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朱允熥》 第116 德政(2) 利益是驱使人前进的最大动力,仅仅两天时间之内,礼部侍郎李至刚就按照户部现有的存档,尽可能的把大明各行省的贱民人数整理归档,唯恐不详细。 同时把这些贱民的由来还有生活的艰辛地位低下等等,做成了妙笔生花让人望而生泪的锦绣文章。 但令他微微有些意外的是,皇帝看了之后却并没有马上回复。 他知道皇帝在等,等一个好契机。 幸好,这一天很快到来。 ~ 三日后,乾清宫朝会。 六部给事中以上官员,还有都察院翰林院,南书房大臣等近百人悉数到场。 自朱允熥即位以来,臣子们渐渐的发现,如今这位少年鼎盛的皇帝不像曾经的洪武皇帝那样,无论寒暑都要坚持御门听政奉天殿大朝会,反而是对乾清宫这种核心会议情有独钟。 其实小型的会议效率更高,也更直接了当。官员们分列两排,虽看着有些黑压压的,但谁是谁一目了然。 “应天府尹方宾来了没有?”朱允熥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龙椅上,淡淡的问道。 “臣在!”方宾在官员中的第二排,出列行礼。 “前几日的案子如何了?”朱允熥问道。 众人都知皇帝说的是什么案子,就是国子监那桩丑事,这几天来京城之中街头巷尾都是百姓们幸灾乐祸的讥讽,国子监的生员们都不敢出门上街。 提起这事,翰林院都察院一众官员都是脸色铁青。国子监祭酒督办学士等人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皇上的话,案子已经查清!”方宾大声道,“生员徐志安虽白日行凶杀人,造成血案。但情有可原罪不至死,仗五十发配云南!” “嗯,如此处置倒也得当!”朱允熥点点头,“人性若恶则世常有骇人听闻之事,所谓律法也要理字为先。徐志安义愤杀人,情有可原这四个字说得好。要的就是情有可原这四个字。日后,不单是应天府,天下个行省按察司,刑部大理寺办理案件,都要酌情酌理,遵循事出有因,才能惩恶扬善!” “皇上圣明!”众臣说道。 朱允熥又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还有何事?” “臣有本奏!”南书房参赞都站在第一排,解缙在倒数第二位,出列开口道。 他一出场,许多人目光顿时一凝。 刚才的案子不过是个开场白,现在正戏才刚开场。 “解爱卿何事?”朱允熥笑问。 “自我大明大元以来,天下洗涤胡气,汉家日月昌明!”解缙开口道,“中华再兴饶舜之世,国仓禀足民知礼仪,一扫宋以降数百年低迷之气。” “然,我大明此时亦有弊政,前元之贱民之籍依旧盛行于世,未曾改也。圣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日月之下皆是大明子民,何以良贱之分?” “贱民非人哉?压良为贱,乃前朝弊政。我朝礼仪教化以民为本。似此等有伤风化之事,臣以为当革除永绝,以示我大明怀柔天下之心,以成皇上抚育万民之情也!” 解缙话音落下,殿中隐隐有些轻声。 南书房参赞还有六部的尚书们皱眉沉思,贱民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这个时候提出来?大家都谁明白,这事是看着不难,但难道了骨子里。 而翰林院一众人则是多有不解,你解缙作为清流在南书房的代言人,非要说这些作甚? 他们的神色,高高在上的朱允熥尽收眼底。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至刚的身上。 “贱籍之事朕也早有耳闻,天下各处贱籍之人处处低人一等,犹如奴隶一般!”朱允熥沉思道,“不过,到底有多少人,你们谁知道?” “臣请奏!”李志刚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动作之快,以至于让他身边礼部的官员们分外意外。 “我大明贱籍之事承继前朝,主要有浙地惰民,陕西乐籍陕西乐籍,北平乐籍,广东疍户,浙地九姓渔家。直隶的丐户,淮南淮北的世仆伴当等!” “洪武二十三年时曾粗略统计,共计七十二万人。而至今,只怕远超八十万之数!” 说着,继续道,“解学士所说革除贱籍之事,臣附议。天下皆皇上子民,当一视同仁。且贱民日苦,百姓轻视,大户视为仆人,官府视为为隶,早已苦不堪言。若此弊政仍存,有伤皇上仁德之名!” “这么多?”龙椅上朱允熥深深皱眉,“这些贱籍之民都是怎么来的?” 李至刚见皇帝继续发问,心中激荡得不能自已,两眼放光,“陕西陕西北平的乐户娼户等,有辽金遗民,亦有蒙元旧民。北方自宋以来,朝代更迭,罪人充作贱人乃常有之事。” “浙地的惰民丐民,多乃宋人之后,蒙古分人十户,吴人犹贱至今!以驱鬼,抬轿,演戏为生,不但如其他贱籍一般不得科举务工务农,不得与良民通婚,不得出行,甚至连衣衫都不可与良民一般。” “广东疍户,世代居于海上不得登陆,不识字不知礼,民间常辱之!” “还有渔歌九姓,漂泊于钱塘江上,捕鱼为业。” “淮南淮北的世仆,更是触目惊心。臣知一地村庄,有两姓之人。但一姓为主,另一姓皆为此姓之仆人。生死大权全在主人之手,与奴隶何异?” “他是真做足了功课!” 朱允熥默默听着,心中暗道。 贱民的来历复杂,而且大多数由于历史原因,因许多人是外来的移民,所以深受当地人的歧视和打压。封建王朝,有田有地的才是百姓,官府才会保护。这些没有田产,又不能读书认字的人,自然是最底层中的底层。 “天下本该一视同仁!”朱允熥开口道,“贱籍之事,确实刻不容缓。”说着,看看众人,“诸爱卿以为如何?” 下一秒,有些让朱允熥意外的是,站出来说话的居然是朱高炽。 “臣也以为理当如此!”朱高炽站着,一个人有解缙两个宽,开口道,“方才李侍郎说天下至少有七十多万贱民,若这七十多万人都放为良人,则我大明多了七十多万勤奋憨厚的百姓。可若置之不理,任凭他们世代饱受欺压,那就多了七十多万对朝廷心生怨恨之人!” “所言极是!”朱允熥点头道,“但朕看来,此时不能流于表面。放为良民不过是一纸文书即可。可日后他们的安置,如何谋生安身立命才是重中之重,诸爱卿以为谁可但此大任?”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下面臣子们的神色,华夏的事从来都不是难在决策层,而是难在执行层。聪明人太多,谁都不愿意吃亏。 “皇上明鉴万里!”解缙开口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予他们谋生之道立足之地才是一劳永逸的良策。”说着,顿了顿,“此事,乃是千古难见的德政,更是惠及万民的圣恩,是以臣以为此等事非鼎力大臣不能担当!” “老解,选我选我!”李至刚心中狂喊。 “想必你心中有人选了吧?”朱允熥笑道。 解缙开口,“臣还真有个人选,身份贵重品行敦厚,昔日太上皇也是常常称赞誉为皇家千里驹,日后必为我大明贤王....” “你个小丫挺的!” 朱高炽心里咯噔一下,暗中骂道,“原来你是要把老子推出来?” 就这时,解缙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笑道,“非王大臣燕王世子殿下不可!” “臣等附议!”话音刚落,翰林院那帮清贵读书人就站了出来表态。 “嗯!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朱允熥故作沉吟,“燕王世子朕之堂亲,皇家德政由他总揽名正言顺,且地方上也不敢敷衍应对。”说着,微微摇头,“不过,他一个人难免有些孤掌难鸣啊!” 顿时,李至刚心中的热火再度燃烧起来。 “赦免天下贱民之事,燕王世子王大臣朱高炽为总领,礼部侍郎李至刚为副。”朱允熥开口道,“望你二人齐心协力,把朕即位后的第一件德政给朕办好!” “臣等遵旨!” 朱高炽有气无力,李至刚则欢欣鼓舞热血沸腾。 一朝权在手,哪怕累成狗! 谁敢挡我路,我就下死手! 似乎,他这股热血劲儿让朱高炽闻着一点。朱高炽微微侧头观察下对方,然后低头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傻逼!” “臣有本奏!” 曹国公李景隆忽又站出来,引人侧目。 这等的德政是文官的事,你一个武人跟着掺和什么? “奏来!”朱允熥道。 却见李景隆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整理袍服,郑重的下拜行礼。 “皇上悲悯怜民之心,臣闻之内心感动的无以复加,中华这数百年何曾有过如皇上一般,视天下生灵如手足之圣君?” “此德政推行天下,免贱为良,皇上此举使尧天舜日之中,无一物不被其泽,岂独天下各地贱民生者结环,死者衔草,即千万世之后,万民共戴皇恩于无既矣。” 看看,多有水平! 饶是朱允熥听多了李景隆的马屁,但此刻也全身舒泰。 而那些翰林院的文人们,则是看着李景隆心中暗骂道,“不要脸,你拍的这么好,以后我们歌功颂德的折子怎么写?” /75/75244/31080355.html 第115章 德政(1) 这一句人品颇为难以启齿,说得很有意思。 对解缙乃至方孝孺等那些读书人来说,虽说有时观点立场不同,但对于自己的身份他们有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自诩为士。 士的作用,就是要做对江山社稷天下百姓有用的人,不管他们能不能做到起码他们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除此之外,士还要立身谨言行重义轻利,正直宽宏隐忍坚韧,不会一味的谄媚迎合,更不会投其所好,就古人说的私德。 解缙没有从其他方面,比如能力上贬低李至刚,而是在人品上,就说明这个人的私德不怎么好。 私德有亏这个词,在这个时代对于一名官员来说,绝对是致命的缺陷。但反过来,这种有才无德之人,其实反而是君王手中最好的帮手。 任何事都可以放心交给他去,因为他会为了得到君王的赞扬,得到更高的权利地位,疯了一样踩着别人的脑袋前进。 另一方面,在日后君王用厌了的时候,或者为了平息众怒,只需要私德有亏这四个字,就能把他打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帝王心术历来如此,也不是皇帝无情。 皇帝和普通人不一样,一个普通人肯定是不喜欢这边有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不喜欢就不亲近,我不跟你来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发达了也不会照顾我,我穷了也不会求着你。 这种人性而洒脱又直接纯粹的交际方式却在皇帝这里行不通,因为这天下本就是人人都不相同,有人德才兼备有人有德无才,有人才华横溢却又目的不纯,有人还天生奸诈。皇帝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任何人,他要做的是如何的好好使用这些人。 “有些事本是要胖胖去背黑锅的,现在看来倒是给胖胖找了个好帮手!” 一抹斜阳悄悄映进窗,落在朱允熥的半边脸上。 他脸上泛着的那种古怪的笑意,让站在他身前的解缙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 作为陪伴了朱允熥许多年的东宫旧臣,这位皇帝的脾性他也算摸透了几成。每当皇帝有这种表情的时候,八成就是没憋什么好屁。 “朕刚才跟李侍郎交代了一件事!”朱允熥轻声开口道,“让他统计下天下贱民的人数。”说着,叹口气笑道,“我大明代元以来还华夏天下日月清明,重振汉礼。但有些事呢,也没做到尽善尽美,前朝的一些恶政也得以流传下来。” 解缙闻言,沉吟片刻,“皇上是要给那些贱民百姓以良人之身吗?”说着,行礼道,“天下百姓无论贫富都是皇上的子民,何以分贵贱?若皇上真的赦免贱籍恶政,乃天下之幸,臣民之幸,我大明之幸!” 朱允熥笑道,“朕正有此意。不过这事吗,总要有个由头!” 解缙闻歌知雅意,当下说道,“臣明日就上奏折!”说着,忽又微微皱眉,“放归民籍良人之身说起来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可后续却很棘手啊?这些人如何安置呢?科举读书他们是不行的,务工经商怕是也力有不逮,种地的话田地从哪里出呢?” 这才是真的聪明人,片刻之间就能举一反三! 放归贱民等于凭空让大明多出许多人口,这些人口的妥善安置才是赢得民心的最关键。但安置这些人,势必会引起一大部分人的不满。 “所以说这事,还需要有能有才有恒心者去帮着朝廷好好执行!”朱允熥笑道,“你觉得谁能胜任?” 那还能是谁? 几乎瞬间,一个名字就在解缙的脑海中浮现,礼部侍郎李至刚。 可随即他又心中发苦,皇上这手腕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若自己举荐李至刚,办好了自己的脸上固然有光,可万一办不好,自己这个举荐人也有连带责任。最关键的是,将来一旦李至刚成了众矢之的,自己还要第一个掉撞枪口,对准李至刚狠狠的奏上一本。 “臣以为,礼部侍郎李至刚足能胜任!”解缙苦涩的说道。 朱允熥看看他,似乎在猜测着对方的小心思,面上淡淡一笑,“礼部侍郎份量倒也够,礼部还管着天下的教化,他来做倒也名至实归。”说着,顿了顿,“不过嘛,光他一个人是不是势单力薄了点?” “还要谁?” 解缙心中一惊,一个侍郎势单力薄,那就是还需要一个比侍郎还大的人搭班子?谁呀? 这时,就听朱允熥继续说道,“你呀,如今虽官职不如六部尚书,但毕竟是南书房的参赞大臣,目光要长远从大局出发。有些事要朝上看,不能总朝下看!” 解缙更是懵懂,朝上看的意思是再说一个比李至刚官大的? “你要是总朝下看,将来有事你岂不是要自乱阵脚?”朱允熥笑着调侃道。 解缙想了良久,行礼道,“臣愚昧,实在不知所以然,请皇上明示!” 聪明是聪明了,但还是不通透! 朱允熥心中暗道,看事情还是不够全面,达不到国家宰辅的标准。 可话也说回来,若解缙真是那种皇帝说什么他就明白什么的人,朱允熥倒也未必会如此器重栽培。 “放贱民以良人之身,是朕即位以来的第一件德政,这么大的事儿,你觉得一个侍郎就足以担当大任了吗?这可不是修河铺桥,而是涉及到百万人口的国事!”朱允熥继续说道,“要是这等事一个侍郎就可以担任,那朕还建南书房作甚?还选你们做参赞大臣作甚?” “另一个人选从南书房挑选?”解缙骤然明白,可心中依旧迟疑不定,暗道,“谁?这等事暴昭倒是愿意做,但那人怕是要做得鸡飞狗跳。魏国公?曹国公?” 心中想着,他忽然明白了。 张口说道,“皇上所言甚是,臣以为燕王世子殿下为人才思敏捷又稳重大方,还是皇室的近枝宗亲。既是皇上的德政,由皇室中人总览,更名正言顺且也必然阻力更小!” 这呆子,还算没笨到家,终于开窍了。 朱允熥满意的点头,“好!”说着,打趣道,“你以为朕让你举荐李至刚,哈!你一个南书房参赞,眼睛就盯着一个侍郎?就这点魄力?” 解缙顿时心中一暖,“皇上!” “你来上奏章,举荐南书房参赞燕王世子为主,朕点礼部侍郎为辅!”朱允熥笑着打趣,“你不怕他一个侍郎担不起来,朕还怕他办不好呢!” “皇上让臣无地自容!”解缙感激涕零。 他如何能不明白,刚才会错了皇帝的意思,此时也更加明白,皇帝此举对他的一片回护之心。 让他上奏章建议革除贱民之恶政,本身就是给他一个可以在南书房挺直腰杆的政绩,给他一个在朝野发出声音的出发点,让他这位南书房参赞能成为和其他六部尚书大臣并肩的人物。 而举荐大臣,更是皇帝对他的看重和信任。 “你和鼎石,昔日都是朕的伴读。”朱允熥继续说道,“用之,与朕手足何异?不过你生性之中带着几分狂狷不羁,让你进南书房也是为了磨炼你的性子。既是磨炼你,朕有怎会给让你左右为难?” “好生去做吧,早日的磨练出来给朕帮帮手!以你解大绅之才,当一辈子的翰林清贵,不是暴殄天物吗?” () .23xstxt.m.23xstxt. /75/75244/31080354.html 第114章 文字狱 解缙捧着厚厚一摞文书站在暖格外,忽见李至刚一脸喜色的从里面出来,走路好似都带着股飘然之意。 他本有心问,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只能跟对方用眼神示意。 “解学士,进吧,皇上等着呢!”王八耻走到他身边笑道。 “有劳了!”解缙对王八耻温和一笑。 ~~ “解爱卿何事?”朱允熥揉着肩膀,斜靠在罗汉床上。 解缙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奏折放在御案上开口道,“是关于翰林院编纂书籍一事,其中有些问题臣拿捏不准,只能奏明皇上!” “编书能有何事?”朱允熥笑道。 编书就是给那些清流找个能忙活几年的活,让他们自己陷入一种欢欣鼓舞当中,幻想着青史留名,无暇攻击日后的新政。 “有事,而且还不小!”解缙一脸的郑重。 朱允熥坐直了身体,也带着几分正色,“你说给朕听听!” “皇上的意思编书是取天下书籍的精华,汇编成册流传千古!”解缙慢慢的说道,“但臣发现,编书过程之中,难免有些....嗯,不尽如人意!” “你的意思是,有人以自己的喜恶来选择书籍,甚至出现毁书之事?”朱允熥沉着脸问道。 “现在看来暂时没有,但有了苗头!”解缙说道,“编纂古今图书就该囊括古往今来的百家学说。但臣看现所编之书科考一篇中说,本朝科考必以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为准。” “圣人学说若只局限于朱熹做所理学,那不是禁锢住了吗?若真如此,那考出来的不都是拘泥形式的书呆子吗?” “另外还有一事,古往今来都是孔孟二圣。我朝虽独尊孔圣,但孟圣之学依旧是治世良策。如今编纂的古今图书,劝学一篇中对孟圣却只字不提!” “这显然是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闻言,朱允熥陷入沉默。 科举考试以朱熹理学为主,独尊孔子,其实都是老爷子的意思。 科举是好事,最大限度的提供了底层人向上的通道,也相对的公平。但同时,之所以把考的东西就局限在那几本书中,就是为了禁锢思想。 君臣父子君臣之纲,这些东西通过读书人传播给天下,让人人都做安分守己忠君爱国的好人。 而孟子,因为他的思想中有民为贵君为轻的思想,一向被老爷子不喜。 老爷子虽是有几分像是百姓的皇帝,但他毕竟是皇帝,而且还是开国雄主。他可以在心中认同君为轻民为重的思想,也可以实践。但决不能,让这种学说在天下广为流传深入人心。 因为那样,对朱家的统治是不利的。 现在看来,解缙所说的事,明显是那些翰林在编书的过程中,为了避免和当初老爷子定下的调子起冲突,而选择性的忽视。 但在朱允熥看来,这个已经定下的调子,必须要改。 所谓新大明,连开明都做不到谈什么新?禁锢人心的事,做了好几千年了,现在不做也罢。继续禁锢,只会让这个国家继续的死气沉沉下去,再次走入那种死循环,更别谈什么创新开拓。 “你说的很好!”朱允熥点头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说着,解缙似乎有些不敢说了。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朕从不以言罪人!”朱允熥笑道。 “在民间征集了许多书籍中,记载了国朝初年很多次的....官绅因言获罪身死的事。”解缙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些事,翰林院那边争论不休,是记录下来还是删了去!” “呵!”朱允熥闻言,不免摇头苦笑。 因言获罪,那就是文字狱。 许多人都说后来满清的文字狱如何如何,其实公允的来说,大明朝的文字狱也没少多少。只不过,规模没有那么大,性质也有很大不同。 满清的文字狱以巩固统治泯灭文华为主,大明朝国朝初年的那些文字狱,多是老爷子刚当皇帝时太敏感所至。 从洪武元年到老爷子退位,其中光是有记载的就有十九次。 起因很复杂,主要还是老爷子从心里反感文人们含沙射影,还有不得志的读书人在私下里议论老爷子的出身。 比如北平府学训导官赵伯宁给老爷子献《长寿表》,其中有一句垂子孙而做则。就因为这句话,这位府学的训导官问罪被斩。 则,在淮西方言中和贼同音。 垂子孙而做则,垂子孙而做贼。 老爷子是造反起家,大元朝再怎么不得人心可造反就是造反,造反的就是贼。 赵伯宁这诗,让坐了天下的老爷子以为他在暗中讥讽自己,并且咒骂朱家子孙都是贼,所以掉脑袋了。 还有一次,老爷子私下游览一间寺庙,见墙壁上有僧人的诗作,毕竟有收还有散,放宽子些又何妨。老爷子当时就龙颜大怒,因为大明开国之初,以严刑峻法治国,这些僧人是在讥讽老爷子治国太严了吗? 当场下令,这寺院内所有僧人全部处死。 还有一回,其实说来和朱允熥还有关系。 他被立为皇太孙之后,德安府学训导吴宪上书《贺立皇太孙表》,其中有一句天下有道,就因为这道字,老爷子直接让锦衣卫去把吴宪也给咔嚓了。 道同盗! 在老爷子心中,我大孙子立为皇太孙了,你用这个盗字是啥意思?是说我大孙子立位不正,还是我得国不正。 还有一次,朱标在世时候,台州的官员上书《谢东宫赐宴》。有一句话,体乾法坤,藻饰太平。这话原本没什么,但没多久朱标就病故了。 老爷子猛的想起,藻饰不就等于早逝吗?这不是咒他儿子早死吗? 遭娘瘟的书生咒我儿子,我儿子现在真死了,给咱砍了他的脑袋! 这些种种文字狱,不管到底有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或者是讥讽朱家出身太低的意思,其实公允的说,不至于死呀! 所以在这种风气之下,大明朝的官场人人自危,民间文人也瑟瑟发抖,说话写作都无比注意,生怕那句话用辞不对惹来杀身之祸。 但这些因言获罪,多是在官员文人之间,和满清有个根本的不同,那就是没有波及寻常百姓。 不过饶是如此,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要修书,发现了民间许多记载了这些故事的书籍。现在就面对两个难题,是不是要把这些故事都编纂到古今图书之中,或者是干脆不记载装不知道。 甚至是,要不要把这些图书全部焚毁。 焚书这事历朝历代都干,禁锢人心思想的手段大同小异。就好比原始空朱棣上位,那些建文帝的忠臣所留下的著作全部焚毁了,片字不得留在人间。 包括建文帝为皇帝时,朱棣为燕王时的种种记录,也全部销毁。 “皇上,您看?”解缙见朱允熥没说话,开口问道。 “旁的事你举一反三,聪慧远超常人,这等事怎么就糊涂了?”朱允熥笑问。 解缙尴尬一笑,心中道,“我不糊涂不行啊!这些事关乎你家老爷子的名声,我若是让他们编纂进去,将来你要问罪,倒霉的不是我吗?我要是不让同意他们编纂,那毁书的罪名不也落在我的头上?我虽不参与编书,可因为有着审理的职责,两面不是人啊!” 朱允熥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延后!” 懂了! 解缙马上懂了,同时也在暗骂那些翰林们不晓事。 编书那么庞大的工程,有的事可以做,为何偏偏盯着这些?暂时搁置,以后再说不是皆大欢喜吗? “另外有件事你要记住!”朱允熥正色道,“朕命人编书,不是为了粉饰太平,更不是因为朕的个人喜好。所有的图书,一本都不能焚,一本都不能删,明白吗?” “臣遵旨!” “对了!朕听说你和礼部侍郎李至刚是同年好友,其为人如何?”朱允熥端起茶盏问道。 “他?”解缙想想,开口道,“李以行其人很是聪慧,但!”说着,顿了顿笑道,“但人品颇有些难以启齿!” () .23xstxt.m.23xstxt. /75/75244/31080353.html 第113章 又一个聪明人 “教坊司的人来了吧?” 乾清宫暖阁,朱允熥一边换着常服,一边开口说道。 “回皇上,礼部的李侍郎还有教坊司的奉鸾使程春一大早就到了!”王八耻说到。 “礼部侍郎也来了?”朱允熥微微皱眉。 “李侍郎说是担心教坊司奉銮使第一次面圣出什么差池!” 闻言,朱允熥略微带着些不悦,“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教坊司的奉銮使只是九品,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小官。第一次进宫面见皇帝在礼节上难免会有不周全的的地方,所以有本部大臣陪着也说得过去。 但朱允熥就是对李至刚这种强行表现的人,有些反感。 “臣礼部侍郎李至刚!” “臣....教坊司奉銮使程春!” “叩见皇上!” 两人一先一后迈过门槛,跪地行礼。 “起来吧!”朱允熥的目光在程春的身上打量片刻,见对方双腿战战,浑身好似打摆子一样,开口道,“赐座,让他们坐着回话!” “谢皇上!” 等两人做好,朱允熥问道,“教坊司如今有官妓多少?” 程春还没反应过来,李至刚已说道,“有大小楼共十六处,官妓女子计七百余人!” “乐户呢?”朱允熥又问道。 “乐户共有三千,都善乐府还有杂戏!”李至刚继续说道。 其实一开始教坊司就是单纯负责皇家礼乐的机构,但历经数朝之后渐渐从单纯的礼乐变成了管人。 明朝的教坊司还和前朝微微有些不同,前朝的教坊司其中的官妓是要侍奉官员们的,也就是说这些女子是达官显贵的玩物。 而因为老爷子痛恨官场的奢侈,所以教坊司中的官妓是对民间开放,官员不得恣娱。 其中的官妓来源也大多是犯罪官员的妻女,按照老爷子的想法,一人贪污全家有罪。男人都宰掉,女人都进教坊。 在原本时空中到了永乐年间,教坊司的官妓更是变味变得不行。这些官妓不但要对民间开放,甚至还要充入军营。 就好比那些不肯迎附朱棣的建文旧臣,他们的妻女姐妹兄弟媳妇外甥女等,只要是他们的女性亲戚就都被朱棣扔进了教坊司,日日夜夜都被人蹂躏。 比如一代才子茅大方的妻子张氏,被送入教坊司时已五十六岁,被折磨几日就死了。朱棣听闻之后,只是淡淡一句话,着人抬城外去喂狗。 除了这些官员的女子之外,还有民间女子也被掳掠到教坊司中,下场惨不忍睹。 做皇帝不能太仁慈,但更不能太残暴。 “即日起,教坊司的官妓停了。日后教坊司就和太常寺一样,专门负责礼乐,官妓取缔!”朱允熥沉思片刻,“至于那些官妓女子,一律给了身份文书放为良人吧!” “教坊司中的乐户,不要再从天下各处补充。日后乐户女人要裁撤减少,乐人以男子担任。” “还有!”这时,朱允熥看了李至强一刚一眼,“你既然来了,朕就交给你个差事。把天下各州府的贱民户口一一查足,统计出人数保与朕。” “臣遵旨!”李至刚忙道。 但同时,他心中也在暗暗琢磨,“皇上怎么忽然关心起贱民来了?”caset “皇上绝不是临时起意,更不可能只是为了追求仁名这么简单!” 想着,李至刚脑中忽然一亮。 “历朝历代都有贱民,皇上即位之后到现在,已真正的大权在握想要推行新政革除旧弊,那么革除宋元都有贱民制度,对天下人而言必然是鼓舞人心的德政!” “其二,皇上很早就在浙地推行了摊丁入亩,使得官绅叫苦连天。这两年更是传旨天下各行省,清查人口田亩,缓缓推进这项新政。新政损害的是官绅的利益,得利的是中农百姓。废除贱籍给与田地,那就是说会多出许多支持新政的百姓,可为仁政!” “其三,贱籍之人难免对朝廷心怀怨恨,而官府又难以管理。皇上此举,无疑是等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不得不说,李至刚这人虽人品不怎么样,但脑筋却是一等一的聪明。稍微一琢磨,就已猜出朱允熥的用意。话说回来,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有几个是真笨的。 其实废除贱籍的背后还有朱允熥的另一层用意,那就是移民。 犯错官员的女子也好,民间有罪之人也好,不再充入教坊司为官府和皇家的奴隶,而是移民海外。其中这些女子,甚至可以作为赏赐,给那些在海外建功立业的罪人。 移民有男有女,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扎根之后,那就是他们的故土。 李至刚起身,俯首口道,“皇上仁厚,实乃天下万民之福。历朝历代之恶政我大明一朝洗涤扫荡,必使得百姓民心鼓舞,寰宇清明。”说着,又笑道,“臣曾在东宫侍奉故太子读书,皇上与故太子殿下皆为百年难得一遇的仁德之君。” “嗯!”朱允熥淡淡的点头。 这马屁委实有些无趣,而且也别有用意。李志刚是在跟他这拉交情呢,当初我曾伺候过你爸爸,现在我又伺候你,我是忠心的人,你要重用我! 哼!官迷一个! “臣身为大明之臣.....” “朕的话记住就好,不用歌功颂德!”朱允熥开口打断对方,“交代给你的事,你要尽心办。朕用人,就在一个实字。实才能勤,勤才能勉,勉才能恪尽职守。”说着,一笑,“你不要辜负了朕!” 这话顿时让李至刚好似打了鸡血似的,叩首道,“臣定竭尽所能死而后已!”然后,抬头道,“不过,皇上刚才所言官妓一律放为良人,臣认为有些不妥!” “你说来听听!”朱允熥道。 “官妓即便为良人,但都是弱女子,到了民间何以为生呢?不说生计难寻,就是他们的身份也必遭其他百姓厌弃。”李志刚缓缓说道,“是以臣觉得,倒不如.....倒不如发往边关,为守军中鳏夫者妻子。” “如此一来这些女子的生计有了着落,边关将士也必称颂圣恩。” “这人脑子快,虽然官迷了一些,但有用!” 朱允熥心中暗道一句,面上笑道,“准奏,明日你去跟魏国公商议此事。” 忽然,王八耻从外边进来,“皇上,解学士来了!” “你们下去吧!”朱允熥对李至刚还有程春说道。 () .23xstxt.m.23xstxt. /75/75244/31080352.html 第112章 缘由(2) 他非但义正言辞的拒绝,还把周学正给说了一番。 诸如,你虽非我的授业恩师但也是老师,又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怎能如此行径?平日看着你也是道貌岸然,却不像是个伪君子等等。 周学正直接恼羞成怒,你徐志安不从我都不行。你若不从,那就从国子监除名吧,反正你考了几年也没功名,白拿朝廷的禄米总是不好,还是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找个理由撵你走? 这一招直接卡住了徐志安的命脉,若被国子监给退了,那他的人生也就毁了。在读书人中,他就成了笑柄,更成为耻辱。 随后周学正又对徐志安承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事成了我自然保举你去翰林院参与编书抄写。你到底是要大好前程,还是要沦为笑柄呢? 于是,徐志安只能乖乖就范。 但他没想到,噩梦才刚开始。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他好好的读书人竟然成了周学正的男宠,而周学正答应他的事却是一再搪塞。 甚至还一再威胁,如果徐志安不从就让他身败名裂。 ~~ “徐志安交代,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今日冲进周学正的家里,一刀结果了对方!”caset 听了赵思礼的话,桌子上寂静无声。 老爷子沉思片刻,“真是禽兽不如!大丈夫好色有品,爱财有道,如此下作简直非人。呸,亏那周学正也是个读书人,该死,死的好!” “一刀结果还真是便宜了他,这种就该千刀万剐!”郭英咧嘴狠骂道,“皇爷,您看这世上的读书人哪有好东西?还...还男的,他也....”说着,老脸跟橘子皮一样皱起来,“一想他....臣就想吐.....” “嘿嘿,这些文人花花,平日装得二五八万多清高似的,私下里您看看!”郭英也开口冷笑,“老臣活了一辈子,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真让人开眼啊。”说着,骂道,“都说咱们武人不是东西,他们读书人才不是东西!”随即,又看看李景隆,“有个词儿咋说的来着?” 李景隆想想,“斯文败类?” 郭英摇头,“不是不是,说他败类都是轻的!” “人面兽心!”旁边支着耳朵的曹炳开口。 “对,人面兽心!”郭英狠狠的咬了一口狗肉。 这是朱允熥和老爷子还在桌上呢,他们不敢口出污言秽语。但心中,早就祖宗十八代的开始臭绝起来。 “应天府要怎么处理?”朱允熥对赵思礼问道。 后者低声说道,“方府尹的意思,杀人偿命....” “事出有因,酌情办理。”朱允熥想想,“他虽杀人,可杀的是该杀之人,那周学正身为朝廷命官,又是国子监的学正,品性如此卑劣不该杀吗?” “那个......” 见赵思礼欲言又止,朱允熥皱眉道,“还有什么话,直接说!” “是!”赵思礼低声道,“应天府还说,毕竟是涉及到国子监,关乎读书人的清誉。所以这案子,还是要压下来....” “压什么呀?怎么一出事就想着压?”朱允熥怒道,“周学正为非作歹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读书人的清誉?哦,他都死了,活人还要给他遮掩?” “你去告诉应天府,无需遮掩,该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他都敢做,还怕别人说?天下悠悠众口,是能遮掩得住的?今儿闹的这么大,当别人都是瞎子是聋子?案子就是案子,实事求是,莫做那些掩耳盗铃的行径。” 说到此处,朱允熥看向邓平。 “臣在!”邓平忙上前。 “传旨给南书房,国子监祭酒,学办等人督管不力。一律罚俸三年,降三级留任。那个死了的周学正是什么功名?” 赵思礼在旁说道,“洪武二十七年的三甲进士!” “革了!”朱允熥怒道,“所有功名一革到底!” 众人心中一惊,革除功名也就是说周学正即便是死了也难逃被人耻笑,遗臭万年的下场。 “历年所有俸禄,全部追回!”朱允熥继续说道,“还有他们家因为他身上的功名所减免的田税,也一并清算。” 老爷子忽然开口道,“他有家眷没有?” “有!”赵思礼说道,“他喜好男风这事平日藏得极深,早已成家且有两个儿子!” 老爷子缓缓的磕开最后一个活珠子,“他的儿子,不许参加科举!” “记住了吗?”朱允熥看向邓平。 “臣这就去!”说完,邓平转头出门上马。 “他娘的,败兴!” 老爷子骂了一句,扔了手里的食物,站起身,“难得出来一次,却吃了个大苍蝇,真是败兴!”随后,看看朱允熥,“走吧,咱们回宫!” 于是,一群人簇拥着他们爷俩朝外走。 李景隆正要叫周娘子会账,却不想曹炳抢先一步,直接五块银元仍在人家柜台上。 “客官?”周娘子都傻了,“可要不了这么多呀?” “给你就收着,一个弱女子不容易!”曹炳大咧咧的笑道,“多出来就当哥哥给你的胭脂钱。不是哥哥轻浮哈,你那手都皴了,买点蛤蜊膏擦擦。” “就你能!”曹震咣叽又是一脚,骂道,“你钱多?轮得到你?败家玩意!” 曹炳也不恼,似乎被他老子踹习惯了。 而且还恬不知耻的跟人家周娘子摆手,“哥先走了,有事你说话!哥随叫随到!” “呵呵!”前边的老爷子和郭英等笑得合不拢嘴。 “这他娘的真是亲生的哈!”老爷子笑骂一声,在朱允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轻轻摇晃。 爷俩谁都没说话,脸上都带着愤愤的神色。 “学风要惩治!”朱允熥感觉有些憋闷,信手挑开车帘说道,“都说要尊师重道,可要这么下去,名声倒要他们自己给毁了!”说着,咬牙道,“他一个学正,怎么就敢如此?” “人性本恶!”老爷子闭着眼睛开口,“所以这世上啥事都不稀奇,你呀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这事听着是恶心,可比这更恶心的事多了去了!” 说着,睁开眼笑道,“给狗一块肉他定然要叼走,给人点权力,嘿嘿,他定然作恶!” 这话,让朱允熥沉默了。 老爷子说的不是什么古话,更不是圣人的治世名言,但却显得格外真实,格外贴近人性。 “大孙啊,眼瞅着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老爷子开口道,“咱想着去城外的庄子住,就不住宫里了!去年二丫头他家的庄子就不错,修整过的地,接着种洪薯啥的也方便,过些日子咱就搬过去!” 朱允熥想想,“孙儿先让人给您修缮一下!” “那还修啥?”老爷子笑道,“一修反而住着没了味道,还不如在宫里!”说着,叹息道,“宫里头不像家啊!” () .23xstxt.m.23xstxt. /75/75244/31080351.html 第111章 缘由(1) “护驾!” 外边骤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旁人还没有动作,曹炳已是蹭的站起身窜到门口。 他起身之时,恰好肉铺周娘子也伸头朝外看,然后啊的尖叫一声,跟见了鬼似的猛的一个趔趄,差点身子撞在炖肉的大锅上。 “臣的儿子虽傻了点,但这份忠心没的说,第一个跳出来护驾!”曹震大笑着对朱允熥说道,“可是他也不想想,有老臣在,啥事能惊得到两位爷.....” 说到此处不经意的转头,话语却又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以为曹炳第一个跳出来是护驾的,旁桌的侍卫们也纷纷起身效仿,但是..... “没事吧!可撞疼了?”只见曹炳直接走到周娘子身边,柔声道,“别怕,我在呢,恶鬼来了都伤不倒你!”说着,又道,“可是吓得腿软了?来,我拉你起来!” “多谢客官!” 曹震,“........” “哈哈哈哈!”郭英忽然笑出声,白胡子跟着一抖一抖。 李景隆想笑不敢笑,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 “走吧,出去看看!”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活珠子,“光天化日,当街行凶杀人。哈,好家伙!” 爷俩起身,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走到门口。 曹炳还拉着人家周娘子,嘴里絮叨着,“这家里没个男人可不成啊,外边出事你都吓成这样。要是日后有歹人盯上你,你可怎么办?哥哥我这人心软,就见不得你这样的弱女子受苦,咱们一见如故,日后有事直接.....” “滚!”曹震上去咣就是一脚,“日你娘的,瞎啊,挡道儿?” ~~ “嗬!” 朱允熥朝外一看,一个年轻男子被几个便衣侍卫死死的按在身子下面。 地上丢这一把带血的杀猪刀,那男子挣扎时抬头,充血的双眼中满是不甘的仇恨。 事发处就在肉铺的斜对面,一个敞开大门的独门小院,赵思礼正跟一个丢了魂的妇人说话,旁边满是看热闹的百姓。见朱允熥和老爷子露面,赵思礼赶紧返身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朱允熥沉声问道。 “他进了人家院子杀了那户人家的男主人!”赵思礼以前就在街面上当差负责治安,所以说起话来直接了当,“他杀了人正巧被那户人家的烧饭婆子看着,然后慌不择路直接撞了过来。喊杀人了的,也正是那个婆子!” “仇杀?”朱允熥看看被侍卫按着的那个男子,微微皱眉。 那男子虽脸上都是血污脸色狰狞,可看面相却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非但不像反而有些清秀,而且身材也不是那么魁梧,最主要的是这男子身上穿的是读书人的长袍。 “臣暂时还没问清楚!”赵思礼继续道,“现在只知道死的人是国子监的一个官儿,姓周!” 国子监! 朱允熥的脸色郑重起来,国子监乃是大明京师的官学,可以说是最高学府。国朝律,凡一品至九品官员家中子弟,年纪达到十二岁可以申请,有一百个名额。而民间子弟,则是年纪达到十五岁之后,通过地方官举荐,名额五十人。 当然额外还有许多人,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花钱进去镀金的。 这等学府其实权贵子弟是不愿意去的,规矩太多。家庭好点的官员子弟也不爱去,他们有更好的出路。真正虚心向学的,就是那些民间子弟。这些被举荐的子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必须是寒门学子。 “你是国子监的生员?”朱允熥对那行凶的男子问道。 “问你话呢!”砰的一下,一个侍卫照着那男子后背就给了一拳。 这时,站在朱允熥身前的一名侍卫,忽然咦了一声。 “你认识?”朱允炆问道。 侍卫名王恪,乃是战死的太原郡侯王鼎的孙子,今年刚满二十,被录入侍卫不久。 “臣看着好像是家中以前用过的一位账房!”王恪低声道。 权贵之家,账房先生等多是从外聘请识文断字之人。 “你去问问吧!”朱允熥开口道。 王恪上前几步,低身仔细看看那男子,“你可是徐志安?” “只求速死!”那男子见了王恪,狰狞的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无地自容的羞愧,把头埋进土里,带着哭声说道,“人是我杀的,只求速死!” ~ 事情的原委,很快就弄清楚。 杀人者徐志安,国子监生员。 被杀者周学生,国子监的六品学正。 按理说他俩是师生关系,此时的礼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弑师乃是大逆不道千刀万剐的罪名。 可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案子没那么简单。 依旧是在周家娘子的肉铺,外边有了凶杀案,也不耽误老爷子和郭英曹震等人吃喝。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外边大批的应天府捕快在那忙活。 光天化日下京师出了如此大案,应天府的府尹方宾亲自出面查案,不过他不知道朱允熥他们爷俩就在对面。 “查清楚了?”朱允熥刚从外边进来的赵思礼问道。 赵思礼俯身道,“臣全问清楚了!” 他本身就有些残疾腿脚不好,刚才在外边里面来回跑,越发显得一瘸一拐。 “坐着说!”朱允熥轻声道。 话音落下,李景隆忙站起身让位子,“侯爷您请!” 赵思礼忐忑的挨着朱允熥坐下,低声道,“是这么回事,不光是仇杀,更是....情杀.....杀人者和被杀者之间....” 噗! 正喝酒的曹震忍不住一下喷了出来,正喷在刚坐下的李景隆大腿上。 “俩男的?情杀?”曹震瞪眼问道,“刺激啊!” 老爷子也放下手里吃的正香的狗肉,“咱他妈头回听说!” 被几道目光盯着,赵思礼更是不自在,开口道,“是这么回事儿...” 杀人者徐志安是标准的寒门生员,但因为资质有些平庸,读了许多年也没考上功名,平日就靠着在京城做些抄写账房维持生计。 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周学生言而无信。 说起来这事和朱允熥还有些关系,年前他组织翰林院编书,就是为了给那些清流们找个活干。编纂书籍光是抄写一项就需要大量的人手,而徐志安就是想去编纂处帮着抄书。 编书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即便是作为最底层的抄写人员来说,也会是一辈子引以为傲的资历。而对于徐志安这样没有出路的生员,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万一,侥幸被哪位大人赏识呢? 就算没人赏识,日后在考取功名当中,也是一项极其出彩的加分项。考官阅卷时,自然会偏袒。 但这份抄写的差事,不是他想就能求来的。寒门学子的他,想求哪有门路? 这时,周学正很恶心的出现了。 徐志安虽然是寒门学子,但有个特点那就是面容俊美。而周学正的爱好也和常人不一样,早就暗中垂涎三尺却苦无机会。 周学正找到徐志安,先是嘘寒问暖让后者以为老师对他关怀备至,心中感激涕零。紧接着周学正就提到翰林院需要人手的事,暗示徐志安。 一开始徐志安自然是不肯的,大好男儿怎么能自甘下贱? 他要脸啊! () .23xstxt.m.23xstxt. /75/75244/31080350.html 第1章 洪武皇帝嫡孙,朱允熥 淅淅沥沥,噼里啪啦。 五月的春雨洒落人间,像是精灵落入凡尘,在人世的天地间起舞跳跃。 春雨贵如油,珍贵的春雨代表着丰收,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喜悦。无论雨滴在何处跳跃,人们都会用微笑并且幸福的目光,注视着它,追随着它。 但在这,却不是。 雨滴落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还没来及绽放跳跃,便幻化成清水,无声的从琉璃瓦的缝隙里,流到青铜的水管中,然后无声的排入铺着青石板的水渠。 这里,是人间最至高无上的地方。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文明中。最为有权力,最为高贵,最为辉煌的地方, 这里,是大明帝国的宫城,应天(南京)紫禁城。 这个全天下最为庄严肃穆的地方,此刻没有一丝的喜悦。而且满宫素缟,放眼望去,都是触目惊心的白色。辉煌的宫殿之间,也满是压抑的哭声。 白,在华夏人的心中,代表着圣洁。但同时,也代表着死亡。 大明帝国的太子,皇位第一继承人,于今日清晨因病而死。 这位太子,是大明洪武皇帝和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在这个讲究儒家正统的时代,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是大明帝国的唯一继承人。首发网址 “开局就死了爹!不是玩我吧?” 太子所在东宫,奉安殿的一个房间之中。张浩,看着铜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有那具瘦弱的身体。 白皙的手指伸出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般,轻轻的触摸下年轻的脸庞,马上又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随后镜子中那双有些懦弱的眼神中,别样的光彩迅速泛起,镜子中的少年,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原来,我没死!” 张浩再次伸出手,有些贪婪着摸着自己的新脸。 记忆中他已经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抢救医生焦急的脸庞。但谁知他的灵魂灵魂却穿越了几百年,落在这个因为父亲去世而昏厥的少年身上。 镜子中的少年,张浩的新名,叫朱允熥。 脑中的记忆纷沓而来,前世今生的记忆慢慢融合。 这是大明帝国最为尊贵的名字,也是代表着大明皇族中最为显赫的的血脉。 今日因病去世的大明太子,正是朱允熥的父亲。 朱允熥,大明洪武皇帝之嫡孙,大明太子朱标之嫡次子。 这个时代,嫡这个字,代表着正统,代表着继承权。 他的母亲是大明开国功臣,开平王常遇春之女,被选为太子妃之后,为大明皇族诞下第一个嫡长子皇孙,就是朱允熥的哥哥朱英雄。但是朱英雄体弱多病,常氏为了皇家嫡系的血脉,不惜生命,诞下了第二个嫡子,朱允熥。 四年后,朱英雄夭折,常氏也不幸撒手人寰。而朱允熥在成为没娘孩子的同时,也成为了大明皇族,法理上唯一的嫡孙。 “朱元璋的嫡孙!”朱允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满意的笑笑,“这个身份不错呀!” 可是随即,他的笑容马上凝固。 他是朱允熥,不是朱允炆。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几年之后一代天骄朱元璋归天,登上大明皇帝宝座的,可是朱允炆,而不是他。 朱允炆,朱允熥要叫一声二哥。 他的生母出身低微,是庶妃,她所生的儿子就是庶子。 在朱允熥母亲去世后,这位出身不高的庶妃,因为乖巧识趣,再加上朱标无意再纳新的妃子,所以被扶为正妃。 她被扶了正,她的儿子朱允炆,子已母贵,年纪又比朱允熥大了一岁,所以成了朱标名义上的长子。 不过在群臣的眼中,也只是庶长子。血脉最尊贵,最有继承权的还是朱允熥。 可是那从后世而来的灵魂却知道,历史上真正坐上龙椅的是朱允炆,他的年号是建文。 要知道封建王朝之中,最讲究的就是嫡庶之分。嫡代表着正统,而且在原本的时空中,无论是建文帝,还是后来的永乐帝,登基之后都没有放松过对朱允熥这个嫡子的防备。 朱允熥,洪武皇帝临终之前封为吴王。 吴,乃是洪武皇帝朱元璋继位前的王号。吴在江南,乃是天下最繁华的所在,由此可见朱元璋对这个孙子的疼爱。 但建文即位之后,却没有放这个弟弟去封地就藩,而是关在宫中。 等燕王朱棣发动靖难,成为永乐皇帝之后,等待朱允熥的,却是冰冷的圈禁。 他的身份太尊贵了,太具有合法性了。所以,两任皇帝,谁对他都不放心。 想到此处,镜子中朱允熥那张年轻清秀的脸,微微皱眉,“到底为什么,朱元璋会选择庶孙,而没有选择嫡孙呢?” 大脑微微有些疼痛,尘封的记忆似乎给了新的朱允熥答案。 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的大明皇帝朱允熥,虽然有着尊贵的血脉,却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身子弱,不喜欢读书。因为从小失去母亲,性格软弱,唯唯诺诺没有一丝主见。甚至有的时候,在紧张的情况下,话都说不清楚。可是私下里,顽劣,性情暴躁,刻薄。 朱元璋何许人也? 一代人杰,一代天骄,一代骄雄,千古一帝王! 华夏历史上出身最低的皇帝,从零做起,硬生生的打走了铁骑无双的蒙古人,开创了三百年,风华绝代的大明帝国。 自古以来,得国之正,莫过于朱元璋。 他不是篡位而来,也不是前朝的做乱的臣子。他不是贵族,也是不是世代的武将世家。 他是老百姓的孩子! 因为吃不饱,因为没活路,因为天下大乱,而投身义军。 但是,在后世很多所谓的专家,知识分子眼里,他是一个暴君。 因为他痛恨贪官污吏,贪污五十两银子以上就把贪官剥皮充草,一百两以上点天灯,并且用贪官的人皮,做成百姓鸣冤的鸣冤鼓。 因为他晚年为了江山的稳固,大肆屠戮功臣,并且苛责对待天下的官吏。 更因为朱元璋,是一个有着明确阶级立场的皇帝。即便他当了皇帝,他的心中也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他始终站在百姓这边,为天下百姓主持正义。 所以,后世那些洋洋自得的文人们,才会称他为暴君。 可是,无论是谁,都无法忽视,无法否定,朱元璋的伟大。 这样一位伟大的君主,不但在文治武功上伟大,在亲情上同样的伟大,他深爱着他所有的子女,并且盼望他们成才,从小就聘请名师教导,更是言传身教,教育他的子女们,要简朴持家,不能奢侈享乐。 朱允熥的记忆中,朱元璋永远是粗布衣裳,数年如一日,袖口的地方都磨到发白,开线。 这样一位皇帝,他的儿孙可以是豺狼,可以是虎豹,可以是纵横大漠,与胡人决战的将军,也可以是运筹帷幄,居庙堂之上的君子。 但,绝不能是个话都说不利索,性格软弱的懦夫。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脑子中,浮现出平日朱元璋和他相见的场面。每次见到他,朱元璋爱怜的眼神中,总是带上些痛彻心扉的惋惜。 这年头,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子也必须好汉。 朱允熥没能成为皇帝的答案呼之欲出,朱元璋那样的英雄,怎么会把皇位给一个懦弱的,性格有诸多缺陷地孙子?哪怕是儒家正统中,正得不能再正,尊得不能再尊的嫡孙! 嫡孙重,江山更重! 所以最后,江山给了朱允炆。而最富有的吴王,最有正统意义的王位,给了嫡孙。 “真怪不得别人!怪你自己!” 朱允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你自己不争气,你爷爷怎么会把皇位给你!” 笑着笑着,朱允熥的笑容收敛了。眼神中,却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最尊贵的皇孙,那我绝不会让大明的皇位从手里溜走!” /75/75244/21912791.html 第2章我要那个皇位 不是为别人,他只是为了自己。 朱允熥那来自后世的灵魂知道,这个最尊贵的皇孙,下半生将会是多么的凄惨。 建防备他,根本没让他就藩。 朱棣害怕他的名分大义,把他圈禁起来。 三十九岁!朱允熥只活到了三十九岁。 前世的张浩,这一世的朱允熥,在三十九岁的年纪,抑郁而死。他的后代,甚至被朱棣逐出了朱家的宗庙。 他既然重生,就不允许这样的惨剧,在他的身上发生。 “我要那个皇位,我要开创一个不一样的大明帝国!” 大明,大明,多少人心永远的痛! 痛它的风华绝代,痛它的举世无双,痛它的江山如画,痛它的歌舞升平。 镜子的朱允熥再次咧嘴笑了起来,目光充满了自信。 记住网址m.wxsy. “从今天,你是朱元璋的孙子,大明皇孙,朱允熥!” “尽管你身份尊贵,但是从今天起,你再无一丝退路。” “如果你退了,等待你的,就是永远暗无天日的圈禁,富贵的牢笼!” 和这一世的皇嫡孙尊贵身份相比,上一世朱允熥的身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他只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上学当兵,退伍之后为了生计做了网约车司机,起早贪黑赚钱,本本分分生活。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性格的棱角和对世界美好的憧憬,还有曾那些豪情万丈的抱负,却都被社会抹平。 可是,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的灵魂,却有着朱允熥这个皇孙所不具有的品质,地对生活的不妥协,对生活的干劲,还有野心。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好爹,没有好亲戚,有的只是自己的手,自己的拳头。他生活的一切,都要靠双手来获取。为了得到自己更美好的生活,他不辞辛苦,他察言观色,任劳任怨甚至有些玩命。 他不但有着野心,还有隐忍,还有坚强,还有善于变通,还有不服输。穷人家的孩子,更不容易被击垮。 最后再看一眼,镜子自己的脸,朱允熥露出一丝坚毅的微笑,对外面喊道,“进来吧!” 咚咚,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后面的门被拉开,几个一身白衣的太监,轻手轻脚的跪在朱允熥面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卑微和谄媚。 “三爷,奴婢们伺候您更衣!” 太监一张口,说地是有些怪异的汉话。宫里的太监大部分都不是汉人,而是高丽人。 高丽,这个千里之外的北方小国,从古至今都只是天朝的附庸。大明立国之后,高丽本想帮旧主报仇。但是在辽东边境,看到了大明如狼似虎的百战铁骑之后,高丽统兵的将军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 与其带着高丽的士兵送死,不如回去宰了高丽蒙元册封的国王上位,然后请求明朝的册封。 他成功了,他取代了高丽王,成为新的高丽王。但是他的外交策略,和千百年来所有高丽王一样,那就是进献。那地方太穷没什么好东西,所以就进贡给天朝君主最能表示臣服的东西,美女和太监。 朱允熥是身边的太监就是高丽人,有个难听的名字,王耻。 上一世的记忆,明朝似乎有许多权倾朝野的太监。鼓动明英宗亲征,结果做了蒙古人俘虏的王振,刘瑾为首的虎,万历年间的冯保,魏忠贤等等。 但是现在,旭日初升的大明帝国,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允熥的老爹,都极其反感太监。作为国家的掌控者,他们在历史看到了太多权贵作乱,导致的国家衰落。 所以朱元璋下令,宫除了在皇子皇孙后宫伺候的太监之外,其余的太监只能用来干粗活。不许他们识字,甚至不许他们随便乱说话。 几个太监服侍之下,朱允熥披麻戴孝浑身白衣。这样无微不至的伺候,让他那颗后世的灵魂很不习惯。 “我自己来吧!”在太监要给他穿鞋的时候,朱允熥自己动手穿上白色的麻鞋。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却吓坏了伺候的太监们,连连磕头。 “奴婢们该死,没伺候好三爷!” 朱允熥在朱标诸子,论年岁行三,身上暂时还没有爵位,所以宫太监称三爷。 不理会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的太监,朱允熥穿好鞋,低声问道,“王耻,他们都去灵前了吗?” 宫这个随时都能掉脑袋的地方,能混到皇孙身边的太监,都是七窍玲珑心,闻言就知道主子说的是东宫其他人。 比如,朱允熥名义上的后妈,吕氏,还有朱标的庶长子,朱允炆。 看看左右,低声说道,“三爷,还早呢!”说着,又看看左右,飞快地在朱允熥手里塞了一块东西,“三爷,奴婢看您眼睛不对......” 朱允熥低头一看,是一块姜,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因为亲人去世,悲伤痛哭而产生地红肿。眼睛不红肿,面上就没有愁容。 在这个讲究礼法的年代,如果亲人去世,不嚎啕大哭要死要活,是极为失礼,极为被人诟病的行为。 “有心了!”朱允熥随后在王耻的肩膀上拍下,就这么一个温和的举动,高礼太监差点落下泪来。 往日这三爷,只会拿他们这些奴婢撒气,何时对他们这么好过! 春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雨水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形成条条涓涓细流的小溪。 朱允熥一身孝衣,缓缓走出大门。 朱标的灵柩停在奉安大殿,作为嫡子他要去灵前拜祭,还要守灵。 “啊!太子爷呀,您带了妾身走吧!” 朱允熥的脚刚踏出门,踩在晶莹的雨水上,边上的房间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太子爷呀!你就这么忍心丢下妾身,还有几个孩儿吗?” 哭嚎声,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个白衣的妇人,从边上的房间出来。妇人泪如雨下,似乎连走路都站不稳,需要别人搀扶。这正是朱允熥名义上的后妈,太子继妃吕氏。 吕氏的身后,跟着一个泪如雨下的少年,面容和朱允熥有些相似,双眼红肿,双手各牵一个七岁的男孩。这就是朱允熥的二哥,朱标的庶长子朱允炆,还有他两个同母弟弟,朱允熞,朱允熙。 一行人哭天抢地,哀嚎着前行。 而朱允熥则是独身一人,矗立雨。 渐渐地,马上就要遇上。朱允熥狠狠地用手里的姜擦着眼睛,腥辣顿时他双眼红肿,涕泪交加。 “母妃!”朱允熥在雨行礼。 “太子爷呀!”然而悲切的吕氏,好像没看到他一样,痛哭着和他擦肩而过。 “呵!”朱允熥心里冷笑,“这个后妈,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面子事都不愿意做?” 可是朱允炆却拉着两个弟弟,在朱允熥面前站住了脚,“三弟,听说你早上昏厥了,身在无恙吧?” 朱允炆满脸悲容,语气关切,还真有些兄长的样子。 朱允熥赶紧行礼,“有劳二哥惦记,弟弟无恙!只是......只是父亲突然......我心里实在难受!”说着,朱允熥用袖子遮盖眼睛,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连带着朱允炆和连两个小弟弟,也在雨哭了起来。 身后赶紧有太监上前,给几人撑起雨伞。 朱允炆拉着两个小地在前,朱允熥落后半步,每走一步,哭声震天。 春风细雨,几兄弟的身影是那么凄凉,那么萧索。 /75/75244/21912793.html 第3章开国勋贵 “啊!!”紧接着一阵女孩的啼哭声。 朱允熥扭头,两个穿着孝衣地五岁女孩跌倒在雨水。 这两个大的岁叫宁儿,小的五岁叫秀儿,是朱允熥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起来,他们和朱允熥的身世一样,先是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 他们的生母本是吕氏身边的宫女,在吕氏怀孕的时候,被送到朱标的屋里。等他们出世之后,他们那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娘,又突然暴病去世。 望着前方吕氏悲戚地身影,朱允熥心冷笑。皇宫是这世上最阴险的地方,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眼看两个丫头跌倒,朱允熥快步走过去,抢在太监和宫女的前面,亲手拉起来。 “别哭,疼吗?” 两个丫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三哥,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来吧,三哥抱!” 嘴里说着,朱允熥伸开双臂,将两个丫头抱在自己的怀里。 一秒记住 第4章大将军蓝玉 “三爷,身体可无恙?”傅友德,冯胜,二人都是一脸关切。 这些老臣,几乎都是看着朱允熥的父亲朱标长大,内心之,都把朱标当成了晚辈。 也更把朱允熥这个朱标的嫡子,当成晚辈。 朱允熥颌首示意,“有劳二位国公惦记,无恙!”嘴上虽然没有亲热地话,可眼神之的感激和谢意,溢于言表。 这些老臣都是看着他父亲长大,在大明帝国尚未鼎立的岁月,朱允熥的父亲朱标就是坐在这些人的战马上,见证了大明王朝的赫赫武功,也是在这些人的呵护下,渐渐成长为合格的,不可动摇的储君。 爱屋及乌,这些人爱戴朱标,这份爱心自然在朱标死后,转移到了朱标的嫡子朱允熥的身上。至于朱允炆,大概此刻在他们眼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子,有朱允熥这个大明皇族和淮西勋贵联姻的嫡子,朱允炆这个母族出身不高的庶子,他们能看得上? 刚说了几句话,朱允熥余光看见,又有人过来,都是走路急冲冲的勋贵,都是开国的淮西集团武将。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东莞伯何荣。楚国公廖家一脉。 “不好!”朱允熥忽然惊醒,“树大招风,自己和舅舅说两句话没什么,但是大明开国的这些将领和后裔,那么都围过来,一个不小心,就会给别人落下口实!” 深宫之步履维艰,步步惊心,不可大意。于是告罪一声,抱着两个丫头,迈步进了奉安殿。 “哎,三爷怎么走了!俺还没给他磕头呢?” 几个武将紧赶慢赶,还是只看到了朱允熥的背影,景川侯曹震大声说道。 首发网址 第5章一代天骄朱元璋 门口,出现一个老人。 穿着粗布衣裳,头发用木簪扎起,骨架高大手长脚长的老人。 老人有些瘦,但不虚弱。 方方正正的脸上,半黑半白的胡须留到了胸膛。 他虽然是老人,可眼神却是那么地明亮,仿佛两盏灯,能看穿人的心底。 但此刻明亮的眼神,满是悲伤。 泪水蓄在他的眼角,他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一步,两步,三步。 老人慢慢向前,纵然悲伤,但他的脊背笔直,昂着宽阔地胸膛。龙行虎步之间,像是在巡视领地的虎王,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是,一代天骄,洪武大帝朱元璋! “参见圣上!” 记住网址m.wxsy.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众人停止了哭声,谦卑且恭敬地磕头请安。 “万岁?”朱元璋的嘴角动动,布满血色的双眼看着殿的灵柩,冷笑两声,“咱儿子都没了,你们还叫咱万岁!万他娘地什么岁?” 瞬间,殿鸦雀无声。 朱元璋继续缓缓前行,尽管身体笔直,却似乎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他清冷的目光在殿扫过,没有一人敢对上他地目光,他看到的都是谦卑的,跪着的,臣服的身体。 “这些人都在哭,但是有几人真心实意?你们心里的悲伤,比得过咱?” 朱元璋看着殿人,宫女太监,大臣,皇亲国戚,心冷笑。 直到他的目光,在一个人身上停住。 朱允熥,那个平日懦弱,口舌蠢笨,又很顽劣的嫡孙。 那个孙子跪在那儿,脸上身上全是泪,白色的衣襟湿漉漉地。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白色的牙齿下,是咬破嘴唇流出的,殷红的鲜血。 “笨点就笨点吧!是个好孩子,知道真心实意哭他父亲!” “懦弱就懦弱些吧!咱朱家的嫡孙,谁敢欺负?” 想着,朱元璋边走,边微微对朱允熥点点头。 咚!咚!咚! 朱允熥三个响头,磕在大殿地面的金砖上,殿满是他磕头的回响。 只见他抬起头,咬着嘴唇,从沙哑的喉咙里压抑地喊出一个字。 “爷!” 一声爷,情真意切! 一声爷,饱含深情! 一声爷,带着无尽地委屈! 一声爷,有着无限的渴望! 一声爷,伤尽天下,祖父之心! 霎那间,朱元璋强忍着地那滴泪,随着这一声爷,潸然而下。 他快走几步,直接到了朱允熥身边,满是老茧的大手伸出来,想揉揉朱允熥的头顶,最后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朱元璋更咽着,“孩子!爷爷来了!爷爷在这儿!” “爷爷!”朱允熥泪如雨下,看着眼前的朱元璋,心想地是家那几位已到耄耄之年的长辈,情绪不能自已。“孩子!”朱元璋捏了下他的肩膀,“咱都懂!咱明白!” 说着,慢慢地走向灵柩,看着棺椁,和他面目相似却已先他而去的儿子。 此刻的朱元璋,身上虎王般的威势尽去,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伤心地,苍老地老人。 “标儿!” 朱元璋更咽,小声说出两个字。想伸手去摸摸棺椁那张熟悉的脸,然而他杀过无数的人手,却有些颤抖,带着胆怯。 这是他最爱的儿子,是他和最爱的皇后所生的,朱家最珍贵的嫡长子。 不到十岁,立为吴王世子。 十三岁,立为大明太子。 朱元璋杀了一辈子人,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沾染太多的鲜血。所以从小名师教导,予以重望。 这个儿子也没让自己失望,没让他母亲失望,没让大明的臣子失望。性子绵带刚,为人正直谦逊。 对自己和他母后,至诚至孝,对臣下宽容耐心,虚怀若谷。对兄弟手足情深,长兄如父。 他是朱元璋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也是朱家江山未来最大的依靠!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个他最为骄傲,最为珍爱,视如生命的儿子,居然英年早逝! 望着棺椁的儿子,一股浊气堵在朱元璋的心口,让他喘不上来气。 他想哭,他想喊。 可是天子的威仪,皇帝之尊,只能让他把这些悲痛,深深的压在心底。 忽然,众人视线的皇帝身子一软,苍老大手直接抓住了棺椁的边缘,脚下踉跄。 “万岁!” “皇上!” “爷爷!” 阵阵惊呼起,然而朱元璋的身体,并没有倒下,在他踉跄的刹那。 一双瘦弱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低头一看,紧紧抱着他,使他没有失态倒下的,正是那个平时懦弱,口舌蠢笨,私下有些顽劣的孙子,朱允熥。 “爷爷!”朱允熥更咽着说道,“您千万要保重呀!前几日在父亲病榻前,他还拉着孙儿的手说,您上岁数了,身上都是十几年征战沙场留下的旧伤,让孙儿要好好孝顺您!” 朱允熥的眼泪,打湿了朱元璋的布衣,只听他继续说道,“爷爷!你千万保重,您是孙儿的天呀!孙儿从小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爹,孙儿只有您了,只有爷爷您啦!爷爷!” 瞬间,朱元璋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世人都说皇帝万万岁,其实皇帝也是人,也会老,也会病,也会死。 皇帝也是人,也有情,也有爱。 眼看孙子真情流露,言语之间满是关切,满是眷恋和依靠,朱元璋的感情如何还能忍住! “有爷爷在!有爷爷在!”朱元璋的大手,抚摸着朱允熥的头发,“莫怕,爷爷在这!你爷爷倒不了!倒不下!” 此时,吕氏忽然在边上跪地哭到,“皇上,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千万要保重!允炆哥儿几个,还要靠您来教导!”哭着,不动声色的踢了下朱允炆。 “皇祖父!”朱允炆双膝在地上前行,拉着朱元璋的衣角,哭道,“祖父千万保重!您要是伤了龙体,就是孙儿们地不孝!”“都是好孩子!” 朱元璋看看朱允熥,再看看朱允炆,满眼都是慈爱。 摸着他们的头顶,颤声道,“痴儿!痴儿!” “皇祖父快到边上歇歇!”朱允炆对边上宫人说道,“快,搬椅子来!皇祖父腰上有伤,加软垫子!” 果然,龙子龙孙就没一个是笨地! 朱允熥心冷笑,自己这边和朱元璋刚刚祖孙情深。那边,就有人过来上演孝子贤孙! 穿越成这个身份,除了得到朱元璋的认可,别无他法! 通往帝位的那条路,是他的唯一选择。 “哼哼!”朱允熥心暗道,“我可不会给你朱允炆做嫁衣!” /75/75244/21912798.html 第6章祖孙情 就在朱元璋在宫人的搀扶下,准备移步坐下时,朱允熥再次叩首。 “皇爷爷,孙儿有一事相求!” “说!”朱元璋大手一挥,悲切地道,“你我爷孙之间,但说无妨!” 朱允熥面容悲戚,双眼红肿,“父亲在时,孙儿顽劣,没少让父亲操心挂怀!”说着,擦下眼泪,继续说道,“父亲去了,孩儿想入皇觉寺,为父亲守孝三年,日日吃斋念佛,诵经听佛。为父亲,为皇爷爷,在佛前积累功德!愿父亲英灵常在,皇爷爷长命百岁!” 说着,再次叩头,“请皇爷爷恩准!” 朱元璋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翻涌起来。 “多孝顺地孩子呀!” 百善孝为先,孝是衡量一个男儿,最基本地准则。也是这个时代,最为让人欣赏地道德品质。 世人皆信奉佛家家功德一说,朱元璋又少年时在皇觉寺出家为僧。 这个十四岁的孩子,甘愿用自己三年的大好年华,舍弃荣华富贵。为父亲,为祖父,在佛前诵经祈求。只求父亲英灵常在,求祖父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这是何等地大孝?何等的美名?朱元璋如何能不动容? 一秒记住 第7章皇爷爷,吃面 走着,朱允熥的脚步停了,脸上露出笑容。 他最大的优势,最大的长处和朱元璋一样。 他们都是百姓家的孩子,知道百姓生活的艰难,知道过日子的不容易! 这时,伺候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耻从暗过来。 “三爷,您用点什么?奴婢去给您准备!” 朱允熥揉揉肚子,“准备一碗热汤面吧!” “是!”王耻恭敬地说了一声,再次隐没在黑暗。 站在后殿之,朱允熥眺望大明宫城。 这座宫殿虽然辉煌但却不华丽,朱元璋和朱标都是简朴之人,不愿意浪费钱财和民力,把宫殿修得富丽堂皇。 殿的楠木柱子上,很多红漆已经斑驳掉落,但却始终没有粉刷过。 朱元璋其实和老百姓一样,过日子的东西,能就凑合用,没必要花钱弄新地。 首发网址 第8章封朱允熥,为大明吴王 “皇爷爷,您还没用膳,孙儿特意让人煮了碗热汤面!” 朱允熥小心的捧着热汤面,慢慢来到朱元璋面前。 烛火下,后者把脸隐藏在黑暗,用带着老人斑苍老地大手,抹了两下。 “你咋知道咱没吃饭?”朱元璋看着这碗面,幽幽道。 “孙儿想,今天您肯定吃不下!” 朱允熥用筷子翻了下面条,热气香气顿时扑鼻,“早上您来了一回,又要回去处理政事,咱们大明从蒙元手里接下地烂摊子,都压在皇爷爷身上。”说着,朱允熥推了下碗,“父亲在世时,每晚都会叹息,说皇爷爷太辛苦了!” 朱元璋眼睛一酸,差点再次落泪。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自己这些孙子,还没有个这么心思通透的孩子! 今儿这日子,自己能吃下去啥? 大明百废待兴,自己敢有一丝懈怠? 想到此处,朱元璋露出些笑容,“端下去吧,咱不饿!” 记住网址m.wxsy. “不饿也吃些!”朱允熥看着朱元璋,真诚地说道,“上午,您和孙儿说,要爱惜自己好好活着,才是真地孝顺!您爱惜身体,好好活着,也是对我们儿孙,最大的宠爱!” 说着,朱允熥又拿出一双筷子,更咽道,“父亲的灵柩在这里,他英灵尚在,看见咱们爷俩能吃能喝地,想必也会欣慰!” “熥儿!”朱元璋动容道,“你真是长大了!” 说着,撸起袖子,强笑了下,“,咱爷俩一块吃了这碗面,咱们都爱惜自己身体,好好活着!” 这碗面还真是朱允熥让人做的,朱元璋出身贫寒,吃饭喜欢吃姜蒜这样有味道的东西,说是下饭。 热汤面的热气,笼罩住爷孙两人的脸。 吃着吃着,两人都感觉眼睛有些发热,不住的擦拭眼眶。 故去地人走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悲伤只能让天上的灵魂走得不安稳,礼节是给活人看,但是真诚和心意,是给故去的人看。 一碗面吃完,朱允熥端起碗,大口大口的把热汤喝掉,随后用筷子拨几下,把里面姜蒜的渣儿,也送到口。 “怎么把渣儿都吃了?”朱元璋随意用袖子擦下嘴,说道,“没吃饱吗?没吃饱下去吃饭!” 朱允熥放下碗,学着祖父的样子,也用袖子擦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说着,开始收拾碗筷,“父亲以前总教导孙儿,天下百姓奉养我们不易,要爱惜粮食珍惜民力。” 拿起碗,朱允熥苦笑下,“可是孙儿顽劣,每顿都要菜一汤,如此奢靡浪费,孙儿真是朱家第一混蛋!” “等等!”就在朱允熥转身之时,朱元璋忽然若有所思的叫住他,“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念了一句,朱元璋抬头,“这话,你从哪里学来地?” 此时还没朱子家训? 朱允熥这话,真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 他出生于贫民之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可是勤勤恳恳种了一年地,却连顿像样的饱饭都吃不上,若有天灾还要全家忍饥挨饿,出去逃荒受尽白眼。 从农家小子到大明皇帝,百姓艰难朱元璋从未忘记。而身为帝王,礼仪之下免不了铺张浪费,却又无可奈何。 这简单地一句话,道尽了为人君,该有的操守和本份。 朱允熥心思转转,正色道,“孙儿是有感而发!” “你....过来,到咱身前来!” 听朱元璋如此说,朱允熥放下碗筷,蹲在朱元璋的身前仰望。 “熥儿,你告诉咱,以前那副蠢笨顽劣的样子,是不是装地?”光线微弱的大殿,朱元璋的眼神亮得吓人,像是看进了朱允熥的心里。 朱允熥低下头,低声道,“是!” “为啥?”朱元璋忽然加大了声音。 “孙儿!”朱允熥再次抬头,眼再次泪光闪烁,“孙儿害怕!” “你怕什么?”朱元璋大声喝问。 随后,不用祝允熥回答,他已经懂了。 能怕啥?藏拙呗! 一个嫡子,一个没了娘的嫡子,在深宫之没有同胞兄弟,没有母亲呵护,这日子怎么过? 坏就坏在他是个嫡子上,坏就坏在他身份尊贵上,深宫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看着他,在等着算计他,他一个少年如果不小心翼翼的,把所有锋芒都藏起来,势必成为别人的眼钉肉刺。 他可是太子的嫡子,皇帝的嫡孙! 可是马上,朱元璋心又生出些许的恼怒。 “你这混小子,该打!”朱元璋巴掌扬起来,又忍住了,指着朱允熥,“你老子是太子,你爷爷是皇帝,你用的着怕谁?有委屈不会找咱说?难道你现在就不怕了?” “孙儿是该打!”朱允熥忽然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极其响亮,“孙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糊涂蛋!孙儿辜负了父亲,也辜负了皇爷爷。身为人子,不能至诚,乃是最大的不孝。身为皇孙臣子,不能为父亲皇祖分忧,乃是不忠!孙儿,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小心思,竟然做了不忠不孝之人!” 见眼前的朱允熥说话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朱元璋心的恼怒又化作怜惜,化作悔意。 该早点多看看这孩子,才十四岁呀,就有这样的隐忍,这样的心计。如此博学多才,如此聪慧。他说这些话,就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也未必能说得出来。 多好的一根苗子!就凭一粥一饭当时来之不易这句话,这孩子就是我朱家的千里驹! 只见朱允熥擦擦眼睛,面容坚决地看着朱元璋,开口道,“皇爷爷,孙儿现在不怕了! “为何?”朱元璋问道。 “孙儿身后两座山,一座是父亲,一座是您!”朱允熥缓缓道,“父亲走了,只剩下您,孙儿已经辜负了父亲,不能再辜负您!”说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刚毅在他脸上绽放。 刹那间,朱元璋仿佛看到了刚刚登基为皇帝的自己。 “我是您的嫡孙,是大明太子嫡子,若是再浑浑噩噩下去,若是连深宫这些小伎俩都有所畏惧。若是再做一个顽劣蠢笨的男儿,若是再畏手畏脚,不敢展示自己。” “那我,就不配做您的皇明嫡孙,更不配姓这个朱字!” “好孩子!”朱元璋大手按在朱允熥的肩膀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好男儿就该意气风发,你现在才像是咱地好孙子!”说着,回头看看静静躺在大殿之的棺椁,“才是你父亲的好儿子!” 奉安殿外,吕氏焦急地看着里面,却不敢上前。 刚才嬷嬷来报,朱允熥捧着一碗面进去了。 皇帝正是悲伤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搅。他进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谁知道,他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而大殿里一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出。 他和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在和他说什么?他们怎么说了这么久? 吕氏心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堵得喘不上气。 “今天皇帝对那小子的爱惜,所有亲王皇子皇孙的头一份儿。这小子到底怎么了,竟然能让皇帝对他这么好?” 想到此处,吕氏看看身边同样望着大殿里的朱允炆。 “儿,你在想什么?” 朱允炆依旧看着那边,“儿子在想,老三以前是不是装地?” 一语点醒梦人!吕氏忽然有些觉醒,又马上有些警惕。 老三,以前肯定是装地,不然如何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他为什么要装? 难道,他一直在防范我们? 若真是如此,怕是要在皇帝那里,落下个妒妇的名声! 再想想皇帝的性子,若是真被他认定为妒妇,那儿子的前途? “儿,你皇祖父在里面待那么久,兴许渴了!”吕氏绷着脸道,“端一盏热茶进去,请您皇祖父暖暖身子!”说着,吕氏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进去你就哭......” 她在说,朱允炆在认真听。 但是正说着,朱元璋已在朱允熥的搀扶下,慢慢出来。 “参见陛下!” “皇祖父!” 殿外众人赶紧行礼,吕氏低头之时看到,朱元璋的脸色竟然悲伤少了许多,而朱允熥则是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神色。 “嗯!”朱元璋对跪拜的人们点点头,回头对朱允熥说道,“你身子弱,要知道爱惜!为父亲尽孝是好事,但真把自己弄病了,也是不孝!” “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 “忙完丧事,去大学堂读书,咱给你找几个好师傅!”朱元璋板着脸,“严师出高徒,看你以后还装不装!” “孙儿定不再辜负皇祖之恩!” 明初大学堂,等于清代地尚书房,是皇子皇孙们读书的地方。 朱元璋虽然出身不高,但极为重视儿孙的教育,当年朱标为太子时,请的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宋濂等人为师。 “回吧,咱走了!”朱元璋嘱咐一声,大步前行。 不知怎么地,在路过吕氏身侧的时候,吕氏感觉皇帝的目光有些阴冷,顿时心发寒。 “恭送陛下!” 然而,众人的叩拜,朱元璋的身影忽然停住。 回头,郑重地看着朱允熥,开口说道,“传旨!” 他话音刚落,皇帝侍从的贴身书记官,就躬身过来,聆听圣命仔细记载。 “朱允熥,太子嫡子,朕之嫡孙。人品贵重,深肖朕躬,才思敏捷,博学多才,至诚至孝,刚强弘毅。” 说着朱元璋顿了顿,“封,朱允熥为吴王!” “臣谢主隆恩!” 众人心里暗惊呼之时,朱允熥已经跪倒,以君臣之礼谢恩。 看着他不卑不亢,成熟稳重的模样,朱元璋再次点点头。 小小年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沉得住气,大有可为! 他是不知道,此刻朱允熥的心里已经沸腾了。 若不是他竭力的控制,身上的肌肉可能都会颤抖起来。 吴,大明洪武皇帝登基之前的国号。对于大明王朝,朱氏家族,有着莫大的含义。 于大明诸王,最为显贵。 现在,这顶无数人眼馋的王冠,落在了朱允熥的头上。 “吴王,只是个开始!” 朱允熥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75/75244/21912805.html 第9章送葬 朱元璋圣旨一下,奉安殿,无论是奴仆还是侍卫,还是为朱标守孝之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吴,乃是大明建国之前的国号。 而这位受封的朱允熥,又是大明洪武皇帝地嫡孙。 许多人看着朱允熥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敬畏起来。 吕氏几乎咬破了嘴唇,那可是吴王! 当日她初为东宫继妃的时候,曾试探过自己的丈夫,太子朱标。 朱允炆既为东宫长子,可否冠为吴王。 结果被朱标训斥一番。 吴,乃是皇帝之前的王号,吴地又是大明的财源之地,又靠近京畿,不肯能封赏。 结果,现在居然落到了朱允熥的身上? 而朱允炆似乎也有些傻了,呆呆的看了朱允熥半晌,然后慢慢低下头。 一秒记住 第10章储君之位 詹徽,大明吏部尚书。 洪武皇帝朱元璋在万年废除了流行千年的丞相制,设立部,部大臣直接归皇帝管辖,更进一步加强了央集权和皇帝地权力。 大明开国不过二十余年,统一天下时间更短。 臣武将没有那么泾渭分明,而且这些人达官显贵之间,也有着根深蒂固的关连。所以当蓝玉传话请詹徽过来,后者二话不说,一个正二品的臣,直接到了武人的队伍里。 “老詹!”蓝玉靠近些,小声说道,“你读书多,认字也多,你给咱们琢磨琢磨,皇上给三爷这吴王的封号啥意思?” 詹徽看看左右,“吴乃是万岁登基之前.........” “说点干货,恁读书人就是这么墨迹!”蓝玉瞪眼道。 詹徽也不恼,他俩是姻亲,继续说道,“依在下看来,怕是皇储之位,要落在皇孙的头上!” “那不是应该地吗?”景川侯曹震道,“吴王是太子的嫡子,当然........” 说着,只见詹徽摇摇头,“皇孙未必是皇嫡孙,侯爷难道不知道,昨儿皇上还封了二爷为淮王!” 众人顿时有些发怔,淮可是他们的家乡。 首发网址 第11章请陛下立皇孙 “陛下,何事?” 朱元璋再次挥手,花园的宫人全部退下,侍卫于二十步之外,按住刀柄,虎视眈周围。 看着眼前的刘三吾,朱元璋沉声道,“皇储之位!” 刘三吾心里咯噔一下,废除丞相之后,他这个书舍人就是大明官之首。皇帝以皇储之事相问,不算意外,但心难免有些忐忑。 皇储就是未来的皇帝,如今皇帝老迈,太子新去,大明暗潮涌动。 心有忐忑,也有畏惧,更有莫名的担忧。 皇帝有很多儿子,个个都是英武不凡,手握重兵。 但是心读书人的正气,身为首辅大臣的责任,渐渐把这些情绪压制下去。 刘三吾起身,躬身道,“陛下可是问臣,立储君一事!” “正是!”朱元璋继续沉声道,“太子突然走了,咱这心里空落落地。储君一位,关乎大明江山社稷。你是有学问地人,咱先跟你唠唠!” 朱元璋话音落下,只见刘三吾整理衣冠袍服,肃容跪倒。 记住网址m.wxsy. “陛下,请恕臣直言!” “你这是干啥,咱叫你来就是让你说话地,你看你跪啥?” 刘三吾依旧跪着,抬头看着朱元璋正色说道,“臣,请立皇孙为皇太孙!” 皇太孙? 朱元璋想去搀扶刘三吾的手臂顿住了。 沉着脸问道,“为何?” “父死子继,人伦纲常。况且皇孙已经成人,故太子一脉,为皇明嫡子,该立皇孙为储,将来继承大统,为大明之君!” 说完,再叩首。 他身前的朱元璋却久久没有说话,陷入沉默。 朱元璋不是在犹豫,说实话,他也想立皇孙。 可是身为帝王,身为父亲,面对战功赫赫出色的儿子们,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只能找来臣子,希望从臣子的口说出。 现在臣子说出来了,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立皇孙? 朱元璋犹豫片刻,沉吟道,“为何?太子虽然走了,但是咱还有其他儿子。”说着,顿了顿,“咱在边地这些儿子,虽然不如太子那么好,可是也不差。” 说到这,朱元璋站起来背着手,慢慢前行,“就好比燕王,咱地老四在北平统领边军,屡立战功,性格坚毅果敢,也是个好人选呀?” “如果陛下立燕王,那至秦晋二王于何地?”刘三吾朗声道。 秦王,晋王。 朱元璋的次子和第三次。 按照儒家礼法,继承人要长幼有序,那怎么能跳过两个哥哥,立四皇子燕王呢? 而且,刘三吾所说的话,还隐含着大明皇族一桩秘闻。 其实燕王朱棣,并不不是已故马皇后所出,所以并不是朱元璋的嫡子。 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知道的,也不敢说。 两个年长的嫡子在,没有选择朱棣的道理。 见朱元璋还不说话,刘三吾继续说道。 “燕王在北平之地执掌边军大权,秦王晋王一样手握重兵,倘若陛下执意要立燕王,若是陛下百年之后,秦晋二王不服。”刘三吾看着朱元璋的背影,“陛下难道不知,汉时七万,以及晋朝王之乱乎?” “大胆!”朱元璋回头,勃然大怒,“你是说,咱死之后,咱的儿子们,朱家的子孙会刀兵相见吗?” 刘三吾凛然不惧,叩首道,“臣,只是实话实说,以史为镜而已!” “嘿!”朱元璋怒极而笑。 其实刘三吾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在诸王之立太子,稍有不慎,将来就是大明内战。 他这些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朱元璋的种儿,若是连想这个位子都不敢想,那才怪了。 朱元璋继续沉吟,随后开口道,“那照你这么说,要立皇孙,诸王能服气吗?”说着,叹口气,“咱老了,黄土埋到胸口的人了,万一将来咱立的孙子,镇不住他这些叔叔们,还不是要打仗?” “诸王若有异心,枢发兵诛之。皇太孙乃是陛下之孙,故太子之子,有大义名分,乃堂堂正正之师。”刘三吾继续说道,“再说,朝廷大义在,诸王即便心不服,可谁敢反?” 朱元璋点点头。 这话有几分道理,大义在这个时代就是真理。 如果立了燕王,那么秦王晋王势必会用长幼有序和嫡庶之分说事,江山定然不稳。 可是除了燕王之外,秦王晋王虽然也是合格的藩王,但未必是合格的皇帝。 秦王,晋王打仗是好样的,但多有骄纵不法之事。性格乖张,喜欢享乐,生活奢侈。 朱元璋心里长叹,难,难,难。 目前看来,儿子没有站得住的继承人,那么只能立皇孙。 想到此处,朱元璋回身,在凳子上坐下。 “太子这几个儿子,你看哪个可以为皇太孙?” “臣不敢妄言!”刘三吾可以说立皇孙,但是臣子的本分,他不能,也不敢说立哪个。 “你看你,不让你说吧,你该说的不该说地,也不管咱生不生气都说了。”朱元璋笑着把刘三吾拉起来,继续说道,“让你说的时候,你却装聋作哑。咱最看不惯你们读书人的,就是吞吞吐吐地这套。说吧,此地只有你我君臣二人,说什么咱都恕你无罪。” 朱元璋说话时,刘三吾在脑思索着太子的几个儿子。 年纪最长的无非就是二子,淮王朱允炆。 比朱允炆小一岁的是太子嫡子,吴王朱允熥。 朱允炆颇有贤明,和太子一样熟读儒家经典,性格宽容仁厚。 吴王朱允熥虽然是嫡子,但是...... 刘三吾是当世大儒,除了书舍人这个官位,还管着宫给皇子皇孙读书的地方,大学堂。 一想起那位吴王的课业,刘三吾顿时有些难以启齿。 “说话呀,咱等着呢?”朱元璋问道。 “臣以为,太子长子淮王朱允炆勤奋好学,有乃父之风。”说着,刘三吾偷偷看了下朱元璋的神色,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可以立为皇太孙!” 说完,朱元璋又是久久没出声。 正心揣测的时候,听朱元璋叹息下说道,“淮王虽好,可也不是嫡子呀?” “这........”刘三吾心大吃一惊。 淮王朱允炆虽然是庶子,却是长子,子已母贵。 其母已经是太子东宫的正妃,虽然庶出,但是也可称之为嫡。 想着,忽然脑筋转转,“莫非陛下有意吴王?” 再想想一上学打瞌睡的朱允熥,刘三吾顿时头大。 选他,还还不如选燕王呢? “可是觉得,吴王顽劣不堪?”朱元璋出声笑道,“刘爱卿,你可是看走眼了!” 刘三吾不解。 就听朱元璋继续说道,“吴王,性格看似表面懦弱,顽劣。实则,我朱家千里驹也!等太子丧事一过,大学堂之你好好教导一番!” 说着,静静地看着刘三吾,“今日一事,不得对第三人言!” “臣,遵旨!” /75/75244/21912810.html 第12章大学堂 五月的阳光温暖明媚,鸟语花香让人沉醉。 “呼!呼!” 朱允熥在花园,疲惫的呼出两口气。 这具身体有够废柴,细胳膊细腿就跟没发育好似的,一点力量都没有。 早上起来,做了一套波比核心力量之后,全身的肌肉没一处不疼的。 这可不行,天将降大人于斯人,必先将强健筋骨。 一个男人,如果一点雄性的气概都没有。 那不是娘炮了吗? 就算后世是那些分不出男女的小鲜肉,私下里也要去健身房的。 而且以后,自己若真是登上那个位子,作为大明的第二代君王,肯定要御驾亲征,有一副强健的体魄,才能胜任最艰难的工作。 想到此处,朱允熥强忍着肌肉的酸麻,在院子打起军体拳来。 一秒记住 第13章名臣,名节,名士,精神 “见过刘学士,见过几位师傅!” “臣,见过吴王殿下!” 大学堂门口,穿着亲王服饰的朱允熥,恭敬地对几位教书先生问好。 几位方正的读书人,也用臣子之礼回敬。 门外是臣子礼,真进了读书的房间,就是师礼。 朱元璋虽然出声草莽,但是对儿孙的教育抓得很严格。 当初朱允熥的老子朱标刚刚弱冠之年,朱元璋就被他聘请了出名的大儒,教导功课,其最初出名的老师,就是元末明初很有名望的大儒,宋濂。 据说,当初这位宋老夫子,根本不管这些皇子的身份,教起书来直接用戒尺抽,朱允熥有几个叔叔比较顽劣,不但被抽手掌心,还被抽了脸。 当时几个叔叔年幼,被老师抽了自然要找老爹添油加醋说说委屈。岂料,之际被朱元璋扒了裤子,一顿竹笋炒肉。 其,就包括赫赫有名的燕王,朱棣。 而且据说,在朱元璋所有的孩子,朱棣最不听话,挨揍最多。 首发网址 第14章小屁孩们 大礼之下,几位翰林学士皆是动容。 尤其是书舍人刘三吾,还有方孝孺。 他们被朱允熥的情真意切所感染,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 同时,也流露出深深的感动。 他们皇子皇孙的老师,但他们也是臣子,他们先是臣子才是老师。 可是现在,皇帝的嫡孙,大明最为尊贵的吴王,用行动告诉他们。 没有臣子,只有老师。 受了朱允熥一拜,方孝孺伸手扶起,肃容道,“今日臣受吴王殿下一礼,惶恐之至。殿下有向学之心,臣定当竭尽所能,教导殿下!” 说完,也肃然的行了一个臣子礼。 “吴王贤!” 刘三吾心再次叹道,“如此贤王,早先竟然顽劣不肯读书必有隐情!” 记住网址m.wxsy. “淮王殿下来了!” 此时,黄子澄和齐泰发生声音,快步朝门口迎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淮王朱允炆。 这两个翰林学士对朱允炆的喜爱溢于言表,和见到朱允熥时板着脸不一样,脸上此刻如沐春风。 “见过淮王殿下!” “二位老师折杀我了,在这只有学生朱允炆,没有淮王!”朱允炆不受两个翰林学士的礼,又对刘三吾拜道,“刘师!”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恭敬听话的学生,但是朱允熥在他的眼神捕捉到,对方看到自己时的诧异。 朱允炆绝对没想到,自己能来这么早。 “这位是方孝孺学士,陛下特旨,进京在大学堂教皇族子弟读书!” “久闻先生大名,允炆见过先生!” 方孝孺是当世的大儒,朱允炆眼闪着别样的光彩。 “这小子也不是傻子,知道拉拢人心!” 看着朱允炆礼贤下士的做派,朱允熥心笑道。 朱家是帝王之族,无论是皇子皇孙想要有所成就,都必须得到臣子们的认可和支持。尤其现在,大明对北元在军事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特别注重内政和民生建设时期。 “二哥!”等师生叙话完毕,朱允熥主动上前。 朱允炆看看他,笑道,“三弟,你比为兄还来得早!” 朱允熥笑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随后,春日的阳光下,兄弟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渐渐的大学堂里的人多了起来,多起来的都是朱家来上学的读书郎。 学堂里朱允炆在一排,朱允熥在他身后,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精装的书本。 朱允熥身后,十几个年纪尚幼还未就藩的王爷,朱元璋的老来子。 要说朱元璋真是男人的偶像,不但开局一个碗,打下大明朝。而且一生生的孩子,也是后人难以企及。 二十个,有名有姓活到大的儿子,就有二十个,还不算夭折的。 看几个从门外进来,比自己还小许多,却是叔叔辈,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小屁孩。朱允熥不知道该感慨是这位爷爷龙精虎猛,还是身体太好。 这个五十岁就要称老朽的年代,朱元璋快十了,还咣咣生了好几个儿子。 他身后的沈王朱模,唐王朱桱,郢王朱栋都十来岁的样子,一个比一个皮,平日上蹿下跳没个老实的时候。 刚在刘三吾威严的目光下坐好,就不安分的踢着朱允熥的凳子。 “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找我玩呀!我舅舅送进来两只斗鸡,可厉害啦!” 沈王在朱允熥后背小声嘀咕道,“回头我让他们斗起来给你看看,你是没看到,他们一斗起来,全身的毛,刷刷地掉!” 唐王朱桱也凑过来小声道,“我舅舅也送了两条细狗进来,回头我让他们抓兔子给你看!” 孩子的天性就是贪玩,朱元璋对于成年的皇子要求严格,但是对这些老来庶出的皇子们却多有纵容。 如今大明统一天下,朱元璋也不指望这些小孩子将来冲锋陷阵,母族出身又不高,做个富贵闲人就行。 再加上皇帝实在事多,有时候对他们的顽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纪最小,还挂着鼻涕的朱栋也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我有西洋送来的望远镜,回头送给熥哥儿玩!”说着,小手拉了一下朱允熥的衣袖,“你莫难过了,笑一笑!” 朱允熥顿时笑了起来,很温暖的笑了。 原来,这些小屁孩之所以在自己耳边说那些好玩的东西,是因为自己刚死了爹,这些孩子怕自己不开心,在变着法的让自己的高兴。 记忆和这些孩子在一起调皮捣蛋的时光,让朱允熥心头温暖,看着他们点点头。 再回头目视前方的时候,发现朱允炆也在看着他们这边,眼神多少有些羡慕。 羡慕他们的亲近,羡慕他们的亲热。 历来天家最无情,他这个庶出却有个正妃母亲的太子长子,一向被大家敬而远之。 “苏静!” 大学堂里,翰林学士齐泰走到台前,手里的戒尺敲打桌面,屋里很快安静起来。 “诸位王爷,今天臣给诸位讲解大学。”说着,翻开手的书,“请跟臣读,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顿时大学堂,响起了嘹亮的读书声。 看着身边人的摇头晃脑,却满脸苦涩念着书。 朱允熥心道,这玩意对于这些小屁孩是不是难了点儿? 自己这岁数的学这个可以,那些藩王小屁孩不是该学什么弟子规,百家姓吗? “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大声点!”齐泰在读书声,朗声说道。 朱允熥立志做一个好学生,也跟着大声的朗读起来。 但是读着读着,却见身边的沈王忽然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小屁孩光嘎巴嘴儿,不出声,摇头晃脑得瑟。 “呵!”朱允熥笑了下。 但就是这一笑,被齐泰听到了。 “吴王早上还说要迎头赶上学业,现在居然如此的不庄重!” 齐泰心生出几分恼怒,走到朱允熥身边,“吴王殿下,你可知书所说何意呀?” 霎那间,所有皇子的目光都看过来。 在门口监视诸王读书的太监,和写着章的刘三吾等人,也看了过来。 “这要是答不上来,怪丢人的!” 朱允熥暗道,不过这些东西他还真的学过。 虽然他出身一个普通家庭,但是父母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望子成龙。 而且他上学的时候,正赶上百家讲坛国学热,也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参加了两学期的课外国学班。 “回师傅,这段话的意思是,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学习和应用于生活,使人达到最完善的境界。这里的大学,是指博学.........” 看着朱允熥侃侃而谈,众人渐渐眼神变了。 几个不务正业的小屁孩,崇拜的看着朱允熥。 朱允炆眼里也是不可思议,门外的刘三吾和几位翰林学士都是连连点头。 齐泰心怒气尽去,脸上挂满笑容。 “很好,吴王殿下说的很对!”齐泰笑道,“小到一个人,到一个家庭,再到一个国家,光明正大的品德都是很重要的。”说着,齐泰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说道,“前朝蒙元就是不重德行,致使朝纲混乱,民不聊生,丢了天下.......” “这人是个书呆子!”朱允熥佩服这个翰林学士的才学,但也给他下了定论。 作为生在信息爆炸时代的现代人,对于古代的朝代更迭,他有着自己的见解。 横扫世界的蒙古帝国在原建立了大元,大元之所以会灭亡,归根到底的原因,无非两个字。 他正想着,齐泰忽然回头,见他皱眉思索,似乎有所不信。 心又有些怒气,“殿下,难道臣说的不对吗?” 朱允熥回神,站起来说道,“师父说的肯定是对的,但是学生看,大元亡国归根到底还是两个字,暴政!” “古人云,苛政猛于虎也!” /75/75244/21912818.html 第15章朱家千里驹 “回万岁爷的话,吴王殿下天不亮就起床了!”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朱元璋埋首在浩瀚的奏折里,一边看着奏折,边听着宫人的回报。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大明的宫城在他这里没有秘密,只有他想知道。 “天不亮就起来了?”朱元璋看着奏折的手一顿,问道,“他起那么早干什么?” 回话的宫人说道,“当时王耻问吴王,殿下为何起的如此早。吴王说,古人闻鸡起舞,身为皇明嫡孙,不敢放纵倦怠!” “呵呵!臭小子!”朱元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随后又有些骄傲,“闻鸡起舞,这股自律的劲头,随咱!” 宫人继续说道,“吴王殿下起床后,先是用冷水洗漱一番。”说着,看看朱元璋,继续说道,“殿下说,冷水洗了有精神,当年陛下征战之时,哪有热水毛巾可用?寒冬腊月都是冷水!” “呵!”朱元璋又笑了起来,“咱打仗那时候,哪有功夫洗脸!” 宫人低头笑笑,继续说道,“随后,吴王开始在院练武,练的什么奴婢说不上来,但听说是为了强身健骨,锻炼肌肉的法子。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又打了一通拳法!” “什么拳法?”朱元璋看着奏折问道。 “奴婢该死,吴王练的什么拳,奴婢也说不上来。但是奴婢看着,有杀气!” 一秒记住 第16章打出去 刘三吾点头,但是还没开口,身边人却先出声了。 只见方孝孺站在窗前,对学堂朱允熥问道。 “吴王殿下方才说,大元大多数的土地,都集在少数人的手,这点令人发醒,臣赞同。可是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朝代的土地不都是集在少数人手吗?土地为何会集在少数人手?” “问得好!” 朱元璋心暗道,他出身农民,最是关心土地问题。 现在的大明,土地依旧掌握在少数人手,每个地方的豪强都拥有当地最肥沃的土地,最多的佃户。百姓即便是耕种一年,在非常高的地租压迫之下,也还是吃不饱肚子。 方孝孺说完,静静的看着朱允熥。 他这个问题,十分复杂,十分深远,他希望朱允熥能给他一个不同的答案,而不是老生常谈。 朱允熥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学生看来,其实我华夏的问题,一直就是土地问题!” “嗯?”刘三吾和方孝孺对视一眼,眼除了深深的震惊之外,全是惊喜。 土地,是一个国家最主要的问题,也是一直以来,历史上最重要的,导致江山覆灭的问题。 首发网址 第27章抢 打出去,简单三个字,却让所有人勃然变色。 几个翰林学士,脸色大变。 那些皇子皇孙,差点拍手叫好。 而窗外的朱元璋,眼神满是欣赏的笑意。 “孙儿看了些闲书!”朱允熥对朱元璋笑道,“上面说南方的安南,暹罗,真腊等国一年四季如春,地广人稀稻米三熟,还有数不清的江河可以提供鱼虾,树上都长着果子,当地人几乎不务农都不用挨饿。” 说着,朱五笑笑,“还有那个今日朝贡来的琉球国,那块地方最适合种着甘蔗,盛产蔗糖,如今大明兵强马壮何不占了那些地方,慢慢的移民工过去.......” “殿下!”刘三吾忽然正色道,“国之大,好战必亡!” “殿下,华物华天宝,何须那些蛮夷之地!” “殿下,切忌乱言,不见隋炀帝前车之鉴乎!” “殿下,百姓怎能轻离故土?小心民变!” 朱允熥说过的打出去,不言而喻,就是要打下这地方并且占领。 记住网址m.wxsy. 他这番充满了侵略性的言论,在翰林学士们的耳,简直是不务正业,劳民伤财,好大喜功。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朱允炆也开口了。 一副兄长的派头说道,“三弟,胡闹什么?这些藩国,都是皇祖父亲自定下的不征之国!” 你一个五十大军都打不过你叔叔几万人的军事白痴,就别跟着说话了! 朱允熥心腹诽,淡淡地回道,“皇爷爷说不征之国,是为安抚藩国之心,当时大明根基未稳,才那么说!” “将来我大明人口越来越多,还有每年那么多的囚徒,与其让他们挨饿,与其管着他们,不如给他们兵器,让他们去那些所谓的蛮夷之地。” “又不用朝廷出动大军,几十年之后,推行汉字汉语,那块地方不就变成我大明的领土了吗?” 后世大音帝国就是这么干的,什么西兰花,袋鼠国不都是如此吗? 朱允熥理直气壮,“再说,藩国哪有郡县好?既然他们仰慕华,化礼节也都是取自华,还分什么藩呀?直接郡县!” 说着,看看屋里的皇子皇孙们,“若是怕镇不住,以后可以分封宗室子弟........” “吴王殿下!”刘三吾已是怒发冲冠,直接冲进屋里,朗声道,“华内圣外王,不能刀兵加于藩国,大国要有大国的威仪和礼节。你.....殿下,这番话要是让藩国知道,如何看待大明,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殿下?” “好啦,好啦!”朱元璋在窗外摆手,笑道,“小孩无心之言,计较那么多干啥?”说着,笑容收敛,环视一周,“今日吴王这些话,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听见没有?” “臣等遵旨!” 今日朱允熥又是改税,又是要给藩国设置郡县,实乃骇人听闻之言。 朱元璋不许别人传出去,就是对朱允熥的爱护。 但是,别人不认可朱允熥的话,朱元璋却是认可。 他武人出身,世间真理都在刀把子上,真要是信了那些所谓的翰林学士的言论,他现在就不是皇帝,而是乖乖种地呢。 说不征之国,是为了稳定边疆,而不是真让着那些什么蛮夷小国。 不打不是不想打,而是鞭长莫及,财政负担太大。 要是能像蒙古人那样,把天下能看见的土地都打下来,建立一个日不落的大明帝国,朱元璋一万个愿意。 学堂里鸦雀无声,朱元璋看看天色,“继续读书吧!”说着,转头就走,却又再次转身,“老三,午和咱一块吃饭!” “孙儿遵旨!”朱允熥笑道。 窗外,皇帝走远,刘三吾对方孝孺说道,“吴王殿下聪慧不凡,于国家大事见解独特,但是善于弄险,喜欢刀兵,以后还要多多留心,不能让吴王误入歧途!” 说着,他已是忧心忡忡。 皇帝对吴王殿下的喜爱溢于言表,再加上立皇孙之事,如果大位真的给了吴王。 那,一个喜欢侵略的帝王,会把这个国家带往何处呢? 往回走的朱元璋,心却是另一种想法。 刚才,朱允熥带给他的震撼,久久不能散去。 这孩子对于国事有着深刻的见解,对于国家的未来有着独到的眼光。 尤其关于土地那些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至于朱允熥所说占了那些藩国,在他心里根本不是事儿。 而且从孙子的口,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大明江山万年的永固之路,一条历朝历代都没有走过的路。 他虽然的平民帝王,却如何不知道那些蛮夷之地物产丰富? 现在原所种的稻种,都是那些小国传来的优质稻种。 江南之地一年两熟就是粮仓,真要是占几个一年三熟的地方,百姓还用挨饿吗? 况且孙儿所说的不用朝廷动用大军,步步蚕食的想法很对。 那么多囚徒,那么多罪犯,还有无地的百姓发过去,先建立军垦,然后慢慢推广,再派些地方官! 当官的不好弄! 朱元璋边走边沉思,那些书呆子生怕死在蛮夷之地,让他们去云南广西当官都跟杀了他们似的,藩国..... 等等,朱元璋想到了什么,走着走着忽然笑了。 以后那些贪官可以不用杀了,不如废物利用,发配蛮夷之地替朝廷教化四方,牧守城池多好。 想着,朱元璋忽然笑出声。 边上的侍卫们对视一眼,纷纷诧异。 自从太子没了,皇爷很多天没笑过了。 不只如此,皇爷有很多年,没这么高兴的笑过了。 ~~~~~ 上午书读完了,翰林学士们布置了今天的功课,宣布散课。 下午则是皇子皇孙们喜闻乐见的骑马射箭,还有摔跤搏击。 皇明朱家武功起家,朱元璋自然不肯让儿孙变成四肢不勤的病秧子。 翰林们刚走,几个比朱允熥还小的小王爷顿时围了上来。 沈王朱模双眼发亮,“熥哥儿,那蛮夷之地真有你说那么好?一年三熟,人不干活都饿不死?” 其他几个小王爷的眼,也闪烁着浓浓的求知欲。 朱允熥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朱元璋分封诸王在边关的想法是好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皇帝坐镇在央,兄弟子侄在外打仗。 但是再好的想法到了后来,也会走样。 有明一代,后期那些藩王都成了猪了,圈起来在封地养的,鱼肉百姓的猪。他们是荣华富贵了,天下最好的土地都封给了他们,可是却苦了百姓。 明末时期的农民造反,杀一个藩王够十几万大军吃一年。 与其让这些藩王祸害原百姓,那将来如果自己能当政,还不如把他们远远打发了,分封到所谓的藩国去。 “那是自然!”朱允熥笑道,“我在书本上看,那些当地的蕃人住在草房里都不干活,睡醒了随便找棵树踹两脚,就有果子落下来,吃饱了他们接着睡,睡醒了接着吃!” “那不成猪啦?”唐王朱桱纳闷道。 “光吃果子也不成呀,不吃肉?”郢王朱栋也说道。 “肉到真不怎么吃,那些人长的很小!”说着,朱允熥在胸口比划比划,“他们的个头,也就到这!” “哈哈哈!”诸位小王爷咧嘴傻乐。 朱允熥忽然压低了声音,“那边不但有饿不死人的农作物,还盛产犀牛角,象牙,珍珠宝石,还有黄金!” “阿!”瞬间,几个小王爷眼神睁大。 “他们都不会用,你说放他们手里不是浪费了吗?”朱允熥继续引导着这些小王爷的思路。 “要是给咱们就好了!”沈王朱模喃喃道。 “人家能给吗?”最小的唐王说道。 “不给好不好办!”朱允熥笑道,“抢呀!” /75/75244/21912825.html 第18章假如你是皇帝 抢? 几个年幼的小王爷陷入沉思。 朱允熥的声音带着无限的诱惑,继续说道,“咱们手里有刀,有兵,不抢不是浪费吗?” “想想我皇爷爷,你们父皇,他老人家年轻时干啥的?” “他老人家年轻时候当过和尚要过饭!” “我太爷爷,你们爷爷是干啥的?” “种地的,饭都吃不饱的农民!” 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喜欢跟子孙们忆苦思甜。他不但不在天下人面前避讳自己的苦出身,更是把这种苦当成一种上天恩赐和磨练,告诉给皇子皇孙们。 早先,那些成年皇子们还小的时候,回凤阳老家祭祖,朱元璋都不许他们骑马坐车,而是穿着草鞋,沿着他起兵的足迹走回去。 也不许皇子们在路上接受沿途官府的馈赠和饭食,这是告诫自己的子孙们,朱家能有今天多么不容易。 一众小王爷陷入沉思。 一秒记住 第19章骨肉团员? “沐英咋了?” 朱允熥在朱元璋的身上,看到了罕见的失态和焦急。 此刻朱元璋不像是一个皇帝,而更像是一位关心子侄的老者。 沐英,是朱元璋和马秀英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古往今来,军大将都有收养义子的传统,并且委以重任。或是率领精锐护卫主帅,或是冲锋陷阵,或是掌控士卒。 但沐英,绝不止如此。 他出身孤苦,定远一户农家孩子,岁时随母亲逃难,母亲病死,已故马皇后见他可怜,便收养在身边。 从那以后沐英改姓朱,名英。 十二岁沐英九开始跟在朱元璋屁股后面,上阵征战,他不但作战勇猛,还为人孝顺,侍奉马秀英如同亲生骨肉,对待朱家的孩子们,也是一副长兄的磨样。 从他成为朱家养子到现在,一路走来几十年,他早已是朱家的一份子,在朱元璋和马秀英的心,并不亚于亲生骨肉。 就连朱元璋那些成年的皇子,见到沐英都要恭敬的叫一声哥哥。 首发网址 第20章我得弄点钱 皇帝也为钱发愁。 朱元璋是个好皇帝,从心里顾及百姓的民生。 数十个藩王进京,他们走一路要吃一路,人吃马嚼的不是小数。 怪不得,朱元璋死后,严令各地藩王不得进京奔丧。 根源就是怕,骚扰到地方,带来严重的负担。 若是再往后几百年,啥清大帝之类的,每逢寿辰就是发财之时。 各地督抚轮番进献,宫又是修戏台,又是建花园。 为了显示所谓的煌煌盛世,大办特办,繁花似锦烈火烹油。 几百年下来,天下的好东西都进了他一家一姓的腰包。 后来被人家红毛绿眼的国联军,抢了又抢。 “孙儿,你记住!”见朱允熥若有所思,朱元璋正色道,“当皇帝,虽然受天下的供养,想要啥有啥,但是当皇帝的人,不能贪心!”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肃容倾听,皇帝教诲。 “皇帝,是给天下人做主的。皇帝,是让人过好日的,不是祸害人的!”朱元璋继续说道,“你知道当皇帝最大的权力是什么吗?” 朱允熥摇头。他虽然有着后世的灵魂,有着后世的独特眼光和见解,还有着超越历史几百年的先见之明,但是他知道,当皇帝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皇帝最大的权力,是控制!”朱元璋双手握成拳头,慢慢舒展开,指了指他的心窝,“控制的是这里!皇帝,要控制自己的心。控制自己的贪欲,控制自己的享乐!” 朱允熥拜倒,“孙儿记住了!” 随后,朱允熥陪着朱元璋用了膳,又和老头说了一阵闲话,才转身出来,朝东宫走去。 一路上,朱允熥都在想一件事,边走边想,表情有些沉重。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宫人侍卫,见吴王若有所思,也都不打扰。 朱允熥在想钱。 既然自家老头怕藩王的队伍骚扰对方,那由朝廷先垫付藩王过境需要的费用,不就完了吗? 藩王的家眷多少,属官多少,每人每天的伙食费用,住宿费用按照官阶大小都是可以计算出来的,况且真的让藩王来京,还可以限定他们的随扈数量。 用不了上万人,每个王爷带上几百个侍卫,加上家眷属官撑死了一千人。北方的藩王可以在山东等地乘坐运河船只南下,那样的花费更少。 可问题是,钱从哪里来? 朱元璋的性格,是不会从国库拨钱给儿子们当路费的。 他又绝对不会像什么后世的大帝一样,让地方督抚捐款。 想着钱,朱允红也有些头疼。 他虽然贵为吴王,可是手里也没几个钱。 皇族之后去了封地才有钱,他当皇孙的时候一年就是一千两银的赏钱,多一分都没有。 别说他,宫里有一个算一个,一个比一个穷。 钱是好东西,不但能解燃眉之急,还有大用。 据说后来朱棣之所以能打下南京,就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大撒银票,收买了许多军官和宫人。 现在,自己在朱元璋心的位置越来越高了,自己不但需要有自己的班底,也更需要建立班底的钱财。 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忠诚,只有绝对的利益。 但是这事,还真要从长计议。 朱元璋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千万不能弄巧成拙。 朱允熥边走边想,自己在朝能获到多少支持。 两个舅舅,掌管京武威,武隆两大营共三万人的京营兵马。 舅老爷蓝玉身上虽然有大将军的位置,其实在京城一兵一卒都没有,只有几百家将。 颍国公傅友德,宋国公冯胜等人也都是如此。 这就看出朱元璋的手腕来了。 这些跟随他的老兄弟,个个能征善战,位高权重,但是不出征的时候,没有兵权财权。 朱标的政治遗产,倒是有不少大明上层将领,除了京的武将之外,各地守将也有不少。可是那些人打仗还行,真要是用他们干别的,只怕反而会坏事。 臣呢? 想到这些臣,朱允熥更是头疼。 现在距离清洗胡惟庸的党羽才过去几年,朝凡是有实权的官,都不敢有任何的结党营私之嫌。 自己若真是被朱元璋选定了储君,他们肯定效忠。但是皇位一日没落到自己身上,这些人一日不敢站队。 思来想去,朱允熥哑然失笑。 原来自己这个吴王,是既没钱,又没人。只有一堆隐藏着的政治遗产。 渐渐的,走到东宫。 穿过奉安殿,后面一个清净的小院就是他的住所。 院门前,两个侍卫正在指挥一群太监,不住的往里面搬东西。 那两个侍卫正是当日在朱标灵前,善意提醒过自己的廖家兄弟。 ”参见吴王殿下!“廖家兄弟见到朱允熥,赶紧行礼。 ”快快轻起!“朱允熥笑着扶起来。 这哥俩虽然只是宫的侍卫,官阶不高,但是代表的是身后楚国公一脉,不能小觑。 ”这都什么呀?“朱允熥看着小山一样的礼盒说道。 ”回殿下,这是端午时,是各地藩王进献的贡品。陛下特旨,让臣等给您送来!“廖镛恭敬地说道。 端午节,华夏人传统节日。 不过太子朱标刚刚去世,这端午在宫根本就没过。 ”辛苦你们哥俩了!“朱允熥笑笑笑,随后拿起一个礼盒,蜀王朱椿的礼物,封条上写着柏枝熏肉。 朱元璋崇尚简朴,他这些儿子也不敢送贵重东西,千里迢迢送了点腊肉之类。 这些货物通过驿站快马传递,所产生的费用,超过了礼物数倍。 等等,朱允熥好似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一条可以有钱的路,可以让国家有钱的路。 驿站! 和廖家哥俩随后说了几句,朱允熥一人在花园里溜达,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灵光一现。 以前看那些穿越小说,主公人穿越古代,靠着啥卖火柴,香皂就能发家致富那是扯淡。 这玩意现在就有了,宫所用的火柴和后来大同小异。香皂那玩意更是人之家就能用上,没香皂用什么洗澡? 还有什么蒸馏酒,现在大明严令各地不得私自酿酒,很多百姓吃不饱,拿粮食酿酒,长几个脑袋。 玻璃那玩意现在也有,大明的宫城里很多窗户上,都装着五彩琉璃。 再说自己也不会啥发明创造,这个驿站倒是给了朱允熥一个想法。 朱元璋重视各地民生,每天的奏折都是驿站快马传递。而且各地的驿站,还要负责官员的往来,颇有些后世邮政的意味。 但是大明的邮政不赚钱呀? 那自己改动一下,把后世邮政的挂念套在现在的驿站上,能否给大明增加一条财源。 如果可行,那藩王进京贺寿的问题迎刃而解。 而且,自己朱元璋心的位置,也能更上一层楼。 朱允熥越想越兴奋,回头吩咐道,”本王要写点东西,你们谁都不许打扰!“ /75/75244/21912831.html 第21章燕王 北地的风,来的有些晚。 南方已经是春风明媚,鸟语花香。 这里的绿色刚刚爬满山坡,嫩嫩的枝桠开始在枝头绽放 这是一片梨花林,洁白的梨花在微风荡漾着枝条,空气满是清新的花香。 唰! 刀光,忽然在林间闪过。 然而凌冽的刀光却没有破坏梨花的美感,反而给这些娇嫩的梨花,带来些铁血和肃杀。 一个魁梧的在林不断挥舞手的长刀,刀光掠过他身上绣着龙纹的锦袍随风轻舞。 这是一个魁梧有力的汉子,浑身好似豹子一样充满了力量,锐利的眼神,浓密的胡须,凌冽的刀法,这些种种在告诉天地,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手长刀再次挥舞,呛地一声弱弱却坚韧的龙吟,从刀锋上传出。刀锋所过之处,片片梨花落下。 男人手里的刀,不是什么宝刀。就是大明军制式的雁翅刀,刀身有些发黑,刀刃却极其锋利明亮,刀身上的摩擦痕迹代表着这把普通刀,痛饮过敌人的鲜血。 一秒记住 第22章我家老三写的 “改驿站为邮政,为大明开源折!” 清晨,朝阳刚起,朱元璋已经坐在御案边,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却没想到摸到的第一本,居然是吴王朱允熥的条陈。 “为大明开源?” 开源就是开辟增加财政来源,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臭小子,口气不小!” 疆域越大,治理起来难度越大,同时疆域越大,贫富差距也越大。大明现在才刚刚建立没多久,还没完全从元末的战乱走出来。百姓贫,国家贫,大臣们都在绞尽脑汁怎么化解财政的拮据。 而且漠北塞外又连年用兵,虽说都是胜仗,但是军费一项最是令人头疼。 许多大臣都不敢说的开源,你一个臭小子敢说! 朱元璋带着笑意,翻开奏折,缓缓阅读。 “大明有驿一千五百余处,用来传递公接待过往官员。一驿有驿丞,吏员并帮工,小驿数十人,大驿数百人,还有马匹军械牲畜伙夫。为此,国家每年耗费钱粮百万之巨。” 看到这里,朱元璋缓缓点头,“臭小子有见识!” 首发网址 第23章真正的考验 ”蕃人,不只是高丽,琉球那些人!” 大学堂里翰林学士们还没开始讲课,几个小屁孩王爷围着朱允熥,崇拜的看着他口若悬河。 前一世的朱允熥本也是个爱说爱玩的性子,对小孩格外有耐心。这一世这深宫之本就步步惊心,又要心思缜密,虽然锦衣玉食可日子实在太揪心。 和这些小孩说说话,也算是解闷。 “知道泉州港吗?”小王爷们眼睛瞪得大大的,亮亮的,朱允熥滔滔不绝,“泉州港在闽地,原来是天下第一大港口,什么样的蕃人都有,红毛绿眼,棕发高鼻。” 说着,朱允熥在自己手臂上比量一下,“那些人的汗毛,都这么长!” “阿!”众小王爷发出一阵惊呼。 朱允熥又道,“除了皮肤白色的蕃人,还有纯黑的,浑身上下都是黑的!” “有多黑?”唐王朱桱惊问。 “恩,这么说吧,关上灯,只能看到牙!”朱允熥生动的比喻一下。 “阿?”众王爷又是一阵惊呼。 记住网址m.wxsy. “咳!咳!”前边传来故意的咳嗽声,朱允炆捧着书本皱眉望着这边,一脸不高兴。 大学堂是读书的地方,虽说翰林学士们还没到,没开始讲课,但是身为皇子皇孙,如此喧哗说笑,成何体统。 谁知,众位小王爷正听得入迷,谁也没搭理他。 几个小王爷本就是朱元璋幼子,生下来就注定了富贵闲人,又年纪小没有说什么深刻的心机,朱允炆这矮了他们一辈分,平常又比较生疏的皇孙,他们还不在乎。 事实上,这几位王爷在原本时空,因为少年时和朱允炆关系不好,朱元璋驾崩之后,朱允炆都不允许他们就藩。 反而是永乐上位之后,把这些小弟弟们送到了藩国去,并且赏赐不断,恩宠有加。 见几个王爷不当回事,朱允熥也不当回事。 朱允炆又故意咳嗽两声,“咳,咳!” “你有病!”沈王朱模不耐烦道,“你要是病了,找太医!” 说着,冲门外喊,“来人,死哪儿去了,没听见淮王咳嗽吗?” 嗖嗖,几个太监跟电视剧挎着盒子炮的翻译官似的,点头哈腰地围在朱允炆身边,嘘寒问暖。 “熥哥儿,你接着说!”朱模回头笑道,“那些红毛绿眼的蕃人,都是哪来的呀?” “万里之外,坐船未来!”朱允熥笑道,“天下不止咱们一个大明,极西之地,还有很多国家。都是红毛绿眼的人,还有棕色的人!” “到咱们这得多久?”唐王朱桱也问道。 “坐船也得一两年!”朱允熥说道。 众小王爷又是连连惊呼,最小的郢王嗓子稚嫩,嚷嚷道,“那么远,那以后抢他们可不好抢!” “你傻呀!”沈王朱模说道,“人家坐船来的,怎么抢?咱们骑马能渡海?” “咱们可以坐船去!”朱允熥微微一笑,“打仗可不只是陆地上打,水上也很带劲!当年皇爷爷争天下的时候,不就是在水上打败了陈友谅吗?” 众人正说话,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吴王殿下,陛下宣您觐见!” 朱允熥回头,是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 “有劳公公了,皇爷爷叫我何事?”朱允熥温和的笑笑。 虽说现在大明的太监没地位,可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总要给几分好颜色,给点礼貌。 黄狗儿压低声音,“三爷,是您那折子的事儿!” 朱允熥明白了,是自己的条陈被朱元璋看到了。 于是在太监的伺候下,整理袍服,往奉天殿而去。 “熥哥儿,早点回来接着说!”唐王在朱允熥身后喊道。 学堂里,皇子皇孙们注视着朱允熥消失,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还有人不在乎。 几个最小的王爷不在乎。 沈王朱模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哎,熥哥儿又去见父皇了!”说着,压低声音,”熥哥儿也真是胆子大,我一见父皇心里直突突!“ ”我见了父皇,腿肚子转筋!“唐王说道。 郢王也凑过来,”我见了父皇,头都不敢抬!“ 朱元璋最小的儿子,还没封王的小皇子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我一见父皇....尿裤子啦!“ ~~~~~~ 朱允熥边走边想,等下该如何应对。 改驿站为邮政,可是个大工程,而且还涉及到钱。 凡事一沾钱,就变得麻烦起来。 朱元璋要问的,大概就是如何收钱,如何保证驿站收的钱能真正成为朝廷的财源,而不是进了私人腰包。 要知道,这位皇帝,可是古往今来最痛恨贪官,也最知道官员什么德行的皇帝。 想说服朱元璋,就要拿出一套完善的制度。 朱允熥少年人走路极快,奉天殿转眼就到了。 但是刚大步流星的走进去,却愣住了。 殿十几位身着朱紫袍服的官员,其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 部尚书都在,其他的应该是大理寺的少卿,太常寺的少卿等等。 看着自己孙子昂首挺胸而来,御座上的朱元璋满脸笑意。 老人就是这样,一旦看哪个晚辈顺眼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朱元璋心道,”这孩子,走路这架势,和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急!“ 朱允熥错愕稍去,走到殿,”孙儿参见皇爷爷!“ 如果一定要较真,这样的场合朱允熥应该自称为臣。但是他故意如此,如果是臣说就要小心,如果是孙子,那说错了也无妨。 朱元璋笑笑,“起来吧!过来!” 朱允熥快步上前,站在御案边上。 “早上练武了?”朱元璋又问。 “回皇爷爷,耍了几趟拳脚,吃了一碗粥个包子一个鸡蛋!” “呵呵!好,能吃好!”朱元璋慈祥地说道,“你这个岁数,就得多吃!咱在你这个岁数,一顿饭恨不得吃下一头牛!” 祖孙两人一问一答,殿群臣则是心头大震。 皇帝,什么时候这么随和过? 皇帝,什么时候和皇孙这么亲近过? 皇帝,此刻完全就像是一个普通百姓家关心孙儿的祖父! 再想想吴王这个称号,再想想朱允熥皇太子嫡子的身份。 许多人的心,暗暗称奇的同时,也在思量着一个问题。 储位空虚,皇帝没说从儿子选,反而对皇嫡孙格外恩宠! 做官的人,没有傻的。 而且,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精? 心里想着,脸上就有了表情。 尤其是詹徽这样的东宫旧臣们,眼的欣喜简直若狂。 “知道叫你来什么事吗?”朱元璋笑问。 “孙儿知道,是孙儿所上,改驿站为邮政,为大明开源折!”朱允熥朗声道。 朱元璋点点头,心对朱允熥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别的不说,就说这股不怯生的劲头,难得! 要知道殿可是聚集了大明枢最有权力的官员们,普通皇子皇孙,这个场合不心怯已是难得,朱允熥不但不怯,而且说话掷地有声,更难得。 想要当领袖,除了才学,胆量,手腕之外,还要有气质。 “人来了,诸臣工有什么想问的,问吧!”朱元璋笑道。 朱允熥目光回转,看着群臣。 关于国事的考验,来了。 /75/75244/21912836.html 第24章何乐而不为? 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一位杰出的领导者,要有着坚定的心智,坚定的思想,坚定的路线,不能被人所左右。 一位皇帝,要有舍我其谁的气魄。 如果因为怕错,而畏手畏脚,怕麻烦而把难题留给后人。那他,不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朱允熥要那个位置,他更要成为建立一个崭新的明,重塑华夏辉煌的领导者。 所以,他看着殿群臣的目光,毫无怯意。 “吴王殿下!”先开口的是书舍人刘三吾,“驿站乃是国家所建,传递军国大事。如果按殿下所想,对百姓开放,会不会舍本逐末?届时影响军国大事加急传递,或者丢失公,泄露朝廷机密?再者,驿站乃是供过往官员专用,开放给百姓,必乱尊卑!” 刘三吾所说的是老成持重之言。 历朝历代对驿站都极其看重,原王朝的疆域都太大,往来交通不便,驿站是朝廷知道各地情况的最佳手段。 而且这个时代有着明确的尊卑等级,衣食住行不是有钱,就能随便穿随便用的。 朱允熥沉思片刻,笑道,“驿站传递的是军国大事,百姓传递的无非是信件杂物,分开来送就是!” 说着,朱允熥慢慢走到群臣之,尽量说得直白些,“我打个比方,就以咱们应天府(南京)为例。京城有客居的商人,学子不下十余万,还没算那些在京城务工,讨生活的人,对吧?” 一秒记住 第25章纯孝仁德之孙 “白白给朝廷增加一份财源,何乐而不为?” 朱允熥的话,让奉安殿的群臣表情不一。 有人交头接耳议论,有人闭目沉思,有人心里默默算计。 但无论是谁,现在都已经挑不出半点的问题。 驿站改邮政,利用国家的传递方式,和交通枢纽,为百姓传递信件货物,为商旅提供便利,这本就是朝廷的德政。 再想到即将因为发行各种票据,而产生的巨大财政红利,还有繁华的商贸,众人没人不动心。 大家都是经年老臣,略微一算就能算出来,吴王这条建议,能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收益。 如果运用得当,怕是每年的收益,不下百万之数。相当于五个州的税收,而且这种财源还不受老天的限制,无论丰年灾年都是如此。 吏部尚书詹徽先开口,“陛下,臣以为吴王殿下之条陈,可行,臣附议!” 户部尚书傅友也开口道,“臣附议!” 大理寺少卿,“臣附议!” 首发网址 第26章大明军威 目前阶段,大元只是被赶走,并未被消灭。 从徐达和常遇春两位大明功臣,攻破元大都之后,大元丧失了在原地区的合法统治,成为了丧家之犬。 但是逃到了塞外,并且依然拥有众多兵马的北元,在辽东和草原上仿佛找到了当初祖先那种征战天下的感觉,对新生的大明虎视眈眈。 朱元璋或许在后世被许多人诟病,但是在军事上,没人能质疑他出色的军事天赋。 从建国开始,朱元璋就把北元当作大明唯一的,也是最难对付的敌人。大明从徐达开始,无数能征善战之将军,率领大明开国的虎狼之师连年北伐。 其固然有不亚于霍卫之功的捕鱼儿海大捷,蓝玉打得北元皇帝和太子单骑逃走。还有傅友得,宋晟,冯胜等人先后大破北元军队,踏平多个辽东部族。 使得野心勃勃的北元,不敢正面应对大明的锋芒。 咚咚咚!皇城之,天子召集诸将的鼓声在天地间回荡。 那面鼓,就是朱元璋当年征战时惯用的军鼓,一共有两面,一面竖立在皇城之前,称之为阙。用于天下遭受不平的百姓,鸣冤告状。 另一面竖立在紫禁城的宫墙上,用来召集京城能征善战的将领。 咚咚咚!鼓声还在回荡,天地之间满是肃杀之气。 记住网址m.wxsy. 这鼓声是如此的令人心潮澎湃,以至于坐在朱元璋身边的朱允熥竟然有些热血沸腾,再也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咚咚咚!鼓声还在天地间回响,像是龙吟不肯散去。 朱元璋御案旁,那落在架上,陪着他征战数十年的宝刀,在鼓声微微摇晃,似乎要挣脱刀鞘的束缚,亮出不可一世的锋芒。 数不清的锦衣卫士,还是铁甲重卒,于奉天殿外肃穆而立,他们的目光锐利,身材挺拔,仿佛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就会翻身上马,奔向四方。 “这才是堂堂的开国气象!”朱允熥心暗道。 看看身边轻抚宝刀面带笑容的朱元璋,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他。 “小子!”朱元璋沉声道,“爷爷教你怎么打仗!” ~~~~~ 鼓声落下,殿群臣站成一列。 殿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头发花白的将军,手持宝剑身着铁甲昂然上殿。 “臣,傅友德参见陛下!” “臣,冯胜参见陛下!” “臣,虎威军指挥使!” “臣,龙威军指挥使!” “景川侯曹震!” “定远侯王弼!” “鹤寿侯张翼!” “和州伯王虎!” 一声声慷慨的吼声在奉天殿响起,百战的将们对龙椅上的老人下跪行礼。 “臣,同知都督耿炳!” “臣,殿前军指挥使李景隆!” “臣,武定侯郭英!” “臣,安陆侯陈百胜!” “臣,龙骧军指挥使平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吼一般的声音响起,殿下的人都是大明开国的名将。 许多人已是白发苍苍,但站在那里,却依然有着蔑视天下群雄的气势。 朱允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郭英小名郭小四,是朱元璋的卫士出身,耿炳是耿君用之子,平安是朱元璋的养子。 还有那些壮年的,从小就跟随父辈在军效力,见证大明崛起并且百战百胜的将军们。 这些人,只是大明开国将领的一部分,在边关在边地,还有这大量大明的优秀将领。 这些战功赫赫的将军,正是朱元璋,也正是大明,敢于出兵塞外,马踏胡地的底气,也是守卫大明疆域,最牢固的根基。 朱允熥在看着他们,他们也在看着朱允熥。 看到朱允熥坐在朱元璋的边上,几位老臣如宋国公,冯国公等人都是一愣,随即马上低下头。 只有一人傻乎乎的,目不转睛的看着朱允熥, 朱允熥一看到此人,脑子的记忆先出此人的名字,顿时就乐了。 千古第一废物点心,大明战神李景隆!他带领的五十万大军,不但被朱棣追着屁股打!还因为嫉妒手下部将,在手下即将攻破北平城门的时候,下令收兵。 而且此人还是历史上出名的二五仔,建帝朱允炆对其的信任可谓千古隆遇。在他丧权辱国的时候,建帝的老师们拼命的尚书要杀他以正军心,都是建帝都不许。 可是他最后是怎么报答建帝的信任呢? 在朱棣大军兵临应天府城下的时候,李景隆和被朱棣事先买通的宫人太监们,作为内应打开了城门。 更讽刺的是,在朱棣登基为皇帝后,叙功,他李景隆竟然是靖难的第一功臣,位置在百官之首。 朱允熥想着,对李景隆微微点头,后者顿时咧嘴大笑,好像毫无心机一样。他那人,长的也是仪表堂堂,一副好皮囊。 他俩是亲戚,按照辈分,朱允熥还要叫李景隆一声表哥。李景隆的父亲李忠,是朱元璋当成儿子养的外甥。 朱元璋对李忠好到什么程度,好到亲儿子吃醋的地方。朱元璋少年饥寒,常受到姐夫李贞的救济和帮助,后来天下大乱,李贞带着儿子投奔朱元璋。 见舅如见娘,李忠拽着朱元璋哭着喊舅舅。朱元璋热泪纵横,让马秀英好好抚养。 李忠长大之后,也对得起朱元璋对他的培养,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 朱元璋当了皇帝,封李忠的母亲,就是李景隆的奶奶,已故朱元璋二姐为曹国长公主,李忠的爹李贞为恩亲侯, 后来在没有任何战功的情况下,李景隆的爷爷,李贞又封为曹国公。他死之后,朱元璋因为当年受过李家的恩惠,又追封李家三代陇西王。 这可是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没有的礼遇。 而对自己的外甥,朱元璋更是做到了,娘亲舅大。不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在李忠死后封为岐阳王,并且因为李忠英年早逝,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给李忠看病的医生。 后来爱屋及乌,对李景隆这个草包也是恨不得当成亲孙子。给他找老师,给他找媳妇,给他加官进爵,看他成家立业。 想到这些,朱允熥心冷笑。 老爷子一辈子对亲人都不错,就是对这个李景隆看走了眼。 殿的武将越来越多,奉天殿一片金戈铁马之气。 这时,殿外,又几人先后而来。 “臣,徐辉祖!” “臣,徐增寿!” 徐达的儿子,一门两国公,也是千古佳话。 朱允熥又想笑,那看着人模狗样的徐增寿,可是燕王从小的死党。后来因为私通朱棣,被建帝一剑捅死了。 此刻,又有几人上殿堂,朱允熥站了起来,遥望前方。 “臣,督军府大都督常升!” “臣,神机营指挥使,佥院都指挥常森!” 舅舅们来了,常遇春的儿子们也到了。 ”臣,蓝玉,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舅老爷也来了! 三人行礼抬头,看到朱元璋身边微笑的朱允熥顿时愣住。 随后三人低头入列,脸上都带着狂色的笑容。 ”人齐了?“朱元璋淡淡的,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回陛下!京指挥使以上将领,全来了!“老迈却依旧雄风在宋国公冯胜说道。 ”有个事儿!“朱元璋身子往前靠靠,手托在下巴上。 殿的虎狼之士,侧耳静听。 ”有人,找事儿!“朱元璋淡淡笑道。 /75/75244/21912842.html 第27章名将荟萃 “有人找事儿!” 龙椅上,洪武皇帝轻描淡写吐出四个字。 就好像教父,在对他的家族的士兵们说,有人装逼一样。带着些有趣,带着些玩味,带着些嘲讽。但也有着深深的霸气,和必须战而胜之的决心。 而于此同时朱允熥心那种震撼还未散去,大明皇帝的奉天殿堂,忽然想起一丝嗤笑。 是的,就是那种完全没瞧得起别人的,冷嘲热讽满不在乎,把对敌人的不屑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的嗤笑。 “呵!”一个笑,各个都笑。 那些须发洁白的老将军笑得露出漏风的牙齿,那些年轻的将军们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紧接着,这笑声突然变大,从嗤笑变成了大笑,像是听到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那般,像是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一样。 奉安殿的男人们,肆无忌惮的,肆意张扬,洒脱豪迈的,甚至是有些狰狞的笑了起来。 龙椅上的朱元璋也笑了起来,那双手托着下巴,哭笑不得却又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笑声在奉天殿回荡,笑声震动了将军们身上的盔甲,震动了御案上的宝刀,震动了屋顶上张牙舞爪的金龙。 一秒记住 第28章三爷的信 “陛下!”蓝玉从武将之列,昂首而出,朗声道,”臣,当仁不让!” 说完,看着殿群臣,满脸傲气。 他有资格骄傲,在大明开国诸将老去之后,他屡次征讨塞外,次次都是大胜而还,打得北元闻风丧胆。 “陛下万寿在即,臣愿用伪元贼子之头,为陛下贺寿!”蓝玉说话铿锵有力。 ”好,就你了!”朱元璋淡淡的笑了几下,站起身,“传旨!” 殿所有人跪下,聆听圣训。 “蓝玉为征北大将军,携神机,龙骧神威三大京营四万五千人出征,并节制边地卫所兵马。”说着,朱元璋看看蓝玉,“咱,叫秦王也听你的指派,他的兵你也可以用。记着,北元的贼子既然来,就一个都别让他么和回去!” “臣,遵旨!” 蓝玉抬头,余光看看朱允熥,微微的笑笑。 朱允熥也对这个舅老爷,略微点头。 “传旨!”朱元璋又道,“出征之前,皇嫡孙吴王带咱检阅三军,以壮军威!” 首发网址 第29章王者之气 春风吹树梢,满树都在笑。 清晨,东宫之的宫人仆妇全都忙碌起来。 “母亲,用膳吧!” 东宫之,朱允炆小心的看着神色不愉的母亲吕氏,小心说道。 吕氏独坐在榻上,看了一眼托盘的膳食,微微皱眉,“拿下去吧,没胃口!”说完,叹息一声,显得有心事。 “父亲已经走了,母亲不要太过挂念,身子要紧!”朱允炆又道,“多少用一些,这日子儿子看母亲郁郁寡欢.......” “我心里为何有事,你不知道吗?”吕氏看着朱允炆,忽然压低声音,望望窗外朱允熥居住的方向,“那老三这些日子不知用什么手段,讨了万岁爷的欢心,竟然日日召见,日日进膳!” 朱允炆也望了一眼那个方向,低下头,手握成了拳头。 早先太子在世时,他身为名义上的皇长孙,多受皇帝宠爱。常常御赐衣食,问询功课。但是自从太子故去,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皇祖父的心竟然为他找个孙子一样。 不但如此,皇祖父对于朱允熥的宠爱简直让人发狂。不但每天要召见,而且还亲自教导。现在,朝私下里已经开始流传,说左思右想,发现自己除了读书外,竟然没有半点其他的手段,只能干着急。 “母亲,都是儿子的错!”朱允炆落寞道。 记住网址m.wxsy. “说什么胡话!”吕氏忙安慰儿子,看着儿子的脸色,开口说道,“儿呀,你是谦谦君子,不会讨好人!娘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早晚都要去皇帝那里请安问好,千万不能再让老三独得恩宠!” “母亲!”朱允炆苦笑,“皇祖父是皇帝,不是孙儿想见就能见的。” “你这孩子就是脸皮薄,放不下脸面!”吕氏不悦道,“那是你自己的祖父,哪有祖父不见孙儿的道理。你是长孙,是大孙子,他怎能不见你?” 吕氏拉住朱允炆的手,继续说道,“娘这么多年辛辛苦苦,都是为了你。你自己千万不能没了心气,要振作起来。”说着,吕氏咬紧牙关,“你是你父亲的长子,该是你的东西必须是你的,娘这么多年防备这个,防备那个,还不是为了你,你得振作!” 朱允炆被母亲拉着,“可是.....要是皇祖父心不属意儿子......” “不属意也得属意!”吕氏咬牙道,“你只管做个好孙子,讨你皇祖父的欢心,其他的交给娘!” “母亲,你?”朱允炆纳闷。 ”放心,你娘不是无知女子!“吕氏冷笑,”深宫之,你娘别的没学到。讨好人和害人,你娘最是拿手!“ 说完,冷冽的目光望向外边。 但随即,她的眼神又变了。 只见皇帝的贴身太监黄狗儿带着几位侍卫和宫人,抬着软轿依仗,浩浩荡荡的进了东宫。 ”黄公公!“吕氏心一惊,忙从榻上起来,走到门口,亲热又不失体统的问道,“这是......?” “奴婢参见太子妃!”黄狗儿几人跪下,毕恭毕敬的行礼。 说着,挥手让其他奴婢下去,”你们先去吴王殿下处,咱家随后就来!“ 吴王? 吕氏和朱允炆对视一眼,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黄狗儿带着宫人,如此阵仗看来肯定是有大事,全副的亲王依仗都抬来了。而且东宫之外,都是飞鱼服绣春刀的皇帝亲军,锦衣卫。 ”回太子妃!“黄狗儿看看左右,低声道,”陛下旨意,吴王殿下为钦差,检阅京营兵马,为蓝玉大将军出征壮行!“ 嗡! 吕氏脑袋翁的一下,若不是朱允炆手疾眼快,马上就要摔倒。 替皇帝检阅大军,这是当年太子朱标才有的待遇,皇帝这是认准了朱允熥? ”娘娘?“黄狗儿诧异地问。 ”没事,没事,刚才忽然有些头晕!“吕氏强打精神笑笑,随后对朱允炆用了一个眼色,”多谢公公了!“ ”黄公公辛苦!“朱允炆不动神色,一块上好的玉石塞到黄狗儿的手。 黄狗儿手指头捏捏,脸上顿时满脸堆笑,”还是太子妃和淮王心疼奴婢!“ ”公公,今日陛下饮食如何?“吕氏忽然又问。 ”陛下最近心情畅快,饮食不错!“黄狗儿又说一句,”娘娘恕罪,奴婢要去吴王那儿了!“ 吕氏愤愤的看着黄狗儿和宫人远处的方向,嘴角带着冷笑。 ~~~~ 朱允熥正在花园之打拳,忽然见到盛装的宫人们进来,宫人们手里捧着托盘,上面都是华丽的锦盒,顿时有些诧异。 ”你们这是........“ ”参见吴王殿下!“宫人们拜倒。 黄狗儿从后面窜出来,一脸笑容,“哎哟,吴王殿下莫不是忘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今天要去京营检阅大军!”朱允熥看看那些宫人,“这是干什么?“ ”奴婢的好殿下呀!“黄狗儿笑道,”皇爷特意说,您是钦差,是皇嫡孙,今天要体面些呀!“说完,一挥手,”赶紧,伺候吴王殿下换衣服!“ 几个太监宫人慢慢靠近,朱允熥木偶似的任凭他们把身上的衣裳去了。 番邦进贡的玻璃镜子也抬了过来,镜子簇新的亲王袍之上,金色的丝线熠熠生辉,那些繁复的手工纹绣的纹路,在镜子和金丝交相辉映。 除了亲王袍服,由美玉连接而成的玉带挂在腰上,然后精美古朴的玉佩,还有绣着十二金色的荷包。 典型的明代服饰把朱允熥修长的身躯勾勒出健康的线条,随后一枚玉扳指被带到大拇指上。 紧接着朱允熥的头发被几个宫女梳得整齐,象牙的梳子在头发上顺滑的滑过。 ”殿下请低头!“宫人开口说道。 朱允熥慢慢低头,一顶金线编织而成金色的王冠带到了他的头上。 再抬头,镜子那个少年,已隐隐带着王者之气。 随后又在宫人的服侍下,朱允熥穿上华丽的宫靴。 ”三果好威风!” 两个妹妹,在宫人的怀,对着朱允熥拍手大笑。 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耻强忍着眼的泪光,更咽道,“三爷!三爷!三爷真是长大了,老奴现在就算去死也心甘情愿了!” ~~~~ 朱允熥穿戴完毕,门外数十个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进来。 跪在朱允熥的脚下,朗声道,“躬请吴王上软轿!” 一顶华丽的,明黄色的软轿被抬了进来。 朱允熥看看软轿,看看那些举着依仗的宫人侍卫,笑了。 “既然是替皇爷爷检阅京营兵马,那我就不能做轿!”说着,朱允熥傲然道,“牵马来,孤骑马去!” /75/75244/21912847.html 第30章大明虎贲 哒哒哒,马蹄落在深宫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喀喀喀,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脚步铿锵如同战鼓。 朱允熥胯下一匹纯白色,没有任何杂毛,温驯的战马,缓缓走出宫门。 他身后,无数锦衣卫铁甲侍卫浩浩荡荡,排成长龙。 而在他的身前,他出宫门那一刻,又有无数的骑兵兵丁,在前面开路。 宫城外,那些宫人和杂役,马上背过身面对紫禁城的城墙,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凡人是没有资格,没有权力见到贵人的。当遇到贵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 那些准备进宫陛见的官员们,看了朱允熥的仪仗先是一愣,随后马上跪于路边。 朱允熥回头看看高大雄伟的紫禁城,又看看眼前宽阔的街道。心豪气万千,意气风发。 吴王的队伍渐渐出宫,朱元璋背着手在城墙上收回目光。 “咱这个孙子,像咱!”慢慢朝城墙下走,朱元璋满脸笑意的沉思。 一秒记住 第31章检阅 “杀!杀!杀!“ 校场之上,数万虎贲的怒吼之声遮天蔽日地动山摇。 吼声结束,急促的战鼓又再次响起,响彻天地。 咚咚咚咚!一声快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 大明虎贲的脚步伴随着鼓点的节奏,发出让大地震颤的脚步。 朱允熥视线,只见随着点将台上的气质变化,校场上整齐的方阵也开始变化。 第一排黑压压如山一般缓缓前进的,是身着重甲的步兵。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精心打造的盔甲,阳光之下盔甲的铁片上,闪烁着精心锻造的波纹。 看一支军队能否打仗,最直观的判断就是军容和士兵的精神风貌。在朱允熥视线,十几人为一排整齐走过的士兵,目光坚定身材魁梧,队列之隐含杀气,一看就是百战之兵。 只是朱允熥有些诧异,这个时代的就有这么整齐的队列了吗?不过随即想想,马上释然。 是自己太过少见多怪,这个时代的虽然没有后世那么整齐的队伍,那么让人精神抖擞的分列式。但是这个时代,步兵都是依靠战阵作战,要在战场上集阵。 尤其是大明,从起兵以来面对的就是靠骑射得天下的大元铁骑,如果步兵不能够保持整齐的队形,怎么打? 首发网址 第32章陛下没空 大明士兵的眼睛,如同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他们是兵,他们是忠于大明的死士,他们是大明的男儿,他们是大明皇帝手的宝剑。 但是,从没人和他们说过,他们是英雄。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在朱允熥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们的血都热了。 ”你们是英雄!“朱允熥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是守卫大明疆土的屏障,你们亿万大明百姓的依靠,你们把敌人拒于大明国土之外,你们守护着咱们这个日月昭昭的大明!“ ”孤会告诉陛下,孤今天看到了大明最英勇的汉子们。“朱允熥的嗓子有些冒烟,但声音依然洪亮,充满了感情,”孤从你们眼里看到,对胜利的渴望,看到了你们不破楼兰誓不还的气魄!“ ”孤看到了你们必胜的决心,看到了你们赴死的勇气,孤还看到了你们对于大明的忠诚!“朱允熥继续嘶吼道,”孤会告诉皇帝陛下,有尔等在,大明江山永远无恙!“ ”大明!大明!大明!大明!“ 校场上,三将将士山呼海啸,像是阵阵狂风席卷天地。 等他们喊声落下,朱允熥提起胸膛最猛烈的气息,再次呐喊,”孤之恨,自己不能和你们一同作战!“说着,朱允熥目光在无数年轻的面孔上扫过,“兄弟们,且去杀敌。等你们凯旋之日,我朱允熥,亲自给你们把酒,为你们接风!” 淳朴的士兵们的血也沸腾了,眼前点将台上,皇帝的嫡孙,大明的吴王居然喊他们兄弟们,忽然要说亲手给他们把酒。 记住网址m.wxsy. 霎那间,一些士卒们,几乎热泪盈眶。 这时,不知道是谁带头,天地间响起一个喊声。 “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明将士们的喊声让朱允熥微微愣神,随后他面露微笑。 等校场上的喊声渐渐平息,朱允熥喊出了一句,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句话。 ”为大明守护边疆的将士们,千岁!“ ”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将士们,千岁!“ ”为大明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千岁!“ ”大明将士,千岁千岁千千岁!“ 瞬间,数万人的校场鸦雀无声。 但是马上,汹涌的呐喊如同海上的波浪,挡不可挡。 ”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校场上,那些脸色因为心潮而通红,呐喊的嗓子沙哑的士卒们。 朱允熥对着蓝玉笑道,”总有一日,我要和你们并肩作战!“ 蓝玉郑重的一拜,”到时候,臣给殿下牵马!“ 朱允熥朗声大笑,”一言为定!“说罢,大步流星走下点将台。 而蓝玉看着朱允熥的身影,一时竟然有些失神。 尽管他是朱允熥的铁杆支持者,可是他心也一直把对方当成一个孩子。 但是今天,他见到了一个成熟的,激昂的,有血有肉的男子汉。 而且在朱允熥的身上,他同时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 一个是已经故去,被大明臣武将所臣服钦佩的太子。 另一个,是那位英武不凡,杀伐决断的燕王。 ~~~~ 与此同时,紫禁城东宫之。 吕氏一身朴素的布衣,脸上没有施任何的妆容。 她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衣领头发,一个侍女在她身后出现。 ”娘娘,面汤煮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多加了香油,下了一个糖心的荷包蛋!” 吕氏又看了眼镜子的自己,淡淡地说道,“嗯,知道了,装好别凉!” “是!”侍女无声的退下。 随后,吕氏亲手捧着装着面汤的食盒,出门而去。 临出门时,却又停住,回头吩咐道,“别跟那么多人,几个就行!” 宫人们退下,只有一个太监带着四个宫女,跟在她的身后。 她要去见皇帝,食盒是皇帝爱吃的香油热面汤。 做了好多年皇帝的儿媳妇,她熟知皇帝的饮食爱好,同时也深知对方的习性。 皇帝不喜欢妖娆的女子,自己是他的儿媳妇要端庄大气,又要朴素大方。 身为东宫女主的同时,也不能讲什么太子妃的排场。 皇宫的女人,其实都活在一个已经去世的女人阴影之下。 那个女人简朴,那个女人大方,那个女人对下宽和,那个女人对人仁慈。那个女人就算贵为皇后,也是亲手做饭,亲自做衣裳。 那个女人叫马秀英,就是朱元璋唯一的皇后。 朱元璋认为天下女子的美德,都集在马皇后的身上。所以给儿子们选择的正妻,也都是这个模样。 当年吕氏能在朱允熥母亲常氏去世之后,以庶妃的身份管理东宫,也是因为她投其所好,让朱元璋看到了她身上的美德。 吕氏一行,很快到了奉天殿。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从殿迎接出来。 “奴婢参见娘娘!” “黄公公快免礼!”吕氏笑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本宫求见!” “娘娘稍等!”黄狗儿笑道,“蒋瓛大人马上就出来了,等他出来,奴婢再去通报!” 蒋瓛?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是朱元璋的亲军,可是锦衣卫也是大明官场闻之色变的克星。 李善长案,胡惟庸案,杀的人头滚滚。给皇帝充当刀口的,就是那些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 丈夫生前曾说过,锦衣卫不但是陛下的亲军,还是陛下的耳朵,陛下的眼睛,陛下的手。 只要有锦衣卫,一定没好事! 吕氏心没来由地有些慌张,对黄狗儿问道,“公公,陛下心情......?” ”娘娘放心!”黄狗儿压低声音笑道,“陛下今儿心情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身材高大,但是面容阴翳的男子从奉天殿出来。 “臣,见过娘娘!”锦衣卫指挥使虽是大臣,但却是皇帝的家奴,对待皇帝的儿媳妇,礼数周全。 但也只是面上周全,只是简单一礼,就背身慢慢退下。 奉天殿,朱元璋站起身,活动着有陈年旧伤的老腰,不住的捶打。 黄狗儿小跑着进来,对朱元璋笑道,“启禀陛下,太子妃来了!”说着,又笑笑,“奴婢瞧,是给您送他亲手做的面汤来了。奴婢都闻着味儿了!” 然而下一秒,他马上不笑,低下头。 因为朱元璋的脸上没有笑容,反而带着些清冷。 皇帝宠信太子,对太子妃这个儿媳妇也是一向和颜悦色。 若是以前太子妃带着亲手做的饭食前来,陛下肯定是直接让她进来,边吃边说说家常。 可是今天,陛下却没说话。 伺候了朱元璋这么多年,黄狗儿也摸清了皇帝的性子。 “咱忙着,没工夫,叫她回吧!”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黄狗儿无声退出。 殿外,吕氏正在责备跟随她的宫人,“面汤是不是都凉了?” 正说着,就看黄狗儿快步出来。 吕氏马上换上端庄的脸色,整理下衣服,想迈步上前。 却忽然听黄狗儿开口道,“娘娘回吧,陛下说,他没空!” /75/75244/21912852.html 第33章大明的下午 “娘娘,陛下说,他没空!” 黄狗儿说完,有些不敢去看吕氏的脸。 这个曾经被皇帝亲口称赞过,贤惠有已故皇后之风的儿媳妇,不知道如何恼了陛下,现在连他的面都见不上了。 而吕氏更是知道他没空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皇帝不想见,不愿意见,不稀罕见。这三个字从皇帝的口说出来,代表着很多东西。 世界上没有秘密,不出一个时辰,宫里宫外就会传遍皇帝对她这个儿媳妇,有了些看法。 皇帝不待见一个人,往往代表着危险。 回去的路上,吕氏有些心不在焉,失魂落魄。 宫是座城,城里的人,都是这世界上最聪明,也是这世界上最会察言观色,同时更是这世界上最歹毒的人。 吕氏一路走一路想,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得皇帝嫌弃,惹得皇帝厌弃,惹得皇帝对她有了看法。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一个人。 一秒记住 第34章买了孩子吧 隐蔽的街角,彩色斗拱的屋檐下。 两个人跪在那里,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老人的胡子头发打绺的纠缠在一起,脸上的皮肤如同枯树皮一般带着深刻,且神色的痕迹。 他伸出瘦弱无力的手臂,掌心向上。浑浊的双眼似乎没有任何的神采,干瘪开裂的嘴唇在见到路人的时候,会快速的闭合,发出含糊的音色。 “大爷,行行好,赏口吃地.........大爷,大爷......你老积德行善!” 可是,没人回应他的话,那些祥和悠闲的百姓,厌恶的从他身边路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身边,跪着的女孩,身影是那么的小,那么的单薄。 就像一朵在秋风,颤颤巍巍随时都会凋零的花朵。 她的脚上没有鞋,露出了黑漆漆的脚底板。 她身上的衣服,虽满是补丁也盖不住破烂的残缺。 她的头发盖住她的脸,只露出那双黑色的,明亮的,带着渴望的,带着幻想的眸子。 首发网址 第35章你看到了什么? “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将士们,千岁千岁千岁!” 朱允熥还没回宫,他一天的行程和说过的话,就已经传递到了朱元璋的手边。 不是不信任孙子,而是朱元璋这个爷爷想知道,他这个嫡孙一天都做了什么。 ”臭小子!“龙椅上,朱元璋咧嘴大笑,”真敢说呀!“ 地上跪着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悄悄抬头,看看了皇帝那张大笑的脸。心对吴王的分量,更看重几分。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他这个指挥使不同于别的大臣,更像是皇帝的仆人。而他的身后,也只能有皇帝这么一个主人。 ”咱孙儿这么喊,将士们怎么回的?“朱元璋笑问。 蒋瓛朗声道,”三军振奋,山呼海啸!“说着,又补充一句,”只怕当时,吴王殿下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会去!“ ”嗯!“朱元璋点点头,”咱这个孙子,比咱会说话,也比他老子会说话!“ 当皇帝,说话是一种艺术。 有时候,皇帝说的话,就是人心。 记住网址m.wxsy. 朱元璋继续往下看,又马上笑了起来。 ”出来一趟给家里买点东西!呵呵,咱都这个岁数了,还给咱买糖?“ 他摇摇头,但是脸上带着祖父那种得到孙儿孝顺,骄傲切满意的微笑。 可随即,笑容凝固了。 ”安置了一老一少两个乞丐在楚国公家?“ 蒋瓛犹豫下,开口说道,”吴王殿下见乞丐可怜,动了恻隐之心!“ 龙椅上的朱元璋沉思着,脸色有些阴沉,”京城的乞丐多吗?“ ”回陛下。“蒋瓛琢磨着措辞,“这些日子,比以前多了些!”说着,继续道,“臣,这就去查,这些乞丐是哪来的?” 作为皇帝的心腹,他当然知道皇帝的关心点在哪里。 天下不可能没有乞丐,但是皇帝要知道的是,造成乞丐的原因是什么。皇帝要知道,这些乞丐身上发生了什么。 果然,朱元璋点点头。 但马上朱元璋又恼怒起来,“传旨给应天府,问问他们干什么吃的?城里乞丐多了都不知道?有了乞丐,为什么不妥善安置?为什么不给他们一口饭吃?” “这时咱知道了,咱要是不知道呢?是不是咱不知道,他们就等于看不到?问问他们,这官怎么当的,是不是天天坐在衙门里,想着怎么升官发财?” “告诉他们,他们是官儿,不是牛。干活还要咱用鞭子抽吗?当官的眼睛要看,耳朵要听,见到事要管!” 朱元璋越说越气愤,“让他们当官,一个个兴高采烈。让他们做事,一个个尸位素餐!一个个张口闭口,全是他娘的天下天下。可是呢,连要饭的都没安置好,还他娘的说什么天下?” 古往今来,朱元璋应该是仅有的,会为了乞丐而大发雷霆的皇帝。 无论后世多诟病他,无论多少人议论他,诽谤他。但是有一点,朱元璋从不是民贼。 很多皇帝,既是独夫,又是民贼。 哪怕那些皇帝被什么学者专家称呼为大帝,但也是残民的贼。 他出身苦,见过百姓的苦,了解百姓的苦。 他是历史上第一位把关爱贫苦百姓落实到地方衙门的皇帝,曾经下旨给各地官府,十以上年老多病者,年少无依无靠者,伤残不能理事者,每年官府要给多少粮食,多少布多少肉油。 跟随他征战天下的老兵,在这个基础上,赏赐更加丰厚。每年除了以上这些,官府还要给银钱多少,给酒多少。 大明刚刚统一天下之时,河南发生旱灾,听闻当地百姓卖儿卖女,朱元璋这位性情皇帝做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举动。 官府赈灾的同时,也要出钱把百姓卖掉的孩子买回来,交给穷苦百姓让他们团聚。 骂得有些累了,朱元璋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天下,何时才能真正人人都有饭吃!“ 说着,看看手里记录朱允熥言行的条陈,苦笑下,”咱这个孙子,跟咱一样,见不得穷人!“ 不过马上,朱元璋的表情又变了,看着蒋瓛,”查,查查这么多乞丐到底咋回事?查查,是有无良的乡绅,还是有无良的官儿!“ ”臣,遵旨!” “陛下!”这时,黄狗儿轻轻上前,“吴王殿下回来了,在殿外求见!” “你还杵着干啥?传进来!”朱元璋骂道。 ~~~~~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随着黄狗儿一道退下。 同时,几个小太监,开始为皇帝布置晚饭。 外面的天有些暗了,斜阳的光落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全是五彩的光彩。 朱允熥拿着一包糖,笑着进来。 “孙儿参见皇爷爷!” “起来,起来!”朱元璋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龙椅上下来,“坐,吃饭!” “皇爷爷,孙儿在城里逛了逛,路过个卖糖的铺子,给您称了点糖!“朱允熥献宝似的,放在饭桌上。 ”咱多大岁数了,还吃糖?“朱元璋笑道。 ”这时广州的椰蓉糖,买糖的说呀,没那么甜,入口即化!“ ”咱可不吃,咱不爱吃甜的!“朱元璋笑道,”咱呀,就爱吃肉。“ ”您尝一个,尝一个!“朱允熥摸出一块,送到朱元璋嘴边,”就吃一块!“ ”呵呵!“被孙儿撒娇似的弄得呵呵笑的朱元璋,张开嘴,糖一入口,顿时笑道,”哎呀,还是太甜!“说着,又笑笑,”这玩意不抗饿,没啥吃头!“ 老头就是嘴硬! 朱允熥心里好笑。 饭菜上来,都是家常便饭。朱允熥让太监下去,亲自给爷爷装饭。 然后,把炖肉的汤汁倒在自己的碗里,大口的吃了起来。 ”逛了一天,饿了!“朱允熥边吃边笑道。 ”饿了就多吃,吃肉!“朱元璋给他夹一块炖的稀烂的肥肉,”像长寿,吃肥肉!“ 朱允熥笑着点头,大口的吃着,格外香甜。 ”孙儿,今天在城里都看到了啥?“吃了一会,朱元璋笑问。 朱允熥顿了顿,“盛世!” “嗯?”朱元璋一愣,“啥?” “孙儿看到了,咱们大明百姓富足祥和悠闲的盛世!” “还有吗?”朱元璋知道这是马屁,淡淡的一笑。 “还有......”朱允熥犹豫下,放下筷子,”还有,挨饿!“ /75/75244/21912857.html 第36章孙儿要做万人敌 挨饿! 简单两个字一出来,朱元璋原本满是笑容的脸色,顿时凝固,凝结成冰霜。 而且从他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朱允熥看出了种种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的情绪。有惆怅,有愤怒,有忧心,还有苦涩。 “孙儿在长安街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后来在洛阳巷那边的破庙里,看到了好多个要饭的,有几十人!” 朱允熥用筷子慢慢的搅着碗里的米粒,小声说道,“别人告诉孙儿,应天城西门外边的窝棚里,还有更多挨饿的人!” 吃饱,一直是困扰华夏人几千年的大问题。再美好的时代,看不见的角落里,也有不完美的影子。 在遇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之后,朱允熥在大明的都城,那些刻意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看了许久。他看到了盛世的残缺,看到了大明风华之下,一些无依无靠的百姓。 没有任何的社会和政权是完美的,有问题不怕,有了问题就要面对问题,就要处理问题,让这样的问题不再出现。 “咱,已经让应天府去救济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寂寥,他是皇帝,是天子,但是他也做不到让人人都能吃饱。 “皇爷爷!”朱允熥小声的说道,“光是救济也不是个事呀?” “那你说说,咋办!”朱元璋苦笑道。 一秒记住 第37章让百姓吃上太平饭 朱允熥还是低估了,朱元璋对于百姓的惦记。 第二日,上谕。应天府尹胡之善因为安置流民百姓不利,致使百姓乞讨沦为乞儿,罚俸禄三年,革职留任代罪查看。 淮西驻地,因为赈济不到位,使的百姓流离。十几个官员被一撸到底,发配云南。甚至有个知府,因为账目不清楚,直接交刑部处议,等待他的,秋后问斩。 又过了几年,朱允熥和朱元璋登上的应天的城墙,看着大将军蓝于带着数万大明虎贲,出师塞外。那一日,因为大明精锐出征,京城到处是为了目睹大明男儿英姿的百姓。 蓝玉和众将临行之前,冲着皇城的方向,三跪九叩。数万大明健儿,齐声大吼,大明万胜。 那时,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藏在龙袍之下的身体,异常挺拔。脸上满是对曾经峥嵘岁月的怀念,还有对血火河山的期盼。 随后的日子,流水一般,悄悄地走着。 朱允熥每日读书写字练习武艺,在学堂里和那些小王爷吹牛打屁,在家里和两个幼妹紧紧相依。每天的膳食,都是和朱元璋一起吃,甚至在朱元璋接见大臣的时候,他都会在边上旁听。 不处理政事的时候,爷孙俩要么在御花园散步,要么在宫,朱元璋亲手种的两亩地上,摆弄着农活。 总之,事情都在朝着对朱允熥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和朱元璋的关系越来越好,老人甚至已经有些离不开他了。 因为跟这个孙子在一起,朱元璋总是能有发自内心的微笑,总是能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刚刚登基为皇帝时,意气风发敢为天下先的气质。 首发网址 第38章惊变 明亮的宫灯,照亮脚下的石板,照亮路边的宫墙。 宫人们小心的,无声的走在两边。朱允熥扶着朱元璋,慢慢朝奉天殿走去。 可能是劳作了一天,年老的皇帝有些累了,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朱允熥说话的时候,满脸慈祥的笑听,偶尔有些轻咳。 毕竟是老人了,这个时代的人十岁就算是长寿。早年间,朱元璋征战四方一身都是旧伤,现在人老了,多少有些心肺功能不足。 “皇爷爷慢点!”上台阶的时候,朱允熥小声提醒。 “嗨,你爷爷又没七老十眼花耳聋,你搀啥!”朱元璋笑道,“咱是马上的天子,一辈子打仗打出来的汉子,走路还让你扶,成啥了?” 人老心不老,老也不服老。 朱允熥笑道,”孙儿这不是孝敬您老吗?“ ”真孝顺就好好读书,好好练武,给爷爷,给你爹争气!“朱元璋踩着台阶笑道。 ”孙儿记住啦!“朱允熥笑道,”皇爷爷也要爱惜身体,别总觉得自己行,再行您也十多了。“ 要是别人这么说,朱元璋早就大怒让人宰了。可是自己孙子嘴里说出来,既暖心又妥帖,更有种孩子长大了,知道照顾老人的欣慰。 记住网址m.wxsy. ”放心吧,你爷爷硬朗着呢!“进寝宫的那一刻,朱元璋咧嘴笑道,”咱虽然老了,可是咱还舍不得死呢,咱还等着再看一代人,看你们这些臭小子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呐!“ ”孙儿呀,给您老生一百个重孙子!“ 朱允熥笑道,随后对朱元璋身边的宫人吩咐,”晚上都好好伺候,皇爷爷今天累了!“ ”奴婢们明白!“宫人们在太监黄狗儿的带领下,齐声答应。 ”皇爷爷,孙儿告退了!“ ”走吧,回去早点睡,晚上别看书,对眼睛不好!“ 看着朱元璋慢慢进去,直到没了身影,朱允熥慢慢转身。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刻,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剧烈的咳嗽,还有太监的惊呼。 ”陛下!陛下!“ ”咳!咳!“ 当下,朱允熥毫不犹豫直接转身冲了进去。 来这个世界之后,尽管他心有着诸多算计,可对于这个对他关爱有加的老人,心始终存着真情实意,也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长辈。 “皇爷爷!”朱允熥惊呼,冲进朱元璋的寝宫。 龙床上,高大的老人不住咳嗽,嘴里吐出粘痰。而且,因为咳嗽,明显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传太医,快!”朱允熥吩咐一声,不住的拍打朱元璋的后背。 “呃呃~~~呃呃~~~~”朱元璋的手抓住了朱允熥的手,不住的咳嗽,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 “皇爷爷,没事的,没事的,孙儿在,孙儿在!” 真情流露之下,朱允熥的泪水决堤而出。 现在是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不会这么早死,可是看着老人被疾病折磨的模样,他还是心很疼。 在朱允熥的拍打之下,朱元璋咳嗽声慢慢小了起来。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响起。 宫常备的御医满头大汗的进来,几个人慌的手的药匣子都拿不稳当。 “慌什么?”朱允熥怒斥,“你们是救人的,你们心慌了,能救好吗?” “臣等该死!”几个御医满头冷汗。 御医看着威风,其实稍有不慎就要掉脑袋。这位洪武皇帝又是个极爱迁怒于人的,当年太医院许多御医因为没治好他的外甥李忠,都被砍了脑袋。 现在,给年老的皇帝看病,还没看他们就已经先慌了,先怕了。 “皇爷爷只是小病,可能受了风寒才咳嗽,你们不必惊慌。”朱允熥继续说道,“赶紧!” “臣斗胆,给陛下请脉!”一个御医战战兢兢的手指搭上朱元璋的手腕。 “呃!”朱元璋长出一口气,躺在床上,嘴里喃喃,“老了,老了!”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脚步。 侍卫来报,内阁留守的大臣纷纷到了殿外。书舍人刘三吾带头的几个枢大臣,还有紫禁城侍卫统领,禁军指挥使李景隆等武将。 “来这么快?” 朱允熥心瞬间警觉,皇帝生病了,这些人是必须到场的,但是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而且和御医脚前脚后。 看看殿外等着的大臣们,各个神色匆匆衣冠不整,似乎刚被人从值班房里喊出来。 “有人告诉了他们?可是皇爷爷刚才没有说通知大臣,那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皇帝病重!” 一个御医给朱元璋把脉,另外几人查看皇帝的眼睛,舌苔。 朱允熥看看他们,把目光转向寝宫之后。所有的宫人都颤抖着,站在宫殿的角落里。 忽然,朱允熥的目光在一个人头上定格。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头上都是汗水,而且呼吸急促,显然是跑了许久才回来。 可是值班御医就在寝宫之外侍卫房,一墙之隔而已,用的着跑这么快? 这里虽然是朱元璋的寝宫,但他勤政不休,住在外廷而不是有女眷的后宫,情急之下就是喊一嗓子都听到了,何必用跑? 再说,他一个皇帝的贴身总管,就算是向报信给别人,也用不着自己去。 这时,外面又响起几声惊呼。 “陛下怎样了?” “我皇祖父如何?” 吕氏和淮王朱允炆也到了,他们是住在内廷深宫之,怎么也来的这么快。 看着黄狗儿头上的冷汗,朱允熥似乎明白了。 这条阉狗是跑去给吕氏母子报信去了,又抢在他们之前跑回来。 看来,这宫里还真是暗错综复杂呢! 他吕氏为了朱允炆,这些年还真是没少下功夫,没少收买人心。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目光有些发冷。 据说,朱棣发动靖难的时候,打到了南京城下。 本来凭着应天雄伟的城墙完全可以等到勤王之师,是朱棣的内应们打开了城门。除了李景隆这个二五仔之外,还有许多宫人。 而朱元璋和朱允炆都有一个特点,出名的对太监不好! “陛下好些了吗?“一个御医跪着揉着朱元璋的穴位,小声问道。 朱元璋嗯了一声,闭着的眼睛睁开,睁开的霎那看到了朱允熥关切带着泪痕的脸,他脸上的皱纹动动,嘴角也动动。似乎是想笑,可是最终没有笑出来。 ”皇爷爷,孙儿在呢!“ 朱允熥拉住朱元璋的手,对方的手指也反握住他。 ”叫!“朱元璋含糊一声说道。 朱允熥还没说话,黄狗儿大声道,”陛下有旨,诸臣功觐见!“ 看着那条阉狗,朱允熥心冷笑。 皇爷爷身边这个贴身太监,肯定不是和自己的一路的。 他是吕氏的人,他早就被买通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子们进来,纷纷在寝宫门外跪倒,从门口焦急的往里看着。 ”皇上!皇上!“李景隆满脸是泪,手脚并用的爬进来,跪在那里当当的磕头,”老爷子,您可别吓唬我呀!“ 这也是个人精,知道在皇帝面前拼命的表现。看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帝的儿孙。 ”老天爷,俺愿意用俺的寿命,换俺舅爷!“李景隆嘴里念叨着,说的都是淮地乡音。 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苍白的脸上露出些笑意。 此刻,朱允熥心一疼,这个老人一辈子都是为了家族而战斗。可是那些晚辈呢,大概都是指望他给自己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忽然,一个人影仓皇的进来,也是满脸泪水。 ”皇祖父,皇祖父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孙儿!“朱允炆跪在床边,声泪俱下。 而吕氏在门外,哭天抹泪。 ”过来!“这时候,气息不稳的朱元璋指向那些大臣们。 刘三吾等臣跪着爬进来,跪在地上。 朱元璋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有些无力。 忽然,朱允熥感觉被他抓着的手生疼。 只见,朱元璋一只手拉着朱允熥,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朱允熥。 ”他.......他........吴王.....为...大明!“ /75/75244/21912864.html 第39章监国 灯火通明的寝宫之,檀香和灯火交织。 寝宫龙床之上,年老的皇帝在烛火下是那么的虚弱,可是他的手还是死死的抓着皇嫡孙朱允熥。 皇帝那双鹰视天下的眼睛,虽然此刻暂时没有了舍我其谁和主宰天下的霸气,但是依旧眼神如刀,神色坚决。 他注视着他臣子们,注视着他一手挑选的臣子们。 他一生杀过许多大臣,功臣。但是他也欣赏那些敢于直言,为人正直的臣子,并且委以重任。今日在宫值班的大臣们,也都是他一手选拔上来的忠贞之士。 书舍人刘三吾,户部尚书傅友,御史大夫高巍,督察院左都佥事尹昌隆......... 这些人,也都抬着头,眼含热泪,看着将要说话的皇帝。 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已经是长寿之人。而且硬朗的皇帝一向没有大病,但是越是硬朗的人,死的越突然。 其实皇帝要说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皇帝指着吴王朱允熥,嘴里断断续续。 ”他....吴王....为大明......咳,咳!“ 老爷子!朱允熥眼角泪水滑落,他的记忆朱元璋还有几年的寿命,不该此刻死去。可是现在眼前的老人,风烛残年,他的心也是既疼又慌。 一秒记住 第40章手段 “老爷!” 只有一只眼睛的管家,迈步进了开国公常家的后院,隔着窗户呼唤。 说是管家,其实一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武夫。眼睛瞎了一只,耳朵只有半边,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 作为大明开国最为显赫的武将世家,常家的管家和家丁都是军跟随常家出生入死的老兵,退下来之后就安置在了常家。 “叔,啥事儿?”卧室里燃起灯火,开国公常升问道。 “宫里来人!”管家在窗户外头压低嗓子,仅有的一只眼睛特别明亮,“三爷的人!” 吴王朱允熥是常家的嫡亲外孙,常家上下私下谈论的时候,都会用三爷这个亲昵的称呼。 卧室里静了一下,紧接着赤裸着胸膛,露出健壮身材的常升从里面出来,绷着脸,“人呢?” “花厅喝茶!” 常升披件衣服就往外走,边走边想 这个时候了,三爷派人干什么? 首发网址 第41章人心 朱允熥所作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同时,又没有半点出格。 现在是洪武二十四年,在他的记忆朱元璋的去世是在洪武三十一年。 皇帝病了本就是大事,任何一个皇帝的病都会引起京城的震动,朱允熥所做的就是要维护京城的平稳,维护大明朝纲没有任何波澜动荡。 同时,他所做的,也要让朱元璋在病好之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而且,现在也只能算是演习。将来真有一天,朱元璋驾崩,他要靠着这些可以依赖的力量,顺利的接管权力。 处理完这些之后,朱允熥再次默默的坐在朱元璋床前,老人那只手又从被子露出来,他轻轻的握住,静静的看着。 ”皇爷爷,您可把大伙都吓坏了,您快点好起来呀!“朱允熥小声说道。 与此同时,在寝宫的后面,御花园,黄狗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一个太监无声的从甲山出来,静静的站到一边。 ”老祖宗!“小太监低声道。 ”派人百里快马通知燕王,老皇爷病了,让吴王监国!“此刻,黄狗儿的脸上完全没有那种在朱元璋身边时候的谄媚和小心,而是另一种趾高气昂的表情,”不管跑死多少马,都要快,听到了吗?“ 记住网址m.wxsy. ”孩儿明白!“小太监答应一声,无声的消失。 随后黄狗儿看看左右,又穿过御花园,来到一处暗房之外。 ”奴婢见过娘娘!“ “都什么时候了,公公何必多礼!”吕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和朱允炆同时从门里出来,“我们娘俩还要仰仗公公呢,您千万别这么客气!” “奴婢就是奴婢,奴婢怎敢!”黄狗儿笑道。 “老皇爷到底如何?”吕氏盯着他问道。 “太医说是无碍了,最近要好好调养。”黄狗儿小声道。 吕氏脸上一僵,”吴王那边怎么说?“ 黄狗儿压低了声音,“奴婢近不得吴王的跟前,但是奴婢知道吴王派人去了常家.......” 吕氏和朱允炆对视一眼,满是惊恐。 这就是他们和朱允熥相比另一个先天的劣势,他们没有真正的可以信任之人,而且是真正的有权力可以帮到他们的人。 而朱允熥则不同,他可是常遇春的外孙,军那些跟随常遇春南征北战的杀才们,天然和朱允熥就是一条阵线上的人。 大明开国名将无数,可是其最得皇帝信任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如今老迈在家里不理事的发小汤和,一个是徐达,另一个就是常遇春。 这三人又以常遇春最为骁勇,最得人心。而且常遇春这一脉武将,现在风头正盛的,还正是朱允熥的舅爷,领大军在外的蓝玉。 一旦朝廷有变,朱允熥只要有一点登上大位的希望,他的身边马上就能聚集一群能征善战的武将。 其实,这都是其次,现在吕氏最后怕的是皇帝没事了,今天她情急之下打断皇帝的话,会不会被皇帝算后账。 她可是深知这位皇帝公公的脾气,杀起人来可不管你谁! 此时,黄狗儿又继续说道,“奴婢还看见,吴王见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皇祖父,真的无恙吗?”朱允炆忽然鬼使神差的追问。 “御医长几个脑袋敢撒谎!”黄狗儿小声说着,看看左右,“娘娘,淮王殿下,奴婢先告退了,老皇爷身边没人,奴婢还要去伺候!” 接着,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 吕氏长叹一声,苦笑,“俗话说,关心则乱!今儿为娘害了你!”说完,落下泪来。 皇帝若是没说出监国的话死了,她成功了。她的儿子和朱允熥,有一番龙争虎斗。 但是皇帝无恙,她的所作所为,势必为皇帝所厌恶。 朱允炆虽然没什么心机手腕,可是宫长大人也不是傻子。 当下拉住吕氏的手,劝慰道,“母亲,都是天意!”说着,苦笑起来,“最是无情帝王家,本来孙儿深得皇祖父的喜爱,可是就因为一个嫡字,皇祖父却更意转了性子的老三。” 说到这,拉着母亲的手,苦笑,“母亲,争不过就不争了。孩儿不想让您受累,等皇祖父醒了,儿子去求他老人家让儿子就藩,到时候母亲和儿子一块去封底,做个富贵闲人罢!” 啪,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 吕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稍有挫折就轻言放弃,未战先怯,你这十几年圣人学问,就是这么读的吗?我在这宫小心谨慎的做人十几年,为的是谁?” ”你以为你不争就可以了吗?“吕氏继续说道,”外臣都在传言,皇帝要立皇太孙。你是皇长孙,你也有机会?“ 说到这,她看向朱元璋寝宫的方向,狠狠地说道,”你以为你不争就能安享富贵?孩儿呀?你怎么这么傻,你自己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要是老三那个小畜生真的上位了,他会放过你?放过我吗?“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心早就恨透了我们娘俩,等他登上大位,你我母子只怕想痛痛快快的死都不行!“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吕氏冷笑,”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放弃,监国?呵!他今日又是联络外臣,又是拉拢皇帝家奴,未尝不是把柄!只需要有人添油加醋,说不得皇帝也会对他多心呢?“ 说着,吕氏转头看看朱允炆,笑道,”儿呀,叫人把宫里的佛堂打扫出来!“ ”母亲,您这是?”朱允炆不解。 “娘要在佛前为皇帝颂经祈福!”吕氏笑笑,“你这个长孙,也要尽到孝道!” 朱允炆把心一横,“娘你说吧,让儿子怎么做?” “和娘在佛前抄写孝经!”吕氏咬牙笑笑,“用血写!即便是皇帝心里恼了你娘,看在你诚孝的份上,也会高看你一眼!” 朱允炆看看自己瘦弱的手臂,点头道,”好!“ ~~~ 皇帝突然病了,今夜注定不会平定。 不是每个人都如朱允熥一般,知道历史的走向。 宫城之外,无数锦衣卫暗把宫门看死,严加防备。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心,人心永远是最难防备的。 就像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朱允熥一直以为他只是吕氏母子那一边的人,谁知道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燕王的人。 皇帝最亲近的人都是如此,何况锦衣卫呢? 看似严防死守之,有人悄悄玩忽职守,一匹快马消失在夜色,并且从容的出城,直奔远方。 皇帝病了,人心乱了。 这个普通的夜晚,无数火花在暗交锋。 但是无论何种交锋,朱允熥都不怕,因为他有着父亲和母亲家族留下人脉。 京畿附近的驻军营地,主帅的大帐都是灯火通明。 顶盔带甲的将军们,带着精锐的心腹坐在帐篷,看着宫城的方向,等待着那里的命令。 除了朱允熥的舅舅们,还有他外家的姻亲们。 大明开国之后,为何只要朱元璋一杀人,就是成百上千的杀,是因为在二十几年的征战,淮西的功臣们因为相互联姻,根本就分不开。 这些人一旦可用,是一股顺手的力量。 但是一旦这些人不能所用,就是一股威胁。 而对于朱允熥来说,现在他是这些人未来的升官发财的希望,这些人自然为他效命。 当然,这其也有许多干脆就是脑子里只认太子嫡子的莽夫。他们没想过朱允炆母子会如何,他们只是单纯的以为,太子没了,绝对是太子的嫡子上位。 因为当初太子,也是老皇爷的嫡子。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渐停,天快亮了。 /75/75244/21912870.html 第42章老人的心思 天边泛起鱼肚儿,一丝光亮从云探出头,悄悄落在宫殿的红墙金瓦上。 寝宫的檀香还在徐徐燃烧,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风,香气四散飘零。 兴许是困了,疲惫了,朱允熥就那样随意的趴在朱元璋的病床前睡了,睡梦似乎梦到了什么,时而面带微笑时而眉头轻皱。 他睡着了,朱元璋却缓缓张开眼。 老人的觉总是很少,也总是很轻,朱元璋睁开眼睛,心口那堵着的气已经顺畅,可还是有些头昏脑胀。 刚想动,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朱允熥轻轻的握着。 睡梦的朱允熥正梦到了前世的父母亲人,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爸爸,妈妈.......”随后,声音忽然变大,“爷爷,奶奶!” 刹那间,朱元璋想抽出来的手,定住了。 他没听清爸妈两字,爷爷奶奶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他的心满酸楚。 这个守在他床前一夜的嫡孙,自小没了祖母,没了娘,后来又没了爹,现在只剩下自己这个祖父。 在这诺大的宫城之,这孩子可以说是无依无靠,说不上受了多少委屈。 一秒记住 第43章大怒 (感谢大家支持,惶恐之至,会努力的用作品回报大家) (很多书友搞不懂朱允熥这个人物,我顺便科普一下。朱允熥是朱标的嫡次子,生母是常遇春的女儿。朱允炆是朱标的庶子,排行二,在朱标嫡长子去世后,成为庶长子,生母是吕氏。) ~~~~~~~~ “皇爷爷,喝碗粥吧!“ 寝宫之,朱允熥捧着一碗喷香粘稠,泛着光泽的粥笑道。 又是几天过去了,朱元璋的气色越发的好起来,老头不但彻底不咳嗽了,面色也红润了,还能时常出门走几圈。 这些天,朱允熥直接就睡在了朱元璋的寝宫外面,衣不解带的照看。无论是朝大臣,还是朱元璋那些后宫的妃子们,都是交口赞叹。 白天,朱允熥外寝宫外接见臣子,处理政务,朱元璋不时的出言提点。 晚上,爷俩说会笑话,再各自睡下。 朱元璋嫌弃的看看粥,在龙床上皱眉道,”天天都是这玩意,能不能换换?“ ”您现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太医说了不能吃太油,要清淡!“朱允熥吹了口气,喂朱元璋。 首发网址 第44章人生赢家 因为番茄上不能发感言,只能用章节的形式来表达。 我睡觉到凌晨三点,上了厕所之后看手机吓我一跳。 在十万字上推荐的第一天,一下多出那么多读者,评论加起来快三百条,礼物也有很多,还有一千两百多次催更。 花了一个小时读完这些评论,这些评论几乎没有差评,这真让我诚惶诚恐。 在番茄开书之前,我问过主编落寞,我的风格会不会受到番茄读者的认同。 落寞说,只要用心,只要好字,都会得到读者的认可。 这点我很赞同,我会用更好的字,更努力的态度去回报读者们的喜爱。 我会努力的用心的,写出一个好故事,不辜负读者们的喜爱。 谢谢大家。 另外在这里给道歉,前面的章节的字有些乱。 我用这个网站本身的码字档,符号总是凑乱,而且错别字助手这个东西也不靠谱。导致了很多时候符号,比如引号是反的,错别字检测不出来。 记住网址m.wxsy. 以后我会纠正这一点,更用心的回报大家。 清晨,4.24.谢谢大家。 “用血写孝经,放佛堂里几日就是孝?” “拿咱当成啥人,咱是信这些鸟玩意的无知老头子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弄他娘的这些虚头脑!” 朱允熥亲自把户部的官员们送出奉安殿,殿后的寝宫之朱元璋的咆哮仍在。 晚辈为长辈书写孝经,是这个时代比较常用的为长辈祈福的办法。而在历史上,很多诚孝之人,为了在佛祖前更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混在朱砂里,边听佛经边写。 吕氏和朱允熥二人,应该是想用此举,唤起皇帝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恻隐之心,但是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他们了解朱元璋只在表面,而不在内心。 朱元璋是个什么都不信,同时也无所畏惧的人。在他心里什么满天神佛都是狗屁,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吕氏大概也是怕了,怕朱元璋病好之后处置于她。可是她忘记了,或者说她没认识到。 脾气暴躁的皇帝,这一生,从没对家人下过手。 皇帝这一生,唯一能让他迁就忍让,甚至是受委屈的,只有他的家人。 如果想处置吕氏,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处置了。 这些天黑不提白不提,显然是皇帝想刻意淡忘了。 “吕氏一个无知妇人,写这玩意咱理解?允炆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怎么也信这玩意?” 寝宫的宫人们,瑟瑟发抖的站着,生怕皇帝迁怒于他们。等到朱允熥进去,顿时无数期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老爷子!”朱允熥扶持着朱元璋坐下,微笑道,“您消消气!” “咱,养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朱元璋指着地上的孝经,粗大的手掌有些哆嗦着。 ”老爷子,二哥也是一片好心!他那人读书读得有些迂腐了,没想到这些,但他的心意也是一片诚孝,没有作假!” 朱允熥的话有些出人意料,他没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而帮着朱允炆说起话来。 因为他知道朱元璋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孝经,而是因为血,因为听佛经。 朱允炆的身体也不是那种特别强健的男人,在佛堂里写经书一连几天本身就是耗费心血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做长辈的没有喜欢晚辈玩自残的,哪怕是打着孝顺的名义。 “对,你二哥你读书读傻了,他想不到。他从小是个孝顺孩子,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朱元璋眯着眼睛,冷笑道,“他这孝经是和他母亲一块写的,嘿嘿,咱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会教孩子!” 朱允熥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蹲下,把朱元璋的脚放在怀,轻轻的揉捏着他的腿。 朱元璋的脚很丑,上面满是因为早年生活艰苦留下的痕迹,冻伤的伤疤,硬硬的跟壳一样的茧子。 “大孙呀!”朱元璋忽然开口。 “在呢!”朱允熥回道。 “万一,咱是说万一,将来你当皇帝,对他们娘俩怎么办?”朱元璋看着朱允熥问道,“毕竟,这些年在吕氏的防备之下,你装傻充楞!” “呵呵!”朱允熥微微一笑,“爷爷,要是说心里不烦,不厌,是假话。这些年孙儿在东宫之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母妃。可是......” 说着,换了一条腿继续揉你,“可是她毕竟是我父亲的妻子,是我兄长和弟弟的母亲,一家人血浓于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该就藩的就藩,该荣养的养,孙儿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吧!” 朱元璋欣慰的点点头,问了这句话之后,他心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意的未来储君,说出什么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对,对!”朱元璋笑道,“你奶奶活着时候长说,家和万事兴!” 说到这,朱元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朱允熥小声问道,“咱再问你,假如,假如你当了皇帝。万一,咱是说万一,你那些叔叔们惹怒了你,忤逆你,或者干脆大逆不道了,你咋弄?” 心微微有些激动,但是朱允熥的手继续按捏着老爷子的双腿,抬头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如果有罪,朝廷自然会论罪。真是要是大逆不道了,就削去爵位圈禁,他们的爵位选其贤能的子孙继承!” “好好!”朱元璋又连连点头。 “皇爷爷!”朱允熥的手慢慢停下,对着老爷子一笑,“如果真有那天,孙儿的手上,不会沾咱们朱家的人血!” “好孙子!”朱元璋的大手,抚摸着朱允熥的头顶。 可是朱允熥的心却是一声叹息,老爷子哪里都好,就是人老了对儿孙放不下。那些他没在意的儿孙也就罢了,可是那些从小长在他身边的,已经成年的藩王们,却是他心里的牵挂。 以朱元璋之雄才伟略,不可能看不出九边藩王对于央的威胁,但是他下不去手。在他去世之后,留给后人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 再往后的几百年岁月,大明的藩王们已经失去了最初保家卫国的初衷,成为了鱼肉百姓的蛀虫。 爷孙俩在寝宫小声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些许脚步。 “陛下,贵妃娘娘来了!”黄狗儿禀报道。 朱允熥赶紧站起来,到殿外迎接。 刚刚走出去,就见几位端庄的妇人,带着皇子公主们,浩浩荡荡而来。 当先一位,五十年纪,微微有些发福,面容端庄又带着慈祥的笑容。 记忆,关于宫要紧的人物,朱允熥早就复习了一遍。 此时不敢大意,恭敬的跪倒,拜道,“孩儿参见惠妃娘娘!参见贵妃娘娘!” 朱允熥是皇帝的嫡孙,在宫除了皇帝和吕氏之外,这些朱元璋的妻子们也都是他的长辈。虽说有些身份低的的嫔妃不敢在皇孙面前托大,但是介个贵妃,朱允熥却不得不敬。 尤其是这惠妃娘娘,惠妃姓郭,乃是已故马皇后的的幼妹,马皇后虽然是郭家的养女,当时和这个小妹如同亲姐妹一样。 郭家,就是当初带朱元璋起家的郭子兴家。郭子兴不但把干女儿亲女儿都嫁给了他,郭子兴死后,朱元璋还继承了他在军事上和政治上的遗产,才能迅速发展壮大。 “熥哥儿,起来吧!”郭惠妃是个好性的人,见到晚辈都是笑。 马秀英去世后她执掌宫,她的出身让众妃子不敢不敬,同时她自己子嗣众多,蜀王,代王,谷王都是她所出。 同时朱允熥又和其他几名贵妃见礼,和那些小屁孩王爷们见礼,本来空旷的奉安殿,因为一下多出这么多人,顿时热闹起来。 孩子们一来,朱元璋尽管还是板着脸,但是眼神有了笑意。尤其是张美人所生的最小的公主,正是牙牙学语粉嘟嘟的年纪,还有穿着开裆裤的,皇二十子朱楠。 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一见朱元璋瞪眼,咧嘴不敢哭,可是下面却哗啦啦的尿了一地。 这小子还不知廉耻,尿就尿吧,臭毛病不小,非往趴在地上擦地的太监脸上呲。 朱元璋刚想发怒,只见他回头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父皇,儿臣原来一见您.....就尿裤子.....后来熥哥儿说,男人要尿得高,尿得远....不能尿在自己的裤子里!” 朱元璋转怒为笑,“臭小子!”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心里只能说出四个字。 人生赢家。 /75/75244/21912875.html 第45章追封 朱元璋不只是人生赢家,可以用一个更牛叉叉的词来形容,位面之子。 他还是小兵的时候,因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又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能力,被当时的造反头子郭子兴看重了。 郭子兴的想法是,你小子有前途,老子要把闺女嫁给你。 马皇后虽然是郭子兴的养女,但是马皇后他爹和郭子兴可是磕头过命的把兄弟,而且郭子兴的军很多马姑娘老爹的袍泽旧将。 从那以后朱元璋有了一个好媳妇,也有了一个好老丈人。 从那以后,朱元璋起飞了。 家乡那些儿时的乡亲伙伴纷纷来投,那些人也都是泥腿子,可是一到了朱重的麾下爆发出巨大的,令大元铁骑惊骇的战斗能力。 徐达,汤和,周德兴,耿君用等等等等。这些这人跟他南征北战,一次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次次的帮助朱重战胜强敌。 他是既有好媳妇,又有好兄弟。 媳妇是贤内助,无怨无悔的操劳家庭,生儿育女,甚至在后来他做大被老丈人视为威胁的时候,出面化解。 而在老丈人死后,媳妇还帮他娶了自己的小妹妹,顺利接管了老丈人生前的一切力量。 一秒记住 第46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昨夜三分雨,今早十分晴。 雨后的清晨,空气带着阵阵舒爽的湿气。 明媚并带着色彩的阳光从路两旁繁盛的树叶穿透过来,落在地上一片五彩的斑驳。 阳光落人间,百姓不敢闲。 京城的街道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做买卖的开门了,找活的上街了,老人带着孙子出来遛弯买菜了。 渐渐的,食物的香味,说话的声音,孩子的欢笑等等碰撞在一起,变成一张活着的,生活百味的画卷。 京城的人口一向是天下最繁密,在这热闹的街景,长安街无疑是最热闹的。 甚至说今天的长安街,已经不足以用热闹两个字来形容了,完全就是人声鼎沸。 街上全是人,肩膀挨着肩膀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穿着各色服饰的都有。有老成的掌柜的,有年轻的伙计。有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有短打扮的力气人。 除了人还有锦衣卫,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两个总旗的带领下,让那些拥挤的人群排成行。长队的尽头,是几间即将开门的店铺。 也不是店铺,拿出地方是大明户部度之司的库房,今儿临时改成了售卖邮票的临时场所。 首发网址 第47章百姓心中有杆秤 爷俩说要在街上吃蒸饺的话音落下,边上跟着的大内侍卫廖家哥俩给旁边一个眼神。 几个外围的侍卫快步朝摊子走去,冲着那些正在吃喝的食客们一亮腰里锦衣卫的虎头腰牌,嘴里笑呵呵的吐出一个字。 “走!” 顿时,几张摊子清了出来。 这年月,谁能惹得起锦衣卫呀。 随后,一群侍卫假装成百姓,往小马扎上一坐,围成一个圆形,间要保护的地方,空了起来。 朱允熥扶着朱元璋走过来,“爷爷,您坐!” “咱还没七老十呢,不用总扶着,快叫菜,饿了!”朱元璋笑道。 “驴肉蒸饺两屉!”朱允熥挨着他坐下,对小贩喊,“一屉多少个?” “客官一屉十二个,保您吃的饱!”小贩笑着端来两屉热气腾腾的蒸饺放在小桌子上,“酱油醋在这儿,你老想要花椒油,额外给一个钱!” “拿来!”朱允熥大手一挥,不差钱。 记住网址m.wxsy. 朱元璋看看饺子问道,“我说,多少钱一屉?” 小贩拿来花椒油,倒在小碗里,笑道,“老爷子,咱这便宜,一屉十五个钱!” “这还便宜?”朱元璋瞪眼道,“拳头大的包子才一个钱!” “爷爷!”朱允熥心好笑,对他说道,“饺子比包子精贵一点,卖的自然贵些!” 若不是穿越到这个世界,谁能知道朱元璋褪去帝王的光环之后,私下里竟然是这个可爱的模样。 不过也不稀奇,只有这样的帝王,才能做到从心里关爱民生,真诚的对百姓好。 “嘶!香!”朱元璋不管烫,直接扔嘴里大口的吃了起来,“蒜,来两瓣儿蒜!” 说着,有对朱允熥笑道,“你奶奶活着的时候,由此给咱擀面条吃。你说吃面是不是要就蒜,可是因为咱吃了蒜,大臣们上了折子。说啥身为人君,吃酸有失体面!” “不理那些书呆子!”朱允熥给朱元璋剥蒜,笑道,“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哈!”朱元璋大笑,“是这个理儿!” 爷俩埋头吃了起来,这驴肉蒸饺的味道还真不错。饺子皮是上好的白面,吃着筋道弹牙。肉馅是一个个饱满带着汤汁的肉蛋子,咬一口爆汁的同时还能感受到小葱的香气。 “爷爷,您喝豆腐脑还是鸭血汤?”朱允熥吃的有些口干,问道。 朱元璋抬头,看看边上的鸭血摊子,刚想开口。随后目光看到豆腐脑摊子上,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正在卖力的忙活着。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小闺女乖乖的在木桶里洗碗,大点的男孩帮着自己的母亲,在摊子上给客人盛着豆腐脑。 “豆腐脑吧!”朱元璋改口道,“咸口的阿!” “两碗豆腐脑,咸的!”朱允熥喊道。 此时的大明都城是天下的心,有着五湖四海的百姓定居在这里。所以食物口味上,无论是南北都能兼顾到。 豆腐脑分甜的,也分咸的。 其实两种都好吃,但要是朱允熥选,他还是选择甜的。 不是口味问题,而是生活习惯问题。 豆腐摊子的妇人见是个老人带着孙子要豆腐脑,赶紧亲手勺了两碗,然后加上黑色的木耳黄色的黄花菜,酱油汤汁一淋,端了上来。 白嫩如玉,颤颤巍巍的豆腐脑,一勺子下去视觉上赏心悦目,味觉上更是让人食欲大开。 这世界上好吃的东西很多,可越是贴近百姓的味道,才越是最真实的味道。 历史上下五千年,多少王公贵族的精美的菜谱遗失在岁月的长河里。唯有普通人的食物,一代代传承,养育着一代代华儿女。 “好吃!”朱元璋点头笑道,“嫩,滑!” “多少钱?”朱允熥笑道。 那妇人在围裙上擦擦手,笑道,“三个钱!” 朱允熥从荷包里掏出三枚簇新的洪武通宝递过去,妇人笑呵呵的收了。 随后到一边,继续忙活起来。 “那个.....闺女!” 朱元璋这个岁数,叫这妇人一声闺女,挑不出毛病。 “您老有事儿?“妇人笑道,手上还在忙活。 “买卖咋样?”朱元璋一边吃豆腐脑一边问。 “托洪武老皇爷的福儿,如今市面太平,风调雨顺的,买卖好。卖一天豆腐,足够一家人嚼谷儿!”妇人笑着回道。 顿时,朱元璋的脸上就跟喝了二两蜜似的,别提多甜了。 他随口一问,就是百姓称赞,这样的话在他耳朵里,可比什么大臣们的奏折顺眼多了,也可信多了。 “爷爷!”朱允熥小声说道,“百姓心有杆秤!” “这话说的好!”朱元璋点点头,“别人说好都是假的,百姓说好才是真的!” 接着,朱元璋又对那妇人问道,“摆摊子多买卖,没有官差欺负你们吧?” 这时代虽然没有城管,但是衙门的官差管得宽。小商小贩的,也绕不开他们,更惹不起。 妇人还没说话,那卖蒸饺的汉子大笑道,“有洪武老皇爷在,谁敢给咱们百姓眼色看,谁敢欺负咱们?” 朱元璋顿时又是咧嘴大笑,得意且骄傲。 大明的天下,官还是在民之上,百姓还是得听官府的。 但是朱元璋曾昭告天下,凡有不平者,百姓可以进京告状,沿途官府不但不能拦着,还得好吃好喝供着。 紫禁城门口的阙,就是给百姓使用,击鼓鸣冤的。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府还是欺负百姓。可这天子脚下,官差们对百姓都和善许多。 朱允熥见老爷子笑得高兴,有心再让他高兴高兴。 便对卖蒸饺的汉子说道,“听你这么说,你们很爱戴老皇爷呀!” “那是!”卖蒸饺的汉子收着别桌上的碗筷笑道,“老皇爷打进应天府那年,俺岁。大军进城那天,我爹让娘抱着我躲进了地窖里。” 说着,那汉子又给旁人装了一份饺子,继续说道,“小哥儿你岁数小,没见过兵荒马乱的乱世。那年月,谁管老百姓死活呀,大兵进城就他妈一个字儿,抢!” “抢粮食,抢钱,抢女人!”汉子摇头道,“抢了你还是好的,惹恼了他们,直接一刀宰了。你找谁说理去?” “可是洪武老皇爷不一样!”汉子吐沫横飞的说着,“进城之后安民告示写着,凡有敢抢劫百姓,骚扰百姓的,砍脑袋!老皇爷的大军那真是秋毫无犯,硬是没抢百姓一钱!” “当时街面上那些老夫子都说,什么是王师呀?这就是王师呀!我还记得当时的教书先生说了,就冲这爱民的心,得天下的也一定是朱大帅!” 朱允熥听了,对朱元璋竖起大拇指,“爷爷,英雄!” “呵呵!”朱元璋笑起来,“啥英雄,咱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哪忍心糟蹋穷人呢?” 得民心者得天下,朱元璋得到了民心,大明得到了人心。 一顿饭,老爷子吃得极为高兴。 吃饱喝足一抹嘴站起来,“回吧,家里还一堆事儿呢?” “您不等等,看看今天邮票卖了多少钱?” “不等了,明儿有朝会,户部会报上来!”朱元璋背着手。 “老爷子您慢走!” “老爷子常来呀!” 小贩们,在身后说着热情的客套话。 朱元璋笑笑,“赏他们!” 廖镛低头,从口里掏出两个十两重的元宝,过去。 卖豆腐脑的妇人一个,卖蒸饺的汉子一个。 俩人拿着银元宝都愣了,好似做梦一样。 “这可使不得!” “这也太多了!” 半晌两人回神,拼命的摆手。想喊,可是朱家爷俩已经走远。 “拿着吧!”廖镛笑道,“皇爷赏的!” “皇爷?” 小贩们惊呼一声随后明白了。 “老皇爷吃了我的豆腐?”卖够豆腐脑的妇人眼睛一白,昏了。 卖蒸饺的捧着元宝直接跪下,当当磕头。 “老皇爷,小人谢您的赏!” ~~~~~ 阳光落在身上,暖的发痒。 朱元璋边走边笑,“大孙呀,你说的对,百姓心有杆秤!史书可以造假,人心做不得假哟!” 说着,对朱允熥正色道,“记着,到啥时候,都别忘了,咱朱家也是穷人出身,不能干那些背祖忘宗,缺德冒烟的事儿!” 朱允熥肃容,“孙儿记住了!” “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咱信得过!”朱元璋笑笑,“明儿有大朝会,你站在咱身边。” 大朝会,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 届时,吴王朱允熥要站在朱元璋的身边。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在百官面前,正式露面!” 朱允熥想道。 /75/75244/21912881.html 第48章昊天塔 夜风,从山谷吹过,吹走夏日的炎热。 北方的恢弘的群山之间,一座巍峨的高塔傲然耸立。 此塔名为昊天塔,相传兴建于隋代,高十五丈(现代考证46米),通体用砖石砌成,雄壮宏伟,高高的塔尖仿佛要划破天际。 借着依稀的月光远远望去,塔身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和风吹雨打的痕迹。可这些印记却不曾让它黯然失色,反而散发着厚重古朴的光辉。 塔身上,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猛虎野兽,在从各个窗口散发出的灯火映射下,栩栩如生。一双双充满蔑视的眼神,遥望着远方的大地。 朱棣站在昊天塔的最顶层,南眺如画江山。 微风归来,挂在塔窗口的窗帘微微颤动,阁楼檀香的青烟随风飘散。 下层塔楼,哒哒的木鱼声还有僧人诵咏的梵经交织在一起,若隐若现的同时又在耳盘旋,久久不散。 “这么说,老爷子选了老三?”朱棣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身后一个风尘仆仆的年武士,谦卑的单腿跪地,注视着脚下的地板,没有抬头。 “臣不敢妄言!”武士开口说道,“但是黄公公说,陛下现在已经到了离不开吴王的地步,一刻不见老爷子就心急如焚。而且,当日老爷子急病之时,明显有对群臣表明,立吴王为太孙之意。可是当时被太子妃和淮王打断,老爷子脱危之后,立吴王为监国!” 一秒记住 第49章大朝会 当!当! 延绵厚重的钟声,在大明宫城的角楼响起。 飞鱼服的武士,有韵律的撞击着,代表皇权的铜钟。 钟声在空气波纹一样的开始扩散,以大明的紫禁城为心,扩散到大明的京城各个角落。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太和殿皇帝御门听政。无论春夏,无论寒暑,无论风霜雨雪,雷打不动。 钟声落下,大明紫禁城的宫门打开。数不清的官员们身着朱紫朝服,双手捧着象牙朝笏按照官职大小,武分开,鱼贯而入。 此时的奉天殿,朱元璋和朱允熥也乘坐依仗,开始往太和殿进发。 “嗤!嗤!” 长长的皇帝仪仗前,两个健壮的太监走着方步,迈步之时不断地挥舞手臂,手发出嗤嗤地声音。 那些在皇宫夹道打扫的宫人杂役,听到太监发出的声音之后,马上面对红色的宫墙跪倒。 凡人,是没资格见皇帝的。 首发网址 第50章黄沙 (昨天吹牛了,说三点一起发,结果有事耽误了,但是三更不变,大家等等) 大明以武立国,最重战功。 群臣目光之,银盔上插着羽毛的羽林军士卒,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把军报,双手举过头顶。 朱元璋伸出手想去拿,半路却又把手收回来。 “大孙,念!” “是!”朱允熥兴奋地说完,随后有些激动的拿起了边关的军报。 这是他第一次读大明的捷报,更是他第一次见证大明的胜利。往往后世都说大明如何孱弱不堪,可是这个时代的大明,不但兵强马壮名将如云,而且敢于出击,有着犯大明必诛的气魄。 “臣蓝玉启奏陛下,臣于本月三日抵达洮州.........” “伪元贼子狡诈,见大明大军前来,则且战且退逃至大漠....” “臣知伪元贼子欲引臣入大漠,围尔歼之,故臣将计就计.....” 清晰嘹亮的声音从朱允熥的口发出,群臣们静静的听着。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一边念着,脑一边浮现着关于边关战场的画面。 洮州,位于大明帝国的西北,是羌人的旧地。 隋唐一来一直为原王朝的必争之地,因为此处有丰美的水草可以为原提供优质的战马。 一直以来,这些胡汉杂居,但是这里的胡人并没有表达出对原王朝那种侵略性。他们也一直仰仗原王朝提供的茶叶,铁骑布匹等等。 洮州以外,是大漠,半草半沙的大漠。 不刮风时,黄沙青草并存,偶尔些许的湖泊涟漪荡漾,夕阳西下的时候,湖泊的水面上,反射着柔和的五彩之光。 但是刮风之时,漫天的黄沙狂舞,整个世界都是黄色。 又起风了,粗粝的沙子打在人的脸上,像是钝刀子在慢慢割着。 大漠之,一支雄壮的军队艰难的在风沙行军。 他们的脸上刻着风霜,眼神带着疲惫,干瘪的嘴唇,裂开的皮肤,满是风尘的盔甲。 他们千里迢迢急行军而来,满腔的战意遇到了躲避的对手,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大漠,开始追击。 他们大多是两条腿,但他们的敌人是四条腿。 漫天风沙无边下,壮士宝刀收在匣,只等贼人踪影现,碧血丹心染黄沙。 贼人,诱敌深入。 明军,将计就计。 军报上只有简简单单个字,却是风沙之艰难的跋涉,在大漠的每一步,大明健儿们都走得十分艰辛。 ~~~~~ “伪元贼三万五,臣兵分两路,一路龙骧骑兵从东侧深入大漠,敌后横行。” “一路两万四千人,臣亲自率领,皆为步军.......” 念到这里,朱允熥不禁大惊失色。 蓝玉是疯子! 两万四千人孤军深入,他们面对的敌人不但人数上比他们多出一万,而且还都是骑兵,都是北元神出鬼没的铁骑。 步对骑,怎么打? 骑兵有着高速的机动性,而且北元的骑兵都是自小在马背上善于骑射的武士,他们一人双马,饿了吃奶酪,渴了喝马奶。步兵不但跑不过他们,还有着漫长的后勤补给线。 然后此刻,听到朱允熥的声音,龙椅上的朱元璋却朗声大笑。 “蓝玉这仗打得是越来越精了!” 朱允熥心疑惑的继续往下念,“臣于大漠深处,月牙儿海(这地儿编的)水源补给点,遭遇伪元大军。贼酋为阿里不哥家族后裔哈咎,以及投降复判的原大明建昌卫指挥使月鲁帖木儿,贼三万骑兵,遮天蔽日而来!” ~~~~ “报!” 黄沙之,一骑背上插着小旗的骑兵,打马狂奔至蓝玉帅旗之下。 大明的日月星旗在左,蓝字大旗在右。 大旗之下,重甲精锐环伺着鬓角微微发白,满面风霜,但是眼神如电的蓝玉。 “吁!”骑士胯下的战马在喝令下停步,因为冲击力导致它前腿腾空,不住的踢腾,战马脖颈上密集的鬃毛在黄沙之飞舞。 “报大帅,探马发现前边伪元骑兵主力,起码双万左右,三十里外还有近万骑兵悄悄绕到我军后身!” “哈哈哈!”蓝玉和手下的将领瞬间大笑起来,“他娘地,龟儿子终于探头了。” 笑着,蓝玉忽然高举右臂。 接着数位骑兵从蓝玉身边纵马而出,“大帅有令,停止行军!” “龟儿子上门了,抄家伙招呼着!”蓝玉嘶吼一声。 “喏!”众将用马鞭把敲打胸口的护心镜,随后纷纷走入部队,约束士卒。 塞外漫天黄沙之,原战鼓响起。 咚咚咚! 鼓若惊雷,如疾风骤雨般传遍四野,震撼着塞外的风沙。 漫天的黄沙似乎被战鼓震慑,竟然慢慢小了下来,让阳光在大地上重新出现。 大漠的阳光明媚,士卒们兵器和盔甲的反射光茫,更加耀眼。 两万四千多大军,在战鼓和剌剌作响的战旗指引下,分成三个巨大的方阵,军蓝玉大旗在一处沙丘之上,其余两个在其脚下前方。如果从天空俯瞰,正好是一个倒着的品字形。 蓝玉跳下战马,粗糙的大手抚摸两下战马的脸颊,随后在亲兵打开的小马扎上坐下,虎视前方。 前方,视线之,鬼魅的一样的骑兵开在高岗上,在大漠,在地平线上出现。 “把咱大明的大旗升起来。”蓝玉马鞭遥指前方,大笑着说道,“告诉北元人,大明蓝玉在此,有种来战!” 呼,大旗高高的竖起。 迎着大漠的风,哗啦作响。 方阵的士兵们,回望沙丘上的迎风招展的大明战旗,眼神变得更加坚韧。 那是家乡的旗,那是大明的旗。 那旗帜在风翩翩起舞,一如汉唐盛世之时,汉家男人出征之时的战舞。 “吼!” 两万多大明男儿敲打手里的兵器,从胸膛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紧接着,响彻天地,让黄沙战栗,天空变色的呐喊声,骤然响起。 “大明男儿在此,有种来战!” ~~~~ 轰隆!轰隆!轰隆! 胡人的回应来了,那是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如地震一般的颤动。 在这颤动周围的沙丘上,黄沙纷纷落下。 当无数的骑兵冲锋起来的那一刻,他们的阴影遮盖住了大地,阻挡了阳光,甚至凝固的了空气。 铁蹄前进的途,烟尘如同风暴。 汹涌的铁骑像是决堤的洪水,在大地上纵横肆虐。 他们来了。 蹂躏华夏大地数百年的铁蹄来了。 他们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寒光,他们的嘴里发出咻咻的怪叫。 他们的战马奔腾的速度到达了极致,他们的脸色是那么的狰狞。 这里是大漠,这里是他们的故乡。 在这里,他们要把眼前这些明国人,用弯刀安葬。 轰隆,轰隆。 马蹄声,越发的响亮,震撼。 咚咚,咚咚! 大明的战鼓,开始在天地间回荡。 /75/75244/21912886.html 第51章血地 朱允熥脑海想象着那样让人心悸却又热血沸腾的画面,以至于他念着捷报的声音,有些发抖。 太和殿外,无论是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还是臣子那些两鬓斑白的老将,都是面色肃然,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当时正直午后,敌军铺天盖地而来,仿若.........” 尽管知道这是一封捷报,但是朴素的字还是给了朱允熥极大的震撼,就当他颤声念着的时候,朱元璋的身影悄悄走到他身边。 苍老宽大的手,放在朱允熥的肩头。后者回望,是苍老却坚毅刚强的面容。 “大孙,别慌,稳住心神!” 瞬间,老爷子的目光给了朱允熥力量,让他不再因为激动而慌张,手那份沉甸甸的捷报,读起来越发的顺畅了。 “仿若连天暴雨,臣等无处可避.........” ~~~ 轰隆,轰隆。 大明阵地的最前方,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 一秒记住 第52章死战 “元贼初次冲锋,被我明军火器击退。但是稍纵之后.......” 太和殿上,朱允熥还在大声地念着,他的身边从皇帝朱元璋到那些一生征战的老臣们,围成一个圈子,静静的听着。 “稍纵之后,贼酋月鲁帖木儿亲自带兵而来,近万骑兵分三面冲锋,铺天盖地........” 此时,朱元璋一声大喝,“宰了那叛逆的小人!” ~~~~~ 如果此刻从天空俯瞰战场,倒品字形的明军阵地,如同海上的孤舟,在狂风暴雨之,颠簸起伏。 无数,真的是无数。 怪叫着的骑兵在漫天黄沙杀来。四面方他们无处不在在。 咚咚咚咚,急促的大明战鼓之。 军官们的号令之下,方形的阵地一边射击一边变成了圆形。 弩箭,弓箭,火炮。 首发网址 第53章赏罚 太和殿外,朱允熥的战报念到了尾声。 “待到天明,贼酋哈咎,月鲁帖木儿三万发狠猛攻,誓要将臣一口吞下。殊不知定远侯王弼率龙翔神策二军已到。” “我大明重甲铁骑为先锋,轻骑为后,直破贼酋军!” “贼酋月鲁帖木儿战死,哈咎率千人西逃窜。此战共斩杀伪元贼三万,俘虏两千,牛马骆驼无数。” 一口气念完,朱允熥心震撼稍去。 这不只是一封战报,而是一幅大明漠北征战的金戈铁马图。 以身做饵吸引敌军的蓝玉真是个疯子,以步抗骑的大明将士们也是一群疯子。 一群怀着必胜信念的疯子! 此刻,若不是在太和殿外的朝会上,若不是有朱元璋等人在场,朱允熥真的想大喊一声,大明威武! “皇爷爷,此等大胜,该赏!”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微笑着点头,随后在龙椅上坐下,开口道,“传旨!” 记住网址m.wxsy. 皇帝话音落下,自然有太监准备好笔墨,几位翰林学士提笔等候。 “这回不用你们写!”朱元璋对臣子们摆摆手,对朱允熥说道,“大孙,你来写!” “好!”朱允熥也不忸怩,直接站在书桌前,提起笔等着朱元璋开口。 “你打了胜仗,咱很欢喜。” 朱允熥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朱元璋的风格一向如此,简约明白就像说家长一样。国朝开国初年之时,朱元璋在给边关大将的圣旨,直接写道,准备好刀子,贼人来了就给咱往死里看。 朱元璋说话越是随便,越是没拿这人当外人。相反,若朱元璋客客气气的,写啥奉天承运之类的,有人就要小心掉脑袋了。 “就是人死的稍微多了点,你是大明的大将,国公。这种弄险的仗,以后不要再打了。” “战死的将士们,尸首要收敛好,咱们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派骑兵护送,把孩子们都送回来。有功的名单报上来,战死者的名单更是不能落下,还有伤了的,残的了,报给咱。都是咱大明的好男儿,不能辜负了人家....” 朱元璋慢慢说着,朱允熥慢慢写着。 忽然,朱元璋眼有一丝犹豫被朱允熥捕捉到。 按理说说完了这些,皇帝就要在圣旨论功行赏了,可是朱允熥迟迟不见下。 “就这些。”朱元璋道,“百里加急送至蓝玉帐前!” 边上的太监小心翼翼的拿走墨迹未干的圣旨,走到龙椅边上。那里有一张单独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有一个红色的方形古朴盒子。 朱元璋站起身,郑重的打开盒子,然后双手从里面捧出一方大印,玉玺! 在圣旨上盖完之后,朱元璋又道,“户部!” 户部尚书傅友问道,“臣在!” “战死的将士,每人抚恤大银两个,月给其家米五斗,酒三斗,肉五斤。加帛一匹,絮一尽。伤残不能自理者,每年多给米石。”说着,朱元璋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记住咱的话,少一粒米,一钱,都不行!” “臣遵旨!”傅友德道。 将士们的抚恤可谓是大手笔了,古往今来的帝王有几个在乎大头兵的死活?一次性给点粮食就已经算是隆恩。 朱元璋的抚恤,真正做到了让这些为大明出生入死的男儿,再无后顾之忧,死了家妻儿老小不会忍饥挨饿,伤了一辈子也有朝廷供养。 朱允熥有些感触,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侥幸的,大概正是这种发自内心对士卒的好,才成就了朱元璋的帝业。 随后,大朝会散去。 回奉天殿的爷俩没有再坐御辇,改为步行,宫人侍卫们离得远远的,生怕打扰爷俩说悄悄话。 “皇爷爷!”实在是没忍住,朱允熥开口说道,“大将军蓝玉等人打了胜仗.........” “你是想说咱为啥没给他们加官进爵吧?”朱元璋笑道。 姜还是老的辣,马上被人看穿了心思,朱允熥小小送出一记马屁,“皇爷爷英明!” “国家名爵不是儿戏,等他们班师回朝,朝会再议。”朱元璋看看朱允熥,“大孙,你要记住,恩出于上。臣子也是人,人有时候是贱皮子,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咱既然要给人加官进爵,就得让他明白,爵位官位后面的意义,还有咱们的恩宠之心!” “孙儿,明白了!”朱允熥恭敬地说道。 “你不明白!”朱元璋的大手在朱允熥肩膀上拍拍,“你小子,聪明有,心思也有,手腕也有,就是心术还差点!”说着,朱元璋笑起来,“反正你爷爷这老头子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在咱身边,好好学学!” 是的,一个现代的年轻人,一个现代的年轻打工人,在帝王心术这一块,确实会有欠缺。 朱允熥心一暖,“皇爷爷,你一定长命百岁!” “扯淡,古往今来皇帝都是万岁,可是长寿的有几人?”朱元璋边走边笑,“大孙呀,记住想当一个好皇帝,就要把自己当成人,别听那些大臣们的奉承,不靠谱!” “孙儿记住了!”朱允熥扶住朱元璋的手说道。 皇帝这是从心里认定他了,只是出于一些顾虑没有开口说,这一点祖孙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两人慢慢的走着,有时候朱元璋会扭头看看孙子的侧面,脸上露出微笑。 其实他没有马上封赏蓝玉等人的原因很简单,恩出于上没错。但是这个上,他喜欢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孙子朱允熥。 蓝玉现在已经位及人臣,是武将之的绝对领军人物。他还是常遇春的妻弟,和太子也是亲戚,更是朱允熥的舅爷。 在他身后一大堆太子的故旧之臣,淮西一系的武将勋贵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权力网。权力是双刃剑,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转。 现在给予蓝玉太多的东西,万一自己哪天死了,朱允熥上位,岂不是赏无可赏?届时,蓝玉诸多的身份又会多上一种尊容,大明第一外戚。 一个能征善战,身边聚拢着一群臣武将的外戚,对于一个年轻的皇帝而言,可不是好事。 朱元璋是出身草莽的英雄帝王,更知道人心险恶这四个字。同时也知道,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忠臣。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况且蓝玉这人,是个典型的武夫,心直口快,极容易受人撺掇。历年来在军大胜的功绩,也使得此人变得有些猖狂跋扈,有时候私下里连自己都敢顶撞。 这样的人,大明朝其实还有不少,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功勋老将多多少少都有这个毛病。 朱允熥还年轻,这孩子心善,能不能镇住他们? 迟迟没有宣布立皇太孙,也是为了让那些暗蠢蠢欲动的人露出水面,自己好敲打一番。 如果他们可以用,就留着。 如果他们对朱允熥将来是个威胁,那就全部除掉。 奉天殿就在眼前,想到此处朱元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嫡孙的手,在心里说道。 “大孙,咱将来给你的,肯定是一片大好的江山。在这之前,所有的荆棘爷爷都给你砍掉。你稳稳当当的做你的太平天子,坏人交给你爷爷来做!” “皇爷爷,小心台阶!”上台阶之前,朱允熥小声提醒。 /75/75244/21912892.html 第54章爷爷杀人,你去看 朱允熥的住处虽然名义上是在东宫,但是现在已经搬到了奉天殿的偏殿里。和朱元璋的寝宫,一墙之隔。皇帝对于吴王的培养和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朱元璋借着烛火仔细的阅读,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叹息,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面带笑意。当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 皇帝身边五步的距离,朱允熥坐在书桌上仔细地温习着自己的课业。朝会散去之后,方孝孺第一时间把这些天他拉下的经讲义送了过来,并且再三叮嘱朱允熥好好学习。 此刻,朱允熥手读的,都是方孝孺用工整的小楷一笔一划写出的课业,其晦涩难懂的地方,有着详细的标注。 课业大多数是孔子的儒家理论,对于前世参加过国学班的朱允熥来说,并不算太难。只是这些课业,只有孔子的思想,没有孟子的主张。 对于孟子,历朝历代的君王心情都很微妙,既要用心里也在痛恨。因为在统治者看来,孟子的思想里有着许多无君无父的东西。 朱元璋就从不掩饰对孟子的厌恶,直接把孟子从历代先师划了出去。并且私下里说过,这老儿如果活到现在,老子肯定当头就是一刀。 除了儒家讲义,还有更加难懂,集历朝历代阴谋诡计朝堂权术为一体的资治通鉴还有各种史书课业。 以史为鉴,读史可知兴衰,可以看到未来。 别的还好说,但是这些史书,朱允熥读起来稍稍有些吃力。古人讲究惜字如金,在著作一个字,往往有着很多不同的含义。 正咬着笔头对着自己的课业用劲儿,忽然发现眼前的灯光一暗,不知何时,朱元璋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一秒记住 第55章发火 清晨,触入眼帘的晨光五彩斑斓。 三两只小鸟在枝头跳跃,几只蝴蝶在花丛嬉戏,翩翩起舞。 奉天殿后的花园,朱允熥打了一套军体拳,出了一身汗之后。和朱元璋坐在花厅的石凳上,一同用造反。 金黄色的小米粥,白如玉的煮鸡蛋,一碟子香油拌咸菜,三笼龙眼包子。 “把上面那素的给咱,你吃那两屉荤的。”朱元璋把咸菜拌进粘稠的小米粥,嘬了下筷子说道,“两屉都吃了,别剩!” 朱元璋吃饭很快,端着碗呼哧呼哧。 朱允熥还在长身体,吃起来也是风卷残云。 两人一个吃起来没有皇帝样,一人吃起来没有王爷样,反正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正吃着饭,黄狗儿蹑手蹑脚的靠近,“陛下,蒋瓛大人来了!” “叫!”朱元璋把最后一口粥喝完,碗里干干净净。 “臣蒋瓛,参见陛下,参见吴王殿下!”面容刻板,身材高瘦的蒋瓛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首发网址 第56章密探 啪啪,啪啪。(好水呀) 三四个年轻有力的太监把双喜按在院里的长条板凳上,抡起板子就开始打。有人按手,有人按脚,有人往他嘴里塞东西不让他发声,四五下之后双喜的身体猛地一抽搐,人昏了过去。 电视剧里打二十板子还若无其事那是骗人的,这种宫里打人用的板子,真是要下力气打,十下就能活活把人打死。 “三爷,昏过去了?”王耻在朱允熥耳边说道。 “浇醒,然后给母妃那边送去,就说这个奴婢不长眼,惹人厌!”朱允熥眯着眼睛说道。 此时他的话带着森然的恨意,原先他本来并没有多少和吕氏母子计较的意思。皇位一事上朱允炆已经彻底没希望了,欺负没出息的人不是朱允熥的为人风格。 可是吕氏一而再的挑战他心里的底线,这次居然把奴婢派到他住的地方。朱允熥就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每天住在皇爷爷寝宫偏殿。知道还继续派,安的什么心。 而且派来的还不是一般的奴婢,两个教育公主规矩的嬷嬷,一个管事的太监。(嬷嬷不是清代有的,元代就这么叫了) 若这里不是东宫,若不是顾及吕氏是已故太子的继妃,东宫的名义之主,自己和她顶起来对名声不好......... “本来还想让你们母子做个富贵闲人,现在看来,哼哼!你们还是不死心,不安分。” 朱允熥眼皮子动两下,他这人轻易不发火,但是他真的发起火来,惹他发火的源头绝对别想好过。 记住网址m.wxsy. 看着几个小太监抬着昏死的双喜小跑出去,朱允熥冷笑两下,想必等一会自己那个后妈的脸色会很精彩。 随后转身进了正屋,偏厅两个脸色端庄,打扮得体三十出头的妇人,正恭敬的对他行礼。 “奴婢等,参见吴王殿下!” 宫里不许见白头,三十出头的女子在深宫之就是老女人了。这两个女人身上穿着朴素的青色宫裙,没有过多的花纹,身上也没带什么首饰,看着彬彬有礼,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母妃派你们来的?”朱允熥自持身份,不能和女人计较,在门口轻声说道。 “回殿下,是太子妃娘娘派奴婢来的。”两个女子稍微圆润一些的说道,“娘娘说公主们到了学规矩的年纪了!” 朱允熥眼神飘过去,屋里两个小可怜,宁儿和秀儿,规规矩矩的坐着,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事他倒是没啥办法,这年月无论是公主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都要讲规矩。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规矩,稍有不慎,就是有辱门楣。 封建时代,女人没人权。电视剧里格格公主满大街跑,随便跟男人说话都是扯淡骗人的。 “她们还小,你们要耐心点!”朱允熥看看两个嬷嬷,“别接着学规矩的名头,让他们受委屈。若是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奴婢们哪敢?”两个嬷嬷福在那里半天,依然是纹丝不动。(福安,女子行礼。) “你们晚上要住在这儿?”朱允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嬷嬷清瘦一些的开口道,“太子妃娘娘说了,往后奴婢们就是吴王殿下的这边的奴婢......” “我知道了!”朱允熥转头就往外走。 转过身的那一刻,朱允熥的脸色有些阴暗。 名义上吕氏是他的母妃,就是这个名义二字,在这个时代有着莫大的意义,代表着她可以在某方面把朱允熥吃得死死的。 母亲关爱儿子送来了太监和嬷嬷,儿子若是一个不留,全送回去打了母妃的脸面,那就是不孝顺。 忽然,朱允熥心里想到一件事。 假若将来自己登基当了皇帝,岂不是要奉吕氏为太后?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 “得想个办法?”朱允熥边走边想,“在朱元璋面前说两句小话?上上眼药?” “不行不行!”随即心里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朱元璋心里也是恨极了这个儿媳妇,可是碍于是已故太子的妻子,几个年幼皇孙的母亲,所以才留着。” “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在朱元璋面前表现得太没容人之量了!” 朱允熥想的没错,男人的容忍是种心胸,更是一种气魄。 心思手腕不可少,但若一辈子这样算计来算计去,不会有什么成就。况且他在朱元璋心,是未来的大明皇帝。 一个皇帝,要知道什么能容忍,什么不能容忍。 老百姓还要讲究家和万事兴,若是皇储和继母闹出不和的传闻,她能算计你,但是你不能不孝顺。若是传到外面去,说母子水火不容,那真就是名声遗臭万年了。 即便是将来要弄死她,也要神不知鬼不觉,她死之后还得披麻戴孝哭上好几天。 男人,很难。 名声,面子。 ~~~ 此刻,奉天殿的偏殿,一个看不太清楚面容的年男子,恭敬的匍匐在朱元璋脚下。 “奉陛下旨意,江夏侯,定远侯,东平侯,宋国公,普宁侯等人的家,臣等都安插了人手........” 一连串人名爵位从跪着的年人嘴里说出,他说所的都是大明开国的淮西武人集团的代表人物,各个一身战功,功劳赫赫。 而且这些人,还几乎都是同一阵线之上,曾经受过已故太子庇护的恩德。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此刻脸上没有半点在朱允熥面前时的慈祥,而像是一只眯着眼睛打盹儿,即将醒来的老虎。 “蓝玉家呢?颍国公家?还有常家?”朱元璋忽然轻声问道。 那年官员毫不迟疑地说道,“也有。” 朱元璋点点头,勾勾手,那人赶紧膝行向前。 朱元璋在龙椅上俯下身子,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从明天开始,这些人家的事,都要上报!无论巨细!” “臣明白!” “去吧!”朱元璋说完了一摆手。 那官员叩拜三下站起身,慢慢往后退去。 偏殿再次剩下朱元璋一人,他拿起一张奏折看看,随后又丢在一边。 随后深邃的眼睛看着窗外热烈的阳光,表情若有所思。 “咱要看看,你们这些人是真的忠还是打着攀附的心思!” 作为出身草莽的帝王,崛起于乱世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阴险诡计,朱元璋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在当了皇帝之后,耳目遍布天下。 今天他叫来了比锦衣卫还要好用的暗卫,就是要看看,这些淮西武人集团的贵人们,是否会忠于自己的孙子。 他们若是真的,一心一意想让朱允熥上位,即便是有投机的心,也没什么。 可若是他们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那朱元璋就要动手杀人。 随后朱元璋站起来,走到朱允熥所用的书桌边,微微笑道,“傻孙子,爷爷帮你看看到底谁能用,谁不能用!” ~~~~ 大家不要看到嬷嬷,请安就以为是清代的。 清宫的很多东西都是脱胎于明代的,明代也多多少少带了元朝的影子。 清朝入关在北京建国之后,宫里的规矩大致和明朝差不多。在关外的时候,清朝皇后还睡火炕呢,是吧,还掉在摇篮里晃悠呢,是吧。 礼节这个东西,是相互融合的。 /75/75244/21912897.html 第57章阴谋 夜,空旷的大殿很安静,只有朱允熥写字落笔,和朱元璋翻阅奏折的声音。 今日只的片刻闲,在东宫出来之后朱允熥被书舍人刘三吾和翰林学士方孝孺,教了一下午的史。 主要是学习针对前朝的大元的得失,华夏人是非常善于吸收教训,同时深刻反思的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他们总是能把前朝的缺点在今朝弥补好,使其不能成为今朝大明政事上的缺点。 在他们的讲述,朱允熥也看到了大元的另一面。虽然只有九十年的国运,而且在王朝末年天下民不聊生饥民四起,但也有好的一面。 刘三吾和方孝孺两人,是按照标准的太子教育,来教育朱允熥。一个合格的皇帝,心不能偏激,更不能偏颇,不管看待任何问题,在看到不好的一面同时,也要看到好的一面,并且予以承认,赞扬。 这样的皇帝才不会固步自封,骄狂自大。 元代商业发达,尤其是海洋贸易,沿海各地的港口,有世界各地的商人居住。白人,波斯人,甚至黑人。从宋开始的海洋贸易,在元代达到顶峰,国出产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通过浩大的船队经销到世界各地。 化宽容多样性并存,尤其是民间化,戏曲和学上的成就不容小视。而且在元成宗之前大元的政局还是相对平稳的,而且前期几代的元朝皇帝,积极的向汉化靠拢。 但是从元成宗之后,元朝的央就陷入了内斗,皇帝和权臣互相残杀,大臣和大臣之间水火不容。皇帝向汉化靠拢,触犯了蒙元旧贵族的利益。 汉化,就是央集权的大一统化,天下的事皇帝一人说了算,而蒙元还残留着大量的部族形式和权力。央集权的化,也使得皇帝更倾向于使用汉人儒生大臣,这也更加触动了蒙元贵族的利益。 所以,大元在后期完全是开了历史倒车。 一秒记住 第58章本色流露 风吹柳树梢,枝叶争窈窕。 沿着应天府外大明湖畔两边,满是一人环抱粗细的古树。 每到夏日,绿绿的叶子在若有若无的风轻轻摆动,绿叶之下满是遮挡了阳光的树荫。 走在林间树下,身上的燥热被驱赶一空说不出的清爽。 南边一行人慢慢而来,领头的是个老员外,身边的是小少爷,再往后是五大三粗的长随们。 这正是出宫溜达的朱允熥和朱元璋,爷俩笑呵呵的走在林间大路上,身侧是波光粼粼微有涟漪的大明湖,偶尔一群野鸭嘎嘎的飞过,落在水面上相互嬉戏。 这种自热景色,让人身体清爽的同时,心情也很舒畅。 “爷爷,鸭子!” 朱允熥指着水面两只叽叽喳喳的鸭子叫道。 在这种美景之下,他心自然没那么些算计,有些少年人的真情流露,再说就算是上一世的他,年纪也很小,不过是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岁数。 “鸭子?”朱元璋疑惑的朝那边看去。 首发网址 第59章京城一日 鲜活的民生百态,比奏折上冰冷慎重的字更能体现这个时代的民情。 朱元璋出身草莽,朱允熥有颗不安分的灵魂,爷俩在城里城外逛了许久。 一会儿去粮店看看米价,通过米价就能得知这两年真实的秋收情况,京城米价稍贵一些,一石米要一吊洪武通宝,约合钱银子。一石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此时的一斤又是十两。 结合当今的物价,朱允熥以为这个价格还算可以。而朱元璋却觉得微微有些便宜了,谷贱伤农,粮食大丰收使得价格便宜了,对种地的人反而没什么好处。 又去了布帛店绸缎庄子看了看,保暖思美丽,人吃饱了兜里有闲钱就琢磨如何穿衣打扮,和店里掌柜的闲聊几句,这两年京城买丝绸的人确实是多了。但是,也大多是有钱有权的人家,百姓只有嫁娶时候才能忍痛买些。 绸缎庄子的掌柜的,明明是个富商却穿着粗布衣裳,言语间有些无奈,说要是朝廷允许商人也穿丝绸,那这买卖就更好做了。 朱允熥真怕老爷子当场让人宰了这绸缎商人,不许商人穿绸缎,本就是老爷子开国之后定下的律法。 没想到老爷并没生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皇上老爷子虽说不让你们穿,可是私底下你们这些奸商没少穿。天下百姓都苦哈哈,你们穿金带银的,百姓看了怎么想。 有钱人,藏在家里自己知道就得了,满世界显摆什么?若是天下人看了,都学着去经商了,谁他妈种地。 朱允熥哑然失笑,老爷子可爱。这老爷子大概是古往今来对农业最为重视的皇帝,他在他心里固执的认为,对国家最有好处的,最能让百姓安分守己过日子的职业,就是种地。 不过,虽说是出来溜达,但世事洞明皆学问。老爷子一言一行,总能体现出丰富的治国经验,还有人生哲理。朱允熥像个乖宝宝一样陪着老爷子,仔细的把老爷子的见解和道理记在心。 记住网址m.wxsy. 他这一举动被朱元璋见了,也是暗点头。老人都喜欢听话好学的孩子,聪明的才智要用到正地方老人才高兴。 随后爷俩又在城里逛逛,热闹的地方都去了,老爷子心情大好,唯独在王寡妇斜街,显得有些脸色不悦。 时至下午,那些勾栏酒肆开始营业,三不五时几个秀才士子,或者看着就财大气粗的商人,于此间出没。 满街都是胭脂香,让人心痒痒。披着轻纱的妙龄女子,手拿丝绸做成的圆扇,慵懒地坐在二楼窗台上,半遮俏脸对着过往行人欲说还羞。 而那些依门而立的半老徐娘们,则是眼神大胆,手的手绢不住的擦着头上,并不存在的香汗,露出半截白生生如玉般滑嫩的手臂。 应天城自古以来就是朝古都,烟粉之地。秦淮河上的歌舞画舫日夜穿梭,灯火不绝。那些都是名伶,一般人轻易的还去不了。船上的女子都是诗书琴画信手拈来,招待的都是人雅士。 而这王寡妇斜街则是更加直接一些,院子的姑娘都是以色事人,于其他艺上不算出彩,偶尔有些才艺,不过是箫声之类。 这种古老的生意根本绝不了,有需要就有市场。只要这世上还有男人,这生意就能一直延续。 朱元璋老爷子骂骂咧咧,什么伤风败俗,世风日下。来这里消遣的人,都是吃饱了撑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朱允熥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眼神落在一家红袖楼二楼窗台上,那个俏丽地女子身上嘿嘿直笑。 正看的过瘾,殊不知一双大手一下捂住他的双眼。 朱元璋一边捂着他的眼睛,一边拉着他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大孙,可看不得。这些狐狸精不是好东西,回头你成亲了,爷爷给你挑一些娇滴滴的大美人,比这个强!” “高丽那边送来的女子也挺好,回头你成亲之前,爷爷赐你几个。” 直到走出这条街,眼睛才被朱元璋松开。 朱允熥好奇,“爷爷,既然您不喜欢在这些烟花柳巷,直接下旨禁了不就可以了吗?” 朱元璋摇头苦笑,“当皇上也不能啥都管,管天管地还管人家这个。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这玩意给禁了,那得多少人骂你爷爷?” 其实还有一点老爷子没说,应天府的秦淮河,扬州苏州杭州等地的烟花之地,每年都会给官府上缴大量的现银税收,这可是不是小钱。 譬如现在秦淮河上一艘普通的画舫,一年的牌照钱就高达五十两现银左右,而一座院子则是高达一百两。如果是那些名伶,还有那些更高级别的私人会所.....不,是茶楼,牌照钱就更多。 这不单单是税收的问题,在大明臣子的眼,这更是一项关于民生的产业。每到晚上秦淮河灯火通明,过往的船只络绎不绝,娱乐产业往往能带动当地的就业。 小商小贩挑着担子卖吃食,卖些日用品,胭脂水粉。农人挑着自家的新鲜蔬菜,渔夫的鱼虾,还有抬轿子的力夫,赶马车的车老板子,就都有收入和进项。 若真是粗暴的一刀切了,不说那些秦淮河和勾栏酒肆的姑娘们,客人们没着落。就是靠着这些人生活的其他行业,都要一落千丈。 而且,这玩意也切不干净。这种生意转入地下,不但对地方官府的税收是损失,管理也不方便,治安也不便宜。(bianyi) 所以说,现代人没有资格嘲笑古人,因为现在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古人的聪慧和经验之上。 但是老爷子的笑容在下一条街,忽然凝固,甚至变得有些狰狞。 挨着王寡妇斜街的烟袋巷里,一家看似普通的民宅面前,却有着许多魁梧的汉子东顾西看,有些像是望风的。 不断有各色的男人,兴高采烈的进去。但也不断有人垂头丧脑心灰意冷的出来,甚至还有人在出门之后,蹲在角落嚎啕大哭。 对于这些人,望风的汉子们好言相劝,然后或是搀扶着送走,或是伸手让街口停着的马车轿子等过来,他们给钱,让垂头丧气的人坐着离开。 上一世开过网约车的朱允熥,对这种地方自然不会陌生。 “大孙,知道这是啥地方吗?”朱元璋的话,带着杀气。 朱允熥小声道,“赌坊!” “过来!”朱元璋招手,廖铭马上上前,“老爷子,您有什么吩咐?” “查查,京畿重地,谁吃了豹子胆敢开这玩意,给咱查!”朱元璋咬牙道,“祸害人的买卖都敢做,真是不怕死!” “完了,有人要人头落地!”朱允熥心道。 老爷子对烟花柳巷还能容忍,理解。但是似乎,对这赌坊却是深恶痛绝。 廖铭点头应了,回头对一个武士吩咐几声,那人飞快地去了。 朱元璋一直阴沉着脸,似乎没了继续溜达的意思。 “爷爷,消消气。”朱允熥劝道,“您都说了,皇上也不能管天管地,天下太大,总有管不到的地方。天下太大,总有不怕死的,您说是不是!” “但不能因为天下太大管不过来而不管。”朱元璋正色道,“就好比,就好比.........” 朱允熥接口笑道,“就好比孙儿读书,孔老夫子,莫以善小而不为!” “就这个理儿!”朱元璋大笑道,“咱大孙读书读的好!”说着,忽然鼻子动动,“啥味道,这么香?” ~~~~ 番茄这个错字检测的有些离谱呀!怎么检测了还有这么错字。(哇,又多水了几个字,嘻嘻) /75/75244/21912903.html 第60章索然无味 朱允熥也闻到了,那味道格外的香。 香味的源头是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饭馆,虽然没有招牌没有幌子,可是却带着烟熏火燎,最为鲜活的生气儿。 小店门口两口大铁锅,咕噜咕噜的开着,热气带着诱人的香。 这时代的人一般都是两顿饭,此时正是下半晌的饭口。小饭馆里坐满了敞胸露怀的汉子们推杯换盏,大口吃喝。魁梧的店老板,不时拎着菜刀从后厨探出头,跟相熟的老客说说笑话。 爽朗的老板娘也不避讳,就在自家的店里亲手上菜收拾碗筷,门口一个半大孩子是小伙计,肩膀上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笑呵呵的卖力吆喝。 人生百态,世俗烟火大致如此。就像后世朱允熥常去的快餐店,吃惯了那里的味道,跟老板老板娘混熟了,就算是大酒店都不想去了。 见一行人过来,小伙计笑着快跑两步,点头哈腰的迎过来。 “老爷子,您用饭吗?” 小伙一开口,朱元璋顿时眉开眼笑,因为对方的话带着淮音。 应天城是大明的都城,大明从朱元璋以下半数之上的达官贵人,都是出身草莽的淮人。曾有诗云,马上短衣皆楚客,城高髻尽淮人。 所以自从朱元璋在建都应天府之后,城淮地的百姓也多了起来,尤其是他们老家淮西那边,许多人拖家带口到了应天府的花花世界讨生活。 一秒记住 第61章灾 “出什么事儿了?”朱允熥快速走过去,开口道。 奔跑的暗卫停下,微微低头,“三爷,抚州百里加急,抚河决口子了。户部,工部几位大人,在等着老爷子!” (江西,洪武年间江西共有特大洪水七次,这里是小说家言,时间点不对,不可作为参考。哇,又水了几个字,哈哈。) 江西又发洪水了,朱允熥心一惊。 作为被朱元璋培养的储君,每日的学习不只那些儒家学说和治国的学问历史,还有山川地理等事。江西境内河流众多,在元代数十次河流决口,至始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 眼看就要秋收,洪水却来了,而且能让户部工部的人等着见皇上,一定不小。 朱允熥回头,只见朱元璋大步流星而来,问都不问何事,直接对边上侍卫说道,“备马,回宫!” 刚在祖孙二人还在民间闲庭信步,现在两人却翻身上马马不停蹄。马背上朱元璋脊背笔直,面若沉水。 进了宫连衣服都没换,两人急忙步入奉天殿。此刻殿户部尚书傅友,工部尚书夏祥,侍郎张衡,书舍人刘三吾等十几个臣子,已经急成了热锅的蚂蚁。 见爷俩进来,赶紧叩首。 “臣等........” 首发网址 第62章彩票 “这十万两,也只是第一批赈济银子!” “安顿灾民,清淤田亩之后,还有灾民的房屋,牲畜,粮种。” “还有河堤重新加固,修建。” 工部尚书夏祥看了下朱元璋的脸色,小心的说道,“现在还能凑得出来,但是最迟这笔银子,明年开春就要用上,从何处拨发这笔款项,臣还请陛下示下!”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明虽大,但是国库的收入每一样都有明确的去处。 朱允熥在脑想着,看过的那些关于大明税收和财政的奏折和细表。大明建国至今,战事不断。举国的物力供应才能确保对北元的军事优势,同时吐蕃,云南等地每年也有一百多万的军费开支。 朱元璋是个爱惜百姓的皇帝,不愿意在百姓身上增加负担,所以目前支撑大明财政的,只有每年两淮的盐水,总价在百万两左右。其他的税收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让百姓休养生息。 这么一算,家实在没有余钱。 “前些日子京城发卖邮票,收了二十几万!”朱允熥想想,开口说道,“驿站改邮也已经明发天下,孙儿看,不如扬州,苏州杭州,泉州等商贸繁华之地,陆续开卖。所得的银两,尽数归于江西赈济。” “没落进自己口袋的钱,永远不是钱!”朱元璋沉思道,“万一发卖所得钱款不尽如人意,还是要挪东墙,补西墙。咱们做事,不能一根绳上吊死,起码得两手准备。” 军事上朱元璋很大胆,但是民生很小心。 记住网址m.wxsy. 邮票的钱,只是看到了京城的收益。其他地方的成败他还没看到,心里自然是不放心。 堂堂大明帝国,竟然被前后加起来百十万的赈灾银两给难住了。归根到底还是朱元璋治国太正,不肯在别的地方动心思。 倘若是几百年后所谓的十全盛世,缺银子了有的是办法。朝廷吏部卖顶戴,官员交议罪银,海关成了皇帝的私房。什么下江南,修圆明园,平大小和卓金川,平外蒙的钱不都是这么来的? 朱元璋从龙椅上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大殿的窗口。 窗外,本来晴朗的天空,慢慢爬上一丝丝乌云,遮盖住了阳光,让人间变得阴暗。 “大孙!”朱元璋忽然发出一声叹息,“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呀!” 能让心性刚毅的朱元璋发出如此感叹,由此可见大明帝国的领路人,不好当。 “传旨!”朱元璋继续说道,“着九江,武昌大仓,拨给江西抚州建昌两府九县赈灾粮食,七十万石。户部拨赈灾银,七十万两。” 说着,朱元璋转回身,看着大臣们,“先解灾区的燃眉之急,其余的这些天咱们想想办法,活人不会让尿憋死。”说到这里了,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冷冽如刀,“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是给灾区百姓的钱粮。谁想伸手,掂量一下他自己的脑袋多沉!” “臣等遵旨!”众臣回道。 忽然,一阵风吹过,窗帘微微晃动。若有若无的细雨,随风飘入窗,落在明亮地砖上,转瞬即逝。 朱允熥看着朱元璋紧皱的眉头,还有嘴角的冷笑,知道他的心已是烦躁至极。他位置骄傲的大明帝国,位置兢兢业业守护的大明帝国,其实还很脆弱。 他是一个讲究完美的人,无论是民生还是军事上,他想做到最好。但是统一天下二十几年来,还是无法达到兼顾平衡。 朝夕相处一来,朱允熥从心里已把朱元璋当成了自己的亲祖父,见他如此难受,他自己的心也不好过。 随即,想了想,朱允熥走到朱元璋身边,“皇爷爷,孙儿有几点不成熟的建议。” 朱元璋和众臣子的目光都看过来,前者勉强笑笑,“大孙,想啥你就说啥,这里没有外人!” “关于赈灾的银子,孙儿想到了几个办法。”朱允熥缓缓开口,“第一,前几日以皇爷爷御笔为范本的邮票,一张卖出了一百两,听说现在京城已经炒到了五百两银子的天价。” “孙儿想,天下臣民爱戴皇爷爷,既然如此,何不朝廷牵头,组织京城附近的士绅进行捐款。不让他们白捐,捐一千两以上的,皇爷爷可以手书忠厚人家。” “花一千两买一副传家宝,孙儿以为那些财主们,肯定打破脑袋的抢,兴许户部的门槛都能踏破了!” “臣不赞同!”书舍人刘三吾先开口说道,“皇帝手书,怎能轻易发卖给百姓,如此一来朝廷的颜面,皇帝的尊严,何在?再者,乡绅财主多有不法者,若是家里有笔下的亲笔,以后他们犯法,岂不是多了一道保命符?” 朱元璋点头道,“刘爱卿说的对!这事,咱也不同意。” 朱允熥心无奈叹息,这个时代的等级烙印实在是太深刻了。皇帝的手书或者御赐的东西,是一种难得的殊荣。这些东西臣子们都要供奉在家里,世代不得转卖,而且宫廷都有记录。 若是用皇帝的手书换钱,督察院那些御史,还有翰林院那些学士,怕是要跳着脚上书。而且刘三吾有点说的也是对的,有皇帝的书法在家,还是忠厚人家这种字样,地方官府不好管理。 试问,若是一户大户人家有了这东西,面对官吏直接拿出来,洪武皇帝御笔在此,谁还敢管? 其实凡事有利有弊,古人做事先想弊,而朱允熥的现代灵魂则是先想利,说不上谁对谁错,古人习惯了按部就班,保持稳定。而朱允熥想的则是,灵活变通快速见效。 见朱允熥有些失落,朱元璋开口勉慰道,“虽然不妥,但大孙你这脑子灵光,短短时间能想出这个办法,已是难得。”说着,又强笑了笑,“你还小,有些事想不周到,不怪你!” 朱允熥微微躬身,继续开口说道,“孙儿还有第二个办法,皇爷爷可还记得今日咱爷俩在城里的见闻?” 朱元璋有些疑惑,“你继续说!” “今日我和皇爷爷出宫,在城里看到一家买卖兴旺的赌坊!”朱允熥对着众位大臣说道,“这第二个方法,就是由此联想到的。” 说着,朱允熥看看众人好奇的眼光,开口,“彩票!” 众臣一愣,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这个玩意闻所未闻。 朱元璋眉头紧皱,深深沉思。 “国人好赌,无论民间还是军,都有这种陋习。既然防不住,何不堵不如疏?”朱允熥继续说道,“邮票一张卖两个钱,彩票也可以一张卖两个钱,而且可以天天卖!” 说到这,朱允熥走到群臣身前,朗声继续道,“彩票,博彩之票也。设立甲乙丙丁四种类型的大奖,每种奖金不一样,比如甲等奖金五十两......” 户部尚书傅友似乎有些明白了,开口道,“那如何判定奖呢?” “我说通俗一点!”朱允熥想起前世双色票的玩法,开口说道,“彩票,设二十四节气,十二生肖。二十四节气选出四个号,十二生肖选两个号,加在一起全了,就是一等奖!” 见众人还是不明白,朱允熥干脆拿起一张纸,拿起笔。 /75/75244/21912908.html 第63章下雨天打孩子 “可以在应天府,每条街都设一个经营点。” “有想花两个钱试试手气,以小博大的百姓随便买。” “就从二十四节气和十二生肖选出意的,写在朝廷印刷的票上。” “每隔两天开奖。” 朱允熥越说思路越顺畅,笑道,“开奖那天,在城固定的地方,可以几处同时开奖,也可以只选一个地方。不过后者,怕是要人满为患。” “开奖时一个大转盘,就跟罗盘一样,转动起来之后,指针挺住,指针指向的字团案,就是奖的个数字之一,转动次,全对上了就是一等奖。” “一开始百姓肯定不熟悉这种玩法。”朱允熥继续笑道,“但是只要有人奖,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别小看这一张彩票,可都是现钱呀。” 大明开国这些臣们不是只读书的书呆子,而且能爬到这个位子上,没有真才实学,治国的本事,也是不行的。 此刻听了朱允熥的话,各个闭目沉思,思索其的关键。 这些人没见过这种票,但是稍微一想,其的关节和道理就已经在脑形成。两钱一张看着是不多,但架不住积少成多。这是在邮票之后,大明又一财源。 人,谁没有发财梦呢?两钱换取五十两的巨款,真了一家马上脱贫。若是不的话,两钱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有钱的多买,没钱的少买,确实是一条可以生财的路子。 一秒记住 第64章打在儿身,疼在爷心 朱元璋到处踅摸着趁手的玩意,几个臣子连声请皇帝陛下息怒。 边上有个铜香炉! 不行不行,这玩意砸过去,咱的好大孙脑袋开花了。 门口有个门闩! 不行不行,这玩意挨上一下,咱的宝贝孙子一个月下不来床。 御案上有刀! 更不行,那是咱地亲孙子!亲亲地嫡孙。 他娘的,这大殿之,居然没有一件打孩子趁手的家伙儿! 朱元璋目光忽然定格,落在朱允熥身上,心更是大怒。 他娘的,咱让他跪着,他还真去倒水? 你倒哪门子水?那么多太监你不使唤,你不好好跪着认错,你还起来倒水? 首发网址 第65章夜话 经过三分雨,便有七分红。 方才,天上下了阵蒙蒙细雨,那花园的花儿,被细雨洗去了身上凡间的尘埃,露出更加娇美的容颜,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晚霞映照之下,窈窕舒展的叶子还带着晶莹的雨滴,当雨滴滑落,娇嫩的叶子无风自垂。 紫禁城后宫,本是天下最冷清的地方,后宫等级森严,每个妃子的住处都是一方天地,而且有规矩也不能凑在一起。 但是今天,郭惠妃所住的清宁宫雅兰堂,却十分热闹。后宫最受皇帝依赖的惠妃,几位小屁孩王爷的生母,赵妃,李妃,葛妃等人都在,在加上随行伺候的宫女们,一下就让诺达的宫殿热闹起来。 朱元璋这一生,真是做到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不但打下了一个大明帝国,后宫还有许多佳丽。在坐的这些妃子,是宫有头脸的,那些没生育的,地位不高的嫔,美人之类的,数不胜数。 雅兰堂被花海包围,郭惠妃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盏刚沏好的茉莉花茶,笑着对众位妃子说道,“万岁让人传话,说是让我给吴王选亲。”说着,手的茶盏放下,继续说道,“可是我一辈子都在这深宫之,娘家没人,又不认识外官,不知道去哪里挑人,就把姐妹几个请来,商议商议!” 话音落下,诸位皇妃都是笑容满满,这可是喜事。宫里这两年,这么多伤心事,现在终于能乐呵乐呵了。 当下,沈王的生母赵妃说道,“不知,万岁想给吴王找个什么样的?” “当然是贤惠的!”郭惠妃笑道。 娶妻娶贤,这是朱元璋在开国时期亲自定下的调子。 记住网址m.wxsy. 这个调子也一直延续了整个大明王朝,皇储的妻子都不会是出身多好的女人,大多是出身一般般,顶多是个小官的女儿。 一来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做大,二来嘛,说句不好听的,大小姐都有点大小姐的脾气,而朱家爷们都是直男。 “那正好!”赵飞掩嘴笑道,“我娘家有个表侄女,今年刚满十五,又好看又利索,性子还大方,女红茶饭样样精通。” “她父亲是何官职?”郭惠妃笑着问道。 赵妃想想,“是个兵马司的指挥使!” 郭惠妃点头,兵马使到不是什么大官,正合身份。 赵妃开口了,其他妃子们也都七嘴舌,把自家晚辈合适的女眷说出来。 后宫的这些妃子,谁都看出来皇帝有意吴王。皇帝老了,现在跟吴王结亲,那不是结善缘么。 郭惠妃笑呵呵的看着,发现坐在外围,去年刚给皇帝诞下一个公主的徐美人却不说话。 “妹妹,想什么呢?说说?” 徐美人站起来福安,在座之她身份最低,有些不敢说话。 郭惠妃又道,“看你也不说话,有心事?说来听听!” “不是心事!”徐美人笑笑,“只是臣妾心想,吴王殿下行三,淮王行二,淮王婚事未定,就.......” “妹妹乏了,回去歇着吧!”郭惠妃忽然皱眉,挥手送客。 那许美人似乎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告罪,低着头怯生生的走了。 大明最重嫡,其次是长幼有序。皇帝没说淮王的婚事,反而先说了吴王,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如此不开眼,怪不得你就算国色天香,也只是个美人。 郭惠妃看着徐美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冷笑。 这时,一个宫人走来,在郭惠妃耳边轻语两句,后者的冷笑顿时变成了错愕。 回头道,“真的?为什么?” 这一下,所有的皇妃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随后,那宫人用仅郭惠妃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遍。 郭惠妃脸色看不出变化,但是眼神有着担心。接着站起身来,对周围的皇妃们笑道,“诸位妹妹,今儿天不早了,散了吧!” “是!”众人起身答应,“恭送娘娘!” 郭惠妃带着宫人宫女出了雅兰堂,走几步回头问道,“没打坏吧!” “太医院的医正说,淤血了,要养个几日!”宫人谨慎的回道。 “吐蕃进贡的消肿去淤的花油还有吧,找出来,咱们去东宫!”郭惠妃边走边道,“传话下去,咱们宫里的人,都把嘴闭上,无论知道了什么,都不许私下说,私下议论。否则,本宫割了她的舌头!” “是!”宫人们齐声应答。 爱之深则切,长辈打孩子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架不住宫里有眼皮子浅的,说不上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郭惠妃十四岁就嫁了朱元璋,过了一辈子,对方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他若是对哪个孩子真恼了,甚至反而不会责罚,不咸不淡的打发走,以后再也不见,安排封地就藩就是了。 吴王因为政事和老皇爷拌嘴被打,这更说明老皇爷对吴王的看重。当初太子活着的时候,爷俩还不是因为政事,没少呛呛? 就这么着,渐渐的东宫朱允熥住所,瑞祥阁到了。 郭惠妃是这宫资格最老的贵妃,而且和已故皇后是异姓的亲姐妹,就算太子在世的时候,都要叫一声母妃的。她来东宫,自然是没人敢拦着。 ~~~~ 天色渐渐晚,黄狗儿无声的给朱元璋御案上加了一盏灯。 朱元璋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各地奏折,见灯火过来,头也不抬地说道,“去,给咱大孙加灯,加水,他看书......” 说着,忽然顿住了,眼睛朝每日朱允熥读书的桌子望去,只见空空如也,脸上顿时涌现出深深的悔恨。 霎那间,折子也看不下去了,只是看着那边。 今日下手重了,少年人聪慧,有时候想偏了,想偏激了,是常事。自己做祖父的教育就是了,怎么还让人打板子? 再说,大孙说的虽然有些歪门邪道,可出发点是好的,那主意也是不错的。起码满朝武谁都想不出来,甚至自己那些儿子孙子们每一个能想出来的。 大孙聪明,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要....满世界化缘呢。 老人的心情就是这样,总是患得患失。 大殿空落落的,没有往日朱允熥那种真诚的笑声,心里也空落落的。再想起那孩子肿起来的屁股,朱元璋再也坐不住。 扔了手里的折子,站起身,“走,去东宫瞅瞅!” “陛下起......” 黄狗儿那个驾字还没说出口,顿时挨了朱元璋一脚,直接剁在他大腿根上。 “起什么驾?”朱元璋怒道,“自己家里,摆那个谱给谁看?大晚上的,整那么多人给人瞧?” 老皇帝喜怒无常,黄狗儿不敢怒不敢言,爬起来忍着疼痛,吩咐宫人开路。 朱元璋背着手,脚步极快,趿拉着的布鞋在雨水过后的石板上踩着水花。 不久之后,东宫瑞祥阁到了。 几个宫人想要跪下行礼,被朱元璋制止,他轻声的走到亮灯的朱允熥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熥哥儿,你皇爷爷脾气大,你也别觉着委屈!” 是郭惠妃的声音,只听她在屋里继续说道,“当年,你皇爷爷还没当皇帝的时候,你那些叔叔,包括你爹爹,哪个没挨过揍!” 门外,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些恼怒,还有些不好意思。郭惠妃这时当着晚辈的面,说自己过去的不是呢。 “你皇爷爷说过,孩子嘛,不打不成器,不打不听话,隔三岔五就得踹上几脚才能成材。你皇爷爷叫人打了你,那是他心有你,他看不上的人,还不稀罕打呢!” 顿时,朱元璋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显然郭惠妃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娘娘,熥儿怎会觉得委屈。皇爷爷打我,是为了我好,是不愿意看我耍小聪明,走歪路。”屋里朱允熥的声音有些虚弱,让朱元璋的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 “皇爷爷打我,是为我好。民间有句话,打是亲,骂是爱,爱的不够用脚踹。皇爷爷爱我,才会打我,这个道理熥儿懂!” 屋里,郭惠妃笑了起来。 门外,朱元璋也无声的笑了,脑子思索,民间有这句话? “孙儿现在是担心,今日孙儿莽撞会不会气坏了皇爷爷!”朱允熥的声音有些低落,“也不知道他现在用膳了没有?下午我们爷俩在外面也没吃好!哎,皇爷爷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折,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在御案上忙着批奏。” “熥儿在那还好,还能提醒他老人家起来活动活动。可是现在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在奉天殿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熥儿不孝,真是不孝!” 自己大孙挨了揍,心里还想着自己这老头子。 朱元璋心,瞬间暖流涌动,再也按耐不住,伸手推开了门。 ~~~ 明代选妃不是这么选的,也是选秀女,而且是比较残酷的那种。这里是我的编的情节,不符合历史。 /75/75244/21912916.html 第66章宫闱阴冷 “总之是熥儿不好,皇爷爷那么费心教导我,我却让他伤心,让给失望!” 朱允熥趴在塌上,缓缓地说着,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懊悔。 两个同父异母的幼妹,眼睛红红的盘腿在他身体两侧,用手的团扇轻轻的扇着他敷药的地方。 别说,凉风一吹,挨板子肿起来的东方火辣辣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 “你有这心呀,你皇爷爷没白疼你!”郭惠妃慈祥地笑道,“熥哥儿,方才呀,本宫还和几个皇妃,在准备给你张罗......”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屋里的人先是错愕,随后赶紧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皇爷爷!” 朱元璋大步进来,见朱允熥挣扎着要从塌上起来,赶紧上前,按着他的手,坐在身边。 郭惠妃看看皇帝脸色,对两个小公主招手,随后三人无声的退出去。 一秒记住 第67章宫里闹鬼 几盏白纱宫灯骤然而亮,但不是特别的明亮,只是仅仅能照亮老皇帝面前的事物。 老皇帝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苍老的脸上皱纹有些一颤一颤,左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头,右手在腰间不住的摩挲着。 跟老皇帝过了大半辈子的郭惠妃知道,皇爷是在摸刀。前几年,杀胡惟庸,杀李善长的时候,皇爷也是这么自己坐着,摸着腰里并不存在的刀。 白纱宫灯的灯火偶尔跳跃,宫人们谦卑的身影在灯火的照射下,斜射在地面上,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朱元璋眯着眼睛,看看眼前跪在阴影里。瑟瑟发抖不停抽泣的宫女,眼冒出杀机。 宫里是牢,这些年纪渐老没有什么指望的宫人,每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背后嚼舌头。这些隐私朱元璋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今天这舌头居然嚼到了他的嫡孙,嚼到了他本人的身上。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话?”朱元璋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金属磨擦般的沙哑,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 “奴婢........奴婢........” 正说在兴头上,直接被皇帝的太监拉出来,丢在皇帝脚下。两个三旬年纪的宫人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如鹌鹑一样发抖。 “呵!”朱元璋冷笑,“说不出话?刚才咱听你们说的可真欢实呀!”说着,回头看看,“去交朴不成来!” 话音落下,黄狗儿面上有转瞬即逝的惊愕,就是郭惠妃也心道一声坏了。 首发网址 第68章谁都不能信 一个成熟的男人要学会居安思危。 一位合格帝王的嗅觉,就如同豹子一样敏锐。迅速的找到危险的源头,并且消灭在萌芽里。 屋里,爷俩都没说话,两个丫头怯怯的抱在一起。 朱允熥看着那跳动的烛火,心里快速的思索着,自己的一直以来的一言一行,还有所作所为。 他是太子的嫡子,有着巨大的人望和政治遗产。但是这些,在朱元璋没有默许之前,他从没动过。 哪怕朱元璋已经认定他是继承人,在尊孙的亲情之外,他也恪守着自己的本分,绝不越雷池半步。 朱元璋说的鬼,和自己有关,但绝对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以老爷的性格,自己做错了,他拎着棍子过来抽就是了,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 但是这鬼绝对很大,大到朱元璋都开始慎重对待。 想着想着,朱允熥的脸上又浮现出平日那种温和的笑容。转头看看,朱元璋正在看着他微笑,两个丫头抱在了一块儿。 “别怕,皇爷爷在这,咱们有什么怕的?”朱允熥对两个妹妹笑道。 记住网址m.wxsy. “大孙!”朱元璋开口,看着朱允熥,“你爹在你这个岁数,可没你这么稳当!” “有皇爷爷在,孙儿自然万事无忧!”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依旧是笑,“那万一哪天,咱不在了呢?” “您不在了,孙儿也长成男子汉,怕他个球!”朱允熥忽然暴了一句民间粗语。 朱元璋咧嘴大笑,然后慢慢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自岿然,谁能伤?”朱允熥笑道。 “还是年轻!”朱元璋点头的同时,也出言点拨,“大孙,你爷爷咱这辈子对凶险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战阵上那些真刀真枪要咱性命的敌人。”说着,朱元璋眯起眼睛,“而是那些藏在咱背后,躲在阴影里,想要算计咱的人!” 朱允熥沉思一下,“皇爷爷,孙儿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招人妒是庸才,况且,孙儿将来要从你的肩膀上接过大明的重担。如果这点鬼魅伎俩都慌,那孙儿不配做你的孙子,更配不上大明!” “有志气,随咱!”朱元璋欣慰的大笑。 一阵暗含机锋的对话,朱允熥摸清了脉搏,宫里的鬼因为自己而起,宫里的鬼是要陷害自己。 想到此处,谁知他已经呼之欲出了。 挡了别人的路,别人自然不高兴。堵死了别人的路,自然就是别人的生死仇敌。何况,自己堵死的,还是通天的路。 莫说是朱元璋对他完全信任,就算老爷子不信任,他也有能耐,有能力翻本。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老妇人一样的声音,“万岁,奴婢找到了!” “进来!”朱元璋笑容收敛,面若沉水。 门推开,一个谦卑的身影进来。 这人朱允熥看着面生,但是看身上的服饰,是宫里最有权势的太监。因为他的腰间,挂着普通宫人不能佩戴的荷包,腰带上镶着一块玉。 “奴婢见过万岁!” “奴婢朴不成参见吴王殿下!” 朴不成先后给两人行礼,跪在地上。 “呵!”瞬间,朱允熥有些差点笑出声,这名字实在搞笑,太监叫朴不成,也算实至名归。 “找到了?”朱元璋冷声问道。 朴不成抬头,朝身后摆手,两个健壮的宫人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放在桌上,然后退出去。 朱元璋慢慢在站起来,当着朱允熥的面打开。 “皇爷爷,孙儿来吧!”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的手,有些抖。 “咱自己来!”说着,朱元璋缓缓打开盖子。 “嘶!”爷俩同时倒吸一口气。 朱允熥的眼瞬间涌现出无数的杀意。他的书房只有那个叫双喜的太监进去过,但是自己发现之后,命人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那就说明,这些东西不是双喜方的。自己的瑞祥阁里,有鬼。 谁是鬼?是那两个教规矩的嬷嬷,还是自己这边有人被买通了?涉及到危害自己前途和生命的诡计,谁都不可信。 宫,最不需要的,就是单纯的信任。 而朱元璋的身体,不可察觉的晃了晃。 盒子,三个贴着名讳的草人栩栩如生,稻草人的身上插满了泛着寒光的银针。 朱允熥伸手拿出一个,那小人身上朱砂写的名字是那么刺眼,那么熟悉。 朱允炆! “呵呵!”朱允熥笑了,“皇爷爷,前几日方先生教孙儿读书,还专门讲到了汉代宫廷的巫蛊之乱,特意跟孙儿讲,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最是阴险毒辣,但对于心怀坦荡的君子,却没有半点用处!” “咱,不是汉武帝!”朱元璋的眼神如刀,忽然一巴掌把盒子的小人扫落。一个小人落在地上,上面刻着皇帝的名讳。 “孙儿也不是那个没用的太子!”朱允熥拿起小人,摘下上面写着名字的纸条,冷笑,“算计我就算了,还把皇爷爷也刻在上面,真是其心可诛!” “大孙!”朱元璋扭头冷笑,“你说咋办?” 朱允熥拿着小人,带着相似的冷笑,“欺负到咱爷们头上了,咱们自然是要抽刀子杀人!” “朴不成!”朱元璋低吼。 “奴婢在!” “给你一个时辰!” “奴婢只需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稍纵即逝。 朱允熥搀扶着朱元璋,慢慢走到宫一处荒凉的地方。 这里宫墙斑驳,完全没有宫绚丽的色彩,夏日的夜晚让人感觉有些阴冷。 灯火在屋跳跃,屋里传出让人毛骨悚然,不似人声的惨叫。 这声音让朱允熥自认为坚毅的内心,开始有了阵阵波动,开始揪心。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即便是当过两年兵,又何曾见过真正血腥的场面。 而他身边的朱元璋,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吱嘎,朱允熥推开门,屋里那些拿着刑具折磨人的太监们,马上无声的跪下。 屋里是一张刑椅,一个人光着身体被绑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因为痛苦而不住的痉挛。十根手指里,插满了竹签,殷弘的鲜血滴答滴答落下,在石板上凝固成黑褐色。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已经被折磨昏厥的人,倒在一边,像是死了一样。 这是朱允熥在东宫的贴身太监,王耻。 此刻,他一点人的样子都看不出来,比鬼还吓人,浑身散发着血腥的恶臭。 似乎听到了声音,王耻痛苦的睁开眼。在看到朱允熥的那一刻,死灰浑浊的眼闪现出浓浓的希望。 干裂的嘴唇动动,嗓子里竭尽全力发出微弱痛苦的声音,“三爷......不是........奴婢.......奴婢....怎会害您?” 朱允熥坚硬的心有些松动了,这个太监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在身边陪伴着他,照顾着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超过了母亲,超过了去世的太子父亲。 这个太监,就像一条忠臣的狗儿,总是伴随他左右,任劳任怨。无论自己以前如何打骂,他露出的都是笑脸。 就在此时,朱元璋的大手在朱允熥的后背拍了拍。 “大孙,你要心狠。这世界上,没有人真正靠得住!” “三爷.......”王耻的声音渐渐虚弱,“奴婢不怕死.......奴婢不害您.....” 此刻,朴不成在身后进来,小声说道,“两位主子,问出来了!” /75/75244/21912922.html 第69章真善吗? 斑驳的宫墙下,朱允熥爷俩站着,朴不成跪着。 不远处,两个宫人挑着白纱灯,低头看着他们自己的脚尖。 世上没有秘密,尤其是在严刑拷打面前。 朴不成如老妇一样的声音响起,“奴婢查清楚了,那两个背后议论主人的贱婢,是浣衣局的奴婢。他们背后说的那些编排的主子的话,流传甚广,奴婢按照他们说的名顺藤摸瓜,抓了一百多人。” “最后的源头,指向了外廷!” “外廷?”朱元璋一怔,朱允熥也是心里一惊,难道外廷的官员掺和进来了?如果真是那样,以老爷子的性子,说不准又是屠刀拿起,人头滚滚。 “谁?”朱元璋冷声道。 朴不成微微抬头,“根据那些贱婢招认,浣衣局的女官和外廷侍卫领班周骥稍有来往,是从周侍卫的口说出,然后在宫内开始流传?” 周骥,江夏侯周德兴的儿子? 瞬间,朱允熥心原本对于这些阴谋,清晰的脉络变得朦胧起来。周骥这个人他听说过,只是从没见过,更是没有任何来往。 他的父亲,是皇帝从小的玩伴,一个村光屁股长大的大明武将,周德兴。(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一秒记住 第70章佛堂 深夜的紫禁城,居然有些忙碌起来。 一队队甲士,一行行宫人,拎着纱灯在深宫的夹道,走来走去。 朱元璋独自一人,站在一处影壁之下,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 “咱太久没杀人,别人都不怕了!” 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朴不成等人,更加谦卑的低头。 “去吧!”朱元璋的声音响起,冷冷清清,没有人任何的感情波动,“不管是谁,不管是传了这些话的,还是听了这些话的,都杀了。”说着,回头一笑,看着朴不成,“你知道怎么做!” “奴婢遵旨!”朴不成回道。 不久之后,深宫之,敬事房的太监和侍卫们,把无数的宫人从床上拉起来带走。 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宫平日有些脸面的教习嬷嬷,只要是和那两个多嘴贱婢,说的背后议论主子的话有关,全部带走。 穿着白色小衣的宫人们,连哭都不敢大声哭,被绳子栓成一行,拉着去了深宫深处,那些荒凉至极的地方。 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或许想得到。他们只是听了些流言蜚语,或许也是随口说了些闲话。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首发网址 第71章给太子妃一个体面 方才,吕氏还对朱允炆说要冷静,说遇事要稳。 可是现在,当恐惧从心里爬出来,爬满全身的时候,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猛烈颤抖,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忽然软倒在地。 “母亲!”朱允炆大急,伸手去扶,摸到的都是他母亲的泪水。 成败就在一瞬间,黄狗儿说皇帝知道了,那就是说皇帝已经明白了一切,自己处心积虑所做的,都已被人识破。 都是天意,若不是皇帝今天凑巧听到了那些她让人传播出去的话。再过几天,她会把往朱允熥房间里放小人的嬷嬷调回来。然后,再安排一场宫人的暴毙身亡,就完全死无对证。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来得及做,就被皇帝遇到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 吕氏心一片悲凉,无力的转头看着宝相庄严的佛像,她忽然发现,佛像嘴角的那一抹笑,竟然是嘲笑。 “母亲起来,有儿子在,别怕!” 感受着儿子有力的手臂,吕氏瞬间觉得,儿子的身形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可以依赖。 “公公,皇爷说了什么?”吕氏惊恐地问,眼泪刷刷的落下。 黄狗儿低着头,“皇爷说,给太子妃留些体面!” 记住网址m.wxsy. “没说别的?”吕氏继续追问。 黄狗儿抬头,正色道,“皇爷只说了娘娘,没提旁人!” 吕氏心忽然松口气,皇帝只怪罪他,并没有牵连他的儿子。 还好,只要儿子在,就还有机会。只要儿子在,自己所做的一切就不算失败。 看着母亲和黄狗儿猜灯谜一样,朱允炆心大急,低吼道,“到底何事?到底怎么了?你们说呀!” “儿!”吕氏颤抖地伸出手,再次摸摸儿子的脸颊,眼都是母性柔情,凄苦的笑笑,小声道,“别慌,别急,没事,娘没事!” “娘!”母子连心,朱允炆也是眼泪落地,更咽道,“儿子知道肯定有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触怒了皇祖父,儿子去求他,儿子去求他老人家!” “千万别去!”吕氏一把抓住儿子的手,“你皇祖父最烦男人哭哭啼啼,你千万别去,别去!” 儿子是她心最后的希望,老皇爷毕竟没有牵连儿子。若是儿子再不知道好歹的,定会让老皇爷彻底厌了,恼了,那他的前程就彻底没希望了。 “娘娘,请让殿下回避!”黄狗儿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我不走!”朱允炆突然疯子一样,挡在母亲身前,“你们这些狗奴婢,谁敢过来?孤是太子长子淮王,母亲是太子正妃,岂容你们这些贱婢轻辱?” “殿下,您不是长子!”黄狗儿微微摇头,“您是庶长子,娘娘虽是正妃,但不是用凤鸾从大明门抬进来的,而是........” “住口!”朱允炆暴怒,忽然一个耳光甩出去,“你这阉狗,居然敢如此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黄狗儿的半边脸顿时肿起来,身子踉跄摔倒,又马上挣扎着站起来。 “殿下,这是奴婢来时,陛下交待的。”黄狗儿擦了下鼻子上的鲜血,“陛下说,若是您在就说这些给您听,您不在奴婢就把这些话烂在心里。其实原本,奴婢是不想说的。而是殿下您,没认清。” 说着,黄狗儿笑了笑,“娘娘,咱们毕竟有香火之情,皇爷口谕,您体面一些。奴婢再伺候您一程,您看行吗?” “你什么意思?什么伺候一程?”朱允炆愤怒的咆哮,张开双臂护住母亲,双眼满是血丝。 宫长大的人没有傻子,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浑身激烈的颤抖起来,像只受伤的鸟儿,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脖子,惊恐的大叫。 “儿!”此时的吕氏,反而平静了。她了解她的公公,老皇爷要杀谁,天老爷都拦不住。 而且为了儿子,为了儿子不做出什么傻事,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皇爷的口谕,体面的死。 “娘!”朱允炆哭到。 “看你,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吕氏抚摸着儿子的手臂,柔声道,“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才是男儿本色。记住,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要慌,不要乱,你是男人,是男人!懂吗?” “儿子......儿子不懂,儿子只想要娘!”哇地一声,朱允炆痛哭出声。 跪在吕氏身前,抱着母亲的腰,嚎啕大哭。 “娘,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呀?” “你起来,你起来,不许哭!”吕氏哭着打在儿子的肩膀上,她两下手一软,抱着儿子的头,也跟着哭了起来,“儿呀,你还有两个弟弟,你是男人,你要振作.......” “娘阿......” 黄狗儿叹息一声,“拉走吧!” 他身后几个阴冷健壮的太监直接上前,粗暴的拉开朱允炆的手臂,抬着他瘦弱的身躯就往外走。 “儿子!”吕氏掩面痛哭。 “放开孤,你们这些贱婢!”朱允炆用尽全力的挣扎,可是那几个太监的手臂却像是铁闸,纹丝不动。 忽然,他不挣扎了,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恐。 这些宫人的最后面,有个捧着白绫的小太监。 “黄老狗!”母子连心,朱允炆忽然来了力气,从太监的手臂挣脱,对着黄狗儿的背影大喊,“这些年,我们母子对你如何?” 黄狗儿身子一震,这些年吕氏为了拉拢他,可谓金山银山那么给。他的表情顿时也难看起来,此处人多嘴杂,万一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就是被凌迟的罪过。 “拉下去!”黄狗儿大喊。 “给我一柱香的时间,我去求皇爷爷!”朱允炆在太监们手里挣扎着,嘶吼着,“我只求一炷香的时间,成与不成,我不会怪你。但你若是不给,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找皇祖父说明白。” 黄狗儿脸色大变,看看左右,犹豫下开口,“屋里的檀香烧完,奴婢们伺候娘娘。” 檀香,烧了一半,还有半炷香。 朱允炆从太监手里挣扎,朝着奉天殿的方向,飞快的跑去。 佛堂里,看着儿子跑远,吕氏擦擦眼泪,苦涩的笑笑,“本宫要梳洗。” “伺候娘娘净面!”黄狗儿声音落下,随行的宫人从漆盒拿出一条温热的毛巾。 吕氏轻轻擦了擦脸,又笑笑,“本宫要换衣服!” “奴婢们给您带了干净的衣服。”黄狗儿继续说道。 “本宫不穿那些!”吕氏摇头,脸上满是坚决,“本宫册封的那天,太子妃的袍服,只穿了一次,本宫想穿那件走!” 黄狗儿摇头,“娘娘,何必如此痴念!皇爷说了,你算不得真太子妃!” “本宫是皇帝册封,有金册书的太子妃,怎么不算!”吕氏忽然尖叫,“本宫是太子妃,以后只要是太子的儿子做了皇帝,本宫都是太后!” “娘娘,您不是!”黄狗儿摇头,“您是继妃,真正的太子妃和太子合葬了。您的陵寝,只在太子陵的边上。” “哈!”吕氏疯癫的笑了起来,“什么?本宫居然不能合葬?哈哈,哈哈。本宫嫁给朱家,战战兢兢二十余年,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太子爷,您睁开眼看看你留下的孤儿寡母吧!我们母子这么不受人待见!” “开始吧,给太子妃留些体面!”疯癫的哭笑声,黄狗儿转头下令。 队伍最后的太监,捧着白绫,在吕氏的哭声,迈步进屋。 /75/75244/21912928.html 第72章我不争了 “皇祖父!皇祖父!” 朱允炆哭着,跑着,心里默念着。 长长的深宫夹道,都是他脚步的回响。 因为剧烈的奔逃,头上的束发带子掉落在地上,黑色的头发散落在漆黑的夜里,只有发梢带着滚落的热泪。 “半炷香,半炷香!” 朱允炆咬牙念着,拼命的跑,胸膛里的火焰剧烈的燃烧起来。 “什么人,深夜喧哗?” 前方,一阵摧残的刀光在深夜绽放,数个铁甲五十拦住道路。 “孤是淮王,太子长子,滚开!” 朱允炆大吼着冲破这些武士的阻拦,继续向前。 身后那些武士们没有追,他们诧异的收起刀,再次隐藏在黑暗。 一秒记住 第73章我知道你恨我 夜风,忽然很凉。 或者凉的不是风,而是眼前的景象。 佛堂,檀香,神像。 黄粱,白绫,死亡。 吕氏的身体背对着大门,脸对着宝相庄严的佛像,双脚在半空微微的晃荡,裙摆下那双精美绣花鞋上的金丝,在灯火下微微闪烁。 黄粱终究梦一场,是非曲折不可量。 白绫绕颈佛前死,亦有心酸亦荒唐。(做诗鬼才,此处有掌声。) 一阵风过,佛堂的烛火,轻轻跳动。 “娘!” 朱允炆站在门口,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伸出手望着母亲的方向,微微的轻唤一声。 瞬间,眼泪从他眼眶决堤而出。然后,他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的手想去触碰那轻轻摇晃的身体,却忽然在半空定格。 首发网址 第74章打的好 “你的母亲所做的,是要把我打入十层地狱,万劫不复,永世被人唾弃。” 朱允熥脸上挂满冷笑,声音不大,却带着深深的寒意,“当那几个小人从我的书桌里被找到的时候,当我看清之后,我恨不得亲手宰了她。” “那时我想,干脆让你们娘俩一块死。我都想好了,你母亲死了,我会在大臣面前痛哭流涕,上奏皇爷爷给她上尊号,在群臣,在史书上留下孝顺的美名。然后,我会尊你为兄王,上奏皇爷爷提升你的王号,给你修一座豪华的墓葬。” “所有的证据都说是你母亲在害我,可我在皇爷爷面前说你们。”朱允熥笑了几声,“这也是我和你的不同,你恨一个人,想着去算计。而我若是真恨了,会让别人死。” “但是,皇爷爷最终还是选择保护你。” “你们做了那么多让他老人家伤心的事,恨不得他早死。他依然选择保护你,选择帮你遮挡。” 朱允熥直接把朱允炆从地上拉起来,“你母亲所作的,是足以在史书上被人唾弃千年的丑事,而作为她的儿子,你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污点。” “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晚上,宫里多少人会因为你母亲的毒计而死?我告诉你,起码上千人。” “这些人都是为你们母子死的,为了遮挡你们的丑事,皇爷爷要把他们灭口。为了你的名声,皇爷爷要挥舞屠刀。那些死的宫人,他们不是性命吗?”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皇爷爷为了你,为了你的下半辈子,不在别人的指点和唾骂度过。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为了已故的父亲,为了孤儿寡母,皇爷爷选择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杀掉!” “你是不知道内情,可你知道你母亲要害人,就凭这一点,换成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容你。可是皇爷爷还在保全你,从始至终没人动你一根手指头。” 记住网址m.wxsy. “你有什么资格恨他?阿!” 朱允熥晃着朱允炆的脖子,大声质问,“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吗?皇爷爷头发都白了,他一辈子给谁低过头。可是人到晚年,还要替不孝的儿孙遮挡丑事,为你们背负杀孽。” “为臣你不忠,为子你不孝,你认为所有的错都是别人,你有没有反思过你自己?” “我如果是你,这时候我会羞愧的无地自容,既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皇祖父。我如果是你,这时候好好的考虑母亲的身后事,而不是说着要去恨谁。” “就算是恨,我也会藏在心里。因为男人如果要干大事,就要学会隐忍。你什么都不会,就会恨人,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彻头彻尾的蠢货!” 朱允炆木偶一样任凭朱允熥摇晃着,他已经被骂傻了,被骂的无力反驳。 只能嘴里喃喃自语,“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你还不清醒!”朱允熥心怒火升腾,忽然抡起胳膊。 啪,黑夜骤然响亮。 朱允炆栽倒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一般,“你居然打我?” “我现在打你,总好过以后杀你!”朱允熥大喝一声,骑在朱允炆的身上左右开弓。 性格决定命运,怪不得历史上,他坐拥大明江山的合法地位,统领全国百万大军,却会输给朱棣。要知道即便朱棣占领了应天府,可是他的军事力量,不过是从北平通往京城的沿线地带。 而广袤的大明江山,依然奉他这个洪武皇帝的孙子为正统。他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可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或者说他根本没学会,什么是男人的责任。 啪,朱允熥再次一个耳光,“你错没错?”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朱允熥愣住了。 “打得好,该打!” 一盏白纱灯亮起,朱元璋的身影出现在转角的影壁之下。灯火,老人的身影显得很是苍老无力。 “皇爷爷!” “皇祖父!” 朱允熥二人,连忙跪下。 朱元璋随意的在花圃的围墙上坐下,看不出喜怒,“从头到尾,咱都看到,听到了。老三,你打的好。”说着,用手指跪着的朱允炆,厉声道,“这个眼高手低的玩意儿,是该打!” “皇祖父!”朱允炆委屈的哭道。 “过来!到咱身前来。”朱元璋轻轻说道。 朱允熥二人,跪着到了他的身前。不同的是,朱允熥虽然跪着,可是上身笔直,而朱允炆则是以头抢地。 “老二,你抬头!”朱元璋微微探着身子,低头对朱允炆说道。 后者抬起头,狼狈的脸上满是青紫,满是泪光。 “你恨咱?” “皇祖父.......孙儿......”朱允炆说不出话。 “老三说的对,你连恨都不敢说,咋能算个爷们!”朱元璋苦笑着说道,“你是恨咱冷落了你,恨咱赐死了母亲?是不是?” “孙儿.........”朱允炆颤抖着,说不出话。 “是就大声说出来,谁都不敢说,就算有坏心,你拿什么胆量去做?”朱元璋怒道,随后老爷子的声音慢慢缓和一些,“咱知道你心里不甘心,你虽不是咱的嫡孙,可也算是咱的长孙,从小到大咱对你都是关爱有加。” “咱原来是对你有点看好,你读书好,性子谦和,虚怀若谷,你几兄弟你最为出色。天家人没有傻子,其他兄弟不成器。咱死之后是你父亲,你父亲死了就是你,对吧?” “可是老三突然迷途知返,入了咱的眼。”朱元璋对着朱允熥笑笑,“咱就疏远你了,你心肯定不甘,肯定觉得委屈,觉得凭啥,对吧?你十几年来一直是咱眼里的好皇孙,你爹的好儿子,大臣眼里的贤王,突然间变样了,接受不了,对吧?” “人之常情,咱都懂,咱明白。可是你知道,咱为什么会不选你吗?” “咱心对老三偏颇一些,固然是因为他占一个嫡字,可若是他不成器,咱也不会让他将来当昏君。” “你始终都是不甘心,从没好好想过,老三到底比你强在什么地方?” “读书他不如你,治国他虽然有些小聪明,可是未见得就一定强过你。