c你祖宗十八代! 拔剑相对,又是一轮更猛烈的激战,因为这次来的,乌鸦大了三圈,魔狼大了三圈,还有一群蛇,更有一群林苏见都没见过的奇异生物,宛若是从十八层地狱里越狱出来的四不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個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十个时辰,二十个时辰,三十个时辰…… 寻道园外,九国七州六圣家的领队全都坐在甲板上,面前有瓜果,面前有美酒,他们食之无味。 对面坐着一群人,最中间的当然是李惕恩。 旁边也有几位身着大儒服装的大儒,但只有他知道,这些人其实不是他学院的教授,他们是朝堂高官,今日,他们换下高官服装,来到论道现场,也关心着论道的结果。 南阳古国举办这场盛会,作为东道主就该技压各国,他们的目标是压住东南佛国,夺回九国第一的荣耀。 此外,他们还有一个希望,能亲眼见证四皇子楚风一飞冲天! 一般封建社会,皇室皇子不参与科考,反正他们也不愁没有官位,只要讨得父皇的喜欢,赐个王爷比哪个官员不牛b?但在这文道为尊的世界里,很多东西都颠覆了。 皇家也会参与科考。 四皇子是皇家的一个特例,他是不折不扣的文道天才! 所以,陛下对他极为重视,希望他能够凭一己之力踏入圣殿!如果四皇子入了圣殿,那南阳古国就跟圣殿建立了特殊的联系纽带,将来得到的特权、得到的好处大得异乎寻常。 为了铺这条路,皇朝已经做出了周密的安排。 让他拜一代词宗南楚居士为师,就是其中的一步棋。 南楚居士是诗圣圣家的长老,成了他的弟子,半只脚踏进了圣家的大门。 皇朝、圣家两边使劲,入圣殿就成了可能的选项。 当然,圣殿也没那么容易进,本人不给力,谁使劲都不行,所以,青莲论道就是他彰显本身能力与底蕴的最好平台。 只要他青莲论道名声大振,圣殿之门也就会向他敞开,不会有任何阻碍。 所有的铺垫都已经到位,就看他本轮表现了。 “院长,你预测殿下能够拿到多少青莲?”李惕恩身边的一个老人文道传音。 “寻道园中,精通诗词者,得天独厚,殿下入园,如龙入水,可以期待破百!”李惕恩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这个回答一进老人的耳中,老人心花怒放。 一个年轻人,第一次参加青莲论道,不上论道台而拿一百青莲,天下年轻人谁能及?且不说年轻人,除了上三国之外的六国,合一国之力也都不一定能凑齐百朵青莲! 两人这一番交流,无人得知。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东南佛国领队,盯着寻道园,眼中也是精光闪烁。 青莲论道,南阳古国占有地利,但又如何? 百次青莲论道,东南佛国压了你八十次! 这次也不例外! 九国第一的位置,你休想从本座手中夺走! 其余国家的领队,看起来笑眯眯,但同样一肚皮的官司。 至少,魏心余对旁边的赤国领队满肚子的火。 赤国,只是下等国,第一环节压了他一头,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赤国领队很内敛,几乎不看他。 但旁边的另一人却是一直看着他,这人,就是大隅国的领队,百岁老儒烈秋阳,此老看着魏心余,眼中一直有话想说…… 终于,他还是文道传音了:“魏首座,首轮失利不算什么,第二轮才是关键,这一轮,不知魏首座期待何人能有超常发挥?” 魏心余目光慢慢移过来:“多谢烈宗师慰籍之言,大苍这一轮,值得期待之人倒也是有的,只是说特别期待何人,却也谈不上……” 烈秋阳托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啜上一口:“老朽以为魏首座会说特别期待那个传说中的状元郎,此人听说诗词甚佳,杂学尤多,此类人才,入园最是有利。” 魏心余微笑道:“本座不该期待么?” “怎么会?怎么会?”烈秋阳笑了:“完全值得期待!绝对值得期待!” …… 时间转眼间已经到了寻道的第三天! 林苏在画界之中刚刚完成一场惨烈绝伦的大决战! 一场血战,他将周天九步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步踏出,鬼神莫测。 他的独孤三剑,真正步入大成。 他的剑道青花,也再次发生了变化,他分明感觉剑在手中,如臂使指,剑似乎有了生命,剑上青光流转,变幻万方,这种境界独孤行曾经说过,乃是剑果将成的先兆。 剑果,那是剑意的第三重境界。 天下间,能达剑果之人,无一不是一方剑道奇才,拿到任何一个修行宗门,也是亲传弟子甚至宗门圣子的级别。 他离这修行界的传说级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这是修行神话。 但是,如果允许林苏发个言的话,他一定会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画的这幅画,你站出来,老子杀你一万遍! 老子要的是剑道进步吗? 老子要的是出这个该死的画界! 时间过去快三天了,寻道都快结束了,再不出去玩完了! 天空乌云盖顶…… 林苏仰天怒吼,手一伸,一只酒坛在手,他狠灌了半坛白云边,再度开战! 幸好他有在身上带白云边酒的习惯,幸好这白云边是粮食酿的不是假冒伪劣,虽然接近三天他没有吃一粒米,但有这酒,好歹也补充了他的体能。 只不过,这绝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一波攻击来得快,来得猛,但林苏挟着一股酒劲反击也猛,一番大杀,清掉了一群飞鹰大军,林苏赤着双脚,赤着上半身,披头散发,红着眼睛有点怀疑人生。 好好的青莲论道,硬生生将文道天才逼成了一个江湖侠客,真是无语了。 这么干终究不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 无往而不利的战诗、兵法全都不行,他跟外界的联系断了,写啥都没用。 剑道行是行,至少保了他三天的命,但不足以突围,一切还是空。 那么问题来了,他还有什么底牌?随便什么底牌,只要有用都要用,随便是什么助力,只要有用都要用…… 林苏陷入了思索…… 突然,他想到了一样东西,确切地说,这不是东西,而他自己! 他的另外一个元神! 他以精神力秘术将自己的元神一分为二,还有一个元神在参悟时空法则呢。 时空!画界不就是空间吗? 林苏精神大震,元神撕开他自己设下的防护层,沟连陷入时空之河的那个元神。 那个元神从时空之河中出来,跟林苏本体的元神合而为一。 无数关于时空的参悟瞬间塞满了林苏的大脑。 空间理论极其深奥,幸好林苏有着现代物理学的底子,这么长时间下来,多少也悟出了一点点皮毛…… 他的手缓缓抬起,虚空之中画下一个奇怪的铭纹。 铭纹一成,烙印在虚空之中,如同一只烧红的棋子,落在冰面之上,棋子四周,突然出现了几个肉眼不可见的空间裂纹,林苏心头大震,再画一个,这次他因为心神激荡,有些许细微差错,铭纹没能烙印在虚空,消散了。 林苏收敛心神,再次画了个铭纹,成功! 半个时辰之后,他画下了九个铭纹,九纹相连,虚空之中,一道裂缝慢慢形成,这就是两个不相融空间,相互挤压形成的空间裂缝。 九个铭纹远远不够。 至少需要十八个铭纹组成圆圈,才能形成一个真正的通道。 他需要时间! 至少半个时辰! 在这个时间段里,不能有任何骚扰,可是,天空大军又一次云集,飞鹰大军再度扑下,林苏一声长啸,冲天而起,拔剑式,微剑式,破剑式三式连环,只花了一刻钟就将飞鹰大军打散,可等他回来时,刚刚画好的九个铭纹已经有三个消掉了。 我日! 再来! 等他画了十三个铭纹的时候,飞鹰大军又聚集了! 我再日! 这一边争分夺秒画铭纹,一边用最快速度排除干扰,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林苏忙得脚打头 …… 新 /132/132980/31315905.html 第368章 错失寻道再拾道 寻道园中,李归涵拿下了一道极难的论道题,头上再添十朵青莲,她目光抬起,盯着落山的夕阳,当这道夕阳滑过寻道园三个字的时候,就是寻道终结之时。 离现在不过半刻钟。 这么短的时间,还有机会吗? 她不想再寻道了。 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寻道园,得青莲三百朵,是她的目标,她真的拿到了。 寻道园,两类人得天独厚,一类是博采众长的人,随便哪个领域都有收获青莲的可能,林苏就是这种。第二类呢?就是偏门偏到极致的那种,比如她李归涵!李归涵天生近道,只修道圣,道境之高,纵然道圣圣家顶级长老,都未必能压她一头。只要是道圣相关的题目,全都是她的送分题,越高深越好,高深的题,青莲奖励也多,她拿的青莲,每次都是十朵青莲,最多的甚至有五十朵青莲的,别人八方搜集,忙個大够,一次一朵乐得心花怒放,而她,出手不到三十次,收获的青莲就是三百三十三! 三百三十三,这个数字颇有道意,就它了! 任务达成,寻道园也马上就关了。 林臭蛋,滚出来,调戏下本小姐,本小姐心潮澎湃,允许调戏。 可是,没看到他。 寻道园中三天三夜,自然也有各种传说级别的存在,可李归涵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过他的传说? 这不正常! 难道说他竟然没有写出七彩诗词? 要不然,怎么没有人提起? 七彩诗词一首五十朵青莲,这种级数的青莲,不该没有传说…… 就在此时,夕阳滑过寻道园。 无声无息中,所有参与者同时被流光卷起,同时落在寻道园外,三日前拉开的那道序幕,徐徐关闭。 寻道园前的各路宗师,打量全场,各人所得的青莲数,第一时间暴露无遗——都在头上顶着呢。 绝大多数人都有一种世间天才尽在此间的感觉。 大苍周宏宇,二十年前也是大苍状元郎,如今年近五十,依然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宗师,可如今,他羞愧无地,他费尽了脑筋,将所有的文道底蕴用尽,在各个领域都尝试过,也才拿到三朵青莲。 谢云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到目前为止也才七朵青莲,也就是说,整个寻道园,他只收获四朵青莲。 杨怀素好些,他拿到了八朵青莲。 向叶秋拿到了三朵青莲。 最好的还是王成年,他有论道的十八朵青莲打底,这次青莲寻道环节心中有底气,反而放得更开,他在诗词领域大显身手,有如神助一般地写了两首金光诗,还续了一首五彩诗,到目前为止,整整三十朵青莲。 到目前为止,他们五人,总共五十一朵青莲! 林苏呢? 七人团队,除了王君玉此刻成为活死人,一朵青莲未得之外,还有一人啊——众人都不愿意提起,但又不得不想起的人:林苏。 他有多少青莲? 众人目光四顾,噫,人呢? 李归涵目光也在四顾,她首先看的是头顶数百朵青莲的人,最多的人她一眼就看见了:吴心月,他头顶六百多朵青莲,光芒万丈。 她自家长老、青阁阁主头顶四百朵青莲。 风舞也有五百朵左右。 墨青三百朵。 超过三百朵的,大概十多人,全是圣家的。 林苏不在其中。 一百朵以上的呢? 李归涵扫了一遍,眉头猛地皱起,也没有他! 难道只有几十朵?你之前牛皮哄哄的,不至于这么拉胯吧? 几十朵的一扫,她彻底呆了,还是没他! 身边香风起,风舞出现在她身边:“怎么回事?你那个论道伙伴,不在此间!” 虽然风舞从来没有跟林苏单独见过,但还是悄悄地注视着他,包括他与李归涵的论道场上的互动,她都看在眼中。 她也一直很想看看,红楼作者会创造什么样的寻道奇迹,现在一检索,她也已懵圈,她根本没看见他!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进寻道园。 这是怎么回事? 两女目光抬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烈的质疑,还有不敢置信…… 他,大苍状元郎,文道的开创者,写下无数七彩、传世诗篇的文道奇才,居然会缺席寻道环节? 这个环节一缺,下面的环节自动丧失资格,他的青莲论道,以零收场! 这,绝不应该! 必定是某个环节发生了致命的问题,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也好,风舞也罢,全都不可能知道。 停在青莲湖上的青莲舟迎着夕阳滑向寻道园,船上的宗师们全都站起,也在用他们十以内的加减法计算法则,努力去计算他们团队成员获得的青莲总数…… 一时之间,几人欢喜几人愁…… 站在寻道园外围人群中,有一人得到了所有宗师的关注,此人自然是吴心月。 他的青莲最多,一人独得六百三十朵。 他一人的分量,几乎相当于几个国家的总和。 魏心余目光滑过全场,寻找到了他团队的五个人,周宏宇、杨怀素、王成年、向叶秋、谢云,王成年头顶三十朵青莲,让他一度心跳加速,但其他人却是寥寥数朵让他很失落,所有人加起来51朵,陛下定下的争取目标(100朵青莲)现在不想了,保底目标(83朵)也是差距遥远,让人完全没信心。 道圣圣家的领队,目光滑过李归涵,眼中也有惊喜的表情,自己这个侄女,也太了不起了吧?三百三十多!剔除论道环节所得,她几乎是寻道园中表现最突出之人,不,不是几乎!应该就是! 成绩太骄人了! 虽然这丫头跟那个小子亲密互动,让他这个做叔叔的挺恼火的,但事实证明,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发挥。 挺好,太好了! 可是,不对啊,这么骄人的战绩摆在那里,侄女居然满脸沉重,你沉重个什么劲? 青莲舟靠岸…… 夕阳逐渐离开寻道园…… 众多参赛选手带着或欣喜、或失落、或崇拜的神情将要踏上青莲舟……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人身上突生异变…… 那就是不管论道环节,还是寻道环节,都成为人群焦点的吴心月,身上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腰间一幅卷轴之上,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怎么回事? 青莲舟上所有宗师都盯着这个光点。 李归涵等人也盯着,难道说他表现过于突出,还有什么圣殿奖励不成? 吴心月自己也盯着这个光点,他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哧地一声,这卷轴从他腰间脱离,直上天空,如同一条受惊的蛇一般在天空卷曲,舒展,挣扎,众人全都大惊失色,看着这幅奇景,吴心月脸色大变…… 轰地一声,卷轴凭空炸得粉碎,碎屑纷纷,一条人影凭空出现,翻滚而落。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人影? 赤脚,披头散发,身上墨迹斑斑,上身衣服都没了…… “林苏!”李归涵目光牢牢锁定,一声惊呼。 风舞眉头猛地皱起,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完全消失。 魏心余以及大苍团队的人也第一时间锁定空中的人。 满场之人全都盯着他。 空中的林苏身子一转,一件衣服凭空出现在他身上,虚空而落,落在吴心月面前,一双厉目牢牢锁定吴心月。 吴心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唰地一声,一条倩影滑过人群,落在林苏面前,却是李归涵:“林苏,怎么回事?” 林苏目光从她满是关切的脸上滑过,移向寻道园,寻道园已然关闭! 林苏眼睛微微闭一闭,迟了! 果然还是迟了! 他的眼睛霍然睁开,转向青莲舟,双手一拱:“敢问李院长!以文界之宝阴谋暗算论道之人,是否允许?” 阴谋暗算! 所有人同时心头雪亮! 他们亲眼看见吴心月腰间的古画升空,亲眼看见林苏狼狈不堪地从里面出来,所有人心头都有猜测,吴心月在寻道之前将林苏关入了文界,导致他错过了寻道环节,现在证实了。 李归涵怒火冲天:“青莲论道,彰显文道之庄严,阴谋暗算阻人寻道,如此小人行径,恶毒下作,玷污文道!” “正是!阻人寻道,甚是下作!”旁边也有人附和。 “论道、寻道、倡道,文道正途也,岂能阻人寻道?此事甚为不妥!” 一时之间,矛头直指吴心月。 吴心月脸上阴晴不定,显然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场面,他将林苏摄入古画,在他的字典中,林苏必死无疑,他的失踪将会是一个永远的悬案,现在变故突生,林苏居然破画而出,这一着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青莲舟上,李惕恩轻轻抬手,下方嘈杂之声完全静止。 他的目光移向吴心月:“吴圣子,你该给个解释。” 吴心月踏上一步,脸上的阴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换回了云淡风轻:“此子寻道之前,挑战于本座,言画圣圣家之道不值一提,本座如何容得?略施小惩,也是他罪有应得!”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人站出:“正是如此!当时小生也在场,此人自恃文道出众,辱及圣家,言圣家之道尽是旁门,画界他抬手可破,圣子轻轻一笑,说一声:那就试上一试?才有今日之局,依小生之见,自不量力之狂徒,该有此劫!” 这人身上穿的是大隅国大儒服装。 他这个并非画圣圣家的人站出来,当众证实,可信度极高。 风向瞬间转变…… 林苏挑衅在先,圣家为维护自身尊严,给挑衅者一个教训,完全正当啊。 林苏心头怒火大炽…… 青莲舟上,李惕恩开口了:“青莲论道,本就是文道切磋,寻道园中寻道是切磋的一种,以画界赌之,又何尚不是?” 这话一出,彻底定调! 哪怕林苏拿出过硬的证据,揭穿前面两人的谎言,证明吴心月对他暗算,按照李院长所言,其实也合乎规定。 各国明争暗斗,何种手段不可用?你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青莲舟上另一人站出,却是大苍领队魏心余,魏心余叹道:“本座也曾多次告诫本国之人,务须谨言慎行,不可鲁莽孟浪,奈何……哎,都是本座教导无方,本座之错!各位宗师见笑了!” 他表情是痛心的,神态是真诚宽厚的,而且还是高风亮节的——林苏惹事,他都不忍心现场指责,将所有责任一肩挑起。 你能说他啥? 周围之人也纷纷回礼,言文道之才,心高气傲也是有的,年轻人不懂事,不服管教也是有的,首座又何错之有? 林苏身后的队伍中,一人也站了出来,却是谢云,谢云拍拍他的肩头:“林兄青莲梦断,心情小弟也是理解的,但事情终究已成定局,不必再纠结了。” 林苏慢慢抬头,脸上居然有了些许笑意:“谢兄此言有些费解了,小弟自始至终只提出了一个问题,其后半句话都没有说过,既无争辩也无质疑,纠结二字,从何说起?”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一愣。 是啊,事情有些太刺激了,众人的反映有些太大了,但反过来一回想,作为掀起风波的人,林苏,自始至终就只问过一个问题而已。 后面的风波,他全程没有参与。 作为一个被阻断寻道路的论道人,他的风度可以说是没办法再好了。 青莲舟上,李惕恩微微一笑:“林宗师亦是通达之人,能如此想再好不过,青莲论道,你参与一回亦是缘分,来啊,取赠礼一份送与林宗师,并送他返程!” “是!”旁边一人手持一个小礼盒,跃上岸来,双手捧到林苏面前。 这只小礼盒,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就是一只笔,上面刻了“青莲论道”四个字,湖畔学子但有诗词出世,都有这种小礼品。 林苏微微一笑:“李院长此刻就宣告……我林苏青莲论道到此结束,不嫌早了些么?” 众人微微一惊。 不该结束么? 你首轮论道没有上台,次轮寻道没能入园,而第三轮争道,需要青莲为舟,你一朵都没有,你的路难道还不算结束? 李归涵也目光抬起,原本无比沮丧的双眼中,突然冒出一点希望之光。 新 /132/132980/31315906.html 第369章 算术天花板:圆方之题 李惕恩目光收缩:“林宗师,青莲论道自有规则,你到目前为止,没有青莲在身……本座虽不忍见你空手而归,但规则如此,本座亦不敢逆之,还望林宗师见谅。” 林苏道:“青莲论道,还有一项规则,李院长是忘了么?” 众人也齐齐一惊…… 林苏道:“青莲论道,圣殿早有定规,失去寻道之机者,只要是在争道环节之前提出申请,即可获得一次‘道园拾遗’的机会!” 道园拾遗? 李归涵眼睛大亮,一缕声音传向风舞:“有这规则吗?” 必须得说,她对世间规矩是不太懂的,她本质上就是无视规则的那种人…… “此规则的确是有,但你也别抱什么希望……” 道园拾遗,拾的是什么? 难题! 难得什么程度?在寻道园中放上十届,最终无人能解答的问题,自动成为道园遗题,拾遗,拾的就是这种硬到极致的硬骨头。 有人说,既然是难题,那对应的奖励自然也丰厚,错!奖励只有一朵青莲! 所付出的与所得的完全不匹配。 所以,它才是鸡肋! 还有更鸡肋的,这一朵青莲就算给到你,也完全没用! 学海之中,一朵青莲根本不足以支撑,你连外海都出不去,最多也就是在外海看看风景,对于争道能起到什么作用? 可为什么要设置这鸡肋呢?圣殿的回答很动人:文道之上,有容乃大,即便不能争道,好歹也可以创造机会,让有志之人,看到学海风光,激励其一路前行。 风舞将规则三言两语说完了,跟着是自己的观点和盘托出: 明白了吧? 这道园拾遗,拾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这小子提出这个话题,只是给自己找一個托词,回到大苍之后,他至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大苍人,他已经尽力了,避免陛下怪罪于他。 李归涵的眼中的光芒立刻就熄了。 场中有人哈哈大笑:“本人参加两届青莲论道了,还是头一次听到真的有人选择这‘道园拾遗’!为一朵青莲如此不惜一切,这位林宗师还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是西天仙国的一个中年人,此人头顶百朵青莲,笑声中,青莲摇曳,很是招摇,他招摇点在于优越感,他头顶百朵青莲,另外,他还提醒众人,他参加过两次青莲论道。 另一人笑道:“一朵青莲对于上等国度而言,不值一争,但对于大苍国,或许也是他们放之不下的国之重托。” “国之重托”四个字,引起了一堆的轰笑。 笑声传扬中,魏心余脸色又红又白,真想开口训斥一通,让林苏不要在那里丢人显眼,但这话要是一出,内讧的态势又会让大苍的名声再降一层,他,进退两难。 一把折扇打开,一个年轻人开口:“为一朵青莲而不惜一切,落在别人身上都是不屑为之,但各位恐怕并不知道这位林宗师的情况,此人颇有心计,往日苦心构筑文名,随着青莲论道的空手而归,必定毁之一旦,焉能不另起因由?此番绝地求生,分寸必争,兴许这一回去之后,林宗师为国尽忠的英雄壮举,会掩盖住他文名之污。” 此人身着大隅大儒的服装,风度翩翩。 一开口却是恶毒无比。 他说林苏颇有心计,苦心构筑文名,就是赤ll地说林苏原先的文名,是“造”出来的!这杀伤力之大,无与伦比。后一句话,更是直指林苏此番动作,其目的是打造他“拼搏”的人设,将节奏再次带歪。 林苏身边之人,争相开口,言辞也越来越是激烈,指向也越来越偏。 大苍之人,个个掩面。 魏心余脸上黑线横流。 但人群中间的林苏,却是淡若春风,静静地看着青莲舟上的李惕恩,对于旁人所言,完全是充耳不闻。 李归涵心头无比的难受,真想告诉他,算了,走吧,清者自清,浊之自浊…… 众人开口之时,李惕恩原本可以阻拦,但他偏偏就没有阻拦,终于在林苏被各国、各家喷得体无完肤之时,他轻轻咳嗽一声:“请各位安静!” 众人一齐安静下来。 “道园拾遗……的确是圣殿之规,如果林宗师真的需要,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自然需要!”林苏回答。 李惕恩:“道园拾遗,随机选择一题,正确解答者,获青莲一朵,限时半个时辰,选定即计时!” “请!” 李惕恩手一抬,掌中那支笔轻轻点向道园,道园之上,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夏夜萤火,在暮色之下闪光。 “选吧!”李惕恩道。 林苏手一指,一道文气穿空而起,射向一个光点,这是完全随机的,根本不存在什么选择性。 他点的那个光点炸开,虚空之中出现一道题…… “昔有南海龙宫,欲造水晶台,此台作圆形,直径八十一丈,需以方形水晶铺于其上,水晶长七寸,宽五寸,问,铺满此台,需水晶砖几何?误差十块之内,视为正确。” 与此同时,船头一柱香燃起,此香乃是半时香,也就是说,香尽代表着时间到。 场中不乏算术天才,这些人初一看是算术题,个个兴奋起来,很快,心头齐齐大跳,全体懵圈。 我靠!“圆方之题”!这也太狠了吧? 圆方之题,诞生于现实性的生活需要。 哪些地方?建筑场地! 古人云,天圆而地方,所以,但凡建造神圣之地,往往会建圆形的建筑,下面铺上方形的砖,砖要多少呢?是每个建造者都头疼的问题。 特别是一些非常重要的场合,建筑材料一点都毛虎,无比的贵而且还不可替代,买少了不行,买多了浪费。 所以,天下人都希望能够找到一种算术方法,提前算出所需要的材料,可惜没有人能破解得了。 为什么?涉及这类题,所有的运算规则全都不管用,如果你台是方的,砖也是方的,多花些时间总能计算出来,但台是圆的,砖是方的,就根本无从下手。 圆方之题,不可解之题! 这早已是整个学术界的公认。 如此一个公认无解的题目,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限时半个时辰,呵呵,你真瞧得起他啊,直接将时限宽限一百年,让他解解看…… 李归涵怔怔地看着这空中的题目,眼中的那一点点小火苗,至此真正熄灭了。 圆方之题? 为什么非得这样? 为什么就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大苍、大隅、画圣圣家不愿意给他机会,她能接受,但南阳古国凭什么也这样?你李惕恩明明可以压住场面,你偏偏任由众人污他文名,联想到如今这根本无解的算术难题,我怀疑你也参与了对他的打压! 林苏目光抬起,李归涵赶紧回避,她不忍心看他的眼睛,真的,看到他,她心痛! 耳边突然传来林苏的声音:“答案出来了!理论数值:1472285块!” 李归涵霍然回头。 场中所有人同时大震。 时间才过去多久? 不到半刻钟! 答案出来了,是如此惊心动魄的百万级别数目。 你是不是估的? 有经验的工匠建筑这样的平台,都会估,但经验再丰富的工匠,往往也是以万为单位来估,绝不会有人直接估到块。 而他,偏偏估到了个位数! 李惕恩目光射到他脸上:“何为理论数值?” “意思就是说,如果这个平台足够圆,如果工匠水平足够高,一点都不浪费的情况下,就是这个数目1472285块!但实际建筑过程中,往往是不可能做到丝毫都不浪费的。所以,我才说它是理论数值。” 旁边一人噗哧笑了:“不就是横下一条心,咬牙一估么?谈什么理论数值?还真把这当学术了?” 此人,正是画圣圣家圣子吴心月。 一开始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失态,但现在完全调整过来了。 众人全都笑了。 林苏冷冷盯着吴心月:“吴圣子不认为这是学术,我一点都不感觉奇怪,知道为何吗?在井底的青蛙看来,天空就只有井口那么大。” 这话一出,满场静音。 这世上还没有“井底之蛙”这个成语,但在场之人全都是文道宗师,谁人又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 吴心月大怒:“无知小儿,敢……” 林苏手抬起,打断:“不用给我扣帽子,也不必在我面前耍你圣子的威风!青莲论道,还是请用学术来说话!道园拾遗给我出了题目,我也解答了题目,答案正确与否,亮出答案即知,有没有无知之人、有没有井底之蛙,也自见分晓!” 吴心月满脸黑线,转向李惕恩:“请院长公布答案!” 李惕恩手中笔直指天空,全场之人同时抬头…… 他的笔尖青光一吐,空中那道题目之后一行字慢慢浮现…… 这就是答案! 一……四……七……二……二…… 李归涵的手突然握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啊,前面的数字完全一致,这怎么可能? 后面的字出来了,九…… 1472290! 这就是答案! 跟林苏报出的数字只隔5! 这些数字一震,化成一朵青莲,准确落在林苏的头顶,他的答案跟标准答案只差5,完全符合10以内误差的要求,道园裁定他的答案有效,奖青莲一朵。 全场石化! 百万级的数目,他跟正确答案只相差5,这是估计的吗? 为什么如此让人难以置信? 吴心月脸色已经变了,黑线横流。 谢云望着天空,嘴唇轻轻抖动,最近的人才能听见他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魏心余跟身边一个老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李惕恩眉头皱得老高,显然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 人群之中,赤国的那个杜松轻轻吁口气:“这都能估计准,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他依然说的是估计! 但旁边听的人却一肚皮的狐疑,真是估的吗?这有可能吗?理论上有可能,但谁都知道要将一个百万级的数字估到个位数,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偏偏做到了! 为什么? 难道说这数字根本不是估的,是他算出来的? 但这更加不可能! 圆方之题,是无解之题,即使真有算术奇才在漫漫文道中,穷一生之力解决这一算术王冠,也是漫长的时间,也需要大量的计算,怎么可能在不到半刻钟时间就轻松解决? 突然,谢云向身边的杨怀素道:“杨兄,南海水晶宫的事情,小弟依稀记得在《九州杂记》中有记载,好像是有一个数字,但记得不太真切,你记得吗?” 杨怀素点头:“愚兄记得的确有一个数字,一百多万是没错的,但没事谁会记这个啊。”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响亮,但也足够让身边的人听到。 众人眼睛陡然大亮,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小子不是算的,也不是估的,是第三种情况——硬记下来的!南海龙宫建造水晶宫,是真实的事件,这件事情记入了大苍的一本书叫《九州杂记》,里面有建造水晶宫所用特种水晶的准确数目,这小子记下了! 被他撞了个大运! 这种说法很快在人群中流传,尽人皆知,众人长长嘘了口气,心中百思不得其姐的疑团瞬间有了一个最信服的答案。 是的,这个答案,是最能让人信服的。 而且最先说出这个答案的人,恰恰是大苍国的自己人,一个是算术奇才谢云,一个是杨怀素。 他们都亲眼见过这本书。 众人口口相传中,林苏身上的神秘光环瞬间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幸运星”。 林苏听到这些传言,甚至说,谢云和杨怀素一唱一和的时候,他都听见了,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幸运也好,计算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获得了一朵青莲。 他取得了明天争道的资格! 青莲论道,拼的从来不是口舌之争! 跟他们口舌之争,不仅仅无聊,而且还愚蠢。 …… 登上青莲舟,林苏进了酒楼,大约半个时辰,酒饱饭足后回到自己的客房,手一起,“封”!一个文道之封将他自己的房门关上,倒头大睡!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着精神奕奕的年轻人,这个硬生生变不可能为可能的年轻人,在过去的三天三夜里,一直都在生死边缘拼命,而且粒米未进,他的状态其实非常非常差。 他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去三天的艰难,因为提了也不会有同情。 他甚至没有暴露他的疲倦,因为一旦暴露,得到的不是帮助,或许还会引来敌人的杀招——趁他病要他命。 青莲论道,文道盛会,但于他而言,比最凶险的战场还要凶险三分。 新 /132/132980/31315907.html 第370章 学海无涯,青莲争道(1) 林苏睡着了。 三天三夜辛苦拼杀,他早已精疲力竭。 他不会知道,此时此刻,一只玉蝉隐藏在窗外的虚空之中。 李归涵斜靠在自己的床上,以玉蝉为眼,静静地看着他。 过去的三天三夜,她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凶险绝伦! 因为他身上全是墨迹,还有血迹斑斑。 她知道画界之中的墨迹意味着什么,她更知道,这血迹意味着什么。 寻道之前,是我大意了,导致有些事情无可挽回。 你目前只有一朵青莲,你出不了外海,掀不起风云,你的青莲论道注定以失败告终,但这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放下一切,好好睡一觉。 你放心,纵然你的敌人再阴险毒辣,再怎么沟连合纵,有我在,你还是会有一个平安夜! 次日,林苏从沉睡中醒来,就看到了窗外明媚的春光。 他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喀喀一响,深深吸口气,空气中有弥漫的花香。 一顿饱食,一夜深睡,过去的艰难此刻都成了青莲湖中湖水上的涟漪,曾经存在过,如今已经无形。 他飞身而起,穿过窗户,进入湖水中,很快,清清爽爽地返回房间。 他的手抬起,掌中是一套文士衣,还有一双针脚细密,但明显并不整齐的鞋子,这是他母亲在他临行之前给他准备的。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娘,今天我就穿上你为我准备的战袍! 手伸出,房门开! 林苏大步踏向甲板! 他头上的那一朵青莲虚影,在这碧空万里无云的青莲湖,首次暴露在阳光下。 甲板之上,虚影浮动。 谢云出现了,七朵青莲…… 王成年出现了,三十朵青莲…… 夜郎国的人出现了,最少的两朵青莲…… 赤国的人出现了,那個杜松头顶四二十朵青莲,也是赤国团队中最多的,但其他人就可怜得很了,青莲论道,一莲难求,文道之上竞争太激烈了,想在一众宗师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太难太难…… 大隅、大川、大青出现了,跟这边相比,他们的青莲多了许多…… 南阳古国、西天仙国、东南佛国出现,他们的更多…… 圣家团队出现,初升的太阳光下,一片青莲的海洋……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那个团队…… 他没有看吴心月,看的是李归涵。 “睡得好吗?”李归涵四个字传来。 林苏熟悉的笑容在阳光下绽放:“但愿你昨晚没有用玉蝉来窥探我。” “为何?” “因为我昨晚的睡姿,可能不太帅!老天作证,这是我唯一一次不帅的睡姿……” 李归涵的白眼悄悄生成:“对你的睡姿我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实在想不通的是:你顶着孤零零的一朵青莲,怎么有脸骄傲得象只孔雀……” “咳!”旁边传来一声咳嗽。 李归涵使用的是文道传音,旁人绝对听不到半点,但看到她这脸色,带队的长老还是读懂了一些事情,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李归涵目光快速收回…… 却也决计不会跟她叔叔目光对接。 青莲舟最前方,一座高台突然浮现,宛若一朵巨大的青莲盛开。 随着青莲的绽放,里面的人出现。 是青莲论道的主办团队。 李惕恩手轻轻抬起:“各位宗师,今日乃是青莲论道最后一轮,青莲争道!各位作好准备,即刻开始!” 下方所有人全都安静。 “文道虽有分支无数,各有千秋,然万道归宗,终归文道,青莲争道,主旨并非争强好胜,而是全面考验各位宗师的文道底蕴,本届争道,规则沿袭旧制……” 到达学海,各人所得之青莲化为争渡之舟,驾舟而出,渡学海。 学海分四层。 首层,外海,次层,内海,再次,海眼,最后,海心。 但有一人最先到达海心,“青莲争道”即宣告结束。 到海心者,奖励青莲三百朵,且有青峰论道之机,论得青莲开,照样归于论道人。 到达海眼者,奖励青莲百朵。 到达内海者,奖励青莲十朵。 外海,青莲一朵。 但有个大前提,不能落水!不管是外海内海海眼海心,只要落水,所有青莲尽数归零!所以提醒各位宗师,量力而行,切不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此外,还有一重规则,务须谨记:文道不比武道,倡导自我提升,不讲求对抗,学海之中,严禁攻击他人,一旦违反,直接击落学海;不可借助外力,所有人的文宝在踏入学海之时,全体封印…… 规则宣布完毕,青莲舟开动,驰向前面的一道月形门,月形门上,写着“学海无涯”四个大字,这四字在清晨的阳光下,宛若活物,变幻万方,但细细一看,又如果一页页书快速翻过。 各个团队的领队抓紧时间作安排…… 魏心余道:“目前大苍团队总共获得青莲52,离83朵青莲的保底线,尚差三十一,这项任务能否完成,关乎大苍国格。事态严重,本座不再客套,直接下令!周宏宇、向叶秋、林苏!” “在!” “你三人青莲不过三,不可涉足内海半步,务须在外海之中坚持到最后!” “是!”谢云和向叶秋同时答应,林苏无声。 魏心余也管不了这些:“王成年、杨怀素、谢云!” “在!” “你三人青莲都在五以上,五以上可冲击内海,但务求站稳,万不可失!” “是!” “按本座此番安排,只要各位都严格遵守,不出差错,青莲总数可达85朵,也算是不负陛下重托,不损大苍国格!” 众人快速计算,正如魏心余所说,如果这六人,三人在外海站稳,三人在内海站稳,可增加33朵青莲,加上原有的52朵青莲,总数85朵,虽然未能达到陛下所说的一百朵,好歹还在上届的基础上有所增加。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这结果想真正实现,也是极难的,魏心余说的是理想状态,那就是六人一个都不失误,有任何一人失误,就无法实现。比如说,如果周宏宇失误落水,他就拿不到最后的“外海奖”,甚至连他原有的三朵青莲都会失去,加起来就会损失4朵青莲! 4朵青莲一丢,就无法达到上届的成绩,他们这群人,回去后,是要被问责的——至少,官降一级。 可是,想零失误又何等艰难? 学海争道,每届的落水率,就没有低于三成的! 底蕴不够者,好高骛远盲目闯高层次,失误是必然的! 就算不追求高目标,想在学海外海站稳脚跟,也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情,外海风浪一样很大,三天三夜的时间站下来,文气是一种极大的消耗,一般人根本支撑不住。 “拜托了!”魏心余一躬到地。 这场面,就有几分悲壮了。 舟过学海无涯门,就是学海。 一入学海,就见狂潮,无边的学海波浪翻滚,如同一本本书页翻动,风中有书香,海里有字迹,诡异而又壮观。 “出发!” 李惕恩一声令下。 青莲舟上所有人同一时间高高飞起,进入学海之中。 在接近水面的一刹那。 他们头顶的青莲同一时间落在海面,化成青莲舟。 青莲多的人,舟大,青莲少的人,舟小。 谢云拥有七朵青莲,一落到海面的时候,就突然感觉脚下传来强劲的拉扯之力,似乎片刻间就要将他的青莲撕扯得四分五裂。 谢云紧急集中全身文气,文心与脚下的青莲舟紧密相连,堪堪稳住,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差一点点在下海的一瞬间就落水,这学海之力太恐怖了。 他拥有七朵青莲都是如此,其他人呢? 谢云目光朝身边一落,身边是周宏宇,周宏宇只有三朵青莲,虽然在学海之上站稳了,但脸色扭曲,就象是突然间扭了腰,一口气还没缓过来…… 他好歹也算是站稳了,前面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此人一脚踏翻青莲,落入水中,伴随着一声不甘心的怒吼,消于无形,此人乃是定川州的人,当日寻道园中,续了一句金光诗,得到了一朵青莲,成为定川州唯一的一朵,让定川州的领队兴奋得差点哭了。 可惜,在下学海的第一个照面,就落水,下一刻被直接传送到青莲舟上,头上已经失去了唯一的青莲,整个人都懵了。 学海之中,残酷而又现实。 青莲少的人,第一时间面临最巨大的挑战。 下水的第一个照面,三朵青莲以下的人,几乎一扫空。 而青莲多的人,就轻松多了,第一时间体现其高端…… 吴心月脚下一动,六百三十朵青莲合成的大舟破浪而去,几乎是跃过了浪尖…… 道圣顶级长老李湘然紧随其后,他的青莲也有四百多…… 风舞踏浪而去,浪里似有天音回荡…… 墨青身影一晃,看着比她落后半步,但一个大浪涌来,落下之时,分明还领先了她半步。风舞的青莲数足有五百,墨青只有三百,但墨青是文界之人,风舞是半步文界,各有所长,一出发就是平分秋色…… 李归涵目光最后在青莲舟下一绕,也去了,她的青莲总数三百三十三,比墨青还多三十三朵,但她的舟分明比墨青的小了许多,只能说明一点,她的道境非同一般,她将三百三十三朵青莲深度融合,所以,她的舟会更加结实。 其余的人,几乎同时出发。 一出发,速度很快就体现出了差距,百朵青莲以上的人,几乎是直接越过浪尖,转眼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几十朵青莲的人破浪而冲,十几朵青莲的人踏浪而行! 十朵青莲以下的人,第一阶段要做的事情是稳住自己,适应学海浪潮,别一个不小心就坠落学海。 谢云、周宏宇同步出发,速度越来越快,这里只是外海,还是外海的浅海层,风浪并不大,他们适应了之后,也感觉游刃有余,但看着前面深海区的巨浪翻滚,他们还是有些紧张。 就在此时,一只小舟出现在他们身边…… 两人同时侧身,大吃一惊,林苏! 林苏脚下只有一朵青莲,但轻盈得如同在浪尖跳舞,他的脸上,居然云淡风轻…… “林兄一朵青莲,居然能在学海立足,实是让人佩服。”谢云文气牢牢锁住脚下的青莲舟,踏浪而行,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轻松。 林苏淡淡一笑:“谢兄的博闻强记,才让小弟佩服。” 博闻强记? 谢云眉头轻轻一皱:“林兄何意?” 说话间,脚下大浪涌来,他的身体升高,完美越过。 林苏也跟他一般越过,声音传来:“谢兄连《九州杂记》这等奇书都曾读过,知识何等广博?回京之后,还请谢兄将这本奇书借给小弟一阅。” 谢云心头猛地一沉…… 昨日林苏解答圆方之题,让众人惊疑不定,他最先提及《九州杂记》这书中似乎记载了答案,破灭了林苏名扬全场的光环,现在他什么意思?秋后算账? 但他也并不慌:“此书小弟也是多年前读过一回,现在还真忘了是在何处读过,恐怕未必能如林兄所愿。” “那就可惜了!两位兄长慢行,小弟先行一步!”林苏声音一落,青莲陡然激发,破浪而去,这速度提升,何止两倍。 等到谢、周二人越过前方一排巨浪之时,他们视线之中,已经再也看不见林苏的影子。 两人面面相觑:“一朵青莲能在学海立足,难得他的文山真的如传言所说,是金山?他的文心亦是极品?” 学海之中,如果青莲足够多,外海根本不是挑战,谁都立得住。 但青莲如果只有一朵,想在外海立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有一种情况,能够改变这一固有规律,那就是此人文基深厚得无与伦比,文山、文心全都是极致。 林苏的文山,众口相传中应是金山无疑。 但他的文心一直是个谜,现在看他学海之中的表现,谢云坚信他的文心必是极品! 周宏宇却是满脸狐疑:“他如何会在浅海区就冲刺?他难道不知道在进入深海区之前,必须将文气恢复到全盛之时?” 这就是学海规则。 浅海区,其实是给你调整用的,真正的挑战是在深海区。 所以,正确的做法是踏入深海区之前,文气需要保持“满盈”状态,象他这样在浅海区冲刺,到了深海区时文气消耗过半,如何抗击深海巨浪? 新 /132/132980/31315908.html 第371章 学海无涯,青莲争道(2) 谢云淡淡一笑:“一个无家无教的野路子,懂什么学海规则?且看他何时翻船就好。” “这倒也是,大苍有他最多拿85,没他83,有他没他都一样!所以,咱们期待他翻船,理论上并不触及大苍的声誉。” 哈哈哈哈…… 两人纵声大笑。 林苏已经驰过了大约三十里路程,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谢、周二人的判断,有对的部分,但也有错的部分。 对的部分呢?林苏对于学海技巧性知识他是真的不太懂,没有人指点是一回事,他根本懒得去听指点是另一回事。 错的部分呢? 两点,其一,谢周以为他的文山是金色,文心是极品,错了,他的文山是本色文山,他的文心更是绝品!有这两样,足以保证他一朵青莲畅游外海,不至于翻车。其二,两人的认知中,进入学海,文气需要省着花,于他完全不适用!他拥有一样底牌,那就是回春苗!回春苗给媳妇快乐是一个小小的副业,用于文道正途之中,快速恢复文气,才是它的主要功能。 他文气的恢复速度,超常人数十倍! 有这种超级无敌的大杀器在身,他在学海这种风浪中,消耗文气的速度还没恢复的速度来得快,理论上,只要他不饿死,就根本没有文气耗尽的问题。 他的速度加快,越来越快! 前面已是深海区! 他终于在茫茫大海上,看到了人! 而且是一個大头。 此人叫杜松,收获了二十朵青莲,是赤国的中坚力量。 林苏对他挺有兴趣。 最核心的原因是,他想搞清楚,王君玉高台论道,论个半截突然一头栽下来,成为活死人,究竟是不是他在搞鬼。 但眼前却不是时候,因为学海之中,禁止攻击! 杜松深呼吸,调整全身,正准备一步踏入深海区的时候,突然有了异感。 杜松一回头,整个人懵了。 一朵青莲? 一朵青莲居然跑到了离深海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找死啊? 此人目光向他扫了一眼,脚下青莲加速,哧地一声滑过他的身边,驰入深海,大海翻起,他一朵青莲看似被打翻,但下一个瞬间,他好端端地出现在浪尖上,浪一滚,人无形,杜松眼睛猛地睁大…… 林苏文气继续不要钱一般地加,深海区,他依然轻松得如同高台舞蹈,一入深海区,人就多了。 前面一个白衣文士玉冠束发,站在二十余朵青莲组成的青莲舟上,向前面一排巨浪发起了挑战,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脚踏一朵青莲,向他微微一笑…… 那个白衣文士如同见鬼一般,一口文气一乱,差点一头栽进海中。 林苏滑过巨浪。 前面是乐圣圣家的一个女子,脚下踏着二十五朵青莲,如同浪尖的精灵。 刚刚避开一排巨浪,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嗨,小美女!” 小美女一回头,眼睛猛地睁大。 一排巨浪袭来,小美女脚下的青莲四分五裂,眼看就要掉落水中,但她口中突然吐出五个音节,如歌落九天,二十余度青莲再度合拢,小美女脚下一点,定位,她额头全是毛毛汗。 “小美女你的歌声很好听,要不,唱一首情歌听听?” “去死!”小美女一声怒吼…… “好!”林苏一头撞向前面的一排巨浪…… 下一刻,他翻浪而过。 小美女的嘴唇咬上了,这算什么?调戏么? 学海之上,生死一瞬间,脚踏一朵青莲入深海,还调戏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 林苏前面大浪翻滚,一个光头在浪中如山如岳。 他是东南佛国的那个奇葩和尚,官照当、佛照参的那个…… 林苏兴趣又来了:“听说你既是和尚又是官员?” 那个和尚目光朝这边一扫,微有惊讶…… “我有个疑问横在心里太久了,不问一问如梗在喉,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哈,假如你犯了错,需要诛九族,到底是诛你俗家的亲属呢,还是诛你寺里的同门呢?” 那个小美女此刻刚刚掠过浪尖,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这奇葩刚刚调戏她,现在在调戏和尚呢…… 和尚脸色猛地一沉:“阿弥陀佛!” 不理他。 “算了,我走……”林苏讨了个没趣,脚下一动,滑浪而过。 前面又是一个熟人。 王成年! 王成年立于三十朵青莲组成的舟之上,头发飞扬,真的象个白日放歌须纵酒的诗道天才啊。 但他目光朝后面一扫,诗家作派直接破功。 林苏,居然顶着一朵青莲到了深海处,而且前面就是一座断崖,断崖下去,就是内海! 也就是说,这里是内海外海交界。 “林苏,你怎敢来此?”王成年一声怒喝。 林苏笑容绽放了:“王先生还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可惜我得提醒你两件事情!” 王成年沉声道:“何事?” “第一件事情!你并非我的师长,你的学识也未必在我之上,所以,跟我说话的时候,最好少耍些作派,不然的话,只是自讨没趣。” 王成年怒火大炽,一句“放肆”就要冲口而出,但他止住了…… 林苏道:“第二件事情!不管首座大人给了你什么指令,我个人建议你,还是莫要入内海,以你的水准,外海可保全身而退,入内海,搞不好就会功亏一篑!” 王成年怒目圆睁:“那就……走着瞧!” 脚下一动,三十朵青莲同时一振,滑入内海…… 青莲舟上,李惕恩以及众位领队,盯着舟前升起的流光,全都紧张…… 这流光,是以文道伟力捕捉到的学海实况,显示的就是内海。 作为高层人士,自然也会关注高层宗师,他们面前的影像一开始就只是投向排在前排的这个群体。 吴心月,李湘然,墨青,李归涵,风舞,风天扬等人…… 别人踏入学海还担心站不站得稳,他们一入学海就驾舟远航,很快就跟众人拉开了距离,在大多数人还纠结着怎么踏入外海深海区的时候,他们已经第一时间越过了外海,跨入内海。 一入内海,境况大不相同。 吴心月最先跃入,紧跟着就是风舞,后面七八人几乎同时进入…… 所有人进入,青莲舟猛地一沉,下面的海水变成了泥沼。 这就是学海内海第一关,泥沼! 李惕恩微微一笑:“学海无涯,最是磨人,学如泥沼,有为乃出!现在可以见识到各位宗师真正的文道成就了!” 吴心月青莲之上,突然变成了画廊,他平生画过的得意画作,密密麻麻布于青莲之上,青莲舟脱沼而出,掠向前方,脱沼,于他只在一瞬间。 风舞坐于青莲舟,她膝头一把瑶琴,琴波激荡,自谱之曲一震,青莲舟也出了泥沼。 墨青手一起,身周的青莲瓣全都成了奇形器物,这全是她亲手制作的器物,青莲舟一跃而起,出了泥沼。 李归涵也坐下了,她四周的青莲之上,密密麻麻写下了文字,这是她写下的文章。 顶层队列之后,就是其他的一堆人,四皇子楚风表现极为亮眼,他接近百朵青莲之上,无数的诗篇,有的金光弥漫,有的五彩,托着他出了泥沼,竟然隐隐有跟上第一序列的架势。 其余人,多数都是百朵青莲以上的,大约十多人,也个个都有成就,或诗或曲或字或文,各种文道成就托着他们挣脱泥沼,一路向前 …… 道圣圣家领队轻轻叹息:“本届青莲论道,年轻一代,表现实是不俗,居然都有了如此多的文道成就,学海泥沼,陷多少前辈宗师于其中,竟然阻不了他们片刻,后生可畏也……” 魏心余心头猛地一跳…… “学海泥沼,有为乃出”,糟了! 王成年有麻烦了! 王成年是诗道大儒,在大苍每次论道都引来一堆人喝彩,在论道这一块,实有过人之处,可他也是有短板的,他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太大的、可以拿得出手的文道成就。 他的诗最高也只是金光诗,在大苍称之为“诗道宗师”一点毛病都没有,但在宗师云集的学海之中,这种层级的成就,根本拿不出手。 他对诗词的理解是高绝的,但也没有上升到“成就”的高度,至少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诗论》、《词论》。 他能不能出这泥沼? 这泥沼,有文道成就才能出得去,没有拿得出手的文道成就,只能在这泥沼中苦苦折磨,最终被文道泥潭给吞噬。 万一王成年在这里翻车,那大苍就彻底玩完! 需要知道,他肩头可是背着三十朵青莲,他只要一落水,不仅原定的“十朵青莲”增长化为泡影,连他原有的、已经收入大苍背囊的三十朵青莲都没了! 按道理说,象王成年这种“进取不足,守成有余”的人,安心在外海是最稳妥的,但魏心余也难啊,他没得选! 他的团队中,除了王成年之外,其余的全是个位数收获,个位数的青莲,进内海凶险更大。 所有人全都不进内海呢?保险是保险,但有两个问题摆在面前,一是面子上无论如何过不去,二是83朵青莲的任务无论如何完不成。 他能怎么办? 必须选三人进内海! 王成年肩扛三十朵青莲不上,谁上?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这步棋可能是大错! 王成年如果栽了,大苍将爆出空前绝后的大丑闻——下滑至九国最末一位。 一想到这,魏心余后背突然全是冷汗…… 他旁边的一人,大隅领队列秋阳轻轻一笑:“魏首座,老朽无意中听到了首座的安排,你让王成年入内海,想必他这些年来在文道上颇有建树,老朽孤陋寡闻,竟是不知,能否说来一听?” 魏心余目光抬起,看到了列秋阳似笑非笑的眼神,魏心余一颗心全凉了。 你这老货,早就看出问题了。 但你就是不说! 现在跳出来看笑话,何等的可恶? 魏心余突然觉得屁股下的凳子上,全是倒插的尖针…… 一条人影从上方掉落,进入内海泥沼,此人正是王成年! 魏心余心跳加速,盯着王成年不敢眨眼睛…… 他三十朵青莲落在泥沼上,开始陷落,王成年大惊大急,他平生所写的金光诗一首首出现在花瓣上,稍微止住了些下降之势,但还是难以完全止住,至少,他是困在泥沼中,半步动弹不得。 列秋阳叹息一声:“魏首座,王宗师苦日子看来是到了,真希望他能坚持得下去,否则,贵国青莲数有可能滑到二十以下,那就真是让人扼腕叹息了。” 魏心余额头冷汗淋漓,完全无语。 列秋阳的话是平和的,态度是谦和的,甚至是充满善意的,他能骂人么?哪怕他杀人的心都有,也只能憋着! 旁边的一人笑了:“大苍此番论道,着实别开生面,论道环节出人意料,寻道环节出人意料,争道环节,更是出人意料,样样彰显大苍文道之能啊,让本座好生佩服!” 此人,正是夜郎国的领队。 魏心余盯着这领队,一口老血差点没忍住。 往日,大苍都是跟大隅、大青、大川这四国明争暗斗,但如今,却遭到了夜郎国的嘲笑,夜郎国领队这一开口,已经摆明了,它将大苍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它要跳出九国之末的位置,将大苍踩下去。 就在此时,又一条人影从上方落下,跨过外海内海的边界,进入内海! 人影在文道投影中一显,所有人同时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 魏心余目光一抬,准确地锁定这条人影,心也陡然大跳,林苏! 居然是他! 他只有一朵青莲,居然闯过了外海,一头扎入内海。 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骂。 大苍已经这样了,一朵青莲也是宝贵的,你虽然青莲只有一朵,也不能这样浪费吧?你置本座的严正指令为何物?不允许你入内海,你偏要入…… 林苏脚上的青莲一沾水,突然变成七彩之莲! 不,不是七彩! 而是青光为基,七彩为翼…… 哧地一声,他的那朵青莲化为飞舟,贴着泥沼一滑而过,轻盈如燕……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朵青莲能入内海否?”道圣圣家长老轻轻吐口气。 墨家长老淡淡道:“能与不能,岂非已是亲眼见证?青莲论道,论到此刻,才算是有些许新意!” 大隅领队列秋阳和赤国领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特别的东西…… 而魏心余,怔怔地看着,嘴儿半开…… 新 /132/132980/31315909.html 第372章 半叶青莲斩大道 林苏速度一加,从王成年身边滑过,下一刻,他滑过前面四五人,前方泥沼之中,一条五彩莲舟上,四皇子楚风霍然回头。 青莲论道,两人其实见过,但彼此之间,绝无交集,这一次,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相距最近的一次。 “林兄!”楚风轻舟前行,速度不减,微微一躬身。 “四皇子殿下!”林苏也微微一鞠躬。 “当日会试之时,小弟就曾想着,写下《青玉案》的才子,到底是何人?” “殿下客气了!” “此番青莲论道,小弟原本想与林兄同赏海眼之风貌,吟诗以记之,奈何……此愿终究落空,遗憾之至。” 林苏淡淡一笑:“为何一定落空?” 楚风指一指他脚下:“一朵青莲,如何入海眼?” 林苏哈哈一笑,曼声而吟:“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声音一落,他的青莲花瓣之上,再增一抹七彩光! 现场一首七彩诗! 哧地一声,他超越楚风,驰向远方。 楚风盯着他消失在风浪之中的背影,脸色慢慢改变…… 他终于亲身体验了一回林苏的恐怖。 林苏没有直接说“一朵青莲入海眼难不难”,而是念了一首诗。 行路是难,歧路是多,但又如何?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豪迈,洒脱,无拘无束! 这份诗的意境,是他望尘莫及的! 他楚风,号称年轻一代诗词俊杰,甚至无数人将他称为年轻一代第一人,但今日,林苏只用一首诗就让他看到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哪怕他青莲论道的成绩,将他远远甩在身后,这份阴影,依然会在,在今天,在明天,在他存在的每一天 …… 牢牢锁住诗道大儒王成年的泥沼,于林苏而言,只是一叶轻尘! 他转眼间已经破出了泥沼,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林苏一头扎入。 前方是《道德经》中的文字,身后是《伦语》的奥义,左方是《春秋》,右方是《法典》,还有各种文字,道家的,法家的,儒家的,兵家的,杂家的…… 各家各派的圣典经义都是一道墙,结合在一起,高速旋转中,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林苏一时茫然无计。 他隐约知道这些经义后面会是一条通道,但他不确定该选哪一条。 青莲舟上,影像对准的正是这漩涡,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这座奇异的漩涡…… 虽然看不到漩涡内部的参赛人,听不到声音,但众位领队目光闪烁,显然对这漩涡半分都不敢轻视…… 东南佛国的领队开口了:“文道漩涡,这一关,文位高的人优势就太大了。” 西天仙国的领队第一次赞同他的说法:“是!文位高者,早已经过了选择道路的关口,不存在选择困难,而文心这一阶层,面临这一人生大拷,又岂能那么容易一言而决?” 文道漩涡,其实是文人对方向的选择。一旦作出选择,会直接影响到他们文道的定位,更会影响到文路选择、文界定型,这可以说是文人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 多少人苦苦煎熬数十年,最终才找准自己的道。 而现在,他们进入这漩涡之中,最多只有两天时间! 两天时间找准未来一生的道,这太难了! 文界之人就不存在这個选择困难。 他们建立文界之初,早已走过了这个阶段。 所以,吴心月一步踏出,画道! 风舞踏出,乐道! 墨青踏出,墨道! 李归涵,道家…… 一时之间,第一序列的十余人走了个精光,漩涡内部只有林苏!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他脚下的青莲轻轻旋转,外面的漩涡也在无声地旋转,他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人也看不到他。 青莲舟上,对这漩涡反正也看不明白,也就不再关注,他们的关注点移到了内海的第三关。 逆水流! 学海三关,各有侧重。 第一关,学海泥沼,有为乃出,考验文道成就; 第二关,学海漩涡,明道乃出,必须明晰自己前行的方向; 第三关,学海逆流,有力乃出,必须拥有足够的文道力量。 这三关都难,但要论最难的,还是第三关。 第三关是真正讲战力的,而且无法取巧,没有偶然性。 既便是始终高居首位的吴心月,从漩涡里一出来,一驰上逆流关,逆流倒涌,他都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十丈,这股逆流,简直非人力所能对抗。 但吴心月文气一出,他脚下的青莲突然变成金黄,沿着逆流一路而上…… 墨青也是同种情况,一开始被打了回来,很快青莲变金莲,一路向上…… 道圣圣家李湘然,青莲变金莲,逆流而上…… 风舞和李归涵不同,她们是青莲变银莲,虽然也在逆流而上,但速度比起前面几人就差得多了。 东南佛国领队轻轻叹口气:“李院长,这逆流之关,可是圣殿设置?” 李惕恩道:“这倒并非圣殿设置,而是论道筹备组设置的。” 论道筹备组,乃是李惕恩、各大圣家顶级长老共同组成的。 东南佛国领队道:“既然并非圣殿设置,那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院长请讲!” 东南佛国领队,乃是他本国的贡院院长郭承乾。 郭承乾道:“老朽以为,这逆流之关,门槛设置过高,以这种力量冲击而下,文心大儒的寻常文气根本不足以强渡此关,如此一来,九成论道人,全都得在这道关卡上饮恨,是否过于残忍?” 文道修行,文气是不同的。 秀才是秀才的文气,举人是举人的文气,大儒是大儒的文气,到了文路,文气变银色路气,而到了文界,文气变金色界气。 每种层级的文气天差地别,品质天差地别,功能也自各不相同。 大儒之人再怎么惊艳,也不能用大儒文气来制作文路之宝,就是这个道理,两者的性质与功能截然不同。 ——文道鸿沟,不可逾越! 这逆流关,纵是银色的路气都极为艰难,可以想象是,只要未破文路者,这一关,基本想都不用想。 正因为考虑到东南佛国自己团队里,一个文路都没有,势必在这一关全军覆没,郭承乾怒了。 西天仙国的领队也道:“青莲论道,根本宗旨是扬文道之道,聚众家之长,如果设置的门槛过于严苛,极易偏离这一主旨,会让后届青莲参与者,只重文位而不重其他,青莲论道之途,亦会愈行愈窄。” 其余各国的领队也纷纷开口,都说这种设置有些问题。 一道逆流关,只有文路之人或者文界之人可以过,其他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以后青莲论道的参与者,会怎么想? 都只会选择高文位的,到头来青莲论道,就变成了文界之人的聚会,而天下文界又有几人?这种脱离主流队伍的盛会,路会越走越窄,而不是圣殿所期待的,越来越宽…… 众人提出这个异议,其实也是对大会举办方的意见。 这一届青莲论道,圣家大批文界、半步文界参会,对其他九国七州是一种降维打击,现在又出现这明显偏向文位的设置,摆明了就是有利于圣家,而不利于九国七州。 东南佛国、西天仙国首先发难,其余各国也都发表自己的意见,当初圣家基于自己私心种下的恶果,终于引发了不满。 几位圣家长老面面相觑,李惕恩脸色也变得沉重。 其实这种设置,不说其他国家的人有意见,他自己都有意见,他好歹也是南阳古国的,南阳古国也只有一个文路参赛,他哪愿意看到这种偏向文位设置的规则出台啊?但他没办法,他也是南阳古国的臣子,陛下为了讨好圣家,同意这种规则,他能怎么办? 只能艰难地解释…… 各位所言诚然有理,但也多虑了,这一关毕竟是内海第三关,过了这一关,就是海眼,而海眼,显然并非大儒能所进入的,文心大儒终归入不了海眼,这里有没有这道难关,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而这道难关,恰恰可以对文心大儒们一个警示,让他们明白,文道之中,等级森严,不可逾制——也是大办主办会的一番良苦用心。 本届规则已然制定,下一届规则自有下一届之人操心,本座会将各位的意见带回去,以期下届盛会规则更加优化…… 各国领队面面相觑,不再争论。 院长所说的,也还是有道理的。 这是内海的尽头,出了内海就是海眼,海眼反正大儒都过不了,有这道关卡,你在内海拿十朵青莲,没有这道关卡,你还是在内海拿十朵青莲,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还是看这些文路,文界的争锋吧! 这逆流关长得出奇,大约三个时辰,最前面的吴心月也才走了三分之一,而且速度还慢了下来。 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他们这群人,外海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内海前两关加起来也没花两个时辰,真正耗费时间的关卡,就是这一道关,初步预计,他们要走完全程,至少也得十个时辰! 这十个时辰,是对他们的极度考验。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在这里,他们每时每刻都要全神贯注,每时每刻都要调动全身的文气,文气的消耗何等恐怖?底蕴稍差,根本无法跨越。 几个时辰过去了,这支队伍里又加了几个人。 法圣圣家的长老终于追上来了。 画圣圣家的另外一个半步文界也追上来了。 最后形成的格局就是,逆流关12人,六大圣家刚好一家两个! 郭承乾和西天仙国的那个领队对视一眼,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两人还是达成了默契,保持沉默。 如果允许猜测的话,这两人或许会说:青莲论道,到头来弄成了圣家的一台戏,你们瞧瞧这都什么事? 至于其他人,也有人在关注。 魏心余关注着王成年,他担心王成年会一头栽进泥沼中,王成年头发乱了,脸上青筋爆,但四个时辰下来,他依然在坚持,他似乎也想通了,反正出不了泥沼,那就在泥沼里过年算了…… 魏心余比较担心还有两人,那就是谢云和杨怀素,这内海如此恐怖,这两人真的能胜任吗?需要知道,王成年的短板,也是他们的短板,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谢云,谢云也没有什么文道成就,甚至连金光诗都没有几首,他唯一擅长的是千机算法,但也并没有归纳总结,出一本叫什么《千机算法》的书,算不得真正有效的文道成就。 真正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他刚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一条人影从外海进入内海,正是谢云! 谢云一下内海,立刻陷入泥沼之中,任他使尽百般法,他脚下的七朵青莲依然支撑不住他的下沉,他在内海使劲,魏心余在青莲舟上也使劲,整整一个时辰过去,谢云青莲破裂,被下方的海水吞噬,下一刻,谢云被传送回青莲主舟上,满脸羞愧之色,全身颤抖…… 魏心余的眼睛慢慢闭上,心里彻底凉了。 青莲论道尚未结束,但大苍团队的命运已经注定。 因为谢云撕开了第一个缺口。 他落水了,不仅他名下的任务(新增十朵青莲)成为泡影,甚至他原有的七朵青莲也全都没了! 那么,整个大苍团队最理想的青莲数,就变成了68! 哪怕王成年撑到最后,哪怕其他人都不出问题,大苍最多也就只有68朵青莲,低于上届青莲一大截! 失败了! 大败!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夜郎国,不要超过68朵青莲,万一大苍被打成了九国倒数第一,魏心余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自杀谢罪…… 林苏,似乎被所有人给忽视了。 其实,他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面对面前的漩涡,就如同面对自己内心的困惑…… 他到底选择哪条道? 兵道,不!他的人生中不只有兵道! 儒道,不!他的人生中不止有儒道! 法、道、乐、墨、杂…… 似乎每一条道都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但每条道又都不是他的道,他可以闭着眼睛一步踏出去,无论什么道他都走得通,但这一步踏出去,就绑定了他今后的路。 所以,他这一步,始终都踏不出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五个时辰! 林苏闭目,心头各种道冲突……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开! 手一起,折下他青莲上的半块莲叶…… “大道千般皆不选,我以我心行我道!” 手中半块莲叶划下,前面的漩涡一分两半,林苏驾舟而出,闯出百道漩涡! 明道! 他的道已明! 那就是半叶青莲斩己道! 这一斩! 他卸下了心中的盘旋纠结。 这一斩! 他踏出了他自己的道! 新 /132/132980/31315910.html 第373章 一支横笛逆水行 前面就是逆流关! 逆流冲下,林苏脚下的青莲猛然后退,被逆流冲向下方的无底深渊,林苏全身文气陡然凝聚,下行的速度减缓,但他还是没办法止住这急流之势…… 噫! 外界青莲舟上,传来一声惊呼。 是道圣圣家的领队。 众人目光齐聚:“他居然到了第三关!千古奇闻也!” “一朵青莲为依托,能在外海不落水都是奇闻,居然能到这里,此子实是匪夷所思……” 魏心余的眼睛猛地睁开,吃惊地盯着前面的投影,这三关逆流关上,原本只有十二人象一串蚂蚁在艰难跋涉,此刻,最末尾多了一人,赫然是林苏! 魏心余第一反应是揉一揉眼睛,再看,是他! 他的心陡然大跳…… 大隅领队列秋阳眼睛也睁大了:“好一个惊艳之才!可惜……他终究还是被冲下去了!” 是的,林苏被逆流冲下,一去不回头,哪怕他拼尽全身的文气,还是根本止不住下行态势,这逆流,是文道伟力,非文路路气不可抗衡,他再怎么惊才绝艳,也改变不了一个铁的事实,他的大儒文气,品质存在代差,再怎么深厚,都逆不了这学海逆流! 圣家设置的这道关卡,阻断所有大儒,林苏第一個撞上…… 眼看就要被冲下深渊…… 林苏突然一声大喝:“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十州……” 七彩战诗从文山而出,他脚下的青莲突然化成一支青色的长剑。 下降的势头一下子止住。 “怒发冲冠凭栏处……” 传世战青词一出,青莲化成的长剑上出现一轮血月,血月长剑逆流而上,如剑破苍穹…… 青莲舟上,所有人同时站起…… “战诗助力?” “大儒也能逆流?” 墨圣圣家领队长长吁了口气:“现在各位可明白?逆流之关,大儒也并非绝对不能渡!” 他这话在这时候说出来,太有水平了。 圣家出于私心设置的阻断大儒之关,被各位领队一顿质疑,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如今,林苏逆流而上,用铁的行动打破了各位领队的断言,圣家就有话说了。 这道关卡设置是没有问题的。 并不是所有大儒都不能渡。 你们的大儒渡不了,只能说明你们大儒本身底蕴不足,还好意思质疑圣家? 各位领队哑口无言,但内心一股无名火却也在乱翻…… 逆流关,大儒可渡!这是事实! 林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可是,他具有代表性吗? 这道逆流关,唯有战诗战词可以助力,你全天下去访一访,有几个大儒写出了战诗战词? 逆流关中,林苏两首战诗齐出,逆流而行,气度绝对一等一,风度绝对让人沉醉,但他也绝对不轻松。 战诗极耗文气,威力越大,文气消耗越快,一首《满江红》,在他往日是直接抽空全身的文气,即便是现在,他的文道根基进一步夯实,一首《满江红》,外加一首《海宁咏志》还是抽空了全身的文气。 战诗的威力只有五分钟! 他要在五分钟内恢复文气才能开始下一轮——否则,他怎么上去的,还会怎么被打下来! 这又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考验。 