那咱为啥还选他?他除了是嫡孙,还有啥好?” “他身上有你没有的东西,他比你有正气,有英气,有担当,更有勇气。他比你,更像个男人。” “从在你父亲灵前见到他,咱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在想,爷爷,咱将来要当家,要当大明的家。”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咱,爷爷孙儿要当家,孙儿能当好这个家,孙儿行。” “你连争都不敢争,只敢在背后像个娘们似的埋怨,咱怎么放心选你?” “男人,就得有这种天王老子都挡不住我的气魄。男人,就得有这种我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的心气儿!” 朱元璋一连串的话语,朱允熥听到最后微微怔了下。 然后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还嫩了点,自己那些小心思,还是没逃过朱元璋的眼睛。不过想想也是,老爷子是一步步靠拳头打下天下的,除了武功还有权谋,都是千百年来万无一的人杰,自己这点小心思,怎能瞒住他。 “你今年十七,老三今年十五。在你们这个岁数,咱都开始养家糊口了。若是放在民间,你的性子撑不起一个家。可老三这样的性子,不管在哪,他都是好样的。他敢争,他敢说,敢做,敢想,敢为。” 的确,虽然是有着各种不足。但是朱允熥来自后世的灵魂,成长在信息大爆炸时代,受过现代教育的青年,有着这个时代很多人所不具备的骄傲和勇气,还乐观和坚持。 “皇帝得先是个男人,才能是皇帝。挑不起一个家,如何挑得起一个国!”朱元璋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这不是普通兄弟争家产,咱这是大明国呀!” “你恨咱冷落你,可是咱告诉你,咱要是不冷落你,你就会有非份的心思。咱一边选了老三,一边再给你错觉,那是害了你。” “你斗不过老三的,咱要不冷落你,将来挂在房梁上的,就是你。” “咱如果不冷落你,就是逼着老三将来对你动手!明白吗?你读那么多书,难道没学过郑庄公的故事?” “你恨咱,咱不怪你。咱恨的,是你的不成气!” 朱元璋再次叹息,看着佛堂,“你知道咱为啥要让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咱可以让她病死,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咱也不想让你心里恨咱,可咱还是这么做了,你能猜到吗?” 朱允炆抬头,更咽道,“孙儿,不知!” “哎,真笨!”朱元璋摇头,看看朱允熥,“老三,你说!” /75/75244/21912933.html 第75章可怜老人心 朱允熥的心,早就有了答案。 “回皇爷爷,孙儿想您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原因!”朱允熥开口说道,“一,是为警示。” 说着,朱允熥看看朱允炆,“二哥,母妃因为是非不分走上歧路自寻死路。皇爷爷是在用母妃的死,告诫你,不要步了她的后尘,让你以后小心做人。若是走了她的老路,皇爷爷不会动你,但是我........有人会动你。” “第二,若是让母妃悄悄的死了,你心里也是恨。皇爷爷觉得,与其让你憋屈在心里,暗地里恨。不如光明正大的摆在明面上,让你恨出声。男人大丈夫,要敢爱敢恨。” 朱元璋笑着点点头,又对朱允炆说道,“你,明白吗?” 朱允炆哭着,还是有些懵懂,“孙儿........” “不经事不长志,你就是从小太顺了。”朱元璋站起来,俯身说道,“你恨不恨咱,是你的事。但你是咱的孙儿,咱不能杀你。”说着,老爷子又是长叹,“你母亲的丧事还要你撑场面,你得振作,别她娘的哭哭啼啼的。老三说的对,你要真是恨,更应该隐忍。” “以后你还住东宫,还在大学堂读书。”朱元璋继续说道,“你还要拉扯两个年幼的弟弟,早点学着当个男人,你才能早点成熟起来。回头咱给你张罗一门亲事,等你大婚之后,去封地就藩,当你的王爷去吧!” 朱允炆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脸上的迷惘褪去,似乎也有些懂了。 男人的人生残酷,尤其是皇家男人的人生。或许很多事看起来很残忍,但也有着残忍的原因。每个人只有看清世界的残忍,才会真正的长大。 “大孙!” 一秒记住 第76章诏狱 天边一抹亮,人间万尺辉。 应天府走街串巷的更夫,最后一遍梆子打过,城里已经冒起炊烟。 江夏侯的长子周骥打着哈欠从百花楼的侧门出来,上了周家的马车。 他本是从小舞刀弄枪的武人,年纪也正是壮年,可是长期的酒色掏空了身体,俊朗的外表下,脚步虚浮踉跄。 “少爷,您是进宫还是回府上!”车夫在马车外头,恭敬的说道。 斜靠在马车里软垫子上的周骥皱眉想想,暗恼地说道,“今儿他妈的我下半晌当值,还是去宫里吧!”说完,打个哈欠,开始闭目假寐。 昨晚上做东,请他吃喝玩乐的是淮西庐州路两个卫所的指挥使,那两人窝在那穷地方好几年了,想活动活动去个富裕的好地方。最好是像淮安那样的运河重镇,再不济徐州也成。 大明现在武人地位高,守着运河一年怎么都有万千的进项。而且老皇爷对武人不像看官似的那么盯着,只要不过分,他老人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去怎么跟老爷子说呢?”周骥摸着怀里热乎乎的金票子,脑子里琢磨着。 怀里是响当当的杭州布商们通用的金票子,在江南各大钱庄见票即兑,一张一千两,一共五张。对方答应了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他江夏侯家里不缺钱,老侯爷跟着皇爷年轻时候东征西讨,家里抢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再加上御赐那些庄园,田产,矿山,几代人都吃用不尽。 首发网址 第77章鹤顶红 “周骥传言,吴王朱允熥克母,克父,克祖......” 周德兴一生杀过无数人的手,激烈地颤抖起来。 外臣结交深宫,私通宫女已经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更何况还涉及到皇家的隐私,掺合到皇孙的身上。 周德兴再也念不下去,厉声喝道,“这是构陷,咱要到皇爷那里参你一本!”说着,回头对远处的仆人喊道,“咱要进宫面圣,伺候更衣!” “侯爷,皇爷是不会见您的!”何广义开口道。 “胡说!咱是皇爷的同乡,一块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咱见君都不用跪的!”周德兴气急败坏的怒道,“大明,早晚被你们这奸臣折腾散架!咱要面圣参你们。”说着,又咆哮道,“欺负到咱头上了,不看看咱是谁?” 人,凡是在惊慌的时候,都会用凶狠来掩盖内心的慌张。他周德兴固然在大明朝有地位,可是他再高,也高不过李善长。 此时的他,心里已经慌了。 “皇爷口谕!”何广义笔直的站着,肃容朗声道。 愤怒的周德兴先是错愕,随后微微躬身,垂手站好,“臣,周德兴听谕!” 何广义说的皇爷口谕,就是朱元璋交待他,让他说的话。 记住网址m.wxsy. “咱问你,你儿子受了太子妃吕氏的唆使,在宫里说那些命硬克父克母的谣言,你知不知道?” 周德兴牙齿打颤,“臣,不知道!” “七月,你儿媳妇进宫拜见太子妃,带回了一封信,你看了没有?” 周德兴顿时手脚冰凉,“臣看了,但那不过是家常......”他说不下去了,太子妃私下给武将姻亲书信,已经是触犯了皇帝的大忌。 而且那封信上,字里行间都是太子妃对周家的拉拢,还有未来的种种许诺。 周骥私通宫女他,传播谣言他确实不知,但是他儿子站在吕氏朱允炆一边,经过了他的默许。就算他心里,也曾想着朱允炆上位,他周家还能延续富贵。 可是那信已经烧了,什么都没留下,皇帝怎么知道的?莫非? 想到此处,周德兴惊恐的抬头。 何广义面无表情,缓缓说道,“侯爷,您家的大公子已经在诏狱里都招了!” 周德兴的目光瞬间落在对方,还残留着鲜血的手上。那应该是他儿子的血,他儿子被下了诏狱严刑拷打之下招了。 诏狱是什么地方他太清楚了,别说有这么一回事,就算是没有,在那些锦衣卫的拷打下,没事都能编出事来。 李善长,胡惟庸两个案子,涉及到了几万人,就是这么来的。 “不可能!”周德兴嘴里喃喃的说着,心里还有些不甘。 何广义上前一步,小声道,“昨夜,太子妃薨了!”( 第78章赏赐 宫还是宫,不管发生了什么,它依然是宫。 当阳光落在金色的琉璃瓦上,依旧是那么的让人不敢直视。 朱允熥在奉天殿的花园里打了套军体拳,锻炼一番筋骨之后,从身边侍立的太监手里拿过手巾,擦擦脸上的汗水。 阳光下,红色宫墙边,鲜花盛开的花园里,少年的脸上满是英气。 “皇爷爷起了吗?”朱允熥把手巾扔过去,问道。 太监躬身接过,“回殿下话,老皇爷早起了,在殿里批阅奏折!” 朱允熥点点头,前天之后宫里失去了很多人,也多了很多新人。他原来的贴身太监王耻正在养伤,现在这个是老爷子新赏的。 “对了!”朱允熥在花园院口停住,回头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叫朴无用!”太监谦卑的笑道。 “你也是高丽人?”朱允熥打量几眼,“听口音不像!” “奴婢是朴公公的干孙子,所以跟他老人家姓朴!” 一秒记住 第79章解缙 “大孙!” 朱允熥脑想着解缙的生平,耳听到朱元璋轻声唤他,忙侧头过去认真倾听。 “这人是个人才,不只会什么没用的琴棋书画,于国家大事也有深刻见解,但也是个愣头青。”朱元璋小声道,“这人恃才傲物,看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其实眼睛长在头顶上。而且有些执拗,认定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朝这么多能臣翰林,偏就他是个刺头,不但总是仗义直书,而且还爱管闲事。咱本想让他回老家好好磨练十年再用,可你现在身边无人,且给你当个积善,他是青年才俊,你是少年嫡孙,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佳话!” 解缙站在地上,看着一老一少两人小声说话,年轻的吴王还不断用有趣的眼神打量自己,心忐忑的同时,又有些不舒服。 “启奏陛下,陛下接见臣于奉天殿,乃是君臣大事,为何不与臣言,反倒和吴王窃窃私语?” 朱允熥顿时乐起来,还真是个愣头青。现在虽然不是后世大清,臣子们见了皇帝都是跪着说话,可满朝武也没人敢和皇帝如此说话。 只不过是冷落你一会,你就要出言提醒。若真是做了昏君,岂不是要被你指着鼻子骂? 恃才傲物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绝对的自信,绝对的直接,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懂得变通。偶尔一次恃才傲物会让人觉得有些可爱,但总是如此,就会让人厌恶。 解缙出身名门,了进士之后很快就得到朱元璋的喜爱,他第一次露头是在洪武二十三年,就是去年,李善长附胡惟庸谋反案。 李善长是大明朝淮西一派的领军人物,开国臣之功勋最重,封韩国公,其子尚公主为大明驸马。 首发网址 第80章秘密 解缙不解的抬头,而朱元璋短暂的错愕之后,欣慰的看着孙子。 “解大绅,我问你。从国朝开国至今,李善长胡惟庸二任两任宰相,占据朝堂多少年。” 解缙不假思索,“十七年!” “那你可知,这十七年间,大明朝廷上下所用的官员,都是何地出身?” “这.......”解缙微微犹豫。 “我告诉你,这十七年间大明朝廷所用的高官,所有好位子上,几乎都是淮西人。” 历史大多掩盖在尘埃,然后被后人任意评说。洪武年间最震惊的几个大案,也是后来成为朱元璋几百年污点的大案,其就有李善长和胡惟庸两案。 朱元璋是一个心狠的人,这一点朱允熥认识得很深刻。但他相信,历史一定有客观的一面,而不是任凭后世所谓的专家学家,凭着主观的印象随便去说。 他所在的奉天殿,除了军事秘档之外,其他那些档朱元璋根本不禁他去翻阅,所以他在其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李善长是淮人臣领袖,于国家有大功,所以位列宰相,封公爵,子尚公主。”朱允熥继续说道,“他当权时,极力排挤非淮人出身的臣子,无论多有才能,多有贤名,只要不是淮人,他就不用。” “譬如诚意伯刘基,早年皇爷爷曾亲口和刘基的儿子说过,当年陈友谅来打我,别人都怕了,唯独你父亲挺咱。东边有方国珍,南边有陈友定,西边还有张家,平定他们你父亲都有大功。”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的话语声,朱元璋静静的看着桌上的宝刀,脑似乎陷入了追忆。 当年陈友谅号称十万来攻应天,臣幕僚没一个人敢死战,唯独刘伯温说,其他人逃得,降得,唯独主公不可。 为今之计,只有决战。言降者或议逃者,应尽诛之。(我一直怀疑三国演义,鲁肃对孙权说那番话,就是出自这里) “而后诚意伯帮着皇爷爷建立大明军卫,组织屯田,甚至帮着招抚浙东人士子,乡绅地主,安抚民心降官皆有大功。” “本来开国分封功臣,刘基按功当封公,李善长等人暗挑拨,屡进谗言,只能封为伯爵!” “诚意伯刘基尚且如此,其他那些江南士人,还用说吗?” 解缙低头不语,默默沉思。 朱允熥喘一口,接着说道,“这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不是淮人的大明。天下无论南北,无论东西,无论汉胡皆是大明子民,而在李善长,胡惟庸手里,天下只是淮人的天下!” “从李善长到胡惟庸,十七年他们排除异己,上下串联结党营私。使得官吏只知两位宰相,而不是朝廷,这不是结党是什么?” “他们任人唯亲,官官相护,扰乱朝纲,祸乱天下,结党营私,舞弊弄权。外官进京不先到吏部报道,反而要先去李善长府上拜访,他李家的亲戚,他弟弟李存义,外甥丁普比皇亲国戚还威风。” “吏部选用官员升迁,他们自己就决定了,只要是淮人,只要给你们孝敬,认做他们的门生,就能当大官,这不是买爵鬻官是什么?”(màiguānyujue) “解缙,你告诉我,这些条罪状,哪条不该死?” 不等解缙继续说话,朱允熥继续说道,“皇爷爷明知道他们这样,可还是念着旧情,皇爷爷曾说过,善长无相材,但和咱是同乡。自打咱起兵就跟着鞍前马后,没有功劳都有苦劳,咱做了皇帝,他自然做宰相。” “皇爷爷念着旧情,希望他们幡然醒悟,可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朱允熥越说越气,如果不是亲自看到那些锦衣卫的秘档,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位所谓错杀的,被冤枉的人物,在历史上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皇爷爷一忍再忍,想着他年纪大了,总有告老还乡的一天。洪武四年,李善长因病不能理事,告老还乡。皇爷爷赏他田地三百十多顷,守坟户一百五十家,佃户一千五百,依仗私兵二十家。皇恩,不可谓不隆!” “当时朝多少人参他,可皇爷爷还是袒护他。他若是稍有报恩,知进退之心,就该在家修身养性,可是他呢?他还想做大明宰相头上的太上皇!” “宰相之位空虚,皇爷爷想让刘基来当,可是刘基敢吗?后来皇爷爷意御史台丞杨宪,你知道李善长对胡惟庸说什么吗?” 解缙已经愣住了,他如何知道这些朝秘闻,讪讪地不敢说话。 朱允熥冷笑一声,“胡惟庸和李善长说,若杨宪为相,则我等淮西人,不得为大官矣。啧啧,宰相乃是大明的国器,在他们嘴里,居然是为了自己人升官发财。” “这也就算了,他们指使督察院弹劾,构陷杨宪,说杨宪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他们蒙蔽了皇爷爷,使得杨宪被杀,连同江浙官员的翘楚,高见贤,夏熠,凌说一同被处死。” 朱元璋脸上,露出浓浓的悔意。 “江浙官员的领军人物死了,相位落在了胡惟庸的头上。他干得比李善长更为变本加厉,他仗着皇爷爷念旧,他是淮西旧臣,又是李善长的亲戚,身后有一群淮西大臣的支持,乾纲独断。” “官员升迁他不报,外藩进贡他不报,有人弹劾他。他居然指使门生,私下拦截给皇爷爷的奏折。各地想做官的人,都奔走在他的门下,钱财收了无数。” 说着,朱允熥忽然压低声音,“就连当时许多淮西出身的将领,都是他的座上宾。他不但掌握了权,还想染指军队。解缙,你是读书人,你告诉我,这样的人,哪个皇帝能容他?” “臣,昏聩!”解缙头上全是冷汗,赶紧跪下请罪。他有些楞,但是不傻。 古往今来,皇帝最是多疑,能对臣子放纵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得上仁厚的君主。而听吴王所说,这二人却是咎由自取。 “就算他们做了这么多,皇爷爷没动杀心,只是想着慢慢料理他们,别弄太大的动荡,别让咱们大明不太平。”朱允熥继续说道,“可你知道,你他们胆大包天到了什么地步?” 解缙惊慌的抬头,鼻尖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心既是害怕,又是想听个明白,十分纠结。 “你知道诚意伯刘基是怎么死的吗?”朱允熥冷笑道,“胡惟庸恨以前刘基处理过淮西的官员,杀过李善长的心腹亲戚李彬,叫人攻击刘基。” “刘基本已还乡,大惊之下不得不来京城请罪,接过又惊又吓一病不起。”朱允熥的脸上全是冷笑,“胡惟庸派医生去看,接过刘基吃了药,上吐下泻的死了。” “我不该听!”解缙心里暗骂一句自己多事,差点吓昏过去。 再看龙椅上的朱元璋像要吃人一般,手已经摸到了刀鞘上。 “他杀人就算了,他还放出谣言,说是皇爷爷让他那么做。你说,他该不该死?” 说着,朱允熥只觉得嘴里口渴,走到御案边,直接拿起朱元璋的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大孙,那是咱的浓茶,少喝,少喝!”朱元璋说道。 朱允熥擦了嘴,回头看着跪着的解缙说道,“你还为他们抱不平?可是皇爷爷对他们掏心掏肺,谁给皇爷爷抱不平,谁知道他老人家的委屈?” “你们觉得杀人多了,可是上上下下都是李胡的党羽,不杀怎么行?”说着,朱允熥忽然加大声音,“不杀了他们,你们这些不是淮人出身的青年才俊,如何能在朝任职?” “陛下,臣.......”解缙看着朱元璋,更咽道,“惭愧!” “不知者不罪。”朱元璋淡淡地挥手,“过去的丢人事,你们年轻人不知道也好。看了你为李善长申冤的奏折,咱一开始很生气,再后来就是想起他们当年的好来了。而且朝廷国家也需要你这样的直言大臣,所以咱才没处理你。” 说着,朱元璋一笑,“不然,就你这小身板,咱一刀下去,你脑袋不就搬家了?再说,你是为李善长伸冤,不是为胡惟庸那厮,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臣,有负圣恩!”解缙恭敬地说道。 “所以咱罚你翰林学士不做,去给咱大孙当个纪善,你可服气?”朱元璋笑道。 朱允熥也开口道,“解大绅,还以为在孤手下屈才了吗?” “殿下!”解缙叩首道,“臣,心悦诚服!” “好好辅佐咱大孙,将来的前程,比翰林学士还好!”朱元璋继续说道,“再过几年,你解缙就明白咱的意思了!” 解缙虽然情商不高,可本身聪明绝顶,稍一思索,恨不得当场跳起来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帝师,那是读书人的最高荣誉。 朝内朝外早就暗一轮,皇帝属意吴王。今天看来,还真是九不离十。 自己真是傻到家,放着真佛不拜,反而? 所以,马上对朱允熥说道,“臣愚钝,殿下切莫见怪!” 朱允熥笑笑,“我可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皇爷爷容的下你为李善长伸冤分辨,我也容得下你耍耍小性子!” 然后,爷俩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这时,朴不成从外面进来,站在大殿门口朗声道。 “皇爷,吴王殿下,人来了!” “还有人?”朱允熥疑惑的看着朱元璋。 后者大笑道,“大明的青年才俊可不只这一个,一个纪善也还是太单薄了,咱还给你选了一个典官。” “谁呢?”朱允熥思索起来。 青年才俊?解缙的脸上顿时涌起不屑,谁能比他更青年才俊。 /75/75244/21912946.html 第81章铁铉 进来这人,让朱允熥眼睛一亮。 来人身材高大,起码一米五左右,在这时代绝对鹤立鸡群。 身材高大,手长脚长肩膀宽阔,以至于身上青色的官服显得有些紧绷,但是反而更突出了身体健硕的线条。 这人虽然穿着官的袍服,却看起来像个武人。而且脚步极快,从奉天殿的大门,到御岸前,二十几步的距离他似乎几步就走到了。 等他走近了,朱允熥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帅哥! 面目棱角突出,浓眉大眼,鼻梁高耸,看着似乎有些混血儿的味道。大概三十年纪,正是男人最好的岁月,眉目间满是刚毅,下巴上浓密的胡须。 “臣,礼部给事,铁铉参见陛下!” 开口声音也很洪亮,掷地有声地。 “平身吧!”朱元璋淡淡地说道,“这是皇嫡孙吴王。” “臣,见过吴王殿下!” 一秒记住 第82章风华 花间点点香,蜂蝶抢蜜忙。 旁边是御花园的花海,众人坐在凉亭长廊之。 这是吴王朱允熥第一次赐宴臣子,解缙和铁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宫赐宴分餐制,他二人各自坐在一张方桌后。朱允熥身上穿着的还是早上锻炼身体的布衣,因为不够庄重所以在宫换衣。 十二个太监一字排开,手里捧着缠枝青花瓷。 首先每人面前四样素菜,酸甜口腌青瓜片,香油干萝卜丝,芝麻酱炝拌白菜丝,糖蒜。(青瓜就是黄瓜,黄通皇,所以避讳) 然后是每人一枚切开的咸鸭蛋,鸭蛋腌制的刚刚好,煮的也刚刚好,阳光下红色的油脂,似乎在流淌。 梗米粥一人一碗,葱油金丝卷,配虾皮肉馅包子。 以帝王之家来说,吃的有些寒酸,但老爷子这边的厨子终年预备的就是这些。一是老爷子性子简朴,二来是老爷子就喜欢这些家常小菜。 若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早上给老爷子预备燕窝,估计老爷子会把当他燕窝给熬了。 朱允熥还在换衣服,两位吴王属官不能擅自开动,坐在那眼观鼻,鼻观心。 首发网址 第83章葬礼 朱允熥仪仗最前,五十余名铁甲武士,脚步轰然。 随后,又是数十名身材高大,身穿刺绣飞鱼服,头戴幞头的锦衣校尉。 身为天子亲军,他们身上的飞鱼服华丽异常,飞鱼不是鱼,而是线刺绣成的蟒。 军然铿锵的脚步踩在地上,打破了清早深宫之的宁静,也引来了阵阵诧异。 宫的侍卫们看着那些跟随朱允熥出宫的甲士,眼有羡慕。那些宫人,则是更谦卑的俯下身子。 大明宫,除了皇帝出行,谁敢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曾如此。 坐在软轿上的朱允熥,身体端正。身着浅红色蜀锦织成,金丝线刺绣而成的五爪金龙。头戴镶满宝石的九缝皮弁(bian),腰间白玉带,左边是荷花香包,右边是龙纹玉佩。 脚下厚底的刺绣朝靴,腰间配有细长的仪刀,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一枚通体晶莹的扳指。 (明初亲王可以五爪龙袍。) 远远望去,满是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亲王仪仗走出奉天殿,走过东宫,走过了大学堂。 记住网址m.wxsy. 学堂里,沈王朱模等一众小屁孩王爷们,眼神热烈的看着朱允熥的仪仗走过,满眼都是羡慕。 “熥哥儿好威风!”唐王朱栋忽然大喊。 软轿上,朱允熥听到呼唤的声音,笑着摆手。 “熥哥儿!”他这一摆手,大学堂里那些小王爷们争先恐后的对他大喊。 学堂之,那些古板的先生们也没有制止。方孝孺,刘三吾等人看着朱允熥远去的方向,也都露出了笑意。 只有朱允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轻轻的低下头。 窗外,朱允熥身上是金丝线的五爪金龙服。而他的身上,还穿着孝衣。 吕氏的葬礼极其快速,极其寒酸,寒酸到连礼堂都没有,更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只是简单的装在棺椁之下葬,随葬品都少得可怜。而且由于已故的太子是和朱允熥的母亲常氏合葬,地宫已经被封死了,不能在打开。 吕氏有着太子妃的名分,却只能作为侧室,葬在了墓园的侧面。而他这个原本颇受宠爱的皇孙,现在成了边缘人。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宫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奴婢们不再尊敬,老师们不再喜爱,学堂里那些叔王们,更是眼皮都不夹他一下。 窗外一只鸟儿展翅高飞,朱允炆的心也跟着飞远。 “皇祖父,你说让孙儿去就藩,可是还说封地!” 性格带着懦弱的人就是如此,在面临困境的时候,不会想着如何摆脱,如何进取。而是想和如何逃避, 硕大的宫门,在朱允熥面前缓缓打开。 在锦衣卫的簇拥下,他下了软轿换成马车,朝着城外远去。 应天城外三十里,风景秀丽的将军山。 此刻山路上长长的送葬队伍,正在蜿蜒前行。 因为沐英被追封为黔宁王,所以送葬的队伍是按照藩王的规制。队伍的前方是礼部的乐手,和仪仗。 身后是随行的礼部官员,棺椁旁是沐家的子弟。队伍的后侧,还有数十骑面容悲伤的骑士默默跟随。 朱允熥比他们先到,他已经在马车出来,站在路边等候。他身后将军山上,工部已经为沐英修好了地宫,其他的配殿等正在逐步建造。 陵墓也是一种礼仪,不但有周围分给守陵人的田地,还有供家人祭拜住宿的房屋,还有封王之后的配殿。 见朱允熥站在路边,沐英之子沐春,礼部尚书李原等其他官员,还有灵柩之后跟着的那些军人,纷纷上前见礼。 “臣等参见吴王殿下!” “众位请起!”朱允熥亲自走到沐春面前,亲手扶起了他,“节哀顺变!” “臣!”沐春更咽道,“臣代家父,谢过吴王殿下!” “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来我也是黔宁王的晚辈!”朱允熥看着长长的送葬队伍,叹息一声,“前几年父亲还带我见过黔宁王,没想到现在,他们和咱们,都阴阳永隔了!” “殿下!”此言一出,沐春已是泣不成声。 沐英生前,于众皇子之和太子朱标最为交好。这次急病而死,也是听说太子病故,导致旧病复发。 好男儿行走人世间,不可不知感恩。沐英一生,对义父义母至孝,对异姓兄弟关爱有加,人死之后,也要让子孙千里迢迢把灵柩送回京城,安葬在朱家身边。 这种情意,让人动容。朱允熥顺手从沐家人身上解下一条白绸,系在自己的腰间。 “殿下!”周围人大惊失色。 吴王身份贵重,沐英虽然追封为黔宁王但他毕竟是朱家之臣。 沐春更是慌的不行,伸手去拉朱允熥腰间的白绸,却被对方挡住。 “父亲在世时候和我说过,虽非血亲,胜过血亲,皇爷爷也从没拿黔宁王当作外人。身为晚辈,我聊表心意,送黔宁王最后一程。”朱允熥正色说道,“走吧,我和你们一起,送送他!” “殿下!”沐春和沐家人已是哭出声。 礼部的官员们还要再劝,见那些给跟着沐英灵柩送行的军人们上前,对朱允熥俯身拜谢,便也都默不作声。 从马上下来这些将领,大多四十多岁,正是壮年。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猛将。而且他们所骑的战马,还有身上的甲胄,都表明了他们在大明五官之,品级不低。 这些人之,朱允熥认识两人,而且在他的记忆,这两人和他父亲朱标的关系十分亲厚。 两人都是老爷子的义子,一是平安,二是徐司马,都在五军都督府任要职。 这两人,朱允熥只知道平安的历史轨迹。作为老爷子的养子,他也是一员虎将。 靖难之役时,朱棣为数不多的败仗就吃在他的手里。而且,平安还亲手斩杀,朱棣手下数员大将。 其实他们是少年时的伙伴,一起出征过塞外。后朱棣没有杀他,反而把他送去北平,让太子善待他。 见朱允熥看着自己,平安快步上前,小声说道,“沐大哥泉下有知,定会感念吴王的仁德。”说着,站起身,慈爱的看着朱允熥,“若是太子泉下有知,也定会感叹吴王之贤!” 朱允熥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跟上送葬的队伍。 看着朱允熥的身影,解缙低声道,“虽不复礼法,但吴王也是性情人。” 说着,看看铁铉,有些惊异,“你怎么也带了白绸!” 铁铉腰间也带上白绸,开口道,“在下敬重黔宁王的忠义,以晚辈之礼相待。”说着,顿了顿,“再说吴王都带了,你我乃吴王私臣,如何不带?” 解缙看看左右,小声说道,“老铁,给在下一条!” 铁铉面皮抽搐两下,“解大人,是看不起在下吗?随意给在下起绰号?” 解缙不以为意,“你比我大,叫你生老铁不为过!” “好!”铁铉忽然冷笑,“那以后在下叫你小解!” 陵墓的地宫打开,朱允熥站在外面看着送葬的人,捧着随葬品,沿着墓道而入。沐英的随葬品,多是生前用的盔甲兵器等,很少金银珠玉。 等地宫的门关上,沐家人以沐春为首,在石供之前焚香叩拜。 “圣上有旨!” 沐家人叩拜完之后,朱允熥开口,朗声说道。 “臣等听旨!”沐家人对着朱允熥跪下。 朱允熥背着手,昂首挺胸的传达朱元璋的圣旨,“朕之养子数十人,沐英最长。总角之年就跟随朕提刀上阵,征战二十余年,身收创伤不知凡几。” “而大明一统,沐英以朕之养子之身,不愿在枢享乐,远赴边关,为大明开疆拓土,镇守一方。牧民教化,恩德甚广。” “沐英视朕如父,朕亦待其如子。英年早逝,朕不胜悲也。” “追封沐英为黔宁王,赐谥“昭靖”,侑享太庙。” “而后,沐家子孙世镇云南,与国同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沐家人三呼万岁之后,再次泣不成声。 葬礼总是沉重难过的,沐英下葬之后,沐家人还要在陵墓之边守陵,朱允熥便先行回宫。 日落之时,朱允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紫禁城。 但是奉天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宫人们胆战心惊,空无一人的御案上,奏折散乱一地。 “殿下,皇爷被气着了,后院生闷气呢!”朴不成在朱允熥耳边说道。 朱允熥低头捡起一份奏折,心里顿时冒出两个字,坏了。 ~~~~ 今天暂时只有两章,刚才让一个小妹妹拉着我喝了两瓶1664,弄晕了。 我睡一会,如果晚上状态好,再补给大家。 请诸位老爷怜惜奴家则个。 /75/75244/21912952.html 第84章爷爷让你去办 有点难受,还是三更,说到要做到呀。 “臣,督察院御史袁泰上奏,信国公汤和之姑丈,于常州隐藏田土四千三百二十亩,私藏佃户人口一千二百余人。” “大将军蓝玉,专恣暴横,蓄庄奴假子数千人,尝占东昌民田,随意于山林之渔猎。” “武定侯郭英,饲养家奴百五十人,于家田庄擅杀男女五人。” “曹国公李景隆,侵占田庄池塘二百余顷。” “宋国公冯胜,命家人从云南运私盐万斤发卖,扰乱国家盐法......” 奏折很长,涉及的人名多达数十人,都是大明开国功勋的将领。朱允熥越看越是心惊,这些公侯大将的罪过,一桩桩一件件,被督察院的御史标注的明明白白。 侵占田地,买卖人口奴婢,纵容家奴闹事,倒卖私盐,私自砍伐森林。任何一条,都是朱元璋深恶痛绝的。因为任何一条,都涉及到百姓的利益。 而且这些人之,以蓝玉为首,景川侯,定远侯,东莞伯,吉安侯等人都是太子之前的旧部。 “幸好没有舅舅家!”朱允熥看了两遍,没有看到常家,这才稍稍放心,“还好,没有太闹出什么无辜的人命!” 古往今来这些达官显贵的贪婪,都是每个王朝的顽疾,甚至是千百年来乃至千百年后的通病。权力,会让人变得神志不清。金钱,更会蒙蔽人的双眼。 一秒记住 第85章曹国公 为君者,其实有时候是需要抖些小机灵的。 太过于刻板正直尖锐的君主,往往不但得不到臣子的真心,反而能把自己气死。 “你也大了,这些事你来帮爷爷办,咱也偷偷懒!”说完,老爷子站起来背着手走了。那架势,就像是吃饱了晚上去遛弯的老干部。 朱允熥则是拿起奏折,仔细的一边看,一边琢磨。 “目前的大明需要安定,水清则无鱼,老爷子的看法还真被自己说了,就是敲打一番。” 忽然,朱允熥心有所悟,继续想道,“按老爷子的脾气,心里肯定恨极了这些人,可是处于种种考虑还是选择了容忍。这是退让吗?不,这就是政治。即便是君臣,也要讲究政治权谋。” “有的时候,国家层面的问题,不能单独的用善恶来考虑。更不能用单纯的杀与不杀来衡量,上位者考虑的是全局。” “古往今来当官的爱钱,欺负百姓都是天经地义,古今外都一样。有人的地方既有贪欲,但是既然消灭不了,那就要想办法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一瞬间,朱允熥的脑子里想了许多。 来这个世界之前他就已经在社会打拼了,尽管也还是有着年轻人的心性,但对于这个世界,对于社会,对于大环境,他有着自己的见解和思考。 朱允熥的眼睛在奏折上,那一个个显赫的名字上扫过,心里琢磨着,先找谁敲打呢? 首发网址 第86章不要脸的演员 东宫景仁殿,朱允熥坐在一张酸枝黄花梨书案之后。 殿内松鹤香炉青烟绕绕,朱允熥的脸在淡淡的檀香之,让人有些看不清。 李景隆已经到了,但是他没有马上接见。 这是他第一次接见大臣,而且是有目的的接见大臣,哪怕这个人是历史上的名声不好,他也要营造出一种氛围。一种掌握话语权,一种有威慑力的氛围。 就好比读书时,忽然被校长叫。然后到了办公室,发现校长不说话,你慌不慌。 李景隆站在殿外,手里还捧着连两个朴素的礼盒,心满是忐忑。 就在来之前,他特意塞给传话的太监两块宝石套话,得来的消息让他心惊胆战。 老皇爷今儿气不顺,下半晌骂人了。骂完人之后和吴王说了会话,吴王就要见您。 好像,吴王殿下这功夫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只要不涉及到军事,李景隆一向很聪明。他思来想去,今天肯定不会是没事叫他来说家常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老皇爷不高兴,又和他李家有关系的事。 伴君如伴虎,小心总是没错的。 记住网址m.wxsy. 李景隆在殿外站了有半个时辰,身上的铁甲压的腰都酸了,也不敢动弹一下。 这时,一个太监在殿门口小声道,“曹国公,吴王殿下让您进去!” 李景隆心里松了一口气,捧着礼盒上前。 “臣,李景隆,参见吴王殿下!”进殿之后,李景隆走到朱允熥面前,躬身参见。 安静的景仁殿里满是李景隆刻意加重的脚步,还有身上铁甲甲叶发出的声音,可是书桌之后的朱允熥似乎没听见一样,袅袅檀香青烟之,用一本书挡着他的脸。 李景隆是臣,吴王是皇嫡孙,而且深受老皇爷宠爱。吴王大叫让他起来,李景隆只能保持弯腰抱拳的姿势。 他低着头看不清朱允熥的脸,朱允熥却能看到他有些窘迫的样子。弯腰抱拳看着简单,可要是身子骨不是那么硬实的人,保持几分钟也会有些发酸。 今天,朱允熥不但要敲打他,而且还要收服他。 尽管在历史上这是一个名声不好,没用的人。可是作为上位者来说,没有没用的人,只看怎么用,把他放在什么位置,让他去干什么。当然,朱允熥这辈子,都不会让李景隆出兵打仗。 如果此刻在那里行礼的是位功勋老将,朱允熥绝不会如此。他会谦逊的用晚辈礼,请人家坐下。可是李景隆不一样,他没有战功,他在军没有深厚的根基,他是朱家的亲戚,所有的荣辱都在皇室手。 而且,卖给那些老将人情,哪有卖给李景隆划算! 那些人有许多都是原来太子一系,自己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可是李景隆就不一样,这厮还没来自己这里拜过码头。 良久,就在李景隆赶紧盔甲里似乎有蚂蚁子在爬,酸痒难耐的时候,朱允熥慢慢的开口,“来了?” “听殿下召见,臣马上就来了!”李景隆赶紧再次大声说道,并且晃动下身上满是战争痕迹的旧铁甲。 还别说,要真是不知道他跟脚的,还真容易被他这种将门虎子的样子给迷惑了。 朱允熥放下书,淡淡地开口,“给曹国公搬个墩子!” 殿内的宫人,轻手轻脚的搬着一张紫檀镂空雕花墩,放在李景隆身后。 “臣,谢殿下!”李景隆一撩铁甲的裙摆,哗啦一声坐下,真的好似一员猛将。 此时,朱允熥坐着的身体慢慢向前,双手放在了桌子上,左手撑着下巴,食指缓缓的点击着脸颊。 明亮的宫灯之下,朱允熥那张有些稚嫩,朱家人特有的,看着憨厚却又带着蔫坏,棱角分明的脸是那么清晰。 他还是个少年,嘴唇上依稀是细细的绒毛,但是那双眼睛却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凌厉。凌厉又带着些玩味,像是猎豹在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李景隆的心里猛的一抽,这小子跟他爹,可不一样! 当年太子可是见谁都笑眯眯的,礼数上挑不出一丝毛病,弥勒佛似的人物。就算是想处置谁,算计谁,也根本不会让人看出来。太子是那种,要么不弄你,一弄就弄死你的人。 可是朱允熥的眼神看着,却和老皇爷似的,属猫的。 生气的时候让你看的明明白白,一旦发火让你躲都躲不开。而且抓住了猎物还不下手,要先玩。什么时候玩差不多了,再给最后一下。 “不知道殿下叫臣来,何事?”李景隆忍不住,稳重装不下去,开口说道。 朱允熥修长的手指依旧在脸颊上敲着,似笑非笑,“你晚上进宫还穿铁甲?” “臣身上兼职五军都督府和殿前亲军的差事,自然不敢懈怠!”李景隆正色说到,“再说,臣是大明武将,自然要穿铁甲!” 说着,摸了摸身上铁甲带着锻造纹路的鱼鳞片,朗声道,“这甲是臣的父亲留下的,当年他就是穿着这副甲,跟着老皇爷南征北战。” “传到了臣这里,臣每日穿着,就不会忘了国朝开国的艰难,更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这是不忘初心?”朱允熥忽然笑了起来。 瞧瞧,这些话是一个真正的武人仓促之间能说出来的?这简直就是大明版的不忘初心,居安思危呀。 朱允熥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心里想道。 “我要是个小屁孩,没准还真让他这装模做样的架势给唬弄住了,真以为他是个将才!” “原本时空的建帝是不是就是这么被他迷惑了,选他去跟永乐打,结果让人一顿暴揍,打出了原型!” 李景隆虽然没听过不忘初心这个词,但是他能想明白,当下更郑重几分,“不敢当殿下夸奖,臣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说到这里,李景隆忽然抬头,愣愣的看了朱允熥两眼,情绪也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殿下,您坐在那里,简直跟太子爷以前一摸一样!” 随后,又马上低头,情感丰富的说道,“臣少年时顽劣不堪,若不是太子爷念在亲戚的情分上,尽心提点,臣这辈就废了,就是个纨绔子弟。” “后来臣的父亲走了,留下臣这个没爹的孩子,太子爷更是待臣如子侄!”李景隆宽大的手掌揉下眼睛,“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亲自提拔臣。太子英年早逝,每每想到此处,臣心里......难受!” 你他娘的是个演员吧! 朱允熥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差点就给他鼓掌了。 来大明这么久,终于见到一个不要脸的了。不但不要脸,还很能舔,舔的还他娘的很有层次感,很高级。 还对你如子侄? 按照辈分是那么回事。可是朱标走的时候不到四十,李景隆今年也三十几了,朱标就他比大几岁而已,你还有脸说孩子两个字? 当着别人儿子的面怀念别人死去的老子,然后说对方对他多么多么好,就差直接对朱允熥说,你老子多高尚,你老子对我多好,我多怀念你老子。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这些话简直就是真情流露,李景隆这人简直就是大大的,知道感念恩德的好人。 既能装,又能哄,还能舔。怪不得原本时空,让朱棣屎都给打出来了,建帝都没杀他,甚至连重话都没说过。 这种演技要是放在后世,妥妥影帝。 看着李景隆那张悲伤的脸,朱允熥真想给他一句,“你既然这么怀念我爹,那你为啥不跟他去呢?” 好,你能演,我也能演! 朱允熥也做出悲伤的样子,叹口气说道,“哎,亏你还记得,不枉我在皇爷爷面前说你好话!” 李景隆的耳朵马上立起来,认真的听着。 “本来,皇爷爷是要把你交给锦衣卫的,是我拦下了!” 锦衣卫?李景隆差点从墩子上站起来,怎么好端端的要把我交给锦衣卫? 别看他是皇亲国戚,可是大明开国到现在,死在锦衣卫手里的皇亲国戚,还少吗? 到锦衣卫手里,不死也掉层皮,那些人都是皇帝的狗! 若是以往李景隆未必会怕,他自问还比较招老皇爷喜欢。 可是前几天,江夏侯不知为什么被老皇爷厌了,被锦衣卫毒杀的消息,已经开始小规模在勋贵之流传。江夏侯可是皇爷的同乡,一辈子的老伙计,都那么就死在锦衣卫的手里。 老皇爷看着慈眉善目的,可杀人的时候,不管你是谁! 他脑思绪万千,朱允熥继续说到,“我跟皇爷爷说,你毕竟是朱家的亲戚,到了锦衣卫手里不好看。所以.........” 李景隆抬头,朱允熥笑了笑,“所以,改交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会审!” “殿下!”李景隆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臣.......臣哪里做错了?” “你伤了皇爷爷的心!”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臣........冤枉!”李景隆心慌乱,朱允熥这话说的就太大了吗,太吓人了。 “冤枉?”朱允熥冷笑,“督察员御史大夫上奏,曹国公李景隆,在盱眙老家,侵占农田池塘山林二百余顷是不是真的?” 顿时,李景隆头上冷汗连连。 /75/75244/21912957.html 第87章收服 唰地一下,李景隆后背都是冷汗。 盱眙是他李家的老家,曹国公爵位的封田,庄户都在那里。侵占农田山林这事他是知道的,不过也算不得侵占,是从地方官手里暗自运作过来的。 他李景隆不傻,最知道老皇爷憎恶什么,他也不敢从农户手里抢。只能从地方官府那里,花小小的银子,田册上改那么几笔,把那些农田池塘变成他家的,原来官府田册上的好地变成荒地。 偷梁换柱,占朝廷的便宜。再说,是地方官巴结上门的,又不是他主动去要的。 可是这事,出面的都是自己的管家,怎么被御史知道,捅到老皇爷那里去了? 李景隆心里暗道,完了,完了,得赶紧想个办法,让老爷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正想着,突然之间五雷轰顶一般,脑袋里嗡地一下。 “除此之外,你还纵容家奴买卖私盐,从云南运来的一万斤的私盐,在淮西发卖,是不是?”朱允熥突然大声喝道。 “没有,臣冤枉!”李景隆大声道。但是随即又低下头,似乎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其实这是别人的罪过,被朱允熥拿来直接安在了他的头上。但是这年月的开国功臣之家,有几个是屁股下面干净的? 别人这么干了,你李景隆肯定也干过。 一秒记住 第88章演戏 如果说,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朱允熥考虑的是如何拉拢,并且使用蓝玉等人,这股势力强大的外戚力量。 那么现在,在老爷子已经认定他为继承人的情况下。如何能更牢固的握紧,并且好好使用这些大明的利剑,才是现在和将来最为重要的。 人的地位变了,心理也就会变,这就是俗称的屁股决定脑袋。 当然,对这些为了大明出生入死,并且是这个时代最强的武将们。朱允熥心想的,还是如何保全他们,如何让他们在未来绽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说句不好听的,将来万一真和燕王兵戎相见,手下也要有几个合格的打手。而且在朱允熥的心,大明扩张的功绩里,也缺不得这些人。 况且适当的敲打和教训,如果能让这些桀骜跋扈的武人们,认识到自己的问题,那以后君臣相处也会很愉快。 就好比家长养育儿女,一味的溺爱听之任之,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家长在孩子面前没有权威,甚至孩子不断挑战家长的地位。 一个家庭如果闹出那样的事,孩子不服气大人伤心。若是一个国家,就是君臣不和,最终必将用杀戮收场,影响国家的元气。 这样和朱允熥前世的性格有关,在军队磨练的那几年,虽然没经历过战争,没见过鲜血,但是他把命令和人情这两样东西分得很清。 一支军队,一个国家,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创业团队,都必须分清这两种东西,否则这两种东西就会变成另一个词语,关系。 人情和关系,必须给命令靠边。 首发网址 第89章出京? 李景隆真是一位好演员,情绪说来就来。 跪在那里,开口直接就是更咽不已,带着痛心疾首的颤音。 “臣世受皇恩,身居大臣之位,却上不能体恤圣心,下不能怜惜黎民。” “臣有负圣心,身居高位而不知自省。不能约束家豪奴,使小人得志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臣家管事,打着臣的旗号在地方侵占田地,横行不法。臣虽不知,但臣也有失察之责任。” “万岁最是爱惜百姓,臣身为大臣,身为皇亲,却纵容家人做了残民伤民之事,心惶恐,臣有罪!” “臣家侵占地方田地二百余顷,臣愿交还朝廷百余顷,佃户一千三百人,粮租七千石。” “臣之罪,罪在官家不严苛,请陛下治臣之罪!” 说完,李景隆抬头,双眼之泪光闪动,“臣不但有负陛下,还玷污了父亲的名声,臣真是不忠不孝!” 一番话情真意切,言语之间悔恨交加。 这李景隆还真不是个草包,是个肚子里除了打仗之外,满是歪门邪道的草包。 记住网址m.wxsy. 话说的多漂亮,上来就磕头请罪把自己说成辜负了圣恩的罪人,然后又把锅扣在了家里管事的头上,最后还说两句不忠不孝,还摆明了皇亲的身份。 最难的是,朱允熥心里明知道,李景隆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就是挑不出毛病。 “这样的人,或许应该放在其他位置上!”朱允熥心想到。 由李景隆先出头,随后武将之十几位功勋将领也都跪下,说的大致和李景隆差不多。 都是管家不严,让家的奴仆在外面做了坏事。然后把侵占的土地,不法所得的银钱,还有佃户矿山种种交还给国家。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听着,直到这些人说完,都一言不发。 大殿外一片沉寂,臣子们都等着皇帝表态。 其实这是一场戏,每个人都是演员。臣们对这些武将所说的话,嗤之以鼻。开国功勋爵位之家的贪婪,不是一天两天了。 朱元璋心里也明镜似的,只是现在还不想动他们。这几年杀了不少人,他自己也有些累了。 良久之后,朱元璋微微叹息一声,“你们都是跟着咱打了一辈子仗的老人,老臣。你们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凡当年能吃饱饭,谁也不会跟咱去干掉脑袋的勾当。” “知道你们穷怕了,这些年咱该给的都给你们了,田产人口金银权力,咱没亏待过你们。” “咱想着给够你们了,你们就不用去贪,去抢。你们刚才所说的,是不是真话,咱心里也清楚,咱还没老糊涂!” “这次,咱信你们一回。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众勋贵们再次叩首,“臣等谢陛下隆恩!” “真要是谢咱,就别再让御史参你们。”朱元璋冷哼一声,“给咱长点脸,别干那些腌臜事!”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再言。 “退朝!”朱元璋从龙椅上站起,被朱允熥的手臂扶住,慢慢朝奉天殿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 皇帝没有坐御辇,而是和朱允熥慢慢的走着,宫人侍卫都在他们的身后。唯有铁铉,解缙稍微落后几步。 走了一会,朱元璋忽然开口道,“大孙!” “皇爷爷!” “你觉得他们心里,真的怕了吗?”朱元璋问道。 “怕是肯定会怕!”朱允熥沉思下说道,“这次敲打了他们一番,他们若是有心,自然不会再犯。可若是消停了一阵,再没有御史参劾他们,没准依旧会地方上,作威作福。” “哼,再犯就掂量下他们的脑袋!”朱元璋冷哼道,“再有下次你来杀,正好给你立威!”说着,看看朱允熥,“是不是觉得,咱动不动就要杀人,手太重了!” 随后,又皱下眉头,“怎么就杀不干净?” 朱允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孙儿近日读书,发现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开国功勋多不法,仗着昔日的功劳鱼肉百姓。等再过几代人,就是官集团贪腐,党争,上下勾连。孙儿觉得有些事,杀是不杀不干净的。” “而且孙儿认为,贪也分很多种,有人贪但是能干,有人不贪但尸位素餐不干事儿。愚官之害,不亚于贪。” “你这书没白读!”朱元璋微微点头道,“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你记住,国家需要的是干事实的官员,而不是能干事,会干事的贪官!” “孙儿记住了!”朱允熥笑道,“皇爷爷,这次江南各地的邮票钱受了百万,是不是江西那边赈灾的银子就有着落了!” 朱元璋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 朴无用双手捧着奏折跪倒,“陛下,江西百里加急的奏折!” 刚说到江西,马上江西的奏折就到了,还是百里加急。 朱允熥心道,莫非是江西赈灾出事了? 心想法还没褪去,就听看奏折的朱元璋愤怒的咆哮,“大明朝,养了一群什么官?天灾不知预警,洪水赈济居然能闹出民乱!”说着,把奏折扔给朱允熥,“你看看!” 朱允熥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着,是当地巡查御史的奏折。 抚州建昌二府遍地灾民,有贼王木生十余人,散布谣言蛊惑人心,挑头哄抢朝廷救济粮。 而且因为地方的赈济不及时,致使百姓慌乱。王木生等人于乱民之,登高一呼,聚集灾民数千,盘踞在抚州秀峰山等处。 当地官府处置不当,城门紧锁,不敢再放灾民入城。几日之内,秀峰山之灾民,已经聚集两万余。 “叫户部,刑部,督察院的人来!”朱元璋说了一声,大步进了奉天殿。 民乱,两万嗷嗷待哺的饥民凑在一起,就是一个会爆炸的火药桶。 稍微处置不好,这些民就会变成兵,而此时江西正在闹灾,若是闹起来,后果不敢想象。 天灾好过,人祸难挡。天灾总有过去的时候,可是一旦有人造反,就是生灵涂炭。 造反的要抢粮,要杀人,要打城池,要裹挟百姓。而剿匪的官兵,在军纪上也未必多让人放心。战争的破坏性,远远大过洪水。 “殿下,出什么事了?”解缙在朱允熥身后问道。 “你们看看吧!”朱允熥皱眉,把奏折给他。 接着铁铉也上前,和解缙一起看了起来。 “抚州民乱?”解缙失声道,“抚州边上就是吉安,是臣的老家!” 铁铉则是微微皱眉,“抚州地方太过糊涂,这时还犹豫什么,调集卫所官兵,先剿了再说!若是给贼人壮大的机会,说不得就是流寇之祸!” “主要还是地方办事不利,好事给办成了坏事,就是我刚才说的愚官!”朱允熥恨恨地说道,“赈济灾民,最怕的就是有人蛊惑人心,最怕有野心之辈趁机作乱。他们为官一方,居然想不到?是想不到,还是没当回事?” 说着,朱允熥也往大殿里那边走,继续说道,“出了事又不能及时应对,什么事都要靠枢处理。紧锁城门?那不是让灾民继续挨饿?折子发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万人了,说不得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已经开始准备攻打城池了!” 忽然,朱允熥的余光看见,旁边的路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跟在一个宫人身后,朝这边走来。 “臣,参见吴王殿下!”蒋瓛拜道。 “事办完了?”朱允熥问。 前些日子,河南那边出了有人倒卖仓储粮的大案,蒋瓛正是去抓人的。而且这个案子,当初老爷子说,等人犯抓到京城之后,朱允熥进行审理。 蒋瓛看看朱允熥身后解缙二人,见朱允熥没有让他们退开,犹豫下小声道,“回殿下,此案河南布政司以下,牵扯官员十二人,臣以全部捉拿归案,另有犯官家眷百余人,一并带回京城!” 又要人头滚滚了,这些倒卖仓储粮的蛀虫,该杀!贪官这东西,从来都是一抓抓一窝,河南官场又将是一场地震。 “你是要去见皇爷爷?去吧!” “臣,告退!” 锦衣卫指挥使去见朱元璋,因为没有叫他进去旁听,朱允熥只能站在殿外。 铁铉在朱允熥身边说道,“殿下,可是倒卖仓储粮的案子?” 这案子已经明发天下了,所以也没什么避讳的。 朱允熥开口道,“是,皇爷爷说所抓的犯官,三司会审,让我署理!” “殿下,使不得!”铁铉正色道。 “你说!”朱允熥侧耳倾听。 “殿下,江西刚闹出乱子,皇爷在气头上。河南的卖粮案又到了京,按皇爷的性子,怕是很多人........” 朱允熥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想到了,朱元璋不会给这些官留任何的活路。 “殿下在朝有贤王的名声。”铁铉小声说道,“若真是你署理此案,杀得多了,别人未必敢怨恨皇爷,可是对殿下的名声不利!” “我已经想到了。”朱允熥微微叹气,“不杀他们,皇爷爷气难平,可要是杀多了,总会有无辜的受牵连。” 其实朱允熥心里的隐台词没有说,他还不是太孙,要是杀多了,百官怎么看? “臣有一言!”铁铉正色道,“京城三司会审牵连甚广,殿下何不请命出京?” 朱允熥眼睛一亮,“去江西?” ~~~~ 快过年了,事太多。今天可能真的只有两更,我看下如果下午早点回来了,就给大家补上。如果下午也没时间,就以后补。 谢谢大家,过年好。 /75/75244/21912965.html 第90章请命 奉天殿皇帝的怒火持续了很久,从户部到兵部,再到督察院,都被骂得战战兢兢。 更让皇帝愤怒的是,抚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现在还没办法杀人。杀人用日,一道旨意,一队锦衣卫就能人头滚滚。可是这个关节上,如果把当地的官员都杀了,还要派不熟悉情况的官员前去赈济,反而适得其反。 “刚才吴王还和咱说,愚官之祸大于贪官,尸位素餐只知道耍官老爷的架子,一出事先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帽子,想着捂盖子。而不是心里真想着老百姓,想着如何把朝廷的恩典,咱的好心,惠及给百姓。” “咱就想不明白,发放赈济粮的事,怎么就能闹出民变?百姓为啥哄抢?还不是发放不到位,处事不公正,发放不及时,让百姓心里没底?” “天灾怕个球,大明上下一心,怎么都能让百姓挺过去。可是这人祸呢?官员处置不当,导致民变。灾民两万人,他娘的老子当年打滁州的时候,都没有两万人!” “咱天天说,月月说,年年说。养民在于宽,为官要敢管。” “带着官帽子不管民事,管不好民事,要这些人何用?让他们做官,各个兴高采烈。让他们管事,各个借口推脱,好事也给办砸了!咱给地方的赈济是德政,到了地方就给办砸。那要这些官什么用?白拿朝廷的俸禄?就指望升官发财?” “咱说句不好听的,朝廷发下的赈济,说不定已经被地方官层层克扣,也未可知。” “老虎不吃肉,当咱是猫!啊!德政层层克扣,善政层层加码,这就是大明朝的官,这就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 朱元璋的咆哮,在大殿之回荡,让每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他本就是快意恩仇的皇帝,盛怒之下完全是当年打天下时,老虎一样的表情,让人心悸不已。 没人敢说话,都低着头,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怒皇帝。 一秒记住 第91章战刀 月的夜风,微微有些凉。 门口的帘子,在风轻轻摇晃。有时,宫殿那粗大的烛火,也会随着风跳动几下。 朱允熥小心的捧着一个铜盆,里面是热度刚刚好的热水,慢慢朝着朱元璋的寝宫而去,朴无用拎着一把装热水的铜壶,悄悄的跟着。 周围的宫人,见吴王殿下前来,恭敬的撩开帘子,无声行礼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皇爷的眼里,太监连人都算不上。这宫里这么多年前,多少次因为皇爷心里有气,迁怒于奴婢,死于棍棒之下的太监,不知凡几。 朱元璋寝宫门口,正是朴不成当值,见到朱允熥他没有表情的脸笑笑,随后对里面轻声道,“皇爷,殿下来了!” “来了就进来!”朱元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说了多少次了,咱大孙来了,不用通报!” 朱允熥对朴不成笑了下,然后端着铜盆,迈过门槛。 烛火下,朱元璋坐在书桌后面,借着灯火还在看奏折。 “你端的啥?”朱元璋扭头问道。 朱允熥把铜盆放在了老爷子脚边,笑道,“明天孙儿要出京了,今天来孝顺孝顺您,给您泡泡脚!” 首发网址 第92章驿站 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虽然不大,可却极其的冰冷。 阴风细雨之,一队数百骁勇的骑士,策马而来。他们的脸都掩盖在,遮挡雨水的斗篷之下,天地间满是马蹄踩在泥水,和他们马鞭的回响。 奔腾的战马,从辔头里不断的喷出白色的热气,战马疾驰的马蹄带起地上的泥水,落在骑士丝绸面做成的雨衣上,形成片片斑驳。 这是通往抚州的官道,这队骑兵就是日夜兼程的朱允熥一行。出京之后,他没有摆任何的亲王钦差排场,而是放督察院户部的官在后,亲自带着何广义,傅让,廖家兄弟等侍卫,一人双马疾驰而来。 如果说应天府之是大明的盛世,那出京之后所看见的,就是最真实的人间。进入抚州地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凄风冷雨,大片的农田泡在洪水之,原本饱满的稻穗都被洪水压弯。 吁!朱允熥勒住马头,战马鸣叫两声,马蹄在泥水之用力的踩踏几下。 “到哪儿了?”朱允熥大声问道。 何广义在边上大声道,“殿下,还有二十里就到抚州城。”说着,对朱允熥小声说道,“殿下,前头开路的兄弟应该已经进城了。您看,是不是在前边驿站歇歇,您换换衣服,等着抚州城的官员出来接您!” “好!”朱允熥点点头,“连续赶了几天路,大伙也累坏了,进去喝碗热汤,好好收拾一下!” “喏!”何广义大声应道,“来两个人,快马去前边的驿站通报,吴王......” 记住网址m.wxsy. “别说是我!”朱允熥制止他,对要出发的骑兵说道,“随便报个官职就行!” 两个开路的骑兵答应一声,纵马消失在细雨之。 大明各处都有驿站,抚州的驿站就在朱允熥一行人几里之外,转眼就到。驿站改邮政的新政还没推行到江西,所以这里还是用来接待过往官员为主。 江西这个地方在后世,多少有些缺少存在感。大家谈论起江西人,最常见的称呼就是江西老表,经济上不是最突出,但也不落后。再深刻了解一点,就是江西人吃苦耐劳,在资本家眼里是听话肯干,一个顶俩的好劳动力。 可是这个时代的江西人杰地灵,人口稠密农业发达,每年被朝廷录取的士子占据半朝之多。而且有明一朝,枢首辅阁臣大多出自江西,总人数单单落后于江浙。 并且江西的读书人,也没有江南士子那么喜欢拉帮结派,排挤异己。动辄攻击政敌,不死不休。他们相对温和,往往君主比较放心。 抚州更是江西出类拔萃的地方,这里是王安石,曾巩等人的故乡,唐宋大家家,这小小的抚州就出了好几位。 转眼,驿站就到了。朱允熥的战马进来驿站的院子,驿丞已经带着驿卒恭敬的守在那里。 “下官参见同知大人!”来通知驿站的骑兵,报的是何广义锦衣卫同知的官号。 来的可是皇帝的亲军锦衣卫,驿丞自然不敢怠慢,殷勤的举着伞,走到了被众人簇拥的朱允熥马前。 “一边去!”廖镛先跳下战马,挡开驿丞。朱允熥是亲王之尊,他们有护卫的职责,不能随便让人近身。 下了战马,朱允熥原地站了一下,缓了缓麻木的双腿,再迈步的时候,大腿内侧忽然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作为皇家子弟,骑马是必修的课程。可是他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这么长时间都在马上度过。着急的时候不觉得,一放松一下,浑身都疼。 但是朱允熥忍着身上的难受,脸上没有一点表露,大步流星往驿站里走,“上一些暖和的吃食,最好是有热汤!” “下官明白!”驿丞举着伞,连忙笑道。 接着廖镛路过驿丞的身边,直接用马鞭指着他大声道,“我们的战马喂好草料,多加豆饼煮两个鸡蛋扔进去!”说着,手一甩,一个精美的二两重的银锭子直接扔过去。 “您放心,下官马上就给您办!”驿丞讨好的笑道。 驿丞在大明是不入流的官,顶多是个九品的身份。莫说这些人眼睛长在头上的世家子弟,身上挂着爵位。就算是普通的锦衣卫,他也得罪不起。 朱允熥脱了身上的斗篷,在驿站的大厅坐下,刚落座面前就有人送上了热茶。 紧接着铁铉和解缙也进来,坐在他的身后。铁铉是色目人后裔,身材高大,精通骑术。但是解缙这个纯粹的读书人,一路奔波确实遭了罪了。 原本他身上那种儒雅的风仪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虚弱的狼狈,坐在凳子上,颇为不雅的分开双腿,三不五时在他自己大腿根内侧上抓一下,每一下都是呲牙咧嘴,眉毛都跟着颤抖。 “大绅,辛苦了!”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臣本分而已!”解缙有气无力的回道。 一路上,朱允熥对解缙也是刮目相看,一个眼睛长在头上,养尊处优的读书人,居然能咬牙没掉队,再难受都没出声。除了自尊之外,这份自强也是让人动容。 “抚州边上就是吉安,等事情办妥当,给你几天假回老家看看!”朱允熥笑道。 解缙微微错愕,随即眼满是惊喜,“殿下和臣一起去?”说着,眉毛都笑得动了起来,“古人云富贵还乡,若是殿下和臣一起回乡,驾临寒舍,必定成为吉安的千古佳话!” “是你解大绅的千古佳话吧!”铁铉冷哼一声。 “老铁,你这就是小心眼了,将来若是殿下去了河南,一样可以去你老家呀!”解缙不满地嘟囔起来。 “殿下出京是国事!”铁铉撇了解缙一眼,“去俺家里作甚?” “粗俗!”解缙不屑地说道,“老铁你也是个朝廷命官,别一口一个俺俺的,要说官话!” 铁铉眼皮跳了跳,随后捏了下拳头的关节,嘎巴嘎巴的响。 解缙看看朱允熥,发现后者一脸揶揄的微笑,随后挪挪凳子,坐到了一边。 这时驿站给众人准备的饭食也端了上来,蒸米饭热鱼汤,蒜苗炒猪肉,几盆小菜。 驿站之接待官员都是按照品级提供饮食,可是朱允熥这一行人实在人数太多,仓促之下也只有这些。 一口鲜美的鱼汤下肚,身上的寒气和疲惫尽数被驱散。 驿丞在边上笑道,“大人,驿站里有陈了三年的麻姑酒,最是能解乏,您要不要尝尝?” 朱允熥瞬间脸黑,冷笑道,“江西大灾,百姓饭都吃不上,你这里还有酒?” 所谓居移气,养移起来。朱允熥本就是皇孙,又每日和老爷子在一起,说话之,不知不觉也有了王者的气势。 驿丞被朱允熥的眼神一瞟,顿时心慌的不行,双腿发软差点跪下。 作为驿丞,他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活,一双眼睛最是能分辨达官贵人。眼见这些锦衣卫,都小心翼翼的簇拥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便知道这是一位了不起的贵人。 有心巴结,却没想到拍到了马腿之上。而且周围那些锦衣卫,也都虎视眈眈看着他,当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殿.....公子!”解缙笑着说道,“当地风俗如此,不怪他。抚州和吉安的百姓,宁可不吃饭也不能不喝酒。每日清早,城门刚开集市兴旺的时候,到处都是喝早酒的人。” 说着,又是笑笑,“早酒配肉,那可是千金不换呀!在下的父亲十高寿,每天都还要喝上二两。” 朱允熥想想,看看周围那些风尘仆仆的侍卫和锦衣卫们,转头对何广义说道,“你们喝点?” 随后,不等错愕的何广义推脱,对驿丞说道,“来一坛,给他们每人分第一点,不能多喝!” 驿丞胆战心惊的去了,众护卫都是喜笑颜开。 /75/75244/21912971.html 第93章隐情 琥珀色的液体,在白色的瓷碗流动,让人赏心悦目。 麻姑酒是抚州的特产,用清澈的山泉加上好的糯米酿造,其还夹杂了二十多味草药,性温滋补、舒筋活血、清脑提神驱风壮骨。 酒,在传统的化里,也是一种养身的化。每日一杯,切忌不能豪饮,日累月积之下,自然能达到强身健骨的效果。 一坛酒,一人也就分了那么一两多。解缙闻着酒香,一脸陶醉。铁铉则是一饮而尽,随后吧唧吧唧嘴好像没喝到什么味道。 “暴殄天物!”解缙不屑的说道,“这就是慢慢........哎,老铁!” 惊呼,铁铉的大手直接把对方的酒水抢了过来,一仰脖喝干净,擦下嘴说道,“喝酒恁磨叽?” “你.........”解缙无语。 酒虽好,朱允熥却没有喝的心思。 对驿丞说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大人!”驿丞恭敬的过来,弯腰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听说前些日子,抚州因为赈济灾民不力,导致民变,现在还有几万人聚集在山上,可有此事?”朱允熥小口喝着鱼汤,冷冷的问道。 一秒记住 第94章灾民 虽然说,不能用片面的事物,来看待整个社会的发展。 但若是,看不见阴暗,或者说不愿意去正视阴暗,那里能做到真正的正大光明。 抚州城外,全是密密麻麻站在雨,等待着粥厂赈济的灾民。他们破衣烂衫,眼神悲凉。不久前他们还是这片土地上最勤劳的人民,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让他们失去了一切。 满载希望的田地,遮风挡雨的家园,精心饲养的牲畜,一切他们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东西,都失去了。 现在的他们,站在阴寒的秋风细雨之,单薄的衣衫下是颤抖的身体。拖家带口,携老带幼,无助的等待着朝廷的赈济。 他们痴痴的,愣愣的盯着那些冒着热气的大铁锅,紧紧的抱着手里的碗。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再美好的世界也有阴暗,这些阴暗是世上一切悲惨的缩影。 即便前世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可朱允熥也是活在物资充沛,有希望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游荡在盛世繁华的京城,享受着天下百姓的供养。 眼前这凄惨的一切,犹如心脏上猛的被人插了一剑。痛彻心扉的痛苦,还有心灵的震颤,一下涌入他的大脑。 战马之上,朱允熥看着那些站在秋风冷雨的灾民,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的手恨恨的攥着战马的缰绳,才能控制住不发抖。 首发网址 第95章灾情 “起开,不用你撑伞!” “我自己有手,自己不能打吗?” “再说,这才多大雨,用得着这么大的伞?” 朱允熥呵池一声,身边给他举伞的侍卫退下。 现在的朱允熥,肚子里一肚子火,一点就着。 此刻,他带着一群侍卫官员,走在抚州城外灾民的驻地。放眼望去,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低矮窝棚,都是用树枝稻草搭建的,比狗窝高不到哪里去。 天上在下雨,搭建的窝棚里也在下雨,雨水顺着树枝和稻草的缝隙,滴滴答答落进去。这一个个窝棚,就是一个个家庭,里面一家老少挤在一起,彼此用身体温暖对方。 朱允熥清晰的看见,一位年轻的母亲,为了不让怀里的婴儿被雨水淋到。在不高的窝棚里蹲着,用脊背遮挡落下的雨水。 “灾民就住这地方?”朱允熥回身,看着抚州地方的官员,怒道,“你们的家的狗窝,都比这个结实。” “回殿下,灾民太多,臣等实在不敢开城门放人进城。”抚州同知李泰,怯懦的说道,“若是万一混进去歹人,抚州城......” “你自己不作为,还他妈有理了?”朱允熥的手,握着刀把子,怒道,“平日抚州不开城门?平日就不怕混进去歹人?好,孤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灾情已经这么多天了,组织人手在城外搭建可以让百姓,遮风挡雨的棚子,你做不到吗?” 记住网址m.wxsy. 此刻,朱允熥终于明白了,朱元璋为什么对贪官那么狠,为什么对官员那么刻薄。不是天下的官都是坏的,但是很多官,又蠢又坏。 不杀,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臣等有罪!”抚州同知和通判齐声说道,面色惊恐。 朱允熥的眼,杀意不可抑制。来之前他看过抚州这些官员的履历,同知和通判,都是知府的副手。掌握了一府之地的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还有地方治安等事。 眼前这两人,不是进士举人出身,都是洪武初年的秀才。他们都是当地大族人家出身,元末时期曾经组建过民团抵抗农民起义。他们家族先投陈友谅,后来归于大明治下。 而大明开国初期,缺乏读书人和官员,所以地方的豪族士绅得以在官府,成为一方父母官。 这是国家的弊端,父母官有着巨大的权力,如果出身在当地,又是大族势必会一家独大,成为当地的土皇帝。 “你们都是当地百姓出身,在本地为官多年。这些事你们会想不到,是想不到还是不想做?还是不愿意做?” 雨水之,朱允熥向前几步,指着二人的额头,厉声道,“抚州不是第一次闹灾吧?以前你们也这样?我这个吴王钦差不来,你们就当没看到?你们这官是怎么当的?” “赈济灾民,不但是要放粮,是衣食住行,是他们的生命安全。你们这个官,当的可真他妈的出息!” 朱允熥的唾沫都喷到了两人脸上,两人瑟瑟发抖,直接跪在泥地里。 通判张义开口道,“殿下,臣等有罪,臣等有罪,殿下息怒。”说着,犹豫一下,继续说道,“臣等其实也有苦衷.......臣等不是府君,赈灾的事都是知府.......” “还找借口!”朱允熥一脚直接把张义踹在了泥水之,怒道,“知府是官,你不是官?他拿着朝廷的俸禄,你没拿?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最厌恶的就是推脱,就是找理由,最讨厌的就是你们敢做不敢当。” “没出事就和光同尘,出了事就推脱给别人,怪别人赖别人。你们不但昏聩无能,而且还寡廉鲜耻。” 朱允熥怒火之下,抚州通判倒在泥水之不敢动弹,周围袁庆在内的江西高官,全都不敢说话,生怕被牵连到。 杀了他们都不解恨,可是朱允熥知道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要杀人也要国法明正典刑。 “回去把你们身上的官服脱了,穿着补服怎么干活?”朱允熥继续大声道,“马上组织人手,把灾民区拾掇出来。积水排出去,搭建能挡风雨的棚子,人手不够灾民里现成的人,告诉他们能干活的多给粮食。” “现在是秋天,雨水一泡,再壮的人都得有病。给灾民干净的水,烧开了喝。预备石灰,挖掘厕所,把城里所有的大夫都集起来,给灾民发放药材,预防疾病。” 说着,朱允熥顿了顿,“这些东西,本该是你们的干的,你们不干,我来让你们干。干好了,你们这些有罪之人还有缓。干不好,呵呵!何广义?” “臣在!”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站出来。 “他们若是再干不好,都抓到诏狱里去。” “喏!”何广义大声应喝,随后冷笑着看着周边的官员们。 “还愣着干什么,围着我干什么?”朱允熥喝到,“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所用的东西,涉及的钱财,都给我明明白白的登记造册。” 官员们顿时化作鸟兽,各自散去。 江西布政司使袁庆,犹豫一下,对朱允熥笑道,“殿下真是爱民如子,乃我大明之贤王。外面雨大,殿下回城歇息吧。您交代的事宜,各级官吏自会办理。” 朱允熥看看他,他侵略性的眼光让袁庆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抚州赈灾不力,袁布政也难逃自责。”朱允熥哼了声,“抚州如此,建昌府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若不想让孤拿你是问,现在该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袁庆额上出汗,瑟瑟道,“臣,明白,明白!” “你真明白就好,寒窗十年到封疆大吏,做官就是做人。”朱允熥看着雨的灾民,“光凭你这不作为的一点,你做人做官就都不怎样?” 说完,朱允熥转身就走。 留下不知所措的一众江西高官。 不作为,是一个官员最大的原罪。国家赋予他们权力地位还有财富,享受这些的同时,他们也有巨大的责任。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读书人讲为万世开太平,就是这个理。 “去粮仓看看!”朱允熥对左右说道。 如狼似虎的侍卫们,守卫在他身边。 走着走着,朱允熥忽然停住,“去问问,赣州卫指挥使来了没有,孤要见他,还有抚州守备千户,速速来。那个抚州知府张善在何处,也都叫来!” ~~~ 新年快乐,咋地也得给读者朋友两章。 大过年的心情很好,可是评论区有两个人,真是让我无语。 大哥,免费小说你不看就不看吧。我写的不好,我错了。 但是你能别喷我吗?还他妈总喷,你是呲水枪呀?大过年的,你喷我你乐呵? 你别逼我喷你,我水比你多。 /75/75244/21912977.html 第96章低估了人心 “藩司大人,救救我等!” 暗室之,抚州同知李泰和通判张义,双双跪在江西布政司袁庆的面前,声泪俱下。 “救你们?本官都不知如何躲过这一劫!”袁庆压低嗓子,厉声说道,“灾情开始之初,本官特意叮嘱你二人莫办砸了差事,你二人口口声声答应呢?结果现在呢?” “你俩人好大的胆子!赈灾不利也就算了,还惹出了民变,吴王钦差都来了,谁能保得住你们?” “袁藩司!”同知李泰上前几步,懊恼地说道,“谁知道这灾情来的如此之大,如此之急。再说,这大明这么大,哪年没点天灾人祸?下官等也是措手不及呀?” “凭你说这个话,这个官就不该让你当!”袁庆大怒,“什么叫哪年都有天灾人祸?那别的地方怎么就没出事,偏偏你抚州出事了?” 说着,袁庆的表情变得咬牙切齿,“出了事你们不解决,还要故意隐瞒,层层遮盖。把本官都给带进来了,让本官保你们,谁来保本官?” “大人,大人!”通判张义也上前,苦苦哀求道,“大人,看在往日下官等尽心巴结的份上,您务必要救我们一救。”说着,一个五品官员,居然哭出声来,“罢官免职下官等都认了,千万别让锦衣卫拿了我们!” “本官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你们两个蠢材!”袁庆看着身前跪着的二人,像是两条狗一样屁股高高翘起,冷声笑骂。 又贪,又蠢,又无能。 不出事的时候胆子奇大,出了事就知道哭,就知道求。一点担当和用处都没有。 一秒记住 第97章吴王要杀人 “臣,赣州卫指挥使薛继祖。” “臣,抚州知府张善。” “参见吴王千岁。” 一一武两位官员大步进来,跪在朱允熥的面前。 赣州卫指挥使薛继祖是典型的武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他出身已故永国公薛显之家,是薛显的侄孙。 薛显死于洪武二十年,生前也是大明的一员悍将,曾隶属于朱正帐下,面对陈友谅数十万大军,坚守九江三个月,是常遇春都要佩服的狠人。 朱允熥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落在抚州知府张善的身上。 如果是这不是一位知府,而是一个老农都有人相信。张善须发半黑半白,五十出头的年纪,脸上都是沧桑的皱纹。脊背有些佝偻,身材很是瘦弱。没有穿官府,是一件袖口都磨破,渐满了泥水的粗布衣裳。 而且,似乎是因为缺少睡眠,张善的眼都是血丝,双手的关节纹路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泥沙。 “你刚从河堤上来?”张善的这个样子,让朱允熥心对他的好感上升一些,开口问道。 张善拱手道,“抚河决堤当日,臣就组织民夫,去决口处修筑河堤。只是臣手里的人太少,现在百十丈宽的口子,也才堵上不到三成。”说着,再次叩首,“臣有罪,请殿下治臣无能之罪。” 首发网址 第98章行刑 当啷,当啷。 开路的衙役把铜锣敲响,被锣鼓声惊到的灾民从窝棚里爬了起来,惊奇的看到,视线一支浩大的囚车队伍缓缓开了过来。 囚车代表着官府,他们好奇的双眼,慢慢变得有些惶恐。因为他们清晰的看到,囚车有人的手脚被锁住,只露出脑袋。不知,这是谁又惹到了官府,被抓住了。 “现有,江西抚州统知李泰!” “通判张义!” “侵占朝廷赈济灾粮,贪腐残民,饱私囊。” “抚州衙门上下串通一气,致使受灾百姓无法安置。” “共查明二人私换朝廷灾粮,七万石。” “贪污朝廷赈济官银,三万一千二百两。” 囚车边,一群锦衣卫扯着脖子大喊,念着囚车犯人的罪状。 霎那间,那些百姓们惊恐的眼神变了,变成了带着快意的恨意,他们慢慢的围了过来,很快城外的空地上就挤满了人。 记住网址m.wxsy. “钦差吴王千岁明察秋毫!”囚车还在行进,锦衣卫继续喊道,“遵命,李泰张义以下三十二人,明正典刑,开刀问斩!” 人群先是安静了一下,紧接着顿时爆发出震天撼地的呼唤。 “好!”一个好字,在天地之间回荡,在人心回荡。 百姓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对于朝廷对于国家他们看得最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们不敢说而已。但若是给了他们表达的权力和机会,他们会用最朴实的言语,昭告天地。 “打他!”突然,一个声音在人群响起,几个年轻的少年捡起地上的石头,冲着囚车就打来。 眨眼之间,无数泥土石头落在了囚车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囚车里的犯人还没到地方就鼻青脸肿。 甚至,连在囚车旁跟着的锦衣卫和士兵,也都被波及到。狼狈的闪身躲避,护着头脸。 “幸亏咱们没跟着囚车走!”队伍最后,解缙微微笑道,“不然咱们也得挨砸!” “群雄激愤!”铁铉言简意赅的说着。 骑着战马被众侍卫簇拥着的朱允熥,则是若有所思。 在这个古老的国度,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自己这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利用自己的眼光优势,改善民生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不会什么发明创造,也不懂什么经济法律。但是他有一颗,比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在乎民众,博爱的宽厚的心。 这时,囚车到了临时搭建的刑台之上。车里的囚犯被抓猪一样,几个人抬着,放在了铡刀下面。 真的是铡刀,是用来铡草的大刀。抚州城找不到那么多行刑的刽子手,干脆从赣州卫抽出一队精锐士兵执行。 灾民百姓蜂拥到了台下,如潮水一样,若是不是赣州卫的官兵极力阻止,怕是要冲上来,生生的吃了这些昏聩无能的贪官。 “吴王千岁道!” “参见吴王千岁!” 锦衣卫的喊声,台下的百姓和兵丁跪了一片。朱允熥缓缓脱下披风,露出里面金色的五爪龙袍。 随后他左手拎着裙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腰后,缓慢而又有力的走上行刑的高台。 “吴王令,起身!” 士卒们起身的呐喊之后,百姓灾民们战战兢兢的起来。但是刚一抬头,人群似乎被朱允熥身上的龙袍所震慑,像退潮的潮水,齐齐后退。 “百姓们,孤是吴王朱允熥!” 朱允熥看着高台下的百姓,朗声说道,“孤奉大明洪武皇帝之命,巡视江西灾情。灾情开始之初,大明皇帝已经下诏,调集武昌军粮,朝廷储备官银,用来赈济灾民。并且再三说过,不使一个百姓冻饿而死!” 高台上,朱允熥的声音通过简单的扩音器,在空气传播飘荡。那些百姓们又慢慢的走得近了,认真的听着。 “但是朝廷的粮来了,银子来了,可还是有百姓挨饿受冻,甚至有人抢了官粮之后,聚众作乱!” 朱允熥目光明亮,继续说道,“导致这一切的,就是台上这些,原来抚州的父母官。这些人贪婪到了极点,连你们的救命钱两都敢贪。” 说着,朱允熥大喝一声,“孤也不多说废话,今天,就用他们的脑袋,给你们出了这口心的恶气。用他们的脑袋,给你们,给大明所有百姓,一个交待!” 随即,朱允熥忽然回头,对着那些行刑的官兵们说道,“杀!” 噗!一口烈酒被喷在雪亮的铡刀上。 呸!一口唾沫被吐在贪官的后脖梗子上。 行刑的士兵先擦铡刀,随后蹭蹭贪官们白嫩的脖颈子。 断头台上的官员们,手脚都被捆着嘴被赌着,只能落泪呜咽。 “杀!”朱允熥再次大喝。 咔嚓,高高举起的铡刀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是飞溅的殷红的鲜血,还有满地乱蹦的,睁着眼睛的人头。 扑通,扑通。 抚州同知李泰的人头,在高台上蹦两下,忽然一下骨碌滚落台子,落到观刑的百姓脚下。 顿时,周围的百姓惊恐的退去,不敢去看那依旧睁眼的人头。 就在此时,一个少年从人群出来,稚嫩的脸上满是狰狞。 “去你娘的!”没穿鞋的脚,踢球似的一脚把李泰的头颅踢飞。 然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百姓蜂拥的朝着李泰人头的落点冲去。你一脚我一脚,踩踩踩,踢踢踢。 朱允熥笑了一下,再摆摆手,“第二批!” 然后是第二批该斩首的官吏,被拖到了台上。 此时台下全是百姓,他们狂热的看着贪官的断头台,眼神灼热。 “杀!”又是一声令下,又是人头飞溅。 不过,这次没有人头滚落到百姓的人群,让他们有些失望。 人都杀完了,朱允熥转身,朝着高台后面走去。 可是刚一迈步,身后传来整齐的叩拜声音。 “吴王千岁千岁万万岁!” 朱允熥的脸上泛起些笑容,走到了高台之后。 那里有一个阁楼,刚刚观看了数十个官员被砍头的袁庆,已经如面团一样,站立不稳,浑身是冷汗。 “袁藩司,刚才那幕,过瘾吗?”朱允熥戏谑地问道。 袁庆惊恐万分,“殿下,臣......臣真是失察呀?” “锦衣卫在李泰家里搜查到了他历年孝敬你的账本。”朱允熥拍了拍对方保养得当,圆润的脸颊,“你老小子一年光是扬州瘦马就要买七个?啧啧,比皇爷爷日子还快活!”(扬州瘦马,是高级的那啥!) 说着,朱允熥嫌弃的把手在对方身上擦擦,“你说冤枉?去京城锦衣卫诏狱里说吧!” /75/75244/21912982.html 第99章人定胜天 人要杀,活要干。 第二日朱允熥换了一身布衣,王驾直接到了抚河决口的河堤上。 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在这股力量面前,人类是那么的渺小。 河堤上虽然不是海上那种惊涛骇浪,但是依旧暴涨的河水,不断的冲击着脆弱的堤坝,每一次的浪潮都是地动山摇。 百丈宽的决口出,民夫用人力艰难的堆积出基座土山。数百个精壮的汉子,站在土山上用大锤拼命的砸着木板,防止土山的垮塌。 一车车牛马拉来的石头直接被倒在江里,除了泛起阵阵浪花,暂时也看不出什么效果。 决口的河堤上都是人,都是光着膀子的民夫。他们有的是城里的百姓,有的是乡下的民夫,还有的是灾民里的青壮。远处运送修筑堤坝材料的人群,还夹杂着许多妇人,老人,孩子。 这里是他们的家,只有官府管他们,不让他们成为流民乞丐。他们的任何人,都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却和天地搏斗。 是的,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但,人的力量更是无穷的。 因为,人定胜天。 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无论是未来还是现在从来就不曾被上天眷顾过,我们热爱的土地多灾多难。饥荒,洪水,地震,疾病,这些东西像是轮回一样困扰着我们,但是这些东西,从来没有把我们打垮。 一秒记住 第100章一餐饭 视线之,是一位少女。 不远处去,一位明眸皓齿身材窈窕的少女,在秋风走来,落落大方。 微风吹动,她长长的发丝遮盖住半边脸颊,走路时随手用手捋开,露出一张鹅蛋形的饱满,微微椭圆的脸。 她大概十七岁的年纪,脸颊上有些肉肉的,虽然没笑,可是嘴角的酒窝却浅浅在动。她低着头,注意脚下的泥水,不时抬头的时候,明亮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而她的眼神也是如水一般清澈,又是那么的平静。她外面穿着青色的比甲,里面是素华的一群。她似乎极为爱惜自己的衣服,走路时裙摆上沾染了一些泥水,让她的眉头和嘴角都皱了起来。 对了,这少女是一双大脚,走起路来不是那种风水杨柳的步伐。而是自然的婀娜,还带着三分矫捷。 朱允熥身后的解缙,看少女款款走来,小声说道,“清水出芙蓉,与众大不.....哎!” 话还没说完,却是腰上挨了一肘。 只见铁铉板着脸看他,嘴唇里无声的吐出两个字,“闭嘴!” 这时,少女走到众人身边,忽然发现自家父亲的身边,有几个青年男子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她。 顿时一抹红霞爬上脸颊,贝齿轻咬嘴唇,手指紧紧的扣住衣服的裙带,显得有些羞涩。 首发网址 第101章下山 朱允熥早想到了这个结果。 别人可以下山,可以得到官府的安置和宽恕,可是他王木生不行。 不管他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能作为他带人抢劫官府粮车,杀死差役,聚众作乱的原因。 古往今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他所作的都是死罪。 若是大明稍微处理不慎,他聚集的两万人攻打城池成为流寇,那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律法是蛮横的,也是不讲道理的。同时律法也是残暴的,是维护秩序的工具。 或许很久以后,王木生这样的人会成为百姓口的侠,会同情他。但是他挑战整个大明的律法,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那几百人都是什么人?”朱允熥沉思道,“他只不过一个民兵弓手,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薛继祖开口说道,“这些人,都是当初和他一起抢劫粮车那些贼人的家眷,亲族!” 大明律,煽动民变劫掠官府者,诛九族。 “再去喊话,告诉山上的人,只诛首恶,那些参与抢劫粮车的人,必须伏法。其他人,胁从不问!”朱允熥皱眉道。 记住网址m.wxsy. 这个时代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直接让卫所的官兵杀上去,然后带人头回来。大明虽然繁盛,但可不是讲什么人权的世界。 “喏!”薛继祖面有不甘心,但也只能答应。 “殿下!”一向话少的铁铉忽然开口道,“若是那些人,继续执迷不悟不肯下山呢?” 朱允熥看着他,“你的意思?” “臣知殿下心怀慈悲,不愿杀人。可是国法难容,王木生也自知死路一条,势必顽抗!”铁铉朗声道,“但是臣想,从王木生聚集了两万灾民开始,他一未继续劫掠官府,二没攻打城池,想必也还是有些良心的人。” “这正是我不愿多杀人的原因!”朱允熥叹息道,“归根到底是官府赈济不利,才让灾民聚集闹事。他王木生虽然犯了国法,酿成大错。但是我,也不想追究他亲族的责任。国法无情人有情,他的家人亲族也都是无辜的。” “臣想,派去传话的人都是朝廷的官军,他们或许心抵触。”说着,铁铉抬头,正色道,“臣去,臣是朝廷命官,臣去劝他们,让他们下山。” 朱允熥想了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好,你去吧,小心一些!”说着,对身边众人笑道,“吃饱喝足快干活!” 一行人,又甩着酸痛的肩膀手臂走上河堤。 铁铉转身,对薛继祖说道,“薛将军,请派人下官去五峰山。” 看他一副书生的打扮,薛继祖也有些佩服,拱拱手,大步而去。 解缙忽然拉住铁铉的一副,关切地说道,“老铁,你真去?那可是贼窝!” “他们原是百姓,除了王木生和同党之外,其他人没做过错事!”铁铉正色道,“你我读书,但求一个正字。吴王仁慈,我为吴王之臣,若能救下无辜之人,就是正。” 解缙皱眉沉思,咬牙道,“在下和你一道去!” “你?”铁铉笑笑,甩开解缙的手,“小解,你我虽然都是读书人,但也有不同。”说着,转身就走,声音传来,“你现在还是个书生,这种事不去也罢!” 看他走远,解缙原地跺脚,“呸,我一番好意,你居然瞧不我?” ~~~ 五峰山在抚州城外二十里,一个山洞里,数十个身材健壮的汉子,看着煮饭的铁锅默不作声。 山洞里,有老有少男男女女数百人。这宽敞的山洞,看起来有些拥挤。这些人,都是王木生和他那些做下惊天大案的,兄弟们的家眷亲人。 王木生三十出头,身材健壮。 此刻他蹲在铁锅面前,亲手从里面盛出一碗饭,回身送到一个老妇人面前。 “娘!吃饭吧,您小心热!” 老妇人叹息一声,摇头道,“不吃了,娘什么都吃不下!” 忽然,边上一个面色刻薄的妇人,开口骂道,“你还有心思吃?官军在山下都围了几天,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杀上来。”骂着,又变成嚎啕大哭,“我们做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个亲戚。居然抢劫官府粮食,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王木生面色尴尬之带着悔恨,“三婶,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族人!” 这妇人的哭骂顿时引起了山洞里众人心的委屈,本来都是好好过日子的百姓,就因为出了这么一个不知死活,敢坐下灭九族大罪的亲戚,大家都成了官府的罪人。 刹那之间,山洞里满是对王木生的叫骂之声。王木生和一帮兄弟,羞愧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一位拄拐的老人站出来,用拐棍敲打石壁,大声道,“事都出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老人在族威望甚高,众人止住叫骂,但还是有妇人和孩子哭天抹泪,泣不成声。 “你们那!”老人用拐杖指指王木生等汉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胆大包天了,朝廷的赈灾粮都敢抢,还敢聚众闹事?死不足惜!” “老祖!”王木声更咽道,“是孙儿连累了大伙。” 老人慢慢走到王木生身边,低下头,“木生,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都躲不过去,咱们都得死!” “老祖!”王木生哭出声。 “跑吧!”老人忽然道。 王木生诧异的抬头,只见老人满脸都是坚决,继续小声说道,“你们这些精壮的汉子,带着家里年幼的男丁跑出去,能跑多远跑多远。官府要杀人已正国法,那就杀我们这些老骨头。咱们王家,不能绝种!” “老祖!”王木生惊呼,“这.......” “一会你们就跑,能活几个算几个!”老人见惯了人间的风雨,脸上带着几分从容,“跑出去,总比让朝廷灭族强!” 就此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一个年轻人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木生哥官府来人了,是个大官!” ~~~~ 山路崎岖泥泞,铁铉的官袍上沾满了泥土。 但那依旧是官袍,依旧是代表着大明王朝的统治者的衣冠,让百姓不敢直视。 铁铉昂首阔步走进山洞内,看着眼前数百百姓,低声道,“本官是赈济江西钦差吴王千岁的典官,大明品官铁铉,你们谁是王木生?” “我就是!”王木生大步出列,朗声道。 铁铉看看他,点头笑道,“倒是条昂扬的汉子,怪不得敢杀官差抢粮食!” 说着,铁铉又看看众人,大声说道,“官府让尔等下山,为何还要顽抗?” “官府要灭我九族!”王木生恨声道,“难道下去让你们杀?” “吴王仁慈,只追首恶,胁从不问!”铁铉叹息一声,“你做下的是死罪,你活不了。但是你的族人,亲人,吴王千岁金口玉言,全部放回家去!” “官府出尔反尔,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王木生冷笑道。 “若不是吴王仁慈,不想多杀人,本官用的着亲自上来?”铁铉也连连冷笑道,“你们这些人都是百姓,打得过卫所的官兵吗?直接杀了你们,还省了本官的唾沫!” 此时,人群之已经有了松动。 一妇人颤声问道,“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吴王真的只杀这些没良心的,放过我等亲族?”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期盼,前几日上山来传话的官兵。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赶紧下山不然杀了你们九族。这些人,也实在是害怕了。 “正是如此!”铁铉点头。 “王木生,你个杀千刀的,你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妇人跳脚大骂,“现在吴王只要你的性命,放过了我们,你还不速速受死!” 众人纷纷附和,看样子都打算一拥而上,把王木生和那些兄弟一块绑了,送下山去。只是畏惧他们手里的兵器,不敢上前。 骂声之,王木生正色问道,“真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做了要认。”铁铉开口道,“跟本官下山吧,你的亲族家人,回家继续过日子。不过你,必须伏法!” “儿呀!”王木生母亲嚎哭起来。 王木生眼落泪,看看母亲,又看看族长。 忽然跪下,开口道,“族长,既然吴王只要我等的性命,那孙儿不能再为了自己,连累大家。孙儿死后,母亲就托付给族里了!” “你且去!”老族长叹道,“以后,你母亲族里供养,无需担心!” 王木生重重磕头,回头对着兄弟们喊道,“几位兄弟,是木生连累了你们,恩情来世再报吧。现在,咱们下山!” 其他和他一起抢劫官粮的汉子们,也都哭泣着扔了手里的兵器,和家人告别。 “走吧!”铁铉开口,“看你们还有些良心,本官必不让你们多受折磨!” ~~~~ 这个情节写的太烂,对不住大家。其涉及的东西太多,毕竟网这东西.... 郁闷的情节过去了,马上就是换了。 主角和郭小四马上就要王碰王,大家拭目以待。 /75/75244/21912989.html 第1章燕王来京 阳光,把秋风变得很暖,让人忍不住慵懒的躺在草地或者长椅上,享受秋日的宁静。 落叶,在风微微盘旋,偶尔有三两片在风顽皮的条约起来,好似夏日飞舞的蝴蝶。 秋日的紫禁城,一片祥和沉静。金色的琉璃瓦,收敛了夏日的锋芒之后,却更加的五彩斑斓。 奉天殿,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左手芝麻烧饼,右手奏折,边吃边看。 时而皱眉,时而沉思,他看得是如此入神,以至于烧饼上的芝麻落满了御案。 “杀的好!” 朱元璋忽然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他手正是朱允熥在江西抚州快马传递的奏折,上面详细记载了抚州灾情的始末,他去之后的安置方法,还有对江西抚州等官员的处置。 此刻,朱元璋正看到抚州同知通判,被朱允熥当着无数百姓明正典刑,脑袋被当成球踢的片段。 “这等黑心的官员就该杀,让你们贪,让你们祸害百姓,活该死无全尸!”朱元璋咬牙怒骂,“大孙,杀得好!” 嘴上说着,把烧饼咬在嘴里,拿起朱笔仔细的走着标注着。 “此等良心被狗吃了的官,杀了也不解气。李泰张广义二人家产充公,妻女充于教坊司,男丁发往广西流放。着,世代不得读书参加科考,不得为吏,录入奴籍,世代为贱民。” 一秒记住 第2章塞外宁王 忆往昔青春岁月,满是少年男儿兄弟情。 朱元璋和马秀英对这些义子如同己出,把他们当成家庭的一员。而这些朱元璋的亲儿子们,对这些异性的哥哥弟弟,也是没当外人。 听他的朱棣说起当年自己揍他的事,平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臣当年年少无知.......” “说你胖你还喘?”朱棣大笑道,“越说你,你越弄这些虚礼!”说着,在平安肩膀上给了一拳,有些寂寥的说道,“这些年,咱们兄弟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平安心感动,旁边的大明虎贲也都微微动容。 