寻常人文气抽空,要一个晚上才能恢复,而他,只有五分钟! 回春苗全力施展,文气丝丝回流,堪堪五分钟,文气大约只恢复八成,林苏再度施展,再度逆流…… 看起来他丝毫都不停顿,甚至比好几个第一序列的人速度都快,但只有林苏知道,他太难了。 五分钟时间,不足以恢复全部文气,只能恢复八成,八成文气发挥不了战诗全部的威力,战诗延续的时间更短,留给他恢复文气的时间就更少,如此恶性循环,他的前路漫漫,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但这些,只是他自己内心的苦恼,在外人看来,他状态好得很…… 至少,逆水流中的前行人,见他如见鬼! 我c!只有一朵青莲的文心大儒,居然上了逆水流,这是出鬼了啊…… 林苏不仅仅是出鬼,还是出了大头鬼! 唰地一声从最后面那个法家长老身边滑过,完成了逆水流中首次超越! 那个长老眼睛睁得老大,一肚皮的不服气…… 第二个,是画家的长老,半步文界,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精神快崩了,林苏这突然出现,他有那么一刹那不知身在何处。 林苏一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很垃圾?” 那个长老脸色猛地一沉,文气突然走偏,上方逆流一冲而下,长老一声大叫被冲下,这一冲,代表着他苦苦跋涉三个时辰的苦功,瞬间尽废…… “林苏!”长老一声怒吼,似乎要将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林苏已经去远了,再次越过了墨家的一位长老。 前面是一条小船,青莲为舟的小船,但这船跟一般的青莲舟不太一样,压得更紧密些,因为这船是李归涵的。 李归涵偶一回头,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你……” “你什么你!小心点,没看见刚才那老头,被冲回去了吗?” 李归涵强行收敛心神,稳住身形,沉声道:“你怎么能到这里?” “实话实说,真的挺难的!”林苏道:“我主要想着跟你还有一场赌,总不能直接认输吧?所以我就拼尽全力上来了……” 赌? 赌她与他的青莲论道总成绩? 李归涵横他一眼:“你想赢我,只有一个机会!你确定真是你愿意看到的?” “什么?” “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诅咒我翻船!” 她青莲总数已得330,林苏已得1,哪怕林苏闯过逆流关,穿过海眼,也只有100青莲,所以,林苏想赢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翻船——她一翻船,所有青莲全部清零,林苏自然就赢了她。 林苏笑道:“你可千万别翻船,我宁愿认输,兑现赌注给你唱首新歌!” “唱歌?”李归涵眼睛猛地一亮:“有没有应景的歌?” 林苏也点醒了:“唱歌,也有助力么?” “我不确定!”李归涵道:“但那个风舞小娘皮,靠的就是曲,她的琴曲如流水,逆流而上,都快登顶了……” 歌曲真能有助力? 理论上真是可以的,学海,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海,是文道的大杂烩,里面有乐道的规则在,只要歌声能够勾动这些乐道力量,就会形成他自己的力量,风舞一直是这么干的,她踏入学海以来,手上的瑶琴就横在她的膝盖上,没下来过。 “歌还是算了吧,我唱歌真的一般般……”林苏很凡尔赛地谦虚一把,然后补了一句:“我还是吹笛吧!” 听到前面一句话,李归涵翻了白眼,你少在那里臭显摆,我还不知道你啊?但突然听到后面一句话,她呆了。 “笛……是什么?” 林苏手一起,一把青竹笛出现在他的手中,笛子一横,横在唇间,这把青竹笛,还是他入西州之时制作的,在船上用文道之力封锁四周,试了一回,从未在人前显露过。 笛声一起,一缕清音穿空而起,高亢嘹亮,似乎永无尽头,直上云霄…… 仅仅只是一个起音,李归涵就被完全带入,她觉得她的心似乎也一下子被带入了九霄云外…… 笛声到了最高处依然没有断,猛然一个转折,风云大作,覆盖整段逆流河…… 已经接近逆流尽头的风舞一震,手中瑶琴戛然而止,她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吃惊地回头,何人发出如此牵心动魄的乐声? 这只是一个起势! 还根本不是正曲! 曲声起,高亢清亮,宛转悠扬,欢快绝伦,节奏明快…… 压抑无边的学海,突然之间似乎变成了万里春江,江水徐流,碧水扬帆…… 林苏和李归涵面前的逆流,下冲的压力一落千丈,他们面前似乎也只是一江春水东流去。 他和李归涵的青莲舟并肩而行,轻松惬意,刚才在逆流中苦苦挣扎的痛苦胶着,瞬间完全改变 …… 外界青莲舟上,所有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亲眼见证了离奇的一幕——林苏和李归涵的青莲舟,速度突然提升了十倍,快速越过了法家长老,诗家长老,离逆流尽头越来越近…… 更要命的是,他们姿态无限轻松,真的象是在碧水之中泛舟。 “乐道……竟有如此威力?”道圣圣家的领队喃喃道。 所有领队的目光齐聚乐家领队,若论乐曲的鉴赏力,还得看乐家! 乐家领队长长吐口气:“这支曲子宛若天外清音,无疑是神奇的,但仅凭曲子的动听,不足以将万里逆流变成通途,有此神奇效能的原因只有一点:这称之为笛的乐器,开辟了乐道一扇全新的大门!” 众人同时一惊。 学海,不是一般的海,是文道的汇合之地。 是学术的海洋! 在这里,乐曲动听不动听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开了乐道新门! 这乐器跟箫看着一样,都是一根管子,但其实,完全不同,箫只有五音,而这笛,有七孔,而且每个孔的音完全不同,没什么半声之别,就是完整的七音,七音转折,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牵强之处,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当日风舞论道台上,艰难探索的那条道,在他手上,已经完美呈现! 一支笛,意味着乐曲从五音时代,一步跨入了七音时代! 这是里程碑式的跨越! 立下文道丰碑,文道不再逆他之途,而是轻轻松松将他送上顶峰! 乐声静,林苏已经跨过了逆流关,面前不再是逆流,而是一面碧绿的大海,脚下的海水不再流动,遥远的前方,十余个巨大的海眼一字排开。 李归涵眼睛慢慢睁开:“这曲子……叫什么?” 逆流关的后半段,确切地说,是林苏笛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眼睛闭上了,此刻才睁开,如同酒后初醒…… “《山歌好比春江水》!” 是的,这就是民歌,山歌好比春江水,特点就是清亮流畅,妙曲一起,如银河天泄,如春水行舟。 “有歌词吗?” “当然有!”林苏道:“此间事了,我唱给你听!” 李归涵轻轻一笑:“回到海宁江滩才能听到吗?” “是!” “这就是你所说的,唱上半首歌,让我牵肠挂肚,从而……”李归涵的声音突然停下了,吃惊地看着林苏的左侧。 林苏也侧身了,左侧一条青莲舟,舟上一个白衣人,碧江静如画,她是画中仙。 她,就是风舞! 风舞轻轻一笑:“如此碧波如此景,这般情韵这般人,实在是无双画卷……我也不想打扰两位,但还是得提醒下,前面就是海眼,吴心月、李湘然和墨青已经进去了。” “走吧!” 林苏脚下那朵青莲一振,驰向海眼。 …… 外界青莲舟上,众人怔怔地…… 道圣圣家长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是什么表情,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侄女怎么也会说出这般话,怎么也会有这幅表情,堂堂道圣圣家道子啊,这幅表情落到了众人眼中,大家作何想? 墨家领队目光却投向了另一边,他看的是魏心余,魏心余目光游离,似乎看到了面前的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魏首座!”墨家领队唤了一声。 魏心余如梦初醒,怔怔地看着他…… “出发之初,你们大苍,可曾想到他能入海眼?” 魏心余突然全身大震…… 入海眼!林苏已经入了海眼! 假如他在海眼之中能够稳住,奖励就是一百朵青莲! 随着谢云的翻船,他所有的指望全部落空,早已是万念俱灰,不知身在何处,后半段,他心乱如麻,神不守舍…… 但现在,他突然看到了一条新路! 那就是林苏! 如果林苏能够在海眼站稳脚跟,他就可以获得一百朵青莲! 有这一百朵青莲在,即便其他所有人全都失败,大苍团队还是顺利完成陛下的重托! 天啊,居然还能有这种转机? 一时之间,他有了一种做梦的感觉…… 林苏、李归涵、风舞同时来到海眼之前。 重新面临一个选择…… 海眼,也是分道的…… 道家、儒家、兵家、法家、画家、乐家…… 这跟第二关的漩涡关不一样。 漩涡关是选择文道方向。 而这海眼十八道,是选择你过海眼打算使用的手段。 李归涵一步踏出,钻进了道家海眼——她无论何时,选择的都是道家,她专修道家,比任何人都专。 风舞目光投向乐家海眼,微微一笑:“你要选择乐家吗?如果要,咱们可以同行!” 她说出这话,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在她的世界中,乐道是神圣之道,即便面对乐圣圣家的天之骄子,她都说过很多人根本不配乐道,多少音乐天才想与她同行,她都不答应!但今日,她却主动邀请他! “不好意思风少阁主!”林苏道:“我选择的,只能是兵家!” 哧地一声,林苏射向兵家海眼。 风舞眼睛睁大了,兵家? 怎么会是兵家? 你传世诗篇无数,开创大道,政坛搅得八方不安,还是个商场奇才,说是诗家、儒家、甚至杂家、纵横家我都能接受,现在你冒出来个兵家?还只能是兵家? 天啊地啊,我一定是疯了! 哧地一声,钻进乐家海眼…… 新 /132/132980/31315911.html 第374章 兵法为器夺海心 林苏踏入海眼,里面是一座山谷,无数兵马立于其中,一名将军长枪斜指,直指林苏,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林苏文山之上,四个金字陡然一亮…… “瞒天过海!” 他突然进入了对方大军之中,手一起,长剑出鞘,斩断对方大旗…… 他只花了半刻钟就突出了重围,前方又是一支大军…… 林苏文山之上又一行字亮了:无中生有! 身后已经消散的大旗重新竖起,变成了无数个林苏,两支大军展开激烈拼杀…… 而林苏潜入对方大旗下,文山上又一计亮了,擒贼先擒王! 一时之间,整座山谷完全带动,他以一人之力搅动八方风云,二十六计频出,千军万马随他而动…… 他的行进速度绝对是一等一的,但遇到的战场态势却也是千变万化的…… 时间慢慢过去…… 青莲舟上,各位领队虽然盯了三天两夜,但没有一人困倦,所有人都越来越是紧张…… 青莲争道最后的关头快到了。 决定各個圣家、各国、各州文道底蕴的最后时刻要到了。 他们各家的宗师,最终会交上什么样的答卷? 他们会带着荣耀还是耻辱返回故土? 一切尽在这最后的三个时辰! 外海之上,周宏宇双眼赤红,全身颤抖,他在坚持! 他脚下的三朵青莲裂纹遍布,眼看就要分崩离析,他的文气已经接近耗尽…… 他不远处,是向叶秋,向叶秋同样颤抖如风中之叶。 他们所处的位置,还只是在深海的边缘。 跟他们同样处境的人还有很多,其中最艰难的一人,乃是东胜州的一名宗师邓向君,此人高台论道,收七朵青莲,但那只代表着他论道的水准,不代表真实的文道底蕴,七朵青莲的他,在外海坚持三天三夜,比向叶秋、周宏宇还难! 他意识都快迷糊了,他快撑不住了,但他还在撑,因为他出发之前,国君陛下告诉他,你若有所斩获,寡人许你一个心愿! 他的心愿是什么? 是青阳公主! 青莲论道如果一无所获,他将失去他最珍爱的人! 所以,他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拼到底! 这是深海边缘。 深海跟内海的交界处,聚集了最多的人,足有四十余人! 西天仙国的和尚在这里,赤国的那个大头在这里,乐圣圣家那个被林苏调戏的小美女在这里,东南佛国三个人在这里,还有一堆圣家的大儒在这里,杨怀素也在这里。 为什么这里会聚集这么多的人? 只因为他们在取巧! 青莲论道规则规定,有人成功夺取海心之时,论道正式结束。 结束之时,各人在什么地域,就会拿到数量不等的青莲——在外海,一朵青莲,在内海,十朵青莲,在海眼,百朵青莲,夺海心者,三百朵青莲。 这中间有个空子! 什么空子? 并没有规定,必须在某个领域呆足多久时间! 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哪怕是在结束之前最后一刻进入内海,只要站稳了,你照样可以拿十朵青莲! 所以,大家都聪明得很。 开始的阶段,我能入内海,偏偏就不入内海,等到最后要结束之前的那个时间段,再入内海。 内海比外海难得太多太多,如果先入内海,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三天三夜,但在外海,他们还是能够坚持的,只要在最后时刻,进入内海就行了。 所以,在内海与外海的交界处,聚集了一半的论道人。 大家打的都是这个主意。 杨怀素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在外海波涛中拼搏,恢复着文气,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只等最后时刻的到来。 而内海之中,自然更是艰难。 王成年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脚下的青莲已经降到了跟水平面一线之隔的位置,他的头发早已如风中之叶,他的脸色也早已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他离最后崩盘只剩一线,或许下一个浪头,或许下下一个…… 和他同样处境的人,也有二十多人。 内海第二关中,困着十多人,也陷入了明道的困境。 而明道关外,逆流关前,聚集了更多的人,四皇子楚风也在其中,他原本要冲向逆流关的,但他前面的一名圣家长老一声惨呼被逆流冲下深渊,让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这名诗圣长老的底蕴绝不在他之下,这名长老毫无挣扎地被冲下深渊,换他也会是同一个结局! 他停下了! 不敢向前半步! 停下来,稳住,他这一届青莲论道收获依旧过百,他依然是九国之中最靓的仔,而一旦冲击逆流失败,青莲尽失,所有的东西全都一扫空。 遥望逆流之上,依旧挣扎的人群,听着那些最终被冲下深渊人的不甘惨叫,他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 文道之上,天分是重要,但还有一样东西也很重要,那就是得知进退! 他知进退,所以,他会赢得百朵青莲。 林苏呢?那座一度压在他头顶的大山,不知进退,此刻想必已经被卷下深渊,深深懊悔吧?——他自然并不知道,林苏已经越过了逆流关。 跟他同样想法的人,越来越多。 到最后,九国七州六圣家几乎所有最顶尖的大儒,全都集中于此。 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南阳古国的一个文路高人黎阳,他踏入了逆流关,一入逆流关,再也无法回头,他使出全身文气,艰难跋涉,速度慢如蜗牛,以他这速度,只怕三天三夜都闯不过逆流关,过关终究无望,而且他能不能支撑到论道终结,都是一个大问题,此刻的黎阳,肠子都悔青了,但也没有回头路,必须硬拼到底。 只要不冲下深渊,他依然算是在内海站稳了脚跟。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内海之中,王成年终于崩了,流光一闪,他被传送回青莲主舟,一落地就昏迷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外海与内海交界处,数十条影子同时落下…… 最后时刻快到了! 这群等着摘桃子的人,不敢再等了,万一突然结束,他们没有进入内海,那就全玩完了。 他们一入内海,就面临当初谢云遇到的同一情况,第一时间感受到极大的危机,杨怀素看着慢慢沉向泥沼的青莲,心头拼命打鼓,难道终究撑不下去? 快点!快点结束! 所有人都在内心同时大呼…… 海眼之中,林苏已经使了十七种兵法,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一线天光,青莲驰过,哧地一声,冲破海眼,前面是一面巨大的海域,海域正中心,一颗紫色弥蒙的心形石,豪光照碧海。 那就是最后一关! 海心! 已经有人靠近海心了。 最前面的那条青莲舟,青莲六百有余! 是他,吴心月! 而吴心月身后,有人一路紧追,乃是道圣圣家长老李湘然,再后面一点,是墨青。 此三人,全是文界,得天独厚,第一批出了海眼,争抢海心的战斗已经打响…… 三人急驰之时,突然感觉后面有人,一回头,三人全都傻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脚下只有一朵青莲! 一朵青莲能到这里? 怎么可能? 林苏手一起:“怒发冲冠……” 血月升空,他的青莲化为长剑,速度陡增十倍,如箭一般射向前方,单以速度而论,竟然是四人中最快的。 吴心月一声大喝:“小小蝼蚁,也敢争锋?出!” 他的手一震,虚空而画,一道长长的画壁突然阻断了后面三人的追击…… “吴心月,你敢在学海中使用攻击手段?” 学海铁规,不允许向其他人攻击,一旦攻击,就是违规,将会直接剥夺论道资格,所有青莲清零。 吴心月哈哈大笑:“谁言本座攻击?本座只是营造一方画界!你们不自己撞进来,就不会有任何杀伤力。” 瞧瞧,这就是钻空子,而且还钻得让人无话可说。 学海中并不禁止人营造画界,只要你别将对手纳入进去就行。 他没有将任何人纳进去,他只是在空地营造画界。 这并不违规! 但在目前情况之下,这一并不违规的操作,却给后面的人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因为此刻吴心月在前,他们在后,他们如果不攻击吴心月的画界,就无法靠近海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心月摘走海心。 而他们一旦出手破界,就变成了他们自己违规。 这是个无解之局…… 而在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林苏文山突然亮了,八个字出现…… 吴心月驰向前面的海心,这海心此刻如同活物一般,忽然变换了方向,吴心月也紧急转向,扑向海心,身后的李湘然、墨青铁青着脸,紧追而去…… 终于,吴心月接近了海心,青莲一振,投向海心之中。 流光四散,吴心月眼睛猛地睁大,他这一扑,扑了个寂寞! 他目光一回,吃惊地看到,大概三里外的海域之上,海心在那里闪耀。 海心之前,一朵青莲摇曳,青莲之上,林苏向他们挥挥手,一步踏出。 轰! 整个学海地动山摇…… “不!”吴心月一声怒吼…… 这声怒吼,充满不甘,也充满不懂…… 林苏摘取海心的那个位置,正是他一开始看准的位置,后来海心跑了,他才临时改了方向,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海心怎么可能跑? 这是一门障眼法! 林苏玩了一手障眼法,用一个假的海心吸引了他们三人,而他,轻轻松松摘了真的海心! 是的,这就是兵法的妙用! 以瞒天过海之法,隐藏真海心,用无中生有之法,另外生成一个假海心。 三个文界大佬同时中计,林苏轻取海心! 海心一取,论道结束。 整个学海陡然升空,无边的海水桥归桥,路归路,尽数收入地下。 以林苏为中心,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外海作山脚,内海作山坡,海眼为山顶,海心为山峰…… 无边学海化成一座山峰,林苏立于山顶,空中青莲化雨,纷纷而下。 他的头顶,三百青莲。 他脚下,另有三人,吴心月、李湘然、墨青,三人之下半步,风舞、李归涵、诗圣圣家李道昌、法圣圣家公孙凯、乐圣圣家风天扬。 他们都拿到了百朵青莲。 这是进入海眼的一群人。 而进入内海之人,就多了,别人就不说了,两人重点提一提,一是四皇子楚风,盯着山峰顶上的林苏,如同见鬼。还有一人,乃是杨怀素,他在揉眼睛。 这些人,都拿到了十朵青莲。 而山脚下,人也很多,周宏宇、向叶秋都在,他们增加了一朵青莲,却已经累得瘫倒在地,东胜州的邓向君,收获一朵青莲,仰面而倒,他原本就是半昏迷状态,崩溃只在旦夕之间,但也许是内心一份爱的牵挂,也许是十年的期待,让他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最后一刻到来,他真正倒下了,但他心头,却是无限快慰…… 李归涵静静地看着上方这条人影,脸蛋上一片潮红,老天作证,她一辈子都没有这种脸红。 风舞、墨青也静静地看着他,她们心中同时升起一句话:天下之大,文道之雄,人中龙凤,说的就是这样的么? 吴心月也盯着林苏,胸口急剧起伏,脸上黑线横流,他这一生,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 天边一朵青莲绽放,如同一只巨手,将青莲巨舟托到山峰之前,青莲舟上,众位领队同时站起,看着这座山峰,不敢置信的表情,瞬间成了所有人共同的表情…… 站在峰顶的人,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还有另一群人,那就是学海失败,被剥夺青莲传送回程的人,其中包括王成年和谢云。 两人盯着峰顶的林苏,全身都在颤抖。 噗! 王成年一口鲜血喷出老远…… 这个群体已经无人关注,包括王成年的吐血,都无人在意,他们在学海被逐的那一刻,就注定与荣耀无缘。 李惕恩长长吐口气:“一朵青莲入学海,踏足青峰作道魁……林宗师之惊才绝艳,竟至如此!” “李院长过谦了,林某承蒙各位多方关照,才有此小小成就,说来,还得感谢各位!” 深深一鞠躬。 这一鞠躬,李惕恩也好,各位领队也罢,全都老脸发烧…… “咳……”李惕恩轻咳一声道:“林宗师既已踏足青峰之顶,按规程尚可论道,林宗师可要青峰论道?” “既是规程,何敢辞也?”林苏淡淡回应。 “论道台!启!”李惕恩一声令下,山峰再变,变成论道台…… 李归涵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归涵,他会论何道?” 是风舞的声音。 她的声音,此刻有些许波动。 是的,她很激动。 新 /132/132980/31315912.html 第375章 青峰论道 老天作证,李归涵此刻才是最激动的。 但也许是多年道境徘徊,她的心绪平复也只在一念之间,她樱唇轻启:“诗词可论,算术可论,可论,乐道亦可论……风舞,你期待他论何道?” 话题交回到风舞的手中,风舞微微一愣,她突然发现自己还真的很难确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他论何道,不是他的道不值得期待,恰恰相反,他的每一道都值得期待。 诗词,以他写下近十首传世的才情,若论诗词,必是精妙无双。 乐道,以他一曲新歌开乐门的绝世风姿,风舞心头已然波动。 ,他开创这条文道大道,写下了《红楼梦》、《白蛇传》,留下两座丰碑,谱天之下,除他之外,谁配论? 选择太多,期待太大,她反而不知道最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旁边另一人突然开口:“算术?他可论算术?” 风舞和李归涵目光同时抬起,看到了领先她们半步的另一美女,墨青。 墨青此刻脸色有些异常…… 她提出的这个问题,风舞无法解答,她跟林苏毕竟不熟,但李归涵淡淡一笑:“莫非墨圣女到现在依然以为,他解圆方之题,靠的只是运气?” 墨青心头大跳…… 圆方之题,于寻常人而言,只是算术的一座高峰,但于她而言,却与她心头最痛的一件事情息息相关…… 高峰变了,变成了论道台。 下方的山体也变了,变成了观众席。 除了此刻头顶蓝天之外,这个论道台,与前几日青莲舟内的论道台毫无二致,但也只需要这一個变化,就将今日的论道台,映衬得无比的神圣高大。 天空白云漂浮,道台如铁,林苏,立于台上,白衣如雪。 “林宗师,欲论何道?”李惕恩道。 所有人全都在关注着这个话题。 林苏道:“画道!” 两个字一出,所有人全都大惊! 就算是对林苏最了解之人李归涵,此刻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让她分析,她分析十种可能,都不可能有画道。 风舞和墨青面面相觑,也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画道?”李惕恩眉头紧锁:“你确定是画道?” “正是!”林苏踏上一步:“昔日画圣施惊天之妙笔,画紫庐千里山河,融万象于一体,启文道之新门,画道至此入文道正途。然,后人仅得画圣之半分皮毛,却屡有偏离圣道之作派,作威作福者有之,祸害生灵者有之,此误入歧途、亵渎圣道之逆举,让人痛心哉!弟子林苏,愿上承圣意,拓画道之边界,昌画道之精髓,斗胆一论,此论,为《一画论》……” 风舞长长吐口气,一缕声音钻入李归涵的耳中:“你曾说过刨祖坟,现在算是应验了,他真的会刨人祖坟……” 李归涵狠狠瞪她一眼。 心头早已怦怦乱跳。 他不论他最擅长的诗,不论他开创的,不论他神奇诡秘的算术,却论画,为何? 只因为一点,他要报复画圣圣家! 寻道之前,吴心月用画界将他暗算,导致他错失寻道园,他当时忍了!现在呢?现在他有机会能报复,怎么可能不报复? 根本不懂画,偏偏要论画,叫什么?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而且这小子还擅长夹带私货,开场白中,就将画圣圣家一番痛骂,更神奇的是:他的骂还没人能反击得了,因为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合乎论道的主旨。 论道不可渎圣,他没亵渎啊,他甚至对画圣高度赞扬。 论道不可无中生有,他也没有无中生有,他说的是“有之”——他所罗列的现象,全都有! 而且他还立意高远——“上承圣意,拓画道之边界,昌画道之精髓……” 瞧瞧这高度! 即便画圣此刻就在现场,也只能面带微笑听着,不能怒! 这小子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啊,但凡有得罪他的,他是逮住机会就朝死里坑,报仇真的不隔夜啊。 她能看到这么多,别人岂有看不到的? 吴心月脸上全是黑线横流,画圣领队,画圣圣家其他的九人,全体大怒,恨不得当场将林苏脖子给拧下来,但他们最多也就是想想而已,因为此刻在论道! 文道庄严! 庄他奶奶的个蛋…… 林苏正式开论…… “太古无法,太朴不散。太朴一散而法立矣。法于何立?立于一画。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见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震惊。 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 这是大道之言啊,深奥无比的大道之言…… 天啊,他是真的在论画,而且一开口就是大道之言! 画圣圣家领队目光牢牢锁定林苏之口,他的嘴巴半开,显然是绝对没想到。 “未能深入其理,曲得其态,终未得一画之洪规也。行远登高,悉起肤寸。此一画收尽鸿蒙之外,即亿万万笔墨,未有不始于此而终于此,惟听人之握取之耳。人能以一画具体而微,意明笔透……” 众人全都动容! 风舞和李归涵对视一眼,李归涵肩头微动,已经是无法自持。 “用无不神而法无不贯也,理无不入而态无不尽也。信手一挥,山川、人物、鸟兽、草木、池榭、楼台,取其用势,写生揣意,运情摹景,显露隐含,人不见其画之成,画不违其心之用。盖自太朴散而一画之法立矣。一画之法立而万物著矣。我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夫一画,含万物于中。笔与墨会,是为絪縕,絪縕不分,是为混沌。辟混沌者,合一画而谁耶……” 台上,林苏口吐青莲虚影,脚下朵朵莲花虚影弥漫,早已是口齿留香,桃李天下的境界。 而道台之下,无数青莲萌动,眼看就要开出青莲无数。 他论的,是石涛的《一画论》,一画论不仅仅论透了画之基本理论,而且还融合了佛、道、儒圣道圣意,立意之高远,意义之重大,论断之深刻,是领先这个世界画道上千年的伟大成就。 这一论,何止是青莲泛动? 这一论,何止是在场之人如闻大道? 这一论,画圣圣家本家供奉的先圣牌位都在轻轻摇晃…… 风舞一口气缓缓吐出:“但愿他这一番论道,青莲莫要破了六百六!” 论道,此前最好的成绩是她自己,三百六十一朵青莲,奉为奇迹,但现在,她却说,希望林苏的青莲数莫破六百六,她已经意识到,林苏的青莲数将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为何?”李归涵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因为六百六这个数目,是画圣圣家历届青莲论道时,最好的成绩!”风舞缓缓道:“如果他破了这个记录,画圣圣家的祖坟真被他刨了!” 李归涵心头猛地一跳,脸色变了。 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画圣圣家以画之正统而居,如果一个家外之人论画,超越了他们本家最好的成绩,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正统地位不保!世人会说,画圣圣家于画道造诣不过尔尔,连一个家外之人,都能轻松超越他们。 这对于圣家而言,是灭顶之灾! 是真正的刨祖坟! 下方道池中光芒闪烁,竟然满池都是,所有人盯着这道池,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尤其是画圣圣家领队和圣子吴心月,此刻如同雕像一般…… 就在此时,林苏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突然之间岔了气…… 众人目光抬起,看着他…… 林苏目光从左侧慢慢收回:“且夫山水之大,广土千里,结云万重,罗峰列嶂。以一管窥之,即飞仙恐不能周旋也;以一画测之,则可参天地之化育也。一画者,字画先有之根本也;字画者,一画后天之经权也。能知经权而忘一画之本者,是由子孙而失其宗支也。” 论道至此结束。 下方青莲升起,九百九十九朵! 满场石化! 道圣圣家长老轻轻吐口气:“青莲论道,新的记录诞生也!” 此前,青莲论道最高记录,乃是东南佛国传奇宗师留下的,青莲八百零一朵,而今日,林苏将这记录打破,直接提升了接近200朵! 满场观道人,看着论道台上瑞气千条,全都沉醉于道境之中无力自拔。 唯有数人,如丧考妣。 自然以吴心月、画圣圣家领队为首的画圣圣家团队。 青莲论道,不管他们有多少收成,他们都一败涂地,因为有圣家之外的人论画,论到了极致巅峰! 九百九十九朵青莲,远远凌驾于画圣圣家最高成就之上,差距遥远得让人没有信心,需要知道,青莲论道前记录八百零一朵的辉煌战绩,整整百年没有人能打破,可见想达到八百的青莲数何等艰难,何况是九百九十九? 有此一论,论画的巅峰,从此不再属于画圣圣家。 圣道失峰,圣家还是圣家吗? 从今日起,画圣圣家已被打下神坛! 成为圣道中的一大笑柄! 他们这一代人,全都会成为画圣圣家的千古罪人! 家主会如何发泄他的怒火? 吴心月后背全是冷汗,手也在轻轻颤抖…… 论道台前,最终的青莲总已然刷新,是一个最狂野笔触都描画不出的结果…… 第一位:大苍国,青莲总数1326; 第二位:道圣圣家,1225; 第三位:诗圣圣家,1187; 第四位:画圣圣家,1123——顺便说一句,画圣圣家名次下滑跟林苏也有些关系,他在逆流河中跟那个画圣圣家长老说了句话,让那个长老倒退了十里开外,也就那一线之隔,导致他没能冲入海眼,少了90朵青莲的奖励,否则,画圣圣家应该是第三; 第五位:乐圣圣家,1065; 第六位:墨圣圣家1018; 第七位:法圣圣家981。 后面的差得就遥远了。 南阳古国536;东南佛国523;西天仙国514,南阳古国终于超越了东南佛国,原本还开心得要死,但目光朝上面一移,开心尽成泡影,压倒东南佛国,他们也并没有成为九国第一,大苍异军突起,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这朝谁说理去? 下面的就更遥远了。 大川国138;大青国126;大隅98;赤国92;夜郎67…… 七州之中,只有三州有青莲入账,东胜州8朵青莲,西列州6朵青莲,伏水州2朵青莲,其余四州零! 金光闪烁的青莲记分牌竖在论道台边,风舞久久地盯着最上方的那个名字,轻轻长了口气:“一千三百二十六朵青莲,他一人就贡献了一千三,如果大苍没有他,此番已是九国倒一!” 李归涵道:“顺一跟倒一,就只隔着一人!但风舞你知道吗?他这样的人,却是大苍不容的!” “这我知道!来青莲山之前,我在大苍京城呆了半月,此番青莲论道,首轮论道没有他,我就知道,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 京城之时,她知道了林苏官场搅屎棍的雅号,她也听过林苏搅乱官场,让所有人恨得牙痒痒的事迹,她就知道林苏很不受大苍官场待见。 但她也必须得承认,青莲论道的名单中有他,给过她一个假象,那就是:大苍朝堂在面对国格之时,多少还是有点原则底线的,能够对他唯才是用,不错了。 可踏入青莲论道场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想得太乐观。 首轮论道没有他就是最大的问题。 次轮论道,有人针对他出手,让他错过了道园寻道。 如果他道园拾遗失败,整个青莲论道,他将以零收场。 到了那天,返回大苍之后,显然会是另一个版本——全天下集体声讨林苏,林苏的文名彻底败尽,文心蒙尘,就此沦落,朝官甚至可以挟民众怒火和朝堂法理问罪于他,灭他林家满门都有可能! 也许这个,才是那些人让他名列青莲论道的根本原因吧? 压根儿就不是为了成全他,而是找借口毁了他! 为了毁他,那些人不惜以“青莲惨败”作为代价——连大苍国的国格都不要了! 新 /132/132980/31315913.html 第376章 当初的神秘凶手 林苏面对这种极度艰危的局面,凭一己之力破局。 怎么破的? 失去寻道园,他就道园拾遗! 最难的题目,换来的却只有一朵青莲! 这一朵青莲无人太在意,因为一朵青莲闯不了学海,改变不了局面,在众位高端人士眼中,可有可无。 但他就是凭着这一朵青莲,悲壮地踏入学海,这一踏入,风舞突然觉得就象是一个孤独的勇士,拿着一支锈迹斑斑的破剑,孤身独马闯入最凶险的江湖…… 一朵青莲入学海,他的压力十倍百倍于同行人。 但他顶着压力,步步前行。 跨外海,闯内海,出泥沼,明己道,过逆流,入海眼,定海心! 踏足青峰,一论惊天下! 这是何等的英雄? 这是何等的天才? 她曾说过,未入尘世,她不知世间有此妙乐。 今天她还想说,未入青莲,她竟不知世间有如此英雄! 她目光从高台之上那张俊逸的面孔上,慢慢移开,移向了另一人…… 大苍团队的领队魏心余。 魏心余站在台下,看着面前的记分牌,他的表现太奇怪了。 大苍勇夺青莲总数第一,史无前例地压倒了上三国,甚至将所有参与者全部踩下,如此惊天动地的战绩,带给他的,却并不是惊喜欲狂,他甚至有三分惶恐。 大苍其余团队的人,表现也都很异常,没有人欢呼,没有人祝贺,王成年和谢云脸上依然是黑线横流,王成年甚至都吐血了…… 风舞轻轻摇头,长长吐了口气,这一刻,她似乎读懂了一些东西,但她宁愿不懂,因为她读懂的这些东西,太过丑恶…… 李惕恩手轻轻抬起:“本届青莲论道,诚蒙各位宗师……” 对论道予以概括,对各国参与者表示感谢,对论道的成果表示敬佩,再说上一番每届青莲论道都会说的套话,大手一挥,宣布青莲论道至此结束。 