燕王毕竟是皇子,而他平安是皇帝的义子,君臣之别天地之分。而现在燕王对他还是如小时候一般亲近,他心也生出些温暖。 那些大明虎贲看着燕王的目光也柔和许多,甚至带着些崇拜。这位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塞王,镇守北平数次出关远征,打的北远望风而逃。 燕王不但战功卓著,而且为人也是如此的随和,真是难能可贵。 “你看你!”朱棣指了下平安的腰笑道,“在京城呆的,腰都粗了。”说着,拍拍对方的盔甲,“回头我跟爹请旨,你随我去北平。你一身好武艺,兵法谋略也不差,咱们和鞑子真刀真枪的干。好男儿,待在京城养老算怎么回事?” 平安笑笑没有说话,他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掌握着京城一部分的兵马。看着是养老,实则职责重大。他也有建功立业的心思,但是能不能出去,还要看老皇爷的心思。 再说他心里明镜似的,老皇爷现在可不愿意义子和亲儿子们,在一起掺和。尤其,是他们这些能打仗的。 首发网址 第3章没一个省油的灯 “哈哈,十七弟,你又长高了!”朱棣大笑走去,抱着宁王朱权的双肩,“也壮了,是个爷们了!”说着,用力在弟弟的肩膀上拍打几下。 宁王朱权笑道,“四哥,听说您今年又打了一个胜仗?还俘虏了一个啥小王子?” 年初二月,北元宗王太尉乃尔不花,丞相失烈门犯边。被朱棣率领三万精骑击退,俘虏辽阳王之子。 “都是小打小闹!”朱棣矜持的笑笑,“算不上什么大阵仗!” “那也比我强,大宁府重兵布阵,北元根本不来了!”朱权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语调的骄傲却溢于言表。 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在大明诸塞王之,兵马最为雄厚,战力也对位强悍。他这么说,也未尝没有显摆的意思。 说着,宁王朱权又笑起来,回身拉着自己的战马,“四哥,看看弟弟的巴尔思!” 巴尔思,蒙语老虎的意思。 给一匹战马起名为老虎似乎有所不妥,但是亲眼得见朱权的坐骑,也要感叹真是马如其名。 这战马通体枣红,除了额头有一白色的星点之外,没有一丝杂毛。而且身材极为雄壮,长途跋涉之后,身上的汗水油亮。战马很高,四肢修长有力,更让人惊叹的是,战马脖子上那一圈浓密的鬃毛。 而其和其他温顺的战马不同,此马的眼带着浓浓的傲气,看到周围的战马,眼神满是轻蔑。 记住网址m.wxsy. 朱棣赞叹一声,“好马!” 都是骑马打仗的男儿,马对于他们而言不单是工具,而是袍泽伙伴,更是家人朋友。主人和战马心心相映,方能在乱军所向睥睨。 嘴里赞叹着,朱棣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战马的脖颈。 谁知,宁王的坐骑却不屑的发出一声嘶鸣,骄傲的扭开了头。 “呀!”朱棣笑道,“还挺有脾气?” 天地万物之,战马最有灵气,最通人性。 朱权在战马的脖子上拍拍,挠了几下笑道,“这是弟弟手下的蒙古勇士,在草原的野马群套出来的,足足训了一年,弟弟才能上马。平日除了弟弟,谁都碰不得!” 说着,宁王又笑了起来,“草原上的马虽然多,可是这样的马王却是百年难得一见。有个老牧民告诉弟弟,当年成吉思汗的坐骑就是这种马王!” 朱权说话时,眼炫耀之意毫不掩饰。 身边的朱棣,却似乎没看到一般,如同温和的兄长那样,仔细的听着,露出宠爱弟弟的微笑。 “好马!”朱棣笑道,“跟你的战马一比,我那些马,都不算马了!” “你们北平还是离草原太远!”朱权想想,拉着朱棣说道,“四哥,等明年开春,弟弟让手下人去草原上找找,找到了好马给您北平去!”说着,再次大笑起来,“四哥这样的马上战将,没有好马可不成!” 所谓旁观者清,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平安听得一清二楚,个人的心思也看得一清二楚。 燕王最是骄傲的人,能放下身段如何对待宁王,为的是什么?若是别的兄弟在燕王面前,这么显摆,怕是早挨了两脚。 宁王年轻气盛,看似温和实则言语之间,满是和燕王一比高下的心思。 他二人虽然是兄弟,但面目不是很相似。朱棣是脸圆外柔内刚,朱权则是长脸,锋芒毕露。 若说他们二人谁和朱元璋更像一些,朱权更胜几分。 “马好,兵也好!”朱棣站在马前,看着不远处骑在马上,不动如山的武士们,由衷赞叹,“好兵,好儿郎!” “朵颜三卫!”朱权傲然道,“以一当十!” 他俩正说话之间,朱高煦看到朱权的战马,眼睛又亮了起来。 手里刚才还爱不释手的短刀,直接扔到了朱高燧的怀里,朝着战马走去。后者接住短刀,看看左右,随后藏在了一个侍卫的怀里。 “十七叔!”朱高煦奇热的喊道。 “这是你家老二?”朱权对朱棣笑道,“上次见才这么大,现在都是大人了!” 其实朱权和朱棣长子年纪相仿,但是辈分大,说话有些故意的老气横秋。 “十七叔!”朱高煦指着战马说道,“能不能给侄儿,骑骑您的战马!” 朱权笑道,“这可不行,我的巴尔思谁都碰不得,他不会让你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朱高煦不管不顾,直接走到战马身边。 巴尔思大耳朵动动,眼神轻蔑的看着还没它高的朱高煦。面对对方伸出来拉他缰绳的手,眼色忽然变得凌厉,四肢后退几步,让朱高煦抓了一个空。 “你让不让我骑?”朱高煦抓了一空,顿时大怒。 战马又是不屑的看他一眼,鼻孔发出哼的一声。 “你让我骑,我杀了你!”朱高煦怒道。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脖颈。朱棣直接把他提溜起来,随手扔在一边,“滚!” 朱高煦摔了下,直接翻身起来,不甘的看看战马。终究没敢说什么,转身走到朱高燧身边。 “我刀呢?”朱高煦想起了什么,对弟弟说道,“把刀给我!” 朱高燧一摊手,“什么刀?” “你少装糊涂!”朱高煦斜眼道,“信不信我揍你!” “你揍我?”朱高燧眼珠转转,“你..........你要是揍我,以后我和大哥玩,不理你!” “我连他一块揍!”朱高煦怒道。 且不说他俩小兄弟如何闹,平安走到宁王朱权身前见礼。随后燕王几人寒暄一阵,各自上马带着卫士朝京城而去。 行进之,朱棣和朱权纵马一处,两人说说笑笑,仿佛感情极好。 “没一个省油的灯!” 骑马跟在后面的平安心里如是想道。 忽然,他脑忽然浮现起朱允熥的身影,心再起波澜。 “恐怕现在,吴王还镇不住他这些叔叔!”想着,心里又是一声叹息,“若是沐英大哥在,还能搭把手。可是太子走了,大哥也走了,吴王的路,难呀!” ~~~ 此时,江西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数百骑兵策马狂奔,马蹄声如疾风骤雨。 这正是在抚州赈灾走上正轨之后,急着回京的朱允熥一行。 来时他没惊动任何人,走时他也没讲排场。可是抚州的百姓不知从哪知道,今日他要回京的消息。 出城的时候,数万百姓跪在路边,举着万民伞。 这是百姓,对于一个上位者,最高礼节的好评。 而在驿站告别抚州官员之后,朱允熥的手里,又多了一个装着咸鸭蛋的竹篮。 战马疾驰,心思不定。 两侧是大明如画江山的倒影,朱允熥心里却在想着千里之外的京城。 “老爷子大寿,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燕王朱棣!”脑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战马上的朱允熥自信的大笑,“且去会会我这名流千古的四叔!” ~~~ 三更奉上,好评点赞,摸摸大。 /75/75244/21912995.html 第4章家宴 外面,又是一场秋雨。 深秋的雨带着冬日的寒,倾泻在人间,把御花园那些姹紫嫣红,打成了美丽纷飞的碎片。 永华殿内,是一场家宴。 皇帝的家宴即是国宴,但此刻殿却不是那种是适用于君臣的,隔开的方桌,更不是分餐制。 一张张大圆桌摆开,上面是盘子里装得高高的大鱼大肉。桌子上,也没分什么男女。 大明的各个藩王带着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生母坐在一桌子上。女人的脸上都是笑,年轻藩王的脸上带着对母亲的关切,孩子们围着桌子吵闹。 此刻,这殿的氛围,就像是寻常农家摆流水席一样。 虽说对于皇帝之家,如此的做法礼节上不合适。但是此刻,却更有一番骨肉团圆的味道。 唯独有些不同的是,老皇帝自己一人坐在一张桌上,笑看殿内的欢声笑语。所有藩王都到了,今日是老皇帝寿辰之前的家宴。除了这些藩王之外,朝许多枢大臣,武也要参加。 甚至刚刚班师回朝的凉国公蓝玉等人,都有位列一席。只是,刚立下赫赫战功的蓝大将军,面色不是那么好,笑起来有几分不自然。 臣子们讲究的是君臣大义,而皇帝的儿子们则可以表达真我。殿的酒席热闹起来,一开始是各个桌子上安分的吃喝说话,渐渐的又相互交好,少年时候一起长大的藩王,开始交头接耳,而后大家干脆喝乱了桌子。 一秒记住 第5章叔叔们 “他在哪儿?这么大雨浇到没有?咱不是说不让他急着赶路吗?” 朱元璋一连串的发问,殿的人都有些惊诧。 这些外地的藩王只是听说吴王朱允熥受宠,但是没想到受宠到这个地步。老皇爷一辈子英雄好汉,对儿子从来都没个好脸,何时听他如此关切过别人? 而且关切的,还是这位皇嫡孙,有着大明最为尊贵王号的藩王。 此刻的朱元璋哪里还像个皇帝,分明是个关心自己孙子的寻常老者。 众人诧异的目光,朱元璋站起身,就要往殿外走。 忽然,老爷子脚步顿住。 一个穿着斗篷的年轻身影,在殿外露出身形。 “大孙!”朱元璋呼唤一声。 斗篷褪去,雨水打湿了来人的发梢。长途跋涉,他脸上带着日月的风霜和疲惫,身上的衣衫也有些脏乱不整,靴子上更满是泥泞的泥土。 “皇爷爷!”朱允熥双膝跪下,叩首,“孙儿回来了!” 首发网址 第6章小淘气 见了一圈的叔叔,认了一圈的人。 朱允熥心冒出和前几日平安一样的想法,这些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灯。 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在朱元璋面前这些叔叔们,都是一副好儿子的样子,可是私下里什么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些人在封地里,可都是无法无天主儿。 不过这些人,真正让朱允熥忌惮的,也只有朱棣一人。不单是因为他知道,这位以后会是他大敌。而且因为朱棣,韬武略出众性格坚毅之外,城府也是极深。 身为皇子战功最卓著的藩王,但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表功吹嘘,甚至有些存在感不足。每当年轻的弟弟们,比如宁王,湘王等人高谈阔论出风头的时候,他也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反而是一脸如同兄长溺爱弟弟一般的笑容,还屡屡鼓掌叫好。对弟弟们的眼光,也是鼓励包容居多。 身体是少年人,灵魂是成年人。 在底层摸爬滚打好几年的朱允熥明白,这样的人往往最是可怕。 见过了藩王,又见了下臣子们。 蓝玉等出征归来的大将,见到朱允熥都是郑重的下拜。 记住网址m.wxsy. 这让外地的藩王们,又是有几分诧异。别看他们是皇子藩王,可是这些朝的武将对他们也不过是面子事。但是现在以蓝玉为首的这些侯爷,伯爵,则是真情实意的恭敬。 和所有人都见过之后,大殿在朱元璋的身边,单独摆了一桌。这时藩王们都在,若是他们不在,爷俩就一个桌子吃了,没那么多讲究。 “大孙,饿了吧!快吃!”朱元璋心情大好,“今儿是御膳房做的菜,不是徐兴祖那粗汉,你尝尝味道!” “谢过皇爷爷!”朱允熥刚拿起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 “咋了?”朱元璋问道。 自从朱允熥回来,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朱允熥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倒朱元璋面前。 “皇爷爷,今日是家宴,酒席的排位是长幼有序!”朱允熥诚恳地说道,“孙儿的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东宫一系,还有孙儿的二哥,和弟弟妹妹们。” 说着,朱允熥看看大殿的角落,“若论长幼,东宫一脉是诸王之长。东宫的饭桌,怎么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即便父亲故去了,但是故太子一家的饭桌,也应该在诸王之前。” 本来朱允熥没回来的时候,朱元璋就要发落此事,现在听朱允熥如此说,心更加恼怒。 “不开眼的奴婢!”朱元璋暗骂一声。 “来人,把淮王他们的桌子,搬到咱的跟前来!”随后,朱元璋看着朱允熥,“大孙,你很好!” 朱允炆算不得朱允熥的敌人了,甚至可以说,可是他和朱允熥还是有一分亲情的。 满殿都是手足藩王,许多人都是同母所生。唯独东宫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悄无声息的坐在角落,像是刻意被人遗忘了。 他此举,正好做到了朱元璋的心里。 什么是家庭?家和万事兴才是家庭?手足情深才家庭?无论家人有什么私心,但是绝不能看到彼此受委屈。 这就是朱元璋最质朴的家庭观。 稍后,朱允炆他们的桌子被搬到了前面,紧挨着朱元璋,位列秦晋等藩的桌前。 太子虽然故去了,但是东宫依旧有着皇帝的嫡孙,太子所生的孩子,在座次上,也应该位于藩王之前。 “三弟!”朱允炆挨着朱允熥坐下,语音依稀有些更咽。 “二哥,现在你我是代表东宫,代表已故父亲。”朱允熥正色道,“坚强些。” 这些日子朱允炆看似不惊不喜,实则内心之备受煎熬,甚至每晚都睡不着觉。帝位没指望,母亲去了,宫他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今日皇帝设下家宴,他这个太子的庶长子,只能带着几个弟妹,坐在角落里。 他心感伤,不是为了皇位和权力。那日被朱允熥连打带骂,已经惊醒了。尽管他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是个虚伪且懦弱的人,可是他不傻。 他的感伤,是因为父亲刚走,他们东宫的人,连台面都上不了,没人睁眼看他们一下。 而此刻朱允熥的举动无异于告诉藩王们,东宫可不是只有他孤零零一人而已。 有他朱允熥在,别人也别想小看了朱标的其他儿子。 其实朱允熥和朱元璋是一样的人,我身边的人我怎么动都行,但是你们动,你们不尊重,你们轻视他,就是打我的脸。 “酒宴是哪个奴婢安排的?”朱元璋小声问道。 朴不成躬身说道,“是上膳监的人安排的。” “你去处理了!” “奴婢遵旨!” 说完这些,朱元璋又换成笑脸,“大孙,快吃,等会凉了!” 朱允熥也不客气,其他藩王再怎么折腾,吃饭有个样子。可是朱允熥直接把菜汤泡在饭里,端起碗就往嘴里划拉。 “哈哈,看看!”朱元璋朗声笑道,“吃饭这架势,就是咱朱家的种儿!” 皇帝高兴,其他人自然奉承,殿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三果,吃肉!”最小的妹妹秀儿夹了一筷肉给朱允熥,顺势坐进了他的怀里。 朱允熥也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些甜品果脯给她。小丫头眼睛亮亮的,甜甜的吃着,双手缠绕在朱允熥的手臂上。 “长兄如父!”晋王朱棡在边上赞叹一声,“熥儿的仁爱之心,和大哥以前一样!” 秦王朱樉也开口道,“和他一比,我家那几个小崽子都该扔了!” 燕王朱棣也出声,看着朱元璋,“毕竟是父皇教导出来的皇孙,识大体,重情义!” 朱元璋又是满脸笑意,对三人说道,“你们哥仨多喝几杯!” “二哥,三哥!”燕王朱棣举杯,“弟弟敬你们一杯!” 喝完之后,又转头对大口吃饭的朱允熥说道,“熥儿先吃,吃饱了和四叔好好喝几盅!” “四叔放心,等侄儿吃饱了,一定好好会会您!”朱允熥话有话,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他还是个少年,少年人是打不过年富力强的年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自己迅速变得强壮。 还有年,这年就是朱允熥成长的时候。 不知何时,皇二十子朱楠趁人不备,也跑到了朱允熥这一桌上。 对于年幼的幼子幼女,朱元璋虽然也板着脸,但是从心里溺爱,挥手赶走上前的宫人。看着小儿子,跟大孙子,坐在一起狼吞虎咽,满眼是笑。 “你要吃鱼吗?” 桌子上有一份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鱼,朱允熥对朱楠问道。 “我自己夹!”朱楠踩着凳子,费力的伸手。 “小心摔了!” 朱允熥刚说完,朱楠脚下一空,直接摔向一边。 但就在此刻,一只大手稳稳的把他抱住。 “二十弟,小心些!”朱棣手疾眼快接住了幼弟,随手在对方鼻子上捏了一把,笑道。 “呵呵!”朱楠傻笑起来,憨态可掬。 “这孩子好像有点傻?”朱棣心里暗道一声,却突然感觉脚上有些发热。 低头一看,朱楠开裆裤的雀儿上,一股黄水正呲在朱棣的裤脚上。 朱棣这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但就是没孩子尿过。 “你?”朱棣大怒。 “呵呵!”朱楠依旧是笑,“四叔,我憋不住了!” “哈哈哈!”龙椅上,朱元璋拍着扶手放声大笑,显然开心至极。 朱棣看到父皇如此,又在弟弟脸颊上掐了一把,“小淘气!” ~~ 还是三更奉上,,不能总是让读者失望的。 爱你们,摸摸大 /75/75244/21913000.html 第7章祖孙夜话 欢宴散去,深宫再次恢复宁静。 秋夜的风吹动树影,片片尚绿的叶子,无声的落在石板上。似乎落叶也怕萧瑟的秋风,在地上盘旋两下之后,停在一个背风的地方。 朱元璋依旧在龙椅上看着奏折,他这个皇帝,似乎从没有过悠闲休息的时候。 寝宫的侧门,朱允熥捧着一个散发着药香的木盆,慢慢进来。 “爷爷,泡脚吧!”朱允熥边走边笑道,“这泡脚的热水里加了活血化瘀的药材!” “这些事奴婢们伺候就成了,你赶那么远的路,快去歇着!”朱元璋放下奏折笑道,“这几天事多,有你忙的时候!” “孙儿不累!”朱允熥笑着把老爷子的裤腿挽起来,“水温咋样?” “嘶!”老爷子呼出一口气,笑道,“舒坦!” “这是民间的药房,据说泡脚最好不过。”朱允熥继续笑道,“孙儿还给您带了一些江西的特产麻姑酒,活血化瘀安神醒脑。以后呀,每天您都喝那么一盅,保准身体硬硬朗朗的。” 老爷子笑得皱纹都在颤动,“宫里啥没有,大老远回来的,还带那玩意!” “民间平民百姓家,晚辈出远门回来,都要给长辈带点东西,这是孝道。”朱允熥轻轻用水泼着老爷子的小腿,“宫里虽然有,但这是孙儿的一片心!” 一秒记住 第8章威胁 家族的威胁? 看来老爷子是心里门清,只是平时不说罢了。 对皇权最大的威胁,往往来自内部。 而那些手握重兵的边疆塞王,正是未来朱允熥的威胁。 谁让他太年轻,长在深宫之,而那些藩王驰骋疆场,杀伐果断。 明初的分封和后来有本质的不同,分为塞王和内王。 塞王的首要任务是防止北方胡人的入侵,凭借边关的险要地形,建立军事重镇。诸塞王沿长城线离国,其又分为外线和内线。 外线东渡榆关,跨越辽东。南边接壤高丽,北边联开原,可以控制和真震慑辽东的女真蒙古等各部族。 以广宁(今天辽宁一带)为心,经渔阳(河北蓟县),卢龙,出喜峰口。又以大宁(赤峰)开始,连接北平,出居庸关,蔽雁门。 这些都是自古一来,原和北方政权反复争夺的兵家要地。一线的塞外,燕王,宁王,代王,谷王等。 逾黄河之西,北保宁夏,倚贺兰山,向西扼制河西走廊。嘉峪关,护卫西域。东从开原,西到瓜沙,直接联到二线塞王,秦晋之地。 首发网址 第9章话里有话 老皇帝的寿辰,既是盛大的欢宴,又是一个名利场,同时更是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 十月的风很是冷,南方的冬天往往是突然而至,在不经意之间,让人冷的猝不及防。 风很冷,但是京城很热闹,各地藩王入京给老皇爷贺寿,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应天府的商业越发的活跃起来。 各街的商铺,饭庄,酒肆,乃至秦淮河上的歌姬生意,都更加的红火。 连只有往年在腊月才开始的庙会和大集,也都悄然开始,并且人流如织。 皇帝的寿辰是万寿,普天同庆的日子。不单是大明京城的百姓热闹的跟过年似的,周边的番邦小国的也跟着凑热闹。 三个月前老皇爷就昭告天下,允许藩王进京贺寿。这一消息不但传谕大明江山,各上表称臣的藩国也都遣使来贺。 安南,高丽等等一众和大明接壤的国家,纷纷来京,码头上每天都有万里之外的番邦船只到来。 老皇帝的寿辰不只是家事,已经变成了国事。 不过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这些番邦的使节看都懒得看。在他们看来这些番邦小国的使者,远没有大明藩王那么威风,而且大国百姓从心里,就没瞧的起这些小国寡民的人。 国人不排外,但是历来有轻视其他国家的传统。 记住网址m.wxsy. 礼部的官员们忙得脚不离地,各部的官员都卯足了劲儿,这时候万不能出什么纰漏,各地的藩王和藩国使节都在看着。真要是在老皇爷寿辰的时候给大明朝添堵,那可真是万死不赎的罪过。 相比于朝廷上的官员,最清闲的反而是朱允熥。 这几日连刘三吾和方孝孺的课都不用上,每日都是陪着各地的藩王。 开国皇帝的儿子都是骄傲的,年长王爷之秦晋二王和朱允熥最为交好,老皇爷属意吴王不是什么秘密,他二人知道自己储位无望。除了和朱允熥骨肉至亲之外,还刻意的恭敬交好。 年轻的藩王们对朱允熥则是不咸不淡,他们也想开了。年纪小皇位落不到头上,又是皇帝的亲子,世袭的亲王,只要不造反一辈子荣华富贵,在封地为所欲为。 他们犯不上巴结朱允熥这个吴王,当然也不会得罪。即便是少年藩王,风头最盛的宁王朱权,面对朱允熥的时候也是面上过得去。 不过有时候,宁王也会在朱允熥面前摆下叔王的架子,而且他年轻气盛,又在边疆为塞王,说话不知不觉之间会带着些棱角。 朱允熥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在他看来宁王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性格远谈不上成熟。 这样的少年只需要几句好话就能对付过去,让他飘飘然,毫无防备。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他这样的性格,无怪在历史上被燕王忽悠到被挟持,然后兵权还被忽悠了。 至于燕王朱棣,朱允熥并没有刻意接触,而对方也没有主动示好。 这一日难得的暖冬温阳,江南的天气在冬日豁然晴朗。虽说风还依稀有些冷,但也是一片好风光。 紫禁城边的演武场,朱允熥和众位藩王缓缓策马,边走边聊,说的都是些地方和朝堂上的趣事。 不远处,宁王在练习骑射的通道上策马狂奔,在马背上左右开弓,箭无虚发。 作为少年人,他有骄傲的权力。起码他这手骑射的功夫,朱允熥自问不及。 大明以武立国,朱元璋对于诸皇子的教育都是要能能武。这些赛王又是在边疆镇守,自然是一身好本领。 才来了几天,武艺超群又豪气万丈的宁王,就成了一众少年藩王的领军人物,他在演武场内炫技,边上诸位带着侍卫的藩王拍手叫好。 秦王看看那边,回头对朱允熥笑道,“老十七还是少年心性,不大稳当!” 晋王朱棡则是若有所思,回头看看朱棣,“老四当年也是这么意气风发,谁都不放在眼里!” 朱棣一笑,“三哥先看弟弟是不是稳当了?”说着,又是一笑,“男人,只有上了年岁才能稳当!” 跟这些人说话很累,各个都是话里藏话。 “诸位叔叔乏了吧!”朱允熥在马上笑道,“下去喝口茶!”说着,从马上下来,“知道几位叔叔好茶,特意让人准备了些北地喝不着的新茶!” 大明开国初期,还没养成奢侈之风,这些藩王在地方上虽然享乐,但也还有个限度,完全不像几百年后那样,奢靡成风。 而盐茶都是国家重要物资,边关人少。每年的茶引和盐引,都需要商人运送粮食到边关换取,按照运送粮食的比例,发放可以贩卖多少斤盐茶的官引。 “要是嘴喝刁了,以后管你要!”晋王朱棡下马笑道。 秦王朱樉笑道,“几斤茶叶的事,也拉得下脸跟熥儿要!”说着,在侍卫们准备的椅子上坐下,继续笑道,“茶我不大得意,若是江南的好酒,十年陈的女儿红等,可以给我准备两坛!” 两位叔叔话语亲热,完全没拿朱允熥当外人。 “以后两位叔叔的酒,茶,我包了!”朱允熥亲手泡茶,雪白的瓷碗里茶汤荡漾,分给诸人之后,继续笑道,“若是边地有什么好东西,也别忘了侄儿!” 说到此处,朱允熥又对朱棣笑道,“四叔,请喝茶!” 朱棣笑笑,端起茶喝了一口,貌似不大感兴趣。 “这茶不合四叔的口味?”朱允熥笑问。 “我这粗人,喝不出好坏!茶这玩意,解渴就行。有就喝,没有就喝井水,也是一样!”朱棣朗声笑道,“你若是请我喝酒,我倒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喝酒,江南的酒不成,最好的还是北方的烧刀子,入口刀子一样,大冬天的喝上一口,从嘴到胃全暖和!” 朱允熥继续泡茶,不动声色,“酒如茶,要慢慢品。江南酒水不及北地强烈,但养身安神别有用处。北地的酒固然痛快,可是喝多了,伤身啊!”说着,又是一杯茶过去,“四叔,侄儿说的对不对?” 朱棣朗声大笑,“你这书读多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他二人无声的交锋,秦王晋王对视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燕王对吴王这个侄子,没有刻意交好。而吴王这个侄子,也似乎对燕王这个叔叔,隐含戒备。 朱元璋一众皇子之,属故太子朱标和燕王朱棣,在年轻时出类拔萃。而这二人之,燕王为人最为傲气。少年时,很多时候哥几个做错了事,都要请太子出面,免得被父亲责罚。 唯独燕王,错就错,不需谁说好话,只管打就是了。成年之后秦晋二藩,更是庇护在太子羽翼之下。而燕王朱棣,则是马上争长短,一心扑在建功立业上,拼命的证明自己。 不是说燕王和太子的关系不好,而是朱棣的性格如此,绝不愿被人小瞧。 太子在世,朱棣不敢怎样。 现在太子不在,老爷子属意太子嫡子。 那以后....... 其实说完这些话,朱棣心里就有几分后悔。 戒急用忍,太子在的时候,自己隐忍不发,这么年多恭恭敬敬。 现在太子不在,自己怎么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想着,看了看朱允熥的脸色,心里明白几分。 “这小子看着就是笑面虎,故意说些带刺的话让自己不舒服!”朱棣心道。 而且作为杀伐决断,屡立功勋的边关赛王,他自然能感受到朱允熥对他的戒备。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因为未来京城之前,他心里还想过几分和太子,乃至太子妃昔日的情谊,对朱允熥这个嫡侄儿高看几分。 可是人家,似乎对他这个叔叔,却没什么情分表露。 /75/75244/21913006.html 第10章比试 这时,朱允熥和几位年长藩王身边的人,多了起来。 他们坐在这里喝茶说话,其他年轻的藩王也带着侍卫过来,一片欢声笑语。 就连各家的晚辈也都过来,端坐在父兄身边,一个个小大人一样。 其三个兄弟格外引人注目,燕王朱棣家的三个儿子。 老大朱高炽是个胖子,往那里一坐跟弥勒佛似的,肚子上的肉一股一股,脸蛋上的肉一颤一颤,小眼睛咔吧咔吧的,一看就是个肚子里有主意的。 老二老三则是多动症一样坐不住,看着演武场里纵马飞驰的宁王朱权,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去较量一下。 见朱允熥目光过来,朱高炽小眼睛转转,一脸和气的微笑起来。 朱允熥回报微笑,这个胖子在历史上是个贤明的君主,不过就是短命了一些。 当下,挥挥手,有侍卫送上点心糕点。 朱允熥推过去几碟,笑道,“尝尝京城的味道,比你们北平如何?” 朱高炽的目光顿时被精美的点心吸引,胖脸上有些纠结,狠心道,“多谢吴王,我还是不吃了,不饿!” 一秒记住 第11章你敢吗? 上一章最后一个字错了,不是张玉是张辅,已经改正。 ~~~~ 藩王们坐在这里说话,远处燕藩的侍卫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朱棣话音落下,侍卫之一个身材魁梧,体型高大手臂修长的英武青年,从侍卫走出,大步而来。 “殿下!” 这年轻人眉宇之间满是英气,说话铿锵有力。 “弼,陪宁王的勇士玩玩!”朱棣对这叫张辅的年轻人,话语随和,“胜负别放在心上!”说着,又对众藩王笑道,“说起来,他还算得上是我的内弟!”(小舅子!) 且说两位武士,各自去了自己坐骑那边,整理兵器。 朱允熥则是双眼发亮,满是爱才之意。 张辅千古名将,朱棣心腹大将张玉长子,张玉于靖难战死,追封河间王。 老子英雄儿好汉,张辅不但在靖难大放异彩,而且后来征伐安南(越南),俘获篡位的安南胡朝伪王父子,使得安南一度成为大明疆土。 首发网址 第12章揍他 对于宁王朱权,朱允熥就是想揍他。 一来是这少年塞王这几天没少在他眼前臭得瑟,二来是朱允熥也要让其他少年皇子们看看,他这个吴王不是好相与的。 少年的皇子亲王们各个骄傲,要想让他们佩服,或者说震慑住他们,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把他们最尖的那根刺头拔了。 宁王朱权就是这些少年藩王的刺头,少年得意手握重兵的边关塞王,武艺超群的皇明皇子,宁王有资格骄傲,也有资格炫耀。 但是他的性子已经被朱允熥看透了,没经历过挫折,看似刚烈实则内心犹豫柔软。朱允熥更不怕他记仇,一个巴掌,以后给一个甜枣,宁王的性子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朱允熥一句,十七叔不敢吗? 顿时让宁王朱权又惊又怒,他内心犹豫的毛病此刻又犯了,他还真是不大敢。他母亲昨日亲口告诫他,要和吴王交好,老爷子将来成要把大位给吴王。 宁王朱权再傻也不敢得罪未来的皇帝,可是他心里不服气。凭什么给朱允熥这个侄子辈的,他和自己一样大,不过是十五岁。而且吴王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兵法谋略还是马上功夫?就因为占了一个嫡字? 他正犹豫之时,朱棣在旁边笑道,“十七弟下手轻些,熥儿长在深宫之,哪里是你草原上边王的对手?” 现世报来的快,朱允熥刚刚将了朱棣一军,起哄让他的人和宁王比试。现在朱棣抓住机会,就扳回一城。 朱棣这么一说,宁王朱权即便是不想比,也不成了。 记住网址m.wxsy. 当下冷笑道,“既然吴王想来两手,那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拳脚比试是男儿的事,输了不许回去告状!” 朱允熥哑然失笑,“十七叔,你看我像告状的人吗?” 宁王还真是没长大的小孩子脾气,居然怕朱允熥输了,回去找朱元璋告状。 刚才是侍卫比试,现在校场上相互较劲的是两位藩王。 众皇子亲王还有后辈等,围成一个圈子,把二人围在间。 朱允熥身着武人常服,就是宫内侍卫常穿的贴里,最适合近身搏斗。 朱权缓缓解下身上的披风,露出身上精心打造,带着繁琐花纹的片甲。 “十七弟,拿出手段来!”刚二十岁的湘王朱柏大声道。 “熥哥儿,揍他狗.....加油!”十岁出头的沈王朱模大喊。 话音落下,深宫和朱允熥从小一起长大的安王,郢王,唐王等纷纷扯着喉咙,发出稚嫩的加油声。 “吴王且放马过来!”宁王朱权捏着手上的关节笑道。 “小心了,十七叔!”朱允熥笑完,突然摆出一个自由搏击的造型。 双脚交叉不住向前探步,大脑微微的晃动,两个拳头一前一后,不住试探。 这怪模怪样的功夫,顿时把朱权吓了一跳,连忙在朱允熥身边游走,“你这什么架势?” 朱允熥没说话,侧头出拳,试探,退步。 他虽然骑射不好,但是这个身体在童年时也还有些拳脚的底子。而穿越这大半年来,他每日必须锻炼身体打磨力气,身子强健了许多。 若真刀真枪他未必是宁王的对手,但是若论出其不意的贴身肉搏,两个宁王朱权也不是朱允熥的对手。前世他不但当过兵,还是一个资深的自由格斗爱好者。 眼看朱允熥在眼前的身子飘移不定,跟兔子似的乱蹦,朱权心里顿时有些没底。 而一边观战的朱棣等人,却在朱允熥摆出架势,试探着攻击的那一刻起,顿时眼神发亮。 此刻朱允熥像一只充满力量的豹子,身体的摆动随着呼吸的韵律,双手双脚动作协调,攻守兼备。 “这是什么功夫?”朱高煦瞪大了眼睛,憨憨地问。 “别说话!”朱棣呵斥一声。 两人在场游走,谁都没有先开始攻击对方。 “十七弟,上呀!”湘王朱柏又喊道。 “对,上呀,恁磨叽!”众藩王也跟着起哄。 宁王看着朱允熥眼光一冷,大步上前虎虎生风,对着朱允熥就是一拳。 这是军的拳法,讲究大开大合。 武艺没有高下之分,只是看谁运用得当,看谁眼疾手快。 宁王仓促之下的一拳,刚一发力就露出了破绽,他这一招用得太猛,等于把所有力气都集在了拳头上,而脚步又太快,所以后手无力。 “就是现在!” 宁王朱权的冲到朱允熥身前,拳头还没挥出。朱允熥已经一个箭步,猫已经和朱权近身。然后俯身低头抱腰,借着冲势一个旋转抱腰摔。 “十七弟小心!” 朱棣惊呼之,朱权只感觉眼前一花,拳头打空。随后一股大力在腰上袭来,让他双脚疼痛而且。 宁王朱权在此刻,看到了天空。 然后,砰地一声响。 剧烈的疼痛从后背开始弥漫,脑子里嗡的一下,朱权直接被摔懵了。 他下意识的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朱允熥却如同缠在他身上的蛇一样,根本甩不脱。 忽然,脖颈一阵窒息。 再接着,手臂上传来刺骨的疼痛。 朱权倒在地上,双脚无助的踢腾。 朱允熥小腿夹着他的脖子,大腿夹着他手臂的关节,双手扭着他手腕。 “阿!”朱权没忍住,发出一声惨呼。 “吴王手下留情!” “熥儿点到即止!” 朱允熥一个十字固把朱权固定住,让对方动弹不得,“十七叔服了没有!” “我服你........哎呀!” 朱允熥手上再次用力,依旧是笑,“十七叔,服不服?” 其实他已经手下留情,只需要顷刻之间,就能让宁王筋断骨折。 “这是杀人的功夫!”朱棣在边上小声道。 “爹,能不能让他教我?”朱高煦看傻了。 “闭嘴!”朱高炽白他一眼。 场,朱允熥依旧固定着朱权,“十七叔,服不服?” 宁王朱权如何肯说服字,可是说不服,现在呼吸紧促,胸口被压着一块大石一样,手臂阵阵酸麻疼痛。 当下,居然无师自通用的手拍拍朱允熥的小腿。 朱允熥朗声一笑,松开朱权,然后亲手扶了起来,“十七叔,没事吧!” “哼!”朱权冷冷的推开朱允熥,面色上是又臊又怒。 “老十七这下知道人外有人了吧!”秦王过来笑道,“熥儿的功夫,孤虽然看不懂,可以知道是杀人的绝学。人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这当叔叔的,不能小气!” “哼!”宁王朱权揉着手臂,又是冷哼。 “是侄儿取巧了,是十七叔就让着我,才被我偷袭得手。若真是他拿出十成的本事,躺下的就是我!”朱允熥大声笑道,丝毫没有得意,反而很是谦逊,“十七叔,你可知我这是什么功夫?” “谁知道是什么歪门邪道?”听朱允熥这么一说,宁王面色好些。 “这是一江湖高人传授的不二绝学,虽说战阵上没多大用处。但是捉对厮杀的时候,最是一招毙命。”朱允熥神神秘秘的说道,“十七叔想学,回头我教你!” “谁稀罕?”虽是如此说,可是宁王的面色却松动不少。 /75/75244/21913012.html 第13章接见使臣 “十七叔这是真生气了?”朱允熥依旧是笑,“不应该呀,皇爷爷时常夸你,少年老成,胸怀宽广,怎么还跟侄儿置气?” 宁王朱权脸色缓和几分,顺着朱允熥给的台阶下来,开口道,“我哪有那么小气?今日一不留神着了你的道儿,改日咱们好好切磋!” “那我可不敢,谁不知道十七叔你弓马无双?”朱允熥继续笑道,“回头,我把这贴身肉搏的不传之秘教给你,你教教我骑马射箭!” “战阵上还是刀枪弓箭,拳头顶什么用?”朱权的脸上露出笑容。 到底是个小屁孩,就算有些心思也好糊弄。 朱允熥笑道,“十七叔说的是!”说着,一指还跪在那里的阿斯兰,“那这个勇士,就便宜侄儿了?” “拿走,拿走,不争气的东西留着浪费粮食!”宁王朱权挥手,满不在乎。 “不白要你的,我宫里有上好的蜀锦,回头我叫人给您送一百匹,算是拿这个跟你换的!”朱允熥又道。 宁王朱权大气的说道,“一个奴婢值当吗?你那点零碎儿留着自己用吧!” 奴婢?y朱允熥心里暗笑,如此勇士在宁王的心里居然是奴婢。 怪不得历史上被燕王朱棣忽悠走了兵权,原本宁藩手下的朵颜三卫,成了人家燕王手下的得力臂助。不但在靖难之战所向睥睨,连日后五次远征漠北蒙古,都是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对朱棣忠心耿耿。 一秒记住 第14章小国野心 高丽,谓之小华,有明近三百年,忠贞不二。 但是这句话的后半句,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此时的高丽虽然李氏取代了王氏成为了高丽王,奉行奉大明为华正统的亲明政策。但实际上,高丽是大明这只雄狮身边,围绕的一群野狗。 草原上的野狗成群结队,他们看似温和无害,总是跟在狮群的身边,捡那些狮子吃剩下的残汤剩饭。但一旦有母狮落单的时候,他们也会露出爪牙,一拥而上。 这个比喻,就是高丽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回城的路上,朱允熥满脑子都是高丽这个国家的概况。 大元时期,国和高丽的边界在铁岭。 这个铁岭不是后世本是大叔口的大城市铁岭,而是朝鲜境内江原道一道名为铁岭的山麓。 江原道位于高丽东,面积约十七万公里。在地理位置上,它和平壤几乎一前一后,略微平行。 而在元明交接之时,高丽看到了原虚弱,大肆向北开拓领土,竟然把国境线推到了图们江以南。 图们江本是国的内河,世代由辽东女真部族所有,朝鲜语称图们江为豆满,其实是女真语言的音译。此事,明明白白的写在了李朝朝鲜《新增东国舆地胜览》之。 首发网址 第15章婚事 接见高丽藩国使节,是国之重礼。 朱允熥进了紫禁城,先回景仁宫沐浴更衣,同时让宫人去传高丽使节朴半城觐见。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朴不成,则是等朱允熥回宫之后,径直回奉天殿复命。 奉天殿,刚接见完臣工的朱元璋,正手捧一杯浓茶,慢慢的喝着。天冷了,老皇帝的精神有些不济,总是犯困。 “皇爷,吴王千岁已经回宫,正在沐浴更衣!”朴不成进殿,轻声说道。 “知道了!”朱元璋放下茶杯,揉着肩膀随意的问道,“今儿在校场,他们一群叔侄说什么了?” “奴婢问下了,就是一些骑马射箭的武事!”说着,朴不成看看老皇帝的脸色笑道,“不过,倒也有件趣事儿!” 朱元璋翻着奏折,开口道,“说来听听!” “宁王殿下让吴王千岁给揍了!” “嗯?”朱元璋拿奏折的手一顿,抬头不解,“你说什么?” 朴不成笑道,“宁王殿下让吴王千岁给揍了!” 记住网址m.wxsy. 当下,朴不成就把校场上锦衣卫奏报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宁王朱权因手下比试败落,气急败坏鞭打士卒的时候,老皇帝的脸上明显不悦。 而且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说出二字,“骄狂!” 当说到,吴王和宁王顶起来,要当众比试的时候。老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些笑容,开口道,“吴王外柔内刚,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 等朴不成说到,朱允熥把宁王摔了个四脚朝天,掰着他手腕问,“十七叔服不服的时候,老皇帝脸上满是笑容。 “当时奴婢听了都没敢信,吴王千岁自小身子弱,宁王殿下却是马上功夫了得,谁想到底是吴王千岁胜了!”朴不成笑道。 “他也是攻了老十七一个出其不意!”朱元璋笑道,“不过,咱这个大孙,是个刚在里面的人。自从他父亲走了,每日都打磨身体,无论风雨从不间断,心性坚韧啊!” 说着,朱元璋又笑了起来,“老十七打小就是个爱现的性子,有点能耐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咱大孙呢,有啥本事都不显山不露水,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让人跑不了。呵呵,这小子的性子,随咱!” 随后,又问道,“他把老十七揍了一顿,老十七没气?” 于是,朴不成又把朱允熥如何对宁王示好,连哄带骗让他转怒为喜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了连连点头,随后笑道,“这要是在寻常人家,侄儿揍了叔叔,那还了得!”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进来一宫人,“皇爷,惠妃娘娘求见!” “传!”朱元璋喝光了茶杯里的水,把茶杯放在一边,“给咱加水!”说着,又补充一句,“里面的茶叶别扔,还有味呢!” 稍后,郭惠妃笑着进来,“臣妾参见陛下!” “你这是有啥喜事?”御案之后朱元璋笑问,“咱看你走路都带风!” 郭惠妃站起身,向前几步,笑道,“当然有喜事,陛下忘了么,前两月您说让臣妾给吴王张罗个如意美娇娘,这不来给您道喜吗!” “有人选了?”朱元璋笑着放下奏折,和郭惠妃在边上的软榻上坐下,继续笑问,“谁家的姑娘?” “有这么几个人选,最终还要看陛下定夺!“一个是大理寺少卿马家的女儿,大理寺少卿是洪武十二年的进士,书香门第,家里的女儿性格贤淑,大家闺秀!” “二嘛,驸马都尉梅殷的堂妹,那姑娘臣妾见过,长的跟朵花似的。” “再有一个是兵马指挥赵思礼的女儿,和吴王同年生人,不过生日要大上三个月!” 朱元璋沉思片刻,“就这三个?” “适婚年岁的不少,可是臣妾私下打听了许多人,性子最好的就是这三人。”郭惠妃笑道,“您不是说娶妻娶贤么,这三位姑娘是既贤又淑,又能持家过日子。” 说着,郭惠妃笑起来,“那兵马指挥赵思礼家的闺女,十来岁的时候就在家里当家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不过嘛,就是家世低了点。” 兵马指挥后面没有使字,天差地别。若是兵马指挥使,那可是四品的五官,再往上升就是参将,再升就是总兵官。 而没有找个武字,这个官只有品。兵马指挥隶属于京师应天府,负责抓捕盗贼,维护治安。若是放在后世,就是一区的警察局长加武警队长。 “家世低怕什么!”朱元璋笑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说着,沉思一下,“这么着,这几日你找个由头,把这些姑娘叫进宫来。到时,咱带着大孙去看看。” “陛下,您这是不见着真人,不放心呀!”郭惠妃笑道。 朱元璋也是咧嘴大笑,“给打算挑媳妇,不亲眼看看咋能放心。” 笑着笑着,朱元璋又开口,“你再费费心,多找几个适婚的姑娘!家事嘛,差不多点别太低,最好是书香门第的!” “您是想,一次给吴王指两位妃子?”郭惠妃问道。 “淮王也到了成亲的岁数,他毕竟比吴王年长,不好落下他!”朱允熥叹道。 “臣妾知道了!”郭惠妃应道。 随后,两人又说了会闲话,郭惠妃告退。 朱元璋一直坐在软榻上,目送她离去。 其实老爷子心,自有他的计较。 等寿辰一过,朱允熥就是大明储君皇太孙,再过些年就是未来的皇帝。他的妻子家世不能太高,不能是朝大臣,也不能开国的勋贵武将世家,不然外戚做大非国家之福。 而朱允炆则不一样,成亲之后马上就去封地就藩,他自幼读书,正妻也应该找一个书香门第家里出来的,而且身份不能太低的。一是以后小两口能说到一块去,二来淮王岳家门第高些,脸面上也好。 虎毒不食子,虽说老皇帝处死了吕氏,可对于这个从小就在他眼皮子低下的庶长孙,还是有些舔犊之情。 “把你安顿好,也算对得起你父亲了!” 朱元璋站起身,再次回到御案上。可这次没有拿奏折,而是在书案的夹层里,抽出一个卷轴。 卷轴很大,在地上铺开之后,近乎一丈多长,半丈多宽,上书四个大字,皇明舆图。 朱元璋脱去布鞋,穿着棉袜的脚踩在江山图上,蹲下身仔细的看着。 良久之后,朱元璋苍老的手指落在一个城池上。 “就这吧!运河重地,够他子孙后代富贵一生的了!” 皇明舆图上,那处城池标注了两个大字,淮安。 朱元璋一生,两个愿望,一是江山稳固百姓国泰民安。二是大明世代承袭,子子孙孙永享富贵。 这两个愿望是矛盾的,但是把他的身份剥开,一面是儿孙满堂的老人,一面是大明的皇帝,就情有可原。 可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是一成不变的,他想要子孙后代永享富贵。可是他选定的继承人朱允熥,则是在心里已经立下誓言。 削藩! ~~~ 晚点还有。今天回工作岗位了,稍微有些忙。 /75/75244/21913017.html 第16章大国气度 景仁宫,朱允熥坐在原太子朱标的宝座上,气度沉稳。 太子是一国储君,宫的摆设只比皇帝少了一些。宝座之后是巨大的象牙屏风,两侧各有松鹤延年的鎏金香炉,脚下是华贵的波斯地毯,尽显天朝的富足,和雍容大气。 朱允熥端坐,下首站着的铁铉面无表情,而解缙则是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解缙犹豫一番开口道,“真让臣去.....怼,那高丽使臣?” 解缙是才高斗自负的士子,平日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没放在眼里。可一想刚才朱允熥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肝颤。 “不是让你怼他。”朱允熥纠正道,“是让你点他,你点了他让他把话传回高丽,说给高丽王,别总是惦记咱们辽东的旧土!” “可是,他是藩国使臣,毕竟是来贺寿的,会不会有些不妥?”解缙又开口道。 “你不敢?”朱允熥拉着脸。 “臣不是不敢,只是臣........” “殿下,臣也以为不妥!”铁铉开口道,“若是国事,需陛下下诏,礼部传给高丽,问询事由。若高丽当真侵占大明汉家旧土,直接发兵就是。殿下此举,于礼不合!” 说着,正色看着朱允熥,“斥责他国使者,有违大国道义!” 一秒记住 第17章奏折 “皇爷爷您别生气,坐着听孙儿说!” 人无完人,朱元璋虽然堪称千古一代,一代雄主。但毕竟和汉武帝,唐太宗那样的皇帝,在眼光上微微有些差距。 汉武帝刘彻也好,李世民也罢,甚至是千古暴君杨广,这些喜欢对外征战的君主,都受过完整的贵族教育。所谓贵族,就是有侵略性,讲究的是普天之下,都是我的。 朱元璋出身微寒,征战近二十年得天下,他不是不愿意作战,而是知道战争对百姓的危害,也知道对国力的损伤。 况且在他看来,若是能用一些蛮荒之地,换取一个藩国的支持,换取边疆的平稳,是划算的买卖。 这种想法暂时是对的,但是长久看来,势必会造成对国家的损伤。而且因为朱元璋算得上是南方人,对于北方辽东之地,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和概念。 高丽刚刚改朝换代,李家取代了原先的高丽王族,李成桂已经在高丽自封为王。封王之后的高丽一改对元朝的支持,变得和明朝亲善。 而为了释放大国的善意,对于高丽在辽东的动作,朱元璋也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扶着朱元璋坐下,朱允熥一边给他捏着脖子,一边轻声说道,“辽东可不是蛮荒之地,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人在那耕种了!孙儿知道,那边一年大半年都是冬天,而且周围都是彪悍的胡人,可那确是一片汉家旧土呀!” “孙儿以前说过兼并的危害,您老还叫好来着。您想想,咱大明现在人人都有地种,可是几百年后呢?您是宽厚的皇帝,读书人免税,做官的免税,商税也不收,甚至僧道尼名下的土地也都可以免税。” “免税是好事,可是以后有钱的人地越来越多,穷的人,地越来越少。等咱们大明出现土地兼并,百姓没地种的时候,上哪里弄土地去?” 首发网址 第18章姜是老的辣 “原高丽王族不自量力,妄加刀兵于天朝,气运已尽,臣不得已,为高丽百姓计,只得取而代之!” 念到这里,朱允熥又笑了。 “皇爷爷,这高丽的李成桂还真是一妙人!” 朱元璋慢慢喝着茶,笑而不语。 按照儒家正统的观点来看,李成桂属于谋朝篡位。 当初洪武皇帝诏书,和高丽划清国界,当以大元旧日版图铁岭卫为边界。但是高丽王辛禑不干,并且企图北伐辽东,封高丽王命出征的大将军,就是这位现在的高丽王李成桂。 当时高丽这边是李成桂,大明那边是徐达。李成桂率军到前线刚一看到大明虎贲,就立下一个决心。 与其和大明死磕被杀,不如利用手兵权回去篡位。 于是他带军回了高丽都城开京,囚禁高丽王辛禑,扶持傀儡。经过几年的消化之后,完全掌握了高丽的政权。现在登基为王,急需大明的册封。 这个时代所有挨着国的国家,只有被国君主赐予了封号,才算的上是合法。好比后世的泰王,就是那个穿着红色吊带小背心的家族。当年他的祖上,谋朝篡位为了得到乾隆皇帝的许可,竟然假称自己是华人郑世的后裔。 乾隆皇帝也不傻,根本不打理丫挺的。后来因为所谓十全武功的缅甸战事,需要拉拢他们,而暹罗方面也连年来使,又哭又闹,乾隆皇帝才勉强答应。 记住网址m.wxsy. 不过,一开始清给暹罗的诏书,从不用王一字。而是暹罗国长,头目之类。 所以历代每个泰王都有一个名字。 “臣取高丽王氏代之,高丽之国名,臣万不敢再用。” “高者,大也美也。丽者,壮也绚也。” “然高丽之山再高,也高不过泰山华山。” “江河之水再丽,也丽不过长江黄河。” “小国如何敢用高丽二字,凌然于国之上,挑衅大国威仪!” “而如今高丽王氏天谴伏诛,臣权知国事,后世子孙必世代为大明辽东藩属屏障,不敢忘天朝之恩德。” “所以,臣请奏于大明洪武皇帝陛下。高丽国名如何换之?” “臣之家生于和宁,可若用为新国号?亦有高丽古名朝鲜,也可为之。” “但臣不敢私定,请陛下念两国邦交,赐予国名!” “臣,权知高丽国事,李成桂敬上。” “照得小邦僻处荒远,言语不通,闻见不博,粗习字,仅达事情。其于制作,未谙体格,以致错误,非敢故为侮慢。”(意思说,我们高丽没化,我写的奏折乱七杂,仅仅是为了词能达意,皇帝别怪我) “这人,还真能放下身段,拉下脸!”朱允熥放下奏折笑道,“真能舔呀!” 朱元璋一愣,“舔是啥意思?” “就是狗,讨好主人时的舔!”朱允熥笑道。 “胡闹!”朱元璋笑骂瞪眼,“人家怎么也是一国之主,你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大明视他高丽君主为狗?” 朱允熥也没觉得自己说错,怪不得历史上朱元璋不揍他们,朱棣被他们忽悠,然后万历年间大明还派出精锐,进行历史上第一次抗日援朝。 若朱允熥是这个时代的人,怕也是要被高丽王舔迷糊的! “孙儿只是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朱允熥继续笑道,“他高丽这么上赶着,又是求又是拜的,怕的就是咱们追究他们侵占辽东土地的罪过!” “这李成桂倒是个枭雄!”朱元璋闭目道,“一国国主,能屈膝至此,这个人物不简单呀!” “越是如此,孙儿对他越不放心!”朱允熥正色道,“皇爷爷,这人一边讨好咱们,一边在辽东做手脚,其实是两面三刀之人。 朱元璋睁开眼,“对高丽,现在还是要怀柔。”说着,看看朱允熥,“你若有机会到边关看看就明白了,高丽只能做不敢咬人乱吠的狗,而北元则是老虎。塞外漠北,数十万蒙古铁骑对咱大明虎视眈眈,他们要的可不是一点蛮荒之地,要的可是整个原。” 老皇帝的话也有道理,敌人要分出先后和主次,这其实也是一种政治智慧。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根桩,现在的高丽就是咱们大明篱笆外的桩子,他帮咱们,就先给他们点甜头。”朱元璋说着,忽然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以为爷爷迂腐?” “没有!”朱允熥赶紧说道。 “你小子!”朱元璋笑骂一声,“咱们对高丽虽然怀柔,但也不是一味的纵容,不然他蹬鼻子上脸。”说着,一指御案,继续开口道,“右边第二摞,最上面,咱写的高丽进贡单,你瞅瞅!” 朱允熥又回身,找到那份单子,读了起来。 “贡金一百斤,银一万两,良马一百匹,种马五十匹,细布一万匹,岁以为常!” “皇爷爷,你这是让李成桂吐血啊!”朱允熥大笑道。 高丽国笑,拿出这些东西虽不是太难,可是难就难在最后四个字,岁以为常。意思就是年年必须都要进贡,都是这个数目。 老爷子也是蔫坏,这等于直接让双方建立的朝贡体系,而且还埋了一颗地雷。若是哪天高丽不进贡,或者进贡的少了,大明方面完全可以用高丽失约的理由,发兵揍他。 “姜还是老的辣!”朱允熥赞一声,继续往下念。 “黄纻布十匹,白纻布、麻布各二十匹,纻麻兼织布十匹,满花席、黄花席、彩花席各十张,帘席二张,人参五十斤、豹皮十张、獭皮二十张,为每年节贺。” 节贺,就是大明每年的节日,秋,春节,元旦等重大节日。 “鹰五只,菌二百斤,米一百五十石,黄金一百五十两,白银七十两,年年寿贺。” 就是皇帝每年过生日,要送这么多东西。 “除此之外,每年尚需少女7人,执馔婢10人,女使16人,火者10人。” “金银器皿,彩币等方物!” 除了上述那些之外,朱元璋还恢复了高丽对元每年进献美女和太监的旧事。 高丽原来的王族王氏之所以能在大元的铁蹄下保持独立,就是因为这两样进贡。大元的贵族都以家高丽女子的多寡,代表荣耀。 忽必烈曾把不知哪里的女人认了闺女,嫁给高丽的王。而后高丽国内贵族的子女,纷纷和大元联姻。 而且大元时期,高丽每年都要进献大量的女奴和清秀少年给元朝,少女自然是玩物,清秀的少年大多都阉了当太监。 以至于后来高丽国内,很多人生了女儿都不敢上报。 “皇爷爷,跟他们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朱允熥问道。 “征服一个人,就是要抢走他的妻女,征服一个国家,也是如此!”朱元璋笑道。 此时朱允熥忽然在老爷子身上,发现了一种社会大哥的气质。 “高丽能答应吗?”这些要求进贡的物品,简直就是丧权辱国。 “他敢不答应!”朱元璋笑道,“再说,不答应不是正和你的意吗?若是他不答应,你就该篡夺你爷爷我,发兵揍他了!” “孙儿的小心思,都逃不出您老人家的慧眼!”朱允熥马屁送上。 “你呀,万般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于急躁!”朱元璋站起身,活动下筋骨,说道,“治理国家,要一步步来,你想敲打人家,要敲打到正地方。” “孙儿记住了!”朱允熥道。 朱元璋看看他,“咱还不知道你小子?嘴上说记住了,心里指不定想啥呢?”说着,一拍朱允熥的肩膀,“高丽那使臣让你吓坏了,你得想个办法安抚一下。” 朱允熥沉思片刻,“是要安抚,不然他回去和李成桂胡说道,万一高丽再有戒心!” “来人,传膳!”朱元璋对外面说道,“饿坏了,咱和大孙吃饭!” ~~~ 还有,稍晚。 /75/75244/21913023.html 第19章为什么要揍你? 要么说姜是老地辣,酒是陈的香。 一辈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皇帝,岂能让高丽顺顺当当占便宜? 朱允熥敲打了高丽使者,但是只是言语的恫吓。 而他爷爷,直接是让高丽吐血,真金白银金大活人的往出掏。 别的不说,就年贡之,五十匹种马还有一万匹细布,那就是大头。 一匹布足够一个大明边军士兵一年的军饷还多,而军马的种马更是千金难求。 和朱元璋一比,朱允熥的敲打简直就是小儿的把戏。所以说千万别以为现代人就比古人聪明,除了上帝视角之外,论见识眼界还有心机,朱允熥被他爷爷甩出十条街。 但也不丢人,朱元璋那样的人五百年未必出一个。再说了,孙子不及爷爷,更没啥丢人的。 只是现在,如何安抚被吓住的高丽使臣是个问题。 解缙那句无礼而辱大国直接把高丽使臣吓尿了,这话出自韩非子,意思是和大国接壤而不知道分寸的小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离亡国就不远了。 和老爷子吃饭的时候,锦衣卫连着来了三条奏报。朴半城对着礼部尚书又哭又闹,随后又去了兵部哭诉。最后直接去了燕王朱棣的藩邸,高丽和燕王的封地多有来往,经常送些美女什么的,想请燕王出面,结果门都没进去。 一秒记住 第20章军权 顿时,朴半城只觉得全身发凉。 一群武人勋贵,为了自家的富贵军功,居然在吴王耳边撺掇要征伐高丽! 在高丽国内他算得上是熟知大明内情的人,大明开国诸位武人勋贵,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而且和大明皇帝多是老乡。想那位吴王千岁,他的外家就是故开平王常遇春。 吴王年轻气盛,大明勋贵都是杀人换取富贵的武人! 想到此处,朴半城在心大骂高丽那些短时的,鼓吹什么原板荡,高丽当奋起直追的蠢货。 可是那些土地,已经进了高丽的嘴里,现在吐出来给大明,也是想都不容想,这如何是好。 “公爷,吴王真有此意?”朴半城急道。 李景隆看火候差不多了,笑道,“这就看你们高丽的诚意了!” “诚意?”朴不城半懂不懂。 “少年亲王爱面子,是吧!”李景隆说道,“也不是真要计较那些蛮荒之地,而是你们占了却没点好处给大明,千岁也咽不下这口气!” “下官懂了!”朴半城拱手道,“下官代高丽国主,谢过公爷,恩德容后再报!” 首发网址 第21章您是天上的星宿 洪武二十五年,十月二十日。 初冬,天晴,无风。 虽无风,但也有些清冷。奉天殿后的御花园,清晨之时,那带着点点昨夜寒霜的梅花,在初冬的暖阳里,傲然开放。 开放的梅花配上深红的宫墙,还有在冬日阳光下光泽柔和的琉璃瓦,相映成趣。竟然给了初冬的紫禁城,一丝春日的色彩。 天刚亮的时候朱允熥就被太监叫起来,随后认真的梳洗打扮,在宫人的伺候下开始更衣。 今日是老爷子的寿辰,普天同庆的万寿节。 红色绣着金线五爪团龙亲王袍服,微微束腰,加上下面带褶儿的,同样夹杂了金线宽大又不臃肿的裙摆,让朱允熥整个人显得长身玉立。 腰上,是一条镶嵌了二十块上好和田玉,刻着龙凤图案的玉带。脚下,是软底儿绣着二龙戏珠的黑色朝靴。 不远处的案子上,放着大明亲王最隆重的礼冠,九旒冕。(liumian) 九旒冕的由藤篾编织而成,表面敷罗绢刷黑漆,四周镶嵌了金边,顶端是一块近乎一米的綖板(yan),前半段微微弯曲的弧形,后面是方形,代表着天圆地方。 冕的两侧是梅花形的穿孔,金簪贯穿其,顶板前后各垂细旒九条,以红白黑红青无色珠子串联,如门帘一样。表示不视非,不视邪,是非分明。 记住网址m.wxsy. 玉横两端个挂着丝线,垂挂一圆形的美玉,寓意为充耳。 代表着对于奸佞的言语,充耳不闻,也就是充耳不闻整个成语的由来。 华上下千年,自是皇帝一统国以来,除了剃发易服的清王朝外,九旒冕都是华夏君王最为隆重的冠冕之一。 作为大明的亲王,朱允熥的冠冕和皇帝还略有不同,朱元璋的冠冕更加恢弘大气。 这是朱允熥第一次佩戴九旒冕,这簇新的冠冕是他加封吴王的时候,印绶监和礼衣监的掌印太监,亲自督造完成。 这是他第一次戴,但也是最后一次,今日朝会之后,这藩王的冠冕就会被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皇太孙冠冕。 衣,亦是华夏大礼。 亲王礼服穿起来十分繁琐,朱允熥站在一人高的玻璃镜子前,伸开双手,任凭太监伺候打扮。 眼前这面镜子,在宫只有两面,一面朱元璋用,一面赐给了朱标,后来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朱允熥的名下。 据说这两面毫发毕现的镜子,是洪武开国之初,万里之外的海商进献而来。(这时候有没有镜子我不大知道,好像是叶才有的,不过小说家之言,不必当真。) “奴婢给殿下梳头!” 耳边,一个朴无用轻轻说道。并且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另一个太监无声的推过来一把凳子。 朱允熥在凳子上坐下,镜子他黑色茂密的的长发,想象牙梳子之下,如流水一般带着光泽的流动。 “千万不能擦头油,殿下不喜欢那个味道!” 忽然,一个声音从边上传来。 朱允熥扭头一看,笑道,“王耻,你身子大好了吗?” 来人正是原来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耻,前两个月他一直在宫养伤。那日受刑太重,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今天这日子,奴婢就是爬,也要爬来伺候主子!”王耻艰难的走到朱允熥身边,又对朴无用道,“给我!” 朴无用拿着梳子没动,直勾勾的看他。 王耻冷眼道,“以前殿下的头发,都是咱家给梳的!”说着,一把夺过,把朴无用挤开,对朱允熥笑道,“还是奴婢伺候殿下,别人毛手毛脚的。” 这场景朱允熥都看在眼里,笑道,“谁梳不是一样,你们要是宫女,我还能挑挑!”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这个吴王身边,就没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宫女,全是太监。要么就是四五十岁,整天板着脸的嬷嬷。 朱元璋口谕,皇子就藩之前,身边不得有宫女,估计是怕皇子皇孙们面对美色,把持不住。 头发被缓缓的梳好,微微有些沉重的冠冕戴在头上。 镜子,朱允熥的脸都被串着珠子的丝线当着,有些猛烈但也有些威严。 “殿下!”王耻忽然更咽道,“奴婢,终于看到您这一天了。若是娘娘还在......” “大喜的日子,别哭哭啼啼!”朱允熥笑道,“走,跟我去皇爷爷那边!” “是!”王耻擦去眼泪,一瘸一拐的紧紧跟在朱允熥身后。 朱元璋早已起床,穿戴完毕。 老爷子今天难得的穿上了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是一顶金灿灿的金线编织而成的皇冠,上面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二龙戏珠。 “孙儿,参见皇爷爷!”朱允熥下拜,叩首。 朱元璋笑道,“起来吧!” 朱允熥没有起,反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孙儿给爷爷拜寿,愿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朱元璋大笑道,“快起来,地上凉!” 随后,朱允熥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皇爷爷,你怎么没戴冕?” 老爷子头上的皇冠不是礼冠。 “老了,本来眼神就不好,还弄那么多珠子金线在眼前晃悠,烦!”朱元璋笑道。 “孙儿也不想带这个!”朱允熥指了下头上的冠冕,笑道,“太沉了!” “咱可以不戴,你不戴不行!”朱元璋站起身,搭着朱允熥的手臂说道,“欲戴其冠,必受其重!” 爷俩一动,朴不成在殿门口唱道,“陛下起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外,一顶御辇边,穿着吉服的宫人,还有特意穿上莽服的大内侍卫跪下叩首。 朱元璋搭着朱允熥的手,在众人谦恭的叩拜之,上了御辇。 老爷子坐在上面,朱允熥扶着御辇的侧杠,随后皇帝的仪仗缓缓出发,目标不远处的金銮殿。 仪仗队走得很慢,每个人的步伐似乎都是尺子量过一样惊人的一致。 所过之处无论是草木,还是宫墙上,都挂着红色的代表喜庆的绢花。 但是忽然之间,朱允熥的步伐变得别扭起来,心也跳的厉害,满脑子都是当初第一次陪着老爷子上朝时的场景。 御辇上的帘子被掀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张老爷子的笑脸。 “大孙,怕不怕?” “孙儿有什么好怕的!”朱允熥挺直了胸膛。 “胡说!”老爷子笑道,“咱第一次上朝的时候,慌的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 被老爷子看穿了心思,朱允熥有些羞涩的笑了。 今天不但是老爷子大喜的日子,也是他大喜的日子。从穿越以来到现在,他终于要登上那个位子了。 其实他并没做过什么,他所有的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老人的垂爱。 “爷爷!”朱允熥正色道,“孙儿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莫要辜负天下百姓,才是对爷爷最好的回报!”朱元璋欣慰地说道。 朱允熥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脚步顿时又变得顺畅起来。 “爷爷,今天是您的生日吗?”仪仗在缓缓前行,朱允熥再次开口。 这年月,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有一种说法,朱元璋在当了皇帝之后,随便选了一个日子。 “你爷爷生下来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生日!”朱元璋在御辇,缓缓开口,“儿的生日,娘的痛日!你太奶生咱的那天,特意让人花了五个钱,把咱的名字供奉在庙里佛前,希望咱这辈子平平安安!” 看老爷子有些伤感,朱允熥劝慰道,“爷爷,太爷太奶在天上看着呢,他们一定会为你骄傲!” 老爷子揉下眼角,“大孙,以后爷爷也会在天上看着你!” 随后,爷俩对视,同时一笑。 金銮殿就在眼前,仪仗队,朱允熥的声音还在持续。 “爷爷,您是天秤座!” “那是啥玩意?” “就是天上的星宿!” “你说爷爷是星宿下凡!” “对,您老就是星宿下凡,温暖人间!” /75/75244/21913030.html 第22章储君 从金銮殿,到外面宽阔的广场。 在京品以上官员上千人,都穿着隆重的吉服,在初冬无声肃立。 官员之,那个穿着金甲的大汉将军,身上的甲片在暖阳下熠熠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当朱元璋的仪仗出现,殿内殿外齐齐跪倒,三呼万岁。 皇帝的御辇在殿门停下,朱元璋慢慢下来,搭着朱允熥的手臂缓缓向前。 身边是匍匐的臣子,脚下是刻着龙形的汉白玉台阶。一步一步,爷俩走得很慢,但是很稳。 进了大殿顿时一道温热的风,扑面而来,大殿金砖下烧了温暖的地热,外面是初冬,里面是春。 “臣等恭贺吾皇万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部的枢官员,大明的勋爵功臣,还有那些皇子皇孙们整齐的拜倒。 朱元璋依旧搭着朱允熥的手臂,缓缓向前,等到了通往宝座的台阶前,威严的开口,“起来吧!” “谢万岁!” 一秒记住 第23章祭天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冬,十月二十一。 洪武皇帝万寿当天,立皇嫡孙朱允熥为大明皇太孙,受印玺立金册,受百官宗室大臣叩拜。 而后皇帝御驾及皇太孙车驾并宗室百人,枢官员七十人,至于太庙拜祭祖先,随后又至于大祀殿祭奠,敬告天地。 冬日暖阳,风清云淡。 刚刚换了储君服饰,穿着淡黄色团龙袍服的朱允熥,和朱元璋跪在大殿之。 这场仪式完全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老爷子事先已经命人准备妥当。三百二十位大汉将军持金鞭、罡铜、兵器、旌旗、幡幢、宫扇、伞盖、金件等仪仗器物开道。 大殿主位放着,皇天上帝神牌位后面是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牌位,排位之前帛玉金器等华贵的礼器,同时还有整牛,整羊,整猪等瓜果酒菜。 大殿外有礼部乐手二十十二人,编磬、编钟、编钟等十种,十多件乐器组成的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 朱允熥看着诚惶诚恐跪拜天地的老爷子,心感动几乎落泪。老爷子把一切都暗准备好了,明明是他的生日寿辰,他可想的却还是如何让自己的孙子成为今天的主角。 怪不得老爷子前几天一直说胃口不好,全在吃素。皇帝祭天前三天,不能喝酒,不能吃荤。 “皇爷爷!”三拜九叩之后,朱允熥搀着老爷子站起来。 首发网址 第24章敬酒 随后,朱允熥又走到官这边。 他人刚一过来,官们就和排练好了一样,齐齐跪倒,拦都拦不住。 “臣等参见太孙殿下!” “快快请起!”朱允熥扶起当先的刘三吾,开口笑道,“孤是过来敬酒的,你们这样,这酒可没法喝!” “君臣大礼不可废,臣等不敢失礼!”刘三吾等人肃然说道。 “今日虽然是国宴,但还是家宴。我这个孙子代祖父过来敬酒,诸位又都是我的师长,君臣之礼先放一边。”朱允熥笑道。 “太孙殿下贤德,臣等感激之至!”吏部尚书詹徽开口笑道,“大明有此贤明储君,臣等幸甚!”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不肯居于人后。几位翰林大学士还好,其他官员纷纷马屁如潮。 翰林院督察院的学士和御史讲究风骨,自然不会说这些露骨的话。部的官员们,马屁则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大明上下,还要是仰仗诸位臣工,咱们上下一下,大明才能更好!”朱允熥举杯笑道,“满饮此杯,为大明贺,为圣上贺。” “臣等多谢太孙殿下!”几位大学士也举杯。 记住网址m.wxsy. 詹徽等人又道,“臣等为太孙殿贺!” 朱允熥一笑,小小的酒盅一饮而尽。 正要朝勋贵那边走去时,一直没说话的方孝孺忽然开口,“殿下,最近课业落下许多。待万寿完毕,殿下还需跟着臣等,好好读书!” 几位翰林学士纷纷点头,恨不得当场把酒宴变成学堂。 “先生所言甚是!”朱允熥笑笑,拔腿就走。为了能装好学生,天知道他面对这些夫子的时候,有多煎熬。 学习的先贤著作之,每个字的含义都要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有时候朱允熥都纳闷,当初老夫子和历代先贤写这些学问的时候,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就好比后世学鲁迅课,老师说鲁迅用这个字的含义是........ 想想那些功课,头疼。 还没等朱允熥走过去,宋国公冯胜,郢国公傅友德,常家兄弟,凉国公蓝玉,李景隆还有一众军功侯爷,已经端着酒杯笑盈盈的在等了。 别人都是用酒盅,这些武人真是用杯,每人的杯子差不多都有三两的容量。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 大殿上,骤然响亮的声音,在其他人纷纷侧目。 “快快请起,你们都是看着孤长大的,何必多礼!” 朱允熥亲手把冯胜等老将扶起来,目光在武人打量。 这些人许多都是他父亲留给他无形的政治遗产,现在有了储君的名义,他以后终于可以拉拢重用了。 蓝玉等人不用说,李景隆那恨不得跪在地上起来的也不用说。老爷子的义子,平安,徐司马,何福等人看着他的目光,也是谦恭带着亲近。 还有山王徐家的子弟,皇帝亲军十二卫的各个指挥使。 老爷子前几天说到了军权,顾及以后是要多和武将们打交道了。 “臣等,为太孙千岁贺喜!”景川侯曹真大咧咧的说道,他这么一开口,其他武人都笑了起来。 可以从一定意义上,朱允熥的身份和血脉表带着他们利益集团的未来,朱允熥登上储君之位,他们比谁都高兴。 “来,满饮!”朱允熥看看他们手里的酒杯,笑道,“孤只用盅了,你们随意。” “臣等粗俗惯了,小杯用着不得劲儿!”蓝玉朗声笑道。 大明开国初期,武将话语权极高,而且这些人都是跟着老爷子出生入死的,也比较随意。前几年老爷子身子好的时候,还经常叫这些武人进宫,陪她喝酒。 “这一辈,孤不是什么皇太孙,而是敬诸位大明的功臣战将!”朱允熥和众人碰杯,他端着酒杯,别人都是躬身酒杯低了许多。 “舅舅!” “臣不敢!” 朱允熥走到常家兄弟面前,一句舅舅让二人顿时激动不已。随后二人抬头,红着眼圈看着朱允熥,神情激动。 “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本就是我的血亲舅舅!”朱允熥笑道,“以前,身份使然,藩王不能和武将来往。往后,咱们多走动走动,家里的表亲我都还不认识呢!” “臣!”常升更咽道,“感激涕零!” “三舅!”朱允熥有对常森说道,“听说三舅母包饺子的手艺一绝,外甥还没吃过呢!” 常森眼含热泪,“她的手艺还是你娘教的,当年她刚嫁进门的时候,啥都不会.......” “说这些作甚!”常升落泪训斥道,“大喜的日子,你提这些干啥!” “无妨!”朱允熥道,“我知二位舅舅心里有我!” 听着他们舅甥的话,众人不胜唏嘘,这些年在长达近二十年的征战岁月,几乎家家都是亲戚。常家和蓝玉是铁杆的姻亲,朱允熥故去的大舅,又是宋国公冯胜的女婿。 随后,朱允熥又举杯对蓝玉说道,“漠北一战,将军大展神威,打出了大明的铁血军魂,今天这杯酒,正是要敬将军。” 蓝玉面有得色,手的金杯装满美酒,大笑道,“臣别的不会,就会打仗,往后殿下所指,臣必当奋勇争先!”说着,不等朱允熥说话,直接一仰头,差不多三两酒,一饮而尽。 “痛快!”朱允熥笑道,“当日孤读了战报,恨不得策马关外,和大将军并肩作战!” “臣早就说过,若真有那天,臣为殿下牵马!”说着,蓝玉转头,看向一边,在朱允熥耳边小声说道,“不过,北元好防,家贼难防,将来若真有人不知道好歹。臣的刀,杀得了北元兵马,也杀得了内鬼!” 朱允熥不禁哑然失笑,他是君,和蓝玉说话时,边上的人都拉开了距离,蓝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不怕被人听到。 可是这个场合,适合说这事吗? 蓝玉对于燕王的防备众人皆知,太子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以后燕王要反的小话。现在太子的儿子上位了,他马上迫不及待的再次说出来。 “今日家宴不谈这些!”朱允熥淡淡地说道。 而蓝玉还是不死心,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头,继续说道,“殿下千万不能学太子,太过仁慈。” 我老爹?朱允熥心里发笑,我老爹那人可是有点阴险的! 然后,朱允熥端着杯子走到诸军实权将领,如平安,何福等人面前,举杯示意。 “诸位,尔等皆皇爷爷义子,与朱家本是一体。今日家宴,无比尽兴!” 平安叩首起身,说道,“明日臣去沐大哥灵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沐英,那可是太子朱标的铁杆死党,比兄亲弟还亲的大哥。 “有心了!”朱允熥点头道。 这时,武人忽然传出了更咽的哭声。景川侯曹震,东莞伯何荣两个五十多的老爷们,偷偷摸着眼泪。 “你俩干球呢?”蓝玉皱眉道,“跟娘们似的嚎啥?” “见着殿下,俺就想起太子爷了!”曹震擦着眼泪道,“年前正旦,太子爷还赏了俺一坛御酒,让俺回家喝!” “俺小儿子的名,都是太子爷给取的!”何荣也开口道。 这时,曹震拜在朱允熥脚下,哭道,“洪武十二年,臣在边关作战不力,致使手下儿郎死伤惨重,溃不成军。皇爷大怒,要革臣的爵位,交有司论处!” “是太子爷,他说曹震十二岁就跟着皇爷起兵,身上没一处囫囵的地方。不能因为打了败仗就处置功臣,让臣戴罪立功。臣在前线,太子手书,让臣好生带兵打仗,京自有太子爷成全!” “殿下!臣,见到您就想起太子,臣失礼了!” “我父待诸位如手足亲人,我亦如此!”朱允熥开口,扶起他。 ~~ 回工作岗位了,很忙,各位担待。。但是我永远爱你们,爱的不要不要的,哼! /75/75244/21913036.html 第25章寿礼 在殿走了一圈,回到朱元璋身边,朱允熥已经有几分醉意。 “赶紧吃点菜,压压!”朱元璋笑道,“脸都红了!” 朱允熥却没坐,反而跪在朱元璋面前,举着酒杯说道,“皇爷爷,孙儿敬了别人,还没敬您老!” 皇太孙在皇帝脚下跪着,殿臣子百官宗室们都停止说话吃喝,看着这边。 “今天是皇爷爷万寿,孙儿给您叩头。” 说着,朱允熥恭恭敬敬的叩首三下。心有些惭愧,一开始他的老爷子的好,有几分别的味道。可是这么多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他真的感受到老爷子对他无微不至的爱。 从心里,他早就把这个老人当成了亲祖父。 “没有皇爷爷,焉有孙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受之于祖。” “皇爷爷,感谢您给了孙儿,给了这么多朱家子孙生命,是您带我们来到世间!” 顿时,老爷子眼眶有些发热。 与此同时,所有藩王皇子皇孙们都跟在朱允熥身后跪倒。 一秒记住 第26章孝心 “不知太孙殿下给父皇准备了什么寿礼?” 朱棣话音一落,殿的目光都落在朱允熥身上。 作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嫡孙,又是首倡给皇帝过寿,骨肉团圆的贤王,他会给皇帝准备什么样的寿礼呢。 秦晋二王送的是宝物,其他藩王送的是心意,燕王朱棣送的是军功。 太孙殿下,能送什么? 只见朱允熥淡淡一笑,“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皇爷爷一生生儿育女没有图过回报,反而都为了我们这些儿孙着想。他老人家贵为帝王,金银宝物又不缺。思来想去.....” 说着,朱允熥对老爷子笑笑,“孙儿给皇爷爷的寿礼,就是一片孝心!” 随后,对大殿之外喊道,“抬进来吧!” 众人的目光顿时移到了大殿门外,好奇的张望,随后表情变得愕然。 只见伺候了老皇爷二十多年的厨子,脑袋大脖子粗的徐兴祖,抱着一个铁锅,带着几个小太监,笑呵呵的进来。 “老爷子,给您道喜,您万寿无疆!”徐兴祖弥勒佛似的,一进屋就跪,磕头时脖子后的肥肉都跟着晃动。 首发网址 第27章不意儿乃有今日 朱允熥的动作很轻很慢,好似手里轻飘飘的面团有千钧重一般,以至于他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万事,看易行难。做人,亦是如此。 还好,长长的面条终于下锅了,虽然没有断但是粗细不一,卖相有些惨。随后朱允熥用筷子,在锅里小心的顺时针搅动,让面条在锅里打转,飘了起来。 然后,他拿过一个粗瓷大碗,酱油陈醋盐,微微加了点白糖提鲜,一碗乳白色的面汤倒进去,飘散出几分别样的香。 老爷子背着手,往前几步,鼻子动动,笑道,“别说,还真是咱爱吃的味儿!” 朱允熥笑笑,又开始剥蒜。老爷子爱吃独头的酸,说是够呛。 面条煮好了,长长的寿面挑在碗里,朱允熥随手在铁锅上磕了一个鸡蛋,滚热的面汤,荷包蛋很快成形,待没完全煮透,稍微有些溏心的时候,捞出来,最后撒上切好的小香葱,芫荽沫儿。 “来来,咱尝尝!”朱元璋搓着手笑道。 “爷爷!”朱允熥亲手捧着碗,身后跟着一群小王爷,“您长命百岁!” “好!”老爷子大手接过来,不管热不热就是一大口。然后再咬一口蒜,吐着嘴里的热气,“香!” 呼噜,呼噜,满殿都是朱元璋,大口吃面条的声音。吃的欢了,老爷子竟然毫无形象的蹲下,捧着面碗,连吃带喝。 记住网址m.wxsy. “怪不得这小子能短短时间内,脱颖而出!”看着笑容满面的朱允熥,朱棣心道,“老爷子的脉,他还号得真准!” 这时,忽然有人探头说道,“这面,看着有些发乌,不是纯白面吧!”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少年宁王。见人都看着他,顿时也明白自己说错话,赶紧缩头回去。 今日这殿上,风头先是燕王,然后是太孙,他这个颇受宠爱的少年边王存在感不足,所以刚才一不留神,就冒失了。 “你懂啥?享福都享成罪过了!”朱元璋边吃边笑道,“这面才筋道,有嚼劲。这一看就是外面的面,不是宫里吃的贡品,咱年轻的时候,吃的都是这样的面。”说着,顿了顿,“外边的老百姓过日子,有几人吃得起雪花一样的精面,市面上还就是这种面卖的最好!” 这时代的白面,因为制作工艺还有一些怕损耗的其他原因,远没有后世那么洁白。 “皇爷爷真是慧眼如炬!” 朱允熥小小一记马屁,随后看看众人笑道,“皇爷爷说的没错,这面是外面的面,不是宫里的面。诸位可知,这面是怎么来的吗?” 见他有话讲,所有人都侧耳倾听。 朱允熥解下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放下袖子说道,“上个月,孤去江西抚州赈灾,当时抚州四县灾民十几万都聚集在城外,而城里的人因为有了灾,也拼命的存粮。” “老百姓讲,家有余粮心不慌。百姓们存粮,导致粮价上涨!有的人买的起,有的人买不起。”朱允熥朗声说道,“后来,朝廷的赈济粮到了,市面的粮价才落下来。” “等到百姓们知道,那是皇帝御旨下发的储备军粮后,城里城外一片呼声。”说着,朱允熥对着朱元璋躬身道,“当时,孙儿在城里,听到了城外灾民,城里百姓,欢呼万岁的声音。爷爷,百姓们爱戴您。” 朱元璋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笑着把空碗放下。 “后来,孙儿在城里遇到一位旬的老翁。他颤颤巍巍的给了孙儿一个小口袋,里面是三斤白面。他说,这面是他的重孙子孝敬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他说他活了十了,只有在大明朝在过上了灾年有人管,有人惦记的好日子。皇帝把给官军吃的储备军粮给了老百姓,他无以为报,这点面粉,让孙儿带回京城,孝敬您老!” “他还特意和孙儿说,别看这面卖相不好,可是吃着筋道。孙儿不受,那老翁又说,皇帝给咱吃了粮,也让皇帝吃吃咱的粮。” 殿群臣动容。 吏部尚书詹徽拜道,“陛下爱民如子,百姓亦感同身受,古往今来,圣君莫过如此。” “陛下千秋功业,青史可鉴!”几位翰林学士也同时说道。 朱允熥上前几步,“皇爷爷,这碗长寿面,不但是孙儿还有其他藩王们对您的爱,也有天下百姓对您的爱。有儿孙之孝,百姓之诚!” “咱很多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面了!”老爷子站起来,慢慢回到龙椅上,“今天,始知儿孙满堂之乐,方知,皇帝之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子们再次叩拜。 “起来吧!”老爷子笑着摆手,“继续吃喝,好酒好菜管够!”说着,对朱允熥招手道,“大孙,你可知那老翁家在何处?” “抚州南街二巷东跨院厢房!”朱允熥笑道。 “传旨!”朱元璋吩咐,“百里快马,给这老翁送一百斤宫里的贡面。告诉他,他的面咱吃到了,让他也尝尝咱家的面。” 皇帝旨意,自然有翰林学士前去起草传达。 有了这个插曲之后,大殿,再次恢复了热烈的场景。 尤其是诸位藩王那边,喝得热火朝天,频频举杯。 年轻的藩王们有些忘形,不能对老爷子敬酒,是秦晋燕三个年长的王爷,成了他们敬酒的对象。 秦晋二王毕竟年长一些,不肯多喝。可是燕王朱棣却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其实他心里是憋着一股气,自己在边关的赫赫战功,居然比不上一碗面。更让他生闷气的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比不上这碗面。 倘若自己是皇帝,自己的嫡孙之爱和百姓之爱做成的面,也会看得比胜仗重要。 一个皇帝除了赫赫武功之外,最为难得的,就是亲情还有百姓的爱戴。 不知不觉,燕王朱棣有些酒意上涌。 “太孙殿下,臣敬你一杯!”朱棣端着酒杯笑道。 朱允熥正和老爷子小声说话,闻言转过头,看看有些醉意的朱棣,笑道,“四叔敬酒,莫敢不从,只是咱们换小杯吧,你这大杯?” “小杯那里尽兴!”朱棣笑道,“莫不是看不起臣?” “四叔这是哪里话!”朱允熥也换了一个大杯笑道,“诸位王叔之,其实孤对四叔,最为看重!” “诸位侄儿,本来臣也格外看重太孙殿下!”朱棣笑道,“毕竟你是大哥的嫡子。” 说着,两人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让朱允熥微微皱眉。 朱棣却浑然不觉,“本来听说你在宫日子不好过,我还有些担心来着。”说到此处,似乎是酒意上涌,直接搂住了朱允熥的肩膀,笑道,“可谁知道,这储君的位子居然落在了你小子头上。” 说着,又拍了两下,“小子,你这孝顺咱自问不及,可是大宝之位,江山社稷,兵战凶危,不是孝顺..........” 啪! 突然,一只布鞋凌空而来,重重的砸在朱棣的脸上。 朱元璋在龙椅上怒骂,“混账玩意,老四你干啥呢?” /75/75244/21913042.html 第28章飞来横鞋 “混账玩意,老四你干啥呢?” 龙椅上老爷子一声爆喝,大殿骤然安静。无论是吃饭的,还是说话的,还是喝酒的,都齐齐停止动作,惊愕的扭头。 只见一只布鞋落在燕王朱棣的脚下,此刻燕王头上的纱冠也歪了,露出凌乱的头发,先是被老皇爷一飞来横鞋拍的。 而燕王显然被拍的有些发懵,脸上的表情略微呆滞。 而朱允熥则是心头窃喜,差点笑出声。 “该,让你拍我肩膀。你拍我肩膀,我爷爷拿鞋拍你脸!” “放肆!”老爷子一拍龙椅站了起来,怒发冲冠。 此时燕王朱棣突然明白了,他的手还在朱允熥的肩膀上。朱允熥是皇太孙,就是大明的储君,而他只是臣子,这等场合下自己喝了些酒,竟然做了犯上了的事。 同时殿那些官们也看清了,纷纷对燕王朱棣怒目相向,几位大学士眼看就要出声怒斥。 “父皇,儿臣喝多了,儿臣.......” 饶是朱棣城府颇深,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声线带着丝丝的悔意。 一秒记住 第29章赔礼 人? 朱棣微微错愕,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朱允熥。 “前日校场上,孤对四叔麾下那位叫张辅的年轻人,印象深刻。”朱允熥继续笑道,“孤身边还缺个得力的护卫统领,不知,四叔可否当作赔礼,忍痛割爱?” 你朱棣是老虎,我就先拔你的牙齿。 一个好汉打不了天下,你手下那么多能人武将,我一个个的挖过来,挖不过来的就是斩断。你成了没牙的老虎,怎么吃人? 当日校场上,朱允熥就这么想过,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正好,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你不是要赔礼吗?用你手下大将来赔! “他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朱棣心里也是一惊,这小娃子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坏到了极点。 他朱棣不是宁王朱权,若是把自己的心腹爱将,自己的侍卫统领给别人做臣子,他如何面对军上下? “回太孙殿下!”朱棣慢慢说道,“既然殿下抬爱,臣本不该推辞。可是那张辅的姐姐是臣的侧室,算得上臣的内弟..........” 首发网址 第30章机密 夜风吹树影,敲打窗棂。 若是在北方,十月末的冷风,是那种弓弦颤动时嗡嗡的声音,窗外的景色也是狂魔乱舞。 而在南方,冬日的风总是不经意间看似柔弱的刮着,可是却冷得如影随形。 燕王朱棣坐在窗前,手的金杯里满是烈酒,看着窗户上时而婉转,时而凌乱的树枝倒影,愣愣出神。 在老爷子的寿宴上他醉了,又被骂清醒了,当时他本不想醉,但是醉的却没那么突然,那么毫无防备。 现在,他想借助一点烈酒的醉意睡去。可是喝了许多,却是越喝精神,越喝心越冷。 “这次来京城,真是乱了分寸!” 朱棣晃动金杯的液体,在灯火之下,那浓稠的酒液似乎挂上了一层晶莹。 “和一个小娃置什么气!?就算言语上胜了他,就算能压住他,可人家终究是老爷子选定的储君,你能讨到什么好处?” “朱老四,你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如此的心浮气躁!活该受此大辱!” 朱棣苦笑着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记住网址m.wxsy. 放下酒杯,燕王朱棣的眼神,更加清冽明亮。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适合应天府这个大染缸,也没学会和人家低头,低三下四的说话。” “好男儿该用刀枪说话,犯不上和这京城大染缸的歪瓜裂枣们,费什么口舌!” 想着,朱棣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大哥,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可比你强多了。” “也好,若是对手太弱,这仗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皇太孙?若真是一个鹌鹑一样的小儿,还真是胜之不武。” 忽然,外面轻轻响起敲门声。 “谁?”朱棣冷声问道。 “爹!” 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燕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进来吧!” 随后,朱高煦推开门,红着眼睛进来。 “有事儿?”朱棣问。 朱高煦抽了下鼻子,抬头问道,“爹,真的让张辅留在京!” 朱棣心里微微叹息,张辅是他几个儿子的骑射老师,感情深厚。 “是!”朱棣淡淡地说道。 “儿子不想他留在这,儿子要带他回北平,他是咱们家的人!”朱高煦忽然大声嚷嚷起来。 “你敢违抗太孙的旨意吗?”朱棣扭头,冷声问道,“儿子,你敢不敢?” 朱高煦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有啥不敢,他又不是皇帝!” “他要是以后当了皇帝呢?”朱棣又问。 “他.....他只不过仗了皇祖父的势!”朱高煦低吼。 朱棣莞尔一笑,再次把金杯里倒满北地烈酒,慢慢的推到一边。 随后,看着自己的儿子,“若是没有你皇祖父的势,你怕他吗?” “不怕!”朱高煦摇头道,“爹,儿子谁都不怕!” “那咱爷俩就等,等他没有你皇祖父的势可以依仗的时候,把咱们丢的东西,抢回来!”说着,朱棣一指金杯,“喝了,喝完了回去睡,以后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不许对任何人说!” 朱高煦看着金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口气灌下。 然后稚嫩的脸,被酒精刺激得通红,大口的呼着热辣的气息,倔强的不让自己咳嗽。 “明天,咱们爷几个回家,回北平!”朱棣转头继续看着窗外的倒影,“这里虽好,毕竟不是咱们的家!” 与此同时,深宫之的朱允熥也没有睡,而是有些激动的翻开,老爷子交给他那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册子虽薄虽轻,却又重如泰山。 因为这本子里是大明最为核心的军事机密,除了皇帝和几位心腹功臣之外,连兵部尚书都不可以知道。 前兵部尚书就是因为对五军都督府索要大明兵马的兵册,遭到弹劾,罢官免职。 借着灯光,朱允熥翻开本子,上面是公正的,密密麻麻的小楷。 “在京武官,两千七百四十七员!” “军士,二十万千二百十人!” “战马,四千七百五一匹!” “在外武官,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二员!” “军士,九十九万两千一百五十四人!” “战马,四万又三百二十九匹!” 这是大明所有的军队数量,粗略估计了一下,总数超过了一百二十万。 朱允熥不由得心震撼,他是当过兵的人,自然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现在这些兵,可不是明末那些饭都吃不上的乞丐兵。而是实打实的开国之军,绝对的战兵,强兵,野战军。 一百二十万军人,即便是现在卫所制度还没有崩坏,对国家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就算是现代社会,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没办法动员出如此多的军队。 他们是动员,而大明这一百二十万军队,是无论敌人是谁,直接抽刀子就上的精锐。 而且他知道,其实即便是这份机密的军士名册,数字也未必是对的。 京的军士和战马统计,略过了皇帝的十二卫。而朱允熥在蓝玉出征之前,去大营的时候,听蓝玉私下说过,京营最为精锐的,当属老爷子麾下三万重装铁骑。 除了皇帝的亲军,各地藩王的军队也没有进行统计。燕王的武装,秦晋宁王的边关脱产战兵。那些战兵完全就是职业军人,不像卫所的官兵,平日还要种地,他们一年三百十五天,天天都在打仗。 装备精良,指挥他们的也都是百战名将。 如此算了下,大明可以动员,拉上战场的战兵,居然将近一百十万人。 一百十万军队需要国家养活,由此可见大明的富足,而现在还只是大明开国的初期,是百废待兴的大明。 “天下各卫马军月支米二石,步兵总旗一石五斗,小旗一石二斗,军士一石。守城者如数给,屯田者半之。” 一石,就是一担,一百二十斤左右,明代一斤是十两。 “恩,军士四口之家以上,多一石。三口以下,斗。月有盐,二斤,无家人者,一斤!” “岁给冬衣棉布棉花,夏天有夏衣夏布,出征时给予胖袄鞋裤!” 朱允熥不禁有些心潮澎湃,怪不得大明开国初期,对强大的北元连战连胜,怪不得永乐时期,五次出征塞外,打得不可一世的塞外胡骑,匹马不敢北望原。 打仗打的就是经济,就是钱粮,大明对军士的供给如此全面,士兵和家人再无后顾之忧,谁不嗷嗷叫。 而且这些粮饷完全脱离了官系统,全部由掌管天下卫所,天下兵马大权的五军都督府发放。 老爷子虽然出身不高,可见识超群。知道官系统对于军队的危害,所以大明和武完全的区分开来,用知兵的功勋将领领兵,设立卫所,让士兵闲时耕种,战时作战。 ~~~~ 资料出于,明太祖实录,明食货志,大明兵制等书,不是我瞎编的。 各位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快乐。 晚一点还有,谢谢大家支持。 /75/75244/21913047.html 第31章名单 这其,固然有些弊端。 譬如,卫所官兵一入军籍,则世代当兵。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政策也是后期大明承平,导致军卫败坏的导火索之一。但是后人看前人,不能站在上帝视角上看。这个制度不完美,但最适合现在这个初生的大明政权。 而且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强大想要称霸,都必须有着大量的职业军人,这些人什么都不干,只会一个技能,那就是打仗。 一百十万精锐战兵,拉出来可以打吐蕃,可以进西域,可以远征塞外。这是何等的强大的国力,这是何等的强兵劲旅。 可是激动之后,朱允熥又恨得咬牙切齿,祖宗留下一手好牌,竟然让子孙后代给打烂了。 明朝末年,当兵的别说每月的粮响,饭都吃不饱。这一切固然有国力衰退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掌管天下卫所和兵马大权的五军都督府被官集团颠覆。 卫所成为了官田,进了官们的口袋。朝廷给边关将士的粮饷,从枢开始就层层剥削,到了地方能剩下三万两就是烧高香,还美其名曰漂没,损耗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朱允熥心里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往下看。 “设五军都督府,节制内外诸军,京城内外设置大小二场,分教四十卫卒。” 一秒记住 第32章残甲 老爷子的万寿刚过,原本晴朗的暖冬就开始变成昏沉。 不是阴沉,而是毫无生气的昏沉。昏暗的天空似乎离人间很近,密不透风的云层就压在人的头顶,让人感觉沉闷。 昏沉且无风,但却异常寒冷。 空气仿佛有无数只虫子,要钻到人的骨子里,再坚强的汉子在这样的天气,都无法挺直脊背。 应天城外,大队的骑兵整装待发,燕王朱棣准备返回北平。 来时浩浩荡荡力拔千钧,回程之时昏暗的天空下有些萧索,伸手送行的人,三三两两。 燕王朱棣在战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用马鞭点了下头上的金盔,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宫城的方向。然后掉转马头,策马狂奔。 他身后,骁勇的骑士们如洪流一样跟上,昏暗的天地泛起阵阵烟尘。 天空,大地,愈发的昏暗了。 而就在燕王回程之时,皇太孙朱允熥的车驾也跟着皇帝的依仗,缓缓出宫。目标,大明枢的兵家重地,五军都督府。 这是一座恢弘的建筑,整整三条街占地几十亩,一眼望不到边际。车驾所到之处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武装到牙齿的巡逻骑兵,还有标枪一样屹立着的甲士。 首发网址 第33章姑娘 宽敞的帅堂,忽然涌入上百魁梧的军宿将,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武将们轰然拜倒,朱允熥站在朱元璋身侧,笑道,“诸位甲胄在身,不必拘礼!” 五军都督府的权力极大,共置五军十卫参军府。各都督不但要管理卫所的训练与生产,还要参与到大明央军事决策。都督这个头衔,被大明的武将们,看作是除了爵位之外的最高荣誉。 这是一个庞大的军事机构,眼前这上百战将,是大明上层将领之的精华人物,各个都在边关,在塞外经过血火的磨练。 看着眼前这些人,朱允熥的心忽然有些激动。眼前这些人,以后会是他手里的开疆拓土的利刃,更会是大明江山稳固的柱石。 历朝历代除开国君主之外,对武人都非常防备。但是朱允熥一点不担心驾驭不了这些悍将,一来他知道这些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二来,在他以后的计划之,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会闲着,他们要么在打仗,要么在远航。 “咱今天带皇太孙过来看看,让他认识下你们,也让你们认识他!”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以后,军宿将,视皇太孙如视朕,听清楚了?” “臣等遵旨!”众将轰然再拜。 此时,朱允熥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五军都督府这样掌管天下兵马最高权力机构之,实权的人物居然都是些生代的将领。老一辈傅友德,冯胜等人只是挂着虚名。 而战功赫赫的蓝玉等人,虽说是有着大将军的头衔,可在京城之并没有直属部队。 记住网址m.wxsy. “怪不得历史上老爷子后来把功勋武将杀了那么多,也没见有人敢闹事!军队的实权都在皇帝的手,其他人只不过都是帮皇帝出去打仗的!” 朱允熥心里又从老爷子那学了一招,军事指挥权和帅权的分离。 “大孙!”朱元璋又开口道,“你詹事府,还缺几个东宫属官,你自己来挑吧!” 轻飘飘一句话,他们爷俩说的听的都没觉得有啥。可是下面的武将们,却忽然心头火热起来。 老皇爷这是让太孙亲自挑选武人近臣,那可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如果能被太孙殿下选,那可是一步登天。 朱允熥为皇太孙,詹事府就是为皇储服务的机构,以几位翰林大学士礼部尚书等为主,教导太孙读书,讲解政事,监督礼仪。 同时詹事府也是皇储未来的执政班底,需要武兼备。 其实早在来五军都督府之前,老爷子就给了朱允熥一份名单,上面都是老爷子比较看重的青年才俊,生代将领。 老爷子的眼光是对,那名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大多是战死在靖难之的忠臣孝子。这些人虽然和老一代将领相比,在大规模战争上的经验还有所欠缺,但军事素养超乎寻常。 朱允熥俯身谢过朱元璋,开始走到武将之。 “军都督徐辉祖!” “臣在!” “你是山王长子,当年你父亲跟着皇祖父,出生入死,为大明鞠躬尽瘁。现在,你可愿为孤的东宫辅官?”朱允熥笑道。 徐辉祖没想到朱允熥第一挑选的居然是他,有些意外。 “臣,谢太孙殿下隆恩!”徐辉祖拜倒,朗声道。 徐家几兄弟,徐辉祖为人最为方正,而且忠心侍上。历史上此人的风评不错,所以朱允熥才会第一个选他。 而且,东宫武人辅官的选择,也是关乎到未来对于五军都督府的控制,人品不好的人,实难相信。 “驸马督卫李座,梅殷!” “臣在!” “你二人亦为孤的东宫辅官!”朱允熥开口道。 “臣等谢恩!”两人同时拜倒。 这两人都是老爷子的姑爷子,除了这个身份,这俩人还掌管着皇帝两卫皇帝亲军,火器营和重甲铁骑。 随后,朱允熥不住在武官之点名,点到的都是大明军,生代的翘楚。 盛庸、卜万、庄德、李坚、梅殷、吴高、何福、周兴、刘真、张杰、房宽、宋晟、钱忠,卢震军、景诚、朱胜、徐祥、陈用、陈亨、周鹗、关忠、王才、耿成、陈玉等人。 有詹事府,那些人老成精的大学士辅佐。武有这些生代将领,再加上超越时代的眼光。 别人,拿什么和自己斗! 朱允熥心里暗道。 等朱允熥选完人之后,朱元璋再次开口说道,“皇太孙恩遇尔等,需竭诚报效。往后逢单日,诸将需在较场为皇太孙演武,讲解武事。” “臣等遵旨!” “皇爷爷,孙儿有一事,请皇爷爷恩准!”朱允熥开口奏道。 “咱爷俩有啥事不能说,说!”朱元璋笑道。 “五军都督府为大明兵家枢,在职的武将都是军宿将,帅堂之又供奉着大明开国功臣的残甲!”朱允熥朗声说道,“大明以武立国,最重军功,为了激励大明男儿,孙儿请奏,在五军都督府外设大明英烈祠!” “英烈祠!”朱元璋微微沉吟。 而此时,帅堂的武将们,分外动容。 大明有个功臣庙,但是上面供奉的,都是国公郡侯等人,没有爵位的战死将领,是不够资格享受香火的。 朱允熥此举,就是为了收取人心。 “孙儿请设大明英烈祠,为从至正十二年(1352年朱元璋应汤和的邀请参加红巾军。)开始,为大明战死的将领有功士卒,刻名铸碑,享受人间香火供奉。” 大明开国至今,何止百战!先前天下未定,和大元打。一统天下之后,屡次出征塞外和北元打。 赫赫武功的背后,是无数华夏男儿鲜活的生命,他们的名字见证了大明的武功,却成了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 朱允熥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让他们的名字,被历史铭记。 “大明江山如画,那些在原,在边关,在塞外战死的将士,他们也应该看到。建英烈祠,可敬前人,亦可激励后人。孙儿斗胆,请皇爷爷恩准!” “准!”朱元璋毫不犹豫,大声道,“建,就在五军都督府之外,让战死的儿郎们也看看,咱们大明的威风。”说着,又对朱允熥点点头,“这钱,从咱们爷俩的内库里出,这些人都是为咱们朱家死的!” “皇爷爷英明神武,明鉴万里!”朱允熥小小送上一记马屁。 “臣等,谢陛下隆恩。”武将们不会说话,翻来覆去就是谢恩。 不过这次的谢恩,多了些壮怀激烈的味道。 “要谢,就谢咱大孙!”朱元璋道,“他比咱,更看重你们这些杀才!” “皇太孙仁德,臣等感激涕零!”武将之,李景隆率先喊道,“天下将士若知,必感念太孙殿下的恩德,为大明死而后已!” ~~~~ 与此同时,应天府的南城。 几个锦衣校尉,簇拥着一个宫里的传旨太监,走在南城微微有些凌乱的街巷之。 “好歹也是个兵马指挥,品的官,就住这儿?” 传旨的地方到了,是个二进的小院,若是在老百姓眼里这地方还算不错,可是在宫里太监的眼里,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自古以来东富西贵,城池的南北方向住的都是没啥身份的一平民。 传旨太监站在门口,看着巷子周边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百姓,撇嘴道,“杂家在宫里,以为当官的多威风,出来一看。嘿呦,这官让他当的!” 监身旁一个锦衣卫笑道,“公公有所不知,这位赵指挥虽是个品官,但是为人刻板廉洁,听说不该拿的钱,是从来一分都不拿!” 兵马指挥其实算是个肥差,京城之蝇营狗苟的营生不少,兵马指挥正是管着这些东西的,若想要钱,大把人抢着孝敬。 “先敲门吧!”太监尖声尖气,“赶紧传了惠妃娘娘的旨意,咱们再去下一家!” 话音落下,一个锦衣卫上上前敲打门环。 啪,啪,啪!速度不快,但是很响。 “谁呀?”门里,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显然是一位少女。 “可是南城巡阅司兵马指挥赵思礼的宅院!”敲门的锦衣卫在外面喊道,“宫里有旨意下来,快开门!” 可是,锦衣卫说了之后,门里却忽然安静无声。 啪啪,锦衣卫又敲打几下,“人呢,开门!宫里惠妃娘娘的旨意,让你们家.......” 吱嘎,大门上忽然露出一块四方形的人头大小的小窗,里面露出一张圆脸少年的真容。 那副脸吹弹可破,白里通红。圆圆的小脸似乎有些婴儿肥,明亮的眼睛溜溜转,眉头轻皱,嘴巴微嘟。 狐疑的眼光,不住在太监和锦衣卫的身上打量。 “宫里?娘娘?真是找我家?”那少女疑惑着开口,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 “谁敢拿这事开玩笑!”敲门的锦衣卫没还好气的说道,“姑娘快开门!” ~~~~明天恢复三点前更新三章。。。。。 就不一章一章的发了,不然大家都不爱我了。 /75/75244/21913055.html 第34章赵宁儿 可是锦衣卫越是如此说,木门上方窗圆脸的少女越是疑惑。 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眉头轻皱,“宫里?娘娘?我们家也不认识娘娘呀?她给我们什么旨意?”说着,又歪头道,“没道理呀!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认得娘娘?” “哎呦,好姑娘!”出宫的太监实在不愿站在门口里,这当口街坊四邻的的围了过来,当下出声笑道,“光天化日,我们还能是冒着娘娘名头的坏人?你快开门吧,杂家出宫走了一小天,腿都快细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牙牌,顺着木门上打开的方窗递过去,“你瞧,这是杂家的牙牌!” 木门里的圆脸少女接了过去,在门里仔细的看。 门外敲门的锦衣卫苦笑道,“当差这些年,还第一次被人挡在外头!” 太监笑道,“小姑娘胆子小!”说着,又笑笑,“这位赵家的姑娘成就是咱们要找的正主,有点娇憨!” 正说着话,牙牌被从方窗递了出来,圆脸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原来真是宫里的人,小女子失礼了!”说着,又是一笑,露出俏皮的虎牙,“公公您的名真怪,怎么叫梅良心呢?” 那太监脸色一黑,宫里的太监不是人,有个名儿都属于主子的恩赐,谁敢挑啊! 就此时,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梅良心和几个锦衣卫迈步往里走,可是刚一进门,梅良心忽然大叫起来。 一秒记住 第35章小门小户 天擦黑的时候,巡阅司兵马指挥赵思礼,急冲冲的走进家门。 一进门,只见家里的媳妇正抱着小儿子,坐在堂里不知想什么。自己的闺女,则是在厨房里穿着围裙忙活着。 小院子虽不大,可是饭菜的芬芳飘荡,格外的温馨。 “老爷回来了!”赵氏放下儿子,起身笑道,“在衙门一天,辛苦了吧!” “爹爹!”小儿子也朝赵思礼笑着扑过去。 “别摔了!”赵思礼小心的把儿子抱起来,这可是他的心头肉,跟眼珠子似的。 走进堂,赵思礼问道,“宫里是不是来人了?” 赵氏叹息,“老爷也知道了?” 梅良心怕赵宁儿不当回事,万一真出了差错,惹怒宫里他家倒霉。于是有专门跑了一趟兵马司,传达惠非娘娘的意思。 赵氏又道,“好端端的,让咱们闺女进宫赏什么梅花?咱和娘娘,竿子打不着呀!”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在别人看来荣幸之至的事,未必是好事。他们关起门来过日子,自己日子过好比啥都强。也没那个心思去巴结谁,攀附谁,更不知道怎么跟贵人相处。 首发网址 第36章其乐融融 “啥玩意?”朱元璋怒道,“他不让咱大孙回来吃饭?” “方才奴婢去催了,方学士说,太孙殿下这些时日功课落下太多,要抓紧读书,不许懈怠!”朴不成抬头,又道,“方学士还说.........” “说啥!”朱元璋问,“你磨磨唧唧的,找踹呢?” “方学士还说,皇太孙最近偏于武事,于课业不上心,要罚!今日不写三篇章,不许太孙回来吃饭。那章的题目,是什么治国大国烹小鲜!奴婢也看不懂,就觉得学士说的玄乎!” 朱元璋脸上的怒色去了,还是嘟囔道,“学是该学,可也不能不让吃饭呀!这群书呆子,他娘的!” 朴不成见皇帝没怒,心里放下,笑道,“您是没看着,刚才奴婢去的时候,太孙殿下的小脸,都是抽抽的!” “该!”朱元璋笑骂,“让他不学好!” 此时,外面响起脚步,“奴婢梅良心,回娘娘话,您要请的外官女眷,奴婢给您传话,都传到了!” 朱元璋看看郭惠妃,“可是那事?” 郭惠妃笑道,“还能哪事儿!可不就是为了您的宝贝大孙,找孙媳妇!”说着,对外面说道,“进来回话!” “是!”低眉顺眼的梅良心进来,“奴婢参见皇爷,参见娘娘!” 记住网址m.wxsy. “那些家你都去了,一个没落!”郭惠妃再次小声问。 梅良心笑道,“奴婢挨个去的,都统治了家里。”说着,脑忽然想起那个圆脸娇憨好心眼的少女,开口说道,“别的人家都是统治了父兄,他们高兴的不行,唯独有一家,是本人接待的奴婢,听说进宫人家还不愿意来呢?” “谁?”朱元璋诧异问道,“谁这么大胆子!” “皇爷,那丫头可不是胆子大!”梅良心赶紧解释道,“她是有些懵,还放不下家里的小鸡小鸭,小黄狗!” 朱元璋愈发惊奇,“不都是官家的女眷吗?怎么还有百姓家的?” 当下,梅良心便把赵宁儿前前后后仔细的说了一遍。 听了他的描述,朱元璋乐不可支。 “那丫头,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好手!”梅良心又补充一句,“那身段,看着就富贵吉祥,不像有的大家闺秀,一阵风都能吹跑!” “嘿嘿!”老爷子盘腿咧嘴乐,“富态才好,女人富态是旺夫,来财!” 他一生正妻只有一个,美妾无数。但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微微有些丰腴。 走路跟风吹杨柳似的女人,老爷子看都不看。太瘦,没手感。 一听梅良心这么说,心里顿时对这赵宁儿,产生了兴趣。 “这才是过日子的好丫头,天大地大,什么皇上贵妃的,都赶不上自己家重要!”朱元璋笑道,“小鸡小鸭!哈哈,一听就是个心善的闺女!” 郭惠妃听皇帝这么说,心里对赵宁儿这个名字格外留心起来。 一辈子夫妻了,皇爷的喜好她自然一清二楚,娶妻娶贤,家有贤妻祸不来,娶个好媳妇能旺三代,这都是老爷子的口头禅。 至于朱允熥怎么想,无论是老爷子还是惠妃都直接略过了。娶媳妇这事,当儿孙的听安排就是了,老人还能害他们?再说了,喜欢好颜色的女人,等大婚之后随便挑,正妻他自己是没权利问的。 两人正在说笑,外面奴婢们的声音传来,“奴婢们见过太孙殿下!” “都不许说!”老爷子对屋里人打个手势,“不许露一个字出来!” 朴不成和梅良心等人,无声退下。 “孙儿见过皇爷爷!”朱允熥对炕上的老爷子行礼。 他是皇储,他行礼之时,郭惠妃贵妃之尊都不敢坐着受,站起身笑道,“回来了!” “见过惠妃娘娘!”虽说,按照规矩朱允熥应该行个平礼,但是他行的是晚辈的家礼。 郭惠妃见朱允熥当了皇储之后,还对自己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架子,心里高兴,快坐吧,“你要不来呀,皇爷这顿饭吃的可就没滋味了!” 朱允熥坐下,却见朱元璋斜眼笑看。 “让人家方孝孺留堂了?”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有些害臊,自从当了皇储,詹事府的翰林学士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死里催读。那架势,好像自己不读书,将来就是昏君一样。 今日读书,左春坊大学士,华盖殿大学士,华殿,宝华殿,几个大学士加上兼领詹事府的礼部尚书几分,就在书房窗户外盯着。 解缙和铁铉两个陪衬,根本上不得跟前。 武官徐辉祖和李景隆等人来见他,直接让礼部尚书叉腰骂走了。 大意是,皇太孙读书,尔等武人跑来作甚?又要拿些兵书弓箭,火铳之类的旁门左道,勾引太孙不好好读书? 尔等虽然是皇亲国戚,位高权重,但是我等读书人也不怕你们。明天去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说你们引诱储君误入歧途。 朱允熥在书房里,多想跟着他们去都军都督府看火器操演啊,可是被礼部尚书老头一顿骂,徐辉祖和李景隆抱头鼠窜。尤其李景隆,跑的跟兔子似的。 “皇爷爷,孙儿给您丢脸了!”朱允熥臊眉耷眼的说了一句。 “这有啥丢人的,咱都习惯了,当年你老子也常被宋夫子留堂!”老爷子笑道,“不过,隔辈儿亲。当年你老子被先生留堂,少不得一顿竹笋炒肉。你嘛,且记下,以后再说!” “打我,您才舍不得!”朱允熥笑笑。 “好了,爷俩吃饭吧!”郭惠妃亲手给两人盛,笑道,“太孙殿下尝尝这个炖五花肉,顿了一下午呢,酥香软烂!” “娘娘千万别一口一个太孙殿下的,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您又是后宫之长,这也没外人,还叫我熥哥儿就是了!”朱允熥笑道。 郭惠妃子挨着老爷子坐下,笑道,“哎哟,我可不敢!你皇族呀,生怕你这宝贝大孙子受委屈呢!” 朱元璋美滋滋的喝酒,笑道,“没外人的时候,咋叫都成,有了外人再说!” 这也就是郭惠妃,少年嫁给朱元璋,既是小姨子又是老婆,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所以老爷子格外宠爱几分,若是别的嫔妃,此刻只能站在地上伺候爷俩吃饭。 朱允熥是真饿了,米饭配红烧肉简直无敌了。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米饭三两下就吃光了。自己又盛了满满一碗,把红烧肉连肉带汤汁倒在米饭里,随后搅合几下。晶莹的米粒上沾满了酱油色的汤汁,软烂的五花肉在米饭碎裂点缀。 一口下去,再配上加了香油老醋的绿色小拌菜,那叫一个香。 “慢点,有的是,谁跟你抢?”郭惠妃笑道。 “呵呵!”老爷子端着酒盅大笑,“看着没,吃饭着狼吞虎咽的架势,随根儿!” 不过,随即看到朱允熥吃的嘴角上都是饭粒,也笑道,“稳当点,你都要那啥的人了,要稳当点!“ 朱允熥停筷,抬头疑惑道,“哪啥?皇爷爷说的什么意思?” 朱元璋忙改口道,“你是皇储,要有威仪,稳当点慢慢吃!” “这又没外人!”朱允熥笑道,“再说,孙儿吃的香,您老也能多吃一碗不是!” “是这个理儿!”朱元璋捏着酒盅,“要不,你也来一盅?” “行啊!”朱允熥笑道,“孙儿陪皇爷爷走一个!” “等着,我去拿杯!”郭惠妃笑道。 ~~ 三更奉上,爱你们,摸摸大。 /75/75244/21913062.html 第37章火器 东宫的景仁宫偏殿里,朱允熥放下手的笔,趁着外屋方孝孺和刘三吾等几个学士正在检查他课业的功夫,偷偷的眺望窗外。 冬日的暖阳,让人有些慵懒,花园耐寒的梅花在冬日阳光下依然是那么的娇艳。 这样的天气就不应该是读书天,而是应该躺在摇椅上,盖这一块毯子,悠哉的晒太阳。 可是自从被立为皇储,那样悠闲的生活却一下子从生活消失了。朱允熥再也不能去大学堂读书,而是每天在东宫,被詹事府的学士们单独教导。 而且这些学士现在教他的态度,和以前他为亲王时有着本质的不同,更为严格,更为不苟言笑,更为不近人情。 昨天朱允熥只不过在策论写道,国之大必有常备精锐,方能开疆拓土,接过今早就被几位翰林学士齐声劝诫。 “国之大,无战必亡,太孙殿下想做隋炀帝吗?” 当时,朱允熥差点被几位老夫子喷了一脸口水,那场景想想都可怕。 这些人其实不是迂腐古板,他们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靠四书五经就能天下太平。但是他们的认知,战争总是能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作为君王的任务是养民,而不是残民。 朱允熥真想告诉他们,我们打仗可以出去抢啊!军费开支可以从别人身上拿回来啊!可是不敢,若是真说了,肯定招来一顿狂喷。 要是别人喷了他,自然有老爷子出头。可是被自己的老师喷了,老爷子不但不出头,还会说喷的好。 一秒记住 第38章人生初见 暖风吹,树叶儿动。 深宫的夹道,有些清冷。 朱允熥在前,身后跟着一堆走路无声的太监宫人,自从做了皇储,他身边伺候的人一下多出来十七个,具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也不清楚。 他在前面走着,后面有抬着空轿子跟着的,还有带着暖手铜炉,捧着皮毛衣服,甚至有扛着恭桶的。 长长的队伍很容易就让他联想起,电影末代皇帝的桥段。 这样伺候并没有让他觉得欣喜,反而有些乏味,甚至觉得累赘。 忽然,他的停住脚步,耳朵动动。 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依稀还带着银铃般的笑声。 那些笑声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生动,以至于朱允熥忍不住,抬脚朝着声音来临的方向走去。 “殿下!”身后的太监们呼唤。 “别跟来!”朱允熥瞪他们一眼,迈步往那边走。 首发网址 第39章野花 喀嚓,喀嚓。 吃了一个梨,朱允熥顺手又摸起一个。 宫里的梨就是比外边的好,一口下去全是汁儿。 真真是个儿大,水儿又多。 朱允熥一边吃着,一边透过珍珠帘子往外边瞄。 外面连廊里,一盆盆姹紫嫣红的花儿在冬日傲然开放,和那些彩衣少女们相映成辉,各有各的美。随后流水一般的瓜果点心端上来,放在少女们的面前。 不过这些大家闺秀,并没人伸手去拿,目光都落在那些花上。她们之,唯有那圆脸的少女,目光在精美的点心上打量,似乎是在研究,宫里是怎么把点心做得这么精美的。 正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老爷子朱元璋撩开另一侧的帘子,迈步进来,而朱允熥却没听到。 进来之后老爷子一乐,自己的宝贝大孙,一手拿着一个大白梨咔咔的啃,两只眼睛贼溜溜的往外看。 “到底是长大啦,知道看漂亮姑娘了。”老爷子心里笑道,“不过比他爷爷还差点,他爷爷当年可是敢直接上去搭话的。不然咱一个小兵,哪能娶到大帅的干闺女!” 想着,坐在朱允熥身边,“瞅啥呢?”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吓一跳,赶紧擦擦嘴角的汁液,“爷爷,您来了!” “这么大的事,咱能不来看看吗?”朱元璋笑笑,也看看外面的少女们,点头道,“嗯,不错,长的都挺周正!” “大事?啥大事?”可能是大白梨吃多了,朱允熥忽然有些脑子不好使,“爷爷,您要选妃?” 说完,顿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老爷子这岁数还选什么妃呀,再说老爷子就是选妃,也不用闹这么多大动静,整一群莺莺燕燕进宫私下里窥探。 朱元璋一愣,随后大怒,脱下脚上的布鞋,“你小子他娘的敢拿你爷爷开涮!” “爷爷,凉,天凉!”朱允熥赶紧陪笑,“是孙儿说错话了!”说着,赶紧给老爷子把鞋穿上,继续陪笑道,“孙儿一时脑子迷糊说错话了,您老都这么岁数了,还选什么妃呀?是不是!” 朱元璋刚想点头,随即马上摇头,又怒,“什么叫你爷爷这岁数?咋,咱这个岁数咋?”说着,又去脱鞋。 “千万别打头!”朱允熥按住老爷子的手,苦着脸,“爷爷,这些日子几位翰林学士天天往孙儿脑子里灌东西,孙儿脑子都抽抽了!” 老爷子朱元璋看看他,不由得说道,“好好的孩子给教傻了!不过,咱告诉你,就是傻了也得学,那都是学问。打天下靠刀枪,治天下靠圣人学说。” 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少女的娇笑,吸引了爷俩的注意。 只见连廊里,梅家的丫头不知说了什么,让郭惠妃笑了起来,其他坐着都是少女也跟着捂嘴娇笑。唯独那位圆脸的少女,大眼睛里闪着疑惑,似乎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 “这丫头长的好,跟花似的!”朱元璋对朱允熥说道。 后者撇撇嘴,“好看是好看,可是小嘴巴巴的,太能说。” 老爷子点点头,“嗯,过日子的人,不能太能说!” 紧接着又看到福身和惠妃说话,不苟言笑的另一位粉嫩少女。 老爷子又道,“这咋样?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知道规矩礼数,说话办事让人挑不出错来!” 朱允熥仔细看看,那少女坐在那里仪态端庄,说话扭头之时,头上的金步摇和耳环居然都没有晃动,一颦一笑好似受过训练似的,格外完美。 “不好,太死板了,一看就是从小学规矩的!”朱允熥又摇头,“少女嘛,要鲜活才是,她一点鲜活的样儿都没有!” 老爷子瞅瞅孙子,“你小子还挺挑?” 忽然,朱允熥脑子里心领神会,“爷爷,您不会是?给孙儿选妃?” “嗯!”老爷子点头,“你小子还没笨到家!”说着,拍拍孙儿的肩膀,“外面这些,都是京适龄婚嫁女儿的翘楚,百里挑一的人选,你好好看看!” 朱允熥咧嘴大笑,“这怎么好意思呢?呵呵,挑花眼了!” 朱元璋再看看孙子,不屑道,“这才多少就花眼了,出息!以后还有更多呢!” 老爷子一辈子美妾无数,又是直男的始祖,自然不会认为喜欢好看女人有什么不好。相反,为了朱家的子孙繁衍,他老人家还连年给各个儿子赐予美妾,不要都不行。 大明藩王当,好似就燕王朱棣的妃子少点,譬如那个周王,光是有名有姓的就好二十几个。 不过老爷子也给子孙立下规矩,妾弄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必须尊重正妻。这几日老爷子心里也不顺畅,正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出了一个这么一个宠妾灭妻的玩意儿。 秦王朱樉,偏爱侧妃邓氏,居然把妻子王氏给单独养在一个院里。 那王氏,其实是汉名,秦王正妃的真实身份是大元河南王,天下奇男子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的亲妹子,王观音奴。 老爷子对于这种出身高贵的儿媳妇,最是看重的。而且长长夸赞,谨守妇道,以助我家邦。 这次秦王来拜寿,没带王氏来,老爷子就老大不高兴的。 思绪不知怎么转到这个上头,朱允熥心里嘀咕,秦王估计要倒霉,一顿臭骂是免不了,备不住老爷子还要派人去抽他几鞭子。 脑子里正想着,又听朱元璋继续说道,“大孙,瞅瞅这个!” 朱允熥眼神往外看去,只见郭惠妃身边站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声儿跟蚊子似的,脸都是红的。 “这是督察院御史高家的闺女!”朱元璋想想说道,“高家是闽地的名门望族,家学渊源!” “不好!”朱允熥摇头,吐出两个字儿,“太瘦,浑身都是骨头!” 老爷子无声一笑,随后又道,“那边那闺女有点富态,看着样子也喜庆!” 朱允熥顺着老爷子说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个大眼睛乌黑的圆脸少女。 此刻,连廊里轮到她和郭惠妃说话了,少女站起来,微微福安,脸上略微的婴儿肥,在微笑的衬托下,格外饱满。 “你是赵宁儿吧!”郭惠妃笑着问道。 赵宁儿还未介绍自己,就被娘娘说出了名字。当下有些诧异,微微歪头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笑问,“娘娘认得我?” 她一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亲和,一种灵动,一种娇憨,让人心无限的好感。 而她身上朴素的衣裳,虽不华丽,却仍给一种真实之感。好似众多精心培育的名贵花卉之,突然多出一朵自然的,经过风吹雨打,秋寒冬爽长成的小野花。 那么清新,那么健康,那么打眼,那么出尘脱俗。 “本宫不但认得你,还知道你做得一手好蒸饼,是个手巧会过日子的丫头!”郭惠妃笑道,“你上前来!” 赵宁儿脸色微红,低着头慢慢上前。 “坐本宫身边!”郭惠妃又道。 若是别的姑娘,肯能要推辞谢恩,行礼之后才肯。可是赵宁儿自然的笑笑,又自然的在郭惠妃身边坐下。 这下,她一下成了那些少女之的焦点。 ~~~~ 要倒立拉稀那位,你可以窜了,这真是女主! 有读者说,女主这个性格能不能镇得住后宫?哈哈,且往后看就是。 嗯哼,再次强调一句,女主只是丰腴微胖,有手感,不是坦克。 /75/75244/21913068.html 第40章真水呀 “你家里几口人呀?”赵宁儿坐下之后,郭惠妃又问道。 “回娘娘,我家里本是五口人,大姐出嫁,还剩下四口,我和爹爹娘还有个弟弟!”赵宁儿回道。 郭惠妃想想,继续说道,“听说你家里是你当家?” “当家不敢当,大姐出嫁之后,家里的事都是我在管呢!”赵宁儿笑道,“其实我家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吃喝,还有人情往来的花费。” “家里的吃喝可不是小事。管着家里的吃喝就是掌柜的了!”郭惠妃笑道,“你父亲是个为官清廉的人,家里的日子咋样?” “挺好!”赵宁儿笑道,“爹的俸禄尽够我们吃用了。”说着,又是一笑,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是柴米油盐哪样都不缺,平日我在后院还养了些小鸡小鸭,还有一块菜园子,家里的日子好着呢!” 说到这里,又是一笑,“日子嘛,算计着过,总是错不了的。我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朱元璋早期的诸位妃子之,郭惠妃出身最为优越,可也不是不识民间疾苦的人,眼见赵宁儿胖乎乎的手上满是劳作的痕迹,远不像其他少女那般粉嫩十足。当下,郭惠妃的心生出几分爱怜。 再加上赵宁儿说话实在,话语满是对生活的欢畅,心里又更增添了几分喜爱。 “是个好丫头!”凉亭,老爷子朱元璋听了,也不住点头,回头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 说着,又对朱允熥道,“那些贪官,真应该听听这丫头的话。满天下的官都说咱给的俸禄少,给的俸禄低。可你看看人家,人家也是品的官,日子过得不也挺好吗?” 一秒记住 第41章老夫老妻,熟门熟路 “惠妃娘娘那边,还在聊着?” 朱允熥站在御花园外头,一边往里面看,一边随口问道。 跟着他的王耻躬身道,“看样子也快散了!您看,都已经站起来准备要走了。”说着,看看天色,笑道,“马上到晚膳的时候了!” 既然御花园里还在聊,那自己继续溜达吧! 接着尿遁出来,溜达了好一会,御花园的花会还没散场。朱允熥不想回去,明明是给自己选衣服,自己偏偏要躲在远处看,不能上前那看着还有什么意思。 刚刚转身到御花园边上的夹道,朱允熥顿时心一乐。 宫墙上,一只胖胖的橘猫正趴在墙上惬意的甩着毛茸茸的尾巴。自古以来,后宫之都不能养狗,只能养猫。 一是狗比较闹腾,二来嘛..........这时代阉割的技术还不那么全面。 宫里的猫都是嫔妃养的,都很胖,还不怕人。 朱允熥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来,下来!” 橘猫轻蔑的看了朱允熥一眼,继续甩尾巴。 首发网址 第42章熟悉政务 昨夜,朱允熥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打了个激灵。 清晨,又被尿憋醒。 掀开被子,他看着褥子上那一团已经干了的污渍微微皱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微微叹息。 少年人的身体里,总是有着熄灭不了的火焰。随后起床梳洗,到后殿之打了一趟军体拳,五十个俯卧撑,又跑了两圈,直到出了许多汗,身体里的火似乎才消退不少。 “皇爷爷起来了吗?”坐在偏殿的书桌前,朱允熥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朴无用垂首站着,低眉顺眼,“皇爷昨夜没回奉天殿安置,在惠妃娘娘那儿睡的!” 朱允熥恍然大悟,不禁笑道,“老头行啊!” 接着他没有马上用早膳,而是让王耻把奏折捧来,细心的看着。 作为皇储,他不但每每在老爷子和朝廷大臣商议政事的时候要旁听,发表意见。而且,老爷子还许了他批阅奏折的权利。 当然,他批阅之后,老爷子还要再看一遍。 从皇储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君王,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有先洞悉这个帝国的内政和缺点,才能在以后做出相应的改革。任何的改革都是建立在以前的制度之上,必须要贴合实际。 记住网址m.wxsy. 若是直接上来就什么大力发展商业,这个也改那个也变,不切实际的拍脑门,只怕不但于国家无益,还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越是深入这个时代,这种感触越深。很多事,千万不能拍拍脑袋突发奇想,你认为的好东西,要真正能适应这个时代,真正能给国家和百姓带来好处,才是好东西。 满朝枢大臣,各个都是两榜进士,他们或许有些迂腐,但在治理国家一事上,他们的能力和看法,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第一份奏折,河南布政司使许珪奏。 “今岁,河南开封,彰德两府大旱,田收十不足其四。百姓只可果脯,于赋税无力。臣斗胆,叩请陛下免除两府百姓夏税。” 第一份奏折就不是好消息,我们这国家太大,哪怕是再太平的世道,也总有地方,遭受天灾人祸。 朱允熥提笔,工整的写道,“即命镯其税(免税),着户部给事,督察院巡按御史,核算河南旱灾之地百姓人口,免除夏税,以安民心,以显天德。” 之后想了想,加重语气写道,“河南许布政,切记不可为掩盖过失,少报瞒报。民田收几何,关乎千万百姓生计。临近年关,若百姓饥苦,则立即上报,或是从关仓赈济,或是户部调拨钱粮,万万不可马虎。” “今岁有旱,不知明年如何,春耕转眼即到,两府百姓春耕之事,更要慎之又慎。上,天恩高得,尔切记以民为先。把两府的旱情,百姓民生之艰难,及明年春耕的事宜,详细条陈奏报,不得延误!” 他是皇储,老爷子许用御笔朱批。但是他不能用皇帝的口气,而是用皇储的口吻。地方官也看得出来,这是老爷子让朱允熥先和地方大员们,熟悉彼此。 看完了河南的奏折,朱允熥拿起一份空白的奏折,继续提笔写道,“天灾非人力能免,然有些许官员,为了前程官位少报,瞒报,使得百姓不能沐浴天恩,使枢不能第一时间体察民情。” “孙儿有些许浅薄之见,北方易天灾之地,朝廷应派遣督察御史,进士,国子监监生巡视。体察民情,把地方积弊以及民生详细奏报朝廷。若有灾,则御史,进士,监生三体督察,惩办玩忽职守之官员。” “过去朝廷惩办,皆以官为首。孙儿以为地方里长,甲首亦不能免除责罚。” “凡部内有水,旱,虫,霜雹等灾,一应损伤田亩,有司官吏即刻层层上报。而玩忽职守,不受理灾情,推脱了事,在其位不谋其政之官,各杖十。” “里长,甲首同罪!” “而有灾年侵吞田亩者,里长,甲首和侵吞田亩大户,侵一亩杖四十,五亩一百,家产抄没入官,分发穷苦百姓!” 写完之后,朱允熥再次看了看,珍重的放下,等着墨迹被晾干。 天灾不可怕,大明如今国力尚可,可以赈济灾民安定民心。但可怕的是,天灾之年有官吏不作为,更可怕的是天灾之年,成了侵吞百姓天地的机会。 地方官员不作为,百姓为了活命,势必会和大户人家借高利贷,用田地抵押。等灾情过去,不管百姓生计如何,田产都成了别人的。 而这其,这些侵吞田地大户人家背后,最大的依仗倒不是官府。乃是地方上那些里长,甲首。就是什么乡长,村长,这些人才是基层的恶霸。他们之恶,甚于贪官。 接着,朱允熥又拿起第二份奏折。 “臣,领前军都督衔,甘肃镇总兵杨春上奏。” 这是军事的奏折,甘肃卫是边关大镇。 驻甘州卫(今甘肃张掖市),管辖长城东南起自今兰州黄河北岸,西北至嘉峪关讨赖河一带,全长约800公里。 在朱允熥喝了一口浓茶,仔细的阅读起来。 “本卫前沿哨所,地处偏远,督军府运输钱粮多有损耗,商人运送粮草,时常有马贼百姓骚扰,动辄有性命之忧。臣斗胆,叩请陛下,请许臣以无主之地,发卖于商人,准其招募百姓耕种,建立坞堡,为边军存粮!” “臣再奏,甘肃长城恐无数万民夫不得其成,甘肃偏远人口稀少,征调民夫则势必伤农,而卫所之兵家亦有田地,又有守护边关哨所之责,不敢轻动。臣愚钝,请上赐闻!” 朱允熥看了之后,陷入沉思。 甘肃卫隶属大明九边之一,边关苦寒之地,士卒不易。打仗打的就是钱粮,从枢或者就近的粮仓调集粮食去边关,路上的损耗太大,试想一下,三千人的运粮队伍,若是走上半个月,光是这些人吃,就能吃掉天数字。 一直以来朝廷奉行的政策是,让商人运粮,民间商人运送粮草到边关,换取朝廷允许发卖的盐引和茶引,互惠互利。 但是,那地方民风剽悍。 就好比后世的抢劫警车是违法行为,那里胡汉杂居,而且人人有马来去如风,管你是谁,他们先抢了再说。 一来二去,运送粮食的商人们,宁可路远,选择其他安全的边镇,也不愿意往那边去了。 杨春这个建议很好,那边有大量的无主之地,发卖给商人是比收入,同时让商人组织百姓开荒,用每年生产出来的粮食,充实边关。同时建立庄园抵御盗匪,扫清匪患。 “可!”朱允熥提笔写道,“甘肃卫治下田地,按照五军都督府存有之数,择其发卖,允许商人招募百姓耕种。” 写着,朱允熥笔锋一转,“但,地方匪患本就是卫所职责所在。尔甘肃卫一万五千大军,坐视乱民马贼骚扰粮道,岂非无能乎?着,即刻扫清匪患,劫掠官粮之马贼,杀无赦。抢劫之乱民,择青壮充军。着,军断事官,武功司官员,详细记录剿匪事宜,抱与五军都督府。” 然后,朱允熥再次写道,“军都督杨春,尔所奏请让商人耕种,充实军需,实为好事。上,心甚慰!赏,御酒二十斤,棉布十匹。” 不过随即下一个问题,让朱允熥有些犯难。 甘肃卫总兵在奏折提及的,修建长城。 后人看来修筑长城是劳民伤财消极防御的体现,可现在这个时代,边关不可能有庞大的军队,而且塞外的敌人都是机动性超高的骑兵。那么长城的存在,就是军事的必然。 修长生要民夫,这年月没有任何的机械,全部是肩挑手抬。 脑子里正想着,忽然听到老爷子的声音。 只见朱元璋从外面进来,笑呵呵的说道,“可是有难办的事?” /75/75244/21913074.html 第43章论政 老爷子朱元璋,笑呵呵的从门外进来,脸色红润,显然心情大好。 朱允熥微微一笑,开口道,“皇爷爷,您今天气色倒好!” 没来由,朱元璋老脸一红,“你爷爷哪天气色不好!” 朱允熥想笑不敢笑,老爷子十多了,还弄那事,不愧是位面之子。 “吃过早膳了?”朱元璋坐下问道。 “还没呢,等着您一块吃!”朱允熥行礼道。 朱元璋明显有些不高兴,“等咱干啥?你是半大小伙子,起来就要吃!”说着,看看那些奏折,又开口道,“饭都不吃,哪有精力治理国家!” 随后,又对太监说道,“早饭拿上来,咱和大孙一起吃!” 说完之后,拿起朱允熥刚刚批复的奏折,细细的看了起来。他看的,正是朱允熥刚写的,对于地方官员灾情处理的办法。 “哪用这么麻烦,直接杀了就是!”朱元璋刚开了个开头开口说道,可是看到后面却沉思起来。 “杀人简单,可是杀人对灾情无益!”朱允熥说道,“孙儿去江西就发现地方上的官员,有些不敢上报灾情。甚至地方上关系盘根错节,不是不报,而是从基层开始,就层层隐瞒。方便他们,上下其,用天灾自肥。” 一秒记住 第44章想富?修路 帝王的生活看似按部就班,实则颇为凌乱。 身为国君,要亲自处理的事太多,想做个好皇帝,不累死也要忙死。 朱允熥和老爷子吃了早饭之后,又开始接见臣工。年关将近,部的大臣们也忙得脚不离地。 参加论政的时候,朱允熥一般不再想着开口发言出风头。他现在是皇储,不需要再出风头引得皇帝和臣子的赞叹夸奖。他现在要的是稳重,是虚心。 从大臣们身上看到详细的帝国百态,在和脑自己的想法一一验证。 他现在还只是皇储,很多事还要老爷子点头才能实行。 夏天时,他所提及的驿站改邮全面推广,收获甚多。在短短几个月内,势头一飞冲天,成为了国家一项重要的财源,也是促使民间商业兴盛的重要手段。 江南地区繁华的纯商业都市,多达数十个,邮政的物流行业,彻底把这些货物的运输问题得以解决。官府解决运输,解决仓储,解决了路上的隐患。 没有了这些后顾之忧,短短几个月内,江南各地的棉厂,茶场,丝厂等作坊,彻夜不停的产出之下,竟然还没有存货。而且,年关将近,这些货物居然出现了供不应求。 邮政使得短时间内江浙地区的商业迅速提升了一个台阶,据户部提举司奏报,江浙地区的邮政驿站,因为有了物流的作用,现在居然有些不够用了。 各地方官府上奏,请求多多开设驿站,货场等,方便民间商贸流通。 首发网址 第45章理念冲突 “咱也想修路,可是钱从哪儿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事有轻重缓急,国家现在处处需要钱,有些事只能暂且搁置。 “其实孙儿觉得,修路未必能花多少钱!”朱允熥笑道,“可以组织商人们,集资修路,修好了路,对他们也好好处!江南的士绅有钱,他们随便拿一点出来,一段段的修。路修好了,他们既得了美名,民间也得了好处。” 这时代的人,对于名声二字看得非常重要。譬如京城之外的十里桥,就是宋代商人士绅出资修建。出资的人名讳刻在桥头,历经百年不字迹清晰。为民间美谈,出资的人的后世子孙,也颇为骄傲,奉为家祖宗善举。 “万万不可!”朱元璋还没说话,殿礼部尚书开口说道,“民间修桥铺路为善,但那是商贾地方大户回报乡梓(zi),造福乡里,留善名之故。再说,朝廷如何能朝民间伸手要钱。” 户部尚书也开口道,“这个口子不能开,百姓有报效心切,国家也不能要。殿下,防微杜渐,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再难关上啊!养民在宽,在仁。若开了这个口子,现在修路让百姓集资。朝廷尝到了甜头,若是以后打仗,修筑长城,耗费钱粮的事,是不是也要朝民间集资?如此一来,咱大明岂不是.....” “老成谋国之言!”朱元璋点头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大明不能伸手和民间要钱,此风不可涨!” 这就是理念的冲突了,国家没有钱进行基础建设,稍微引入一些民间的资金,不是什么大问题。基础建设搞好了,于民生大有益处。 不过,朱允熥也明白老爷子和户部尚书傅友的担心,这是一个权力没有制约的时代。若是朝廷看钱来的容易了,以后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有些事,还是急不得。 “孙儿还有一个想法!”朱允熥沉思下,再次开口,“修路有助民生,这是不争的事实。然,修路是纯粹的支出,朝廷得不到回报。财政吃紧,自然不可能连年修筑,更谈不上平日对官路的养护。”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倘若,官路修得平整了,货物运转快捷高速,无论风雪大雨都有人疏通,让商旅再无跋涉之苦。孙儿想,是否可以设置官路的过路费,按照车辆货物的重量进行收取。所收的资金,用于官路的修筑的维护,专款专用......” “胡闹呢!”朱元璋正色道,“百姓供养国家,国家反哺百姓,犹如父子。路,是天下人的路。朝廷修路就是给人走的,哪有收钱的道理?若是百姓走路都要收钱,咱们大明成什么了?那是不是以后在路边建几个茅房,老百姓拉屎撒尿都要给钱?” “修路,民生,本就是朝廷的职责所在。不能为之,已是朝廷无能。修了点路,还和老百姓要钱,天下百姓怎么看?” “大孙,你千般都好,就是有时候心眼太多活泛。切记,为百姓谋福祉,乃是咱们的本分。不能因为朝廷现在无力顾及,财政艰难。就把这些,转嫁到百姓头上。咱知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但这不是取之于民,这是死要钱!” 朱允熥赶紧站起身,俯身行礼,“皇爷爷说的是,孙儿一时失言,皇爷爷莫怪。” 其实,在朱允熥的心有一个很大的蓝图。 国家的商业兴旺,伴随的就是发达的交通,再加上邮政,这是一个循环的经济体,虽然有些东西看不到,但确确实实对于国家经济民生大有益处。 而且现在有了邮政,过往商人商号的货物量,还有货物种类,都能明确的登记造册,这对于以后收取商税有很重要的作用。 商税是国家的支撑税收,根据登记造册的货物,收取商税,远比现在不收税,少收税好得多。多了不敢说,仅仅江浙一地每年的丝税,布税,就是一个天数字。 路修好,更不怕商人们逃税,在各个驿站开具完善的结税票据,于沿途关卡出具,方能畅通无阻。 有了统一的,明确的税收,有了官府开出的结税票据,商人们也不怕地方上的官吏盘剥。 就算现在不收商税,那些商人们过路的钱,也没少到哪里去。朝廷收了税,自然会给他们做主。 长远来看,这是一件好事。包括朱允熥有点借鉴后世高速路的意思,也对国家财政有好处的。 “其实,皇太孙所说之事,古已有之!”翰林学士书舍人刘三吾开口道,“无非就是设卡厘金,此事并非是暴政,施用得当...” “你不用帮着你学生说话!”朱元璋开口道,“你说这些咱都懂,当年天下未定的时候,咱也在江南这么干过,可现在毕竟是天下一统,养民之时。” “路,是人走的。走的人,可不只是商人,百姓上路要不要收钱?不收钱不给走?滑天下之大稽!再说,枢的好经,到了地方全给你念歪了。到时候地方的官吏,见着钱路了,上下其手,受害的还是百姓!” 老爷子执拗的可爱,总是认死理。但其实,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不如这样,地方官府修路,调集民夫,服徭役之人,可免除一定的赋税。”朱允熥再次开口说道,“百姓不用交钱粮,用工抵,百姓大概也是愿意的!” “这是好办法!”朱元璋想想,“不过,事要一点一点的办。先选几个路不好的府县试行,让官府贴出告示,传达给百姓。记住,一定要百姓自愿,千万不能随意征调民夫,滥用民力。” “臣等领旨!”户部,工部等尚书附身领命。 随后,朝会又进行了许久,兵部奏报年关对于九边将士的赏赐,各镇的战马,铠甲,兵器更换储备。这些都是要钱的事,听得人脑袋疼。 他们爷俩和一群臣子,一连说了几个时辰,小朝会才散去。 臣子们走了,老爷子在龙椅上揉揉太阳穴,看看朱允熥,“累不累!” 朱允熥笑道,“还行!” “还行就是累!坐在这几个时辰,是人就累!”朱元璋说道,“但是治理国家,不累点怎么行呢?” 说着,老爷子走到书案边,丢过来一本奏折,“你看看这个!” 见老爷子表情肃穆,似乎是有大事。 朱允熥打开一看,瞳孔豁然紧缩。 “燕王朱棣,为辽东百年大计,奏请圣上,准许招募辽东胡人部族,充实边军,为大明所用。” “朱棣这是要借着招募胡人的由子,扩充自己的实力!” 现在北平一带直接隶属燕王的军队就有五万,已经是天下的强藩。若是再招募了那些辽东的女真,蒙古各部,恐怕实力就会滚雪球一样的增长起来。 “你说,咱允是不允!”朱元璋再看看朱允熥,坐下说道。 “不允,四叔也会偷偷找!”朱允熥笑道,“胡人部族若是肯归顺,总比费力气去剿灭他们强。” “不过,孙儿觉得,不能用让四叔用他的名义去招募!” “那用谁的?”朱元璋问。 “自然是大明,让那些胡人部族明白,他们是为了咱大明效力!”朱允熥笑道,“再者,招募塞外胡族,是礼部官事,四叔出面恐怕有些不大妥当。既然他有这个提议,孙儿觉得不如让北平的按察司和布政司衙门去办。” “哈!”朱元璋笑了起来,“你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说着,站起身,“儿孙的事,你们去弄吧!咱老了,不愿意操这个心!” 随后,又转头道,“收拾一下,去军营吧,蓝玉他们那边还等着你这个皇太孙亲临呢!” “是!”朱允熥起身笑道,“孙儿这就去,一定让三军将士,沐浴皇爷爷天恩!” ~~~~~ 对不住大家,只有两更了。外站那本书快结尾了,实在精力有限。 本来那本书不想那么快结尾的,毕竟四千多的均订,一个月两万多收入。我随便再水个两三个月,多出好几万稿费,不香吗? 但是做人要有取舍,那边的故事讲完了,没必要再水字骗钱。 而且,我现在重心在番茄这边,也要以你们为主。 爱你们,默默哒。 /75/75244/21913081.html 第46章后患 出宫,又要换衣服。 个太监的服侍下,身上的常服换成隆重的礼服。 储君东宫之外,手捧着各种仪仗的宫人侍卫,就多达二百多人。另外,储君出宫还有二百多殿前亲军护卫,大汉将军十名,锦衣校尉十名。 这还是朱允熥可以简化的效果,若真是按照皇储出行的礼法,他的队伍没小一千人,都出不了宫城。 换好了团龙袍服,朱允熥从东宫走出,外面的依仗侍卫宫人全部跪倒,口称千岁。随后,他撩着罗裙的下摆,登上车架。 车架上一虎贲侍卫,恭敬的帮他撩开绣着黄绸的车帘。 “张辅!”朱允熥淡淡一笑。 张辅有些脸红,“臣,为殿下持鞭!” “好,有劳!” “臣不敢!” 随后,朱允熥坐入宽敞的车厢之,车厢里靠脚的踏板,热茶,鲜果,点心等物应有尽有。光是果盘,除了石榴,桔子等鲜果之外,蜜枣龙眼,核桃果仁榛子等干果都七盘。 一秒记住 第57章安心上路 “来了!来了!” 应天府外,驻扎着出征凯旋的京营将士大营辕门之前。 当看到远处,皇太孙车驾依仗之时,那些矗立的武将们发出阵阵骚动。 “都精神点!”最前面的蓝玉威严的呵斥一声,“今日,是皇太孙第一次来军看我等,又是代天子来犒赏三军,都打起精神来。” “喏!”军众悍将,森然说道。 渐渐的皇太孙的车驾近了,当先一名锦衣校尉策马疾驰,口高呼,“皇太孙殿下到,众臣叩拜,无关人等回避!” 军,凉国公蓝玉之下,定远侯王弼,怀远侯曹兴,会宁侯张温,普定侯陈恒等等,一大批功勋宿将全部跪倒。 “臣等恭迎太孙殿下!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车厢之,朱允熥听到外面的呼声,微微整理下身上的袍服,随后在张辅撩开帘子的那一刻,昂首出去。 朱允熥站在车厢外,俯视眼前的武将臣子,以及大营之无声叩拜的军士,脸上满是少年皇储的英气和自信。 “快快请起,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朱允熥下车,亲手把蓝玉扶起来,笑道,“今日,孤是来犒赏三军的,不是来受你们叩头的,咱们之间,这些虚礼少弄一些!” 首发网址 第58章动怒 军营里热闹非凡,就跟过年似的,喧闹冲天。 营里的伙夫厨子做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可是就胜在一个浓油赤酱,用料实在。 鱼肉都是用洗脚盆装上来,摆在桌上跟小山似的。粗制的酒水,也是一坛接着一坛,汉子们好似喝水一样。 一开始,这些汉子们还想着,皇太孙殿下和几位大帅在旁边的大帐里,咱们这些人要收敛点。 可是三碗酒下肚,丘的习气露了出来,爱谁谁吧。寒冬腊月喝上头脱光膀子拼酒的大有人在,还有偏僻的桌子上,一圈人吃饱喝足干脆拿出了骰子,大咧咧的开赌。 有军官去说,直接让老兵油子给怼回来了。 “无赌不成席!” 大帐里,朱允熥看的直笑。 刚才还是大明虎贲军威森严呢,现在就成土匪了。 蓝玉看着闹哄哄的大营,陪着笑脸说道,“殿下,当兵的就这个样,不能闹腾的不是好兵!杀人的汉子,就没有蔫巴人。弟兄们平日管得狠了,也是趁着今天放松放松,您别见怪!” “无妨!”朱允熥笑道,“闹就闹点吧,也是真性情。若都是循规蹈矩的,还当什么兵,都去考秀才了?虎狼之师么,就有有点敢折腾的样!” 记住网址m.wxsy. “殿下英明!”蓝玉赞叹一声,“当年皇爷未登基的时候,每每打了胜仗,也都到营里和士卒同乐。”说着,咧嘴笑道,“喝多了,一样拍桌子骂娘,喝美了也要开两桌,还是他老人家坐庄!” “皇爷爷也赌钱?”朱允熥笑道。 “皇爷赌的还高呢!”蓝玉小声道,“哪次都是他赢,臣的姐夫,就是您外公常大将军,哪次都输的精光!” 朱允熥脑瞬间闪现出一张画面,年轻的朱元璋一脚踩着凳子,双手摇着瓷碗的骰子,嘴里大喊,押啦!押啦!押啦! 然后,一群满身护心毛的大将,咬牙切齿的下了重注。 随后,骰子一开,大伙哭爹喊娘叫骂。老爷子喜笑颜开的把钱,都搂在自己怀里。 不过想想,这也不算什么。 崛起于草莽的人物,自然有草莽之气。 “每次都是他老人家赢?”朱允熥笑问。 “这是自然!”蓝玉笑道,“老皇爷年轻时候,摇骰子的功夫,出神入化。要几点有几点,后来大伙都不跟他玩了!刚发了赏银,马上让他赢回去了,谁敢跟他玩!” “哈哈!”朱允熥大笑,心道,老爷子不是出神入化,怕是手上会点老千之术! 两人说话,席上的宿将们也都听到了,一些老将想起往事,都捋着花白的胡子,跟着大笑起来。 这时,大营之,忽然一阵喧哗。 紧接着乒乒乓乓,汉子的怒骂,摔盘子砸凳子的声音络绎不绝。 眼看流水席的一角,十几个汉子厮打在一起,真是拳拳到肉。 “这些杀才,喝点马尿就忘了自己姓啥?”蓝玉大骂,站起身,“闹事的扔校场上去,让他们打,不分出胜负来不许停手。打输的三天不许吃饭,打赢的敲二十军棍!”说着,又喝了一口酒,“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太孙在这,还敢斗殴!” 与此同时,一队亲兵冲过去,拎着打架的那些汉子,直接扔了出去。 “殿下有所不知!”蓝玉带着几分酒气,“兵营就是狼窝,谁拳头大谁说话好使!别看平时动拳头,上了战场都是好样的!” 兵必须有狼性,不然不是好兵,这个道理朱允熥自然懂得。 可是兵的狼性若是太重,这军纪也就好不到哪里去。这时代的军纪,完全没有条,完全看带兵大将的心思。 而有些草莽出身的将领,基本上不把人命当回事,更认为手下的兵,敢抢敢杀就是好兵。也以一些违法乱纪的事,作为激励士兵的借口。 甚至,因为军人之的义气,许多将领对于士兵做的一些破事,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来自现代社会,经历过军队洗礼的朱允熥知道。 一支军队若想真的能永远保持百战百胜的姿态,保证高昂的战斗力,受到百姓的真心拥护和厚爱,唯有铁血的纪律。 除了纪律还有军容军威,还有勤务和仪表。 没有铁的纪律,再能打的兵也不能长久,军人的精神,甚至可以超越武器的代沟。 这就是后世,我们屡次以弱胜强,打不垮拖不烂的原因。也正是我们,是铁血之师的精髓所在。 好比阿三国的军队,那种军队作风,就是给他外星武器,也注定是三流军队。 (向保护祖国领土完整的英烈致敬,英魂不朽,华夏永再。)、 想到此处,看着乱哄哄的场景,朱允熥深出一口气。 大明,任重道远。自己身上的担子,也如山一般。 这时,朱允熥发现将领们的酒桌上,有人对着蓝玉挤眉弄眼,蓝玉似乎有话,但是犹豫不敢说。 “国公有何事?但说无妨!”朱允熥笑道。 “殿下!”蓝玉凑近了些,“儿郎们的赏赐完了!臣等的赏赐........臣知道这话不该问,可是臣这不是觉得您......皇爷心里怎么想的,您能不给臣等交个底?”说着又笑,“臣等都是厮杀的武人,身家富贵都在军功上,还请殿下替臣等美言.......” “知道不该问,你还问?”朱允熥忽然拉下脸,“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是人臣能问的吗?” 朱允熥一变脸,席上的武将们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行礼,口称有罪。 “你们都是跟着皇爷爷的老臣,何时有功劳亏待过你们?该怎么赏赐,自有皇爷爷圣裁,你们急什么?你们是疑了皇爷爷,疑了孤,还是自持功高,耍泼撒赖!” 朱允熥又是一阵呵斥,众人再也不敢站着,全跪倒。 “尔等都是国家的勋贵,爵位官职乃国家重器,该怎么赏你们,自然有国法可依!还说那些当兵的喝点酒不知自己姓什么?你们不也一样?今日敢邀功请赏,明日是不是敢拥兵自重?” “臣等不敢!”众武将赶紧叩首,瞬间酒醒。 “殿下!”定远侯王弼开口说道,“大将军心直口快,喝多了些,胡言乱语,殿下切勿计较!” 朱允熥是君,这些人是臣,君臣大义在这些武人心,虽然没有臣那么看重,但也是天然的臣服惧怕。 看看蓝玉,朱允熥不由得想起到这世界的第一天。朱标的葬礼上,蓝玉上说的那话,孩子,谁欺负你,俺给你做主! 心微叹,既是心软,又是有些生气。 出征时自己和他说的那些话,被他当成了耳旁风。桀骜跋扈的性子,始终不知道收敛。 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这些军队的人脉遗产,还真是一把双刃剑。即便是现在自己能保着他不死,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他们气到,收拾他们。 “起来吧!”朱允熥淡淡的说道,“都是功勋老臣,孤不是要责怪你们!而是有时候你们要知道自己的本分,军的习气,不要带到朝堂上!”说着,朱允熥又道,“你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孤说的这话什么意思!” 说着,站起身道,“天不早了,孤还要回宫复命!” 蓝玉跟着站起来,“臣,送殿下!” 朱允熥在前,蓝玉在后,而后是朱允熥的侍卫亲军们,再往后是跟着送行的武将们。 “大将军!”朱允熥走出军营,即将上车之际,挥手让周围人退下,开口道,“今日事,孤当你没说过!” “臣,感激不尽!”蓝玉心长出一口气,他被朱允熥一顿呵斥,酒意已去,心也是后悔,自己说出了僭越的话。 想想自己的幕僚在暗告诫过自己,三爷是未来的新君,不是过去那个无依无靠的皇孙,要自己格外恭敬,千万不可借着和太孙的亲厚,有所僭越,可是自己怎么就没板住呢? “你是孤的姻亲,你还记得当日和孤说的话吗?父亲走的那天,其风冷雨,是大将军你,一句万事有你,才让孤心泰然!”朱允熥看着蓝玉说道,“孤有回护你的心思,以后军还少不得你,你千万要谨慎言行!” 蓝玉笑道,“臣,记住了!” 恐怕记不了几天,朱允熥心道。 蓝玉这人堪称名将,但也有着致命的缺点,与其说他跋扈桀骜,不如说他情商不高。 “现在,诸开过功臣老迈,你在军是武将之首,又有赫赫战功,别人自然为你马首是瞻!”朱允熥继续苦口婆心,“可是你要知道,到底谁是真心帮你,谁是为了靠近你,巴结你!就像方才在酒桌上,你之所以问那话,还不是受了别人的撺掇?” “都是自家兄弟,他们不敢问,臣才.........” “他们不敢问,你就敢!别人拿你.......”说着,朱允熥也懒得再说,“算了,孤回去了,你好好想想孤的话。回去找个明白人,合计合计!”说完,登上车架,缓缓出了军营。 身后,众武将叩拜,久久不敢抬头。 等朱允熥车架出了军营,众人才起身。 会宁侯张温在蓝玉耳边笑道,“殿下对大将军还真是与众不同?” “怎么说?”蓝玉问道。 “若是别人问这话,今日怕是要当场被殿下发作,夺了官职,闹到皇爷那里,肯定没好果子吃!可是大将军问了,太孙殿下就是呵斥几声,最后还要温言相劝!” 蓝玉听了顿时大笑,“那是,殿下和咱是啥关系?太子妃是咱亲外甥女,咱和殿下是一家人!” “回去!”蓝玉随后又摆手说道,“喝酒去!” 众武将们哄然大笑,准备再次回去喝酒。 “大将军!” 就在此刻,蓝玉身后响起声音,他回头一看,正是朱允熥的侍卫首领傅友得之子,傅让。 “你没和殿下一起走?”蓝玉惊问。 傅让看看周围,把蓝玉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将军,您和家父是至交好友,晚辈有几句话不知.......” “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妈了!”下午时候,傅让呵斥过蓝玉一句,让他心里挺不痛快,此时见傅让又婆婆妈妈,顿时更不耐烦。 “殿下仁厚,厚爱武人,乃是天恩!”傅让说道,“您和家父等,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豪杰之士,现在不比往日,大将军是殿下的姻亲,更要小心谨慎。莫要给人留下把柄,就好比下午您在太孙殿下面前说脏话。” “若是被臣知道了,定是一顿参劾!大将军,咱们淮西勋贵,一荣俱荣,牵一发动全身.........” “你是在教训本帅吗?”蓝玉板着脸,“本帅如何做事,自有分寸,殿下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侍卫首领敢跟本帅叽歪!”说着,又骂,“傅友德一世英名,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傅让本是好心,他心对于军功赫赫的蓝玉也有几分敬仰。 此时闻听对方如此说话,心里直接气愣了。 顿了顿,傅让摇头道,“那大将军就当晚辈放屁!”说着,一拱手,“晚辈去了!” ~~不好意思,医院有纠纷,刚处理完。这章长一点,稍晚还有。谢谢大家。 /75/75244/21913087.html 第59章萝卜砸人 “该说的都说了?”车厢里,朱允熥隔着帘子对傅让问道。 “是,殿下让臣说的话,臣都和国公说了!”傅让骑马,在外说道。 “他怎么说?” “这........”傅让沉吟下,“蓝大将军,觉得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哼!”车厢里,朱允熥冷笑一声,“白费唾沫!” 车辆里,朱允熥的脸色很不好看。 对于蓝玉和那些功臣老将,他是一向有保全之心的。历史上这些人死的太惨,而且他们的死,也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等于终结了跟老爷子打天下那帮人的传承。 可是现在,朱允熥多少有些明白,老爷子为何会在晚年大开杀戒了。 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是这些人不知道珍惜! 还拿当初打天下那一套说话行事,抱成一团成山头,这不是找抽吗?别说是老爷子那阎王脾气,换谁都容不下他们。 “想个办法让他们吃点苦头!” 一秒记住 第60章好丫头 其实,赵宁儿长的不错,甜美耐看,若是年纪再大几岁,稍微开发一些也是妩媚的风韵。 人家稍微有些圆润,可不是胖。 小姑娘刚刚做完剧烈运动,打完小偷大口的喘气,胸口忽闪忽闪的起伏,本钱不小。 可是朱允熥看着眼前的笑颜如花,不知怎地,心里就是有些肝颤! 梅良心那厮说她娇憨! 可是,你们家娇憨这样吗? 这姑娘打小偷那几下动作,简直太利索了。尤其是穿着绣花鞋的脚丫子,咣咣踩人脑瓜子,这是娇憨? 回去就给他改名,不叫梅良心,叫梅长眼! “这么巧,赵姑娘!”朱允熥笑笑,背着手,“你这是......买菜?” “是呀,今儿有集市,买些新鲜的萝卜白菜做腌菜呀!”赵宁儿明亮的眼睛眨两下,忽然鼻子动动,凑近了,“你喝酒了?” “啊!你鼻子还真好使,微微喝了一点儿!”朱允熥笑道。 首发网址 第61章人间烟火 大明制,在京品以上官员需参加大朝会,御门听政。 赵思礼的官职刚刚好是品,巧的是他曾经远远的瞻仰过皇帝圣颜,也远远的看过皇太孙的轮廓。 更巧的是今日朱允熥出行,是他带人净街,于官道两侧肃立。 最巧的是,朱允熥回城的时候,换衣裳那个城门楼子,是他带人在外围把守。 就在刚才,他还在衙门里吹嘘,今日祖上有德,让他见到了皇太孙殿下,还看了个真切。可是没想到,刚回家,皇太孙正坐在他家的凉亭里。 赵思礼早年也是军的武官,南征北战过的人物,不然如何能在京畿担任兵马指挥。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也是和鞑子抡过刀的,可是此刻,却傻了一样,愣住了。 两条腿不可抑制的抖,面条似的发软。 这怎么回事?太孙殿下怎么在我家?闺女怎么说是他是公公?到底怎么了? 赵思礼一脑袋雾水,心惊恐。 “爹!”赵宁儿呼唤一声,“您怎么了?” 这时,朱允熥站起来,随便拱拱手,笑道,“赵大人,打扰了!” 记住网址m.wxsy. “没跑了,是太孙殿下的声音!真是他!” 皇太孙身后那两公公,下午时赵思礼也见过。 赵思礼反应过来,差点就当场跪下,就在他膝盖发软的瞬间,发现太孙身后两位公公,在恶狠狠的瞪他。 顿时,赵思礼似乎明白了。 战战兢兢的拱手,说话声音都在哆嗦,“您........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赵思礼说完,发现朱允熥身后的两位公公,眼神和善许多。 他心里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又是浓浓的疑惑?这是微服私访?可是微服私访怎么访到自己家来了?自己的闺女还是太孙殿下是宫里的公公? “不请自来,冒昧了!”朱允熥笑道。 “那个.......那个.......”赵思礼心在腔子里怦怦跳,估计嗓子眼大点,都能飞出来似的。忽然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您........吃了吗?” 这赵思礼怎么看着有点呆?朱允熥心道。 对方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对方。这很正常,朱允熥如今是大明的储君,一般人还真没有资格被他记在心里。 “没呢?”朱允熥笑着开玩笑,“赵大人要留饭?” “求.......求之不得!”赵思礼开口道。 当然要留,若是太孙殿下真在他家吃了饭,那赵家以后........是不是? 他赵思礼虽然清廉,但是不傻,攀上太孙是多大的机缘? 可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正想着,赵宁儿拿着一把葱出来,“今日在街上耽搁了,饭要晚一会!”说着,看看爹爹,“菜都没摘呢?” “我帮你!”朱允熥挽起袖子,说着接过一把小葱,粗暴的摘了起来。 直接把满是泥土的葱头揪掉,乱七糟的叶子也扯下去。 “哎呀,糟蹋东西!”赵宁儿道,“你这摘法?一把葱能剩下两根都算烧高香了!盆儿里不是有水吗?先洗呀,叶子老点怕什么,一样吃!” “哎!”朱允熥笑笑,真的按照她说的,在院子里洗起菜来。 “他娘的,要疯!” 赵思礼看到和一墓,差点把昨夜的隔夜饭都吓出来。那可是皇太孙,自己家闺女给使唤上了? 皇太孙还乐乐呵呵的答应? 赵思礼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赶紧道,“那个,下官....来吧!”他嘴上说着,想动弹腿,可是发现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谁来都一样,我也不能吃白食!”朱允熥笑道。 宫里的日子,每日都是按部就班,而且时间久了了无生趣。赵宁儿家,倒是让朱允熥找到了久违的烟火感。 人呀,都是贱骨头。每日在宫里被人跪来跪去的,就格外想念被人平等对待的日子。 朱允熥帮着洗菜,王耻和朴无用也不闲着,趁着赵宁儿做饭的功夫,拿着扫把开始打扫庭院。 唯独,赵思礼始终保持着那个别扭的造型,站在原地。 渐渐的,院子里饭菜的香味传出来,炖肉的铁锅里咕噜咕噜的翻开。 “爹,家里没酒了,我去给您打酒去!”赵宁儿趁着炖肉的功夫,笑着说道。 朱允熥一个眼神,王耻主动站了出来,“姑娘别动,杂家去!” “你找不到?”赵宁儿笑道。 “找不到还不会问,杂家长着嘴呢!”王耻讨好的说道。 赵宁儿也笑起来,“胡同口第二家,刘家酒铺子,你说是赵家打酒,他不敢少给。这是五钱,剩下的让他包一包蚕豆!” “好嘞!”王耻窜了出去。 “等会......”赵宁儿似乎还有话说,可是王耻已经走远了。 “姑娘有什么吩咐?”朴无用也讨好的问道。 “瞧您收的,什么吩咐呀,我是想让他顺路买些猪头肉回来,今天人多!” “杂家去!”朴无用笑道,“杂家跑的快!” “那麻烦您了!还让客人帮忙,怪不好意思的!”赵宁儿又掏钱,“胡同口第四家,张家肉铺,他们家的酱肉顶好。这是十钱钱,让他切四两猪头肉,切一盘猪肝,告诉他赵家要的,别拿隔夜的凑合!” “杂家明白!”朴无用也领命而去。 “洗完了!”朱允熥拿着一把水嫩的小葱笑道,“有日子没洗过菜了!还真是个麻烦事!” “给我吧,咱们一会用它拌豆腐吃!”赵宁儿笑着接过。 院里只剩下,赵思礼和朱允熥两人。 “赵大人,坐呀!”朱允熥笑道。 赵思礼咧嘴乐下,然后战战兢兢的,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 虽然品官不小了,可是京城里品官多如狗,他见到宫里人有些不自在,不敢得罪,也是应有之义。 朱允熥心里想着,嘴上温和的问道,“衙门里,事多不多?” “不多!”赵思礼微微躬身,“圣天子在位,四海太平,京师又是首善之地,自然是太太平平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京城地面治安好,也是你们的功劳。亏你们日夜巡逻,震慑宵小。”朱允熥说道。 赵思礼只觉得瞬间,浑身燥热起来,皇太孙夸他了! 朱允熥又看看小院,开口道,“赵大人品官,管的又是有油水的兵马司,日子却如此清贫,难得呀!” “已经很好了!”赵思礼说道,“下官少时只是个要饭的,那年皇爷的大军路过和县,一个将军在马上看着快饿死的下官,喊了一嗓子,那小子,想不想跟俺们走!” “下官就当了兵,跟着大军打应天府,后来又打陈友谅,打张士诚,打苏州的时候,下官伤了筋骨,拉不开弓了。皇爷恩典,让咱从军转到了衙门,当了兵马指挥!” “你这人生也够传奇!”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当年的军,无数悍将都是路边的乞丐出身,这些人打起仗来最是不怕死,也最是忠心。 “当年,叫你当兵那个将军是谁呀?”朱允熥笑道。 赵思礼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是常大将军!” “我外公啊!”朱允熥心道。 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 朱允熥以为是两个太监买东西回来了,随后道,“回来啦?” 却不想,门口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愣愣的看着他,随后冲外头喊,“娘,爹和一个男人在亭子里!” “这孩子,不会说话!”赵思礼赶紧说道。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妇人从外面进来,见到生人也有些错愕。 赵思礼不知怎么介绍好,一咬牙,说道,“夫人,这是宫里的公公,路过咱家,过来做客!” “公公?” 赵家的一看凉亭里,朱允熥那质彬彬,长身玉立的身姿。还有温和的眼神,不凡的举止,还有阳光帅气的脸。 心错愕的同时,也升起一丝惋惜。 “这么好的后生,居然是个公公,可惜了!” 说着,福安道,“见过公公!” “赵夫人不必多礼,是我做了不速之客!”朱允熥赶紧笑道。 /75/75244/21913092.html 第62章远去的平凡,远去的人间 “外边那个,真是个公公?” 赵氏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帮忙,随口问道。 “是啊!是此后皇太孙的呢,就是上回女儿进宫,额外给了两盒点心的!”赵宁儿一边盛菜,一边说道。 “哟,此后皇太孙的呀?怪不得小小年纪,看着派头不小?” 赵氏撇嘴,“不过,就算是伺候殿下的,也是个太监,太可惜了!” 赵宁儿不解,“有什么可惜的?” “你看他斯斯,白白净净,看着跟读书人似的!”赵氏也帮忙说道,“长的也俊俏,多好的后生呀?怎么就进了宫了呢?若他不是个公公,指不定多少人媒人惦记!” 说着,又道,“你嫂子的小姑子也定亲了,今儿娘还见着男方那个后生呢?说是啥户部司库家的儿子,也是个读书人。可是跟外边那后生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到这里,叹口气,再看看外边,“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后生,他爹娘怎么忍心呢?” 赵宁儿也看看外面,朱允熥笑呵呵的坐在那儿,有模有样的,她的眼神里,也满是惋惜。 ~~~~ 一秒记住 第63章北方 又是一晨,腊月至,远望春。 和往常一样,天还未完全亮,花园依旧沉浸在夜色里的梅花,还没睡醒舒展枝桠的时候,朱允熥就要起床。 他若是不起,老爷子的贴身太监朴不成就会在门外大喊。 “太孙殿下,一直之际在于晨!” 皇子皇孙打不得,皇储更是连重话都不敢说。可也不知道谁发明这缺德的规矩,想懒床,等着太监阴柔尖锐的嗓子摧残你的耳朵吧。 (其实这是清宫的规矩,皇上不起床太监在外头念祖宗家法!不知道孟超有没有,信手写来) 朱允熥对这种宫的规矩深恶痛绝,冬天最幸福的事,就是早上蜷缩在温暖的被窝。 可是从皇帝到大臣,都认为这种规矩的存在极有道理。 起床,梳洗,带着宫人走进书房准备读书。朱允熥起的早,方孝孺等翰林学士起的更早,而且个个就跟昨晚上在外头冻了一宿似的,满脸寒霜不苟言笑。 若是朱允熥脚步有些慢,这些人便会冷冰冰的开口,“太孙殿下还没睡醒吗?天下百姓早已起床劳作,殿下身为储君,如何能贪图享乐!” 有时候,朱允熥真想在心里大吼一声,“我想做昏君!” 首发网址 第64章尝尝鲜 “呵,你四叔又打了一个胜仗!” 京城的冬日,临近年关也开始下雪,只是雪花稀稀拉拉的不成什么规模,刚落在地上就化了。 奉天殿,温暖如春,老爷子拿着刚送来的百里加急奏报,对朱允熥笑着说道,“阵斩北元余孽七千余人,俘虏两千。北元小王子伯颜纳哈单骑而走,你四叔带亲兵去追,追了一天一夜,那厮冻死在雪地里!” 说着,老爷子语气微顿,“这仗打的不容易,你看看!” 正在一旁的书案上,看着户部奏呈上来今年国库结余奏折的朱允熥,放下手的奏折,仔细的阅读起来。 大战,发生在十天前! 从塞外至京城何止千里,为了这封报功的奏报,不知多少骑士风雨兼程,日夜疾驰。 而在朱棣简单描绘的战报之,更不知是多少大明汉家男人的血泪。暴雪之追击敌军,在冰天雪地之露营三日,不知多少儿郎的手指脚趾被冻掉。 在漫天暴雪之冲击敌营,有不知多少男儿,血洒疆场。 战报虽简,但其的金戈铁马,还有北风呼啸之下的惨烈,扑面而来。 年关将至,再也没有比这份军功,更完美的贺礼了!这不但是对大明天子的贺礼,也是给北平之外百官百姓的贺礼,拒敌于国门之外,方能让百姓过一个好年。 记住网址m.wxsy. “燕王,英雄也!” 朱允熥心里赞叹一声,看着老爷子,“爷爷,四叔这仗,打的不容易!” 说着,翻到战报的最后一页,那里里还有北平按察司衙门的联名的奏报,“三万大军,回来的人,几乎各个身上都是冻伤!四叔亲王之尊,冲在最前面,耳朵都冻烂了!” “老四确实不容易!十来岁就跟着大军远征,这些年,在马上的时间,比在家里都多!”朱元璋点头,微叹说道。 朱允熥看着老爷子的侧脸,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几分明悟。 这大概,就是老爷子有时候明知燕王桀骜,但还是不愿意下重手的原因。这样一个儿子,本就应该是父亲的骄傲,而不是父亲的牵绊。 “孙儿,觉得,这份战报,明发天下,有功将士重赏,四叔也重赏!”朱允熥开口道,“大明有如此塞王,乃国家之福,如此边军更是国家之幸。四叔燕王,不避刀兵凶险,亲自冲在第一线。大明将士,于漫天风雪之,保边关平安。明发天下各边镇,卫所,为大明军人之表率。” “有功的将士,残疾的士卒,更需要沐浴天恩。孙儿以为,当派遣钦差天使,亲赴北平,劳军慰问!” 朱元璋欣慰道,“大孙,你这份心胸,难得啊!” 老爷子话有话,朱允熥也是精明之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燕王朱棣本来于诸塞外之,风头最盛。天下军旅,皆知他骁勇善战之名。而且,这份马不停蹄的军功奏报,其实细细想想也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杀敌一万不算什么,但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杀敌一万,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可能。大张旗鼓的明发天下,夸耀功绩,会使得燕王的风头更盛,更有贤明。 如果是小心眼的储君,可能这时候想的更多的不是赏赐,而是如何遏制。 “孙儿,想的,是大明!”朱允熥正色说道,“想的是大明的百姓,还有大明的将士。皇爷爷总是教导孙儿,身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必须要有大局观。孙儿不能为了自己心里一点小心思,对这样大功视而不见。” “更不能,轻飘飘的放过,寒了天下士卒的军心!” “好孩子!”老爷子轻拍御案,笑道,“就凭这份心胸,将来你就错不了!你这份心胸,把你那些叔叔都比下去了!” “爷爷,若是我父亲在,他会怎么说?”朱允熥忽然好奇,问道。 “要是你爹在,肯定会骂你四叔!”老爷子笑道,“你爹会骂他一个狗血淋头,大明那么多能臣勇将,就你老四能?啥时候打仗不行?非得赶暴风雪出去打?显你老四与众不同是吧!你是出风头了,多少人将士遭罪?以后这事你给我少干点,别一天到晚的想着出风头!” “呵呵!”朱允熥笑道,“父亲真会如此?” “你爹是既骂,又要敲打!”老爷子微笑道,“论心胸啊,其实你父亲,还比你差一些!” 这话,老爷子能说,朱允熥不能听,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朱允熥站起身,躬身说道,“孙儿只不过有些小聪明,比父亲差得远!” 说着,朱允熥又笑道,“其实,若是有机会,孙儿也想出去领兵,为为名开疆拓土,不让四叔专美于前!” “你可拉倒吧,你哪都别去,就给咱在家里呆着!”一听这话,老爷子眉毛都立起来了,“你是守家业的,出去打啥仗?你当打仗是过家家?那是真刀真枪的厮杀,战场上谁管你是皇帝还是太孙的,就算是玉皇大帝,一刀下去,脑袋也得开瓢!” “你读那么多书,不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你是皇储,乃是国本,你稳江山才能稳。再说,朝廷养那么多武将干啥的?仗,有人帮你打!将来,你那些叔叔不听话了,换掉他们,有的是能打仗的。” “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会杀人的人。那么多武将,那么多功勋子弟,在战场上历练几年,只要不死,就能带兵!什么是名将?见多了死人的就是名将!” “现在打仗也不比以前,你爷爷那会是拼命,那是没办法,想活下来,只能比谁不要命。可是现在咱们大明兵强马壮,只要钱粮能供上,磨都磨死他北元。” “即便打了几次败仗也不怕,咱们家大业大重整旗鼓就是。你作为国本,就是要坐镇京城,你是天下的主心骨,你不听劝跑到前线去,那不是打仗,那是捣乱!” 老爷子一口气说了许多,朱允熥赶紧奉上热茶。 “爷爷,孙儿就是随口一说!” “说了,就是有这念头!”老爷子瞪眼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你现在的首要要务,就是读书。做一个贤君,做一个知道民间疾苦,不骄奢淫欲的贤君,就是对得起天下人的好皇帝。” “去打仗,你想都别想!”老爷子喝茶,正色道,“起码咱活着的时候,你别想!” “皇爷爷,孙儿记住啦!”朱允熥赶紧给老爷子顺气,“孙儿真是随口一说,这些道理孙儿明白。” “就是因为你明白,咱才怕你犯糊涂!”朱元璋再次说道,“咱告诉你,别当耳旁风。以后千万别搞啥御驾亲征的事,当年北伐,你爷爷都没掺和,放手让徐天德和你姥爷随便折腾!” “军队只能有一个统帅,你没打过仗啥都不懂,上前线去了,那些能打仗的也跟着他娘的慌了,听你的吧,不靠谱。不听你的吧,还不敢?” 朱允熥呵呵直笑,老爷子说的还真对。再过几代人那个大明第二战神,可不是这么弄出一个土木堡,葬送了大明的军事优势吗。 不过,这一世,这些都不存在了。 “你是国本!”老爷子继续说道,“国本是啥?就好比推牌九的本钱,有本钱在,啥时候都能翻本。可你要是上去,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全压了,那就完了,必输!” “皇爷爷说的是,孙儿记住了!”朱允熥给老爷子敲着肩膀,“您放心,孙儿一定会当一个您希望的好皇帝,不会任性!” “这才对!”老爷子又笑了起来。 朱允熥再次笑道,“皇爷爷,除了四叔,他手下那些立功的将领也要重赏,战报上说丘福,朱能,张玉等人奋力冲杀,拿丘福头盔都碎了还在大呼作战!” 说着,朱允熥顿顿,看老爷子的脸色,继续说道,“不如,您老给他们一个体面,让他们进京陛见,当面赏赐?” “嗯,这个法子好!”老爷子朱元璋点头,邪眼一笑,“然后,这几个战战将,也回不了北平了,进了你的夹袋儿,是吧?” 朱允熥有些尴尬,被看穿了。 他想的是,一边赏,一边拔掉老虎牙。这些人都是朱棣手下的大将,进了京城还不是和张辅一样,在君臣大义的名分下,任他揉搓,拉拢? “刚才还说你心胸宽广,转眼就这么算计!你也好意思!”朱元璋瞥了朱允熥一眼,“能打仗的人有的是,你在五军都督府里选出来那些,不比他们差!” 朱允熥吐了下舌头,嘿嘿一笑。 “赏点啥呢?”老爷在开始摇头。 “皇爷爷,高丽进贡的礼物到了,不如挑一些.......”朱允熥说道。 “嗯,行!”老爷子点头,“把高丽进贡那些美人给你四叔送几个,高丽的金银器,赏给有功将士!”说着,又道,“进了三十多个美人吧!” “三十二个!”朱允熥说道。 “那就你二叔,三叔,还有五叔,十七书他们一人分两个!让他们尝尝鲜!” 朱允熥有些吃味儿,“皇爷爷,孙儿一个没有?” “你现在要读书,弄那么多红颜祸水在身边干啥?再说.........落下谁还能落下您?”老爷子怒道。 /75/75244/21913100.html 第65章脑回路 难过,是什么? 难过就是你小时候,还没捂热的压岁钱,被父母骗走。 难过就是你小时候,和表兄弟打架,明明没错,却还要受罚。 难过就是罚了还不算,还要把亲爱的玩具分给别人。 站在东宫景仁殿的二楼上,看着红色的宫墙夹道,穿着鲜艳宫装的高丽美人,被分成一拨拨送走。朱允熥的心,再次感受到这种痛苦。 整整三十二个高丽佳丽美人,都是蓓蕾一样娇嫩的年纪。尽管这个世界,还没有整容脸。还没有眼综合,鼻综合,假体下巴,磨骨。也没有玻尿酸除皱针,瘦脸针嘟嘟唇,没有水光针,美白针,蛋白因子。 高丽美女的脸型还是纯粹的原生态,可架不住他们青春靓丽啊。再看看,朱允熥自己的身边人。太监一堆,各个跟翻译官似的,尤其王耻,跨上个盒子炮,就是贾萌萌(b站搜贾队长)。 仅有几个女人,都是四十多岁,每天见了自己都不敢抬头,说话时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 皇太孙的位子高高在上,可是生活却是了无生趣。 这些高丽美人,都是高丽王进贡来的,其有个是点名给自己的。可是老爷子大手一挥,给你叔叔们尝尝鲜。 就这样,这些高丽美女,就成了他名义上的婶婶。 一秒记住 第66章你参劾蓝玉 徐辉祖沉思片刻,开口道,“殿下,其实臣和蓝大将军,只是泛泛之交!” 朱允熥明白,笑道,“孤知道,两派嘛!” 军内无派,千奇百怪。 大明开国之前,徐达和常遇春的私交甚好,但他们其实代表的是两种军内的山头。一种是老爷子淮西老家的乡党,一种是起兵之后投效的英雄好汉。 而徐达逝去,常遇春英年早逝,之后蓝玉崛起成了大明军的风云人物。开国武臣们看似盘根错节,其实细细分分也是分成一个个的小团队。 朱允熥的话,让徐辉祖不知如何作答。 “是有这么个事,孤想听听你的看法!”朱允熥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四叔在塞外,又打了个胜仗,听说了吧?” “臣看了战报,燕王此战,打得漂亮!”徐辉祖有一说一。 朱允熥点头,继续说道,“大明的战事,现在靠的就是边关的塞王,还有功勋武将。他们打得很好,但这其也有隐忧。功勋武将已老,边关塞王又是国家的藩王,身份贵重,总是冲在最前头,万一有个闪失.........” “边关的仗,都让他们打了。京城这些勋贵子弟,还有青年将领得不到锻炼和提拔,容易出现军事将领的断档。孤这么说,你明白吧?” “臣明白!”徐辉祖说道,“臣也担心此事,五军都督府之,许多挂名的将领,没有打过大仗。而且南方内地安逸,我等武人不宜久待。待久了,兵也懒,将也懒。” 首发网址 第67章罪名 “弹劾蓝玉?” 李景隆心实在犯难,武官不像官那么无耻,动辄弹劾的折子满天飞,理由也是五花门。天天在皇帝跟前,用嘴皮子打仗。 武臣们相互看不顺眼,多是在酒桌上,赌桌上解决问题。若这样还是解决不了,那就老死不相往来。因为武臣们都知道,死人堆里打滚,阎王殿上打转,能他娘的活下来都是祖宗显灵。 谁的命都来之不易,大家相互留着余地,不互相往死里怼。 可是皇太孙突然让他弹劾蓝玉?先不说蓝玉会不会一怒之下揍他,他只要递上这份奏折,那就在武人自绝了人脉和前程。 谁愿意和一个打小报告的人来往? 再说,李景隆真拿不准太孙殿下是什么意思,蓝玉可是太孙的舅姥爷,那伙人可是皇太孙的铁杆儿! “怎么?不敢!”朱允熥冷哼一声,“还是不愿意?”随后,又哼了一声,“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孤也不勉强你。不过,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用!” “殿下,臣不是此意!”李景隆赶紧解释道,“臣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弹劾得罪蓝玉,不弹劾得罪皇太孙,哪头轻哪头重他李景隆拎得清。而且,说实话,他心也挺想做一个孤臣,那就是皇太孙殿下的孤臣。 不过,孤臣大多没啥好下场! 记住网址m.wxsy. “不知太孙殿下想让臣弹劾蓝大将军,到何等地步?”李景隆想想,硬着头皮说道,“是不痛不痒?还是......伤筋动骨?” “你说呢?”朱允熥看着他,笑了笑,“若是好办,孤会找你吗?真当孤指使不动督察院的御史?还是当孤指使不动兵部的给事?” “臣明白!”李景隆开口道,“这个.......臣听说.......听说.......” “亏你还是武将世家出身,说个话吞吞吐吐!”朱允熥不悦道,“孤把你当心腹,你怎么总是搞这些欲说还休的名堂?” 李景隆顿时心一喜,皇太孙虽然总是让自己干脏活。可心里,还是把自己当自己人。 “这事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李景隆向前几步,压低声音,“臣听说,蓝玉于塞外大胜,抓了北元丞相亲王宗室那次...........有个元主的妃子,让他给那个了.........” 朱允熥一时没明白,“哪个了?” 李景隆挤挤眼睛,“就那个!” 朱允熥想起来了,蓝玉之所以被整死,最大的一条罪状就是,睡了北元皇帝的媳妇,然后搞得人家自杀了。 可是,朱允熥还是装糊涂,“到底哪个了?” “给......”李景隆一咬牙,“强睡了!”说着,又凑近了说道,“据说,那天月黑风高,蓝大将军喝了点酒,然后冲入人家的帐房。那女子刚烈不从,可是如何是大将军的对手,三俩下被大将军扒得跟白羊似的,然后按在.........” “停!”朱允熥赶紧制止,“你在哪听来的?”又道,“亏你还是个国公,还是皇明血亲。亏你平日号称是读过书的,怎么说话这么粗俗。什么白羊?孤让你说事,不是让你说姿势.........不是让你讲故事!” “臣有罪!”李景隆赶紧后退,开口说道,“臣这是简化了才对殿下讲,若原话转述,那才叫污秽不堪!”说着,又道,“那次出征,臣的内地邓家老三,是随军的副将,他亲眼看着大将军进了帐子,亲耳听到那女子的............呼声!” 朱允熥一抚额头,想想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没几个人知道!”李景隆说道。 “烂在肚子里!”朱允熥心里明镜似的,没几个人知道,就是很多人知道,大概皇爷爷那边也早就知道了。没有大概,应该是肯定。 叹口气,继续道,“这事不能拿出来说,孤让你弹劾他,不是让你拿刀捅死他!明白吗?” 朱允熥要的,是蓝玉现在栽跟头。皇爷爷心已经对蓝玉不满了,自从自己当了皇太孙之后,蓝玉也越来越招摇。老爷子那人,要么不动你,要么就整死你。 在老爷子的所有怒火都爆发之前,让蓝玉跌倒,总比他将来让老爷子一刀砍了强。人活着,他若是知错,还有起复的机会。可若是脑袋搬家了,一切提都别提。 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再有一个月就是洪武二十年。 蓝玉案,正是洪武二十年发生的。涉及一万五千多人,并且族诛族诛一公、十三侯、二伯,这些人都是功臣宿将。而在蓝玉案之后,傅友得,冯胜等老将,也纷纷被处死。 虽说朱允熥的身份,可以镇得住这些人,但是惹急了老爷子,他老人家的性子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爷子开了杀戒,可不是一两条人命能解决的。 老爷子看似随和,其实最不听劝。与其自己到时候因为保护一些人跟老爷子争执,不如以退为进,把事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想到这些,朱允熥再次开口,“孤让你弹劾他,是让你找一些可以让他栽跟头,又不让他有性命之忧的罪名。” 李景隆好生的想了想,“那臣就参他跋扈,这次出征打了胜仗之后,蓝大将军本想乘胜追击的,可是皇爷给否了。为此,大将军.....私下说了一些不大听的话!” “这个可以!”朱允熥手指敲打着桌面,“就用这个罪名吧!你去准备!”说着,看看李景隆,温和的笑笑,“好好做,孤还有很多事,要仰仗你!” 顿时,李景隆的骨头轻了二两,笑道,“给殿下办事,是臣的本份,更是臣的福气。” “王耻!”朱允熥对阁楼下吩咐。 “奴婢在!” “高丽进贡来的人参,挑几株有年份的,给曹国公带一些回去!”朱允熥开口道,“不要记档!” 凡君有赏赐,必定要内廷记录档案。 可是一旦记录了,君主赏赐的东西,臣子们就只能回家供奉起来,不敢使用。不记档,是一种隆重的恩赐,也是一种信任的态度。 “臣,谢太孙殿下!”李景隆激动的说道。 “几根人参而已,好好做,好处多着呢!”朱允熥笑笑,“你去吧,孤有些乏了!” 随后,李景隆退下。 朱允熥慢慢走到窗前,再次眺望宫城之的红墙金瓦。 头上,那原本晴朗的冬日晴天,不知何时多了一片乌云。 “快过年了,过个消停年吧!” 朱允熥看着天空,心暗道。 蓝玉是要敲打一下,不然他得意忘形,势必酿成大祸。 他酿成大祸不算,可千万别牵扯成千上万的人。 那样,对如日初生的大明来说,无异于一场巨大的风暴。 /75/75244/21913108.html 第68章小朝会 翌日,天阴,有雪,冷。 老爷子难得的体恤一次臣子,御门听政只走了个过场。随后,部枢,五军都督,督察院按察司大理寺等主官,在奉天殿举行小朝会。 厚厚的门帘遮挡了外面的冷风,殿烧着旺盛的火龙,大殿的角落里,几盆盛开的仙客来,给肃穆的大殿增添了一丝春日的颜色。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御坐旁边,是皇太孙朱允熥的座位书案。前者依旧是一身麻木粗衣,头发随便的用木簪扎着。而朱允熥则是杏黄色,五爪金龙袍服,佩戴黑色的纱冠。 “马上过年了!”朱元璋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各部,各地,各军,都踏踏实实过个年。但是臣民百姓可以放松,尔等大臣,该紧的还是要紧,不能放松!” “臣等遵旨!”大臣们躬身答道。 “知道你们也忙了一年,不是咱苛刻,更不是不尽人情!”朱元璋挪动下身体,随意的靠在龙椅的扶手上,“在其位谋其政,诸位都是国家大臣,当了人上人,就要吃得苦的苦,光享福不干活可不成。” 说着,又看看朱允熥,“大孙,你说咱说的对不对!” “所谓居安思危,臣子们自然明白皇爷爷的苦心!”朱允熥笑道,“昨日孙儿看户部今年的结余奏报,两江的盐水还有江浙的粮布都有富裕。孙儿想,诸臣工也累了一年,不如皇爷爷赏他们点什么。” 随后,朱允熥看着众臣笑道,“京官清苦,京城物价腾贵,又人人都是一大家子。不如,皇爷爷给个恩典,赏他们年底双俸。有了这份恩典,他们更卖力不是?” 老爷子笑了笑,心道,“败家!” 一秒记住 第69章君父之心 大殿之温暖如春,可是瞬间之,蓝玉却感觉自己的脖子后头,嗖嗖有风。 而且,是那种刀锋上散发出来的冷冽之风,寒到了骨子里,让百战余生他都感到阵阵心悸。 蓝玉的手有些颤抖,看着那份满是他罪状,比如私下说诽议皇帝的战略眼光,在军拉帮结派,许多军费开支他一人做主,饱私囊。军将领升迁全凭他一人表决,打搞一言堂。这些,种种数不胜数。 这些都是真的,甚至除了第一条诽议皇帝之外,其他的他根本没有掩饰过。不跋扈,不桀骜还算是武人吗?大明这么干的,他蓝玉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是,私下里可以说可以做,大代表就是对的,更不代表皇帝不在乎。而这些之,最让蓝玉心悸的,就是第一条,背地里诽议皇帝的战略军事眼光。 “明明只是和铁杆心腹说的,怎么就传了出去?” 蓝玉心里惊恐,他这人有时候喝了点酒,是会有些乱说话。再加上这些年功劳甚大,渐渐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地位越高,越是想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想炫耀自己的能力。 可是这不代表他,就完全什么都不怕。此刻,朱元璋的目光如刀,让一辈子没怕过的蓝玉,忽然想起了怕字怎么写。 “李景隆?”蓝玉心里大骂,“我操你姥姥!” 冷汗不住的从额头,脖子上流下来。李景隆就站在蓝玉身后,可是他连回头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 “现在不是骂他的时候,现在要过关,过了这关,你娘的李景隆,老子捏出你屎来!” 首发网址 第70章横生枝节 “杀了你,咱都不解气!” 听老爷子这么说,朱允熥心里悬着的那口气,放下了。今儿这事,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老爷子直接在小朝会上发作了。 不过熟知老爷子的性子,若是他老人家说杀人的时候,往往是不杀,但他恨极了一个人,要杀的时候,往往根本不会说。 “若不是看在故去的太子,还有伯仁,还有咱儿媳.........!” 朱允熥听到了,老爷子磨牙的声音。 “大孙!” “孙儿在!” 见老爷子有话要说,朱允熥忙低下头,俯耳倾听。 “他怎么处理,你拿主意!”朱元璋冷哼一声,“务必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朱允熥明白,老爷子这是借这事让他立威,也是给了他一个给蓝玉等人,施及恩惠的机会。 “凉国公蓝玉!”朱允熥站在龙椅边,朗声道。 记住网址m.wxsy. “臣在!” 蓝玉此时不复刚才的惶恐,老皇爷让他太孙料理自己,那就是还有余地。 心里想道,“操你奶奶的李景隆,你等着这事过去,老子........老子弄死你!若是下回出征,老子点你当先锋!” “尔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大明勋贵之臣。生性跋扈桀骜,屡遭朝臣弹劾。但皇爷爷念你屡立战功,所以格外宽容。可你却不知感恩,不知道天高地厚,仗功持骄,不体恤君父,无敬上之心。” “此番朝臣弹劾,又涉及背地私议君父,按罪当死。” 说着,朱允熥缓了缓,他忽然发现,现在殿的气氛有些不对。武将们都缩着脖子,生怕牵连到自己头上。臣们,却是一副完全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架势。 “不过,念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持有皇爷爷钦赐的丹书铁卷,饶你一次。”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凉国公是你拼死打下来的爵位,孤给你留着!”朱允熥继续大声道,“天下兵马总兵官大将军的官职,革去!” “太子少保的头衔,革去!” “收回勋田千亩,田庄三座,遣散田庄宅院奴婢,家丁护卫。” “十二监记档的御赐之物,全部收回!” “交回历年所得禄米!” “闭门思过,无圣谕,不得外出,不得见客!” 说着,朱允熥拉长了声音,“你可服气?” 蓝玉如何敢说不服,其实皇太孙已经留给了他很大的余地,甚至说给了他以后很多操作的空间。只要国公的爵位还在,他蓝玉还是皇明的贵戚。 那些虚领的官职,只要以后能翻身,还不是一样手到擒来。至于钱财,到他这个级别的人,家的财产早就数不清了。 “臣,谢陛下天恩,谢太孙殿下隆恩!” “等会!”老爷子忽然开口,“把你的丹书铁卷交回来!”说着,冷笑道,“这回,你已经用了!” 蓝玉一愣,无奈道,“臣,领旨!” “今日朝会的旨意,会明发天下!”朱允熥继续说道,“凉国公,望你在家好生反省,君臣未必没有再见之时!” “臣,感激涕零!”蓝玉叩首道。 “这事不单是说蓝小二这厮!”老爷子接着话头,对武将勋贵们说道,“尔等也好好琢磨琢磨,私下里做没做什么亏心的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是让咱知道了!哼!” “臣等遵旨!”武将们齐齐的寒战,开口说道。 “启奏陛下!” 忽然,臣之有人站起来。 果然,他们定是觉得处置的轻了,想要痛打落水狗。 出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授予了东阁大学士,朱允熥的老师之一,方孝孺。 “臣有本要奏!”方孝孺出列,铿锵有声。 “老师,这时候千万别放炮!”朱允熥连连给对方使眼神,老爷子气刚消,万万不能再拱火了。这是蓝玉,是自己人,可不是燕王朱棣。 朱元璋看看臣们,“说!” “臣,斗胆!”方孝孺肃容摘下头上的进贤冠,放在地上,随后跪倒。 “完了!”朱允熥一看这架势,老方肯定要放大炮了。 “启奏陛下,以史为鉴,历朝历代武人跋扈,都非国家之福气。国家长治久安,靠的是内政通达,君圣臣贤。靠的是养民宽民,轻徭薄税!” “我大明如今广袤四海,天下一统,四海归心。正是休养生息,再造华夏盛世,恢复汉唐豪迈之时。” “昔汉唐雄胜豪迈,一是赫赫武功,二来乃是臣辅佐,广开言路,重用贤臣。” “可如今大明朝堂之上,却武人勋贵把持朝政。于公,动辄妄言,杀伐远征。于私,尔等都是国朝的勋戚,多横行不法,凌驾于国法之上。” 说着,方孝孺忽然加大了声音,继续说道。 “今日凉国公一事,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朱元璋又站起身,“接着说!” “臣以为,为杜绝武人跋扈横行,为大明江山社稷权于枢。臣斗胆,上奏,请陛下收归兵权于兵部!” “大明之兵,当隶属大明,而非武人勋贵。出兵远征,任命将领,赏赐士卒,整顿军备,天下军屯等都该收归兵部所有。” “若有战事,则众臣与陛下商之。而不是,武人勋贵妄议,鼓动陛下,随意发兵!” “啊!” 方孝孺话音落下,大殿之顿时一阵骚动。 尤其是那些武人勋贵们,若不是眼前老爷子在,怕是要上去照脑袋给方孝孺两下。 朱允熥始料未及,心道,“老师,你这不是放炮。你这是要,断了人家的生路!” 兵部,是国家管理军队的最高行政机构。 按理说,天下的兵权,将领升迁调度都在他们的手里。可是因为老爷子知道官系统对军队蚕食的危害,为了方便作战,不和官打嘴皮子。而且现在开国将领的势力,还是很大。 所以,五军都督府这个大明最高参谋部,凌驾在兵部之上。 其实,方孝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并不全是臣对武将们的提防和压制。五军都督府好是好,但是要看谁来用。若是皇帝能镇住,则是一把利刃,若是镇不住,肯定出乱子。 而且兵权操于兵部之手,更加有利于央集权,国家的兵马归国家,国家的将领也归国家。无论是军费,还是打仗的计划,都更透明,更加的细分化。 