每个参与者都送上一份礼品,青莲舟一振,一道青光射出,所有人同时卷出青莲舟,他们出现在“去梦桥”外。 外围的人挤满了巨大的广场。 青莲论道,除正式参加论道的宗师,一般人是不准进的,随行人员原则上都只能在外面等。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等在外面。 青莲论道,文道至高盛会,事关国格,事关圣家威名,可以说是全天下都关注的最大盛事,谁不想打听消息? 这些随行人员每天都会接到远方传来的消息,但有零星消息也会第一时间回传,可惜青莲论道正在进行中时,消息不准外传,所以,外界对青莲论道所掌握的消息,还只停留在哪個国家,谁谁谁参加这些最粗浅的层面上。 今日,青莲论道正式结束,所有的消息全都会出炉,各国国君已经沐浴焚香,静静在等待,随行人员,自然也都紧张万分…… 一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一时之间,无数人涌了过来,在隔离带之后,伸长脖子寻找自家的人…… 林苏和李归涵并肩而行。 “这一次论道,叫什么?”李归涵的声音不知是怨还是叹。 “用比较文雅的话说,这叫‘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林苏笑了:“用粗俗的话来说,就是你我都挺熟的那个词:刨祖坟!” 不管是逼他人无路可走,还是刨祖坟,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刻骨之仇!否则的话,没有人会选择跟一个圣家生死相对。 李归涵轻轻叹息:“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寻道之时的那三天三夜,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吴心月那个画界,不是他自己的,他还没那个本事,能够营造那种杀人夺命,几乎没有破绽的鬼域图。” 李归涵心头大跳。 只是一句话,她就完全明白了。 吴心月是画界中人,可以营造画界,但林苏却告诉她,当初关他的画界,绝非吴心月本人可以营造,那会是什么样的画界? 显然是极其高端的! 吴心月不仅仅是想关他,而是实实在在动了杀招,不择手段的那种——他连自己的画界都不用,用更高端的他人画界,就叫不择手段! “有些事情非常不对劲,你意识到了吗?” 林苏目光投了过来:“你指的是什么?” 李归涵道:“朝官们将你的名字列上论道名单,显然并不希望你真的扬名青莲道场……首轮论道他们可以控制,但次轮寻道,他们却无法控制,而次轮论道之前,刚好有人跳出来,断你寻道路,这真的只是巧合?” 她提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 站在朝官角度上考虑的问题。 朝官最多可以控制他的首轮论道,不给他上台的机会就行,魏心余一人说了算,简单! 可是,次轮寻道,谁又能压住他? 远在万里之外的朝官压不住,魏心余也压不住,谁来压? 只有参与论道的某个高手来出歪招,但朝官们凭什么把控别宗别国之人?他们难道不怕失控? 除非…… 除非这支队伍里有人跟画圣圣家的人内外勾结! 林苏轻轻一笑:“我一直不想跟你探讨这方面的问题,因为我不想用世俗的丑恶来污染你这朵白莲花!” 李归涵猛地一震:“真有人跟吴心月内外勾结?” 林苏道:“每个领队,其实都肩负着整个团队的安全防卫之责,可是那一日,我出房间之时,吴心月大刀金刀地站在门口,肆无忌惮地施展暗算,根本不怕人发现!而当时……我团队里的所有人都在隔壁房间里,非常默契地,都没有打开房门。” 李归涵打了个寒战…… “走吧,事情都过去了!”林苏跟她走过隔离线。 “林苏……” 身后传来李归涵的声音,欲言又止。 林苏站住了,没有回头。 李归涵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真的呆不下去,从官场退下来吧!海宁的那方山水,容得下你。” “海宁自然是容得下我!”林苏慢慢回头道:“但你忘了问一问我,容不容得下他们!” 李归涵看着他的眼睛。 他眼睛里有一往无前的豪气…… 突然,这眼睛变了,变得温暖如春风…… 李归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人,不!两个! 身着淡黄衣衫,气宇轩昂,南阳古国四皇子楚风! 他身边的另一人,是外围迎接他的人,此人身材高瘦,身着紧身衣,全身精华内敛,腰挂一把长剑,武人打扮。 这是他的护卫,而且身手应该是深不可测。 楚风大步而来,双手一拱:“林兄!” 林苏也是双手一拱:“四皇子殿下!” 楚风道:“林兄此番青莲论道,真是技惊四座也,小弟深佩之,不知能否邀请林兄在京城小住数日,以论文道。” 这个…… 李归涵心头微微一跳。 林苏踏足青峰,名震天下,天下名士邀请他,正常之至,哪怕圣家邀请他,都正常。但李归涵大概是被刚才的一番阴谋给惊到了,总是不由自主地用阴谋论去揣摩,他留在南阳古国京城,会不会也是阴谋? 林苏道:“殿下美意……且容苏与同伴商量商量如何?” 楚风微微一笑:“李道子是林兄的同伴么?” “自然是!来的时候,我与她同行,回去的时候,亦是同行,既然有缘同行,自是同伴……” 林苏目光转向李归涵。 李归涵文道传音:“我建议你不要答应他!你的崛起,于九国十三州都是一个威胁,南阳古国,同样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心……” “我没打算答应他!” 李归涵微微一惊:“那你还说跟我商量……哦……要我站出来推掉吗?” “不急,稍等!” 大概只等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又一群人从人群中过来…… 赤国之人! 那个大脑袋杜松目光投向这边,微微一怔,很快收敛眼神,大步从他们前面过去。 就在此时,林苏文山之上,四个字金光一闪: “借刀杀人!” 皇子身边的那个侍卫,陡然拔剑! 哧地一声,杜松脑袋飞起! 全场大哗! 赤国领队冲了过来,怒指那个侍卫:“你……” 楚风脸色也猛然改变…… 他绝对想不到,他的侍卫会突然拔剑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别国青莲论道的宗师。 这一杀,事态严重无比! 那个侍卫猛地后退一步,眼中也有惶恐…… 刚才,他分明看见有刺客刺杀皇子,他想都没想就将刺客杀于当场,可定晴一看,地上死的根本不是刺客,而是一个青莲论道的宗师,完了!犯大事了! 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地上之人乃是问心阁的高手,精通精神力秘术,虚空杀人无影无形,他妄图暗杀皇子,你杀了他,有功无罪!” 声音缥缈,不知来自何处。 侍卫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心一横,当前之势,唯有先发制人! 他猛地一步上前,长剑直指赤国团队,厉声喝道:“敢阴谋暗算皇子殿下?来人,全体包围!” 呼地一声,数百名侍卫从后方而来,将赤国团队全部包围。 场面完全乱了! 楚风的贴身侍卫指证赤国之人暗算皇子,赤国之人自然不服,但这侍卫言辞无比的犀利,态度无比地坚决,直接揭破杜松的本来面目,问心阁中人!精通精神力秘术!而且阴谋暗算皇子! 在场之人全是来自各国的宗师,见识也自不凡,很快,问心阁的特点就众口相传,问心阁,是苍山七十二部叛徒:头部之人所创,特征非常明显,都有一个大脑袋,精神力超群,拥有一种神秘的秘术,能够虚空杀人,文道伟力都不能防,凶险至极,而面前这个掉落的大脑袋,以及他过往的光辉业绩,完美吻合各类特征。 四皇子殿下脸色苍白,慢慢倒下了,引发新一轮的惊呼。 李惕恩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检查,大惊失色,一声怒吼:“敢以秘术暗算本国皇子?真正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将所有赤国之人,尽数拿下!” 赤国领队和其他宗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杜松的情况,他们自然比别人更清楚,他们知道,杜松的确拥有精神力秘术,可以虚空杀人,这本就是他们带入青莲论道的一把利器,一张底牌,难道说,杜松真的暗算四皇子?有什么理由这么干? 杜松已死,死无对证! 他们也没有多少底气,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拿下。 剩下的事情,就是两国朝堂博弈的事情…… 一场大风波,跟其他国家、其他人完全无关。 四皇子对林苏发出的邀请,也随着他的倒下,而消于无形——他都倒下了,还论个屁的道? 李归涵心头怦怦乱跳:“这怎么回事?” 林苏道:“四皇子太过惊艳,看来天才都难逃被人忌惮的结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诚不我欺也!” 李惕恩目光抬起:“谢林宗师对我家殿下的看重,林宗师与我家殿下一时之双杰,还望多多亲近才是!” “这是自然!李院长还请转告皇子殿下,祝愿他早日康复,他日有缘再见,我与他再绪诗情。”林苏一个晚辈礼,转身而去。 去梦桥外,林苏终于完成了青莲论道最后的一件事情。 当日,王君玉高台论道,莫名其妙地一头栽倒,众人被大隅国领队列秋阳带歪节奏,认为王君玉死于圣罚。 唯有林苏,怀疑王君玉是被人以“灭魂一式”灭了魂。 但他没有证据!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登台论道,引那个凶手对自己实施暗杀。 在青峰论道台上,他等到了! 在下方青莲即将开放的时候,有人针对他出手了! 此人,正是他在论道之时就一直在关注的杜松。 杜松出手一击,王君玉死得不明不白,但针对林苏,他却失算了,林苏的精神力高达28级,这种层级的“灭魂一式”根本灭不了他! 反而暴露了杜松自己。 杜松没能杀了他,反而暴露,已然魂不守舍,但他也并不特别慌,因为林苏没有实证,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他没有想到,就在他准备启程回国的时候,林苏挡在了他的外面,没有质疑,没有争论,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发动兵法“借刀杀人”,借皇子身边侍卫的长剑,一剑斩了他的脑袋。 这一剑斩下去,开启了南阳古国跟赤国的外交大战。 必须得说,四皇子楚风是个人才,他原本没有受伤,偏偏装伤,而给他作检查的是他本国文位最高之人李惕恩,李惕恩自然也会配合他演戏,他们这戏一演,占据道义的高点,而赤国本身底气不足,陷入被动。 绝没有人想到,这起杀人案,后面的文章,比阴谋家设想的最复杂阴谋还要复杂一万倍。 李归涵神态有些复杂:“你还是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家!” 身处国外,情况复杂,她这个往日未曾深入思考过阴谋的人,也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林苏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除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她的道圣圣宝道玺! 林苏拒绝了:“算了吧,来的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咱家首座大人吃醋了,将我好一顿训,回去的时候,我再跟你一块儿粘乎,怕是要开莪的金殿批斗会。” 走向前面的万里破云梭。 留下李归涵在那里咬嘴唇。 新 /132/132980/31315914.html 第377章 八方云动 林苏上了破云梭,来到了魏心余的面前,面对这一次同行的各位同路人…… 众人脸上是什么表情他似乎毫无关注,他深深一鞠躬:“首座大人,我尚有要事待处,能否请个假?过上十天半月再回去?” 老天作证,魏心余一听到这话,心结似乎一下子打开了:“青莲论道,大获全胜,林宗师居功至伟,休整下自是应该,林宗师安心休整,陛下那边,本座自会解释,陛下决不至于怪罪!” “那就多谢首座大人了!各位宗师,告辞!”林苏双手一抱拳,出了破云梭。 他这一走,其余人全活了,没有片刻耽误,破云梭破空而起,返程。 青莲论道,林苏以一己之力将大苍送入前所未有的巅峰,大苍此刻带着的是空前荣耀,但青莲论道过程中所有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林苏跟着他们一起返程,所有人都有一种极致的压抑感。 他不跟众人同行,所有人都轻松了。 破云梭破空,魏心余的官印亮了,陛下投影出现在破云梭上,他一人坐于书房,脸上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紧张…… “参见陛下!” 破云梭上,所有人一齐跪拜。 “情况如何?” 魏心余慢慢抬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苍拿下一千三百二十六朵青莲……” 陛下全身大震:“哈哈,超常发挥,比寡人定下的标准还超了三十朵,不错不错!在中四国中排名几何?” 他一开始定下的任务是一百朵青莲,这十余日来,他还一直在想,这任务定得是不是有些高,谁想到,青莲论道一结束,他就收到了最振奋人心的大消息,他兴奋了! 青莲论道,扬的是国威,扬的更是他这陛下的威。 前期,他这个陛下可是不太顺的,厉啸天的事情,让他蒙受了一层阴影,天机道门的事情,再加一层,他有些灰头土脸,急需一件大振国威的事情来冲淡这些,而要提振国威之事,哪件事情比得上青莲论道? 他的兴奋,穿云梭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但魏心余的脸色有些奇怪:“陛下,微臣说的是……一千三百二十六朵青莲!并非一百三十朵……” 陛下眼睛猛地睁大:“什么?” 他刚才一听到13这個数字,很自然地想到130,根本没想到1300…… “大苍此次论道,得青莲1326朵,荣立九国七州六圣家第一位!” 陛下猛地站起,全身大震:“一千三百二十六朵,连圣家都压下了?这……”纵然他是一国之君,大风大浪视若等闲,此刻也是大有失态…… 魏心余将情况详细禀报…… 他身后的人个个羞愧莫名,而面前的陛下,脸色也在慢慢改变…… 大苍原本惨不忍睹,林苏横空出世,一朵青莲入学海,过外海,入内海,闯海眼,定海心,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扭转战局,1326朵青莲中,他一人独得1300! 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与其说是大苍之胜,不如说是林苏个人之胜! 他一人,压下了所有的圣家,压下了九国十三州! 可以说,他的成就,与身后的国家底蕴完全无关,大苍有他,列第一,大隅有他,同样是第一,哪怕是十三州中文道底蕴最差的州有他,照样是第一! 青莲如果是一百三,陛下欣喜如狂。 此刻青莲一千三,陛下却有了一种离奇的恐惧感…… 良久,陛下目光抬起: “大苍青莲论道,荣登榜首,祖宗之福,大苍之威!领队魏心余,官升两级,赐金珠一升,京城宅院一套,白银千两!其余各位宗师,官升两级,赐白银千两!并大赦天下,京城欢庆三日!” 魏心余心头怦怦乱跳,磕头谢恩。 其余人众,也同时谢恩。 皇印隐去。 众人慢慢站起,面面相觑。 陛下圣旨已下,大奖魏心余,平奖其余人,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打算突出某个人,这就是大苍关于青莲论道的基调! 圣旨一下,如同在京城丢下了一颗超级重磅炸弹,很快化成旋风席卷大苍亿万里山河…… 大苍战队,出征青莲山,青莲总数荣登第一! 大苍文道之雄,天下莫及! 百姓齐声欢呼,官场欢呼,京城欢呼,很快,大苍四十州全都欢呼…… 百姓并不太了解别国情况,听到大苍第一,欢呼就对了。 但那些真正的文道宗师,官场大佬,听到这条消息,全都懵圈…… 大苍第一? 你倒是说清楚啊,中四国第一就是中四国第一,你别这么省略,让人家听到了笑话,但深入一了解,他们更懵了。 不是中四国第一,实实在在就是整个青榜第一! 且不说九国十三州,就连参加的六个圣家,也全都被大苍给压下了! 天啊,这太可怕了! 所有人心头怦怦乱跳,这神迹一般的战果,到底是怎么创造的? 没有人知道! 秋墨池第一时间联系章浩然,章浩然第一时间联系他爷爷章居正,章居正面对孙子的追问,坦言相告:关于青莲论道的细节,爷爷也不知道,其实这也并不重要,大苍赢得了万古荣耀,就是万幸之事,至于个人的发挥,均是末节,不必详查。 放下官印,章居正托起了茶杯,在茶水中,他看到了自己紧锁的眉头。 “居正兄,有些事情,孩子们不必知道,但你我之间,无需遮掩,不妨坦言交流!”对面的曲文东也托起了茶杯。 章居正茶杯从嘴边慢慢移开:“本次青莲论道,大苍七人参会,王成年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王君玉论史是一把好手,但也够不上惊艳;杨怀素、周宏宇、向叶秋,都只是中规中矩;谢云扬名于世的唯有算术,而他的算术,却已被打下神坛!他们六人,能让大苍异军突起么?” 曲文东眼睛大亮:“所以,能让大苍异军突起,直上巅峰者,必定是他!” “老夫虽然也不敢相信他能做到,但只怕……也不能不信!” “可是,陛下并不欲扬他之名!” “这一点,咱们早有定论。”章居正淡淡一笑:“重奖领队,平奖众人,呵呵……真不知道肩负朝官指令,对他进行恶意打压的魏心余,拿到这重奖之时,会不会脸红!” 曲文东目光抬起:“魏心余……真的对他打压?” “确凿无疑!” 曲文东目光投向窗外:“如果魏心余对他打压,首轮青莲论道,必然没有让他登台,那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寻道园,话说寻道园,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地方,兴许很快,咱们就能听到他在寻道园中写下的传世诗词……” 传世作品,任是谁都压不住。 但这两个大佬,也终究是失误了,林苏本次青莲论道,根本没进寻道园,更没有传世诗篇。 他所经历的事情,比这两位大佬最丰富的想象,更加离奇了三分。 …… 如果说大苍收成最是巨大的话,也有两个地方遭受到了挫败。 一是赤国! 赤国此番可是作了最精心准备的,一门心思要将大苍踩下去,用大苍的阶层跌落(从二等国跌到三等国),来出他们胸中的一股无名火。 结果失败了! 大苍一飞冲天,直接跳出了九国之外,高高立于所有人的头顶。 而他们自己呢? 原地踏步,没有掀起半分波浪。 甚至还折损了一个人:杜松! 作为一个国家而言,损失一个人不算什么,但是,不包括杜松,杜松是一个特殊的人,国君对他的倚重非同寻常。 其次呢,赤国还陷入了一场外交争端中,跟它有争端的竟然还是南阳古国。 南阳古国可是上等国! 这麻烦就不小了,需要认真对待,如果因此触怒南阳古国,那赤国就真是r了狗了…… 赤国领队被软禁于南阳古国驿站,向赤国皇帝将情况一汇报,果然不出所料,皇帝陛下一跳八丈高…… 还有一个地方呢? 画圣圣家! 画圣圣家本次论道拿到了第四,近十届青莲论道中,这是它首次跌出前三,是一场大败!但这场大败跟林苏的论画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因为林苏的论画,乃是不折不扣刨了画圣圣家的祖坟。 穿云梭上,画圣圣家领队将情况跟家主汇报。 家主暴跳如雷,一声大吼,整个圣家都震动了,穿云梭上,所有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家主冰冷的目光移过来,盯住他面前的吴心月:“作为圣家圣子,亲自出手,居然还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连累整个圣家名声扫地!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吴心月猛地抬头:“爹爹!请听孩儿一言!” 他担心他父亲直接宣布对他的处罚,所以冒着巨大风险打断父亲…… 家主脸沉如水:“说!” 吴心月道:“孩儿拿下他,所用之界宝,乃是爹爹亲笔画下的《夜谷图》,此子破此图,必是身怀破界之圣宝,此宝掌握在此子手中,于圣家极为不利,孩儿愿将功赎罪,夺回此宝,并诛此子,以消圣家大患!” 他这话,一举两得。 一是表了决心,将功赎罪。 二是也推脱了责任,他暗算林苏时,用的是家主亲笔画下的《夜谷图》!如果是吴心月自己的画界,家主可以骂他无能,但他用的是家主的《夜谷图》,家主能说是他无能么? 家主脸上黑线横流,久久未动。 终于,他缓缓开口:“此子身怀圣宝,专破画界,而且还拥有数首原创战诗,战力直逼文路,你有何种手段能够拿下他?” 吴心月最强悍的战斗技能就是画界,如果林苏有圣宝在手,可以说,即便正面硬拼,吴心月也未必能够杀得了他。 这话一出,吴心月长长松了口气:“孩儿与大苍、大隅两国高层都有交情,借他们之手,必可让此子碎尸万断!” “那好!以半年为限!杀得此子,夺得此宝,消你之罪,不能完成,你可明白何种后果?” 家主终究没有说出太决绝的话,但话中之意,谁都明白。 吴心月磕头:“孩儿明白,谢爹爹恩典!” 一场青莲论道,吴心月原本是将其当成自己的“冠名礼”——青莲会后,接任家主之位。但如今,一切都成梦幻泡影,他不仅没有拿到家主位,反而还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 大家惯性认知中,林苏跟大苍参赛团队一起回了大苍。 大苍团队的人,以为林苏跟李归涵一起回了海宁。 其实,都不是,林苏既没有回大苍京城,也没有回海宁,他踏空而起,片刻间来到了南阳古国的京城外。 镇北王府。 午后。 红叶小姐遥望天边,她面前是一杯清茶,旁边是一本翻开的《圣道文刊》,《红楼梦》第63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轻风起,书页飞扬,红叶小姐的一缕秀发也悄悄飘起。 “小姐,青莲论道,应该是今日结束吧。”杏儿道。 “哟,小杏儿也关注青莲论道呢,莫的还是没忘了三日同房人?”红叶取笑她。 杏儿脸蛋红了:“小姐你还取笑杏儿,杏儿哪管青莲论道啊,只是那个人……那个人说要来拜访小姐呢。” 轮到小姐有点不自在了。 红叶白她一眼:“那人也就随口一说,也未必真的会过来。” “不会吧?”杏儿皱起了眉头:“他答应了的。” “答应要来,也未必来得了。大苍跟这里隔着上万里行程,他要耽误这行程,其他人不愿等他却又奈何?按你说的,那些人可不待见他……” 杏儿意志不坚定了。 在荷池院里三天,她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人岂止是不待见他?根本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想在论道结束后过来拜访小姐,其他人怎么可能等他?这上万里路的,错过了回程的飞梭,他怎么回去? 所以,她觉得小姐可能是对的,那个人可能终究不会过来。 此时此刻。 林苏到了镇北王府之外,轻轻敲响外面的两个巨大铜环。 耳门开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探出了脑袋:“公子要找谁?” “小生乃是红叶小姐的文友,特来拜访小姐,还请通报!” 侍卫微微一惊:“红叶小姐只是偶尔参加一些高端文会,何曾有过文友?公子需知此为何处,贸然登门,难道不知男女有别?速速离去!” 就要关门。 林苏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林某就不行此孟浪之事了,这张文稿,劳烦大哥交与红叶小姐,小生自去金岩寺借宿即是。” 将一张纸交到侍卫手中,转身而去。 新 /132/132980/31315915.html 第378章 镇北王府谈亲事 那个侍卫打量着林苏的背影,也是看在他是个文人的面子上,没过多计较,拿起这张纸看了一眼,似是一篇文章,没什么艳词之类,那就交给小姐吧。 他走向后院,将这纸交给后院一名丫头手中,嘱咐了几句,这丫头就拿着这张纸一路小跑,冲到红叶小姐所在的房间…… “四小姐,有人送来一张纸。” “什么纸?” “奴婢看不明白,没头没脑的几句话……”那個丫头念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监不远,覆车继轨……小姐,这什么呀?” 红叶小姐猛地站出,几步走出了房间,接过她手上的这张纸,细细地看,小姐的脸蛋突然红如春花…… 大概只有三百字的小文,精妙绝伦,每句话,都打在她的心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她自己的感悟,是她身为女儿身,向往文道却屡遭排挤的心声,而这篇文,以她曾说过的这句话为引,一泄千里,如大海汪洋,深刻之至,精辟之至,让她意动神弛! 这,还不是打动她的关键。 关键点在于字! 这张字条上的字,圆润流畅,却又大气端庄,几乎已是自成一体,跟前几日杏儿带回来的那七彩词字迹完全相同。 他来了! 写下《天净沙.秋》的那个青莲论道人,真的来了! “谁交给你的?” “说是一个文人,专门拜访小姐你的,门房那边挡了驾,他就写了这张字条,说是给小姐看看。” “他还在门房那里吗?” “他说贸然登门颇有孟浪,已然离去了,去金岩寺借宿。” 金岩寺! 红叶抬起头来,仰望镇北王府后面的那座高山…… 金岩山,岩石呈现金黄色,植被不多,夕阳下一整座山都展现出一种离奇的金碧辉煌。 几株小树从金黄的崖缝里长出,在深沉厚重的底座上,更加彰显娇柔,几朵红花开在山间,如同一幅水彩画。 林苏踏过青石为阶的山道,穿过夕阳下的飞鹰嘴,遥望了山下的镇北王府,踏向了紫竹深处。 金岩寺,就在紫竹林中。 一大片紫竹,将古老的寺庙包在其中。 看着雅致厚重并存的金岩寺,林苏对某件事情有一个深深的认同,难怪这世上的读书人,都喜欢寺庙借宿,这寺庙的雅致、安静,跟文人的骚包喜好,真是一脉相承。 紫竹深处,寂静无比,就连随风吹下的竹叶落地,似乎都能听得见声音。 一个人从紫竹之后转出来,向他轻轻一笑。 林苏吃惊了:“你没回去?” 此人是李归涵,身着男人装扮。 “我又不是没有万里穿空的圣器,回到圣家也只是一瞬间,为什么非要坐他们的顺风船?”李归涵回答他。 “说得倒也没啥毛病,但为啥要跟着我呢?”林苏歪着脑袋打量她。 李归涵道:“我可没跟着你,我就是看看南阳古国的风土人情!” 林苏瞪她一眼:“你就说你舍不得我怎么地?能死啊?” “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你以为你是谁?”李归涵毫不客气地赏他一顿:“赶上几万里来撩女人,还吃了个闭门羹,你丢不丢脸啊?” 这都知道啊? 在海宁我没啥隐私,在你两大圣器之下我认了!我跑了几万里,还是没啥隐私,这都什么事? 林苏轻轻摇头:“算了,我羞愧无地,我出家为僧!” 大步走向前面的金岩寺。 李归涵在后面又在咬嘴唇。 林苏轻轻敲响寺门,寺门打开了,一个光头脑袋上反射着最后的一缕夕阳,淡然地看着他:“施主何处来?” “从来的地方来!” “来本寺有何贵干?” “天黑了,借宿一晚!不知大师能否行个方便。” “阿弥陀佛!”和尚吟了声佛号:“本寺净舍尚在修理之中,不便寄宿,施主海涵。” 林苏目光抬起,透过半门的寺门,看到了里面一长排的静舍,又何尝有过半分修理的迹象?他叹口气:“世人言,佛门净土普渡众生,大师面对落难之人,却不愿给我一宿安宁么?” 大师双手合十:“心若宁,夜自宁,心有静舍,何处不静舍?阿弥陀佛,施主请回!” 就要关上寺门。 林苏手一起,撑在寺门之上! “施主,是要强开寺门么?”和尚颇有不悦。 林苏道:“心无寺门,又何来寺门?” 手轻轻一振,和尚连退八步,林苏大摇大摆地走入寺门。 那个和尚额头突然紫气一升,双目大睁,作金刚之怒……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佛堂传来:“慧静,请两位施主入寺,安置静舍,佐以斋食。” 慧静额头的紫气瞬间消失,躬身以谢:“尊主持法旨!两位施主,请进!” 声音此刻已然平和。 佛堂后院,精舍一间,青木为屋,紫竹为栏,林苏托着一只茶杯,靠在窗前,李归涵坐在小桌边,那只装茶的竹杯在她掌中轻轻旋转。 “为什么非得进来?” 林苏目光慢慢移过来:“你不觉得这间寺庙颇有不同?” “什么?” 林苏缓缓道:“你以玉蝉为眼,看尽天下万物,但你有没有看见,一座千年古寺,居然杀气冲天?” 从远处看,这古寺清静祥和,但到得寺庙之前,林苏分明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那个打开寺门的中年和尚,开口佛言,闭口禅语,但林苏分明觉得,此人是一个狠角色。 这样的寺庙,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想看看不一样的佛寺。 至于有没有危险性,他是不在乎的,作为文心大儒,作为修行高手,京城旁边,皇城根下他怕谁? 他这句话,应该石破天惊吧? 但李归涵却是云淡风轻:“有些东西,是不靠眼睛看的,而是要用耳朵去听!” 什么意思? 李归涵目光慢慢移过来:“你选择金岩寺作为跟那个女子的约会地,真的不事先打听下金岩寺是什么地方?” 林苏眼睛慢慢睁大:“金岩寺是什么地方?” 李归涵轻轻摇头:“我真服你了,象你这样鲁莽的人,怎么也被人称之为滴水不漏……金岩寺,是一座感化之寺……” 南阳古国,总体来说是一个没有多少战争的国度,民风纯朴,少见血光,唯有十三年前的滩州惨案,算是南阳古国最大的一次战乱。 滩州是截心教的发源之地,“截心教”教徒控制了整个滩州,宣扬欲望是各种恶事的源头,宜疏不宜堵,必须释放出来,人才会真的干净。怎么释放?简单,你有什么欲望你发泄出来也就对了。 于是,想杀人的,杀! 想抢女人的,抢! 想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干! 大家都相信,心里想干的事儿没干成,放在心里总是隐患;干了,就是将内心的恶魔给释放了,自己也就干净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都能想象得到。 没有任何制约地释放个人欲望,滩州成为魔鬼的乐园,男女老少全都同化了,为什么?释放欲望,比遵循圣道,显然更爽。学坏原本就比学好容易一万倍。 朝廷派到滩州的官员,派出一个同化一个,派出一批同化一批,而且随着人员的流动,这可怕的教义传向全国,眼看着南阳古国就要被这可怕的教义渗透,上一届国君陛下痛下决心,派出大军,进入滩州,但凡跟截心教有关的所有人,一律杀无赦。 截心教的人也没有谁在额头贴个标签,一时如何分清? 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来了,灭城的有之,灭村的有之,整整三个月,滩州血流成河,十室九空,整整八千万人死在这次大清洗之下,半数村子,鸡犬不留! 这才将这可怕的风潮连根拔除。 但风波并未过去,国王陛下做下这等恶事,百名圣道大儒齐闯金殿,指责陛下有违圣道,祸及苍生,陛下唯有下达罪己诏,退位让贤。 而直接执行这条军令,斩杀八千万滩州人的龙旗大军,面对圣道大儒的指责,无地自容,要么自杀,要么被杀,其中高层将领几乎都出家为僧,在佛道之中寻求慰藉…… 佛门感化寺,就是他们的归宿。 金岩寺,就是南阳古国的感化之寺,里面除了几个真正的佛门高僧之外,几乎全都是杀人如麻的将军。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居然将这地方,当成撩女人的场所,那些将军要是知道你这么瞎胡闹,说不定重新激发心头的杀机,将你砍得细沫沫…… 她口口声声不离“撩女人”这一桩事。 是因为,这件事情她心里着实过不去。 你要撩女人,哪里不好撩?你撩风舞啊!如果你不怕揍的话,撩我也行,如果你口味重点,你赶到南阳京城青楼里,大把银子砸下去,可以将那些花魁从城南睡到城北。 论高端,青莲论道的几个女人,是天下的顶峰。 论直接高效,你到青楼一锭银子丢下去,人家二话不说裤子扒到脚后跟。 但你怎么干的? 跑几万里,去撩一个你都没见过,而人家也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的人! 这种撩法,费时费力而且还有挨揍的风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苏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扑闪闪的,终于开口了:“我有点不确定,到底该不该信任你!” 一句话,李归涵心头大跳。 信任? 难道说,他撩女人别有隐情? 林苏轻轻叹口气:“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根本就没打算撩她,我真正的目标是另外一个人!” “谁?”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当日血雨关外,他大哥林铮与魔兵大战,受伤而逃,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叫鸿影!两人相爱了,但身为两国之人,他们的路走不下去,大哥在遥远的血雨关,望着残阳日夜思念着她,而她,被镇北王关了起来,不允许她踏入血雨关半步,而且还给她找了个王府世子,不日就要定亲。 今天,他来了! 不为文道顶峰,不为自己,只为大哥大嫂无常世事中的一次邂逅…… 李归涵呆了。 良久良久她轻轻吐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我有点怀疑你这首词,写的其实是你大哥和你大嫂。” “这词并非为他们而写,但他们却不幸也在其中!” “我收回我对你的万千次痛骂!”李归涵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表示:“你真不算是一个无耻的人渣,哪怕以前很渣,但这件事情,你真的不渣……” 林苏横着她,完全无语。 李归涵眼睛扑扇了下:“感动了吧?要不要吹一曲?” “不感动!”林苏坚决地表示:“而且我也不敢吹!你也不瞧瞧这里面住的都是些啥人?个个都是铁血将军啊,都快憋疯了。我来个你情莪侬的笛子小调,不是刺激和尚六根不净么?他们跳起来打我怎么办?” “不怕,我有道玺,万里穿空,他们打死都追不上!”李归涵拍胸担保。 林苏瞅着她胸前那巨显眼的玩意儿,真的很想提醒她,你以后身着男装的时候,别动不动拍胸…… 夜渐深,林苏睡着了。 李归涵不见了。 林苏不用担心她,她行走世间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那种人,想睡觉进道玺,外面天塌了她照样可以做美梦。想赶路进道玺,万里穿空一瞬间。 这一夜,禅房清静。 次日,东方出现鱼肚白,寂静的禅房慢慢亮了。 李归涵凭空出现在房间中:“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欢迎宿客了。” 噫?林苏眼睛睁开了。 你昨晚还用玉蝉加了个班? 李归涵告诉他,她昨晚玉蝉探视了这寺庙,发现了几个有趣的地方,最有趣的是右边那间禅房,半夜的时候,居然杀气弥天,还伴随着阵阵嘶吼,应该是某个和尚失控了,而且这和尚还相当了不得,四个高僧以佛法压制他,勉强压下去,几个和尚都累瘫了。 所以,她得出结论,金岩寺不欢迎借宿,只因为到了晚上,里面的和尚会失控,他们不想这样的丑事传出去。 “这和尚有多了不得?” 李归涵道:“他应该是窥天境!