另外在方孝孺等这些臣的心,实在不想皇帝和五军都督府走得太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担心将来朱允熥登基之后,被这些武人,再鼓动出什么远征漠北,几十万兵马的倾国之战。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皇太孙从当吴王时,就和武人亲厚。而且他的出身,注定了那些武人,和他有天然的亲近之心。 方孝孺现在的话,不但要断了武人勋贵的生路,而且还直接把对武人集团的担忧,诉诸于口。 “放肆!”朱允熥看着方孝孺,“皇爷爷亲口说过,军国重事,功勋宿将不可言。方学士,还不速速退下!” 说着,他背对着老爷子,不住的挤眉弄眼。 可是下一秒,他傻了,事情似乎有些失控了。 只见兵部尚书沈晋,户部尚书傅友,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除了詹徽那个官油子之外,连督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少卿,太常寺少卿,翰林院学士,枢舍人等等一大帮臣,几乎占据了臣七成的大臣,全部跪下。 “臣等附议!” “请陛下授军权于兵部!” “大明之兵将,乃国家之兵将,臣等为国家之臣,岂能绝于军事之外?” “坏了!”朱允熥心里咯噔一下,“这些臣今天吃了什么药?这么抱团?老爷子的性子只能顺着来,这么大张旗鼓的在朝会上硬顶,这些人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举得老爷子老了,心软了?” 忽然,朱允熥心有所悟。 因为他看到了几位领头的大学士的目光,这些人都是他东宫的老师,都是挂着东宫詹事府的官职。 朱允熥心,又生起一股暖意。 “他们,其实也是在为了自己!” 皇爷爷老了,自己早晚是这江山的主人。为了国家的稳定,为了自己龙椅的稳定,为了朝纲的稳定。 这些人,自然不愿意蓝玉这样的事,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更不愿意看到,自己将来为了如何处理这些勋贵,而伤脑筋。 “呵!” 身后,老子也笑了一声。 朱允熥回头,只见老爷子紧紧的抿着嘴,眯着眼睛,说话时只是唇间露出了一丝缝隙。 “今天,真他娘的邪了!各个,都来顶撞咱!”朱元璋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都活腻了?” ~~岁月神偷,断章小狗。 /75/75244/21913115.html 第71章不趁手 随着老爷子一句话,大殿之顿时让人发寒。 百战之崛起的帝王气势,再加上老爷子这些年的威望,他目光所过之处,即便是再铁骨铮铮的官,都不敢与其对视。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吧?不然为啥跪的这么齐整?”老爷子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别的事不见你们抱团,这个事你们倒是能说到一块去。全都跪咱面前,一副死谏的架势,给谁看?你们这是结党!” “要坏!” 朱允熥心里咯噔一下,老爷子最厌恶的,就是臣子们的结党营私。他心里之所以现在对蓝玉等人不满,最大的根源也是在于这些武人盘根错节。 而今天,这些臣齐刷刷的跪下,说的还是军国大事,一下就触动了老爷子的逆鳞。 “皇爷爷!”朱允熥赶紧拜倒,开口道,“国有谏臣则不亡国,历来盛世之初,都有忠心敢言的大臣辅佐明主,若魏征与大唐太宗皇帝,又如耶律楚才于蒙古。” “他们说的未必对,但是广开言路,臣子敢于任事,不正是您所希望的吗?他们都是读书人,迂腐了一些,可都是正直之士。结党这种事,他们哪敢去干。” 说着,朱允熥笑了笑,“皇爷爷,结党的都是奸臣,您看几位大学士,都是您亲口嘉奖过,亲手选拔上来的,哪个像是奸臣?各个清廉,才学能力都是一等一。” “皇爷爷您是马上的天子,平常您一瞪眼,大伙都怕的不行。他们又不是傻子,哪敢在您面前结党?” “他们拼了让您老生气,也要在您面前直言军国大事,先不说他们说的可不可行,对不对。光是这份忠直,这份为国的心思,也断然不是结党之人。” 一秒记住 第72章知道,为啥揍你不? 啪! “哎呦!” 啪! “爷爷,疼!” “不许躲,过来!” 侧殿里,老爷子抄着鞋底子,往大孙子的屁股上头猛抽。 殿外,朴不成等人宫人太监,远远的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都没听到,木头人一样。 忽然,殿外一队宫人,缓缓而来。 看依仗,正是领后宫的郭惠妃。 朴不成赶紧快走几步,跪下道,“娘娘!” “公公请起!”郭惠妃笑道,“皇爷在?劳你通传一声,说本宫求见!” 首发网址 第73章喜事 “您说您何必呢?打了孙儿,您还心疼!” 屁股下面垫着一个厚厚的垫子,朱允熥大口的往嘴里扒饭,一边吃一边说。 老爷子似乎没啥吃饭的心情了,总是时不时的看看孙儿,眼神全是自责和懊悔,就好像后世,被长辈一顿暴揍之后。长辈流露出心疼,又不不好意思承认一般。 郭惠妃则是一个劲儿的给朱允熥夹菜,面含微笑。 “谁让你气咱?”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以后再胡闹,还揍你!” 朱允熥侧头微笑,“老爷子,再往后孙儿越长越大,您老打不疼,也不打不坏,还把您老累够呛!” “呵!”老爷子笑出声,转头对郭惠妃笑道,“看着没,男娃就这样,揍几次就皮条了,滚刀肉不害怕了!” “这可不是滚刀肉!”郭惠妃笑道,“皇爷,臣妾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朱家的男人呀,个顶个的都犟,都是吃软不吃硬。你那些儿子不也一样,随您怎么打?打完了,该怎么气您,还是要气您!” 这哪里是不爱听的话,简直是说进了老爷子的心里,他笑道,“咱朱家,都是顺毛驴,哈哈!” 老爷子出身草莽,没有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三人边说家常边吃饭,吃了饭之后,又在软榻上坐下,慢慢品茶,难得的惬意。 “找咱啥事?”老爷子边喝茶,边随意的问道。 记住网址m.wxsy. 郭惠妃笑道,“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说着,又笑道,“大理寺少卿马家的闺女,臣妾找人和淮王的生辰字看过,很相和!那闺女,又是知书达理的书香门第出身!” 原来是朱允炆的婚事,他比朱允熥年纪大两岁,是应该排在前面。 不过,朱允熥忽然心一震,朱允炆的婚事之后,就该是自己了。这年月没结婚的的男人就是小孩,只有结了婚才算真正的长大。 那个少男不怀........是吧! 尽管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媳妇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好不好看,可也架不住朱允熥心里偷着乐。 他忙竖起耳朵仔细听,想听到关于自己媳妇的人选。甚至幻想着,要是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先让王耻他们打探打探,王耻要是问不着,还有李景隆,还有徐辉祖他们可以帮着相看。 可是,惠妃娘娘说完,就闭口不言了。 老爷子琢磨琢磨,“大理寺少卿马家是江西的望族,家风甚好,为官虽然有些迂腐,但是为人方正,操守极好。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接着,老爷子又对朴不成说道,“去,传旨给钦天监还有礼部,选一个好日子出来。嗯,最后在年后!” 年后,过完年大婚,那就是等到来年的三四月份,朱允炆就会带着新婚妻子去淮安就藩。 到底是舔犊情深,老爷子这是想在和自己孙子,过一个团圆年! “爷爷,这事,要不要告诉淮王?”朱允熥想想,开口问道,“孙儿觉得还是提前告诉他好,他那边现在没什么人帮他张罗,提前告诉他,他也有个准备!” 说着,微微沉吟,“要不,淮王的婚事,孙儿出面操办一下?要是光靠礼部,还是有些不够风光。他孤苦无依的,人生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朱元璋看着孙子的眼睛,“你不恨他?” “恨啥?”朱允熥笑道,“都是一个爹的亲兄弟,哪有隔夜仇!上代人的事,上代人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血浓于水。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孙儿........他是孙儿的兄长,稍有错处,孙儿体谅他就是了。” “现在孙儿是君,他是臣,若是孙儿再抓着他不放。他这辈子,如何过得安生?” “是这么个理!”老爷子点头道,“毕竟你们是一父同胞,你能这么想咱很高兴,你能不记恨他,包容他咱也很高兴。”说着,笑了笑,“你去给他传话吧,告诉他,过年咱们爷们一块过!” “哎!”朱允熥起身,“那孙儿去了!” “去吧,不用急着回来,咱和惠妃说会话!”老爷子又道。 这是嫌弃自己这个电灯泡? 走到门口,朱允熥心里腹诽。 外边阳光正好,冬日的阳光温暖明亮,亮亮堂堂。 朱允熥再回头,看看侧殿。 “老爷子,天还亮着,您老悠着点?再说,都这个岁数了,说悄悄的话的上次数,是不是多了点?” 若是朱元璋知道自己的大孙子心里全是这种歪门邪道,肯定又要脱下布鞋,来一次棍棒之下出孝子。 侧殿之,老爷子和郭惠妃面对面的坐着。 “大孙那家咋样了?”老爷子问道。 “皇爷说的是赵家那闺女?”郭惠妃笑道,“臣妾也找人看了他和太孙的生辰字,您猜怎么着?” 老爷子来了兴趣,“怎么说?” “不但和,而且美!”郭惠妃笑道,“看字那人说,他看了一辈子的姻缘,就没见过这么好的。而且赵家那闺女是有福之人,不但能过日子操持家务,还有旺夫的相!” “呵呵!”老爷子咧嘴笑道,“旺夫好!”随即又道,“生养呢?” “看姻缘的先生说了,赵家闺女那身子骨,一看就是咣咣生儿子的身板!” “你在哪找的相看先生?”老爷子眉飞色舞,“靠谱吗?” “西山老君观,最灵验的地方!”郭惠妃笑道,“您忘了,当年臣妾和大姐去了一次,回来不就怀了咱家老大!” “哦!”老爷子点点头,“道士是比和尚靠谱一点,起码不糊弄人!” 他自己当年虽然做个和尚,可是对于寺庙却没什么敬畏之心,对于那些所谓的得道高僧更是掐半个眼珠子看不上。 在他看来,那些人就骗吃骗喝骗钱花。而且他深知,那些地方上所谓的大庙,也是大地主。因为从古到今都有免税的政策,寺庙大肆囤积土地,隐藏人口。 收租子,放高利贷,兼并土地成为庙产,都是和尚干的。 因为当年大元的蒙古人崇信佛教,所以天下和尚横行霸道,地位比读书人都高。 当年起家时在淮西打仗的时候,民间就有这样的顺口溜。媳妇好看的种好地,媳妇不好看的种孬地,没媳妇的种不上地。 一直一来,朱元璋就想找个办法收拾他们。可是这事关系重大,轻易动不得。人到晚年,虽然他的脾气更加暴躁,但是对于神鬼之说也还是有些敬畏起来。所以,这事渐渐的搁置。 他不怕和尚,但他怕和尚利用满天神佛轮回转世,还有什么因果报应的说法膈应他。 “太孙是个好脾气!赵家闺女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姑娘,将来呀,小两口的日子,错不了!”郭惠妃继续笑道。 “东宫之主母,将来母仪天下!模样其次,但是必须贤德。”老爷子缓缓开口,“若是个轻佻女子,别说旺夫,不败家都不错了!赵家的闺女,咱见过一次,是个本分的孩子。” 说着,老爷子有些犹豫,“要不,你想个办法,让咱见见她?” “臣妾传他进宫?”郭惠妃问。 “进宫的人都端着,能看出什么来?”老爷子想想,忽然笑道,“咱有个办法!” ~~~不好意思晚了,刚刚结束工作。 神偷感谢大家的厚爱,以后会用刚用心来回报大家。 我不是水,我写章的风格就是这样,喜欢让情节饱满,可能没太多的爽点,但是贴近生活。 爱你们,死鬼! /75/75244/21913121.html 第74章兄弟 冬日的天气有些反复无常,上午还是阴沉,下半晌就骤然温暖明亮。 朱允熥带着侍卫,没有坐轿,在太监的指引下。穿过大殿之后的花园,再走过三道金水桥,就到了朱允炆还有他其他两个同父异母兄弟的住处,诸王阁。 这里不但住着朱允炆等人,还住着其他没有就藩的小王爷们。 皇宫太大,若不是有人领着,朱允熥除了东宫和奉天,华盖,谨慎三殿之外,也是两眼一抹黑。 和东宫和丰田殿等恢弘大气的建筑不同,这边更加幽静小巧。古树环绕,到处都是假山奇石,走过前面的花园,里面隐藏在深深夹道的各个小院。 每个院子,都是独立的,互不干扰。 原本朱允炆等人也是住在东宫的,但是朱允熥正位东宫成了皇太孙,这些人就要搬出去。 尽管是在宫里,但是皇太孙的身前身后依旧将近有百十人,前面是迈着鸭子步的敬事房太监,不断的摆手呵斥,让闲杂人等走远。 敬事房的太监都是健壮魁梧之辈,他们是太监的打手,专门用来管理内廷的宫人。老爷子现在的贴身太监朴不成,就是敬事房的头子。 同时也是十二监,司礼监和都知监的大太监。 别看老朴在老爷子和朱允熥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可是在宫里,即便是寻常的嫔妃,藩王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一秒记住 第75章这才是过日子 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 朱允炆再也不是威胁,没必要抓住他不放,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所以会分外感谢,朱允熥给与的亲情。 而朱允熥,也需要这个贤良,重视亲情的人设。 随后,其他两位弟弟也从学堂归来。朱允熥又派人接了两个小妹子过来,一群同父异母的兄妹们,在名义上的老大,朱允炆的小院里,说说笑笑。 这些弟妹,也都缺乏亲情,有两位长兄在此,没一会就活泼起来,嘻嘻哈哈。朱允熥又吩咐随从宫人,晚膳在淮王这边和兄妹们吃,让他回禀老爷子。 老爷子朱元璋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默默点头,满脸微笑。他希望的孙子,一定是要个贤君,于天下贤,于臣子贤,对于家人血脉,更是要贤。 两个时辰之后,老爷子换了一身衣裳,带着一行随从,坐着一顶青帏小饺,缓缓的出了宫城。 轿子从宫城的侧门出去,经过金吾卫驻守的皇城大街,汇入了京城人流。 年关越发近了,空气都是年的味道。老爷子挑开轿帘,看着往来拖家带口的人群,看着热闹的集市,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待看到一个肩膀上扛着闺女,手里拉扯着儿子的汉子,在和一个卖拨浪鼓的小贩,砍价砍到面红耳赤。一怒之下不想买,却被哭嚎的儿女弄得手足无措的时候。 脸上的微笑变成了大笑,轿子走远,老爷子的目光依旧就随着那汉子。直到看到对方骂骂咧咧的扔出几个钱,家里的孩子欢天喜地的摇着拨浪鼓,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首发网址 第76章蓝春 二月二,龙抬头,大家今天吃猪爪了吗? 那是搂钱的靶子,多啃几个,不过就是太贵了! 二月二过完,年也过完了。神偷祝所有读者,钱多多福多多。 ~~~~ 赵宁儿拎着空桶回来,开始在小院子里晾衣裳。 “赵姑娘,杂家走了!”梅良心笑道,“若是耽搁了时辰,回宫赶不上饭点了!” 赵宁儿随口笑道,“嗨,耽搁了,就在我家凑合一口!” “那怎么好意思呢!”梅良心借坡下驴,笑道,“贵府,晚上吃什么?” 赵宁儿微微错愕,一开始她只是客套一下。可是她天生性子爽朗,丝毫不忸怩。 开口笑道,“跟宫里不能比,就是家常便饭!” “家常好!”朱元璋在凉亭里点头,“咱就得吃家常菜!” 记住网址m.wxsy. “不过呀,家里没菜了!”赵宁儿又在围裙上擦擦手笑道,“您二位坐着,我去买菜去!” “咱和你同去!”朱元璋笑道,“多少年没买过菜了,今儿也凑凑热闹!” 人,有时候相互能看顺眼,就是一个缘字。 有了缘分,咋瞅咋喜欢。没有缘分,咋看都不对付。 赵宁儿性子举止都入了老爷子的眼,不知觉的就露出了和蔼的一面。而赵宁儿自小就知道尊老爱幼,虽说是头一回见,也可能是从小家里没有祖父辈的原因,心对老爷子也有几分亲近。 两人出门,梅良心在边上跟着。赵宁儿挎着菜篮子,老爷子背着手。 出了院子大街右转,没几步就到了菜市场。正赶上晚饭的时候,市场上都是买菜的人。 “买点白菜,做个白菜拌粉丝儿!” “买块豆腐,再买一个大鱼头,熬汤!” “炸丸子那家不知出摊了没有,爹惦记吃萝卜丝丸子好几天了,买半斤给他喝酒!” “哎,那边的笋不错,买点回去炒腊肉!” 赵宁儿嘴里念叨着,不时的看看朱元璋,“老爷子,我们家的伙食,可不比你们吃的,别嫌弃啊!” 朱元璋满脸是笑,“有鱼有肉就挺好!”说着,又笑起来,“买菜的钱咱出,不能让你破费!” “您这是看不起人!”赵宁儿抿嘴笑道,眼睛如同月牙儿一样清澈,“进门都是客,您和梅公公是贵客,请都请不来,哪有让客人出钱的道理!再说,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吃肉的钱还是有的!” 正说着,老爷子忽然见赵宁儿脸色一变。 只见丫头挎着菜篮子,气势汹汹的冲到一个摊贩的面前,叉腰道,“嗨,可算让我找着你了!前几日你卖给我的白菜,里面都是烂的!” 小贩正给被人称菜,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不乐意的嚷嚷起来,“这位姑娘,你怎么凭污人清白?我卖的菜都是好菜,怎么会是烂的?你是不认错人了?” “整个市场,就是一个新来的菜贩子,怎会认错!”赵宁儿圆滚滚的手指点着摊贩,“本想着你是新来的,帮衬你生意,你居然卖烂白菜!” 小贩怒道,“你小姑娘家家的,空口说瞎话,谁卖烂菜?!莫不是欺生?” “欺负你有什么好处?”赵宁儿怒道,“从十岁起,我就在这街上买菜了,谁不认识我?” 边上,有相熟的菜贩笑道,“瞎了你的狗眼,赵二姑娘都不认识!真卖了坏菜给人家就补上,都是街里街坊的,没地丢人现眼!” “就是!”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也开口说道,“上回你也卖过我烂白菜,小伙子,买卖人挣的是本分钱,可不能为了三瓜两枣坏了名声!” “我.....”菜贩子无辜道,“那菜也是我收上来的,谁知道里面坏了!”说着,嘟囔道,“若是个个儿买了菜回去,回头都找我说是坏的,那我生意还做不做?我一家人都指望卖菜挣钱吃饭呢,不给你,我家里吃啥?” “找你又没说让你退钱!买了坏菜本就是你的不对,都是街里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句对不住不成吗?”赵宁儿嘴里连珠炮一般,“看你比我还大一轮年纪,这点道理都不懂?你说不知道,街坊们信,可是做错了,连个认错的态度都没有?” “做买卖哪有这么做的?挣钱是挣钱的,但是真实卖的东西有毛病,不能因为少挣钱,就不认!”边上有其他卖菜的说道,“兄弟,你要是这么干,你这菜摊也长久不了!” 那菜贩子被数落得还不了嘴,讪讪地说道,“我....也不是有心的!”不过,还算他机灵,笑道,“姑娘,今儿您买点什么,我给你算便宜点!” “不占你的便宜,你也不容易,但是不能再弄坏菜糊弄我!”赵宁儿把菜篮子放在摊子上,“还要白菜,挑个大水灵的。那是青蒜吗?称二斤给我!” “好嘞!”菜贩子笑道,“这回呀,您扒开看,要是有坏的,全算我的!” “这丫头!” 身后,朱元璋看到这一幕,笑声说道,“看似好性子,其实也挺闯荡!” 梅良心笑道,“小门小户的姑奶奶,不都这样吗?没这股劲儿,家管不好,日子也过不好!” “小门小户?”朱元璋斜眼看看梅良心,“咱发现,你和赵家闺女,说话挺随便呀!” “这个.........”梅良心眼皮直跳,“皇爷.......” “以后,客气着点!”朱元璋哼了一声,“小心脑袋!” 梅良心摸摸后脖梗子,没敢说话。 再看正掏钱买菜的赵家姑娘,顿时心里明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真是瞎了狗眼!成,这位将来就是皇太孙妃,老皇爷的嫡孙媳妇!自己可不是要小心点么!” ~~~~ “闪开!闪开!” 赵思礼按着头上的帽子,呼哧呼哧的往家跑。 街上的人多躲闪不及,被他撞开了好几个。 “赵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让狗撵啦?” 路边有相熟的街坊,出言打趣。但是赵思礼脚步不停,继续往前前跑。 此时,他跑的飞快,以至于腿上的残疾露了出来,快步飞跑的时候,他的腿有点瘸。 多少年没这么跑过了,他的肺都快炸了。 可是这会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祖宗显灵了!” 下午他正在衙门里审犯人呢,抓了一个私下开赌局的,让他一顿暴揍。可是锦衣卫忽然找上门,当场让他目瞪口呆。 等听清了锦衣卫的话,赵思礼吓得直接当场跪下。 老皇爷去他家了?那锦衣卫,就是老皇爷派去告诉他消息的,还说要在他家吃晚饭,不许他一惊一乍。 “祖宗显灵!” 赵思礼一边跑,一边想。 先前是皇太孙,现在是陛下,赵家这是走了什么运道?这是要发达了! 呼哧,呼哧! 赵思礼喘着粗气到了家门口,忽然眼睛一花,以为自己看错了。 狠狠的揉揉眼睛,只觉得膝盖好像不是自己的,一个劲儿的往地上靠。 他,想跪! 视线,一个圆润的闺女笑呵呵的开门。 正是他闺女,宁儿。 可闺女身后,那个拎着菜篮子的老爷子,不正是洪武皇爷吗? 咕噜,赵思礼咽了口唾沫。 还没回过神来,后脖梗子一凉,被一只大手抓到了一边。 紧接着,一张脸凑了过来。 “你可认识本官?”那人的眼神,让赵思礼发毛。 “您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蒋大人!”赵思礼声音发颤。 眼前这位,可是大明的活阎王,锦衣卫谁不怕。 “知道皇爷去你家了?”蒋瓛问。 赵思礼点头,小鸡吃米一样。 “知道该怎么做?”蒋瓛又问。 赵思礼先点头,随后又赶紧摇头。 “皇爷的意思,你就装着不认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就是在你家吃一顿便饭,懂吗!” 赵思礼开口,“下官明白!” 忽然,蒋瓛咧嘴一笑,让人觉得心里发寒。 “什么下官不下官的,咱们都是皇爷的臣子!”蒋瓛亲手帮赵思礼整理下衣服说道,“说起来,在下和赵大人有些渊源。早年,在下的爹和大人,同在开平王的麾下!” “大人的爹是?”赵思礼问道。 蒋瓛笑而不语,随后道,“什么大人?赵大人不嫌弃,咱们兄弟相称。”说着,拱拱手,“改天,在下找赵兄喝几盅!” ~~~~ 此时,诸王阁朱允炆的院,也是欢声笑语。 皇太孙开口,御膳房自然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做了一桌好菜。 朱允熥坐在主位,朱允炆在下首,然后是几个弟妹。 “这野鸡炒瓜子不错,宁儿和秀儿尝尝!”(野鸡肉炒黄瓜丁) 朱允熥笑着,把一盘菜推到了两个妹妹面前。 两个丫头歪头一笑,很是可爱。 就这时,王耻悄然走进,“殿下,蓝春在东宫外,跪着等着您呢?” 蓝春,蓝玉的长子,也是殿前亲军。 “他来干什么?”朱允熥皱眉,“让他回去!” “奴婢已经说了,可是蓝公子一边跪,一边哭,说一定要见您!” “哎!”朱允熥放下筷子。 蓝玉回家闭门思过,这是让儿子来跟他这个皇太孙打探消息了。 ~~~ 今天太赶了,写的不好,大家见谅包容。 就好比一个姐儿,没化妆就出来接客了,对不住客户。 大家包含,爱你们,死鬼! /75/75244/21913127.html 第77章告诫 老爷子那句话还真没说错,狗改不了吃屎。 上午才刚刚结束朝会,他蓝玉回家闭门思过还不到半天,就派了儿子来见自己。 官职被一撸到底只剩下爵位还这么不老实,他蓝玉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夹着尾巴做人吗? 也对,他要是知道什么叫收敛,知道夹尾巴,他就不是蓝玉了! 朱允熥沉思片刻,转头道,“带过来!”随后,又对朱允炆说道,“二哥,借你的偏厅一用!” 朱允炆点头,不过开口劝诫道,“武人跋扈,非国家之福。太孙身系江山社稷,当以贤德臣为心腹,不可重武轻!”说着,拱手道,“臣,僭越了!” “知道你是好心!”朱允熥笑笑,起身出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光局限性,这种局限性是时代造成的,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朱允熥不会太过于重视武人,但也觉得不会重轻武,让臣压制武人。 稍后,朱允熥在诸王阁偏厅之,见到了蓝玉的长子,蓝春。 “臣,蓝春,参见太孙殿下!”蓝春是蓝玉的嫡长子,和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殿下,千岁千岁万万岁!” 朱允熥抬起裙摆,将双腿翘起,探了探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面无表情的开口,“你父亲让你来的?” 一秒记住 第78章人家 老爷子坐在赵家的凉亭里,看厨房赵宁儿忙活。 赵思礼战战兢兢的坐在他身边,跟寒风的鹌鹑似的,时不时抖三抖。 没多时,赵思礼的媳妇带着儿子,也从大闺女家回来。赵氏也有些纳闷,最近家里的外人来客多了些,而且还都是宫里的。 可听说那老爷子是自家当家上官的上官之后,马上挽着袖子进了厨房,还打发小儿子出去买了酒肉。 赵家的院子里,多了烟火气,更多了几分热闹。 娘俩在厨房忙活,赵家的小儿子走到旮旯露出小鸟,对着青砖墙一顿乱呲,小家伙身体好,呲的快比墙头高了。 正尿的美呢,被自己老娘扯着耳朵拽过来,照屁股上就两巴掌,那孩子也不哭,反而咧嘴笑。 “好家伙!”老爷子笑起来,“跟咱小儿有一比,回头进宫他俩比比,看谁尿的高!” “那...........那一定是殿下厉害些!”赵思礼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说啥都不对。 老爷子扭头看看他,“你官声不错,家风也挺好!”接着,又随和的笑道,“不必拘礼惶恐,咱今天来是看看你家的闺女,这丫头咱很得意,往后说不得,咱们还要做亲戚!” “来了!”赵思礼看着如花般的闺女,心里叫苦。 首发网址 第79章赵家 夜深人不静,灯火犹自明。 千家万户,该睡的都睡了,没睡的也准备睡了。 赵家的主房里,赵思礼坐在床沿上,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自从老皇爷从他家走后,他就感觉跟做梦似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一切都好像是幻觉。 可是,方才他在没人的地方抽了自己一巴掌。 嗨,不是梦,真他妈疼! “大明太孙正妃!以后的大明皇后!再往后大明太子的娘!” 赵思礼就那么坐着,脸上痴痴呆呆的,时不时的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然后又生生的憋回去。 “哎!嗨!” 赵氏看丈夫傻呆一般,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当家的,想什么呢?” 咕噜,赵思礼把即将流下的口水咽下去,看看媳妇,犹豫了下,“没事儿!” 记住网址m.wxsy. “没事跟丢了魂似的!外边有相好的了?”赵氏一边更衣一边开玩笑说道。 若是往常,赵思礼肯定笑着回嘴,说看上谁谁,然后夫妻二人说笑一番。可是今日,他却若有所思。 夫妻连心,感到丈夫不对劲,赵氏在梳妆台上回头,看着沉思的丈夫豁然变色。 “姓赵的,你不会是真..........?” 她丈夫大小也是个官,保不齐真有狐狸精勾搭。 “老娘们家家一天脑子里都想什么?”赵思礼呵斥一句,随后长叹一声,“不过,咱这家里是太冷清了,该进两个人了!” 赵氏刚放下的心,马上提溜起来,大声问,“进谁?姓赵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弄不三不四的回来,我马上带着闺女儿子回娘家!别看你是个官,我三个哥哥哪个都不怵你!” “咋呼什么?”赵思礼瞪了一眼,“我说的是,给咱闺女找几个丫鬟!”说着,开始训斥媳妇说道,“咱怎么也是官家,你爷们的品级也够得上使用奴婢。宁儿怎么说也是个官家的小姐,你看她天天干粗活,手都粗了,你不心疼?再说,咱儿子大了,是吧。身边也得有书童,小厮伍的,对吧?” 赵氏想想,挨着他坐下,“我也想当阔太太,可是钱从哪来?你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一家人都得算计着使。再说,你不是说了吗,天子脚下不能张扬,不能芝麻大的官,就过得跟财主似的!” “妇人之见!”赵思礼想想,“明儿,把那箱东西卖了,看看能不能踅摸一个好点的宅子,再买点丫鬟什么的,咱们这个家现在也太寒酸了,好说不好听!” 赵思礼也打了十几年仗,从一个大头兵变成京城的官,直接隶属应天府管。不是军户,不是卫所的穷兵,他能是傻子吗? 官声好,不贪不代表家里一点余钱没有。当年跟着常大将军打仗,金山银海随便兄弟们抢。他成亲的时候,亲手交给媳妇一小箱财物。都是踩扁了的金银玉器,银元宝金锭子等。 “那能买吗?”赵氏不答应,嚷嚷道,“那可是留着将来给儿子买前程,娶媳妇的钱!你这品官荫不到儿子身上,他将来做老百姓?” “你儿子这辈子,都做不成老百姓!”赵思礼一咧嘴笑出声,“别说你儿子,你孙子,你重孙子都当不成老百姓!”说着,看看天棚,“都他妈是人上人!老赵家,发达了!” “当家的!”赵氏伸手在爷们脑门上摸摸,“你没发癔症?怎么了这是?” “有个事也该告诉你,不过你先准备准备,别一惊一乍的!” “到底什么事?” 正说着话,赵宁儿端着一个木桶进来。 “爹,累一天了,泡个脚解解乏吧!” “哎!”赵思礼答应一声,脱了鞋袜。可是刚脱了一只,顿时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可使不得!” 老皇爷今天把话都挑明了,告诉他在家等着礼部的消息还有宫里的圣旨。 自己闺女成了太孙正妃,那就不是自己闺女了! 自己就是臣了! 今天皇爷看宁儿在家里洗衣做饭的,已经老大不高兴。要是让他老爷子知道,宁儿还要给自己洗脚? 赵思礼都不敢想了! “爹,什么使不得?”赵宁儿也发愣。 赵思礼赶紧说道,“你累了一天,赶紧回去好好歇着,从明儿开始,家里的活你什么都别干,全让你娘来!对了,明儿你去绸缎庄子上,给自己买些好布料,做几身衣裳.........不行,你不能随便出门,往后在家呆着,千万别随便出去。买衣服,让你娘去买。她娘,别心疼钱,什么绸缎布料子,金银首饰,都给咱姑娘买上!” 说着,心里动了真情,看着素衣的闺女,有些更咽道,“爹对不住你,养了你十几年,都没让你享什么福!” “爹!你是酒吃多了?”赵宁儿笑道,“家里的事,女儿不干谁来干?娘也年纪大了,还要去照顾姐姐那边!” “让你姐姐明儿搬回娘家来!大外孙子也来,家里的事,交给你娘和你姐!”赵思礼大声道。 赵氏越发不解,“这不是说胡话吗?哪有出门的女儿回娘家的道理。再说,大姑爷也不见得愿意呀?” “不愿意拉倒!在户部当个小官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媳妇老丈人家不愿意?他咋那么能?”赵思礼瞪眼,“哼,娶了咱赵家的闺女,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烧高香去吧!” 随后,不讲理的一摆手,“就这么地,明儿一早,我让巡城的兵士报信,把她们娘俩接来!往后,家里的事,一点别让二闺女干,不能再哭着累着。家里不是没钱,压箱子的该花就花!钱是什么呀?钱是王蛋,花完了算!不但是二闺女,你和大闺女也得置备好行头。不然以后出去走亲戚,丢人!” 赵宁儿和母亲对视一眼,眼满是不可思议。 她俩现在脑子里都浆糊了,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赵思礼会变成这样。 “有什么亲戚?你家哪有人?咱家就我娘家有亲戚,知根知底的装什么?”赵氏不解道。 “现在没有,马上就有!”赵思礼开口道,“而且还都是贵亲!” 嘴里说着,他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来。皇太孙是常大将军的外孙,常国公家,蓝大将军家,宋国公,这不都是实打实的亲戚吗? 等事情落定,少不得要和这几家走动,不能让人看笑话不是!笑话自己没什么,可要是因为自己家里丢人,连累了闺女,那可是万死不辞。 “爹,您到底怎么了?” 赵宁儿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思礼打断。 “好闺女,爹都是为了你好。今时不同往日,听爹的没错。往后,你就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在家里享福就是!”赵思礼把闺女往外头让,“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屋歇着。明儿呀,爹让你娘去官卖处,买几个奴婢回来伺候你!” “爹......” “好闺女,听话!” 看丈夫送女儿出去,赵氏都傻了。 等赵思礼回来,赵氏关切的问道,“当家的,您这到底是.........” “嘘,别说话!”赵思礼看闺女进了房,转身关上门,小声对媳妇说道,“你可知今天来的老大人是谁?” “不是你的上官吗?”赵氏愣愣道。 赵思礼摇摇头,伸出手指指指头顶,“是上边?” “上边?”赵氏抬头,看看棚顶。 “上边的人!” “上边哪有人?” “笨!”赵思礼一拍大腿,贴着媳妇的耳朵,“告诉你,今儿来的,是陛下!” “他姓毕?”赵氏仍然不解。 “啥他娘的姓毕!”赵思礼骂了一声,再次开口,“陛下!陛下!今儿来的老爷子,是咱们大明的皇上,洪武老皇爷!” “啥?”赵氏心里一惊,眼如铜铃,直接吓得打了一个嗝,“当家的,可不敢乱说!” “你爷们长几个脑袋?”赵思礼怒道,“你爷们虽然官小,可也是京官,早就瞻仰过圣容,他就是咱们大明的洪武皇爷!我回家的时候,咱们胡同外边,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大内侍卫和锦衣卫!” “嗝!嗝!”赵氏连打两个嗝,懵懵地说不出话,已傻。 “还记得前几日来那个俊俏的后生吗?” “嗝,嗝!那小公公?” “我他妈抽死你!”赵思礼恨不得直接两个耳光,“作死呀?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咱们大明的皇储皇太孙殿下,皇上老爷子的嫡孙,未来大明的皇上万岁!” “嗝!”赵氏眼神渐渐惊恐,“他们.......嗝........为什么来咱家!” 赵思礼压低声音,“老皇爷看上咱们家........不是,是皇太孙看上..........”忽然,他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嘴瓢,咬牙道啊,“今儿皇爷和我说了!” “说什么?”赵氏抓住丈夫的手。 “你猜!”赵思礼发现自己嘴也不好使了。 赵氏一巴掌打在丈夫的胳膊上,“我上哪猜去?到底说什么了?” “皇爷说!”赵思礼咽一口不存在的吐沫,感觉嘴里有火一样,说话烫嘴,“皇爷说了,他看咱们家二闺女不错,要把咱二闺女指给皇太孙!” 说着,看着已经石化的媳妇,继续说道,“老皇爷说了,咱闺女指给皇太孙,当正妃!” “嗝!”一个巨大的嗝,打到一半戛然而止,赵氏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孩他娘!”赵思礼点点媳妇,“以后,你就是皇太孙的丈母娘,你二闺女的儿子,你的外孙子,就是太子!咱赵家,世代是大明第一外戚。” “嗝!”又是一嗝,赵氏双眼一翻白,直挺挺的倒下去。 “媳妇!媳妇!”赵思礼连声惊呼,赶紧掐人。 /75/75244/21913134.html 第80章我媳妇是谁?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赵家因为骤然而来的狂喜,陷入茫然之。 大明的武将们,则是在今日的朝会上被老皇爷一番吓唬,又被官们弹劾一通,顿感不安起来。 可是蓝大将军奉圣命闭门思过,这时候谁也不敢靠上去。几位老开国公,又都是不愿意和他们掺和,这些武将思来想去,只能往常家凑凑,毕竟是太孙的母族,想打探下口风。 谁知常家也是大门紧闭,两位当家人,一公一侯同时病了。 若是往常,一些人备不住要去曹国公府上,皇上老爷子外甥孙子家讨个主意。可是经过今日一事,李景隆在武将的心算是臭大街了,提起来没有不骂他的。 开国公府,常家,花园偏厅之。 常家兄弟坐在上首,李景隆坐在下首,三人都绷着脸,默默的喝酒,各有心事。 “我招谁惹谁了?现在里外不是人,朝会散的时候,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吃了我!”李景隆有了几分醉意,开口道,“一个个,不识好歹!” 武人团结,李景隆吃里扒外,自然让人心里生气。 莫说别人,就是常家兄弟在不知明白情况的时候,都想动手揍他。可是下午收到了皇太孙的信,信里说明了,就是要挫挫蓝玉不知道进退的性子,现在让他摔跟头,好过让他将来掉脑袋。 一秒记住 第81章清晨 “我要娶媳妇了?”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翻来覆去和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过了年正儿经的十了,在后世结婚是早了点,但在这年月是男人的平均结婚年龄。 “赵宁儿!” 既然睡不着,朱允熥索性就不睡了,靠在床头双手交叉,两手的手指不停互相点着,脑出现了那个微微圆润的身影,还有那双未语先笑的眸子。 这个有过两面之缘的女孩,以后将会成为陪伴他一生的妻子,正妻。 他不讨厌那个女孩,甚至还很欣赏,因为他在赵宁儿的身上,看到了这时代大多数女子不具备的活泼,飒爽还有坦率和大胆。 起码,赵宁儿不像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那样,行事说话都是从小练出来的,一举一动都是礼仪,连笑都要偷偷笑。那样的女儿,就算再美,也是失了鲜活。 至于赵宁儿那微微圆润的身材,在朱允熥心里就更不是事了。 女人,肉多点才好。 要长寿,抽烟喝酒摸肥肉! 首发网址 第82章女官 笑容,在老爷子脸上变成了心疼。 “无用说,昨晚上殿下说梦话,喊爹爹娘,喊爷爷喊奶奶!” “那声音,听得直叫人掉眼泪!” 朴不成把膏药给老爷子贴好,嘴里又说了两句。 老爷子眼眶都红了,双手拄着床沿,坐那半晌没动。 “皇后活着的时候,把他当心尖子!”朱元璋长叹一声,“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他大哥怀王(朱标嫡长子朱雄英)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不像是有福的孩子。” “怕人丁单薄,他娘拼了命,生下他。从他落地,皇后就寸步不离,每天晚上起夜都要起两三趟,就为了看他。” “他小时候睡觉就不踏实,怕吵着他,皇后下令,宫里所有人都必须穿软底鞋。” 老爷子的表情动容,“皇后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嘱咐咱,要好好看待他!说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皇后说,皇帝大位她不多嘴掺和,但是她这个嫡孙,就这么一个嫡孙,一定要平平安安,荣华富贵!” 说着,老爷子又是叹息一声,“再往后,太子没纳妃的心思,咱看吕氏老实,也就抬抬手让她管理东宫。”说着,老爷子脸色大变,“谁知.....哼哼,最毒妇人心,咱好好的大孙,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人精似的孩子,装傻充愣,根本不敢和咱近蜜!生怕被人厌了,惹上麻烦!”、 说到这,老爷子一咬牙,“吕家还有谁?” 记住网址m.wxsy. 朴不成始终低头听着,此刻抬头道,“还有几个隔房的男丁,发配海南了!” “传旨,绞了!”朱元璋咬牙道,“原来东宫在吕氏身边伺候那些奴婢,活着的也都绞了!陪葬东陵!” “是!”朴不成躬身,“奴婢这就让人去办!” “这些年,他吃了不少苦。咱心里有愧,愧对他,也愧对咱的儿媳妇,愧对咱的皇后!”老爷子叹息,随后笑起来,“不过,老天有眼,这孩子自己争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吃得苦苦方为人上人!” 朴不成给朱元璋地上热乎乎的手巾把儿,笑道,“不是奴婢谄媚,奴婢斗胆多嘴,奴婢伺候了皇爷二十来年,皇太孙殿下的脾性,最是像是皇后娘娘!” “嗯?” 老爷子微微诧异,在他心里太监不是人,和朝臣论政的时候,太监都要滚到十步之外。 若是别人敢多嘴,早拉下去掐死了,可是人孰能无情,伺候他二十几年的忠心仆人,他还是当作自己人的。 “不像咱?” 朴不成笑笑,开口道,“陛下是性如烈火,太孙殿下是和皇后性子一样,外柔内刚。” “焉坏!”老爷子补充一句,笑道,“皇后那性子,谁要是触怒她了,她嘴上也不说,都给你一桩桩一件件记心里。”说着,又是笑笑,“要么不发火,一发火百年前的旧账都给你翻出来。咱一辈子怕过谁,唯独见皇后打怵!” 说着,老爷子站起身,把擦脸的毛巾扔一边,“去看看太孙那边收拾完没有,收拾完了叫他过来!” “是!”朴不成躬身笑道。 ~~~ 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裳。 朱允熥心里的害臊,才渐渐散去。不过,刚换好衣裳,就看到几个不苟言笑的嬷嬷,正在给自己换床单。 马上,又是满脸通红。 “殿下!您气色不大好!”王耻小声的说道。 站在镜子前边,里面那张年轻的脸,明显有些没睡好。而且最让朱允熥烦恼的事,脸颊上居然长了一个痘痘。 用手碰碰,还挺大一个。 顿时,朱允熥有些手痒痒,想挤! “要不传太医看看?”王耻低声道。 “青春痘而已,太医看什么!”朱允熥忍住没挤,对王耻笑道,“你没长过?” 王耻低头,“奴婢也想长,可是奴婢哪有那个福分呢?” “也对!”朱允熥点头。 青春痘是荷尔蒙分泌导致的,他王耻所有的尘缘已经了断,哪有青春痘可以长。 当下,有些惋惜的拍拍对方肩膀,“人生不如意,十之九!平常心,要有平常心!” 王耻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收拾完毕之后,朱允熥被前呼后拥的拥向老爷子的寝宫。 “孙儿参见皇爷爷!” “起来吧!”老爷子正坐在饭桌跟前,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笑道,“过来坐,已经让他们传膳了!”说着,看看朱允熥,皱眉道,“脸色不好!” “昨晚上没睡好!”朱允熥笑道。 “怎么伺候的?”老爷子大怒,手里的奏折直接扔王耻脸上,“活拧了你!” “奴婢该死!”王耻马上跪下,瑟瑟发抖。 “爷爷,不怪他!”朱允熥赶紧说道,“是孙儿做梦了!” “怎么不怪!主子睡不好,不知道给传太医,没眼力见的东西,留着干什么?”老爷子怒道。 老爷子的性子,除了对朱允熥之外,对别人确实是有些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滚下去!没眼力的东西!”朱允熥也骂了一句,又对朱元璋笑道,“爷爷,大早上的,别发这么大的火!” “你呀!太心软!睡不好就吃不好,吃不好睡不好,身子怎么能好?”老爷子看看朱允熥,忽然笑了起来,“上火了这是?” 朱允熥摸摸脸上的痘,“起了个疙瘩!” “什么疙瘩?你爷爷还不知道这是啥玩意?”老爷子笑出声,“你爷爷年轻那会,一脸都是这玩意,这是有火,得放出来!” 说着,手指头在桌上敲打一会,“朴不成!” “奴婢在!”朴不成就跟会轻功水上漂似的,两脚飞快却没一点声音,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驼着背,低着头。 “传旨给惠妃,她身边个丫头叫什么来着?” 朴不成接口道,“可是女官妙云!” “对,就她!”老爷子最后敲下桌子,“让她往后,在东宫伺候皇太孙!” 朱允熥心里砰地一跳,妙云! 他知道那个女子,惠妃子身边的女官,端庄优雅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那姐姐也就二十五岁,生得极好看,明眸皓齿的不说,端庄雅致带着风情万种,而且似乎有些色目人的血统。 “爷爷!”朱允熥挪挪凳子,小心的靠近老爷子,“那个,怎么伺候呀?” “呵呵!”老爷子笑出声,“傻小子,这玩意你爷爷可教不了你!”说着,拍打孙子的肩膀,乐不可支,“这事呀,男人都会!” 咕噜,朱允熥咽了一口唾沫。 青春痘在作怪,这顿饭吃的有些没滋味。 老爷子怜惜孙子昨晚没睡好没精神,居然破天荒的传旨詹事府,今儿太孙殿下病了,休养一天,暂时不去读书。 旨意刚传达下去,翰林院那些不怕死的学士,居然找上门来了。一个个跪在殿外,皇储乃是国本。既然太孙有恙,当召太医进宫会诊,臣子们要旁观,并且还要进行详细的记录。 好不容易把他们糊弄走,不到一个时辰,上朝的臣子们别的事都不说。全是太孙为何身子不舒服,太医院为何不会诊,宫里的奴婢是怎么伺候的。 简直是群情激愤,臣们引经据典,皇储于国如何重要。武将们不甘人后,纷纷说自家有祖传的秘方云云,让人哭笑不得。 朱允熥是宝,是老爷子的宝,也是大明的宝。 不过这些事,留给老爷子去处理吧。 他早已回到了东宫之,景仁殿里,曼妙的女子跪在前面。 “奴婢妙云,见过太孙殿下!” /75/75244/21913139.html 第83章妙云 妙子何解? 少女,为妙! 女子,少数极品为妙! 若是在后世,二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女人既带着青春又带着成熟风情的年纪,可以是御姐也可以是小姐姐。 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老......... 也不能说老,只不过有些年纪太大而已。 妙云跪在朱允熥面前,脖颈处露出一丝带着光泽的细腻,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抬起头来,让孤看看你!”朱允熥轻声说道。 妙云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似春风摇晃的细柳,让人赏心悦目。渐渐的抬头,露出那张俏丽的脸。 脸上的皮肤有些微红,似乎是因为心里的娇羞。眼波的光彩流转,既带着怯怯的胆怯,又有着欲说还休和些许大胆,直叫人的心,不那么安分。 “起来吧,地上凉!” 一秒记住 第84章皇族血统不容混淆 “东宫乃国朝重地!” “储君乃国朝之本!” “储君与臣议事,你一女子如何敢于边侧矗立?” “看汝服饰乃是宫女官,女官如何能在太孙东宫?” “汝又涂脂抹粉,意欲何为?” 方孝孺一开口,众臣对着妙云皆是怒目而视。 不怪他们如此,老爷子亲口定下的规矩。凡君臣相见,宫人无论男女,无论品级必须后退十步,无故不得上前。军国大事,他们没资格听。 妙云吓坏了,她是后宫的女官,生活在深宫之,哪里知道这些规矩。 朱允熥抚额,这些翰林学士,各个身份清贵,而且能参与朝政。老爷子定下的,非翰林不得为大学士,不得为部尚书御史的规矩,更是让他们敢于直言。 而且,他们都是朱允熥的老师,骂起人来,无需顾及。 “方学士!”朱允熥开口道,“她是惠妃娘娘那的女官,调到孤宫伺候。外廷的规矩,她深宫之人哪里知道?”随后,又对妙云道,“你且下去吧,往后孤接见臣子,你要回避!” 首发网址 第85章论婚 “挺好?”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道,“哪儿好?” 朱允熥脑浮现出妙云那张脸,笑道,“都挺好!” “呵呵呵!”老爷子顿时笑出声,再次坐下,笑道,“真是长大了,知道女人的好了!”笑着,老爷子又道,“不过,几位翰林学士说的对,她的身份有些不妥。你的身边人,还是要身家清白的女子才好!” 这不扯么,朱允熥心里对这些翰林学士们,第一次有了些埋怨。你们管的也太宽了,怼天怼地,还管老子那啥! 他们的话,朱允熥方才在殿外都听到了。什么皇族血统,简直是胡扯。妙云不过是身上带着色目人的血统,可她不是色目人呀! 生了孩子也是黑头黑眼睛的,怎么就混淆了皇族血统? 天天喊着包容四海,怎么到了自己这,硬是弄个血统的说法出来。 再说了,老子以后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老子生一大堆! 那些翰林学士们心所想的潜台词,无非是妙云的身份。故元的贵胄后裔,爷爷是大元丞相,姥爷是大元的平章政事,是个罪臣的后人。 “爷爷,她只不过是伺候孙儿的女官而已,又不是选妃。”朱允熥小声道。 老爷子还是摇头,“身边人,不一样的!” 记住网址m.wxsy. “爷爷!”朱允熥向前几步,轻轻拽着老爷子的袖子,“给孙儿留下吧,红袖添香也是美谈啊!孙儿不会耽误课业的!” 每个人心都有属于自己的柔软,朱允熥并非完全是因为妙云的美。这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她刚调入东宫,又被调走,等待她的只有死路。 皇帝不喜,宫哪有活路?每年这深宫之,失去希望自己了断的人,还少吗? 朱允熥不想有人因为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也不想让别人本就凄惨的人生,更加凄惨。 看孙儿拉扯自己的衣袖,软言相求,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什么是天伦之乐?这就是天伦之乐。 老爷子心一软,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咱这撒娇!” “爷爷!”朱允熥又求了一声,直接跪在老爷子身边,头靠着老爷子的腿,“爷爷,孙儿可没求过您什么!” “哎!儿女都是债!”老爷子在朱允熥脑门点点,“行了,留下吧!” “爷爷万岁!”朱允熥笑道。 “哈哈!”老爷子大笑起来,“你小子!这张嘴,把你爷爷这把老骨头,忽悠得轻飘飘的!” “殿下!” 这时,殿的方孝孺又要开口。 朱允熥起身,板着脸,“到此为止吧!方学士,孤知道你们也是好心。但有些事,大可不必大张旗鼓。若孤是个昏聩的储君,你们说什么也是白费唾沫。若孤是贤德的储君,自然心里清楚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随后,看看众臣,冷着脸道,“诸位都是国家贤才,这些小事,何必耿耿于怀?” “殿........” 方孝孺还要再说,却被身边的刘三吾拽了一下。心会意,只能无奈的躬身称是。 刘三吾看朱允熥是真的有些怒了,太孙心胸宽广,但是骨子里执拗。看似随和,其实最讨厌不知进退的人。 大明开国不过三十年,臣始终被武人压着一头。好不容易,太孙殿下亲近臣,重视臣。千万不能太过触怒,否则接下来几十年,臣的日子也还是不好过。 “陛下,太孙说,您已为殿下选好正妃!”头发花白的渊阁大学士詹同说道,“臣斗胆,敢问是哪家的姑娘?” 话音一落,周围都是好奇的目光。 “应天府南城巡阅司兵马指挥赵思礼家的女儿!”老爷子开口道,“这几日,礼部就会去传旨。同时,也会明发天下,普天同庆!” “武官的女儿!” 众翰林学士心遗憾,在他们看来,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似乎更是皇太孙的良配。 不过他们心里清楚,老皇爷不大愿意儿孙和重臣,或者大族联姻。当年选太子妃的时候,也是老皇爷乾纲独断,没容任何人多嘴。 “太孙大婚,乃是国家重事!”华盖殿大学士,书舍人刘三吾开口道,“臣领东宫左春坊事,斗胆请奏,许臣主持太孙殿下大婚事宜!” 朱允熥的婚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那将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繁琐的过程。 纳采,问名,纳征,告期,册封,醮戒,亲迎,合卺,朝见两宫,盥馈,庙见,庆贺诸多繁杂的礼仪会持续数天。 “咱正有此意!”老爷子笑了笑,“传旨,华盖殿大学士刘三吾,会同礼部尚书李原名等,处理太孙大婚事宜!”说着,顿了顿,“让户部,别舍不得花钱,办得越风光越好。还有工部,造办处,十二监,大婚所用之物,不得含糊,务必精美!传旨苏州,杭州,松江织造局,丝绸布匹金银线等物,必须十全十美,现在就动手准备。” “皇爷爷!”朱允熥在旁开口道,“大婚是礼,礼到即可。如今国家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孙儿以为不宜铺张!” 皇太孙大婚,普天同庆,银子花起来就和流水一样。朱标大婚的时候,尽管已经是很简朴了,可光白银就耗费四十多万两。那些布匹丝绸,打造的礼器,玉器等还没算在其内。 到了朱允熥这里,若是真大张旗鼓,奢华铺张,没一百万都打不住。 那可是真金白银,一百万足够一个边关千战兵的大军镇,吃十年都富余! “啥话?”老爷子不爱听,开口道,“一辈子就一回,哪能不办得像样点!寻常百姓家,都要摆上几天的流水席,宴请宾客。你是咱的大孙,是大明的储君,不风光大办,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再省,也不能在这个上头省。再穷,也不能穷了你!” “皇爷爷........” 朱允熥还待再言,被老爷子打断,“大孙,这事听咱的!咱一辈子拼命,不就是为了儿孙能风光吗?风光大办,爷爷高兴。” 说着,老爷子又拉着朱允熥的手,“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你的婚事若是寒酸了,咱怎对得起你祖母,对得起你爹娘?等咱闭眼之后,你祖母问咱,大孙子的婚事操办得咋样?咱咋说?” 朱允熥心感动,“爷爷,谢谢您!” 老爷子一愣,脸上露出笑容,“他娘的,生儿育女几十年,第一回听儿孙说谢字!”说着,轻踹了朱允熥一脚,“结婚之后,赶紧给咱生几个大胖重孙子,才是最好的报答!” “您放心!”朱允熥笑道,“孙儿一口气,给您生他十个个的!” “不够!”老爷子笑着摇头,“咱这辈子,儿子二十个,你必须要超过咱!” 小小的风波散去,众翰林学士三两成行的往宫外走,笑着议论皇太孙的婚事。 刘三吾和方孝孺并肩而行,低声细语。 “希直(方孝孺字),今日你有些孟浪了!”刘三吾开口道。 方孝孺不苟言笑,“学生,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而已,帝王之家无小事。皇太孙贤德,万不能在女色上纠缠不清。” “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刘三吾继续道,“殿下聪慧贤德,但骨子里执拗。他心认定的东西,你我多说也是无益的。你惹怒了他,他嘴上不说,心里可是会想的!” “为人臣,当如此!”方孝孺正色道,“不以君王好恶言事,方是臣子的本分!” “你呀!”刘三吾苦笑道,“犟!” 刘三吾和方孝孺都是看着朱允熥从吴王正位东宫,成为储君的老师。在他们心,朱允熥有着做好皇帝的一切品质。所以他们希望,能把朱允熥教导成真正的天下的表率,圣人之君。 “史书上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刘三吾边走边道,“可是陛下和太孙的祖孙深情,真是古今少有!” “太孙诚孝!”方孝孺脸上露出些笑容,“国家之福!”不过,随即又摇头,“不过,若殿下太过重视亲情。将来,诸藩之势,可能.....” 刘三吾笑笑,“希直莫非忘了,上次皇太孙的策论课业?” 汉代的分封和晋朝的王之乱! 朱允熥在那篇策论开篇点题,藩王,国家之患也! 想到此处,方孝孺脸上又露出笑容,“刘师,您说的对,咱们这位殿下,还真心里明白,嘴上不说而已!” “越是这样的人,动起手来,越不含糊!”刘三吾笑道。 ~~~晚点还有,, /75/75244/21913146.html 第86章接旨 “饭不让我做,衣裳不让我洗,还买那么金银首饰,绸缎布料给我,真是要干嘛呀?” “这几天天天供着我,处处陪笑脸,我是你们闺女,不是菩萨!” 赵家后院,赵宁儿皱眉看着父母,嘟嘴说道,“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你们怎么忽然变样了?” “好闺女!”赵氏拉着女儿的手,一脸笑意,“你现在,可不是就是菩萨吗?” 赵思礼也陪笑道,“闺女,你现在就在家待着,当你的大小姐,什么活都别干。”说着,又笑起来,“可不敢再让你干那些粗活,重活!” “我不干,家里怎么办?”赵宁儿道,“爹,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好端端的,赵宁儿的生活大变样,自从那天之后,家里的活再不让她沾边了。而且父亲还打发人牙子出去买奴婢,说是买回来伺候她。 几个奴婢回来第一天,见面就磕头,唬了赵宁儿一跳。 除了这些,家里这几日越来越不对。爹娘把老底儿都掏出来了,一个劲儿的给家里置办东西。而且还整日守着自己,说话和以前都不同了,有点带着刻意问好的味道。 这几日,赵宁儿感觉自己快被捧上天了。大姐那边,母亲也不去了,父亲也不张罗想外孙子了。 自己多嘴说了一句,大姐现在又有了身子,姐夫忙的不着家,她一个人在家还要伺候婆婆,还要带孩子,多辛苦。 一秒记住 第87章下定 “好端端的,皇帝给他家传什么旨?” “宫里的公公,还有礼部尚书!” “天老爷!” 赵家人都换了干净得体的新衣裳,赵思礼是官服,赵氏是品命官女眷的装扮。连带着她家大闺女娟儿,小儿子都站在堂,肃手等着。 罗家母子是外人,没资格接旨,只能在后厅张望。 罗氏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脖子伸得和老母鸡似的。 “他们家一个武官人家,哪用的着如此大的恩遇?”罗氏嘴里不停嘟囔,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既吃惊又羡慕,还有丝丝的嫉妒。 “岳父当年也是军的猛士,当今万岁念旧,或许是想起了昔日岳父的功绩..........”赵家大女婿看看母亲,缓缓开口,“母亲,按儿子的意思,今天不该上门。娟儿不过是回娘家住几天,您又何必呢?岳父岳父一直对儿子不错,娟儿也是好媳妇,您闹这一出,这不是让儿子难做.........” “好呀,你现在有了媳妇,开始教训起你娘来了!”罗氏当场冒火,“不年不节的回什么门子?还带着孩子回来?一住就是好几天?你心疼媳妇,巴结你丈人家,就不管你老娘死活!” 说着,揉揉眼睛,更咽道,“可怜我一把年纪了,在家里吃喝拉撒还要自己张罗,把你们三个兄弟养大了,到老了却被你们嫌弃。呜呜,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和你父亲一块去了,省得受这份罪!” “母亲!”大姑爷面皮通红,怅然叹息,“哎!” 首发网址 第88章不是梦 “好姑娘,您别跪着了!” 朴不成快步上前,把还愣着跪地的赵宁儿亲手扶起来,缓缓的扶着坐下。 与此同时,几个太监躬身上前,直接跪在赵宁儿面前,打扫她腿上些许的灰尘。 “这可使不得!”赵宁儿吓了一跳,起身阻止,“不敢劳烦各位公公!” “现在叫您一声姑娘,往后奴婢们要叫您娘娘了!”朴不成笑道,“奴婢伺候娘娘,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赵宁儿如在梦里,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爹娘。 “傻孩子!”赵氏高兴的落泪,开口说道,“前几天来家里的吃饭的老大人,就是老皇爷!” “什么?”赵宁儿一惊,“帮女儿拎菜篮子的,是皇爷?” 赵思礼也过来,笑道,“闺女,前阵子和梅公公来家吃饭那后生,就是皇太孙!” “他不是........”顿时,赵宁儿站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看着爹娘,“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闺女!皇爷说了让说!”赵思礼看着女儿,偌大的汉子眼眶发酸,“闺女,你可是老皇爷亲点的太孙妃。咱们赵家以后......” 记住网址m.wxsy. “嗯嗯!”朴不成在边上咳嗽两声,“姑娘,皇爷有口谕给您!” 赵宁儿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慌的不行。忙站起来,又要跪下。 “不要跪!”朴不成拦住,“皇爷说了,您坐着听就行!” 随后,朴不成清清嗓子,朗声道,“圣上口谕,赏赵宁儿,龙凤金镯两对,龙凤金银头面首饰各两套,珊瑚红宝石头面首饰两套,猫眼宝石碧玺头面首饰两套。” “黄金五百两,银锭子十块,珍珠一斗,各色宝石两匣...........” “苏绸十匹,蜀锦十匹,御用金丝银线各二十斤,棉布十匹,辽东貂皮十领,羔羊皮二十张,狐狸皮二十张........” “赏,服侍嬷嬷人,太监人,宫女十二人,并护军锦衣校尉三十,护卫赵府..........” 一连串的赏赐,从朴不成嘴里念出来跟唱歌似的,让人眼花缭乱。 他念的同时,一箱箱流光溢彩的宝物被拿了上来,放在堂上熠熠生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念完之后,朴不成继续笑道,“赵大人,这是皇爷对姑娘的私赏,真正下定那天,聘礼另外给您送!!” “这.......这也太多了!”赵思礼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 金银财宝是应有之义,可是太监宫女的赏赐却是始料未及。他虽然是个品官,可也知道,国朝开国以来,皇爷就没赏给过外戚家宫女太监。即便是藩王身边的宫人,也是按照礼制封赏,而不是私赏的。 “不行!”赵宁儿忽然开口道,“公公,这太多了,我家...........”说着,赵宁儿脸色通红,小声道,“我家虽穷,也不缺什么钱,用不着这么多财宝!” 朴不成当场笑出声,“好姑娘,您用不着,可以留着赏人用呀!您是娘娘了,往后别家的女眷来拜见您,总不好让人家空手回去!” 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两张契约,恭敬递给赵氏,“赵家夫人,这是皇爷给你们的!” 赵氏只觉得手里两张纸发烫,“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什么呀?” “皇爷说了,您家里太窄了,住不下这么多人。西城有一处四进的宅子,连宅子里二十多个奴婢,都是赏给您家了!”朴不成又道,“那处宅子,来头可不一般,是故慈高皇后母族,滁阳王的宅子,开国时候就修好了,一直空着,往后就是赵府了!” 滁阳王是老皇爷的岳父,对他有知遇之恩郭子兴的封号。郭子兴是马皇后的养父,生有三子。长子早死,儿子和舅弟战死在了应天府。 有传言,是老皇爷为了全部接受郭子兴的势力,派常遇春埋伏,斩杀了二人。最后,只剩下一个幼子郭天爵。 可是大军进城之时,第三子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不过,老皇爷对郭家也是真好,给郭子兴树碑立传,封了王号,给了空置的王府。每年专门派遣礼部,并同郭家的亲人祭拜。 现在,这个宅子给了赵家。 “另外,这一张是应天府外三十里,一处四十顷的皇庄!”朴不成笑道,“皇爷说了,您家里日子紧吧,进项不多,所以用来贴补家用!” “陛下之恩,臣感激涕零!” 在大姑爷的眼色下,赵思礼赶紧谢恩。 “姑娘,这几日,宫里还会派裁缝过来,尚衣监的人要给您做衣裳!”朴不成又笑道,“喜欢什么样子,您直接和这些奴婢们说!” 说完之后,冷眼看着那些赏到赵家的宫人太监们,“以后,都尽心伺候,不得丝毫松懈。否则,哼哼!” “奴婢们,参见娘娘!” 所有的宫人,都跪在犹在梦里的赵宁儿面前行礼。 而赵宁儿脑,只有朱允熥那张笑嘻嘻的脸。 “他居然,是皇储,皇太孙!” “我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公公!” 此时,礼部尚书李原名笑道,“差事办完了,在下告退!” 他礼部尚书之尊,对一个品武官行了一个平礼,称呼也换了。 “那怎么行?”赵思礼忙道,“尚书大人怎么也要留下,吃杯薄酒再走!” “改日,改日!”李原名笑道,“今儿还有您忙的,在下不打扰了!” 说着,微笑着带人出去,赵思礼和姑爷送到门外。 这时,赵氏擦去眼泪,小心的收好两份地契,坐在女儿身边,“闺女!闺女!” 赵宁儿如梦方醒,“娘!” “傻孩子,欢喜得都愣住了!”赵氏爱怜的说道。 说着,赵氏目光流转,不大的家里现在满是人,都是皇爷赏赐的宫人奴婢。看着看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后堂。 后堂门口,罗氏跟傻子似的,愣愣的站着,失魂落魄一般。 “亲家母,过来坐,别愣着了!”赵氏笑道,“不是不给您面子,我家女儿被皇爷看重,怎能答应嫁给你娘家的外甥!” 罗氏脸上挤出一丝笑,“亲家母........” 还未走的朴不成斜眼瞅瞅罗氏,“什么意思?咱家听这话,你要给赵家二姑娘说媒?说你的外甥?你是谁?” 罗氏腿一软,直接跪下,“我..........我........” 朴不成脸上肉抖三抖,“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公公!”赵宁儿赶紧过来,把罗氏扶起来坐下,对朴不成道,“这是我姐姐的婆婆,我们赵家的亲家!不知者不罪,她就那么顺口一说!” 朴不成满脸堆笑,“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喊奴婢的名字就成,公公两字,奴婢不敢当!” 罗氏身上颤抖得跟筛子一样,感激的看了赵宁儿一眼。 而朴不成心里,对赵宁儿的评价也高了几分。 天下最明争暗斗的地方就是皇宫,皇宫里的人都是七窍玲珑心,不缺会算计人的人。更不缺往死里整人的人,但是缺的,却是知道见好就收,能收别人心的人。 这时,赵思礼和大姑爷送了客人回来。两人刚进堂,还没开口,身后一个守门的锦衣校尉急匆匆过来。 “开国公府来拜!” “常家?”怪不得刚才李原名说有赵家忙的,这么快就有客人来了。 “快请!”赵思礼不敢怠慢。 稍候片刻,常家一公一侯,并几个小辈穿着御赐莽服进来。 常升在最前面,朗声笑道,“这位就是赵老哥吧,某家常升!” “下官参见国公!” “不行这个,你这是骂我呀!”常升如何敢受他的礼,扶着对方的手臂,笑道,“咱们可不是外人,我常家是太孙的母族,赵老哥您即将是太孙的岳家。一家人何必如此,常某高攀,往后咱们兄弟相称!” 常遇春的后人,和自己兄弟相称? “不敢,不敢!”赵思礼赶紧道,“说来惭愧,当年我也是常大将军的帐下小卒........” “那就更是一家人了!”常升笑着,回头对家晚辈说道,“快,给赵伯父磕头!” 赵思礼正慌忙的阻拦,外面又有人来报。 “宋国公府来拜!” “颍国公.........” “景川侯.....” “定远侯..” “武定侯......” “吏部尚书.....” “大理寺少卿.......” 一个个响亮的官职,还有显赫的爵位,让赵家人头昏脑胀。 盛宴开场,主角赵宁儿反而有些成了局外人。 “小弟,过来!”赵宁儿对什么都不懂的弟弟说道。 赵家小儿子快跑两步,扑在姐姐的怀里,“二姐!” 赵宁儿摸摸他的头,随后直接在他大腿根上拧了一把。 “啊!”小儿子一声尖叫,挣扎哭喊,“姐,你掐我干啥?” “疼吗?”赵宁儿问。 她弟弟涕泪交加,“疼!” 赵宁儿爱怜的在弟弟头上摸摸,“疼,就是真的,就不是梦!” /75/75244/21913152.html 第89章怒火 瑞雪兆丰年,一夜之间京城的面上落了不厚不薄的一层积雪。 这样的雪正好,若是再大了,开春就涝,若是不下,开春会旱。 雪后晴朗的阳光笼罩大地,使得京城这座千年古都更加的鲜活,更加绚烂。 红墙金瓦的宫,也因为这场雪,变得格外端庄优雅,静谧深沉。 唰唰,这是宫人们在夹道清扫继续的声音。扫帚有节奏的在地面上扫动,晶莹的积雪慢慢成了一小堆。每个雪堆的大小,之间的距离都是一致,仿佛可以弄出来的一般。 唰唰,扫清积雪露出光滑整洁的石板。雪可净万物,那些铺在地面的石板好似崭新的一样。 “停!”忽然,东宫的首领太监王耻小跑着从里面出来,站在打扫夹道的宫人面前,小声开骂,“作死呀!太孙爷还没起呢?昨晚上批阅奏折到半夜,吵了太孙,长几个脑袋?” “小的们该死!”负责打扫地面的宫人领头的赶紧请罪,回头道,“快,都收了。” 就这时,景仁宫,另一个太监朴无用走出来,“王,耻.......太孙殿下让你别在外头狐假虎威,他们扫雪就让他们扫。若是现在不扫不干净,等雪化了,太孙说让你自己扫!” “殿下说的?”王耻斜眼看看朴无用,忽然一拍脑门,“殿下醒了,杂家得赶紧去伺候!”说完,又转身往屋里走。 “殿下身边,有妙云姑娘呢!”朴无用又道。 一秒记住 第90章好日子 太监是可怜之人,但可怜之人和可恨之人,往往就在一线之间。 今日小小的放纵,明日可能酿出大大的祸端。原本时空,老爷子定下太监不得干预朝政,不得识字,不得查看书的规矩,就是防范于此。 可是后来呢?终大明一朝,始终伴随着太监之害。 这不是朱允熥小题大做,而是他必须要给身边人一个教训。 “来人!”朱允熥冷声道。 “殿下!”稍后片刻,宫外值夜的侍卫傅让,三虎等人进来,躬身道。 “把这个没规矩的奴婢拉下去,二十板!”朱允熥怒道,“谁要敢因为他是孤的身边人手下留情,那就一块打!” “殿下,殿下饶了奴婢吧!”王耻哭着求饶。 但是哭声刚开始,就被两个魁梧的侍卫抓着脚,拖了出去。 朱允熥眼角跳动一下,他还是心有所不舍。若是传到老爷子耳里,王耻死十次都够了。 “去,把蒋瓛奏报的条子拿过来!” 首发网址 第91章东陵 “走路稳稳当当,人这辈子,才能长长久久!” 朱允熥站在镜子前,老爷子说了话之后,站到他的身后。老爷子还是稍微比朱允熥略高一些,粗糙的大手放在朱允熥的肩膀上。 “爷爷,不能陪你一辈子。” 镜子,爷俩的眉眼有几分相像,老爷子继续开口道,“路,还是要你自己走!但是不管怎么走,你都要记住,务必要走得稳稳当当的!” “皇爷爷!”朱允熥心温暖,开口道,“孙儿会记住,您老所有的交代!”随后,笑了笑,又道,“孙儿将来一定,会成为您希望的君王,贤德爱民,不辜负您的期望。” 老爷子再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笑道,“爷爷信。”说着,老爷子又坐在椅子上,笑道,“一转眼你都十了,马上就娶妻生子,说不定来年这个时候,都当爹了!” 朱允熥低头一笑,“爷爷,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来年这个时候,您肯定能抱上重孙子!” “人老了,就这么点念想!”老爷子大笑,“等你有了儿孙,也是如此!” 这时,试完了礼服的朱允熥,在宫人的服侍下又换上常服。 “这几日,批了那么多折子,累不累?”老爷子又继续问道。 朱允熥换好衣裳,给老爷子倒茶,开口道,“累倒不累,就是乏。一座就是好几个时辰,看得眼睛都花了!” 记住网址m.wxsy. “这才哪到哪儿,等以后你看的更多,你爷爷咱算是勤勉的君王,可那些奏折从早到晚都看不完。”老爷子笑道,“爷爷知道你累,可是你肩膀的责任重,你要尽快的熟悉政务,莫要将来手忙脚乱!” “孙儿谨记!”朱允熥笑道。 ”你批的折子,咱又看了一遍,没啥毛病,处理的甚为得当!”老爷子又道。 “都是爷爷教导有方!”一记不大不小的马匹送了过去。 果然,老爷子又笑了起来,“你呀,比你爹强。当初咱让他批奏折,他要是和咱顶着来,要么不吭声,能把人气死!” 朱允熥莞尔,他父亲和老爷子的感情虽好,但是当初在政事上多有分歧,尤其是老爷子要杀人,杀功臣的时候。 老爷子说,我现在替你杀人,给你一个清平的天下。 朱标则说,为人君当慈悲,不可太过残暴。 老爷子一怒之下,怒吼,等你坐天下的时候,你再慈悲去吧! 一直一来,朱允熥都顺着老爷子,就顺着老爷子。老人得哄,老小孩老小孩么。他才十,而老爷子已经十多,算算日子,其实也哄不了几年了。 “皇爷爷!往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孙儿来处理吧!”朱允熥开口道,“这可不是孙儿跟你要权,您年岁毕竟大了,每天忙碌政务,孙儿看着心疼。小事孙儿来办,您在后面给孙儿把关,您看成不成!” “咱不怕你要权,这江山,早晚是你的,咱怕啥?咱怕的是,你小子偷懒,不愿意要权!”老爷子笑道,“等你成亲后,署理政务!” “谢皇爷爷!孙儿一定尽心尽力!” 署理政务四个字看着简单,含义却深远。意味着,朱允熥真正的成为,大明帝国半个当家人。 “三天后是你的生辰,且放你三天假。”老爷子又道,“这一年来,你也没少吃苦受累,好好的歇歇!” 放假,对于他们爷俩来说,还真奢侈。 老爷子一年只给他自己的生日放假,其他时间恨不得都扑在政务上。 三天假期,已是难得的赏赐。 朱允熥心高兴,不过想了想,“皇爷爷,孙儿还不放了吧!上回您许了孙儿一天假,结果詹事府的翰林学士们都找上门来,孙儿是怕了他们了!” “你生辰,另当别论!他们没那么不知好歹!”老爷子笑道,“给你放三天假,也是有缘由的,你可知为啥?” 朱允熥摇摇头。 “你这孩子最是谨慎,这一年来不和外臣交往,只在宫闷头读书!如今你快要成亲了,你的母族,还有亲族,还有那些巴结奉承你的大臣们,你也要见一见,给他们吃点定心丸!” 宠爱是一回事,规矩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这是天家! 一直以来朱允熥和朝臣的关系都把握得很好,既不刻意亲近,也不刻意疏远。虽说会维护一些人,但并不是因为派别的利益而去维护。 “既然皇爷爷给孙儿放假,那孙儿想去父亲母亲的陵寝祭拜!”朱允熥小声道,“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又赶上孙儿大婚在即,孙儿去念叨几句!” 祭拜陵寝,有着严格的礼仪制度,不是说随便想去就去的。 老爷子沉思半晌,“难得你有这个孝心,去吧!多带些人!” 皇太孙要出宫去东陵,马上就有宫人前去安排。 未多久,皇太孙的车架依仗,还有随行的护卫亲军,已经准备完毕。 朱允熥常服之外,披上一件貂皮斗篷,在数百人的簇拥下缓缓出宫,朝埋葬朱标和生母常氏的东陵而去。 车轮,碾压青石板,发出车辙的声响。 温暖的车厢,妙云跪在朱允熥座下,素手泡茶。满车厢,都是茶叶的香气。 一口热茶入口,朱允熥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目光悠远。 “王耻!”朱允熥轻唤。 可是,平日那个随叫随到的人,却没出现。 这时朱允熥才反应过来,刚打了二十大板,这时候王耻应该还在看伤。 “来人!”朱允熥再唤一声。 车厢外,站马上的傅让,张辅,齐齐过来,低声道,“殿下,臣等在!” “傅让,你派人去通知孤的舅家,孤要去祭拜母亲,他们一道来!” “喏!”傅让答应一声,随后一匹快马,从朱允熥的随从之,快马走远。 老爷子是不怕朱允熥要权的,甚至巴不得他赶紧建立自己的班底。但是朱允熥不愿意如此,不能因为老人的宠爱而任性妄为,他无形之的班底已经力量很强大了。 如果过早的建立自己的班底,势必会和老爷子的老臣形成鲜明的区别。他们爷俩永远都是一条心,可那些臣子却未必。 反正江山早晚都是自己的,急什么?这几年的任务,就是把老爷子伺候好,让他老人家过一个安详的晚年! 等朱允熥的皇太孙车架刚刚出了大明门,常家兄弟已是带着数十家兵护卫和晚辈,汇入朱允熥的车架之。 二人身上也都是一身常服,只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换的。 “请开国公,怀远侯,进孤的车厢来!” 朱允熥简单的吩咐一声,二舅常升,三舅常森下马,登上朱允熥的车架。 “臣等,参见皇太孙.........”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朱允熥的马车,车厢极大,完全就是一间移动的房间一般。 “给他们赐座!” 妙云无声答应,搬了两个小圆凳,放在二人身前。 常家兄弟见太孙的车厢之,居然有一个女子,再想想前几日那些读书人因为这事闹到了御前,无声的交换下眼神。 这女子是前朝左相的孙女,看着显赫,其实是罪臣之后,家里的日子肯定过得不好。既然她在皇太孙身边伺候,肯定是入了太孙眼缘的。 常家别的能耐没有,稍微拉扯下她们家,还是轻而易举。 他俩的表情,都落在朱允熥的眼里。 当了储君,所有人都在琢磨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喜好,这和当初单纯的亲人疼爱,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两位舅舅别多想!”朱允熥开口,“你们想什么,孤心里能猜到一二。叫你们来,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 说着,朱允熥微叹,“见舅如见娘,娘走了这么多年,孤已经,快忘记母亲的样子了!” ~~~那边彻底完本了,以后的精力都在这本书上。 一会还有更新,往后的更新都是在白天,不会这么晚。 再食言,出门被狗咬,睡觉被鬼压,上厕所遇堵,吃饭吃到沙。 /75/75244/21913158.html 第92章舅甥 朱允熥不是忘记了母亲的样子,而是根本没有见过。 十一月二十九,太子妃常氏生下了他。而在当月,太子妃薨。 也就是说,他出生之后,或许他的母亲曾眷恋的,满怀深情和不舍的看过他,但是他在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母亲。 宫流传的旧事,朱允熥特意找人问过。 当年他的大哥,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生下来就身体孱弱,一个御医因为说这孩子可能活不到成年,甚至被盛怒的老爷子宰了全家。 为了太子的血脉繁衍,常氏明知自己的身体不好,不顾太医的阻拦,硬是怀上了朱允熥。 她薨逝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吾儿! 她用她的命,给了朱允熥生命。伟大的女人,伟大的母爱。 从小,朱允熥就是个没娘的孩子。还好,他有个当他是心尖子的祖母。 听宫里的老人说,马皇后在世的时候,眼睛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放在他身上。朱允熥从生下来那天,就抱在马皇后的寝宫,由她亲自抚养。 一秒记住 第93章祭拜 东陵,应天府外紫金山南麓,洪武孝陵以东。 这座陵墓和老爷子的陵寝,图纸材料用的都是一样,只不过气势稍微小一些而已。虽小,可是他的布局,确实不折不扣的帝王规格。 由此可见,老爷子的爱子心切,一国储君用皇帝的规格下葬,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份。 朱允熥的记忆,他这个父亲朱标,活着时是太子,死后和他的生母常氏,被追封为皇帝皇后。到后来朱棣篡位之后,又削去了皇帝的封号,直至南明弘光即位,再次授予帝号。 后清乾隆年间,清廷也给其上了皇帝的尊号。 所谓事死如生,帝王的陵寝一砖一瓦都有礼法制度。远远望去,这座陵墓,犹如一座微微凄凉的宫城一般。 这座陵寝从常氏去世时就开始修建,而太子也是英年早逝,只能先下葬在完工的地宫之和常氏合葬。其他的配殿,石刻等物还在建造之。 至于神道和御桥,东陵和老爷子的孝陵,共用一条。其的含义,不言而喻。 朱允熥的车架,停在了东陵的前门。 前门就像是一座宫门,三孔券门上面覆盖着绿色的琉璃瓦,瓦片上丝毫没有积雪,雪后阳光之下,五彩斑斓。于前门后,享殿上覆盖着的黄色琉璃瓦,交相辉映。 此刻,守陵的护军千户,还有太监首领,都虔诚的跪在大门两侧。 首发网址 第94章送礼 坟,土后一个。 坟,就是后人在先人的埋土之身处,念诵祭。 为什么会有坟?真的是为了逝者在另一个世界安身吗? 还是,要给后人一个,怀念亲人,表达崇敬的场所? 抑或是,表示埋在土里的亲人,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到底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跪下的那一刻,朱允熥想起自己在车厢里说过的话,他忽然发现自己说的那句话是那么的可笑。有坟纪念亲人,让子孙后代表达身后孝,其实未尝不是先人对后人,最后的爱。 只有跪在坟前,脑想着亲人的音容笑貌,哪怕是大奸大恶之徒,也能唤醒心里最后的良,最后的纯,最后的真。 而当对着故去的亲人倾诉之时,内心之冥冥有一种肯定,肯定故去的亲人一定在倾听着。做了错事,亲人会包容。遇到坎坷,亲人会鼓舞。 祭拜,不是身后孝。 它是一种力量,一种亲人留在内心深处,用悲伤凝聚成的力量。 记住网址m.wxsy. 它是一种坚强,是把亲人们留恋的一切,放在肩膀上的担当。 它是一种轮回,是生老病死血脉存续,一代代繁衍落叶归根的伦常。 坟不单是为自己而修,更是为后人而建。 坟是一根线,连着所有的儿孙,血脉。 配殿前,朱允熥从里面传出,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心酸不已。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双眼通红,脸上却多了些笑容。 ~~ 皇太孙生辰,皇爷下旨不许操办,但是京城的勋贵,还是暗地里都听着宫里的动静。 等皇爷放假三天的消息传出来,皇太孙携常家兄弟出城,东陵祭拜。高门大户的勋贵家,纷纷暗揣测是不是要送些什么。 曹国公李景隆府后宅,作为库房的后罩房门口,管家带着下人在里面翻箱倒柜,李景隆在门口来回踱步。 脚步有些焦急,而且他还不时的挠着脑袋,似乎极为烦躁。 李景隆夫人邓氏,带着几个丫鬟从远处走来,不悦道,“找什么呢?翻箱倒柜的?” “找点能拿得出手的玩意!”李景隆没好气的说道。 邓氏微微错愕,笑道,“咱家哪件东西拿不出手?金子有银子有,古玩玉器应有尽有!这些,还入不了你曹国公的法眼?” 李景隆撇嘴道,“你懂什么?”说着,压低声音,“送礼!” “给谁...?”邓氏问。 “你看,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愿意!”李景隆靠近一些,手指天上,小声道,“上面那位,十岁生辰,你说送不送?” 邓氏白他一眼,“皇爷不是下旨,不让各家跟着凑热闹吗?你小心吃瓜落?” “皇爷说的是别人,咱们和上面实在亲戚,怎能不送?”李景隆怒道。 “啧啧!你曹国公身份显赫呀!”邓氏讥讽一句,随后又道,“就怕,你送了,人家不收,到时候看你脸往哪放!” “他可以不收,但是咱们必须送!”李景隆正色道,“而且还要送最好的!” “那你翻吧!”邓氏笑道,“金银珠宝人家不缺,古玩字画宫里比你多,你看你能找出什么最好的!” 说完,邓氏就要走。 “你等会!”李景隆一下拉住了他。 曹国公府不是没好东西,而是没有合适的好东西,正如邓氏所说的,他们家有的宫里都有,他们家没有的,宫里也有。 送礼这东西,就是要送出其不意,抓人眼球的东西。 好比后世,送存折跟送一车现金是一个概念吗?冲击力一样吗? 送金项链和钻戒是一个档次吗?是一个调调吗? 李景隆心之所以烦躁,是因为他一直在琢磨,皇太孙到底喜欢什么?而且他还要考虑,老皇爷喜欢他送皇太孙什么?不喜欢他送什么。 “我记得,你陪嫁的嫁妆里,有一方宋代的古砚和宋徽宗御制墨?”李景隆开口道。 “是呀!”邓氏想想,白眼道,“你别打我嫁妆的主意,那是我嫁过来的时候爹亲手给的,是邓家的传家宝!” “你可拉倒吧!我老丈人以前不是在淮西劫道的吗?你们邓家往上代都没一个秀才,哪有这么雅的东西做传家宝!肯定是我丈人,以前打仗的时候,不知在哪抢的!” “姓李的,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我大哥抽你!”邓氏怒道。 “好娘子!”李景隆换上笑脸,“只要把这两样东西给了我,我天天让你抽!”说着,抓着邓氏的手,在自己脸上抽打两下,笑道,“你想抽哪儿,就抽哪儿!想用什么抽就用什么抽,若是找不到顺手的家伙,夫君给你找一根长长的,抽起来带风,带响的,保你快活!” “呸!”邓氏啐一口,脸色通红。 “娘子,这两样东西送礼,送的是雅,送的是学问。老皇爷最看重就是太孙的功课,咱们送上去,太孙和皇爷哪儿,都能得了彩头!” 邓氏脸色柔和,微微皱眉,“罢了,你都开口了,我怎么能说不给!”说着,吩咐丫鬟打开自己的库房,拿出那两样东西。 “哎!”邓氏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道,“那砚台没毛病,可是那墨.......?” “墨怎么了?”李景隆紧张的问。 “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可也知道宋徽宗是亡国之君!”邓氏道,“送这个,会不会不吉利!” “宋徽宗的御墨给你家当传家宝,真是倒了血霉!”李景隆笑道,“他虽然是亡国之君,可也是一代豪!” “就你懂的多!”邓氏又是笑骂。 声音刚落,邓氏眼神一飘,朝着后面说道,“儿呀,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李景隆回头望去,一个十一二岁穿着猎装的少年,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进来,正是他的嫡子李欢。 嫡子都是心尖子,小妾生的,他李景隆看都不看。 “儿,不是和常家的娃去射箭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李景隆也笑着问道。 李欢撇嘴道,“本来是约好了射箭的,说射完了还要一块去醉风楼吃点心。可是刚开始,常家就来人传话,把常继祖他们叫了回去。说是皇太孙殿下晚上要在东宫设宴,让常家的晚辈都过去!” “真的?”李景隆问。 “儿子听得真真的,还有假!”李欢叹气一声,“哎,想了好些日子了,醉风楼的点心,又吃不着了!” “一些点心有什么稀奇,一会娘派人去醉风楼,让他们面点师傅来家里给你现做!”邓氏笑道。 李欢依然不高兴,“醉风楼旁边是玉声舫,一边吃点心一边听那边的姑娘唱曲,点心才吃的有滋味,家里有人会唱曲吗?” “你才多大?”邓氏点了下儿子的额头,“小小年纪,就和你爹学!” “这不随根儿吗!”李欢笑着躲开,跑远。 若往常,李景隆肯定抓着儿子好生教育一番。你老子也是十五岁开始,才那啥的。你十一二岁,急什么? 可是现在,他却似乎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啧啧!”邓氏在边上撇嘴道,“实在亲戚?真是实在亲戚,怎么设宴不叫你?” ~~~今天早。 /75/75244/21913165.html 第95章尴尬 东陵距离就在京城近郊,早上出城,下午便返回宫城。 放假不意味着什么都不管,回宫之后朱允熥先去詹事府,表面上是召见各翰林学士,实际上是要说些软话,再说些小一年来诸位老师辛苦。最后赏赐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比如宫的点心之类,皆大欢喜。 朱允熥所在的东宫之,已经是张灯结彩。尽管皇爷下旨不能大操大办,但该有的喜庆也有要。 “那边灯笼挂高点!” “你眼睛是不是要有毛病!两边一样高吗?” “库房里有新红绸,拿旧的干什么?主子过生日,你拿旧的糊弄?” 朱允熥刚迈入景仁宫花园,就听到熟悉的大呼小叫之声。 别看王耻又瘦又小,可是他真扛打。早上挨了二十板子,现在住着拐,站在花园当间,横挑鼻子竖挑眼。 “告诉你们,这几天大喜的日子,都长点眼,惹了殿下不高兴。殿下饶了你们,杂家饶不了.........” 说着,只见宫人们都停下动作,他慌忙的回头。 身后,朱允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秒记住 第96章老臣 宫城巍峨,不胜恢宏肃穆。 朱允熥站在宫殿的正门,看着赵思礼在宫人的引领下,渐渐走远,心里长出一口气。刚才的场景,还真是有些尴尬。若是这位未来的老丈人真留下吃饭,自己还不知道要说什么。 虽说他是皇储太孙,可是被未来的丈人看到刚才的场景,是个男人都会有些害臊不是?这和他以后再纳妃,是两种概念。 也幸亏他是太孙,若是个普通人,今日赵思礼的老拳就要挥上来了。而且世人都还要说,打得好。 转身回到殿,还没说话,惹祸的朴无用已经跪下,连连叩头。 “殿下,奴婢该死,奴婢不知殿下在里面..........” “闭嘴!”朱允熥淡淡一声,朴无用顿时停住。 越是看他朱允熥越是来气,早上刚处置了王耻,下午这厮又弄出祸端来。莫非是自己现在看起来太过随和,这些奴婢失去了心怀敬畏。 “来呀!”朱允熥对门外喊道。 “殿下!”王耻一瘸一拐的飘来,“启禀殿下,开国公怀远侯并常家勋贵子弟都来了,正在前殿候着呢!” 朱允熥再看看朴无用,“且记你三十打板,先滚出去当差!”说着,迈步朝偏殿走去,“准备酒宴!” 首发网址 第97章太孙之孝 汤和忽然停住酒杯,“陛下,老臣还没去拜见太孙殿下..........” “先喝酒,见他急啥!”朱元璋笑道,“咱这大孙,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着呢!”说着,顿了顿,似乎回忆往事,“标儿小时候,最喜欢吃你媳妇做的炒咸肉,就着馍吃!” “俺婆娘听说太子的事儿,哭昏过去好几场!”汤和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悲声道,“俺当时就想上京城来了,可当时也病了,动弹不得。”说着,落下几滴老泪,“俺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摸样有模样,要才能有才能。咋说走就走了?要是能替,俺都想替他先走,用俺这糟老头子的命,换他的寿禄!” “兄弟!”朱元璋眼眶发热,拍着老伙计的手,“咱心里都明白,都明白!”说着,苦笑一下,“不过,上天还算待咱不薄,没了儿子,还有个出息的嫡亲孙子,咱也知足了!” 汤和擦去老泪,“臣在家乡也曾耳闻,皇太孙殿下仁厚贤德!” “岂止!”朱元璋顿时又是眉飞色舞,“咱跟你说,咱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就没见过这么聪明可人的孩子!” 汤和笑了下,“陛下,老臣也是当祖父的人了,也是把嫡孙当成宝贝疙瘩的。得意归得意,可是不能这么夸!” “你这厮!”朱元璋瞪眼,看看外边,“都滚远点!” 外边,那些肃立的宫人,无声走远。 朱元璋继续开口说道,“你觉着标儿算不错了吧!这孩子,比他爹强百倍!” 汤和惊愕,“当真?” 记住网址m.wxsy. “才能方面暂且不说,只要选名臣辅佐,终归错不了。”朱元璋开口说道,“难得的,他的心性人品!” 汤和默默听着,不住点头。 “咱也不怕你笑话,谁家没点糟心事儿?那孩子从小没娘,又身份尊贵,碍了别人的眼,受了不少委屈。可是那孩子,还是心正,从不跟个娘们似的,翻旧账!” “心胸宽大!”汤和说道,“爷们得这样!” “再有,就是这孩子的孝顺!”朱元璋和汤和碰杯,喝了一个,“他的孝,可不光是在明处,孝到了咱心里。” 汤和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点头,似懂非懂。 朱元璋又道,“咱一开始没立他的时候,那孩子一身英气,超乎寻常。见识和胆略,还有治国策论,把他那些成年叔叔都甩到一边去了。现在朝那个最有油水的衙门邮政,就是他的主意。” “当时咱就觉得,这孩子要是好好教导几年,必定是个比咱强的皇帝!” “可是你知道,这孩子当了太孙之后,怎么了?” 提起大孙子,朱元璋赞不绝口。这话,他没法和外人说。只有汤和这样的老兄弟,又是一心带着老婆还在,在老家养老的老兄弟,他才能说。 汤和默默听着,适当的捧哏,“怎么了?” “当了太孙之后,这孩子会藏拙了!”朱元璋一拍桌子,“以前,跟只好斗的小公鸡似的,现在不紧不慢悠哉悠哉过日子,不逞强不出风头。” 说着,朱元璋往嘴里扔了一筷子酱驴肉,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外,哪个太子储君不是身边笼络一群班底,可咱这大孙,硬是当甩手掌柜的,朝堂上的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也不给谁升官许愿的,更不指手画脚。” “他身边不是没人,咱给他挑的解缙,铁铉都是青年才俊。他那些老师,都是翰林大学士。军就不用说了,他姥爷是常遇春那厮鸟,常家,蓝家,他们那伙子活土匪,不都是他的人吗?” “傅友德家,廖家的孩子,都是他的侍卫亲军。还有李景隆,那个徐天德的儿子也是他东宫属官,锦衣卫同知何广义......你算算,他这边这班底,也算厉害了吧!” 汤和摸了摸胡子,“太孙殿下既是嫡,又得武人勋贵们的拥戴,还有陛下的宠爱,他若想拉拢人心,别说这些人。就是部尚书,也进了他的夹袋!” “是这话!”朱元璋靠近些,“可是咱那大孙,愣是一个都不收。你可知,为啥?” 汤和纳闷道,“为啥!” “咱,这不还活着吗?”朱元璋小声道,“咱早就和他说过,江山以后是他的,他想干啥都成,可是你知道那孩子咋说?” 汤和心发笑,嘴上捧哏,“殿下怎么说?” “咱大孙说,爷爷,咱爷俩一条心,那些大臣们未必!”朱元璋说道,“反正江山早晚都是孙儿的,何必让那些人的功利之心,搅合了咱爷俩的消停日子?朝廷就这么大,官职就这么多,权这玩意是人都想要。他弄出一堆人来,这些人要往上爬,那原来的人咋办?” 说着,朱元璋一撇嘴,满脸骄傲,“你看这份心思?多知道进退!多知道好歹!多孝顺!” 孝顺,就是让他多过几年顺心的日子。 没当皇储之前,朱允熥拼了命的表现自己。可是当了皇储,地位稳如泰山之后,他反而不着急了。老爷子对他好,他能回报老爷子的,只有做个孝顺的孙子,凡事顺着老爷子来,不弄那么多闹心的政见之分。 真若是因为他大张旗鼓的收罗一帮人,在他身边摇旗呐喊,老爷子反而难做。真若是这些人惹怒了老爷子,到时候下旨杀人,他朱允熥难做。 这一点,朱允熥和他老子朱标学的,朱标以前就是如此,名分已定,又是合法继承人,弄那么多势力,管那么事,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老爷子宠爱他,他稳如泰山。他身份尊贵,谁能动得了他! 让老爷子安心度过最后几年,就是孝顺。 反过来说,尽管老爷子宠爱他,什么都由着他。可江山现在,毕竟还是老爷子的,他既是孙,又是臣。孙有孙的本分,臣有臣的礼法。 打个比方,后世爷爷的遗产都留给孙子,但是爷爷没死呢,孙子也不能直接把老头存折抢过来不是! 这一切,朱允熥默默的做着,老爷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殿下这个岁数,能做到这个份上,能有这份心思,难得!”汤和赞道,“陛下,您是命好!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朝的皇帝和储君,不像斗鸡似的,互相盯着!先是太子,现是太孙,都是纯孝之人,您真有福气!” “那是!”朱元璋笑道,“也不看谁的种!”说着,朱元璋又喝口酒,“咱老朱家,祖上数辈儿,就没有不孝顺的!” “跟陛下的孙子一比,老臣家里那些憨厚,都该扔水里沁死!”汤和提起自己的儿孙,咬牙切齿,“就知道穷吃猛喝,不务正业,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说着,开口恳求道,“陛下,老臣腆着老脸,求您给个恩典!” 朱元璋大手一挥,“说,求啥!” “不是给老臣自己求!”汤和拱手道,“臣家里的孩子都不争气,要是将来恶了陛下和太孙,看臣的面上.........” “你这就说远了!”朱元璋打断他,“你的儿,也是咱看着长大的!咱俩从小光屁股娃娃,要是不当这皇上,他们都得管咱叫叔!” “你是咱兄弟,拼了一辈子命,出生入死的,又不贪权恋位,不和那些忤逆的混账掺和,咱保了你,也能保你的儿孙!” 说到此处,朱元璋又笑了起来,“你儿孙辈,可有和咱大孙岁数相当的?进东宫当差来,老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 “臣家里除了老大老二之外,没几个争气的,陛下抬举他们,只怕他们进宫要丢臣的老脸!”汤和说着,凑近些,“陛下,老臣再腆脸.......” “还要啥?”朱元璋心情畅快,笑问。 “那个.........老臣算算岁数,殿下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老臣有个嫡孙女,今年十四了,那模样才水灵呢,跟小葱似的,怎么看都好看,不是老臣自己夸嘴.........” “哈哈!”朱元璋大笑,“晚啦!” “啊?”汤和不解。 “咱大孙的婚事呀,定下来了!” “俺就说早点来京城,早点来京城!”汤和捶胸顿足,“家里婆娘就说晚点来,看看,这么大的好事,居然给错过了!”说着,又大声道,“陛下,俺说结亲可不是要巴结您,巴结殿下。太孙殿下这个人品,真是太好了!俺那孙女,也是心尖子.......” “你这老货!”朱元璋笑骂,“打主意打到咱家大孙头上了!”说着,放下酒杯,“这么着吧,咱替他做回主,正妃是有人选了。要不,你孙子做个侧妃?” 说着,一瞪眼,“别不知足,咱大孙以后是皇上,你孙女就是贵妃!” “好是好,可是臣这正儿经的太孙殿下爷丈人,不就当不上了吗?” “滚!”朱元璋骂道,“你个贪心的老货!” ~~~一会还有,手机在发,有些麻烦,稍等。 /75/75244/21913173.html 第98章到底啥时候能吃到嘴 “不是奴婢多嘴,殿下要少喝些酒!” 