而这四个和尚,佛法也高深得很,佛光笼罩之下,连我的玉蝉都感受到了几分威胁。” 新 /132/132980/31315916.html 第379章 金岩寺里论佛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 窥天境! 暗夜是窥空境,此时远走西境,为的就是突破窥天境,回来之后,逮谁揍谁。 所以,窥天境在他的字典里,跟「逮谁揍谁」基本可以划等号。 这里面失控的和尚,居然是这等层级的一个高手? 这非常危险!z.br> 也非常不正常! 说他危险,是因为象这种层级的高手,如果疯了,轻易之间毁灭一座城池! 说不正常,是因为修行定律:心境通达方可入窥天! 反过来也是成立的,但凡武道窥天者,心境必定异常通达! 他们见过无数的事,踏过无数的坎,神经早已百练成钢,心志也早已成熟得如同千年老竹根,天塌了,于他们也只是一片树叶落下,有什么事情,能让这样的人失控? 「我去看看吧!」 林苏抬腿出了禅房。 李归涵微微一怔,也跟了上去,夜晚那个人会失控,但到了白天,危险性没那么大,就算真的有什么变故,她也可以出手。 清晨的金岩寺,是一天中最祥和的时刻。 昨日迎他们进来的那个和尚,在佛堂外扫着地上的落叶,他的动作轻柔舒展,他目光抬起,眼中也有佛光:「两位施主,昨晚可还睡得安宁?」 「心宁,处处都是安宁!」 和尚笑了:「施主出口即是机锋,让贫僧好生佩服。」 「心中有锋,言语方为机锋,心中无锋,何处又有机锋?」 李归涵轻轻抬手,掩额。 她内心拿定了主意,绝不让面前的人参禅,如果以后他敢用这种调调跟自己说话,揍不死他! 「施主可是要用些素膳?」 「心中有食……」林苏刚刚吐出四个字,停下了:「算了,肚子还是挺诚实的,真的有些饿了……另外,我得先布施!大师叫了我一夜的施主,我好歹也得施点啥,然后才有脸吃你这顿早餐,哦,不!素膳!」 进了佛堂,向上方的菩萨合个掌,鞠个躬,然后抬手,咚!一只五两银子重的银饼丢在功德箱里。 整个过程走完,李归涵原地发懵。 结束了,去了后面的长廊,一个和尚走了过来,给他们送上米粥,还有点山间竹笋。 两人拿起筷子,一扫而空。 转转佛堂,看看佛堂四周的古木,七转八转的,两人到了左侧那间禅房门口,一个小和尚在那里扫着落叶。 一无异常。 林苏踏入了这间禅室,就看到了一个中年和尚,此人月白僧袍,坐在前面平台上打坐。 林苏漫步而来,和尚眼睛慢慢睁开。 第一眼,这和尚真是慈祥啊。 「施主何所来?」 李归涵一听到这话,差点掩耳朵了,你们佛门总是来这手,你们知不知道面前这个人说话能让人气死? 林苏淡淡一笑:「想与大师论一论佛。」 李归涵好吃惊,你不说「从来的地方来」啊?这句话,要多正确有多正确,要多废有多废,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废话,而且还禅意无穷。 面前的和尚微微一笑:「如何论之?」 林苏道:「我有一言,可乱佛心!」 大师微微点头,示意继续…… 林苏道:「佛门禁杀,但佛门可知道?禁杀之门,日日皆杀,时时皆杀?」 大师微惊:「施主何出此言?」 「大师你喝水吗?」 「肉体凡胎,焉能不烧茶饮食? 」 林苏手一抬,一滴茶水沾在指尖:「大师可知,一滴水中,拥有生灵千万计?你一烧一壶水,一口一杯茶,一日三餐饭,每日所杀之生,皆是千万有余?」 大师脸色霍然改变。 佛云,滴水千万灵,他所说的话,本就是从佛典中来,但引申出来的,却是佛门杀生千万,如何辩驳? 大师长长吐口气:「施主还真是一语而乱我佛心。」 林苏道:「我还有一言,可释你执念,愿闻否?」 大师手轻轻一合:「阿弥陀佛,愿闻!」 「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吃饭喝水都在杀生,包括大师在内,包括小生在内,也包括那些圣道大儒在内,没有谁真的比谁干净多少!」林苏道:「我并非南阳之人,我也无权对昔日的八千万生灵是否该杀作出评价,我只想告诉大师,我们是从滩州过来的,今日的滩州,高楼林立,小桥流水,圣道流行,百姓安居!」 李归涵心头猛地一动,他没有论佛,但却连下了两步棋,一是淡化了杀千万人的大罪,世间谁没罪?二是告诉他,当初那件事情,产生了一个极其良好的结果——这对于心怀无限愧疚之人而言,是一剂最好的安抚剂。 大师的眼睛慢慢睁开:「真是如此?」 林苏点点头:「世间事不止有善恶,还有取舍。着眼一城一地一时一事,困于善恶之一隅而不能出,终是偏执;着眼历史长河,方知值与不值。你我春风皆过客,是非功过后人评!仅此而已!」 林苏双手一合,躬身一礼,退出禅室。 大师双手合十,欠身相送。 踏出禅室,重新踏入阳光下。 二月的阳光,温暖明媚…… 李归涵道:「你今日跟他论的不是佛。」 「自然不是!佛道之中,没有他要寻找的答案,只能是在漩涡中越卷越深。」 「为何?」 「因为他始终是带着赎罪的心态,去赎自己之罪,而天下间又有哪种佛典能够真的赎得了杀八千万人之罪?」 「你觉得……他没做错?」 「错肯定是有错的,毕竟全州八千万人,不可能都是邪恶之人,全都杀了,简单粗暴自然会有错杀的。」林苏道:「但是话说回来,在那个时代,在如此教化程度之下,也很难找到更好的办法。」 「你说很难找到更好的办法,意思是不是……终究也是有办法的?」 林苏笑了:「我怎么觉得你……每时每刻都想着挑战下我的极限?我不中你的计,拒绝回答。」 李归涵瞽他一眼:「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找事……」 「我怕你找事?你我同行,你给我找事,就是给自己找事……」 两人一路而去。 突然,两人的吵嘴戛然而止,一顶绿呢小轿到了寺门,一个丫头先下了轿,向轿子里伸出手,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从轿子中伸了出来,丫头轻轻一拉,一个小姐踏出了轿子…… 目光与林苏一对接,林苏微微一怔…… 这是一个脸带轻纱的年轻女子,虽然有轻纱蒙面,但这纱也太轻了些,该露的依然全都露了,眉淡眼清人间绝色,樱桃小口一点红丹,妙目一顾苍山失色,含羞带怯我见犹怜。 /132/132980/31315917.html 第380章 词为谁题 红叶目光也随着杏儿的视线在林苏脸上一扫而过,只一眼,她脸上的红霞就瞬间加深。 这几日,她内心悄悄勾画过他的形象,此刻一见,竟然有几分熟悉感。 少女的梦想,总是完美的,但今日这一见,比梦想中的那幅形象更加完美三分……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身在何处…… 「四小姐,我们去上香吧!」杏儿妙目跟林苏眼睛一对接,使了个眼色,拉着小姐去了佛堂。 林苏耳边传来李归涵的声音:「从这表情看,你是真没让她失望啊,都傻了……」 林苏目光一回过来,李归涵已经不见了。 红叶和杏儿到了佛堂前,前面的和尚也是认识她的,躬身叫了一声郡主,带她去上香。 接下来,小姐想去禅香院看看。 禅香院,乃是佛门之中专门悬挂各类文人诗词的地方——这个时代,文人骚包得很,走哪里都题诗,大户人家有诗影壁,寺庙也有禅香院。 红叶郡主乃是文道天才,到庙里来,禅香院是必去的。 这里她来过多次,墙壁上挂的诗作主人,她也多半都认识。 今日,她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她要见一个人。 杏儿在门口止步了,红叶一人入院。 前面是一间干净整洁的禅房,四面都是字画,风吹起,字画纷飞,靠近窗边,是一张小桌,桌上一只茶壶,两只茶杯,一个年轻公子在桌边站起,轻轻一鞠躬:「大苍林苏,见过红叶郡主!」 红叶郡主盈盈一个万福:「见过公子!」 「郡主请坐!」 郡主坐下了,林苏一杯茶递到她的手边。 郡主慢慢抬头:「公子一首七彩之词,抬笔而就,一篇精妙文章,更是深刻无边,公子之才情,红叶佩服得五体投地。」 外面山间转悠的李归涵突然停下了,还有一篇精妙文章?我怎么不知道?哦,他登门求见时给过人家一张纸,这张纸居然不是诗词而是什么文章?我的天啊,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虽然她避开了,但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两人之间的对话——玉蝉盯着呢。 林苏微微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郡主说的,我后面的这段话,只是这八个字引出,所以,这篇小文,是你我合而所得。」 嗯?李归涵在紫竹林边横眉怒目,又玩勾陆幼薇的那一套啊?陆幼薇写了「花落花飞飞满天」,某个居心不良的家伙续成了《葬花吟》,将小陆美女带入深不见底的大坑里,都现在都爬不起来,现在你又来这一手,居心何在? 郡主心跳加速了:「听杏儿说,公子是去青莲论道的,不知是否顺利?」 林苏微微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么? 或者说,青莲论道最终的结果,南阳古国并没有大肆传扬?否则,她怎么会不知道青莲论道上,他一人压了天下? 也只能表示:「还算……顺利吧!」 他这回答得似乎有些勉强,红叶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必定是青莲论道不太理想,对于他这种心高气傲之人有一定程度的打击,那就不谈青莲论道,免得他不痛快。 另起话题,就提他最得意的东西…… 「除了那首《天净沙》之外,不知公子还有什么佳作?」 这下,林苏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并没有将「林苏」这个名字跟传扬九国十三州的那个「林苏」联系到一块儿来。 否则,决不应该问出这句话来,全天下的人,九国十三州之人,都应该知道林苏写过些什么诗词的,光是会试、殿试,通过青榜他都有三首诗词传 于天下,这三首诗词,只要有文庙的地方,都会知道。 「还有一首词!」林苏道:「我给你写下吧!」 提起笔来,写下了那首「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因为这首词是他给绿衣写的,绿衣小女儿心性,对相公给她专门写的词儿看得很宝贝,对外都不说。 杨知府整理林苏的诗词时,也没有将这首词列入其中。所以,这首词没有流传天下,甚至在大苍京城,都有很多人不知道林苏写下了这首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红叶轻轻念着,脸上早已是一片沉迷。z.br> 念完了,她眼睛闭上了,久久没有动。 「公子,红叶也曾读过词章无数,甚至五彩七彩都有,但依然没有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妙词,真正是一字一言皆是泪,一笑一伤尽是情……却不知此词,为谁而题?」 「为我大哥大嫂而题。」 红叶妙目猛地睁开…… 她原本想,这么精妙之词,该当是他思念他的情人所题,她只是不知道这个幸运的女人会是谁,但他却说,是为大哥大嫂所题…… 「我大哥,乃是血雨关参将林铮,而我大嫂,知道是谁吗?」 红叶全身大震,差点弹起…… 二姐的事情,整个王府都是秘密,但她却略有所闻,她隐约知道二姐被剥夺军权,关入禁园,是因为她违反王府之规,与异国之人私订终身,而那个跟她私订终身之人,叫林铮,是大苍血雨关一个将军。 林苏道:「郡主,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拜访郡主,是为你二姐鸿影郡主而来,我曾答应过我大哥,若入南阳,必至王府。」 红叶郡主脸色风云变幻…… 林苏一席话,打破了她的少女梦。 她一度以为林苏是为她而来的,却没想到是为她二姐。 如果一个女人知道自己心仪的男人,为别的女人而来,一定会伤心欲死,但他为二姐而来,却是为了他的大哥! 风花雪月依然在,只是雪不为她而下,花不为她而开。 可是,想到二姐的痛苦纠结,红叶的心还是一点点化开…… 良久,她慢慢抬头:「公子几万里奔波,只为你兄长与我二姐的一番邂逅,红叶深深感动,也愿全力玉成此事,可是公子你知道吗?这几乎不可能。」 「你说说看,难点到底在何处?」 「跨国之姻缘,难度原本就大,现在,更是几乎不可能……」 /132/132980/31315918.html 第381章 古寺会佳人、玉蝉穿禁地(首次求月票) 南阳国,情况也是异常复杂…… 先皇十三年前,因滩州惨案而退位,当今皇上继任之后,南阳国王爷就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是先皇册封的王爷,共有13人,另一个是当今皇上册封的王爷,包含皇子在内共计8人。 南阳古国虽然比大苍要大些,但终归也只是一个国家,一个国家21个王爷,有些太多了,王爷都是要封地的,所以,王府之间的争夺从来没有停过,在王府争斗中,新晋王府挟陛下与皇室的厚爱,占尽先机,先皇册封的那13王,处于绝对的劣势,镇北王,也是这13王之一。 十三年时间里,13王中有9王已经清剿,罪名是五花八门,但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镇北王府在这狂风暴雨中风雨飘摇。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自救之法,一是与皇家靠近;二是与圣家靠近。 镇北王府目前与河间王府联姻,就是第一个自救之法。 河间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兄弟,只要跟他联姻,陛下就不至于出手灭了镇北王府。 这就是严峻的现状。 所以,鸿影郡主,已经不是她自己,而是镇北王府得以保命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林苏将这根救命稻草给捞到大苍去了,镇北王府就玩完了。 这些话,原话不是这样,是林苏整理分析出来的。 这些东西完全打破了他一开始的设想。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两国之间的一种禁忌,他也想得相对简单,大苍跟南阳古国虽然也有少量边境争端,但毕竟多年也未曾发生过战事,跟大隅、赤国完全不同,或许可以让大哥和鸿影走下去。 但真实的情况完全不同。 跟大苍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只因为南阳古国内部出了问题,镇北王府风雨飘摇,需要鸿影郡主献身续命。 事关一座王府的生死存亡,他又如何能够说服得了镇北王? 红叶郡主说完了,林苏沉默了…… 良久,林苏慢慢抬头:「郡主,镇北王府自救之法,有两条,一是与皇家靠近,二是与圣家靠近,假如圣家站出来,为王府站台,能否斩断河间王这条线?」 「如果圣家肯站出来,那自然可以,陛下最是重视与圣家的关系……可是,圣家哪位顶级长老,肯为王府站台?」 「有一人,不知是否够分量。」林苏眼中光芒微动。 「何人?」 「南楚居士!」 红叶微微一惊:「一代词宗,就连陛下都是几番求见的,如若他愿意出来,只需要一句话,所有问题,全都不是问题,但……但……没有人能让他出来!」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林苏慢慢站起:「郡主回去之后,暂时莫要声张,我现在就去一趟白芨原,如果成功,当于近日登门求见王爷。」 红叶郡主和杏儿离开了。 杏儿一路偷偷地瞄小姐,小姐脸蛋红红的,胸口颤颤的,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但这意思体现得并不明显,她套了套话,也没有得出她预想中的某种消息,丫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说这么帅气、这么有才的公子,小姐你还没动心? 那小姐你的眼光也太高了。 其实她是真的冤枉小姐了,红叶想压着自己不动心,想说服自己,他此来完全与她无关,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她眼前总是浮现着他那张脸,他那首入骨之词,还有他那思考问题时,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眺望远山之时,眼中的那种智慧之光。 林苏也在紫竹林的边缘望着山下的王府,他的眼睛里依然还有微微闪烁的 光芒。 身后风声一动,李归涵不知从何处而来。 「怎么?很难吗?」 林苏慢慢回头:「有些难处!」 「又是朝堂之间的那些破事!」李归涵轻轻叹口气:「你呀,就是命苦!在大苍天天在朝堂漩涡里扑腾,这出了大苍了,还得面对这种狗屁事。」 林苏眼睛突然微微一亮,这亮光很奇怪…… 「你想到了什么?」李归涵对他也算是比较熟了。 林苏道:「你说……南阳古国十三年前的国君退位,是不是也是别有名堂?」 「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国君退位让贤,但退位也得让个「贤」啊,这个新任陛下,上任十三年,杀了九个王,几乎将前任国君的皇子,杀了个干净,这算是贤吗?这是回报前任陛下「让贤之恩」的态度吗?」 李归涵笑了:「你又犯了想当然的老毛病,他灭的九个王可不是先皇的皇子,先皇没有皇子,没有公主,他的皇子、公主早在十三年前就死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留下,否则的话,又如何轮得到当今陛下继位,这个陛下继位的法理性,比大苍朝堂那位还差得多,他,虽是皇室血脉,跟先皇却只是同一个祖父而已。」 林苏目瞪口呆:「听你的意思,先皇原本是有皇子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只是在十三年前,全都死了,怎么死的?」 「据说都是意外死亡,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借我一样东西用一用!」 「什么?」 「玉蝉!」 李归涵微微一弹…… 「你我曾有一赌,忘了吗?你输了,你原本就该借我圣器一用!」 「你要做什么?」 「我要全面探查南阳古国皇室的秘密……」 「你不要命了,你以为圣器就是万能的?皇室禁地,非同小可,有的地方有法阵,还有皇印,要是皇印祭出来,搞不好玉蝉都得废……」 「我会小心的。」 「万一……万一玉蝉被你毁了怎么办?」 「我赔!」 「你赔得起吗?」 「我把我自己赔给你,你想我唱歌我就唱歌,想我吟诗我就吟诗,想玩点更过分的,我也从了你……」 李归涵纠结了好半天,还是没拗过他,毕竟他们真的有约在先,但她也决不放心将玉蝉直接交给他,想了会,想了个办法。 两人都藏在道玺里,用玉蝉去探察,探察的影像投影到道玺里,允许林苏旁观。 意见达成! 道玺一出,两人从金岩寺消失,下一刻破入京城,隐藏在靠近皇宫的楼顶,道玺之中,楼台升起,林苏和李归涵坐在莲台之上,李归涵感叹一声,我今天真是违规了,圣宝不可用来针对世俗政权,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玉蝉一振,飞向皇宫。 皇宫是有法阵的,但玉蝉穿了过去,阵法完全没有惊动。 皇家花园,皇家公主,皇家…… 这一切,林苏都没有关注,指导着李归涵将玉蝉飞向皇家藏书。 皇家藏书,藏的可不是一般的学术性书籍,里面还有各类宫廷秘记…… 这藏书阁里,四面均是青铜浇铸,上面还有各种神奇的花纹,甚至还贴着界宝,外围高手无数,其中一个光头,目光阴狠,气息绵长,显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这么几重防护,任何人都休想接近书阁半步,但玉蝉却在众人眼皮底下飞过,突然轻轻一振,穿过毫无间隙的书阁,进入书阁内部,穿过的一瞬间,林苏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玉蝉,有空 间之力! 它能无视物理阻隔,直接破界。 这就牛b了。 内部,别有洞天,皇家书阁,丰富得让人难以想象,各类珍贵的、绝版的经典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无数画卷、诗稿散发出文宝独有的气机,哪怕是灰尘一片的最深处,架子上随意摆放的某个卷轴,兴许就是一件界宝。 南阳古国,文道底蕴实是非比寻常。 「别让我偷东西哈,玉蝉可没这功能!」李归涵目光扫了过来。 林苏横她一眼:「谁让你偷东西了?再说了,这里面的东西你以为我真看得上?」 这倒也是实话,他最不需要偷的就是文宝了,世间决没有圣宝摆在某个地方等你偷,文宝最高层级的无非就是界宝。 界宝,林苏还真不在乎。 前面是《宫廷秘记》。 找的就是它! 玉蝉一飞近,宫廷秘记从架子上飞起,空中打开,一条条秘密暴露在他们眼中…… 某年某月某日,陛下临幸某妃,射下…… 某年某月某日,皇子出世,赐名……z.br> 某年某月某日,开王送一女入宫,赐香妃,陛下精修武道,未得宠幸…… 某年某月某日,太子病逝…… 某年某月某日,三皇子病逝…… 某年某月某日,五皇子病逝…… 某年某月某日,陛下下达罪己诏,禅位开王…… 某年某月某日,开王封原香妃为贵妃,居昭仪宫…… 这宫廷秘记虽然简单,但每一条记载,全都是大事,顺便说一句:皇帝跟某个妃子睡觉,射没射也是大事,这关系到妃子所生龙子的血脉正统不正统,合拍不合拍的大问题。 李归涵脸蛋有点小红,她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这宫里的记事官也是够了,你写临幸就临幸,还写射没射…… 上任陛下的宫廷秘记看完了,林苏眼睛里光芒闪烁。 「看出了什么了?」 「有个人非常奇怪!」林苏道。 「谁?」 「香妃……」 此女是开王选送给先皇的,但先皇并未临幸,理由是,先皇修武到了关键时期,不能近女色。 而此女入宫之后,先皇的五个子女相继离世!五个皇室子女啊,死一个都不得了,死五个!而且都是在短短三年间死的! 陛下退位之后,开王继承大统! 其余妃子要么赐死,要么病死(皇后就是病死的),要么打入冷宫,唯独这位未受先皇宠幸的香妃,居然成了贵妃,居昭仪宫!昭仪宫可不是一般的宫,规制仅次于皇后,唯有一品贵妃方可入住! 古往今来,唯有立大功者,才会得大位! 这位香妃,立下的是什么功?何德何能居此大位? 这个问题抛向李归涵,李归涵脸色变了:「你怀疑……你怀疑这位香妃暗杀了五位皇子公主,断了先皇后路,促成了开王继位……甚至说,当初开王送此女进宫,原本就是实施夺位之大计的。」 林苏针对她这个问题没有否认。 李归涵道:「如果真是这样,还有一个链条无法连接,那就是……陛下哪怕子女死得干干净净,他本人不死,当今天子还是无法继承大统!」 先皇是修武的,而且自制力还相当不错,连一个千娇百媚的妃子送进宫,他都能控制住不动她。 这样的人,身体差不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要他不死,开王再多的图谋还是空! 林苏目光有些奇怪:「注意一个时间点,先皇几位有继承资格的 皇子死后仅仅一个月,滩州多年来的教化问题突然爆发,而且一爆发就严重得无以复加,先皇只能下杀手平定滩州,这一步踏出去,他的皇位就步入了倒计时。」 李归涵全身大震! 这太巧了! 难道说,真是当今陛下,下了一盘大棋? 一手送香妃入宫,除掉所有继承人。 另一手,激发滩州之事,促成陛下灭掉滩州八千万百姓?从而逼他退位! 陛下非退位不可,而又没有继承人,百位大儒、各大宗亲力保,当今陛下捡了个大漏…… 「再找找其他的记载,重点是滩州惨案相关的东西……」 整整三个时辰,玉蝉转遍了藏书阁,找到了各类尘封已久的资料,各种资料汇聚,包括滩州惨案的激发原因,其间的各种异动,各位大儒的结局去向,甚至还包括先皇幼年时的经历,对于他的练武经历,受伤经历,林苏似乎特别关注…… 夕阳西下,玉蝉终于回来了。 道玺之中,林苏仰望上方的楼台,他的眼睛也一直在闪着光芒…… 各种线索汇聚,十三年前的那件惨案,在他头脑中渐渐清晰…… 他有理由去相信。 所有的一切,都是当今陛下下的一盘大棋。 三手棋! 一是送香妃入宫,除掉所有继承人。 二是鼓动滩州截心教流传,而且在十三年前制造了一起最具轰动效应的大罪恶,促使先皇下达「灭民断教」的命令。 三是发动他所掌控的文坛大佬、大儒,以圣道围剿先皇,逼先皇退位。 有很多东西可以印证。 当初逼先皇退位的大儒,个个都混得特别好,滩州八千万人被灭之后,这些大儒几乎将滩州千里沃土给瓜分个干净,而且朝堂各种资源全都向滩州倾斜,这些大儒,现在要么是朝堂重臣,要么是一方诸侯,要么是文坛泰山北斗。 (这本书真是让人无以言说,没有任何推荐全程l奔上架,如今居然也上了月票总榜了,但位置很是尴尬,吊在屁股最末端随时可能下榜,大家手头有月票的,给我投一投,没推荐的人可怜啊,月票榜也算是一种推荐) /132/132980/31315919.html 第382章 八瓣青莲烟雨楼 这世上,有利益,就会有谋划。 皇室争锋是这样。 圣道大儒同样是这样。 别看这些人满嘴仁义道德,当有巨大利益摆在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践踏圣道! 大苍是如此,南阳古国同样如此! 但是,他找不到证据! “没用的!”李归涵也泼他一瓢凉水:“别说你根本找不到证据,就算找到了证据又如何?这是在南阳古国!你连大苍朝堂的事儿都焦头烂额,还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朝堂翻什么花不成?天黑了,走吧……” “不!再借玉蝉一用,探一探昭仪宫!” “我只答应你借一次!赌注已经兑现过了……” “好了好了,我送你一首诗好吧?专门为你写!” 李归涵心跳加速了,原则成了浮云…… 玉蝉夜色中飞起,飞入昭仪宫。 昭仪宫里,他终于见到了这个传奇的皇贵妃,此女目前已经年近三十,还养育了一個儿子,但这身材,这眼神,这股子青春活力,让林苏轻轻感叹一声:“我很佩服先皇,这样的女人,他居然硬是不动!” 李归涵目光投了过来,满是鄙视:“你很想动是吧?” “想什么呢?”林苏道:“咱们是在破案,拜托别用带色的眼神看我。” 破案,好正经的样子,但鬼才知道你是不是起了什么歪心,幸好这时进昭仪宫的是玉蝉,他最多也就是过过眼瘾…… 玉蝉游走于昭仪宫各处,连贵妃的首饰盒都钻进去了,没有任何异常,就在此时,贵妃站了起来:“来呀,本宫要沐浴。” 林苏心跳加速了…… 李归涵脸色变了:“我有个原则哈,决不用玉蝉干那下三滥的勾当……” “什么叫下三滥的勾当?” “比如偷看别人洗澡沐浴……” “说得义正辞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拿它干了些啥?比洗澡沐浴更看不得的东西,你都照看不误……” 李归涵一跳而起,就要发毛。 突然,林苏手猛地一抬,止住她……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李归涵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将玉蝉给收了! 她看到了啥? 那个贵妃已经脱掉了全身衣服,进了一只大大的澡盆,用玉蝉看这个,她担心玉蝉被污,你个混账王八蛋,还真看了…… 林苏目光慢慢抬起:“注意到她那个地方了吗?” 李归涵眉头猛地一挑:“哪个地方?” “她最隐秘的那个地方,有一朵花!”林苏的声音很轻,但很异常。 “什么意思?” 林苏缓缓道:“那是一朵青莲花,八瓣青莲,妖艳无比!” 李归涵眉头慢慢皱起:“世间青莲画像是九瓣,而且只会神圣,不会妖艳!” “正是!”林苏道:“这种青莲,我在一个地方见过!” “哪里?” “昔日烟雨楼李如烟的额头,开着这样一朵八瓣青莲!” 烟雨楼?李如烟? 李如烟已经死了几千年了! 但因她而声名鹊起的烟雨楼,却一直在江湖隐隐绰绰地存在。 烟雨楼,是神秘的象征,没有人知道这座楼真正的核心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哪些人是它的人,只知道它极其可怕。 文路上有它,三百年前人族有一绝代天骄横空出世,众人宣扬其是人族中兴之人,魔族派出一个女子,将他弄疯了,这个女子,有传言就是烟雨楼的人。 武道上有它,开创祖师爷李如烟就是!一代武学奇才,离肉身化宙境界只差一线的黎云鹤,因她而身败名裂! 修行路上也有它,昔日瑶池圣子也是因烟雨楼的一个魔女而身死道消,瑶池引为奇耻大辱,从此不设圣子,只设圣女,而且面向全天下下达瑶池追杀令,只要是烟雨楼之人,格杀勿论,可见这个组织是何等的邪恶。 烟雨楼,可不仅仅是在文道、武道、修行道搅弄风云,各国政权中,它的影子也是频频出现。 这些,都是林苏搜集到的信息。 他还搜集到了一个关键的东西,就是烟雨楼的人,都会在身上某个部位刻上一朵八瓣青莲,只不过,青莲的位置各不相同。 李如烟是在额头,她打的是扬名之战,要的就是让人家记住这朵八瓣青莲。 而其他人,多数都在隐秘部位,尽量避免被别人发现,当然也不尽然,毕竟这个世界上,强者为尊,烟雨楼的强大众所周知,也有很多人刻意宣扬自己是烟雨楼的,让人不敢惹他。 这朵青莲也是有含义的,圣道九瓣青莲,烟雨楼弄上八瓣,以示不敢与圣道比肩,但也只比圣道低一级之意。 李归涵早呆了。 她避开了林苏,悄悄地再次放出玉蝉,她亲眼见到了他所说的那朵青莲。 她的心头也剧烈大跳。 她行走人世间,见证世间道,自然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她知道这朵青莲和烟雨楼之间的关系,她知道这朵青莲的出现,让事情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的可怕。 “十三年前……” 两人同时开口,林苏停下了:“你先说!” 李归涵道:“烟雨楼最擅长蛊惑人心,截心教……会不会是它们掩人耳目的东西?其实,这个教,就是他们的人在操持?” 林苏点点头:“还有一段记载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到……先皇杀了滩州八千万子民,但铲除截心教老巢之时,却是人去楼空,真正的罪首并没有杀掉,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继任国君只是下发圣旨将截心教定为邪.教,并没有继续追杀教首,而那些教首人间蒸发,整整十三年,居然也没有生半点事。” 李归涵眼睛大亮:“只因为截心教真正的首脑,已经掌控南阳古国,目的已经全部实现,自然要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以示当今陛下之贤明!” 两人相对而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良久,李归涵轻轻叹口气:“林苏,回去吧,这个地方,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不想看下去了!” “回吧,不过不是回家,而是回金岩寺,有些事情咱们是没有办法,但我想,或许有一个人,有他自己的见解…” 李归涵怔怔地看着他,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 华灯初上,王府富丽堂皇的气息在夜空中散来。 红叶左手提着一只小小的红灯笼,右手提着一只篮子,踏过王府后院青石路,一步步走向最后方的一间别院。 别院之上,一把大锁,牢牢锁住,别院之内,也没有灯光,安静得很。 “打开!”红叶轻声道。 “是!”黑暗中一条人影轻轻一晃,出现在她的面前,打开了大锁。 “守住门口,不要让人进来,我跟她聊聊!” “是!” 铁门重新关上,一盏红灯伴着声声脚步,走向别院深处。 别院之内,天井之下,一个黑衣女子站得笔直,在黑暗中望着上方的天井,天井有光,但在这二月下旬,也只是一线星光,星光照不见她的脸,只能拖出她长长的倒影。 门口脚步传来,女子慢慢回头。 一日三餐,送饭的! 她的人生中,就只有这一日三餐的饮食,就只有这四面隔绝的囚笼,这样的囚笼,鸿影抬脚就可以出,但她不能出,因为爹爹说的一句话:如果你踏出这院子半步,你就是亲手杀掉镇北王府八百条性命的元凶! 脚步声渐近。 红色的灯笼也从远处而来。 鸿影突然一惊:“妹妹!” 来的人,不是每日都会见三次的杜娘,而是她的四妹:鸿叶! 红叶是四小姐的文名,她的本名其实也是鸿叶。 “姐姐,今日我来给你送饭!”鸿叶将饭菜从篮子里端了出来,分量是往日的两倍,摆在桌上,红色的灯笼也斜插于旁边的一棵树上,红色的光芒就照亮了两姐妹的脸。 两姐妹相貌完全不同。 鸿影虽然此刻无尽憔悴,但依然不掩她的英气勃勃。 而鸿叶,却真的如同一枚红叶,娇艳优雅,另有一幅书卷气。 “姐姐,我陪你吃饭!” 两姐妹同桌而食,吃完饭,喝点带来的茶,一如往日。 跟往日唯一的不同点就是,红叶没有收拾碗筷,起身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姐姐:“姐姐,你憔悴了!” “没有!”鸿影轻轻一笑,淡淡的笑容在她脸上,此刻依然有几分伤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鸿叶轻轻吟诵。 鸿影痴了,她手上的茶杯里,一点涟漪无声地扩散。 “姐姐,这首词好吗?” 鸿影慢慢抬手,茶杯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是妹妹的新词吗?真是……真是好!” “妹妹可没能耐写下这样的词!”鸿叶道:“这是大苍一人写下的,送给他的大哥和大嫂,知道他大哥是谁吗?……血雨关林铮!” 喀地一声,鸿影手中茶杯突然成了碎片,茶水湿了她的衣衫,但她恍若未觉,她的脸上泪水更多…… 一年多了! 她离开血雨关已经一年多了! 她第一次收到来自万里之外的消息! 他的兄弟,写了一首词,这首一听她就想哭的词儿,写的是她! 林郎,林郎,你我都是痴儿女,你我也都是只影孤飞,千山暮雪…… “他来了!”鸿叶道。 鸿影霍然抬头:“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嘶哑了。 “姐姐别激动,林铮可没有来,来的是他兄弟,他说了,将在近日之内,邀一代词宗为他作保,代兄长向父王求亲!虽然眼前一切都未定,他也嘱咐过我,不要先声张,但妹妹不忍姐姐终日煎熬,还是告知姐姐。” 鸿影眼睛里的光芒点点熄灭。 意中人没有来,来的只是他的兄弟,他的兄弟林铮曾跟她提起过,说是侯府少有的读书人,文才不差,当日乡试摘了青色文坛,乃是曲州十秀之一,但林铮也告诉过她,这个兄弟有些迂腐。 今日前来,其实也是迂腐! 邀请一代词宗为他作保,但一代词宗何许人物?怎么可能听他的? 他只怕连词宗的面都见不上。 就算见上了,词宗怎么可能帮大苍之人保媒?要保也只会为河间王府保媒! 想得太天真了,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鸿叶轻轻叹口气:“这件事情要成功,难度极大,但是姐姐,他毕竟有此心意,纵然……纵然最终不成,他真的也已经尽了最大的力,姐姐之所托,绝非薄幸人!” 是啊,鸿影长长吐了口气…… 妹妹说得是,单凭他跨越几万里来到南阳古国,面对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局面,也在努力想办法,足见他的真诚! 此生有那三年与他相守,何等幸运? 哪怕此生不再相见,这人世间的一番行走,也并非一无所得…… 两姐妹打开心胸,相谈甚久,直到午夜…… 而金岩寺中,林苏睁开了眼睛…… 他旁边,李归涵目光投了过来:“昨晚是这个时候发作的,但今夜,没有动静,莫非你早上的一番话,真的打开了他的心结?” “好,你继续监视,看他今夜是否全程无异常。我睡觉!” “哎哎,你睡觉,让我熬夜搞监视?象话不?” 林苏一只眼睛睁开:“那换下,你睡觉,我来搞监视……” “才不信任你!”李归涵很警觉:“我要是将玉蝉交给你,你肯定又拿去看人家洗澡……” 啪!林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所以说嘛,你加班就是自找的!” 睡了。 一夜无话。 一夜也无异常。 四个高僧守在右侧僧房,那个白衣和尚静静地打坐,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天明,四个高僧齐声诵一声佛号,去了偏房,全都有了喜色。 往日慧心到得午夜,都会发作,整整十年了,无一例外,但昨夜,居然平静了,看来,他的玄关终于还是渡过去了。 清晨,林苏漫步出了禅房,走过佛堂前,那个慧静依旧在扫落叶。 看到他也依旧单掌当胸,道一声:“施主早安!” 林苏从他身边经过,到了右侧,那个小和尚坐在台头上念经,他的脑袋在初升阳光照耀下,亮得象是院子里的太阳能路灯。 林苏轻轻推开禅门,里面的那个白衣和尚眼睛睁开,眼中隐有笑意:“施主今日又来论佛了?” 林苏在他面前坐下:“不是!只是来更正我昨日的一个错误!” “施主请讲!”和尚将面前的茶壶提起,给他倒了杯茶。 新 /132/132980/31315920.html 第383章 真假词宗 林苏道:“我昨日言,今日的滩州,高楼林立,小桥流水,圣道流行,百姓安居!这句话错了,真实的情况是:今日的滩州,高楼林立,不过是九家之人立的牌坊;小桥流的,是百姓的血泪;圣道流行,不过只是遮羞布;百姓安居,却也不过是九家之人的家奴!” 白衣和尚脸上的慈祥突然消失。 但他没有说话。 林苏道:“知道这九人是谁吗?杜玉泉、君若水、李如山、向贺年……” 九个名字报出,白衣人眼睛闭上了。 林苏轻轻一笑:“是不是感觉很讽刺?昔日以圣道为名,逼迫先皇退位的九个文坛大佬、圣道大儒,居然成了滩州三千万新移民头上新的大山,实不知当日他们嘴中的神圣之道,今日丢在了哪個角落?” 白衣和尚完全没有反应,整个人都成了一尊雕像。 “这些话题貌似有些沉重,大师看来是没什么兴趣……那说点新鲜的吧。” 白衣和尚:“施主请讲。” 林苏道:“昔日宫廷之中有一香妃,此女自带瘟神特质,从入宫开始,先皇皇子公主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死去,更神奇的是,开王继位为君,其余后妃死的死,贬的贬,侥幸逃过一劫的发配冷宫,唯有此女是个特例,居然被封为一等贵妃!对于此女,本人颇有兴趣,于是就进行了一次胆大妄为的探视,知道探视的结果是什么吗?” “什么?” “大师还请原谅小子的大胆无状,此女不雅之处,有一朵八瓣青莲!”林苏道:“佛门见闻广博,必知八瓣青莲是何种标记。” 白衣和尚缓缓道:“烟雨楼么?” “正是!”林苏道:“烟雨楼搅弄天下风云,手段高超,神秘莫测,参与皇室夺位也是屡屡有之,为夺皇位,策划截心教行事,双手染血的活儿让别人干了,好处自己拿了,还真是高明啊!当然,更高明的还是此女身后的那位,有手腕有魄力而且够铁血,先皇册封的13位王爷又如何?照样杀得干干净净……象这么有魄力的枭雄,林某还真是闻所未闻,真正佩服!” 林苏说了一大堆,转身出了禅房。 白衣和尚目光慢慢睁开,这一刻,他的眼神完全改变…… 李归涵在佛堂之外,静静地站着,林苏过来,向她轻轻招招手:“走吧,跟我去趟白芨原。” 哧地一声,两人破空,空中道玺一展,林苏和李归涵同时消失。 他们一消失,右侧禅房里突然一声大震,杀气冲天而起,几位金岩寺老僧大吃一惊,慧心的病发了?夜晚没发,白天却发了?怎么回事? 他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慧心此刻的状态并不是发病状态…… 这些,林苏和李归涵不知道。 李归涵直接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今天什么意思?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一个老和尚,你不怕这老和尚居心叵测?万一他告密,咱们可能就玩大了。” 林苏的表情很奇怪:“有件事情挺奇怪的,不知你注意到没有……” 什么? 林苏道:“金岩寺是感化之寺,手上沾满血腥的将军才需要忏悔,那个白衣和尚,没有百战沙场的杀气,绝不是将军,理论上不需要忏悔,可他内心的负罪感比谁都强,甚至都走火入魔了,那么,他会是谁?” 李归涵眉头悄悄皱起,没有回答,她怎么知道寺庙的和尚会是谁…… 林苏继续道:“还有一个细节你可能也没有关注到,宫廷秘记中记载,先皇耳朵上穿了一个孔,是他曾经遇刺时留下的,当时本有秘药可医治,但先皇不让治,他要用这个孔,来牢牢记住这次刺杀时,他犯下的大错……” 李归涵道:“这个细节我关注到了,怎么了?” 林苏缓缓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白衣和尚,左耳有一个孔?” 李归涵一跳八丈高,眼中全是震惊:“你……你……你真的确定,那个和尚就是南阳古国的先皇?他怎么敢……怎么敢将金岩寺当成自己的修行之地?这可是在皇城脚下,听说当今陛下满天下在追寻先皇……” 知道什么叫灯下黑吗? 不知道?……哦,也对!你从小就没拿灯走过夜路。 那你知道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也不知道?……那你记住这个规律就行了,别问那么多为什么,记住啊,人的思绪是会骗人的,思维盲区还是存在的……什么?你连盲区都不知道?那算了,跟你解释不清楚,咱们去忽悠南楚居士! 两人一番对话,李归涵原本已经被他撩毛了,但林苏后面一句话一出,她还是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你刚刚刨了画圣圣家的祖坟,现在真要去刨诗圣圣家的祖坟?” “什么刨祖坟?”林苏横她一眼:“我是给他送惊喜的!” “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你说清楚。” “这个问题问得那是相当的好,一开始兴许真的是惊吓,但很快,就是惊喜……”林苏竖起手:“不要再问问题,我觉得你的问题比‘问题宝宝’都多。” “问题宝宝是谁?” 啪!林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闭嘴!开路!” 安静了。 有磨牙的声音,林苏目光慢慢移了过来,李归涵咬牙切齿:“你坐着我的道玺,用着我的玉蝉,还欠着我一屁股的债,居然敢对我嚣张……” “我在思考问题,等把这边一堆破事了结了,我给你写诗,唱歌,吹笛,好不好?乖,别闹……” 李归涵心中气儿顺了,开心了,充满期待了…… 南阳古国白芨原,原来不过是个隐士隐居地,但从某一个时点,就变了,变成了文道圣地,为啥呢? 因为“词”这条金光大道,是在这里开启的。 在此隐居十年的南楚居士,也一步踏向他的人生巅峰:一代词宗! 词宗所在地、词的开创地,这是何等的荣耀? 昔日无人问津的百里荒原,一夜之间驰名天下,成为全天下文人争相造访的文道圣地。 白芨原上,每一天都在发生巨变。 昔日的小县城改名了,叫词都,词都之中,所有的酒楼全都改名了,什么“老三酒楼”、“老陈酒楼”、“三大碗”这些没什么文道底蕴的招牌不要用了,取些文雅的名字,也好配得上文道圣地。于是,酒楼的名字一夜之间就全变了,每个名字都有出处,都有故事。 比如说,青杏楼、残红院就出自“花退残红青杏小”,燕子叽,绿水山庄,出自“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甚至还有一堆传说,印证着词宗老人家这首词道开山之作,就是在这里寻得的,每一个字都是…… 你如果不信,不妨去问问“天涯”学府的院长,院长老人家有个义女,就是词宗笔下的“芳草”姑娘,这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的真正出处…… 天下文士前来,听着这些故事,个个热血沸腾,踏着词宗走过的脚步,走街串巷,体悟人生,追求文道,寻求灵感…… 词都之中,到处都是弄笔人。 词都之外,小山村里都住着无数的读书人。有的是粘点文气,苦读书的,有的是寻求指点的,下一届科考就在明年,可是说来就来的。 当然,除了这些倚在词宗脚下读书的正规读书人之外,还有无数的交流者。 交流者可就更加的非同一般了,其中有早已通过殿试的正规大儒,也有文心极致大儒,甚至还有已破文路的高人。 这些人,走到哪里都是天下侧目,但在词宗所在地,却是不敢放肆。 他们敬的是一代词宗,敬的也是圣道! 所以,街道上行走的、田地里种田的、山上砍柴的,没有人敢轻视,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真正的农人,还是过来寻求灵感与交流的文坛大伽…… 林苏和李归涵到了词都。 怎么去拜见词宗呢? 李归涵给出了回答:咱们不能直接乘坐道玺到他隐居的“柳绵坡”,需要步行穿过青云路…… 为啥?林苏斜眼视她。 李归涵横他一眼,你好歹也是文人,这是体现对他的尊重!一代词宗,开辟文道高峰,任何一个文道中人,都该表示尊重! 林苏瞪着她:“那你干嘛不尊重尊重我?我开辟大道,对文道也有很大贡献。” “少在那里显摆!”李归涵甩他一顿:“能跟词道相提并论吗?词入了科考,成为跟诗并肩的两大高峰,能入科考吗?” 林苏满肚皮的不服气,但又没办法去争。 单以文道贡献而言,肯定不在词之下,但入不了科考却也是事实。 以科考来说事,他无话可说,他毕竟也是科考这种机制下的“既得利益者”——拿到了状元郎,混了个五品官,总不能端着科考的碗,反手砸了科考的锅…… 于是,两人就下了道玺,踏上了去柳绵坡的路。 这条路,青石为基,两边都是柳树,垂柳荫荫,在春风中轻轻摇摆,几个文人手捧书卷在春风中吟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前面是一座亭,亭名:问贤亭。 亭中有两名文士,在那里下棋。 “两位兄台,因何至此?”一名文人左手挟着一颗白子,偏头而问。 “拜访南楚居士。”林苏回答。 “四皇子殿下刚刚入内,师尊恐怕一时半会无暇接见贵客,贵客不妨先入词都住下,明日再来。” 林苏道:“你还是通报一下吧,就说海宁林苏前来拜访,见与不见悉听尊便。” 文士淡淡一笑,目光移向下面的棋盘,白子落下…… 对面的那个文人下了一步黑子…… 两人悠闲地下棋,头都不抬,显然已经将林苏和李归涵全都无视…… 柳绵坡内,一间草房,草房之内,四皇子楚风恭恭敬敬地坐在下首,上首是一个须发略带花白的老人,正是南楚居士。 南楚居士身边,一个美女手持茶壶,给面前的两人倒茶。 她妙目流盼,杏眼之中媚态横生,身段之娇柔也是让人遐想,她,是青丘狐族的三公主。 “殿下此次青莲论道,收得青莲几何?”南楚居士声音舒缓轻柔。 “禀恩师,弟子收得青莲107朵!” 南楚居士微微一震:“以一人之力,斩获青莲过百!” 三公主眼睛也猛然大亮,盯着楚风,似乎发现了一座全新的宝藏。 以一人之力,青莲过百,而且还是个年轻皇子,风度翩翩,这样的人,狐族的最爱啊。 “都是恩师教诲有方,弟子岂敢居功?”楚风轻轻一笑。 南楚居士目光抬起,还是颇有几分激动:“殿下何必过谦,除上三国之外,六国十三州,以一国之力,想青莲过百都非易事,殿下以一人之力压一国,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殿下经此一战,名扬天下,将执年轻一代之牛耳也……” 他说了一大篇,颇有激动,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三公主神态也慢慢起了变化,一双媚眼流蜜,偶尔跟楚风的眼神一接上,楚风的眼神都被她牵引去了…… 风向有点开始跑偏了…… 外围! 问贤亭! 两个学子还在下棋,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林苏和李归涵的存在。 李归涵一缕声音传来:“我曾听说过,这两名弟子有些贪财,求见词宗者,需要打点下他们,你反正也不缺这玩意儿,要不……” 林苏微微一笑,转向柳绵坡:“南楚居士,海宁林苏前来拜访!” 声音不大,但声音的穿透力却是极强,这一缕声音一穿十里开外,覆盖整个柳绵坡。 下棋的两名弟子脸色同时改变:“大胆!” 面对词宗拜访,先行通报乃是惯例,纵然是皇帝陛下前来,也需要有个通报,谁曾想面前之人,竟然直接发声,这成何体统? 柳绵亭里,南楚居士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前面的楚风和三公主的眼神也猛地斩断。 三个人同时一惊。 “海宁林苏?”南楚居士道:“他如何来了南阳?” 他对于大苍的文人,知道得并不太多,但有终究有那么几个,是有着深刻印象的,其中一人就是林苏。 林苏开创大道,当时圣音传遍九国十三州,他还想跟大苍的文人抱山先生打听下,此人的情况,但当时抱山拒了。 后来,林苏写下《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前半首王成年传给他看了,遍布天下的续词大军中,就包括他南楚居士,南楚居士续了后半首,词成七彩,而林苏续的后半首,词成传世。 这对于“一代词宗”南楚居士而言,是一场隔空较量的大败,他都吐血了。 从那天开始,林苏就在他心头占据了重要位置。 新 /132/132980/31315921.html 第384章 原创圣光如利剑 「咳……师尊要见他一见吗?」楚风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五味杂陈,他不太愿意提及林苏的青莲论道,如果面前的两人知道青莲论道上,林苏所得青莲超他十倍,他这个老师眼中的第一青年才俊可就光环尽散了,面前这个妩媚小「师娘」的眼神可就变了。 南楚居士缓缓开口:「请进!」 两个字,穿过十里虚空,在问贤亭上方发散。 两名弟子同时站起,面向北方鞠躬。 林苏和李归涵脚下一点,踏空而起,射向遥远山坡上的那座草屋。 草屋门前,一条淡黄衣衫的人影静静地站立,正是四皇子楚风。 林苏空中而落。 楚风踏上一步,双手一拱:「林兄,前日小弟邀你一叙,没成想突生变故,小弟还以为林兄已返大苍,遗憾之至,没想到林兄尚在南阳,真是幸甚!」 林苏也回了一礼:「殿下贵体可已康复?」 「不敢劳林兄挂念,小弟已然康复了五成……」楚风向里面一引:「师尊在里间等候,林兄,请!」 林苏踏入了草屋,李归涵和楚风则在外围。 草屋之内,自成方圆。 靠近山坡后,一名老人坐在坡边,他面前是一只小小条几,条几之上,一壶清茶,两只茶杯,极尽简约。 林苏大步而去,前面老人慢慢抬头。 「林苏见过南楚居士!」林苏微微鞠躬。 「今有海宁子,风流天下闻!」南楚居士微微一笑:「老夫久居白芨原,今日终见当世大才,幸何如之?」 「前辈过奖!」 「坐!」 林苏在他前面坐下。 「请用茶!」 林苏端起了茶杯。 「林公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林苏道:「有一件冒昧之事,唐突求之,万望前辈允许。」 「你且道来!」 林苏道:「苏有一兄长,远在血雨边关……」 他开门见山,直接提及这件事情。 南楚居士静静地听着,脸带微笑…… 林苏说完之后,南楚居士开口了:「老夫原以为林公子今日前来,只是与老夫谈论些诗词之道,绝没想到会是请老夫代你兄长求亲,老夫久居白芨原,潜心诗词之道,人情世故早已忘个干净,林公子之请托,还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南楚居士直接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异常干脆。 他是诗圣圣家的人,诗圣圣家跟南阳古国皇室关系密切得很,如何不知道王府的那点事?镇北王府那可是要跟河间王府结亲的,后面还有当今陛下的首肯,谁想使坏都是有病! 你一个毛头小子从另一个国家过来,让老夫钻这个烟囱,当老夫是什么?傻瓜吗? 林苏轻轻一笑:「此事是苏孟浪了,既然前辈不愿谈及此事,苏何敢强求?……还是回归词道吧?」 南楚居士心头微微一跳:「林公子又有惊世骇俗之新作,要给老夫见识见识么?」 林苏道:「岂敢!岂敢!……一代词宗面前,林某何敢谈什么新作?只愿亲笔写下前辈的开山之作,呈于前辈面前,以示对一代词宗之敬意!」 南楚居士大感意外。 林苏与他的相见,注定是一场火花四溅的碰撞。 很多人都猜测,林苏是以后辈身份求见前辈呢?还是挟青词之战力,挑战他这一座高峰? 他刚才说「回归词道」四个字时,南楚居士敏感地意识到,这是战争的开启,但现在林苏却告诉他,林苏想亲笔写下那首开山词作《蝶恋花.白芨原》,呈给他以示 敬意! 写自己的诗词给别人看,或许有较量的意思,但写南楚居士的词送给南楚居士本人,却是对南楚居士最高敬意的表示! 林苏手起,金纸出,宝笔落! 写下《蝶恋花.白芨原》,恭恭敬敬呈给南楚居士。 这一瞬间,南楚居士膨胀了! 写下几首传世青词的大苍文道天才,亲手写下《蝶恋花.白芨原》,恭恭敬敬地呈给他,全天下的人不妨都来看一眼,看看词道之上,以谁为宗! 他接过这幅词稿,故作淡然的微笑,已经无法掩饰他内心的狂喜,但突然,他的手猛地一颤…… 这首《蝶恋花.白芨原》词稿之上,赫然有一道圣光,这是原创圣光! 南楚居士心头瞬间天雷滚滚…… 唯有原创者写下这首词,才会带上原创圣光,这是无法改变的、铁的规则! 《蝶恋花.白芨原》是林苏写的! 只要将这张纸拿到外面去,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林苏才是一代词宗,他南楚居士这个词宗就是欺世盗名的文贼! 一代词宗,是个笑话! 整个诗圣圣家,是个笑话! 南阳古国,是个笑话!z.br> 后果之严重,比天塌下来都严重十倍百倍! 他南楚居士可以对天起誓,他一开始真没有自称自己是一代词宗,是别人硬栽在他头上的。 但他也必须得承认,他并没有否认。 为什么呢?作为文人而言,没有人能抗拒这顶帽子,没有人能舍弃这种荣耀,特别是当皇帝陛下亲自拜访,四皇子拜他为师,三公主万里奔赴为他这个八十岁老头做妾,诗圣圣家家主表达对他的尊敬之后,他在这个荣耀的漩涡中越卷越深,已经完全无法自拔。 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他这个光华万里的词宗,跟一个身败名裂的文贼之间,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纸! 他的后背瞬间全是冷汗。 林苏的声音传来:「前辈自称不通人情世故,但那只是自谦,身为一代词宗,世事练达,人情冷暖,岂有不察之理?如能成全苏之一回,苏投桃而报李,将来必不会让前辈失望。」 南楚居士心头猛地一跳…… 什么意思? 只要他帮他一回,林苏可以不揭穿这件事情?甚至成全于他? 这可能吗? 一般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林苏却是一个例外,为什么?因为他已经开了文道,他的荣耀早就已经够了,他亲口承诺的「不会让前辈失望」七个字,让南楚居士突然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南楚居士慢慢抬头,脸色风云变幻,长长叹息:「林公子万里奔波只为完成亲人心愿,用心良苦,用情至深,感人肺腑……罢罢,老夫陪你走上一遭就是。」 林苏喜出望外:「那就多谢词宗了。」 深深一鞠躬…… 南楚居士出了草屋,招招手唤来三公主,道一声:三娘,老夫陪这位公子出去一趟。 所有人全都大惊。 李归涵眼中光芒闪烁,他居然真的请动了词宗!又是拿白云边砸的么?站在她的角度,这或许是唯一的解答。 三公主目光落在林苏脸上,也有惊讶,对于林苏,她没什么印象,她来到白芨原后,就断了大苍那边的消息,一门心思地在「一代词宗」身边红袖添香,根本不知道林苏何许人也。她惊讶的是,这个年轻人怎么有这么大的面子? 南楚居士交待了几句,和林苏、李归涵踏空而去。 山坡上只剩下两个人,三娘和楚风。 三娘妙目轻轻一转,跟楚风的目光对接,三娘轻轻一笑:「殿下,进屋吧,妾身为殿下抚琴一曲如何?」 楚风在她的目光下,全身尽软,迷迷糊糊地进了屋…… 南楚居士绝对想不到,他这一趟出差,头上「一代词宗」的帽子戴不戴得严实另做一说,另外有顶帽子显然是戴严实了,这顶帽子是……绿的。 镇北王府。 已是夕阳西下。 看门人遥望金岳山,夕阳返照,一片金黄,他突然有那么一个错觉,今日的夕阳,金灿灿的,似乎比往日更亮了些。 就在此时,天边两条人影破空而来,落在王府门前。 看门人猛地站直。 能够破空而来的文人,只能是大儒,面前这两人,全是高端贵宾。 「请通报王爷,南楚居士前来拜访!」 看门人猛地一哆嗦,整个人都呆了…… 王府之内…… 镇北王猛地站起,完全不敢置信:「你说的是……一代词宗南楚居士?」 是! 镇北王猛地弹起,一步就到了门边,突然站住:「吩咐下去,准备最好的酒菜,开启敬贤阁,立刻……」 话未静音,人已经冲了出去。 镇北王府,中门大开,王爷走在最前面,他的三个兄弟在他身后,后面还有一长排的各类人员,王府世子,王子一大群,府中大儒二十一人,师爷四人,侍女十八人。 镇北王府所有高端人士全体出动,只为迎接一代词宗。 「见过一代词宗!」王爷深深一鞠躬。 「参见一代词宗!」他身后所有人同时鞠躬。 「见过王爷!」南楚居士也还了一礼。 王爷赶紧将他扶住:「词宗驾临敝府,敝府真正是蓬壁生辉,请词宗入敬贤阁……」 夕阳下,一群人穿过王府,前往敬贤阁。 后院,鸿叶也猛地弹起:「你说……词宗真的来了?」她的声音无比的激动。 杏儿满脸通红:「真的!小姐,王爷刚才带了一堆人,亲自去迎接的,送到敬贤阁去了,外面都乱了,很多人都想去看呢……」 「你也去!你去敬贤阁服侍他们,有什么话,赶紧给我传来。」 「是!」 杏儿去了。 她一去,鸿叶也到了门边,在门边转了三圈,似乎拿不定主意去哪里,最后她换了身衣服,赫然是侍女的衣服,溜出了房间…… 敬贤阁内,王爷居于主座,左侧第一人就是南楚居士,林苏坐在南楚居士之下,对面是镇北王府的几个世子、王子,这些人都是文人,跟南楚居士这个一代词宗同堂,所有人都很激动,但他们还是将良好的教养表现了出来,彬彬有礼。 喝上一杯茶,品尝过几颗从妖族运来的珍稀果实,就是开口谈事的时候。 南楚居士有点不好开口,王府对他太过尊重,几乎府里能来的人都来了,重视程度是前所未有,但谈事就不太方便了,只能等到酒席之后再谈了。 闲聊几句,侍女过来通报,可以开席了…… 就在此时,又有侍女来报:「禀王爷,诗圣圣家顶级长老穆长老陪同河间王府世子前来拜访。」 什么? 王爷大惊,今天是怎么了?刚刚来了一个词宗,后面又来了一个诗圣圣家顶级长老?词宗也是圣家圣家的长老,你们两个是一起来的么? 他目光投向南楚居士,南楚居士目光却投向了林苏。 林苏眉头锁了起来,他刚刚将南楚居士请入王府,屁股还没坐热,河间王府那边请来了诗圣圣家的 另一名顶级长老,也到了王府。 为什么这么巧? 我怎么觉得有人通风报信? 快请! 王爷亲自出迎,很快,一群人也来到了敬贤阁,最前面的一人,也是一个老人,仙风道骨,一见到南楚居士微微一笑:「老夫就说王爷今日怎么如此开心,原来是一代词宗南楚长老前来王府,倒真是巧了。」 南楚居士站起,向他一鞠躬:「穆长老!」 他虽然顶着一代词宗的名号,名气惊天动地,但在诗圣圣家之中,他的地位却不及穆人清,穆人清是顶级长老,他只是高层长老,隔着一级,圣家之中,等级森严,他必须先向穆人清行礼。 穆人清微微一笑,坦然受了他一礼。 他后面的一群人也走上前来,给南楚居士行礼,这群人中,有四个中年大儒,听介绍都是河间王府最有名的一群大儒,中间那个年轻人,正是河间王府世子,长得倒也算是一表人才,但脸上颇有酒色之气,略显苍白,他只是举人身份,在一群大儒中,表现得颇为谦恭。 客人新增了一批,座次就需要重排。 穆人清象征性地谦让了一番,坐上了首席,南楚居士坐上了次位,其他人,依次落座,林苏这个跟着南楚居士的人,没刷什么存在感,被有意无意间放到了末位。 南楚居士目光移了过来,但林苏脸上微笑依然,坦然坐于末位。 酒菜端了上来,酒是南阳古国最高端的紫荆葡萄酒,菜是最高端的南阳十八盘,王爷红光满面地敬酒:「今日高贤满座,敝府蓬壁生辉,谨以薄酒一杯,敬各位大贤!」 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致礼,一口喝尽。 穆人清放下酒杯开口:「王爷,前番河间王与王爷荷台相会,有意结为两姓之欢,河间王向老夫提及此事,委托老夫前来,正式订下亲约,老夫一闻,欣然应之,两王联姻,珠联璧合,佳人才子,南阳之盛事,岂能不至?……来,给王爷送上礼贴!」 下首一个大儒双手捧上一张礼贴,送到王爷面前。 王爷正要接过之时,南楚居士突然开口:「王爷,老夫今日前来,也是受人之托,亦是有意玉成两姓之欢。」 王爷微微一惊。 /132/132980/31315922.html 第385章 求亲交锋 穆人清笑了:「看来镇北王府今日是双喜临门啊,不知南楚兄,求的是王府哪位郡主?」 「二郡主鸿影!」 众人全都大惊,王爷猛地抬头…… 两拔人马,求的是同一个郡主,这……z.br> 穆人清目光微微收缩:「不知南楚兄代哪座王府求之。」 哪座王府? 一句话就打在南楚居士的软肋,南楚居士一时语塞。 穆人清是代河间王府世子求亲,而他,却是代大苍一个边关武将求亲,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啊,虽然他有把柄握在林苏手中,不敢不开口,但他觉得这根本争不赢…… 林苏站起来:「王爷,词宗是代家兄,向二郡主求亲的。」 「公子是……」王爷目光落在林苏脸上,林苏随南楚居士进王府,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明身份,众人想当然地认为,他只是南楚居士的弟子,但如今,他开口了。 林苏躬身道:「在下林苏,来自大苍国,我兄长乃是血雨关参将林铮。」 王爷脸色变了。 林铮! 这个名字他知道,甚至可以说是他心头的一根毒刺。 女儿离家三年,跟这个野男人混了三年,虽然说未失贞洁,但终归是一个巨大的污点,如果他手上兵权尚在的话,他甚至想去血雨关,将这个混账的脑袋拧下来,绝没有想到,这个混账居然还敢派人前来求亲! 河间王府的几个大儒同时笑了:「一个小小边关武将,也配迎娶郡主?阁下不觉得这是痴人说梦?」 林苏淡淡一笑:「圣言,淑女君子之情,相接以礼,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心存爱意,终成佳侣,何来身份地位之限?又何谈配与不配?」 他说的是圣言。 有理有据有节。 几个大儒同时一愣,其中一个大儒思索片刻道:「敝国自有章程,王侯之女,不入寒门,乃是千年惯例。」 林苏道:「南阳千年惯例,学生自不便争之辩之……然,先生又如何断定,我林家就一定是寒门?」 「呵呵……」那个大儒淡淡一笑:「寒门之标准,因人而异,阁下看来,日有三餐、夜拥一被或许就不叫「寒门」;而在河间王府看来,不入圣道,皆是寒门!」 不入圣道,皆是寒门! 这是文道中人对于武道的鄙视。 这是虽然没有载入经典,却也是约定俗成的标准。 为何将门始终抬不起头来?就是因为有这个标准横在那里,你武道再显赫,你战功再强,你封王封侯再风光,你走的都不是圣道正途,所以,你配不上上流社会,你,就是个「瘪三」。 这个大儒显然是聪明的。 他只知道对方给郡主选择的人是个武将,身世背景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盲目地用财富来跟人叫板是愚蠢,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更加无懈可击的突破口,那就是牢牢抓住对方武将的身份做文章。 武将,出身于将门乃是惯例,将门,不入圣道,就是寒门! 这是套在林家头上的枷锁,有本事你把你祖宗八代都给逆了,否则,你就休想跳出寒门枷锁。 林苏轻轻点头:「不入圣道,皆是寒门,还真是高大上的理论啊……那么问题来了,河间王府可曾入了圣道?算不算是寒门?」 这话一出,满场皆震。 河间王世子拍案而起:「大胆狂徒,敢辱我河间王府……」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就算有点大条,也看到了满场情况的不对,今日他是求亲的,他不是在河间王府…… 林苏淡淡道:「 世子看来是习惯于颐指气使,一时竟然忘了身在何处。林某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能答则答,不能答或者不便于回答均可选择不回答,又何须动怒?」 世子更怒,但穆长老一个眼神扫过来,他止住了。 左首一名大儒接了过去:「公子想必对河间王府并不了解,是么?」 「是!」 大儒微笑道:「河间王府,百年来进士及第三十一人,公子觉得算不算是入了圣道?」 林苏眼睛眯起:「有进士及第,就算是入了圣道么?」 「自然,非文风鼎盛之家,非圣道熏陶之地,何以出如此多的进士大儒?」 林苏笑了:「那我林家,也算是入了圣道!」 众人同时一惊。 林家乃是将门,也能出进士?是不是骗人的? 那个大儒目光在他脸上定位,似笑非笑:「林家祖上,也出过进士?」 「并非祖上,而是当下!」林苏道:「我与我二哥,均是进士。」 满场同时一惊,除了一人之外,这人,自然就是南楚居士,全场只有他一人知道,林苏真正的底细。 几个大儒面面相觑,消化内心的震惊,面前这个年轻人,年龄不过二十,居然是个进士?而且他还有个二哥,也是进士? 南阳乃是文风鼎盛之地,一个家族几十上百年积累下来,一族之中,出几个进士并不少见,但那是一代代积累,还很少有一门之中,一代人之中,两个进士同堂的情况。 即便是以文风扬名于世的河间王府,本代之中,目前也只有三个进士健在。 其中一个大儒勉强一笑:「一门双进士,算是不错了,但公子觉得,区区两个进士,能与河间王府三十个进士相提并论?」 「进士与进士也是有区别的!」林苏道:「却不知贵府31人中,有几个圣进士?」 「圣进士亦有2人!」几个大儒骄傲地回应。 林苏道:「倒是巧了,林家也是2个圣进士!」 众人同时大惊,他们兄弟俩居然全是圣进士?这怎么可能?一门一代双进士同堂,居然还都是圣进士?这样的家族,整个南阳古国都没有! 正如林苏所说,进士与进士也是有区别的,圣进士是含金量最高的那种,一旦中了圣进士,那就是圣殿都承认的圣道之家! 寒门之论至此终结。 林家拥有两个圣进士,就不是寒门!而是一个极度神秘、极度神奇的家族,因为这个家族能够在一代之中,培养两个圣进士! 这个名不见经传、原本跟王府没有丝毫可比性的家族,瞬间有了一种神奇的光环。 几个大儒有点懵,他们原本肩负着打压林家的使命,怎么一番搜肠刮肚的言语攻击,没能为王府增添半点光彩,反而让对方家族变得高大上了? 哪个环节错了? 他们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王府世子更是懵,他也就是一时没忍住,喝斥了面前这人一回,怎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全场表现最差的人? 连镇北王对他都没啥好脸色。 是的,镇北王也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他看林苏怎么看怎么顺眼,不卑不亢,有理有节,在这种场合侃侃而谈,竟然夺了满场风采。 这就是大苍少年风范? 这就是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林铮……之亲兄弟? 林铮有他几分风范?如果林铮也象他,他觉得对自己女儿有了一份理解…… 敬贤阁外,窗户有一侍女,她的脸蛋此刻红艳艳的,她,不是侍女,她只是借穿了侍女的衣服,她是鸿叶小姐,她隔着窗户听到那熟悉的 声音,侃侃而谈,她的脸蛋不知为何就成了这幅模样。 「咳……」久未开口的穆长老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目光齐聚,穆长老脸上露出微笑,开口了:「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圣人诚不我欺也,二郡主芳名播于宇内,两方求之,老夫与南楚兄分为两边受托人,亦不好争之辩之,不若请公子之兄长,亲至王府,与世子论道辨才,以供王爷之选,如何?」 河间王府众人眼前同时大亮。 是啊,他们刚才都干啥了啊? 跟这个少年奇才折腾个什么劲? 又不是他求亲! 他是代他兄长求亲! 他表现得再完美有个屁用?他兄长是个大老粗,一到这场合要是不抓瞎,我把面前的酒杯全吃了…… 「穆长老所言甚是!」一名大儒表态。 另一名大儒接上:「是啊,大苍俊杰跨境而来,方见诚意!」 「两人当面辩才,王爷择优而选,不失为一段佳话也!」 南楚居士目光抬起,跟林苏的目光对接,他眼中也有无奈之意,林公子啊,不是我不帮你,现在这种情况下,我真没办法帮,你兄长没过来,你来代求亲,你前看三百年,后看五百年,有没有这种奇葩事…… 林苏皱眉道:「穆长老所言,诚然有理,然我兄长身受皇命,驻守边关,一时难以离关,论道辩才之佳话,一时怕是难以成行……在下倒有一个建议,不知王爷是否愿意一听?」 镇北王点点头:「公子请讲!」 林苏道:「郡主亲事,事关郡主之一生,不若允许郡主自决!」 郡主自决? 几个大儒同时变色,他们打算跟镇北王府结亲,自然对郡主也是有所了解的,这个郡主离经叛道之名,虽然镇北王府极力隐瞒,但终究有些许风声流于外界,有人就说了,郡主跟大苍一个武将私订终身,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如果由郡主自决,郡主绝对会选择林家。 一个大儒立刻反对:「圣云,在家从父,涉及一生之大事,自是王爷一言以决之,焉能子女自决?阁下置孝道于何地?」 林苏道:「先生理解之孝道,有失偏颇!圣言:爱亲者,不敢恶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亲事……敬为孝,慈为爱,子女敬父母天经地义,父母爱子女亦是大道人伦,王爷以仁立世,以爱治家,涉及女儿终身大事,问女儿一声有何不可?征求女儿意见而定女儿终身,何处不孝?相反,敬与慈相辅相成,方为真正的大孝大德大爱!」 他这一番话出口,满场皆静。 圣人《孝经》,他解读得入木三分。 如何辩? 你坚持不要王爷征求女儿的意见,岂不是陷王爷于不仁不爱不慈之境? 几个大儒后背全都出了冷汗,他们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何等的棘手。 镇北王眉头紧锁,他怎么突然觉得,矛盾移交到了他的头上? 所有人都等着他表态,他觉得很难,他如果一板拍下去,将女儿嫁给河间王世子,是不是就钻了林苏这小子的圈套?表明他不慈不爱不德,不配人父?…… 南楚居士手中酒杯轻轻一放,发出一声轻响,又一次打破了死寂。 南楚居士开口了:「穆长老刚才也曾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佳话也,既然是一段佳话,倒也不必如此针缝相对,老夫有一个主意,贸然一提,供各位一决如何?」 镇北王解脱了:「词宗请说。」 南楚居士道:「情场佳话是佳话,文坛佳话亦是佳话,不如请林公子与众 位大儒以诗会友,以文论道,林公子若胜,王爷成全林公子此番心愿,玉成一段万里良缘;林公子若败,罚酒三杯而去,亦是文坛佳话,如何?」 求亲会,变成了文道会? 以诗会友,以文定胜负? 这事儿刺激啊,几乎所有人都喜欢! 几个大儒同时打了鸡血一般,目光抬起,看着他们这边的主心骨穆长老,发自内心地期待穆长老点头。前期争辩,他们输了,现在以文论道,是给了他们一个翻盘的机会,谁不想翻盘?而且他们自恃诗道功底深厚,也必定可以翻盘! 穆长老有点心动,但他老成持重,如何敢轻易表态?他不清楚面前这个二十岁年轻人的文道底蕴,万一阴沟里翻船,向河间王交待不了不说,他这个堂堂诗圣圣家的顶级长老,头上也有污点。 镇北王却是兴奋了。 老天作证,他并不愿意跟河间王联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河间王跟他联姻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慢慢渗透,吞并镇北王府的一些地盘。 但他不敢反抗,他担心激怒了河间王。 所以,他才要将女儿嫁给这个名声并不好的河间王世子。 而现在,词宗提了一个好办法,让他们两边比试,输赢都看各自的本事,万一河间王这边不争气输了,也怪不到镇北王府头上,更没理由报复镇北王府。 /132/132980/31315923.html 第386章 传世诗篇败圣家 镇北王长吸一口气:「河间王府看重小女,本王深谢之,大苍林家,不远万里而来,本王亦是感谢,两边均是圣道之家,两位俊杰均是快婿之良选,本王也着实两难。词宗这一提议……穆长老、林公子,二位以为如何?」 他这番话,是作为主人的标准答词,没有任何偏向性。 但躲在窗下的鸿叶心头大震。 因为她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转折点。 那就是父王终于正眼看林家了! 将林家跟河间王府摆在一起,就是对林家的刮目相看! 以前,绝不会这样,以前,父王对林家是刻骨之恨!林苏刚才凭一己之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很多。 而且鸿叶心头也突然升起了一丝激动,她终于可以看到面前这人真正的文道实力了,前期,林苏一首新词《天净沙.秋》和一段三百字的小文,让她对林苏有了一种极大的兴趣,她迫切地想知道,他还能不能再度开创文道传奇。 林苏微笑道:「如果是往日,学生断然不敢与诗圣圣家顶级长老,及各位前辈以诗会友,以文论道,但词宗说得好,情场为佳话,文坛亦是佳话,既然是佳话,学生何敢扫各位之兴?这就与长老和各位前辈以文论道吧。」 这话一出,满场大惊…… 与长老和各位前辈以文论道? 你的「论道」对象居然包括穆长老在内? 词宗提议的,是河间王府内的大儒和世子,而你,居然糊里糊涂地将穆长老也圈了进来,穆长老是谁?诗圣圣家顶级长老,诗道造诣即便是一代词宗南楚居士,都未必及得上。 穆长老眼睛微微一眯:「林公子的论道对象,包括老夫在内?」 林苏站起,鞠躬:「穆长老愿意赐教,学生自然是求之不得!」 「放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穆长老论道?」 此人正是河间王世子,他刚才被怼了一把,颜面尽失,老实了好久了,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林苏轻轻叹息:「圣道通达,达者为先,以文论道,何等神圣?如何总会有配与不配之愚蠢言论?」 「你……」世子怒火冲天。 穆长老脸色猛地一沉:「世子还请稍安!」 硬生生将圣子压了下去,世子赤红的目光四顾,接触到的却是几双失望的眼神,众人对他是真的开始有些失望了。 动不动耍威风,毫无章法,你就不能学一学面前之人,此人年纪比你小,气度沉稳,有理有据有节,这才叫风度! 穆长老将场面控制了之后,缓缓道:「林公子欲如何论道?」 林苏道:「以诗论道如何?」 穆长老微微一惊,以诗论道?自己最强的就是诗,他居然选择自己的最强项,莫非有什么阴谋? 穆长老不动声色:「自是可以,却不知林公子打算如何论诗?」 林苏道:「大苍诗坛有一种新法颇为流行,叫「诗意接龙」,就是某人先写下一首诗,第二人以前面一人之诗意,续写一首。学生与长老也玩一玩这诗意接龙如何?」 诗意接龙,这种玩法有意思。 跟诗坛常规出题写诗相比较,要难得多。 一首诗最核心的东西就是诗意,而诗意往往并不直白,没有相当的文道底蕴,甚至有可能根本读不出对方隐藏的诗意,你如果连题目都读不懂,后面自然就免谈了。 当然,这种方式也有一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第一个写诗之人,占的便宜就太大了些。 穆长老淡淡一笑:「林公子的意思,老夫懂了,你有一妙诗,打算给老 夫见识见识,然后老夫再根据你的诗意另写一首,用这种方式评比你我诗词之优劣。」 「不!」林苏道:「长老先写一诗,学生根据长老的诗意,续写一诗。」 什么? 所有人全都大惊。 穆长老先写? 你确定你这话过了脑子? 穆长老可是写过七彩诗的人,他如果将他往日写就的、只是还没有呈给圣殿的绝妙诗词写出来,你现场作上一首诗,还能比他打磨良久的诗更好? 穆长老也愣住了,他原先设想的,是林苏给他挖个坑,决没想到,林苏是将挖坑的机会让给他,而他自己,却成了「跳坑」之人! 他长长一声叹息:「老夫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大苍才俊之气度,这样吧,老夫写下一诗,你根据老夫之诗意另写一诗,只要你的诗,达到老夫诗词次一档的层次,就算你赢,河间王府,不再提及郡主亲事!」 自让一档! 什么叫自让一档? 也就是说,他写的诗如果是七彩,林苏只需要五彩就赢他! 如果他的诗是五彩,林苏只需金光诗就赢他! 一旦赢了他,河间王府退出郡主亲事! 这是重诺! 这种重诺,不是十拿九稳的,穆长老绝不会说出口,现在他说了,因为他有十成的把握能赢。 先由他写诗,由林苏续诗,他占的便宜太大太大,哪怕跟面前的词宗赌一场,开出同样的降档条件,他的赢面还是占了八成! 他没有轻视林苏。 他受河间王委托,他身上有诗圣圣家顶级长老的光环,所有的一切,都不允许他轻视对手。 林苏:「如果我输了,立刻退出镇北王府,从此林家之人,不入南阳。」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协议至此达成! 无须文道誓约,开口即是重约! 全场都紧张了。 最紧张的是窗下躲着的鸿叶。 她是文道中人,她精通诗词,她知道穆长老占了多大的先机,哪怕穆长老看似高风亮节,自降一档,但依然无法弥补「出题人」和「解题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他哪怕诗词造诣跟穆长老一般无二,他哪怕可以降一档,他的输面依旧占了八成! 万一他输了,他就要走了,二姐……二姐怎么办? 穆长老手一起,一张金纸出,宝笔落下,开始写诗…… 落笔白光三道! 很快,白光转银! 继尔金光漫地! 鸿叶紧紧握住胸口,拼命大叫,停!千万别出彩,千万不要…… 作为诗词最忠实的爱好者,她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别人的诗写崩。 就在此时,五彩之光弥漫,紧接着,七彩之光铺满了整个敬贤阁! 满阁欢呼,声震天地。 窗外,鸿叶身子一软,贴着墙跟滑下,她头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两个灰色的大字在盘旋:完了! 七彩诗! 他续的诗至少得五彩,还得根据穆长老的诗意来写,一个人或许偶有拾得佳句,成就彩诗之契机,但在现场,根据别人的诗意来写诗,能成就彩诗者,天下能有几人?即便是最顶级的宗师,都未必能做到。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鸿叶耳边传来杏儿的叫声:「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病了吗?」 敬贤阁中,欢呼依旧,林苏目光抬起,看着穆长老新鲜出炉的一首诗,原创圣光、首作圣光,一切都合乎规定,表明这首诗,是他所写,而 且还是第一次公开写——当然,以前有没有打腹稿,不在考验之列。 诗云:「苍山落日老山村,昏鸦断树路边坟,风叩柴门疑客到,喜撑枯杖唤儿名。」 南楚居士眉头紧锁,一首七彩诗,他读出的却是满满的阴险! 苍山落日老山村,昏鸦断树路边坟,是何等凄凉的场景? 风吹动柴门,里面的老人拿着干枯的拐杖,唤着儿的名字,欢天喜地地跑过去看,刻画的又是何等的孤独与思念? 诗绝对是好诗,顶尖诗作。 但用在这里,绝对是恶意满满。 为什么?人家才多大?二十岁,你让人家顺着你这孤独凄凉的意境写诗?诗为心声,每个年龄段的人,感悟都不一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打死都写不了孤独凄凉! 你堂堂圣家顶级长老,跟一个毛头小子玩这招,要不要脸? 穆长老目光抬起,似笑非笑:「林公子,可解读出此中之意?」 林苏叹口气:「自然解得!」 「那就请吧!」 林苏手起,金纸出…… 满场之人全都盯着他的笔尖…… 窗外的鸿叶也挣脱了杏儿的怀抱,眼睛睁大,盯着窗户里面的那条人影,还有他手中的那支笔。 他能写出什么诗来? 诗圣保佑,他写出五彩! 诗圣…… 她双手握在胸前,虔诚祈祷,显然忘了问一个问题,如果诗圣真的保佑,会保佑他嫡系的子孙呢,还是会保佑他这个外人? 林苏手起,金纸虚空而立,他的笔落下,五个字出现: 《天净沙.秋思》…… 窗外的鸿叶脸蛋突然红了,天啊,他要写那首词? 这首词已经验证过,是七彩没错! 可是,不对啊…… 这首天净沙的诗意跟凄凉、孤寂、相思不吻合啊,天啊,错了!错了! 她心头全是乱颤,恨不得冲进敬贤阁…… 就在她一片狂乱之际,第一行字出现…… 「枯藤老树昏鸦……」 不是原来的那首! 鸿叶猛地抓住了杏儿的肩头,杏儿都裂嘴了…… 「小桥流水人家……」 南楚居士脸色变了,开始是一幅不忍直视的眼神,现在这眼睛睁大了…… 这是什么?词吗?什么词牌?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 穆长老心头猛地一跳,突然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这场景的刻画简直绝了,活脱脱一幅画,苍凉孤寂的主旨,跟他的诗意一脉相承,目前欠缺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点晴之笔:思念亲人!这点晴之笔,叫诗眼! 没有诗眼,就无法入彩…… 最后一句出来了:「断肠人在天涯!」 穆长老心头猛然大凉…… 场中彩光弥漫,所有人全都大惊,但凡出彩,就意味着林苏赢了…… 他居然赢了! 场中彩光似五彩似七彩,又似乎徘徊未定,所有河间王府的人全都内心大叫:快快退去彩色,不要入彩,不要入彩…… 彩光陡然一收,青光弥漫天地,朵朵青莲迎风怒放,天空一条青莲光带绵延百里开外…… 四位大儒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彩光,却有了青光,我的天啊,见鬼了,而且见的还是一只大头鬼…… 「传世青词!」南楚居士一弹而起。.z.br> 喀地一声,穆长老手中酒杯捏得粉碎。 窗外,鸿叶霍然回头,死死地盯着杏儿,嘴儿轻轻颤抖:「传世?」 杏儿一声大叫:「传世青词,小姐,是传世青词耶……」 抱住鸿叶一顿猛摇。 空中圣音传来:「传世青词《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词作者,大苍林苏!」 「林苏!」穆长老霍然站起:「你是林苏?」 他此刻叫出的这个名字,不止是一个名字,还是一段传奇,写过接近十首传世青诗青词,开创大道,而且他还知道,刚刚结束的青莲论道,林苏以一人之力,夺一千三百朵青莲,硬生生将六大圣家、九国、七州统统压下。 这个人,已经是天下传奇! 「是!」林苏鞠躬回答,依然彬彬有礼。 穆长老脸上黑线横穿,心头气流乱窜,但此刻又能如何? 诗意接龙,他占尽先机,哪怕让林苏一档,他都占了便宜。 而林苏根据他的诗意,另写一词,却一词传世,反过来高了他一档。 这差距之大,瞎子都能看清! 他败了,败得毫无争议! 他这一败,河间王府就输掉了郡主之争! 罢了罢了,去休去休…… 穆长老长长叹口气:「王爷,告辞了!」 五个字,穆长老手轻轻一挥,场中包括五人随他同时消失,世子依稀在空中叫了一声,很快,消于无形。 窗外,鸿叶大大的眼睛盯着杏儿,一动不动…… 「小姐……」 「林苏?写下《红楼梦》的林苏?居然是他,真的是他……」她的声音轻轻颤抖,她的脸蛋,这一刻红艳如霞。跟无数女子一样,《红楼梦》也是她的最爱,她都不记得看了多少遍了,每一遍还是会感觉惊艳,她也无数次地想见一见红楼作者,但红楼作者远在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度,她知道她或许终生都无缘一见…… 如今,红楼作者不经意间来到了她的身边,而且还突然之间跟镇北王府有了密切关系。 她的心跳快得差点跳出了膛 /132/132980/31315924.html 第38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爷!恭喜了!」 南楚居士双手轻轻一拱。 王爷眉头轻轻一跳,笑脸慢慢露出来:「还得多谢词宗!也请词宗放心,本王既已承诺此事,言出必行,自会派人前往林家,与林家长辈商谈郡主过门之事。」 南楚居士笑道:「林公子,那老夫就告辞了!」 「谢词宗!」林苏起身鞠躬。 词宗二字一入南楚居士之耳,南楚居士心中的阴霾陡然化开。 踏空而起之后,他在空中长长吁了口气。 今日之事,一堆人都在度劫啊。 镇北王、河间王、穆人清、自己,全都是。 他自己的劫是最难度的,如果他不能帮助林苏完成这一重任,他的一代词宗名号难保,搞不好就是身败名裂。 幸好过去了,这一劫一度,他如同脱掉了厚重的冬装。 词宗一去,敬贤亭就安静了下来。 镇北王送别词宗的目光慢慢收回,第一次认真地打量林苏,他的笑容慢慢露出来,托起一杯酒:「林公子,从此姚林两家,乃是姻亲,客套话儿本王也就不说了,既然来到南阳古国,就在这里多住几日。」 林苏脸上露出了笑容…… 王爷的酒,他喝了。 王爷的善意,他受了。 王府世子、几位王子的客套、寒暄,他也全程以礼貌的微笑面对。 夜深人静,林苏告辞,说是金岩寺里尚有一名同伴,他还是跟同伴同宿,王爷亲自送他到府门。 林苏一去,王爷脸上的笑容突然收得干干净净,身形一起,回到书房。 打开窗户,外面就是高高的金岩山,王爷仰望夜空,久久不动。 一件薄衣盖上了他的肩头,王爷慢慢回头,就看到了星光下的一双眼睛,这是一双如同星光一般的美丽双眸,是他的女儿,鸿叶。 「父王可是有甚心事?」 王爷手轻轻一抬,落在鸿叶的肩头,没有回答。 鸿叶轻声道:「父王是担心河间王府的报复?」 「河间王府不过是一座王府,为父怕他何来?只是……陛下心思难测……」 他怕的不是河间王,他怕的是陛下。 昔日先皇册封的十三王,已有九王被除,摆在台面上的对手各不相同,他们被灭的罪名也是五花八门,但归根结底都是一个原因:当今陛下要全面清除先王的势力,重建自己的势力。 河间王、岭江王这些年来对镇北王府百般挑衅,如果只是出于王府之间的势力争夺,他根本无惧,但如果后面有皇室的影子,那对于镇北王府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鸿叶轻轻吐口气:「父王,其实你早就已经看出,陛下终归不肯放过镇北王府,哪怕我们与河间王府联姻,其实也只能保一时之平安,保不了一世。」 「跟河间王府联姻,无异于饮鸩止渴,为父岂有不知?但……」镇北王没有说下去,胸口轻轻起伏。 「父王所虑,孩儿明白,镇北王府八百条性命,终是父王心头的挂牵!哪怕危机终会到来,也希望这危机能够稍缓。」鸿叶道:「孩儿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何非得铲除十三王?」 镇北王遥望深空,沉吟良久:「叶儿,你自幼聪明,对时局也是颇有见地,比你王兄都通透,这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也只告诉你一人!」 「父王,你说……」 「十三年前,先皇下达罪己诏,让位于当今陛下,但有一样东西,没有交出来。」 「什么?」 「皇印!」镇北王沉声吐出两个字。 什么?鸿叶大 惊失色。 传位不交皇印? 皇印是一国之君最核心的凭据,没有皇印的国君,本质上就不是国君! 先皇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知道,但当今陛下为什么要铲除十三王,她却知道了! 因为当今陛下没有皇印,他没有安全感,他时刻担心着先皇重新回归,夺回他手中的皇位,所以,他就下手除掉先皇留下的嫡系班底。 十三王每人都有一支军队,而且他们都是先皇册封的,都对先皇效忠,不除掉他们,陛下寝食难安。 所以才有十多年的铁血清洗,所以才有镇北王府的弥天大祸。 镇北王目光落在她脸上:「此事事关重大,决不可告诉第三人!」 「孩儿明白!」 「今日与河间王府正式决裂,镇北王府将直面最大的危机,无人知道这危机会在何时,因何事而爆发,但为父不能等!所以……」镇北王的声音到此停顿。 「父王,你说……」鸿叶心头怦怦乱跳。 「为父决定,七日后,镇北王府送你二姐远嫁大苍林家,你,还有你三位兄长,为你二姐送亲!」 鸿叶全身大震! 她知道父王的意思,镇北王府即将迎来最大危机,所以父王以送亲为名,要将王府的嫡系子弟送往大苍避难。 说是送亲,其实此生再也不能回到南阳。 金岩寺里,林苏披星踏夜色返回,在禅房里看到了李归涵。 李归涵一见到他就感叹一声:果然印证了传说啊,但凡抢女人的事情,你就没输过。 一句话,坐实了另外一件事情:今天敬贤阁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玉蝉的监控之下,话说这小娘皮着实了得,南楚居士和穆长老全都是文路甚至文界高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玉蝉照样自由自在。 林苏眼睛鼓了起来:「我这不是抢女人,是……代我哥抢女人!」中文网 「行行行,你高大上!」李归涵不跟他纠结换话题:「你今天让诗圣圣家顶级长老先写诗,然后你再跳他挖的坑,可是有些冒险!」 「是!」林苏必须得承认。穆长老乃是诗圣圣家顶级长老,诗词造诣深不可测,即便是写出一首传世作品,也是有可能的,林苏肚子里固然装了一肚皮的诗篇,但他也并不能保证自己精选的诗一定可以传世。 「那为什么非得冒险?只是追求一个震撼的效果么?」 「当然不是!」林苏道:「穆长老是个谨慎的人,我不给他一个必胜的把握,他绝对不肯代河间王作出那个承诺。」 李归涵明白了。 他要的并不是一战扬名,他要的是河间王府主动放弃联姻,放弃联姻是一笔重注,一般人绝对不会拿来作赌,穆长老也不会,唯有一种情况可以让他拿来赌,那就是:对方有必胜的把握。 为了逼对方一赌,先将自己放入绝对的死局之中,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局你终究是赢了,我必须得承认你赢得漂亮!」李归涵:「可为什么你脸上并没有多少得意的表情?是不是你还想赢得更多?」 林苏目光移了过来:「什么意思?」 「意思太简单了,你不远万里前来,只是帮你兄长赢个媳妇不太符合你雁过拔毛的本性,也许你该更进一步,为自己也捞一个郡主玩玩……」 我靠! 林苏用眼神表示他的鄙视…… 李归涵淡淡一笑:「有个好消息可以让你兴奋兴奋……」 「?」 李归涵详细解说…… 我的玉蝉看到的可不仅仅是敬贤阁内风云际会,我还看到了窗外的情况 ,有个小妞儿换上了丫头的服装,在窗外看着呢,这脸蛋红红的,胸口跳跳的…… 林苏瞪着她:「你真的没看出来,我捅了马蜂窝?」 李归涵很疑惑:「马蜂窝是谁?郡主还是丫头?」 林苏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彻底无语。 突然,他目光抬起,看着窗外的夜色深处…… 李归涵也霍然回头…… 窗外,星光迷蒙,一条黑影从黑暗中步步走出,林苏也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黑影的面孔在星光下慢慢浮现,是一张美丽的女子面孔,她眼中晶莹一片…… 「三公子是吗?我是鸿影!」 「林苏见过……鸿影姐姐!」林苏深深一鞠躬。 鸿影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吐口气:「你大哥跟我说过你二哥,很少提及你,他也好,我也罢,从来没有想到,你能成为一代宗师,一步步走到如今这种高度。」 「不管身在何处,不管处于何境,在兄长和你面前,林苏始终只是兄弟。」 「你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 「父王刚刚下了指令,我将于七日后启程,嫁入林家。」 「七日后?」林苏猛地一惊。 「是!」 场面完全凝固…… 鸿影轻轻一个万福:「叔叔如无要事,天亮就启程回家吧,先行禀告母亲,嫂子……这就告辞了!」 她的身影一动,身后的紫竹伏低,夜风起,消于无形。 她一消失,李归涵在房间里凭空出现,看看窗外,看看林苏,她轻轻抓抓脑袋:「七天后?镇北王府这么干脆的吗?」 林苏目光抬起,转向天空,没有回答,但他的脸色却明显不对。 「怎么了?」 林苏道:「看我来捅的这个马蜂窝,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十倍!」 李归涵脸色变了…… 镇北王府七日后送郡主嫁入林家,没有任何理由,除了一条,这送亲根本就不是送亲,而是避祸! 以送亲为名,将镇北王府的世子、王子、郡主全都送到大苍去。 那么,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镇北王府的巨大危机,近在咫尺! 而且这个危机,绝不是一般的危机,是全府尽灭的危机,是镇北王都无力左右的危机。 这一夜,风起云涌。 林苏和李归涵没有睡觉,都在窗边静静地遥望星空。 「别太担心,万一发生极端情况,我的道玺可以装一百人……」李归涵轻轻吐出口气。 只是一句话,林苏心头的郁结突然烟消云散。 他与道圣圣家是有过大矛盾。 他跟她这个道圣圣家道子,不管有多么投缘,中间也始终隔着一层幕布,而如今,这层幕布撕成了一道缝,因为她愿意帮他。 这帮不是一般的帮,道圣圣家或许会因为她这一帮,而陷入与世俗皇权作对的禁忌,但她还是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感动了吧?」李归涵凑了过来:「那你将你答应我的诗啊词啊歌儿啊,一古脑儿全兑现……」 林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你的胸真大啊……不是,我说的是,你的心还真大,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个……」 李归涵低头瞅一瞅自己的胸,有点懵圈,这句话是调戏呢还是真的口误?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让玉蝉再加个班,探一探右禅房……」 右禅房,那个和尚……睡觉了,不仅仅是他,满寺僧众全都睡着了,鼾声如雷。 消息传来 ,林苏眼睛慢慢发亮 他们已经预感到会有事发生,但也决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得无比的突然。 次日清晨! 天高云淡! 京城方向,四面大旗同时一震,飞上天空,呼地一声布满镇北王府的四面天空,四队御林军从远方而来,快速接近,转眼间到了镇北王府门口。 李归涵一弹而起:「来了!居然这么快!」 林苏也猛地弹起,一步到了山崖边,盯着镇北王府前方的四队御林军,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乌青:「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吗?」 李归涵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别冲动!看看再说。」 林苏手轻轻一反,握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肩头…… 轰地一声,镇北王府大门化为碎片,一队御林军冲入院中,王府之内,镇北王大步而出,脸色阴沉如水,双手一拱:「郑总管、崔大统领,这是出了何事?」 崔大统领身边的一名老太监一步踏出,手一分,一张圣旨出现在他手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王姚千峰私印皇旗,私定皇制,阴谋叛乱,罪大恶极,着御林军拿下姚千峰及王府所有嫡系,打入天牢,三司会审!」 镇北王头发猛然一震,束发王冠震得粉碎:「这是栽赃!本王从未有过此类恶行,绝对没有!」 呼地一声,七百府兵同时冲出,手中刀枪并举,聚集在王爷身后,所有人眼睛全是血红。 崔大统领踏上一步:「镇北王你可想好了!三司会审,尚有半分生机,如若抗旨,你姚氏一族,此时此刻,就是满门尽诛!」 镇北王全身颤抖,手猛地一抬:「臣……接旨!」 嗵地一声,跪下。 这一跪,身后的反抗尽数清零。 王爷被带了出来,世子被带了出来,其余五个王子也全都身着重铐,带了出来,还有王妃、郡主,总计二十余人。 /132/132980/31315925.html 第388章 南阳圣旨当个屁 鸿影也是身着重铐,但她是修武之人,脸色平静,举重若轻,踏出王府门的时候,她目光抬起,遥望金岩山,唯有此刻,她眼中才有那么一缕温情。 鸿叶就惨了,她不是武人,她根本托不起三十斤的重铐,一步步走下去步履艰难,杏儿死死地托起她的重铐,一边哭一边跑,泪水流了满脸,杏儿是侍女,不是皇命必拿之人,但她还是帮小姐托起沉重的重铐,送小姐走上一程。 “杏儿!”鸿叶的声音传来,极轻。 “小姐,你说……”杏儿泣道。 “你上金岩山,跟他走!” “不……杏儿跟你走!” “傻妹妹,姐姐这条路不适合你,也容不下你,走吧,跟他走,不管到哪里,都半步不要离开!” “小姐……那你怎么办?” “放心,我……我不会有事!”鸿叶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内心全是悲凉苦涩,这次终究是输尽了所有,父王算准了对方会发动,所以才想借送亲之机,将王府后辈送出南阳,保留姚氏血脉,但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决绝,行动如此之快速,竟然连数日都不等,次日清晨直接大摊牌。 这一次,镇北王府南阳除名,姚氏男丁尽皆难逃一死,而女卷,结局必是教坊司,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贴身侍女杏儿逃过一劫,跟着那个她唯一信任的人,远走高飞。 她在南阳活了十八年,这片大地上,她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反倒是刚刚认识的一个外乡人,让她有了信任感,这是不是很讽刺? 鸿叶目光射向金岩寺,满山树木摇曳,紫竹伏低,她看不到他…… 突然,前面一个声音响起:“站住!” 这声音平和澹然。 鸿影霍然抬头…… 鸿叶目光朝前面一落,勐地大惊! 林苏,站在官道正中央,挡在御林军面前…… 你找死啊,你怎么敢…… 鸿叶心头一瞬间大乱…… 鸿影也在刹那间全身纹丝不动,这是她遇到最大变故之时的标准动作…… “何人挡道?”崔大统领沉声喝道。 喝声一出,宛若雷霆,声震天地。 “大苍林苏!” “异国之人,胆敢阻挡本国皇室?简直无法无天,速速退下!” 哈哈哈哈…… 林苏纵声长笑:“本人再怎么无法无天,还能比得上你们?” “放肆!”崔大统领一声怒吼,一圈声波化成利箭,直指林苏。 林苏头上的束发文士巾化成蝴蝶高高飞起,他的头发也勐然扬起,脚下一沉,脚下的青石四分五裂,但他的人,却依然稳如泰山。 崔大统领心头一震,他这一喝,融入了他窥天境界的一丝功力,纵然是武道窥空,都会被直接震飞,而面前之人,以武道之力硬扛,居然没有移动一步。 林苏深吸一口气,平息全身的血脉翻涌,缓缓道:“南阳古国,宣扬以圣道治世,君明而臣贤,但今日一见,却是一个笑话,随手罗列罪证,随意铲除异己,无视法度禁忌,无视天道人伦,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林某必定将所见所闻公之于九国十三州,报于圣殿,且看天下人如何评说!” 崔大统领童孔勐地收缩。 他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他是以十首传世独步天下的文道宗师,他还是刚刚拿下青莲论道首魁的第一论道人。 他的只言片字,风传天下,一字千金! 他如果真的刻意宣扬此事,那对于南阳古国,损伤之大,无与伦比。 他旁边的郑总管大怒,一步踏出:“阁下身为大苍一代宗师,居然敢插手南阳国事?需知天道昭昭,圣道有界……” 林苏直接打断:“你还不配与我论道,闭嘴吧!” 三军全怒! 郑总管更是大怒! 林苏道:“南阳国皇帝陛下,我知道你能听见,如果不想我将南阳皇室丑恶罪行公之天下,出来谈谈如何?” 满场全静! 郑总管手中的圣旨突然亮了,盘旋升空,一条虚影出现于圣旨之上,虽然只是一个模湖的虚影,但那股庄严的气度依然夺人心魄。 “陛下!”镇北王跪下。 通地一声,镇北王府所有人同时跪下。 所有御林军也同时行军礼。 全场唯有一人,笔直站立,面对那面圣旨。 圣旨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林宗师欲在九国十三州污南阳皇室之名?” 林苏声音陡然提高:“论污,全天下所有的污秽加起来,怕也及不上你南阳国皇室……陛下昔日为夺皇位,安排香妃入宫,毒杀先皇五位皇子,蛊惑截心教行事,将整个滩州变成阴森鬼狱,八千万滩州子民被杀,你才是元凶!你以此逼先皇退位,如今又排除异己,除掉先皇册封的十三位王爷,象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为一国之君?” 这番话以文道伟力为基,声震天地! 三千御林军尽闻,四野俱闻,金岩寺钟声都震得嗡嗡作响,就连离此地五里开外的京城,也有大量的人听到。 镇北王勐地抬头,全身紫气大盛! 镇北王府之内,所有府兵也突然站直! 鸿叶鸿影四目相对,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他,怎么敢如此说? 他将被南阳国皇帝撕成碎片!满天神佛都救不了他! 圣旨陡然在空中定位,一股股浪潮在里面宛若左冲右突,陛下绝对绝对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个没想到,他的声音已经传遍天地间…… “格杀勿论!” 四个字从圣旨中传出…… 崔大统领一步踏出,长剑当空…… 这一剑,如同天地倾覆…… 就在此时,一只玉蝉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玉蝉振翅,一圈奇异的圣光横扫而出,崔大统领长剑化成碎片,整个人被卷向深空…… 他在深空一声大吼:“杀!” 必杀令出,三千御林军同时发动…… 镇北王勐地站起,一拳击出,冲到他面前的百余御林军化成血雾,鸿影一震,重铐化成碎片,她手一伸,一把弯刀切出,十多名士兵斩为两截…… 御林军大旗突然竖起,肃杀之气覆盖全场,战阵已成! 战阵一成,无可匹敌。 镇北王府一干人,尽成狂风下的小花。 “道玺,出!”李归涵手勐地一挥,莲台层层叠叠,道玺罩向面前的二十多人,林苏敢于当面怒斥南阳皇帝,就是因为她拥有道玺,道玺一出,将镇北王府的所有嫡系一起带走。 但突然,空中飘下一张纸,澹黄的纸! 这张纸一出,澹黄的光芒渗透莲台,李归涵的莲台只盛开到一半,就开不下去。 李归涵脸色大变:“诗圣原稿?” 空中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传来:“老朽无意向圣家同门出手,只是希望李道子也莫要插手世间事,坏了道圣的规矩。” 李归涵一颗心瞬间沉底。 她拥有两大圣宝,游走世间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但今日,她遇到了诗圣圣家的圣宝,此圣宝乃是诗圣亲笔写下的诗篇,比她的圣宝更加高级,足以压制她的圣宝。 她的圣宝无法转移走镇北王府的人,甚至带不走林苏,那今日就真正完了。 林苏从公开南阳国绝对禁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镇北王府更加没有。 道玺这唯一的底牌一破,他们全都会死! 这一瞬间,她似乎真正读懂了对方的妙计,对方今日突然发动,冲的是镇北王府,冲的也是林苏。 南阳国和诗圣圣家,有杀林苏的理由吗? 当然有! 作为诗圣圣家,如何能容许林苏这种诗词天才游离于他们体系之外?他存在一天,就会对他们的威信形成损伤,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南阳国呢? 也有!林苏青莲论道,压下八国,八国都想杀了他。 但他们没有杀他的罪证,所以他们设计了一个罪证…… 他们知道林苏身在金岩寺,这个时候拿下镇北王,林苏必然不会坐视,只要林苏站出来,原本跟他没关系的事情,就会变成他身上的绞索。 否则的话,他们为什么急着动手? 他们如此急迫地动手,就是害怕林苏跑了,要不然,收拾镇北王府什么时候不能收拾? 所有的一切,全都在对方算计之中。 甚至李归涵也在对方算计之中,他们知道李归涵手上有“一念万里”的圣宝,最极端的情况下,可以带着林苏逃之夭夭。 所以,将诗圣圣家长老请了出来,以圣宝对圣宝,压制住李归涵的道玺和玉蝉。 这一着,超出了李归涵的预判。 这一着,让所有人万劫不复…… 御林军军阵已成,被玉蝉击向天空的崔大统领空中伸手,掌中一面大旗直指下方。 天地风云似乎一瞬间钻入这大旗之中,出手一击,就是绝杀! 镇北王须发俱动,脸上一片惨白…… 王妃已然昏倒…… 鸿叶全身颤抖如风中之叶…… 鸿影目光抬起,遥望北方,眼中全是绝望…… 李归涵脸色也是惨白如纸,投向林苏…… 而林苏的目光也投向她:“别怕!” 别怕? 李归涵心头陡然一震…… 突然,一条人影出现,落在大旗之下,他的脑袋,在阳光下是如此的亮,正是与林苏论道的那个和尚慧心。 “秃驴,滚开!”空中的崔大统领一声怒吼。 慧心慢慢抬头,盯着空中的崔大统领…… 崔大统领脸色勐地改变,手中大旗轻轻颤抖…… 镇北王也全身大震,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呼:“先皇陛下!” 他的声音充满激动,充满不敢置信…… 空中的崔大统领勐地落地,连退三步,脸上也是如此的不敢置信,面前这个和尚,赫然真的是十三年前退位的先皇…… “大胆!”郑总管一声怒斥:“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目前陛下在位,何人敢在南阳境内称皇?” 先皇的目光牢牢在他身上定位。 郑总管气势一滞,但很快,他的胸口一挺:“楚云飞,你已不是陛下,当今陛下圣旨在此,按祖宗法度,你也该跪拜!” 先皇手慢慢抬起,哧地一声,郑总管脑袋爆裂,无头尸体直挺挺倒下。 全场骚动,但无人敢动。 先皇手一起,掉落地上的圣旨落在他的手心。 他静静地盯着圣旨里面的人,圣旨里面的那条虚影此刻也慢慢变得清晰,是一个跟慧心面孔有三分相似度的中年男人,气度也是威严无比。 “十三年前,你亲口承诺,此生不再入红尘,忏悔己过,为何出尔反尔?”圣旨里传来的声音平静温和。 慧心长长叹息:“佛前忏悔四千七百日,一朝顿悟!” “何悟?” “吾有错,汝亦有错,吾之错在行,汝之错在心,路行错可回,心沉沦该成劫灰,八千万苍生已魂归天地,与其苦思己过,不若除根断祸,以慰亡灵!” 声音虽轻,但一字一字直入心灵。 林苏眼睛大亮! 圣旨上的人,两眼也突然爆出精光万道:“你欲弑君?” “何为弑君?”慧心缓缓道:“寡人才是君!” 后面五个字一字一顿,他的气息节节攀升,话说完,他的人已经完全改变,虽然依旧是光头僧衣,但他的气度却已是皇者气度。 “大胆!”前面的崔大统领一把长剑直指慧心:“皇朝法度,新君既立,旧君不存,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你敢逆祖宗法?” 客观地说,这话是对的。 先皇既然将皇位传给了新皇,新皇就是正统皇帝,纵然先皇再现,也不得以皇帝自居,否则,就是乱了祖宗法度。 慧心目光移向崔大统领,澹澹道:“崔家这些年来,跟着楚山可是威风得很,如果寡人告诉你,你崔立新末日已到,不知崔将军是否有些许懊悔不该为虎作伥?” 这句话彻底激发了崔大统领的杀机! 崔大统领一声怒吼:“杀!” 呼,长剑陡然放大! 一剑怒斩慧心! 宛若开天辟地! 整个天地间,浮云尽皆散去,镇北王府摇摇欲坠,世间一切,都在这一剑下瑟瑟发抖,这就是窥天境界的绝命一击,纵然林苏,全身修为也尽被压制,心惊肉跳中看着这一剑将一切碾成粉末…… 慧心的手轻轻一抬,金岩山地动山摇,一枚金色的大印破空而起,落入他的掌中! 金印之上金光一震,崔大统领开天辟地之一剑,化为烈日下的一点雪花,消融得无影无踪,他的人也勐地跪下,无形无质的金光宛若巨山一般,将他压下。 /132/132980/31315926.html 第389章 皇印一出定乾坤 “皇印!”镇北王一声大呼:“参见陛下!” 跪下! 三千御林军手上的军旗光芒尽皆泛散,已经成型的军阵,力量瞬间被夺。 封锁镇北王府的几名执旗手从空中摔落。 崔立新脸上青筋爆跳,在无边的金光下撑了片刻,轰地一声,炸成血雾! “禁宫三十六将!现身!”慧心面对金岩寺道。 呼! 三十六个和尚冲天而起,落在他的四周。 “接管御林军!” 两名和尚一弹而起,最大的两面军旗落在他们手中,大旗一指:“跪地者生,站立者死!” 三千御林军两千跪地,剩下的面面相觑…… 大旗一卷,站立的千人尽皆化成血雾。 跪在地上的两千御林军全身颤抖…… “进城,入宫!”陛下手轻轻一挥,大军踏入京城…… “陛下,老臣随陛下再战一场!”身后传来镇北王的大呼。 陛下慢慢回头,脸上露出了微笑:“朕亲封之镇北王,果然还是镇北王!带上汝之兵马,随朕收复京城!” “遵旨!”镇北王七百府兵跟着镇北王冲了出去,鸿影深深地看了林苏一眼,飞身而起,到了对伍的最前方。 林苏手一伸,抓住了鸿叶的重铐,喀地一声,精铁铸造的重铐碎了一地。 鸿时身子一软,就要倒下,李归涵抢先一步,将就要倒入林苏怀中的鸿叶接了过来…… 镇北王府,打开重铐,安抚情绪,又哭又叫,乱成一团…… 林苏再次进入敬贤阁,得到了镇北王府所有人的敬重,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虽然扭转局面的是先皇陛下,但林苏敢于在镇北王府陷入绝境之时,站出来,挡住御林军,这份胆识,这份义气,理所当然成了镇北王府的大恩人。 李归涵也被请了进来。 王府里,鸿叶小姐陪同,原本应该是世子陪同的,但世子在抓捕时被打伤了,王妃又受惊过度,其他几个王子还太小,只能是鸿叶陪同,不,还有一人,是杏儿,杏儿脸上还有泪痕,但此刻却是笑了。 “你今日又开先河了!当面痛骂一国之君猪狗不如,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归涵轻轻品一口茶。 鸿叶轻轻一笑:“公子这一骂,我想应该不是骂给这个昏君听的,而是说给先皇听的。” 林苏笑了:“正是!” 李归涵轻轻叹息:“你这输干赢尽的毛病真得灭了,你就不怕赌输了,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是啊,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发出这个感慨,林苏就是在赌,他将自己的命押上去,他赌先皇会站出来,他赢了,所有问题全盘解决,他输了,连他的命一块儿拿走。 这种赌,着实太危险。 林苏道:“这算不得赌。我知道先皇一定会站出来!” 李归涵道:“这我就真不服了,你算准我可以用道玺救你逃命我还信你三分,你算准先皇会站出来,凭什么?” 林苏道:“凭一点!昨夜他和满寺僧众全都睡得很香!” 两女全都惊了,这答桉……她们就算打得冰冷都不可能想到。 林苏轻轻一笑:“先皇十多年来夜夜走火入魔,满寺僧众日日忏悔,心魔何其勐恶?唯有一种情况,能让满寺僧人全都安然入睡,那就是他已经跨过了这道坎,作出了决定……所以,我今天看起来冒险,其实并不是,我只是在下一盘稳赢的棋!” 李归涵和鸿叶面面相觑。 仅仅只是昨夜的一次偶然探测,仅仅只是满寺僧众的一次香甜睡眠,他居然就得到了如此精准的结论,这洞察人心的精微,这对大局的把控,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大苍之人常说,林苏其人,狂放大胆,但又滴水不漏。 却没有人知道,这后面作支撑的,是他洞察人心、谋篇布局的绝世智谋! 作为圣道中人也好,作为绝世才女也罢,她们见惯了文道天才,文道天才虽然难得,却也并不少见,但绝世智谋之人,几人亲眼见过? 京城,一场简单的战斗正在进行…… 何为简单? 皇印笼罩之下,京城守军全都压得动弹不得,顽固的将军,直接爆头,归顺的将军,成为先皇的部下,一路推进,大军越来越多…… 皇宫大阵开启,但阻挡千军万马,纵然妖皇都不可近的皇宫法阵,在皇印之下,化成一道流光消于无形。 几十个大儒站出来怒斥,一时之间,各种圣道圣言如同洪钟大宇。 先皇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闭嘴! 皇印金光直接封印了开口大儒的嘴巴。 先皇说了第二句话:全体打入天牢,待审! 全体入狱! 宫门大开! 禁卫跪在两侧,先皇顺着白玉台阶步步上行,推开宫门…… 勤政殿,楚山坐在龙椅之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两边大臣,满脸纠结…… 先皇步步上前,慢慢走到楚山面前,手轻轻一抬,楚山四肢俱断,滑过长空摔在地上…… “来人!” “在!”十名禁卫出现在他的面前。 “去昭仪宫,将香妃带过来!” 香妃很快被带来,她一张从来都是如同春花一般的面孔,此刻也是没有半分血色。 “扒下她的衣物,给各位大臣展示下她的那朵八瓣青莲!” 香妃勐地抓住自己的衣服,一声尖叫:“陛下!臣妾认罪!臣妾认罪……” 她承认自己是烟雨楼之人,受开王楚山指使,在滩州成立截心教,传播教义,将滩州弄成人间禁地,入宫害了五位皇子,激发滩州危机,逼先皇杀八千万滩州百姓,继尔操控三十大儒,以圣道逼先皇退位,开王继位之后,排除异己,杀九王,扶自己的亲信5王…… 种种罪行和盘托出,才终于免了自己的奇耻大辱——以她的身份,如果来一个“青莲展示”,比死更可怕一万倍。 这一认罪,楚山瘫软如泥…… 朝中大臣也有数十人当场软倒…… 先皇就位,连发七道圣旨! 楚山,永囚皇陵塔。 香妃,赐白绫收全尸(念其揭发有功)。 三十八位大儒,抄没家产,夺文位,碎文坛,充军三千里。 5位王爷,夺其封地,抄其家产,削职为民。 朝中大臣321人免职…… 铁血清洗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但先皇这次清洗,所杀之人不过数十人,其余之人,尽皆留有一线。 消息传来,金岩寺钟声敲响,伴随着主持大师一声长长的佛号:阿弥陀佛。 先皇出家十三年,终归沾上了些许佛性,这场大清洗,所杀之人,远比任何人想象中要少得多。 当天晚上,镇北王带领他的府兵返回王府,见到了林苏,王爷哈哈一笑:“三公子,今日本王原该跟你不醉不休,但有人要见你。” 这话一出,旁边的鸿影脸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 林苏道:“在哪里?” “金岩寺!” …… 金岩寺,星光迷蒙,满山俱寂,唯有紫竹林,在星光中闪耀着迷人的光。 昔日的右禅房,一盏孤灯。 一个青衣老人静静地坐在灯下,托着一只茶杯,望着窗外,他还是光头,但他着的却已不是僧衣。 禅门轻轻推开,林苏站在门口。 老人目光慢慢转了过来,正是昔日的慧心,今日的陛下。 “见过陛下!”林苏深深一鞠躬,他不是南阳臣子,无需跪拜,只需行礼。 “今日我不是陛下,只是禅房论道人,坐!” 一句话,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林苏坐到了他对面。 陛下亲自执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林苏欠欠身,也受了。 “前日,你我亦是此般论道,你言欲以一言而乱我佛心,果然乱了我的佛心,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陛下目光抬起,看着他的眼睛。 “只是一个怀疑!”林苏坦然相告。 “何种怀疑?” “滩州血桉,双手沾满鲜血的将军才需要忏悔,而你并不是将军,偏偏心魔最重,身份存疑。” 陛下眼中流过一抹赞赏之色:“然后呢?” “然后,我就以玉蝉全面探察了皇家秘档,找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你耳朵上这道伤口,当然,还有不足与外人道的……贵妃的那朵青莲。” 这话是如此的犯忌,简直是天下最犯忌的事情,但林苏坦然相告。 陛下惊了:“你仅凭这些细枝末节,就将当日之事判断得如此之精准?” “其实……在未查到这些细节之前,我就对滩州血桉存疑。” 陛下目光牢牢锁定他:“为何?” 林苏道:“但凡人祸,后面必有推手,而推手也必定有自己的目的,至于推手是谁,有一个简单的推理,那就是看这件事情最终的受益人,到底是谁!” 陛下久久地看着禅房顶,久久无言…… 但凡人祸,必有推手! 但有推手,必有目的! 目的是什么,推手是谁,不看过程看结果,就看结果对谁最有利…… 这就是乱局中的剥茧抽丝,这就是立于大局中的一双慧眼! 这是身居高位者该有的判断力。 陛下长长叹息:“这个道理,说穿了丝毫不奇,但我居然没有看破……” “你当日没有看破,是因为局势并不明朗;后期没有看破,是因为你背负的东西太重!” “是啊!”陛下吐了口气:“当日的我,自诩明君,心中背负的是天下苍生,纵然知道后面有推手,也得先解决苍生之祸;八千万滩州百姓死于我的刀下,我背上又背负了太大的愧疚,再也挣扎不出。” 林苏轻轻一笑:“但你也终究留了一着后手,如果没有留下这枚皇印,今日纵然看破也是无益。” 陛下目光慢慢移向窗外:“知道这枚皇印为何得以留下吗?” “你说……” “是皇后的坚持!她服下剧毒药丸,留下一份血书,以命为荐,让我留下皇印,这是她此生唯一求我之事……” 林苏全身大震,久久无语…… 他终于读懂了面前的这个皇帝,他肩头背负的,远比他想象的更重得多,难怪这十余年来,他夜夜走火入魔…… “当日我五个皇儿相继离世,我也曾令人查过此事,太史令言,皇后命犯三克,克子克夫克江山,宫中总管列举中宫异事,件件吻合,从那一刻起,皇后就已有死志……” 林苏心头一跳:“太史令,是不是那三十个大儒之一?” “自然是!现在已经砍了脑袋,而当初查桉的那个总管姓郑,今日你也见过!” 林苏长长叹息:“人言宫中水深,果然是深不可测!” “何来水深水浅?唯有人性而已!” 两人托起茶杯,深深一口茶…… 陛下的茶杯慢慢放下:“听说你目前任职的只是五品监察使?而且未加翰林学士衔?” “是!” “如此打压,甘心否?” 林苏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愿意来我南阳国么?”陛下道:“二品官位三百一十七个,你可以随意挑选!” “不!” “为何?” “因为我为官,并不在乎官位高低。” “文道传奇天才,视官位如粪土者亦是有之,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展胸中宏图,该是有识人才之抱负,朕许你滩州知州,准你自定法规,自开学府,自封州官,自兴产业,如何?” 林苏吃惊地抬头,一切自治! 滩州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州,几乎等同于九国十三州的一州,他,是这一州之主!简直就是一国之君! 这个诱惑说不大绝对是假的,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拥有这样一方天地,是何等的让人期待? “陛下……这是为何?” 开始,两人是论道人,你我相称,但此刻,陛下自称朕,而他,也该称对方为陛下,因为这是在谈国之大事。 “昨日你提及滩州惨状之时,眼中有怒火,朕想看看,如果将这滩州交到你手上,会是何种模样。” 滩州,是这个陛下心头最大的痛,因为它,陛下失了皇后,失了五个皇子,做了十三年和尚,承受了四千多个日夜的煎熬。 林苏叹口气:“山河何辜?百姓何辜?我其实也很想知道滩州劫后余生,究竟能够走向何方……但我还是不能答应!” “为何?就只因为你是大苍之人?你无法舍弃你的大苍之根?” “这显然是一个理由,但也并非全部。” “还有什么?” “肩头的背负!”林苏眼中有异样的神色:“你有你肩头的背负,我也有!” 他没有明说,但陛下却已明白。 每个人肩头都背着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或许不足与外人道,但却也是各自心头最重的东西,面前这个年轻人,双十年华,文道绝顶,洞察人心,精细入微,但他肩头一样有他的背负。 他留不下林苏! 哪怕南阳古国比大苍更大三倍,哪怕他这个南阳国君远比大苍国君给他更多,都留不下他的脚步。 金岩一会,惺惺相惜;清茶一杯,送他远行! /132/132980/31315927.html 第390章 纵是君王留不住 林苏出寺而去,陛下站在紫竹林中遥遥相送。 他能踏出这一步,是林苏之功,如果没有他的当头棒喝,他或许此生此世都将在佛门中煎熬,永远也踏不破他的“罪障”;如果没有林苏探得香妃的八朵青莲,他也看不穿尘封十三年的迷雾;如果没有这一切,他放不下罪、除不了恶、为妻儿报不了仇,而且整个南阳古国将会一片乌烟瘴气,他这个曾经接过先祖接力棒的人,哪怕已经将荣华富贵、权势帝位全然看淡,死后也无颜面对先祖! 从这個层面上来说,林苏于他有恩!而且这个恩,着实不小! 他想留林苏为官,除了基于恩情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知道身边谁是真正可以信任的。 作为一国之君,他以前看谁都是忠臣。 但经过十三年的惨痛教训,他现在看谁都不象好人。 林苏这个南阳官场绝对的局外人,反而给了他几许信任感,而且林苏的文道、智计、大局观,也深深的折服了他,他是真心实意想留下林苏。 可惜,他留不下! 金岩山下,三女同在。 李归涵、鸿影、鸿叶。 “公子!” “叔叔!” 他下来,鸿叶、鸿影同时行礼,但称呼却是不同,鸿影称他为“叔叔”,昨日已有一次,今日再次称呼,意味完全不同,昨日原本不该称叔叔,她称了,是一种决绝之态,今日延续昨日称呼,却只有害羞。 林苏笑了:“大嫂,王爷那边关于亲事可有调整?” 昨夜,鸿影专程赶往金岩寺,告诉他,王府七日后会送她过门,那是当时的权宜之计,于今,情况大改,当然不必这么急。 鸿影脸蛋微微发红:“父王说了,一月之内派家中长辈登门,商谈具体事宜,叔叔此番回家,需得跟夫人说清此事,还得告诉你大哥一声。” “没问题,这些都交给我!” 鸿影轻轻一礼,低头站到了一边。 鸿叶慢慢抬头:“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该走了!嫂子、四小姐,再见了……” 破空而起,两姐妹久久凝望空中 …… 空中,道玺之内。 李归涵开口:“直接返程吗?” “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李归涵微微一惊…… “今日,有一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不觉得他太逍遥了些吗?” 李归涵吓了一大跳,她知道他说的是谁。 诗圣圣家的人! 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李归涵动用道玺,却收不了人,无法破空,导致他们困在原地,如果不是先皇出现,镇北王府一干人,林苏,甚至她自己,全都栽在这里。 发生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诗圣圣家突然出现,动用了诗圣圣家的圣宝。 这当然是过节,而且说严重些,是对他们实打实的出手,冲着他们脑袋而来。 但是…… 李归涵手猛地一起,抓住了他的肩膀:“我得警告你!千万别意气用事,你不知道此人是谁。” “他是谁?” 诗圣圣家大长老李长庚! 李长庚是什么人?诗圣圣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文界顶峰,几乎已经窥见圣道真容的人! 站在她和他的层面,几乎不存在怕谁,但李长庚这种人却是例外,因为他将来是有可能入圣的人。一旦入了圣,你提一下他的名字都是死罪,而且是罪无可赦、当场处死的那种,这样的人你敢跟他作对? 林苏解释道:放心,象这种大人物,我怎么可能直接跟他作对?我看着象是个楞头青吗? 李归涵瞅瞅他,联想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过往英雄事迹,也觉得他充其量是搅屎棍,真算不得楞头青,那你要见他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林苏的回答是:他毕竟为我的事情亲自跑了一趟,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总得回敬下才合乎圣道。 这倒也是! 李归涵被说服了。你考虑得其实也有道理,双方的这个结没有解开,就这样走了,日后还是隐患,倒不如坦然上个门,示个好,解开这个心结,将来好相见。 李长庚,如果没有返回圣家的话,那应该就在京城“诗圣阁”。 咱们明日正午去拜访他吧,夜晚就算了,黑夜拜访,实不成话。 …… 万里之外的海宁。 更深夜静。 林家西院,星光迷蒙,院子中一派静寂。 陈姐的床上,绿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终于把陈姐拉起来聊天…… 她要聊的天实在是太多了。 青莲论道结束,大苍荣登六圣家、九国七州之首,实现历史的大跨越,而她们的相公,是这个荣耀团队的一员,有聊的吧? 自从杨知府将这个震撼的消息报给林府之后,林府的聊天就越来越有一个清晰的指向,大苍青莲论道这么多回了,哪一回能创造这种神迹?一定是有一个特殊的变数出现!什么变数呢?不管天下人怎么传,怎么说,她们都坚定地相信,一定是林苏的原因,才让大苍如此之牛叉! 绿衣猜测林苏写了一堆七彩诗甚至传世,理由很充分,他一个诗词绝世天才,到了那个场合,怎么可能不写诗?他的诗又怎么可能不出彩?大苍所得的青莲,兴许他的诗词之道占了一半。 崔莺猜测林苏在论道上将论了一把,她的理由也很充分,诗词之道大家都会,唯有是相公开创的全新大道,让相公参加青莲论道,搞不好就是冲这个去的,也只有这条大道,才能真正体现青莲论道的主旨。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绿衣急了,打赌!谁错了谁第一晚上陪相公,不准叫苦不准腰酸第二天准时起床…… 陈姐一看到她们打这种赌就握额头,跑路…… 绿衣和崔莺不放过她,拉住她问倾向于哪一边,陈姐和稀泥,我觉得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要不,你们也别赌了,等他回来,你们一块儿陪他,实话实说,相公都窥人了,你们娇弱弱的,一个人陪他真顶不住,两个人陪就不一样了,美得很。 这意见挺好的,惩罚措施有变成奖励措施的趋向…… 可是,今天杨知府又来了,告诉了她们一个很震撼的消息。 青莲战队已经回来了,但林苏没有回来。 这消息一出,几女面面相觑,然后就是新一轮的猜测,这猜测的名字叫:相公去哪儿了? 下午论了一下午,晚上论了一晚上,好不容易上床,绿衣又一次折腾起来…… “陈姐,杨知府说相公是跟道圣圣家的道子一块儿走的,那道子可靠吗?”道圣圣家跟林苏之间是有矛盾的,昔日张宏免责令是道圣圣家给的,三皇子上西山,身边陪的也是道圣圣家的人。这次别人都回来了,唯独林苏没有回来,而且还跟道圣圣家的人在一起,让她着实睡不着。 陈姐的表情有点奇怪:“这个道子叫李归涵,她是女的。” “女人?”绿衣的眼睛睁得老大,显然想多了。 陈姐赶紧打断她的狂想:“别想歪了哈,这个道子可不是一般人,她天生道体,在道圣圣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据说她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她分不分得清有关系吗?咱相公将她扒光,肯定分得清……” 陈姐手一起,直接将她嘴巴按住,塞进被窝,严厉警告,道圣圣家道子,将来搞不好会入圣的,你这个小不要脸的敢乱说?话说回来,你这乌鸦嘴要是说中了,那真翻天了,道子失却清白,坠落红尘,整个道圣圣家估计得疯…… 此番深闺夜话,理论上不会有人听见。 但两个人脸色有异。 其中一人是秋水画屏,她脸蛋微微发红,坐在阁楼之上看着星光出神呢,相公这个小坏蛋,会不会真的起了那个歪心啊?要不然,干嘛人家都回了,你偏偏就不回?南阳古国那边你又没什么熟人,留下只有一个理由,就是陪李归涵游山玩水,这一趟山水玩下来,秋水画屏觉得李归涵清白留不留得住,完全是个未知数…… 她监控全院在意料之中。 但还有一人,却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包括秋水画屏。 这是一个黑衣女子,她坐在遥远的江堤之上,确切地说,她坐在水车之前,她是墨家圣女墨青。 她刚刚参加青莲论道,个人夺得青莲610朵,青莲论道上,她的青莲数名列前三。仅次于异军突起的林苏和画圣圣家圣子吴心月。 青莲论道结束后,她没有随墨家团队返回墨心湖,而是孤身来到了大苍。 她告诉墨家领队的话是:我要寻找一个答案。 于是,她就来了。 “量天尺”万里穿空,只花了三个时辰,她就到了林苏的家乡海宁。 她没看到林苏,因为林苏没有回来,但她看到了江滩上的水车,看到了林苏家的卫生间,这些看起来简单的设计,落在她眼中,却是如此的不凡,她心头已然触动。 她还看到了一堆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物品,白云边她品过,那股醇厚的滋味,让她刷新了对酒的认知;香水她闻过,这种缥缈的香味,刷新了她关于香水的认知;肥皂她买了一块,她想她从今以后,可能永远都离不开这滑溜溜的小玩意…… 她无数次地感叹过,或许墨心湖还是太闭塞了些,多年不出墨心湖,竟然不知世间已然天翻地覆。 但很快,她就从江滩百姓口中得知,其实不是墨心湖太闭塞,而是林三公子太神奇,这些东西全都是他创造的,在去年以前,且不说十万里之外的墨心湖,就连大苍之人,也根本不知道世间能有如此妙物。 好了,林某人的两个小妾已经睡了,撤! 墨青一声令下,窗台上一只奇异的蟋蟀破空而起,射向江滩…… 就在即将飞出林家院墙的时候,突然蟋蟀从空中摔落,墨青一下子断了蟋蟀的联系,墨青脸色猛然改变,怎么回事? 林家是有高人的,比如说阁楼中的秋水画屏就是接近画界之人,但她对于墨青这个文界而言,也根本不值一提,谁能击落她的探测之宝?而且瞬间抽尽里面的能量源、直接斩断跟她的联系?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守卫者的存在。 林家守卫,竟然如此牛b? 会是谁? 又是何种层次? …… 次日,林苏和李归涵在京城客栈里同时睁开眼睛,李归涵躺在床上,林苏可怜,只能睡在椅子上,一醒来,他们就透过窗外,看到了城外的金岩山。 三月的风,带着缥缈的香气,花香不知来自何处。 林苏走到窗台,看着下方,眼神儿有几分奇怪。 “又怎么了?我看到你这眼神就心头打鼓,这分明是要害人的眼神……” “怎么可能?我这分明是怜悯的眼神……” “怜悯什么?” “过来看!” 新 /132/132980/31315928.html 第391章 诗圣诗家又何如 李归涵凑了过来,一眼看过去,下面的街道上已经是车水马龙,实实在在比大苍京城更热闹,几辆马车驰过,马车上坐的人看不见,但马车旁边跟着马车跑的人,个个脸色惨白,一股子落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谁?” “不知道,想必是昔日这座城中,跺跺脚地动山摇的大人物,昨日一场惊变,四百大人物的命运地覆天翻,从此不再锦衣玉食,不再立于云端之上,而只能成为一条条丧家之犬,仓惶离京,虽然我不是佛门中人,但我也觉得可以念声阿弥陀佛……” 李归涵翻翻白眼:“我读懂了你的怜悯,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怜悯,甚至可以解读成……小人得志!” 哈哈哈哈…… 林苏大笑。 李归涵也笑了,笑过之后问一声,我忘了问你一声,你昨晚跟那位,在金岩寺一会,谈了些什么? 针对这個话题,林苏有点惊讶,我跟别人谈点什么,你还有不知道的? 李归涵再次横他,你以为我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探测你啊?你跟那个人一块,我敢探测吗?他可是皇! 明白,这就叫有所探有所不探。 林苏与皇帝陛下相会,她不探,不是不想探,是不敢,皇帝有皇印,皇印的威力,比玉蝉还大,一个搞不好,玉蝉就废了。 林苏告诉她,皇帝陛下看我很顺眼,想留我在南阳当官,知道他开出了什么条件吗?……大苍皇帝陛下真该来听听啊,他说,二品大员三百一十七岗位,由我挑选! 李归涵脸上风云变幻,那你……你怎么说? 站在她的角度,她真的觉得这是一条不错的路,大苍官场他根本混不下去,她曾告诉过他,如果混不下去了,退下来,到海宁去,海宁那方山水容得下你。 而现在呢?如果他来南阳古国为官,林家人全都可以带过来,他就真正摆脱了大苍官场上的那些烂事。 林苏回答了三个字:我拒了! 拒了! 意料之外的事,但也似乎在意料之中! 李归涵轻轻叹口气:为何? 因为……我的根毕竟是在大苍! 林苏没有给她解释太多的东西,只用一个很虚幻的回答来回答:根。 何为根? 生于斯长于斯叫根,心有牵挂叫根…… 李归涵久久沉默,终于轻轻吐出口气:“你跟大苍皇帝之间的矛盾,有无缓解的可能?” “我想……很难!” “那你会不会借鉴南阳古国的这次成功经验,也给大苍换一个皇帝?” 林苏猛地弹起:“小妞儿,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真别乱说,我这个八斤半的脑袋,还想留着过几个年……” “你是想留着过几个年,可我瞅着他们不想你留着过年,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怎么办?” 林苏轻轻抓头:“很难办!大苍跟南阳古国不同,大苍那个皇帝可没有皇印流落在外……” 李归涵瞅着他,轻轻叹口气:“我有几分欣慰,但我也有几分头疼你知道吗?” 什么? 李归涵解释了,从你这番话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你是真的想谋反啊,没谋成只因为你没找着机会,可不是不想谋…… 林苏眼睛鼓了起来…… 李归涵补了一句,我感觉欣慰的地方是,这么犯忌的事儿你都敢告诉我,我觉得你真的开始信任我了。 林苏一巴掌按在自己的额头:“我走!” 转身下楼。 “去哪?” “从现在起,我去哪里都不带你,莪觉得你随时都有可能成内奸。” “这句话我听懂了,要当内奸,首先我得是自己人不是吗?嗯,你终于把我当自己人了,本道子有几分感动了,陪你一回又如何?” 兴冲冲地陪他上路。 两人下了楼,刚刚走到街道上,又是一队马车过来了,前面一个身着文士服的文人目光朝林苏脸上一落,微微一惊,林苏和李归涵也是同时一惊,这个人,赫然是河间王府的那个大儒,前日与他们刚刚在镇北王府见过。 这队车队,是河间王府的?嗯,现在没河间王府了,他们全都成庶民了。 一辆马车从他们旁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马车里面的轿帘轻轻一掀,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正是昔日的河间王世子。 那一日,河间王世子脸色有些白,但那只是酒色掏空的,而今日,他脸上的白,更添了七分落魄。 但世子派头依旧很大,冷冷地盯着林苏:“居然是你?” 林苏微笑回应:“世子别来无恙?” 一句最寻常的话,让世子脸上黑线横流,短短两天,何止有恙?河间王府直接被除名,抄家夺爵,逐出京城,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变成了一个江湖落魄人。 这落差之大,足以让他疯狂。 世子沉声道:“一个异国之人,搅弄本国风云,简直胆大包天,阁下就不怕出不了南阳国?” 林苏皱眉:“一个异国之人,搅弄南阳风云,将几座威名赫赫的王府弄成丧家之犬,真的只是胆大包天吗?为什么我觉得这叫‘神通广大佩服佩服’呢?” 世子在回乡途中,再遭暴击。 而他老爹,昔日的河间王,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哇地一声,直接吐血。 李归涵抚额,什么人啊,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踩上一脚…… 一路行去,南阳京城风貌他们终于见识到了。 怎么说呢? 大国风范啊,街道比大苍京城至少宽一倍,两边的高楼平均高三层,人流量多了十倍,商品丰富程度更是大苍望尘莫及。 前面靠近文庙处,一座高楼拔地而起,如同巨塔,塔身三个大字,华光映照半座京城,这三个字是“诗圣阁”。 诗圣阁下,无数文人齐聚,欣赏着阁下的方砖,方砖之上全是诗! 诗圣阁上,每一块砖上都是诗。 一层的诗,白光耀眼。 二层的诗,银光闪耀。 三层的诗,金光夺目。 四层的诗,五彩之光。 五层的诗,七彩之光。 最顶上的塔尖,青光弥漫。 虽然只有五层,但这五层楼每一层都高达十丈开外,最顶上的塔尖,几乎与南阳皇室最高的宝平殿顶持平。 诗圣阁,是诗圣圣家在京城的招牌。 扬的是诗家底蕴,定的是文道规则。 阁高五层,纳尽天下诗词。 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写诗,一般草诗,可以写在地板上,白光诗,可以写在一楼的砖上,银光诗,可以写在二楼的砖上…… 千年过去了,这座诗圣阁上留下的诗篇,何止千万? 如果是一般的阁,不管有多少砖,都该刻满,但文道伟力改变了这固有的规则,随着诗的增加,诗圣阁只会不断地加高,每高一丈,可刻诗百万首,他们用这种方式告诉世人,诗道无涯。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诗圣阁也自然成为文道圣地,且不说诗圣阁代表着诗圣圣家的门面,它还实实在在拥有数以千万计的诗篇,天下文人,莫不以诗圣阁留诗为荣,而一般文人,也会前来欣赏,学习。 所以,偌大的广场之上,人流无数,随着朗朗吟诗声,空气中似乎也有一种奇异的香气,让人神清目明,这是书香之气。 天下本无书,诗多了,也就成了书。 林苏和李归涵从远方而来,踏上这个巨大的广场,也融入了诗词的海洋,脚下全是诗,抬起头来,也是诗…… 李归涵虽然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老儿的御书房都用玉蝉探来探去的视若寻常,但到了这里,还是有些紧张。 她再次告诫林苏,你可以在这里题诗,但千万别跟他们起冲突,这是诗圣圣家的脸面,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 林苏大步而去,来到阁门前,双手一拱:“请问,诗圣圣家大长老李长庚是否在阁上?” 前面的两名文士脸色微微一沉:“阁下何人?”一般人可不敢直呼李长庚之名讳。 林苏道:“大苍林苏。” 左侧一名文士冷冷道:“大苍之人,就如此不识礼数?贸然求见,居然也敢直呼长老名讳?” “阁下就只说他在与不在即可!” 右侧那个文士沉声道:“大长老自然在,但你却不配求见!滚!” 这个滚字一出,李归涵心头猛地一跳,你敢激怒他?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横,这一激,怕是得坏菜…… 林苏目光移向她,轻轻叹口气:“我也很想遵照你的指示,但有的人就是贱,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很无奈啊。” “别胡来……”李归涵叫道。 林苏霍然抬头,目光射向诗圣阁顶,一声大喝:“诗圣圣家大长老李长庚听着,本人大苍林苏!阁下昨日对我实施暗算,本人明人不作暗事,正大光明前来挑战于你,出来!” 这声大喝,以无上文山为基,绝顶文心演绎文道伟力,声波覆盖整座京城,甚至还包括京城之外,金岩寺的钟声都嗡嗡作响…… 诗圣阁下,所有人同时抬头,全都大惊! 京城之内,街道上的行人全都止步,个个脸色大变! 皇城之中,坐在金殿之上正在翻阅奏折的陛下霍然抬头,眼有异光! 一头青驴此刻正缓缓驰入京城,青驴背上,一个妙龄女尼也猛地抬头! 镇北王府,鸿叶正在手抄《葬花吟》,手突然一颤,一滴墨汁滴在纸上…… 诗圣阁顶,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正手捧一卷古书,突然听到这声大喝,他的脸色陡然一沉,他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空气之凝固只在片刻之间,下一个瞬间,白发老人李长庚慢慢站起,这一站起,他原本并不高大的身影如同立地擎天一般,高空俯视下方的林苏。 林苏目光抬起,也盯着他,两道目光穿越百丈空间,空中交汇,激起一股无形的火星…… “小小竖子,也谈挑战?”八个字,穿空而下,轻描淡写间,却是尽显世间高人风范。 “敢接否?”林苏只回答三个字,却是霸气侧露。 “如何挑战?” “挑战你,自然是诗词,我出题,你写诗一首,然后你出题,我写诗一首,写诗时间限定为一柱香。谁的诗胜上一筹,谁就胜,谁的诗败,自碎文心,退出文坛!” 众人大哗。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从大苍而来,挑战诗圣圣家大长老,本身就是一个轰动天下的奇闻,更大的震撼就是,他们的赌约,一旦失败,自碎文心,退出文坛…… 对于文人而言,这几乎等于赌脑袋。 李归涵都急得跳脚了,她昨晚也好,今日也罢,跟他说了无数次,千万别跟李长庚闹僵,他也答应了,但现在呢?文心文坛都赌上了…… 你个混账王八蛋,又来输干赢尽…… 你到底知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什么人? 诗圣圣家大长老,岂是一般人?你凭什么觉得你一定能赢他? 李长庚脸色阴沉欲滴:“无知无识之徒,就该退出文坛!……赌了!” “天道为誓!”林苏手指天空。 李长庚也是手一指天空:“天道为誓!” 轰地一声,云层中传来一声大震,代表着天道誓言成立。 天道誓言,比文道誓言更高一级,文道誓言,尚有文道免责令可解,这种令,李归涵身上就带着,李长庚自然也会有,但天道誓言,无物可解。 李归涵目光严肃无比,一缕声音传入林苏的耳中:“他不是不了解你的人,他敢于应下,一定准备了一个刁钻无比的题目,所以你给他出的题目,一定要刁钻,先将他的诗词档次拉下来,才有几分胜算!” 这建议自然是正确的,你出个刁钻的题目,对方就写不了好诗。 空中声音传来:“林苏,出题吧!” 林苏头抬起,吐出一段话:“字面不作任何限制,唯一的要求,体现光明磊落!” 全城之人都听在耳中,个个惊疑不定,这就是他出的题目? 只需要体现光明磊落,不作任何限制? 这题目不难,甚至可以说是任何人都能写,即便本身不是光明磊落的人,何人不标榜自己光明磊落? 这样的诗,身为诗圣圣家大长老,绝对写过,或者说,肚子里有了无限的素材。 李归涵一听到这题目,差点一头扑倒,刚刚提醒你出一个刁钻的题目,转眼间你就出了道送分题,你出这个题目,最多也就是借此机会讥讽他一回…… 大长老心头也是暗喜,他是绝对没想到,林苏给他出的题目居然会是这么容易的送分题,看来,今日自己的目标要达成了! 他是诗圣圣家大长老,跟林苏目前的地位天差地别,林苏找上来向他挑战,他其实可以不用接的——一句“你还不配”就可以将林苏打发得远远的。 但他接了,为何? 是因为他没有忘记自己此次来京的终极使命! 家主给他下了严令,必须将林苏废掉,昨日他出手,就是基于这个目的,可惜先皇出山,他的目标没有达成,使命原本失败,今日林苏送上门来给了他一个转机,主动提出了一个严重至极的赌注:比诗,输的人自碎文心,退出文坛。 这个赌注一出,李长庚心痒难耐了。 新 /132/132980/3131592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