景仁宫偏殿里,妙云拿着温热的手巾,慢慢给朱允熥擦脸。 常家的人来的有些多,而且这些人继承了常遇春的优良传统,一群酒囊饭袋,喝酒那叫一个不要命。 常升的小儿子常继业才十四岁,居然就觉得宫里的金杯喝酒太小,喝酒不痛快了。 听说,凡是常家的姑爷进门,都是站着进来,被小舅子们灌得躺着出去的。常家喝酒的家风就是,不喝躺下,不算喝好。第一天喝吐了,第二天一早还要再喝些透透。 一顿饭下来,饶是朱允熥身份尊贵,他们不敢劝酒,可是也脸色通红,酒气上涌。 不过这顿饭,朱允熥吃得极为畅快,舅表亲姑表亲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这些人不但忠诚,而且宠辱都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说外戚做大? 既然能用他们,朱允熥也能控制他们。 “殿下伸手!” 话音落下,朱允熥的手被妙云的玉手拉住,温热的手巾细心的擦着手掌的每一寸纹理。 一秒记住 第99章倭寇 先别喷,我遭报应了,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撞上了拉货的小货车。 伯勒盖,本儿楼,胳膊肘子全秃噜皮了!刚才医院开药回来。 ~~~~~ “幸亏杂家早上挨了板子,不然...........” 殿外,王吃站在侧夹道口偷瞄了一眼,然后既后怕又惋惜的摇头,转身消失在黑暗。 “小朴,废了!” 而殿的朱允熥,此刻心里莫名的燃起一丝悲愤。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上午让老丈人抓住了,晚上被老爷子抓住了! 我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想试试味道而已!只是试试,还不是尝尝!只是表面的接触,还不是一步到胃! 他心凄苦,老爷子朱元璋的表情更为精彩。 原本是笑着的表情,微微眯着眼睛,可是进门的一刻,眼睛豁然睁得好大。 首发网址 第100章倭国 夜风吹窗棂,影壁映树影。 孤星伴残月,未睡已三更。 景仁宫殿内,朱允熥独自一人举着一盏灯,趴在一张硕大的大明寰宇全图面前,不住的看着帝国漫长的海岸线。他脚边放着许多散落的书籍,还有宫内的奏折存档。 辽东,山东,浙江,东南沿海,泉州,福州,庆元,广州.......... 从宋代开始,海洋贸易日渐发达,国产出的各种的奢侈品,从这些港口出发,行销世界各地,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泉州港一度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港口。 带来的财富,也带来了强盗。 倭寇!倭寇! 狗娘养的倭寇! 此时的倭国到底什么鸟样,国人不大清楚,也没人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感兴趣。但是倭国每年需要大量的手工业品,比如生丝。 江浙一带生丝百斤不过五两白银,但是运到倭国却有十倍之利。除此之外,还有铁,锅,布,茶药材等。 倭寇起于元末,当时倭国自己禁海,导致国内物资价格大涨。而根据朱允熥翻阅了大半个晚上的资料显示,那时候的倭国好像还在内战。 记住网址m.wxsy. 被巨大利益刺激的倭国各基层,从武士到海盗都开始和国贸易,一开始是买,在买不到或者买不够的情况下就开始抢,一开始是抢劫商船,到后来变成了登路抢劫。 而且,这些天杀的倭寇还不是后世那种,国人当头子的倭寇。而是实打实的真倭寇,真的东洋小矬子。 朱允熥翻阅的宫廷存档奏折,有明确的记载。 洪武二年,倭寇入侵山东,苏州,淮安。 洪武三年,又入侵山东,随后转战江浙沿海。 洪武十四年,再次入侵福建庆元路。 档案上密密麻麻的记载,粗略统计洪武二十五年之前,倭寇的入侵骚扰居然不下四十多次,给沿海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大明的海岸线,实在太过漫长,而且没有强有力的海军。在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倭寇海盗,就像是狮子身上成群结队的苍蝇蚊虫一般,让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以后,这种情况怕是越演愈烈。 因为大明现在和倭国,是断交的关系。 老爷子万般都好,但毕竟没有后世人的上帝视角,他做了皇帝之后,认为天下除了种地念书之外,没一样是正经事。 大明也在禁海,游走在泉州,广州各港的商船,都是外来的商船。大明本国的商人,不许出海,百姓不许出海,不得擅造大船。 而且,老爷子有严令,华所有物产,不得卖于倭国。 在老爷子心,倭国上下是国王无道民为贼的跳梁小丑。甚至,在他的心,曾动过跨海远征,灭了倭国的念头。 洪武初年,倭国遣使来访,言辞颇为不恭敬,说什么国比原国,人比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让老爷子心里老大不痛快。 洪武二年,因为倭寇入侵,老爷子派杨载出使日本,国书言辞激烈。 “如必为寇盗,朕当命舟师,杨帆诸岛,捕绝其徒,直抵其国,缚其王!” 但是这封国书,被一个什么鸟怀良亲王看到,居然直接杀了五位明使,把正使杨载等人关了三个月。 洪武十四年,明使再次出使倭国。 那怀良亲王回的国书,更是让人咬牙切齿,“臣,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顺之未必其生,逆者未必其亡也!” “哼!老爷子怎么忍下来的!”朱允熥的目光,在漫长的大明海岸线上收回,盘腿坐在大明寰宇全图上,默默思索。 倭寇,必须剿!不但要打,而且还要大打,狠打,一下就把他打趴下,让他再也不敢来!倭国这个国的邻居,自古一来就有记打不记吃的优良传统。 大明有的是兵,大明更是有能力造出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战船。 从宋代开始,国的造船技术就领先世界。当年老爷子和陈友谅争夺天下的时候,鄱阳湖水战,陈友谅所部的水师战船,高达十余米,上下三层,每层可以跑马用来传令。 同时战舰之上包裹了铁皮,架设各种火器,火铳火炮,俨然就是这个时代的铁甲巨舰。在打败陈友谅之后,这些战船工匠还有图纸,都成了大明的财产。 甚至有传闻说,郑和下西洋的巨舰图纸,就是脱胎于这些大船。 打不是问题,关键是怎么说服老爷子! 老爷子恨倭国,恨到了骨子里。恨到把倭国的国书直接扔出去,倭国使节关在庙里那么羞辱,可为什么不打呢? 老爷子总是以隋炀帝为戒,为了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劳民伤财兴兵远征得不偿失。 而且,在老爷子和朝堂的臣子们看来,倭寇伤不了大明的根本。大明最大的敌人,只能是塞外的北元,还有北方的其他敌人。 老爷子不但自己把这口气咽下去了,还在把倭国列为不征之国其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告诫后世子孙,不要因为一时军功,而耗费国力大动刀兵。 他是个实际主义者,不是一个自大自高的皇帝。 可是,他毕竟没有上帝视角,若是他知道后世的倭寇给华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他肯定不会如此。 “来人!”朱允熥淡淡的吩咐一声。 殿的角落里,朴无用胆战心惊的出来。 “明日去鸿胪寺传孤手谕,把历次倭国的国书,使节名单,还有倭国的史料送来!” “去工部兵部传手谕,让他们把海船图纸翻出来,给孤送来!” “奴婢遵命!”朴无用轻声说完,蹑手蹑脚的慢慢后退。 “等会!”朱允熥手里拿着本宫廷存档奏折,斜眼道,“你想走?” “殿下!”朴无用挤出笑容,“奴婢能走到哪去?” 啪地一下,一卷奏折,结结实实的甩在朴无用的脸上。 “两次!”朱允熥起来就是一脚,“今儿,你让孤难堪,两次!” “奴婢该死,殿下息怒!”朴无用求饶道,“皇爷要来,奴婢哪敢拦着!” 朱允熥看看他,“滚!”随后,只穿着袜子,赤脚朝寝宫走去。 “殿下,穿上鞋,地上凉!”朴无用赶紧跟在后面,俯身给朱允熥穿鞋。 “一边去!”朱允熥心里恼怒,抢下鞋,劈头盖脸几下。 朴无用不敢躲闪,任凭头脸被鞋底子一顿抽。 “一个个,没一个能让孤省心的!”朱允熥停手,开口道,“这几下子,就算对你今天白天,两次让孤难堪的惩罚!” 朴无用大喜,“谢殿下恩典!” ~~ 净手,净面之后,朱允熥躺在了温暖的被窝。 清剿倭寇,将是他作为皇储,第一次提出的军事议题。 老爷子那关怎么过?大致的方针是什么?沿海地区谁可以为将?舰队的规模? 还有,建立水军,打击倭寇的军费从哪出? 这一夜,朱允熥又要失眠。 ~~胳膊,好疼啊。。。我看下,一会还能不能坚持再来一发。 /75/75244/21913178.html 第101章大明混一 凡事谋定而后动,一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路。 尤其作为超级大国的君王,因为君王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国家,亿兆百姓,还有整个国家的前途。 治大国犹如烹小鲜,一招不慎一锅的菜就变了味道。 一个国家要是变了味道,可不是难吃那么简单,而是影响到国家的方方面面。而庞大的华帝国,一旦产生了偏颇,需要调整的时间,则是数十甚至百年。 为君者要稳,要宽,要虚心纳谏,这些可不是读书人编出的瞎话,为了控制皇权杜撰出来的,相反这些都是可以加强皇权的。 一个好皇帝,总比一个坏皇帝,更得人心,更能让让臣民敬畏。 所以作为君主,万不能步子太快,太刚愎自用,太多疑,太自信,太固执。更不能一拍脑袋想一出是一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作对还好,一旦做错就是对自身威望,还有国家实力的巨大损耗。 从朱允熥读书以来,老爷子也好,那些翰林学士也罢,总是被当成反面教材的,就是那位千古暴君隋炀帝。 隋炀帝是暴,他不是昏。不但不昏,相反这个皇帝还非常有才干,有胆略和见识。 但是他就属于那种急功近利,一拍脑门就要干,而且刚愎自用多疑的皇帝。所以最后,强盛的,融合了北方汉化胡人彪悍的大隋王朝,被他玩到了二世而亡。 凡事,三思而后行。 一秒记住 第102章寿礼也是 冬日的阳光,是种慵懒惬意的金色。 它漫不经心的从窗棂洒落到宫殿之,变成一个个狭长的光影。 光影之,似乎有些许的尘埃在无声的翩翩起舞,渐渐的那些尘埃跳累了,然后缓缓的跌落地面,消散不见。 尘埃即将落在少年的侧脸上,朱允熥挥挥手,那微不足道的尘埃,消失在空气之。 金色的光影打在他的侧脸上,脸颊上细腻的绒毛,下巴上微微晃动的胡须,格外清晰。 太阳,在外面越爬越高,殿的光影如探照灯一般,倾泻在跪在海图上,那个少年的身上。 少年的目光是如此虔诚,他的眼神是如此狂热。跪在那里,一如他当日太庙,祭天的模样。又有些,像是信众,在朝拜天神。 朱允熥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疲惫,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地,不住的看着,想着,笑着。 一道光影从他的身边错落,照在了海图之上,图上的那块地方豁然变得明亮起来。 这时,朱允熥抬头,大殿上方藻井之,两条五彩斑斓,雍容华贵,气象恢弘的五爪金龙,似乎也在看看着他,看着那硕大的地图。 “龙,华也!” 首发网址 第103章徐夫子 “有点意思哈!”朱允熥随后把画卷塞到书桌的书里,“哪来的?” 李景隆躬身上前,弯腰小声道,“臣重金在苏州购得,天下独一份!” “给孤送这个!”朱允熥忽然冷笑,“你长几个脑袋?孤看你这个公爵,是不想要了!” 朱允熥心里又气又乐,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景隆这厮,会送他这个。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君王近臣投其所好,送什么的都有。别说是送,就是带君王出宫,寻花问柳的也是大有人在。可是朱允熥是那样的人吗?莫非这厮心里,以为自己是个喜欢那啥的昏君? 不过话说回来,这画若是单纯用艺术的眼光来看,还真不错! 但是,这玩意能算得上艺术吗?顶多是人体艺术! 见朱允熥发怒,李景隆忙小声道,“殿下听臣说,您这不马上大婚了吗?您这些年一直勤奋向学,不通他事。臣想着,臣想着怎么也要让您通晓些别的事儿呀!” 说着,他挨着朱允熥笑道,“殿下,闺房之乐乃是情趣。臣是殿下心腹之人,又是殿下血亲,臣怕那些书呆子把您教.......呵呵,臣也是斗胆,知道殿下人后,不会责怪臣!” “你呀!”朱允熥叹口气,“有巴结孤这份心,用在正经地方好不好?” “巴结殿下,就是臣的正事!”李景隆笑道,“只要能让殿下高兴,臣这公爵,要不要又有何妨!” 记住网址m.wxsy. 这人,真是个人精! 倘若朱允熥真是一个书斋之的少年,见到这猎奇之物,再听李景隆如此善解人意,又有亲戚这层身份,肯定要倚为腹心。 只是,朱允熥早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的人,心里已经给他画了一大叉。 既然你想做弄臣,就让他在弄臣的路上狂奔吧。哪天没用了,也是臣的活靶子不是! 朱允熥笑了下,“你这个奸臣!亏老爷子,还一直以为你有点忠厚!” “臣这就是忠厚!殿下在深宫之太过无趣,臣若不给殿下找乐子,殿下岂不憋闷!”李景隆又笑道。 朱允熥点点头,“费心了!” 李景隆顿时红光满面,心这几天压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如今皇太孙和常家走得很近,提拔之意溢于言表,他心实在是有些着急,于是剑走偏锋。 “徐爱卿给孤送的什么?”见徐辉祖不说话,朱允熥笑问。 徐辉祖站起身拱手道,“殿下生辰,臣送的不是古玩字画,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李景隆一眼,“臣送的,是臣抄写家父的战例兵书!” “山王毕生征战的手术?”朱允熥惊问。 徐辉祖道,“正是!”说着,顿了顿,“臣知殿下喜爱武事,然殿下身份尊贵,冲锋陷阵一事,臣等为知,殿下运筹帷幄才是正道!” 山王徐达是举世的名将,但他出身清苦,没受过正儿经的军事教育,是从军一步一个脚印,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名将。 他还是一个成长型的将领,徐达为将之后,日日苦学不辍,请名师教导自己。同时每有战事,无论胜败都会详细的总结,和幕僚谋士探讨其的得失。 徐辉祖送来的不是礼物,而是徐达一生的军事总结,用兵方略。 “好!”朱允熥拍手道,“此物,甚合孤心。”说着,对朴无用说道,“徐爱卿送来的书,放在孤书架第一排。每日批阅完奏章之后,务必呈上来给孤看!” “奴婢遵旨!” 见朱允熥如此郑重,徐辉祖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 朱允熥沉思片刻,再次开口,“徐爱卿,这是山王毕生所学,乃是兵家必学之法,除了你家,世上只有孤才能一观吧!” “正是!”徐辉祖道,“其实,父亲留下的手书,也只是留给了臣而已!” 这时代凡是涉及到能耐的东西,都是不外传的,而且孩子多的话,也只能传给嫡长子,旁人不许。 “如此宝物单是放在孤这里,明珠蒙尘!”朱允熥开口道,“孤知这是山王留给后世子孙的用兵之法,不过孤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着,朱允熥微微沉吟,“五军都督府,武官提举司许多勋贵子弟,只是善于弓马,于战阵之道,骑步两军大规模作战,颇为不懂。所以,孤想,把山王的用兵心得刊印出来,传教军未曾上阵的青年将领。” “名将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有了此物,必事半功倍,前人用血和人命换来的教训和经验,后人习之,能少走许多弯路!” 说到此处,朱允熥笑起来,“人有孔夫子,若是爱卿答应,大明武人之,就多出一个徐夫子!” 徐辉祖豁然站起,整理衣冠,肃然下拜,颤声道,“臣带家父,叩谢殿下天恩!” 朱允熥的意思,是用徐达的战争心得,作为教导青年军官的教材。大明军传承不断,五军都督府已经有类似军校一样培养军官的机构,但是所学的还都太过笼统。 而且那些武人,动刀子还行,讲军事嘴皮子往往都咬破了,也说不到重点上。 大多数老将传授经验就是,别怂,别慌,瞅准了砍他娘!一刀砍不死就两刀,砍不如照着心窝捅。有枪别用刀,用长不用短。短斧铁锤身上挂,闲时猪油擦铁甲。 而什么各种兵法,对于将领们来说,又太过深奥,往往不得其解。若是徐达毕生经验总结作为教材,就简单易懂,十分有说服力。 徐辉祖的声音带着更咽,武人虽然现在地位高,可是如何敢跟孔圣人比。皇太孙此举,等于直接送了他徐家千古美名。 在美名面前,比龚自珍的心思,不翼而飞。 “扶徐爱卿起来坐下!”朱允熥笑道,“此物,堪比千军万马!” 随后,君臣三人再次坐好,殿的宫人小心的收起大明混一图。 朱允熥心一动,“你们二人,可通晓海战?” 二人微微诧异,李景隆想想,开口道,“殿下,臣自幼所学都是排兵布阵,大军会战一类,水上的事,臣还真是不懂。不过,所谓一样通,样样通!夫战,勇气也..........” “停停停!”朱允熥揉着太阳穴,若不是徐辉祖在这,估计他直接脱鞋就飞了过去。 就你,排兵布阵? 就你,样样通? 就你,还勇气? 你顶多是一个运输大队长,还他娘的是卧底那种! 不过这厮的脸皮,也真敢吹!张嘴就来,而且还有模有样,不知道的人,真容易被他唬了。 徐辉祖想了半晌,“臣自幼学的也是骑兵,不过,今日五军都督府有福建的卫所军官,进京述职!其一人,是水手出身,靠着清剿海盗的功劳,在军做到了千户的位置。” 说着,仔细想想,“去年,福建沿海有倭寇来犯,这人带着三条船,追出去半个月,最后砍了三十几个倭寇的脑袋回来!”说到此处补充道,“臣亲自检验过,绝对是真倭寇,不是纱良冒功!” 大明,水上的将领还是太少。 朱允熥问道,“这人,还在京城?” “就在五军都督府,年后回福建!”徐辉祖答道。 “传旨,叫他来!”朱允熥吩咐,又问道,“这人姓甚名谁?” “此人姓王,王景弘!” /75/75244/21913184.html 第104章海盗 皇太孙要见谁,自然是召之即来。 不消一刻钟,跟随上官来京述职的金门卫千户王景弘,就被招至宫。 宫城弘大巍峨,一身便装来不及换官服的王景弘,在太监宫人的指引下战战兢兢的,低着头谨慎前行。 方才,他正在和同僚喝酒,闻听皇太孙召见,那些同僚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他王景弘心惊涛骇浪,怎么也想不通他一个芝麻小的人物,怎会蒙皇太孙殿下召见。 一路走来,宫的天家恢弘气象让这个在海上刀头舔血的汉子,心越发忐忑。不过,一想到来之前,他上官拍着他肩膀说的那句话,不由得咬紧牙关,把心那些忐忑和惶恐,硬生生的压下去。 “殿下召见你,你就是代表咱闽地男儿,千万不能露怯,丢了咱闽地儿郎的脸面!” 跟在太监宫人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多少夹道,在东宫景仁殿前停住脚步。 穿着金甲的值班亲军,仔细的盘问之后,带路太监前去禀报。 须弥之后,里面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传皇太孙殿下口谕,福建金门卫千户王景弘觐见!” 王景弘抬头,看看巍峨的大殿,咽了口唾沫,大步走入。 殿,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笑着和徐辉祖,李景隆说着闲话,余光看见,一位个头不高的汉子,挺着胸膛迈步进来。 一秒记住 第105章老将 东宫通往宫外的夹道上,曹国公魏国公两位,并肩而行。双方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琢磨着什么。 深宫幽静,风吹过,无枝的树杈微微晃动,夹道二人官靴踩在石板上的回响,若隐若现。 “徐都!”半晌之后,李景隆开口,试探地问道,“今日殿下忽然对倭寇海防这么感兴趣,莫非是........” “曹国公,你我身为臣子,岂能妄自揣测上意?”徐辉祖绷脸道。 李景隆吃了枚不软不硬的钉子,但也也不恼,开口笑道,“这怎么能是揣测呢?殿下若是不当着你我二人的面说,方才李某所处的是揣测。可是今日,殿下当着你我二人的面,还见了那王景弘,不是明摆着吗?” 说着,又笑道,“殿下当着咱们的面说,就是没把咱们当外人,说不得以后还有用到我们的地方。为人臣子,当急君上所不及。咱们心里有了章程,才好为君父分忧!” 徐辉祖微微皱眉,“在下没有曹国公这么会做官,也没这么多心思,君上怎么说,在下就怎么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徐都刚正,在下佩服。不过,你我都是殿下心腹之人,何必撇得这么清!”李景隆笑道,“在下是敬你徐都的人品,还有才学,才会私下问你。”说着,李景隆正色道,“殿下意在东南沿海,倭寇海盗,兴兵乃是大事,你我既是殿下信任的臣子,当然要有所准备!” 随即,又道,“你觉得这事好不好办?若是好办,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若是不好办?殿下身为储君,我等臣子自当要为殿下分忧!须知,这可是殿下第一次过问军事。徐都,你我都是武人,其关节,不必我多说吧!” 徐辉祖虽然刚正,可也是心思通透之人。 李景隆言外之意,他如何能听不出来。皇太孙有剿灭沿海海盗倭寇的心思,这是殿下第一次有动兵的意思。若是好打,他们这些武人就要给殿下锦上添花,树立军功威望。 首发网址 第106章喧嚣 翌日,皇太孙下旨,着五军都督府选沿海诸卫,四营将士单成一军。由信国公汤和为总兵官,专用于剿灭倭寇海盗事宜,军号靖海军。 并令广州泉州造船厂,再打造大舰三艘,快船十艘。户部拨银子五十万,皇太孙内库之,赏布三千匹,充做军资。 旨意简简单单,却震撼朝野。 剿倭寇不是什么大事,朝廷早晚要动手。微妙的是,这道旨意不是出自老皇帝,而是出自年轻的皇太孙。 选拔将官,挑选士卒,启用老将,拨款军资等等,这一系列都表明皇太孙已经开始插手军事。而太孙旨意下达之后,无论是五军都督府还是兵部,哪怕是负责拨款的户部,还有造船的工部,也都理所当然的接旨。 这其的含义,更让人耐人寻味。 古往今来,皇储固然身份贵重,但是有几人直接能给部枢下旨?即便是下了,谁又会听? 更有消息传出,年后太孙殿下,将会秉承圣意,署理朝政! 储君已是半君,署理朝政是在半数之上,更进一步。日后皇太孙殿下不再只是有着尊贵的身份,还有着主宰朝政天下的权柄。 大明朝堂暗流涌动,亲近朱允熥一派的官员自然是欢欣鼓舞。 与此同时,另一道老爷子亲下的圣旨,却没引起多大的浪花。 记住网址m.wxsy. “选大理寺少卿之女马氏,为淮王妃。正月十七宜婚嫁,淮王大婚之后,即赴淮安就藩。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属,护卫甲士三千等等!” 故太子之庶长子淮王朱允炆,将成为太子诸子之,第一位就藩的藩王。虽然有传言说淮王不知为何恶了皇爷,但是亲王该有的东西,皇帝一概赏之。其国金银的比例,甚至还超过了当初几位成年藩王。 而且淮安乃是运河大镇,商贸繁华,封在这里,就意味着淮王世代富贵。 在臣子们看来,藩王越早出去就藩越好。宫内只能有皇帝和储君,可是朱允熥看着老爷子赏赐朱允炆的礼单,却是心疼不已。 静海军专门用来剿灭海盗的,也不过是五十万银子。而赏赐朱允炆,光是在淮安的良田,就多达两千顷,更别说营造王府,如山的金银玉器等物。 粗粗算一下,朱允炆大婚加上就藩,所耗费的银钱高达三十余万。 再穷不能穷儿孙,老爷子真是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当然,朱允熥这边也看到了他自己大婚的花费,礼部的礼单已经呈上,皇太孙大婚的花费,大约需要银钱七十余万,还不算为了表示普天同庆,豁免赋税赏赐京城百姓的花费。 据说,老爷子看了礼单之后,还有些不甚满意,觉得还是有些不够排场。最后在礼单上御笔朱批,皇太孙大婚当日,赏应天府,凤阳都,五十岁以上男酒十斤,肉五斤。五十岁以上女子,布三尺,绢三尺。老弱孤寡,酒肉粮米若干,务必使天下百姓,与天家同乐。 心疼,真是心疼!这么一来一回,一百多万银子没有了。 那得是多少军舰?多少火炮? 但这事上不能和老爷子犟,他说什么朱允熥就要听什么。用老爷子的话来说,赏赐百姓,豁免赋税是为了朱允熥祈福。百姓爱戴,感天动地,将来天上神明自然会保佑朱允熥的儿孙。 心疼归心疼,但是生日这天,也落了不少的进项。 朱允熥选妃的圣旨早就明发天下,又赶上他寿辰,各地藩王的礼品也在生日当天,快马传递进京。 秦晋二王领衔,金五百,银五千,更有宝马古玩无数。 其他各地藩王也不甘示弱,其郭惠妃所出的蜀王,光是蜀锦就送了两千多匹。 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礼品,朱允熥心只有一个想法。 “这些藩王,这么有钱?” 这些礼物,燕王朱棣的贺礼最为特别。貂皮狐狸皮东珠海东青,这些辽东珍贵的物产,流水一般的送来。其,还有塞外胡人奴隶一百十人。都是俘虏挑选出来的孩童,阉割之后充做阉人使用。 拿着燕王的礼单,朱允熥陷入沉思。 朱棣的礼物看着贵重,但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而已。真正有大用的金银之物,却是一概没有,甚至良马都没送几匹。 算算日子,铁铉和解缙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北平,不知他们对于燕藩真正的实力,能窥到几分。 朱允熥的生日没有大操大办,但是生日当天,宫里也是一片忙碌。没有外臣参加,宫内所有未就藩的皇子。未出嫁的公主。还有已经出嫁的公主,都带着孩子丈夫,回到宫,参加家宴。 平日有些冷清的宫,顿时热闹起来。尤其是那些宫闲到五脊兽的小王爷们,见到这么多人,顿时一蹦三个高。而且这些人,大多还是他们的晚辈,有结婚当爹的公主之子,都要叫他们一声舅舅。 一群小屁孩很快打成一片,在宫里乌烟瘴气,老爷子乐呵呵的也不管。其永嘉公主的儿子,也正是撒尿和泥的年纪。跟着唐王朱栋,朱楠等,满皇宫的折腾。 又是一次骨肉团圆,朱允熥的生日,但是他甘愿让老爷子做主角。老爷子岁数大了,这样的团员有一次少一次。不单是老爷子,公主们进宫,他们的生母也能破例的见上女儿和外孙一面,欢喜带着些苦涩。 众公主之,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和朱允熥最为亲厚。给朱允熥带来的礼物是亲手所做的衣服,礼轻情意重。他们和太子朱标,都是一母同胞,是朱允熥货真价实的姑母。 而安庆公主的驸马,还是淮安总兵官领五军都督府都督一职的梅殷。虽然和朱允熥没有过多的来往,但绝对是他这条线上的人。 这个驸马颇得老爷子的信重,手握大权身居高位。在原本时空,他也是老爷子去世之后,留给建帝的托孤之臣。 不过建识人不明,只信任儒臣还有李景隆那个草包,对于老爷子留给他的人,都当作了摆设。 一众公主之,唯有一人显得有些貌合神离。 老爷子的长女,临安公主。不过才四十多岁年纪,已经头发半白,坐在席上虽然挑不出毛病,但是看着就是格格不入。 临安公主,李善长的儿媳,老爷子把李善长全家都杀了,一家七十余口。只留临安公主的丈夫孩子,可是丈夫孩子也被流放,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住在公主府。 席间,朱允熥看到老爷子偷偷的往长女那边瞄了几眼,不过那边看都没看他。老爷子眼底,露出一丝怅然。 当年的驸马都尉李祺,老爷子也是多有信任,爱之如子,可是一旦涉及到权力斗争,就是这么残忍。 不过临安公主的老态,还有郁郁寡欢的模样,到底是刺痛了老爷子的内心。他这一生,谁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儿女放不下。 历朝历代的君主,对于驸马外戚都是防范甚深,老爷子却是当一家人来看,只要有才能,不吝重用,各个都在军带兵。 酒宴摆在东宫景仁殿,举家团聚热闹非凡。没有外臣在,就没那么多的礼法规矩,朱允熥也放下身段,亲自和几个年长的姑父,喝了几杯。 殿儿孙闹,殿上老人笑。君王道孤寡,却盼儿女孝。 说说笑笑之,眼看酒宴进行到尾声,朱允熥在老爷子身边端着酒杯,有话要说。 殿忽然安静下来,都敬畏的看着皇太孙。 “皇爷爷寿辰那天,碍于礼法,诸位姑母都能露面。”朱允熥开口说道,“其实,皇爷爷心甚是想念您们,孤不只一次听他念叨,谁谁咋样了?她家的大小子多高啦?不孝顺的,也不知进宫让咱看看!” 老爷子瞪眼,“说这个干啥?” 朱允熥一句话,殿顿时有人垂泪。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天家的女儿除了尊贵的身份,其实一无所有,她们的婚姻,也未必幸福。 “孤今日和皇爷爷讨个旨意!”朱允熥朗声道,“往后,各位姑母随时可以递牌子进宫,想见你们的母妃就见,尽孝须早,莫让宫墙挡住了咱们天家的情分!” 老爷子嘟囔道,“没规矩,这不乱套了吗?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门子的?” “皇爷爷!”朱允熥侧头道,“您不想常见见这些女儿,不想见见您的外孙子们?您看永嘉公主的小儿,粉雕玉琢多可爱。都说外甥像舅舅,这小子跟蜀王叔,眉眼真像!” “呵呵!”老爷子笑出声,“还真是,蜀王小时候跟着一模一样!”说完,看向蜀王和永嘉公主的生母,郭惠妃,眼难得的满是柔情。 “就这么定了!满饮此杯,若是有不知好歹的御史聒噪,自有孤来处理!” “殿下仁德!”殿众公主驸马齐声称颂。 “母亲,女儿看皇太孙对您,对咱家颇为不错!”永嘉公主小声和母亲郭惠妃说道。 郭惠妃点点头,贴着女儿的耳朵,“往后叫你丈夫,多去殿下那里走动。说起来都不是外人,虽然不是血亲,可是有你大姨那层关系,还不是和亲的一样!?” 永嘉公主回头,却发现御阶之上,太孙殿下说了什么之后,老爷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会还有。 /75/75244/21913191.html 第107章家事 “这事你别掺和!” 老爷子端着酒杯,闷闷的抿了一口,有些不悦。 朱允熥笑着,小声说道,“皇爷爷,事都过去了,您高抬贵手!”说着,凑近了些,“临安公主虽非嫡长,却是您的长女,当年你指婚给了李家,足见宠爱!” “李家有罪,已经伏法。皇爷爷既然网开一面,饶了驸马和公主的两个孩儿,为何不再高抬一下,让他们母子团聚呢?” “您看,临安公主才多大年纪,鬓角都白了。别的公主都是红光满面,只有她郁郁寡欢。从进来到现在,您看她可曾说过一句话?” “不如给个恩典,让她们母子团聚。孙儿知道您心里有她,惦记她才会这么说。您一辈子,最放不下的,不就是儿女吗?” “只怕她心里还在恨咱!”老爷子闷声道,“咱留了他丈夫儿子的性命,不求她谢,可是你看,她可曾主动看过咱这老父亲!” 朱允熥柔声劝慰,“爷爷,您自己都说过,天下哪有和儿女置气的父母。临安公主如今没依没靠,别人都是阖家团聚,她们家只有她自己。她心里哪有恨?只不过是活着没精神罢了!” “您看看,她现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皇爷爷,您就当再迁就她一次,让他们母子团聚,做个富贵闲人好了!” 老爷子端着酒杯,默默的看看长女那边,眼神涌现出些许的伤感。 那是他的长女,她小时候,每次一回家就会爬到自己的怀里,奶声奶气的要抱。外面不管多少腥风血雨,可是一回家见到闺女,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一秒记住 第108章虎狼 北国之夜,风萧萧卷残雪,寒风凛冽。 一望无垠的军营之,通明的灯火映照着北地男儿通红的脸庞。他们的脸上脸上,那些风霜吹打出来的痕迹,犹如胸甲上敌人刀枪斧凿的印记,格外打眼。 军营人来人往,看似喧闹却又寂静无声。酒肉如同流水一般端上来,在桌上冒着热气,而在桌边肃然坐着的汉子们,却没多看几眼。 在这些酒席边,是几条缓慢移动的,由士兵组成的长龙。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笑盈盈的朝帅台方向前行。 帅台之上,燕王朱棣并军诸大将,还有朝廷派来劳军的天使无声肃立,看着台下的缓缓移动的队伍。 在朱棣等人的身边,一口口箱子被打开,里面是璀璨的银子,还有黄澄澄的铜钱。另一边,棉布食盐堆积如山,都是赏赐士卒的物资。 “张百盛,斩首三级,赏银九两,盐十斤,布半匹.........” “陈狗子,斩首两级,赏银两,盐五斤..........” “何老二,斩首三级,右手伤残,赏银九两,盐十斤,精米五石,布一匹........” 军断事官在台上大声念着有功将士的名单,台下数位军法官和燕王亲兵,在给有功将士分着银钱,物品。 当日,朱棣于暴风雪,追杀伯颜纳哈的大军,最终大获全胜,杀敌无数。今日,正是他犒赏三军之时。 首发网址 第109章软刀子 当兵的有两样见不得,一是女人,二是酒。 北方的烧刀子,酒性烈入口如刀,从嗓子眼里滑进胃,似乎吞下的不是酒,而是火焰。这样的酒,可以抵御寒冷,可以暖和身体,可以让人亢奋。 几轮酒下去,方才还恪守秩序的大营顿时变得土匪窝一般,彪悍的北地边军扯开嗓子,露出臂膀,大声喧哗起来。 铁铉解缙等劳军天使,在大营的阁楼之,单独摆了几桌酒菜,透过窗子可以清晰的看到,燕王朱棣带着手下的大将,正在挨桌敬酒。 燕王朱棣颇为豪放,酒到杯干,所到之处一片叫好。更难得的事这场近乎两万人参加的庆功宴,燕王朱棣每一桌上,都有认得的将士,大碗喝酒大声寒暄,气氛热烈的同时,将士们又感恩戴德。 “若他不是燕王,必是千古名将!”解缙看着楼下的场景,小声说道。 铁铉若有所思,“即便他是燕王,也可以是千古名将!”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又相继摇头。 王和将其实不冲突,但王权和皇权迟早会有冲突。分封,弊大于利。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设立郡县制。大汉代之,再行分封,后至东晋,终于酿成天下大乱。 而后唐宋乃至蒙元,三个大一统的朝代都没有进行实地分封。到了本朝,虽然继承了大元对于天下行省的划分,实行央集权之策。可是皇帝分封诸子,或于边塞,或与内陆交通枢纽,军事重镇为王。 麾下护军数万不等,虽不能掌握民事民政,但军权之大远超历代。这些王爷在自己的封地,关起门来称孤道寡。 记住网址m.wxsy. 除军事之外,这些藩王还有他们的子孙,日后必成为朝廷巨大的财政负担。大明财政有限,而这些藩王的子孙无限,每次分封朝廷都要给予田地,人口。这么下去,只怕百年之后,大明的财税都填不满这些无底洞。 皇太孙的心思,他们这些近臣心知肚明。国家乃是天下之国家,不能让天下百姓供养一家一姓。龙子龙孙者,亦不能世代富贵跋扈,凌驾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上。 皇权和王权,势必会产生冲突,尤其是当王权有封地,有直属的军队之时。若非如此,朱棣靖难之后登上皇位,也不会削了所有兄弟们的军权,然后养猪一样把他们养起来。 解缙铁铉二人窃窃私语之时,阁楼的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燕王朱棣带着数位铁甲战将,上楼来给朝廷派遣的天使敬酒。 朱棣有些酒意上涌,面色通红,但是眼光依然锐利明亮。 “沈部堂远道而来,本王敬您一杯,辛苦!”朱棣举杯笑道,“北地没有好酒,都是这些烈酒烧刀子,诸位莫怪!” 在阁楼敬了一圈,燕王朱棣举止随和,让人心生好感。 随后燕王一行人,转到了铁铉解缙二人的桌上。 “两位,北地饮食没有南方精细,两位可还习惯吗?”朱棣笑道。 铁铉拱手道,“王爷,下官是河南人,老家的饮食和这边差不多!” “来来!”朱棣笑着让人满酒,“尝尝我们北地的烧刀子,这可是天下数的着的烈酒,一斤烈酒在辽东那些胡人部族里,可以换一匹小马驹!” 铁铉酒量甚豪,一饮而尽。 而解缙则是皱眉,喝药一样喝了一杯,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到了一起。 “来来,再饮一杯!”朱棣又笑道,“二位都是皇太孙身边的近臣,将来入阁拜相前途无限,说不得届时本王还要借助二位。” “燕王说笑了,殿下乃是皇帝亲子,九边塞王。臣等不过是芝麻大的小官,哪里能给王爷助力!”解缙笑道,“再说,臣等是皇太孙之臣,亦是大明之臣,而殿下为大明藩王,何来借助一说?” 吃了个不冷不热的软钉子,朱棣也不恼。解缙他还没什么印象,可是铁铉他却记得一清二楚。当日在老爷子的寿宴上,这人也跟着方孝孺他们跪奏老爷子,处理自己来着。 “狗样娘的腐儒!”朱棣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依旧带笑。 随后,朱棣端着酒杯继续说道,“两位观我燕藩军威如何?” “虎狼之师,堪比京师精锐大营!”铁铉开口说道。 “读书人也知兵?”朱棣好奇的问道。 “臣在京师之时,常随奉太孙殿下身侧,出入京师大营。太孙殿下深爱武事,常观看禁军演武,排兵布阵,听军诸将讲解战事。臣耳目渲染之下,略通一二。”铁铉淡淡的说道。 “观兵只知其表,唯有战阵方能真的知兵,用兵!”朱棣一语双关。 “太孙殿下也是说!”铁铉又道,“见过血才算好兵,打过打仗才算好将。臣虽国子生出身,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待明年太孙殿下大婚之后,臣也将赶赴边关历练!” “弃笔从戎!”朱棣笑道,“不知打算去哪里高就?若不嫌弃,来我北平如何?” “多谢王爷厚爱,臣意在西北或者西南!”铁铉开口说道,“西北西域吐蕃之地,亦每年都有战事。云贵等地,每年也都有土司作乱。” “小打小闹,岂不是委屈你了的才学!”朱棣笑道。 “王爷此言差矣!”铁铉几乎说道,“安抚部族,让其沐浴大明之恩,为大明之臣民,怎么是小打小闹?”说着,铁铉忽然一笑,“战,只是一时为之,即便是北平边地,也不可能终年大战!” “北元余孽畏惧大明兵锋深入大漠,辽东各部族只需派遣使者招揽,授以官职便可为大明之臣,为大明屏障。恩威为主,刀兵次之,拓荒移民建立城寨,对北元是雷霆军威,对辽东是软刀子教化。” “其关节,和西南之地颇为相通,是一个道理。战,难。不战而屈人之兵,更难。微臣所作之小打小闹,亦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朱棣沉思良久,看着铁铉,忽然开口,“是本王说错了!你是真有才学之人,若想外任还是来北平本王处,本王麾下就缺你这样能能武的贤才!” “殿下谬赞了,臣之言都是太孙所教!”铁铉说着,顿了顿,“再说,臣乃是东宫之臣,殿下如此说,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太孙和本王乃是一家,卿为大明之臣,何来僭越一说!”朱棣朗声笑笑,“来,满饮此杯!”说着,看看解缙,“你是南人,不堪北方烈酒,来人,给他换小杯!” 解缙微微一笑,“启禀殿下,臣不是不胜酒力,也不是喝不了。而是臣一会还有事,怕饮酒误事!” “有事?何事?”朱棣问道。 “臣要见一个人!” 朱棣越发不解,“你在北平有旧识?” “不是旧识,乃是殿下麾下之人!”解缙笑道。 燕王朱棣眼神豁然凌冽,“不知你要见谁?” “下官受人所托,要见燕王麾下大将张玉!” 顿时,朱棣瞳孔紧缩,面色不怒自威。而他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汉子,则是惊诧万分。 “这位大人,俺不认得你!”这将领开口说道。 “您就是张与张大人?”解缙笑道,“您不认识得晚辈,晚辈却要特意拜会于您。”说着,解缙笑道,“晚辈和贵府公子,同殿为臣。晚辈来北平之时,张辅统领,特让晚辈给您带些年礼,并请晚辈转告张大人,殿下那处离不开张玉统领,今年过年,他不能回北平和大人团聚!” 顿时,朱棣的表情格外难看。 ~~一会还有。 /75/75244/21913196.html 第109章挑拨 读书人,真损那! 朱棣心大恨,恨不得当场抽刀,捅死解缙。 解缙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全是阴谋算计。摆明了就是要挑拨离间,摆明了就是要给燕藩之上眼药。哪怕知道不会计,但就是要故意的恶心你。 张玉之子在皇太孙身边,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燕王麾下诸将,大多平日避而不谈,可是此刻由解缙说出,众人表情格外精彩。 朱棣暗怒,张辅既怒又惊。 解缙好似没看见他们的表情,继续开口笑道,“张辅统领还让晚辈和您说,他在京城一切都好,您千万不要惦记。” 说着,解缙的态度更为热络,笑道,“张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张辅统领归于太孙殿下之后,殿下待他犹如心腹手足,衣之食之,嘘寒问暖。香车宝马,豪宅美人尝尝赏赐。对了,您还不知道吧!张统领现在已是皇太孙亲军副统领,官职虽然只有五品,可是前程无量!” “须知,正统领乃是颍国公嫡次子,驸马都尉傅忠之弟,傅让。殿下亲军之,皆是开国功勋子弟,都是万岁钦点。张统领以外官之子,能统领东宫宿卫,如此恩遇实属罕见!” “晚辈在这里恭喜张大人,将门虎子有太孙如此恩遇,张氏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我待你姥姥个爪儿!” 张玉看了眼朱棣的表情,恨不得当场把解缙掐死。可是面上还得笑着,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张家和燕王,当然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离间的,而是生死相依的血亲。 一秒记住 第110章风起 物尽其用,人也是如此。 对于上位者来说,要把不同才能的人,放在不同的位置,才能发挥出相应的能量。 铁铉方正刻板,做事一丝不苟。用他去查看燕藩的军备情,必定能做到事无巨细,有条有理。 解缙有才,但是为人有些轻佻,善于怼人。那用他去挑拨离间,离间燕王臣属,就是再合适不过。管他燕王信不信,反正能膈应他一下,让他心里难受。 只要是钉子,总会冒尖的。而人的心太过柔软,包得了一时包不了一世。上位者都有多疑的品质,这颗埋藏的钉子不会因为时间推移而软化,只会慢慢的出头。 这是人性!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权势富贵面前,其他关系都要靠后。 年,终于来了。 朝廷的效率,变得慢了下来,京城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自古就是如此,在年面前,只要不是和钱有关的事,都要靠后办理。天大的事,都要过了年再说。当然,若是有欠账,那一定是在年前要收回的。 虽然皇太孙下旨,选拔沿海诸卫杰出将校,成立专门清剿海盗倭寇的靖海军,命广州福建造船厂,打造战船快艇,信国公汤和为靖海军总兵官。 首发网址 第111章天子脚下 “拿了!” 朱允熥一声令下,侍卫们如狼似虎,瞬间将几个黑衣汉子直接按在地上。 好不容易跟皇太孙出来一趟,好不容易碰到不长眼的,这些侍卫拳拳到肉,几个黑衣汉子倒下的一刻,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 “尔等何人,我们是官差办案!”被压制动弹不得的黑衣人,似乎是一个领头汉子的大喊。 “打的就是官差!”话音落下,砰的一拳砸在脸上鼻血长流。 打人者廖镛转着手腕冷笑道,“还说是官差?为何不穿捕服?光天化日,你们这些魁梧的汉子,抓死囚一样抓老人和孩子,他们犯了什么王法?” “打得好!” 有了热闹看,本就人头攒动的大集上顿时人潮汹涌,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 方才那老妇和孩子的哭喊,弄得人心里跟丢魂似的,让人心里难受。可是那些黑衣人,个个凶神恶煞,百姓不敢招惹。眼看这些黑衣人碰到了硬茬子,纷纷拍手叫好,义愤填膺的跟着喝骂。 “我等真是官差!”黑衣人的领头汉子颇为硬气,捂着脸吼道,“我们身上有腰牌!” 廖镛伸手在他腰间摸摸,一块油漆木牌拿了出来,“呦呵,还真是官差!” 记住网址m.wxsy. “殴打官差是死罪!”那汉子继续喝道。 “呵!好威风的官差!”锦衣卫同知何广义上前,掂量下那块腰牌,随手丢在一边,然后撩开自己的上衣,露出里面的象牙牙牌,冷笑道,“认识这玩意吗?” “锦..........衣卫?”几个黑人大惊失色。 “误会,误会!”为首的汉子赶紧说道,“小人等正在办案,不想惊动了几位大人!” “你杭州的官差,跑京城办案,好大的胆子!”何广义一声怒吼,“谁给你权力,在应天府拿人!” 不远处,朱允熥冷眼旁观却是若有所思。 “真是杭州的官差?”朱允熥小声问道。 傅让低头,“殿下,确是杭州的官差腰牌,是正儿经的衙门捕快,不是帮闲的白身!” 是属于正式的衙门吏员,不是民间招募的临时工。 这里是京城,杭州的官差居然跑到京城来抓人,抓的还是一个老妇还孩子,而那个老妇说的是吴语,丝丝点点串联在一起,朱允熥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似乎又很不明白。 “那老妇呢?”朱允熥急问。 “这........”傅让微微愣神,羞愧道,“臣等方才只顾着.......让那老妇人溜了!” “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朱允熥冷声道,“记住,找到之后好好相待!” 随后,朱允熥又对何广义摆手。 后者赶紧过来,俯首聆听。 “这些人带回你们锦衣卫镇抚司去,好生盘问,到底为何在京城拿人,谁给他们的权力,是否实先知会了应天府,应天府何人许他们在京城行事?全问明白,速速回报于孤!” “臣遵旨!”何广义见朱允熥神色郑重,不敢怠慢。 紧接着几个黑衣汉子被锦衣卫押着带走,而其他侍卫和锦衣卫的暗探则是在周围仔细的寻找起来。 此处隶属于应天府城外,赶上庙会大集人山人海。方才那些侍卫和暗哨,眼神都在朱允熥身上,一时没留意那老妇人和小孩子,却不想再找时,怎么也找不到了。 集市的人流太大,找个大半个时辰,还是了无头绪。 “殿下,臣等无能!” “两个大活人,能跑哪去?”朱允熥怒道,“一老一少能跑多快?” 傅让犹豫下说道,“殿下,人流太大,保不齐刚才那老妇趁着混乱,坐着谁家的大车走了。” “见过那老妇和孩子的去各城门守着,其他人继续给孤找!”朱允熥冷哼一声,“必须找到人!” 众侍卫不知皇太孙殿下为何忽然对那老妇和小孩如此在意,可是上命不敢违背。 朱允熥没法不在意,杭州的捕快长几个脑袋,敢跨地跨府来京城拿人,背后肯定有人。虽然没进城,可城外也是天子脚下。而且气势汹汹,抓的却只是老人和孩子。这其的关节,不用想他都能猜出一二。 这事,肯定牵扯甚广。这年,恐怕是过不消停了。 回宫的路上,朱允熥始终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 ~~~ 城门口,人来人往,人流车流汇聚到一块儿,让宽大的城门显得有些堵塞。 一辆拉杂货的驴车晃晃悠悠进了外郭高桥门,然后在一处微微有些僻静的胡同口停住。 赶车的小伙子利索的跳下来,对绑着杂货的车板里喊道,“老人家,进京城了,没事了!” 惊魂未定的老妇,战战兢兢的拉着孙子,从杂货的缝隙钻出来。落地之时脚一软,差点摔倒。 “老人家,没事了!”赶车的小伙子赶紧扶起来,“那些追你们的,是什么人呀?看着可够凶的!” 这老妇正是集市上被杭州官差追捕的祖孙二人,集市人多车多,老妇趁人不备带着孙子上了这辆咋火车。赶车的小伙子也是好人,虽然未必有路见不平的勇气,但是帮个忙的胆量,大小伙子还是有的。 “这是京城?”老妇警惕的看着四周,弱弱的问道。 “是京城!”小伙子笑道,“老人家,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再玩一会,回去掌柜的要骂了!” “谢谢,谢谢后生!”老夫人作势就要跪下。 “别,您岁数赶上我祖母了,我怎敢受!”小伙子赶紧扶住,看着老妇人,继续问道,“老人家,听您口音是外乡人!到底是怎么了,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要抓你们!” “我们被恶人欺负,家破人亡。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想要进京告状!”老夫人眼含泪,更咽道,“谁知那些恶人,沿途追捕,本来是老婆子带着姑娘媳妇一块前来,可现在只剩下我们祖孙俩了!我姑娘媳妇,都被他们抓去了!” “什么恶人这么大胆子?”小伙子怒道,“老人家莫怕,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老皇爷眼皮子底下,你放心大胆去衙门告状!” “老身不去衙门!”老妇擦去眼泪,眼忽然闪出莫大的勇气和刚强,“小伙子,你是好人,劳你告知一声,皇城在哪儿?老身去告御状!” “啊!”小伙子吓的一哆嗦,手的鞭子落地,“老人家,你........” “不告御状不行,老身有莫大的冤屈。进去衙门递了状子,老爷们却说我们是刁民。不但不接案子,还要甲长严加看管!” “老身是杭州上,杭州上下衙门,没一个给肯接老身的状子。老身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且还有穷凶极恶之徒,半夜来我家里,要杀人灭口。好端端一个家,就这么家破人亡了!” “我家当家的,已经被活活气死,我两个儿子,一个屈打成招,一个被当作告状的刁民,发配充军!” 说着,老妇人拉着孙子跪下,连连磕头,“请后生告诉老妇,皇城在哪,老妇死,也感念你的恩德!” /75/75244/21913202.html 第112章叩阙 不知何时,天边飘来阵阵阴云。 不知为何,这片云似乎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云下的紫禁城,往日璀璨的金砖红墙,此刻显得非常沉闷。更让人难受的是,云压过来的瞬间,连风都没有了,天地之间满是冬日的萧索和清冷。(再说一遍,明南京故宫,原名紫禁城。) 没有风,就很沉闷。没有风,宫的一切都有些无精打采。 下了皇太孙的车架,朱允熥深吸一口气,随后脸上挤出一些笑容,朝着奉天殿走去。 殿,老爷子正拿着一个册子,对着殿堆了一堆的礼盒,一一核对。 “回来了!”见朱允熥进来,老爷子笑道,“又出宫野去了,好玩吗?” 看着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老爷子,朱允熥心涌出阵阵心疼。 今日的事,若真是他想的那样。对这个老爷子,将会是多大的打击和伤害。他也许不是完美的皇帝,但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皇帝。饶是他兢兢业业,不惜背负对官员刻薄的骂名,可还是挡不住天下那些腌臜的破事。 尤其是马上过年了,这个操劳了一年的老人,居然连个安稳年,和气年都未必能过上。 同时,也让朱允熥对于天下这个词,对于孤家寡人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皇帝治天下?其实天下事,皇帝不知道的多了。不但不知道,而且所有人都在背着,瞒着,骗着。 一秒记住 第113章缘由 一个孩童,站在如山的承天门前,站在巨大的战鼓之下,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 细弱的手臂,吃力的挥舞着比他大腿还要粗的鼓槌,竭尽全力的击打在战鼓之上。 咚! 微弱,却震撼人心。 咚! 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咚! 似乎,城墙都在跟着震颤。 咚! 好像,恢弘的宫城睁开了眼睛。 一滴晶莹的液体,随着孩子的发梢飘落风。 首发网址 第114章孙效忠 老妇人如泣如诉,字字带血。 风,满是祖孙二人绝望悲戚的哭声。 御辇上老爷子眼神如刀,大手上的关节毕现,满脸阴云。 “皇爷爷,这事,孙儿可能知道一二!”朱允熥小声开口。 于是,在老爷子微微诧异的目光,朱允熥把今天在栖霞寺外的见闻,讲述一遍。 “那些杭州的官差,如今都在镇抚司,这会功夫估计也已经审出来了,孙儿这就召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陛见!” “哼哼!”老爷子冷笑两声,“好大的胆子,杭州的官差到京城抓人,抓的还是进京告状的百姓。老百姓有了冤屈不但不肯为民做主,还不许百姓告状,不许百姓鸣冤!” 说着,老爷子手上的关节作响,低吼道,“不能为民做主是昏聩,残害百姓是丧了良心,又蠢又坏都让他们占全了。咱才吃了几天素,就以为咱老了?” 朱允熥想想,低声在老爷子耳边说道,“皇爷爷,孙儿觉得恐怕事没这简单!” 老爷子目光一炙,“说下去!” “出了人命是大案要案,此案又错漏百出,杭州府为何草草结案?是否有故意办成铁案之嫌?” 记住网址m.wxsy. “赵家伸冤,为何当地连布政司衙门都不接状子,而且赵家还被强人威胁,有性命之忧?” “再者,为何杭州官差从杭州一路追来,沿途抓捕赵家人?” “而且,官差为何能找到他们?杭州的官差,没人仗腰子,怎敢在京城抓人?” 大明的户籍管理比现代更加严格,无论是官是民还是商人,出门都要带着户籍路引凭证,才能够进入城池,打尖住店。 赵家人跑了一路,被追了一路,他们的落脚点被杭州官差查得一清二楚。 “杭州府怕赵家进京告状,他们怕的是什么?这后面,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让官差一路追赶,还畅通无阻?孙儿就不信,他们在扬州,在镇江抓人,当地官府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朱允熥看看那跪在地上,相拥而泣的祖孙,继续咬牙道,“这其,恐怕包含着惊天的大案!” 百姓伸冤难,因为官大于法,甚至官就是法。 若不是真没有出路,若不是背负血海深仇,赵氏一老妇,如何敢铤而走险,进京告状! 今日是朱允熥阴差阳错之下让她们逃过一劫,假如他们不曾在城外碰到,被抓回杭州的赵家人,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随便再安一个罪名,就会全家消失干净。仿佛大海上一个涟漪,微不足道。 老爷子阴沉的脸挂满了寒霜,“传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进宫!”说着,又对朱允熥道,“先把这妇人和孩子,安顿好!” 朱允熥点点头,走到御辇的前边,大声道,“赵氏!” “民妇在!”赵氏搂着孙子,俯首听着。 “你之冤屈,陛下已经知道了!”朱允熥大声道,“陛下,定会给你赵家一个公道,给天下人一个公道!”说着,朱允熥环顾左右,“曹国公李景隆何在?” “臣在!”李景隆翻身下马,跪在御辇边。 “赵氏和这孩子,安置在你府,稍后会有督察院和刑部的人去问话,整理卷宗!”说着,朱允熥的语气加重,“好好照看,不得出任何的纰漏!” “殿下放心,臣一定办得妥当!”李景隆抱拳道。 ~~ 有人叩阙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京城。还没等圣旨传出去,各部大臣就已经聚集在奉天殿之外,等待圣训。 刚刚因为过年而松下来的气氛,顿时变得紧绷起来。大明这位皇帝,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同。 历朝历代民告官,无论对错都要流放三千里,进京告御状更是会被地方官当成乱民格杀。而洪武皇帝,却是古往今来第一位,鼓励百姓进京告状之人。 可以申冤,可以状告贪官,地方官员不但不得阻拦,沿途还要好生接待。告状之人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皇爷虽然不喜欢亚圣那句民为重,君为轻。但是皇帝的心,却最见不得百姓受委屈。 风有些冷,皇帝和皇太孙在殿,久久没有发话召见,这些大臣只能等在殿外,肃立无声。但明明是冬日,一些官员的额头上却满是冷汗,魂不守舍。 这些冒汗的,都是应天府的官员,事情出在了他们的辖区,他们是又惊又怕。 奉天殿的偏殿里,老爷子和朱允熥各自坐着,听着地上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何广义的奏报。 “回陛下和太孙殿下,杭州的官差并不是杭州府衙的人,而是杭州巡检司官差!” “他们一行十人,从杭州出发,奉了杭州巡检司巡检孙效忠之命,抓捕赵家人。赵家已经被抓到的家眷,都送回了杭州统一看管!” “本来,他们出发之时孙效忠说过,可以..........可以用点手段,让赵家人不明不白的.........” “那带队的官差头目还算有些良心,没有痛下杀手!” 朱允熥越听,眉头越是紧皱,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一个巡检,管着杭州治安芝麻大的官,也敢让人跨境抓人? “沿途,是否有地方官府配合?”朱允熥问道。 “有!”何广义说道,“据杭州官差交代,每到一处他们都要拜会地方巡检,兵马指挥。然后由当地的人带着,在城客栈,打尖等地查看登记册,进行抓人!” “一个巡检,就有这么大的能耐?”老爷子怒道。 “杭州官差说,那孙效忠在杭州虽然官小,但是手眼通天,在扬州镇江等地也有关系!”何广义继续开口,“孙效忠虽然是官,但是其家置有丝厂两座,粮行油行数家,家财豪富!” “恐怕还不止!”朱允熥冷笑,“这些,只是能见光的买卖,见不得光的说不上还有多少!” 老爷子微微眯着眼睛,“他们可曾说,孙效忠为何让他们抓捕赵家人?” “赵家的案子,就是孙孝忠办的!”何广义开口道,“那案子一发,孙效忠就亲自带人办理,赵家小儿也是他亲审的,人证物证都是孙效忠找出来的。一开始巡检司和知府衙门的捕快,有人说过此案疑点甚多。但孙孝忠一意孤行,并且在杭州知府面前打了保票,说三日破案。” 听到此处,朱允熥说道,“皇爷爷,这孙孝忠应该就是此案的关键,只是不知道,他身后是谁?” “狗贼!”老爷子咬牙,“狗日的贼!” 随后,老爷子又问道,“杭州那些人说没说,为何知府衙门不给赵家做主,布政司又不接状子?” “回陛下,那些官差交代,孙效忠和杭州知府还有同知关系匪浅,在布政司衙门也有人,和浙江布政司的幕僚师爷,是儿女亲家!”说着,何广义微微一顿,“孙效忠的大女儿,是那师爷儿子的小妾!” “这算他娘的什么儿女亲家?”老爷子怒道,“不知廉耻的东西!” “赵家确实被冤枉?只是不知道他孙孝忠为何要冤枉赵家?或者说,他是用赵家的小儿子给别人当替死鬼!真正的凶手是谁,他肯定知道!”朱允熥也咬牙骂道,“巡检掌管治安事,小官大权,若不是赵家人上京,这事咱们永远都不知道!” “他们,怎么敢在京城拿人?可是应天府,谁给他们方便?”老爷子又问道。 何广义毫不迟疑,“入京之后,杭州的官差拿着名帖,拜会了南城巡阅司指挥使李百胜,上元县巡检张宏达。李家送了三百两银子,张家送了一百五十两。李张二人,让心腹手下,带着他们在成内外转悠,并且发了自由出城的路引。” “哼!”老爷子忽然笑出声,“一个杭州的巡检,居然能这么手眼通天,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官官相护!”说着,面色一冷,“让他们滚进来!” /75/75244/21913208.html 第115章督办 殿,满是部阁臣。 刚刚抄写完成,还带着丝丝血迹的杭州官差供书,在群臣之来回传递。 大明开国二十五年,第一次有百姓进京叩阙,就是个惊天大案。烧着地龙的宫殿,让人感到阵阵发冷。 一阵沉重的脚步响起,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托着两个面无人色的年官员,进入大殿。 “启禀陛下,应天府南城巡阅司,上元县巡检带到!” 老爷子斜靠在龙椅上,双手笼在袖子里,脊背微微有些佝偻,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你二人抬头回话,朕有话问你们!”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冰冷。 两个应天府的属官,已经瑟瑟发抖,浑身软绵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声。 “朕问你们,知不知道,朕特许天下百姓可以进京告状?” 老爷子依旧微微低头,深沉冰冷的声音在殿回荡,那两人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完整的话一句说不出来。 “为了那点银子,把朕的圣旨当成了耳旁风!” 一秒记住 第116章天下藏奸 城外,是应天府的天然护城河,秦淮河。 站在城墙远眺,秦淮河码头上,朱允熥的皇太孙仪仗正在登船,密密麻麻的随行护军,伺候的宫人。 此去杭州,水路比陆地便捷,老爷子御赐御舟为皇太孙出行使用。登船之时,御舟上的风帆高高升起,瞬间拉满。 风渐渐,海天一色满是帆。遥望东南,满眼残绿为钟山。 江上人声沸,城头些许寒。 长者放眼望,人影终究远。 家国天下难思量,豪情义愤伴悲凉。 只是盼,天下安,一家离别,成全万家团圆。 再又盼,莫路远,世无冤,千家万户俱欢颜。 “哎!” 应天外郭南城墙上,老爷子微微叹息一声,对着城外秦淮河上开动的船队,轻轻摆手。 首发网址 第117章以杀止奸 “陛下!” “皇爷!” 群臣和宫人惊呼之,朱元璋手持宝刀,如怒目金刚一般凌然站起。 怒火充斥其胸,唯有杀人才能泄愤,可是举目四望,目光又有些颓然。 杀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杀人了。未当皇帝前,他甚至厌恶杀人,可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地盘为了富贵,不得不杀。 但当了皇帝后,为了皇权,为了朝纲的稳定,为了天下的风气,他杀的人超过了二十年征战岁月,所杀之人。 他是天子,再怒也不能直接动手杀人!再怒,也不能失了分寸。 多少年没这么失态过了,即便是当年陈友谅几十万大军南下,应天府危在旦夕之时,他是谈笑对之。即便是当年,从军之初,濠州被围月,颗粮皆无,他也未曾如此。即便是当年,死人堆里打滚,满身鲜血之时,也未曾如此。 “皇爷!”朴不成轻唤。 “陛下!”臣子们轻唤。 记住网址m.wxsy. 朱元璋单手杵刀,坐在龙椅上,眼帘低垂,“滚!” 随后,再抬头,眼精光爆射,“都滚出去!” 瞬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一人。苍老的面容上,怒气压到心底,片刻之间他似乎老了许多,低沉许多,甚至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眼神涌现出浓浓的委屈。 “为什么,这么糊弄咱?”老爷子心里暗恨,“为什么,这么耍咱?咱拼死拼活打下这大明朝,战战兢兢的当这个皇帝,居然是被你们拿来骗,拿来糊弄的?这就是咱朱家的大明,这就是咱以为会千秋万代的大明!” “你们贪,你们奸,你们坏!” “天下百姓的公道,还有咱的皇权,都可以成为你们捞取银子的门路!” “你们心没有大明,没有咱,没有百姓,只有你们的官位!你们手里的权!” “亏咱还沾沾自喜,以为天下百姓有了咱撑腰,能少受委屈!现在看来,咱让他们告状,反而是害了他们!” “史书会怎么写咱朱重!史书会写咱是个大笑话!是个大傻子!是个沽名钓誉,是个眼高手低的混蛋!” “史书肯定会写咱是个嗜杀臣子的残暴之主,史书也会写,咱是拿天下百姓当奴仆的贼王!” “咱只不过想让天下,变得好一点。为什么,你们都要和咱对着干?” “贪官,权臣,结党,勋贵!” “现在,连这些微末小吏都开始拿咱的话不当话,开始祸害百姓?” “咱当的这是什么皇帝!恁憋屈!” 想着,老爷子看着手里的刀锋,再次说出,问了无数次的话,“怎么就杀不绝?这些愚蠢害民的蠢材,怎么就杀不绝!” 即便是身为九五至尊,但有些事,他也会感到无力应对。 出身贫寒的他,深知恶官之害。当年若是大元的官府,稍微有一丁点儿的人心,他的家人也不会病饿而死。若是当年的大元官,稍微有一点良心,天下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当了皇帝之后,他严格要求自己,也严格要求天下的官员。无非就是让他们有点良心,有点担当,知道老百姓的艰难,知道百姓的苦。 可是二十五年来,换来的就是这?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是个有着道德优越感的皇帝。他唾弃历朝历代那些用民脂民膏,骄奢淫逸的帝王。哪怕是秦皇汉武,哪怕是唐太宗元世祖,在他心里都是民贼。 他对宫人残忍,对官员苛刻,但不曾残害百姓,不曾滥用民力,不曾修建宫室,不曾享受荒淫。 他把要求自己的一切都做到了,却唯独对这些天下奸恶之事,有心无力。 他明白水清无鱼的道理,也知道千里做官只为钱。 他只求,那些当官的,能稍微有些良心! 同时,他比那些当官的更知道,官字的含义。 当初,大儒宋濂给儿子讲学的时候,他在窗外听过,并且深记在心。 官,古已有之。古语曰,尧舜官天下。尧舜是天下万民的官长,不是天下万民之主人。官,非主也! 这个官的意思不单是管理,还有看管,眷顾之意。官一字,一个保字盖,加一个字。(dui,康熙字典有注释) ,猶眾也!猶眾,民也! 官,乃是保护着猶眾之人也! 官字的边加人字旁,为倌。寓意是只要官员只要还是个人,就不能忘了自己出身百姓。 官字头上加一把草,为草菅人命之菅。 这些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这些吃着大明俸禄,享受百姓供养的人。不但忘了自己出身百姓,还把他们的官字上,都加了草。 都变成了草菅人命,不是人的官。 “杀!” 老爷子脑,只有一个字。 南征北战这些年,哪怕再凶狠的敌人他都有办法。可是唯独对这些不是人的官,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就不用办法,就用最简单的办法。 杀! 都杀了! 好比种地,有了杂草就一定要连根拔掉。 看是你长的快,还是老子拔的快。 “咱朱重!”老爷子抬头,看着大殿藻井之上,那似乎要冲破天际的五爪金龙,“咱朱重是个独夫,但不是民贼!” “让蒋瓛滚进来!”老爷子大喊。 稍后片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连滚带爬的进来,跪伏于地。 他心惶恐惊惧欲死,京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作为监察百官之锦衣卫首领,难辞其咎。 锦衣卫是皇帝亲军,作为皇帝耳目,可是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天下首善之地,他们这些耳目,竟成了摆设。 “臣!”蒋瓛声音发颤,“恭听圣训!” “滚过来!”老爷子低声。 蒋瓛像条狗一样,在地上爬行,到了老爷子脚前。 咣!老爷子一脚! 啊!蒋瓛吃痛,心大喊。 老爷子的大脚,直接踩在了蒋瓛一只手上,反复的碾着。用力之大,几乎让蒋瓛的指骨碎裂。 “疼不疼?”老爷子冷笑问。 “不.....不疼!恩..........” “不疼?”老爷子依旧冷笑,脚上再次用力,手里的刀放在蒋瓛的脖颈之上,“疼不疼?” “陛下,疼!疼!”蒋瓛惊恐的回道。 “你再疼,能有朕的心疼?”说着,老爷子手军刀落下,噗嗤一声,军刀直接穿透了蒋瓛的手掌。 鲜血瞬间在金砖上蔓延,顺着地缝缓缓流动。 蒋瓛抽动两下,不敢喊,不敢挣扎,不敢说话。 “朕把锦衣卫交给你,让你当朕的耳目,你是瞎子还是聋子?”老爷子厉声喝问,“若不是你这条狗还有用处,朕今天先剐了你!” “主子,臣有罪!”军刀依旧插在手上,蒋瓛出声求饶。 他虽是官,是臣,可是和皇帝的奴婢无异。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生死更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先留着你的命!”老爷子用脚点点蒋瓛的头,“该做什么你知道,往后要做什么你也知道!” 蒋瓛死里逃生,“臣明白,臣一定让主子满意!” “天下宵小无所遁形才能让朕满意,天下之事皆在朕耳,才能让朕满意!”老爷子又道。 “臣明白!” “还有,管好各地的锦衣卫,你在京城是瞎子,他们在地方也是瞎子?”老爷子继续怒道,“该杀的杀,不会叫的狗,养着干什么?” “臣遵旨!臣这就去办!” 老爷子微微低头,“抓捕进京告状百姓一案,最高涉及到谁?” 蒋瓛满头汗水,“根据人犯的供述,这事已是常例,应天府凡是分管治安刑狱的官员都知道,他们每年分润地方孝敬的银钱,大头给了应天府丞陈济!再后来,地方上直接把银钱交给陈府,陈济吩咐各司去办,事后论功行赏。” “最高只涉及到陈济?”老爷子皱眉。 “怕是人犯没说实话,臣这就去亲审!”蒋瓛赶紧改口。 “还没涉及到朝阁臣!”老爷子喃喃道,“也是,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活下来的,都是还有点良心的!”说着,又道,“陈济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他是.........靖宁侯叶升的外甥,以国子生授官,为人没什么才学,靠着靖宁侯,才做到了应天府丞的官职。!” “叶升啊!”老爷子叹息一声,“识人不明!昏聩!”说着,又冷笑道,“朕记得,他以前和胡惟庸私交不错!当初,念着他昔日有些功劳,饶了他一次,没想到他除了交友不慎之外,还有这么个不是人的外甥。” ~~~ 明太祖这人,其实很矛盾。 一方面他有很强的道德优越感,嫉恶如仇。另一方面很残暴。 一方面他爱惜百姓,但也纵容儿子们那啥。 他是独夫,不是民贼,这句话我认为最贴切! 这话,出自龙床,明帝一书。 /75/75244/21913214.html 第118章人情 昨夜半场雪,今朝氛外晴。 过年亦是盼春,冬日盼春暖,可春却有寒。湛蓝的天空,白云片片。 明媚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洒落大地,清早的京城满是祥和。 但是阳光之下,总会有阴影笼罩之地。 这是一处恢弘的建筑,坐落于京师应天府西郊岳王庙侧,斗拱飞檐满是官府的威严气象。但这里也是大明朝人人谈之变色,最为阴暗之地。 锦衣卫,镇抚司,诏狱。 这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无论是公爵还是一品大元,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开国勋贵,只要进了这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快点死,不遭罪的死。 庭院,有些许没穿飞鱼服,紧紧穿着贴身贴里的锦衣卫在走动,他们手上,衣裳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格外刺眼。 空气满是皮肉的焦臭还有血腥味,延绵不断的惨叫,和刑具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各处刑房回荡。 锦衣卫蒋瓛端坐在一间窗明几净的明堂之,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让屋内氛外敞亮。此地虽亮,却不祥和,因为屋子充斥着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坐着的地方正对着大门,大门外的庭院,梅花傲然开放。他直挺挺的看着,却似乎不像是在看花,而是在看着仇人。 一秒记住 第119章不过 “别说,挺合脚!” 寝宫,老爷子穿着赵宁儿让蒋瓛送来的新鞋,原地走了两步,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老爷子脸上有所缓的表情,蒋瓛心里一轻,这宝是押对了。而宫里的宫人则是如释重负,这两日老爷子的杀气太大,他们似乎活在悬崖上一般。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瞧瞧这针脚,多细,多密!”老爷子指着脚上平平无奇的新鞋说道,“上好的松江软布,鞋底缝了棉花,穿着又轻快又暖和!那丫头心细呀,才见过咱一回,就记住咱多大脚了!” 蒋瓛跪在地上,附和的说道,“回皇爷,太孙妃还说,怕您不合脚特意做了两双。” 可是,意想夸奖赵宁儿的话没听到,蒋瓛微微抬头。只见老爷子正眯着眼睛看他,顿时心一寒,赶紧再次俯身。 “你去赵家干什么?”老爷子冷声道,“是不是赵思礼跟这事有牵扯?” 这就是蒋瓛最怕老爷子的地方,他们这些鹰犬,一撅屁股老爷子就知道他们拉什么屎。百战的帝王,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看穿人的心肝肺。 “臣......听说有许多人犯的家眷,跑去赵家求告帮忙!”蒋瓛赶紧说道,“臣是带人去清场去了。臣去的时候,赵家大门紧闭,但是胡同口堵满了人!” “咱问你,赵思礼是不是和这事有牵扯?”老爷子又道。 蒋瓛赶紧道,“没有!赵大人为官清廉,据镇抚司收押的人犯供述,他们分润的银钱,平日都是背着赵大人!一分不该拿的钱,他都没拿!” 首发网址 第110章曾经的无能无力 天降横祸,事发突然。 吴大用心惊骇欲绝,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转眼之间,被几个铁甲侍卫抓着四肢头发,拉进御舟的船舱,砰地一下重重扔在地上。 随后,一双绣着金色龙纹的靴子,出现在他的眼帘之。 心的惊骇还有皇权的威,瞬间让吴大用魁梧微胖的身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白色的衣,马上被冷汗湿透。 他不敢抬头,不敢动,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匍匐姿势,冲着那双绣着龙纹的靴子,颤声道,“臣,杭州锦衣卫千户吴大用,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 “跪好,抬头!”朱允熥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吴大用。 后者缓缓的抬头,额上的冷汗不住的落在甲板上,只是微微看了一眼朱允熥那张年轻的,阴沉的脸。然后又立刻低下眼帘,不敢再看。 朱允熥也看清了吴大用的脸,这人有些微胖,看着不像是锦衣卫的武官,倒像是富家员外。而且,他整个人都是慌的,眼神里完全没有静气。 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地方作为朝廷的耳目。准确的说,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在锦衣卫这样的军事组织之存在。 “孤有事问你!”朱允熥是船舱里唯一坐着的人,刑部侍郎秦睦,大理寺左少卿,御史大夫高巍,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夏长,都垂手肃立一边。 “臣,恭听殿下训斥.........”吴大用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记住网址m.wxsy. “今年秋之时,杭州出了件大案,你知不知道?”朱允熥坐着,摆弄着手里的扳指,面无表情的问道。 吴大用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再盛几分,开口说道,“殿下说的,可是书院的奸杀案?” 朱允熥眼帘轻抬,冷笑道,“你知道?既然知道,为何不上报?”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有两种表现,要么是大脑是死的,要么就是灵光一现。 吴大用现在属于后者,他急忙开口道,“殿下,杭州是锦衣卫内卫,臣负责监察地方,地方的刑事案,自有地方处置。再转交刑部,送陛下御览!” “嗯!”朱允熥不动声色的微微撇嘴,“你还挺有理!”说着,啪地一下,手重重的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怒道,“那孤问你,这件案子可有蹊跷!” 突然而至的威势,几乎让吴大用当场魂飞魄散。 “臣..........臣...........” “你结结巴巴的,就是心里有鬼!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朱允熥再次冷笑,“那你知不知,被冤屈的赵家人,进京叩阙告了御状!” “呃!”吴大用双眼一翻,身子一挺,居然直接吓昏了过去。 顿时,朱允熥的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赵家的案子其实不难,难的是地方官为何要栽赃陷害。朱允熥此次来杭州,根本没打算审案,他直接要审人。 让锦衣卫直接抓了杭州知府,孙效忠等人,一套大刑下来就不信他们不说,大明朝没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规矩。 召见吴大用是朱允熥临时起意,官场上没有秘密,他想着若是吴大用知道些什么,能让他少废些心思。可是没想到,堂堂杭州锦衣卫镇守千户,居然是这么个货色。 怪不得,杭州出这么大的事,京城一点都不知道。 想来,天下其他各州府的锦衣卫镇守,也好不到哪里去! “弄醒他!”朱允熥冷哼一声。 话音落下,几个卫士扯着吴大用的头发,直接塞进了船舱冰冷的水桶里。 咕噜咕噜,水冒泡。 “啊!”吴大用挣扎的抬头,惊恐的大喊,“殿下饶命,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地方有大案你不报,地方有屈打成招的大冤案你也不报!要你何用?”朱允熥冷冷的看着他,“说,你收了什么好处?” “臣.........什么好处都没收!”吴大用哭道,“臣,真是一钱都没收!” “孙效忠为何要陷害赵家?”朱允熥又问。 “臣...........臣真是不知道!”吴大用连连叩首,“地方上的刑事,臣无权插手,只是听到风声觉得案子蹊跷,可是那边赵家小儿子已经画押认罪,臣也没多想!” “你都对不起你的名字!”朱允熥怒道,“吴大用?无大用!别说没有大用处,你什么用处都没有!” “臣昏聩,臣罪该万死!”吴大勇头都磕破了,“是臣失职!” “孤不知你是天生无用之人,还是在地方上养废了,但是孤猜,这些年你肯定没少和地方官员勾连!”朱允熥不屑去看对方的丑态,“下去,把你这些年和地方的烂事都写出来,敢有隐瞒,哼哼!” “臣不敢,臣不敢!”话音落下,吴大用又被几个侍卫扯死狗一样的扯走。 “何广义!”朱允熥又道。 “臣在!” “杭州锦衣卫千户所的核心人员,上岸之后一并都抓了,交给你好好的审!” “殿下放心!”杭州锦衣卫如此,何广义也脸上无光,咬牙道,“臣,把他们这些年吃过多少顿饭,都审出来!” “吴大用,一群都没用!仔细甄别尸位素餐之辈,有和地方勾连的,乱伸手的,知情不报的,一律赐死。”说着,朱允熥脸上肌肉跳跳,“给他们留个全尸!” 何止何广义脸上无光,朱允熥心的恼怒几乎快成了火焰。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居然在地方上堕落至此。这些人该死,他们本该是枢的言路,却在地方成了残民的帮凶。 “锦衣卫要好好的整顿!”朱允熥心暗道,“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蒋瓛那个人虽然有些手段,可就知道一味的讨好老爷子,低头做事。管理上,简直一塌糊涂!” 朱允熥坐着默不作声,船舱里的气氛更加冰冷。 几位跟着朱允熥出京的臣垂首不语,心却是惊诧万分。 皇太孙一向有仁德宽厚的美名,此时却判若两人。 杀伐果断,而且出手毫不留情。 而且皇太孙的狠,和老皇爷还不一样。老皇爷之怒,是雷霆万钧。皇太孙却是别样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这位,怕将来也是个不好伺候的。 其实作为皇储,不应该有这样的失态。但是一想起赵家人的遭遇,或许是记忆那些无能为力的义愤填膺在作怪,让朱允熥格外的愤怒。 这一刻他特别理解老爷子的心情,这些人直接的或者间接的毁了多少家庭?他们有意无意的也成了祸害百姓的一份子。给这朗朗乾坤,添了多少黑暗? 他们不该死吗?身居高位,对罪恶视而不见即是罪。位居官身,毫无正义感即是罪。可能,这种想法有些偏激,但那些受了冤屈的百姓去哪里说理? 但凡他们之有人稍微有点人心,也不至于闹出百姓叩阙的惊天大案,更不至于让这世上,多出那么多的冤魂。 稍微的平复下怒火,朱允熥站起身,“走,上岸!” 他身影刚动,御舟的塔楼上旗语挥舞。 岸边,早就带着护卫严阵以待的李景隆,放声大喊。 “皇太孙驾到,诸臣工跪迎!” “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瞬间,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起伏,像是一道由乌纱帽组成的波浪。 权力,只会向着更高的权力低头,只会在凌驾于他们的权力之上,谨慎谦恭。 朱允熥的脚,终于踩在杭州的土地上。远处的城墙,在仓促之间已经披红挂彩,远处的官道上也已经黄沙垫道。 权力,只会给权力服务,还是最好的那种。 跟着朱允熥南下的王耻,拿着浮沉倨傲的走到接驾的群臣面前。 “殿下口谕,宣浙江宣承布政司使李安庆,杭州卫所指挥使丁继祖上前!” “臣等遵旨!” 这两人是接驾群臣的武之首,他们上前是应有之意。李安庆面容儒雅,长身玉立,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他是洪武三年的进士,这些年官路亨通。 丁继祖则是战死的柱国上将军,济阳郡公的庶子。身材敦实孔武有力,完全一副武人做派。杭州卫是江南大卫,有兵七千百余人。 “臣等,参见殿下!” 二人上前,再次行礼。 朱允熥看看二人,丁继祖是杭州卫所指挥使,军人对地方的事不能插手,而且他所驻扎之地是杭州城外,应该是不知情。 可是这个布政司使李安庆,却和赵家一案脱不了干系。当初,赵家人的状子可是连他的布政司衙门都进不去。 “李藩台!”朱允熥微微一笑,“孤,要找你借样东西!” /75/75244/21913221.html 第121章现在的主持正义 “孤和你借样东西!” 闻听此言,李安庆微微有些愣神。 一省布政司想的本就比其他人多些,朱允熥突然驾临杭州,在他心只有惊惧。因为若是好事,京师必然提前有旨意。而且只有坏事,才往往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 尽管他和朱允熥素未谋面,但是作为一省的大员,怎会没私下研究过储君。皇太孙其人外圆内方,当初还是吴王的时候,就奔赴地方办理赈灾事宜。 那一次,江西抚州人头滚滚。 这一次.............? 接驾之时面上的儒雅喜悦都是装的,心却一片忐忑,更是在思量杭州乃至整个浙江出了什么纰漏没有。 见对方微微迟疑,朱允熥继续笑道,“李藩司莫怕,孤又不是借你的颈上人头!孤要是要借你的藩司衙门一用!” 看似说笑,但是李安庆心顿时警觉,皇太孙此言,怎么听都是话里有话。 当下打起精神,笑道,“太孙殿下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言借字!官衙臣已命人收拾妥当,请殿下移步。”说着,又笑道,“城有几座前朝的名园,景致奇特,尚在修葺之,微臣马上让他们加快进度。” “不用那么麻烦,孤不住那么久!”朱允熥平易近人的笑道。 一秒记住 第123章皆有罪 看到被带到堂上两位赵家子的这一刻,朱允熥的眼,满是愤怒的火焰,心满是愤慨。 冤案,毁的是人的一生。 不是一个人的一生,而是一个家庭所有人的一生。谁都有父母,谁都有家人,若是生老病死可不违背,若是天灾劫难亦不可为抗拒。可是,他们好端端的一个家,就因为孙效忠一个小小巡检的权力,就因为他一念之间,全家人堕入地狱。 赵家儿子,是被抬上来的,当先的一人脸上刺字,破碎的衣衫之下,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眼神有几分清明,但全都是恐惧。惊疑的看着这个场面,双手紧握成拳。 后面一人,干脆就是蜷缩在担架上,似乎骨头都被打断,凄惨得不成人形,最让人感到痛心的事。那年轻人似乎半疯了一般,浑身惊恐的发抖,嘴里发出含糊的大叫。 “大人,别打我!别打我!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你让我招什么我就招什么?我画押!我认罪!我不冤!我不告了!你们别打我,别打我!呜呜!娘!媳妇!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叫喊声,加上他疯狂的神态,让人的心都碎了。 人间惨剧莫过于此,人生于世间无论贫富,尊贵,都会有几分争强好胜之心,都会有苦求活之意。可是此刻,赵二嘴里的叫喊,却只有认命,只有无助,只有害怕。 “儿呀!” “爹爹!” 两道人影从后堂奔了出来,赵氏和那孩子直接扑在了两人身上,撕心裂肺的哭着。 首发网址 第124章苍蝇猛于虎 孙效忠已经萌生死志,一头撞向大堂的柱子。 但是他身形刚动,皇太孙侍卫统领傅让一双铁爪,直接把他按在地上。 “想死?”朱允熥冷笑,“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尔身为朝廷命官,徇私枉法也就罢了。还要栽赃嫁祸屈打成招,而且还要勾结其他官员,抓捕告状百姓?天下,怎会有你这样的丧心病狂之人!” 说着,朱允熥又道,“书院奸杀案,你这么铁了心的要办成铁案,是不是知道谁是幕后凶手?你在遮掩什么?” 孙效忠面如死灰,闭口不言。 “好,你不说,孤也会查得明明白白!”朱允熥回头,看着众人,“此案,说是有人证,那就传人证!” 话音落下,两个锦衣卫拉扯着一个惊恐的年轻男子,从外进来。 看到这人,赵家小儿的眼神顿时充满恨意,“许三,你为何要害我?” 来人,正是此案所谓的人证许三。赵氏告状之时,身揣的状子上,此案的过程和涉及人物,清清楚楚。朱允熥进城之后,除了让何广义带人直接去大狱之外,还命他带人找到这个许三。 “你就是许三?知道为什么找你吗?”朱允熥冷眼问道。 许三不住磕头,惊恐的说道。“小人正是许三!” 记住网址m.wxsy. 他始终被锦衣卫押在外堂,刚才里面所说他都听到了。此时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只知道磕头,显然是吓得不轻。 “你说说,为何要作证说赵守信是杀人凶手?”朱允熥沉声道。 “千岁在上,不是小人要害赵二...........”许三慌张的说道,“赵二和小人说过笑话,若是能和秦诗那样的女子.......后来官差找到小人,小人一开说说和赵二同行回家,但是官差直接给小人上刑........” 说着,许三拉开肩膀的衣衫,露出是上面的疤痕,“千岁请看,这就是被官差打的。他们说,若小人不指证小二,就说小人是同谋,一块斩首!” 案件已经真相大白,书院秦诗诗和婢女被奸杀,官差找到每天经过那里的许赵二人,因为赵二曾经说过玩笑话,便开始栽赃陷害。 “所以,你就听了官差的?”朱允熥问道。 “千岁,小人也想活命啊!”许三哭道,“小人也是一大家子人,实在怕呀!” 闻听此言,朱允熥心里澎湃的怒气之,多出几分叹息。 人生无常,人心更无常。能怪许三吗?他也只是个寻常百姓,如何能和官府抗衡! “真相大白!” 朱允熥看着跪着的众官员说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臣以为,严办孙效忠,彻查相关官员小吏官差,一律严办!”李安庆浑身冷汗,赶紧说道。 “这是自然,不然孤也不会带着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的人一块来!”朱允熥再看看他们,“从现在开始,你们谁都不要回家了!三司就在杭州会审,锦衣卫协助,你们之真不知情的人,孤不会冤枉你们!但你们之,有故意替孙效忠遮掩的,与其同罪!” “李景隆!”朱允熥喊道。 “臣在!”李景隆躬身抱拳。 “带兵,把这里围死了,一只苍蝇也别跑出去!”朱允熥冷声道,“何广义,马上查阅赵家子一案的卷宗,凡涉及到的办案人员一律抓捕,严格审讯!” “遵旨!” 朱允熥回头,看着闭着眼睛等死的孙效忠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孤就查不出来?” “殿下,太孙殿下!”一官员连滚带爬从人群出来,“罪臣愿戴罪立功!罪臣知道那厮为何栽赃于人!” “这是谁?”朱允熥问道。 丁继祖上前,“殿下,这是杭州通判,景芳!” “既然你有戴罪立功之心,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朱允熥返回明镜高悬之下端坐,“快说!” “罪臣以为,孙效忠之所以要把这案件办成铁案,甚至不惜嫁祸于人,乃是因为,真正的凶手,应该是他儿子!” “景芳,你血口喷人!”孙效忠忽然双目圆睁,破口大骂,“这些年你收了多少黑钱?还敢诬陷?” 这话,让朱允熥微微皱眉。 这是一句前后不搭,有些突兀的话。但是仔细听听,却是话里有话。 你收了黑钱,你又诬陷? 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只要你敢说,老子也豁出去把你收黑钱的事抖出来? “谁诬陷于你,你家的畜生什么样,同僚心知肚明!”景芳大声道,“殿下,孙效忠之子,孙不过劣迹斑斑........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洪武二十年,那孙不过和两个同伙在城外闲逛。见两位良家女子生得漂亮,就把人拉进了林,数人轮奸!” “案发之后,上任知府刚正不阿,直接判了斩监后。” “但未等朝廷诏书批准行刑,上位知府急病身亡。孙效忠随便找了个流民乞丐,买通了典史放了出来。这事别人不知,罪臣知道,罪臣当日收了他家一千五百两的银子!” 狗咬狗了,这通判见势不好,先开始招供。不过,这也省了不少的功夫。 “他家的小畜生出来之后不知悔改,洪武二十一年强奸东城悦安客栈老板之女,在孙效忠威胁之下,只能作罢!” “二十二年,孙不过又看上一女,抢到了一家客栈之,当着别人的面强奸!” “二十三年,孙不过看上一定亲的女子。那家为了躲他,让女儿和女婿逃出杭州。但是孙不过不肯罢休,抓了那女子的表妹,带着手下轮番打骂。用香火烫其胸,用钳子扎其下身!” “被杀的女子秦诗诗,乃是杭州最当红的歌女,那小畜生早就看在眼里馋在心里。虽然是歌女罪官之后,但秦诗诗出身书香门第,卖艺不卖身。孙不过那畜生,借着酒意冲进书院,行暴戾之事!” “你住口!”孙效忠在侍卫的按压下,剧烈的挣扎,“绝无此事!” “呵呵!呵呵!” 此时,坐在大堂上的朱允熥发出两声冷笑,“说畜生,都算抬举你们父子二人?你们不是人生的?你们生下来,把良心落在娘胎里了?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恶鬼在世!来人,速速抓来孙不过!” “喏!”几个锦衣卫和甲士冲出门外。 临来之前,朱允熥还以为此案,是地方官员为了包庇什么大人物。现在才发现,不过是一个小官为了掩盖家里的丑事,为了帮自己的儿子逃罪而为。 一个小官就有这么大的能量? 死罪都能偷天换日,数次死罪都能压下来?而且还能买通同僚为帮手,还能指使手下去京城抓人! 小官,有大权! 小官,有大能量! 是官的能量,还是他权力的能量? 小官,遮一地之天! 遮的是百姓头上的天,头上的青天! “还有谁要说话?”朱允熥看着那些杭州的官员们,就像看着死人,“孤,已经无力骂你们。哀莫大于心死,想到了你们丢了良心。却没想到,你们本就是没长心!” “孤..........”朱允熥长叹,“人人都是父母养?你们寒窗十年,金榜题名,读书时家国天下,做事时却蝇营狗苟!” “你们让孤寒心!让百姓寒心,让皇爷爷寒心!”朱允熥咬牙道,“洪洞县里无好人!真是没说错!” “若那孙不过是什么公爵之子,皇亲国戚,如此罪孽,孤不稀奇!但他只是小官之子,孙效忠再有手腕能量,也不能保全这么多次!” “真正保全孙不过的,是你们!” “你们这些苍蝇大的官,为患之祸,胜于猛虎!” ~~~~~~ 天,微微有些黑了,城一片安静。 两个看着就不是善茬的青年蹲在孙家的宅子外,左顾右看。 忽然,墙头出现一张圆脸。 “小过哥!”其一个青年笑着大喊。 “别他妈喊,让人听见!”骑在墙头的孙不过低声道,“接着一把!”说完,一个翻身从墙头跳下。 “哎,可憋死我了!”孙不过站稳之后,呼吸下外边的空气,笑道,“哥几个,晚上哪里玩去?” 一个瘦高个青年笑道,“杭州城,还不是小过哥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另一青年接嘴道,“杭州城,还不是小过哥想睡谁就睡谁?” 孙不过得意的大笑,眨眨金鱼眼笑道,“别说,用强这事上瘾。家里那些逆来顺受的丫头,弄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几人说着,笑呵呵的往外走。 “先去耍几手,然后喝点酒!” “喝完酒之后,再把姑娘搂!” 孙不过几人放肆的大笑,笑声在寂静的长街格外刺耳。 突然,孙不过身边的人脚步停下,惊诧的望着前方。 孙不过抬头,只见视线之,数不清的凶悍兵丁正蜂拥而来。有些诧异,但是见到那些兵丁前面,带路的正是自己父亲的手下,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马二,你带着这么兵去哪儿?” 给锦衣卫带路的那人,是孙效忠手下的爪牙,见到孙不过,马上大喊,“诸位老爷,那就是孙不过!” 带队的锦衣卫千户神色冷峻,“拿了!” 顷刻之间,孙不过几人被捆成了粽子。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孙不过怒道。 啪,一个耳光犹如鞭子闪亮。 带队的锦衣卫冷笑,“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 清明北望乡,追忆亲人泪成行。 身虽走,情不能忘。 佳儿体健,唯望故亲,天堂安康! /75/75244/21913227.html 第125章为官的义务 时至夜晚,杭州城内星火盏盏,汇聚万千。 虽然因为皇太孙初入城时,戒严了一会。可是夜晚来临之时,商业繁华的杭州城,又成一片歌舞升平之地,繁花似锦俨然天上人间。 酒楼歌肆,烟花柳巷,河上画舫,茶楼书院都是人满为患。无论士人商贾,还是平头百姓,酒酣耳热之时都在谈论着此时皇太孙突然驾临杭州。 储君亲至乃是一地之荣,身为杭州之人更是感到骄傲。 百姓都是单纯的,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们很难想到天下会有如此多的黑暗。即便是想到了,但是真正的黑暗,远比他们想的还要黑上一百倍。 他们更想不到,在他们兴高采烈议论之时,布政司大堂之,气氛已经到了冰点。 朱允熥依旧端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一手拖着下巴,一手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堂下,跪着的杭州上下官员们皆是战战兢兢,冷汗淋漓。 布政司衙门占地极大,这边的大堂跪着众官员,边上的房间直接被三司和锦衣卫拿来做审案的房间。 每当有惊呼和惨叫从边上的房间里传来,跪着的官员们的身体,都会跟着颤抖几分。而且,时不时有同僚,被锦衣卫直接从人群之拉扯出去,更让他们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杭州府的知府,同知,通判,按察司等主要官员,在顷刻之间变成阶下囚。随着他们的交代,更多的经手官员被一一拿下。现在堂人人自危,灰砖砌成的地面上,汗流成河。 “殿下,用膳吧!您午膳就没吃!”王耻悄悄过来,在朱允熥身边说道,“奴婢让人给您熬了珍珠香米粥........” 一秒记住 第126章做官的法则 夜极深,窗外树影婆娑,屋内明灯皓影。 朱允熥坐在书桌后,眉头紧皱看着手审查杭州官员的供词。 一件事,要是真想查明白,只在瞬息之间。上位者,若真想深入了解某件事,解决某件事,只在一念之间。 三司加锦衣卫,杭州涉案官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多有攀咬妄图戴罪立功。 栽赃赵家案,杭州知府以下共涉及大小官员二十七人,吏员四十,差役无数。期间不光是有为孙不过掩盖不法之罪,贪墨营私舞弊比比皆是,现在朱允熥看的只是一小部分,每隔半个时辰,就有新写好的供词,送至案头。 “凡事就怕较真二字!”朱允熥一边翻阅,一边心里暗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杭州只是天下一角,但所发生之事,亦能代表天下官场!” 忽然之间,朱允熥感觉很是心累。 怪不得古人说难得糊涂,有些事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真是过不去。不糊涂一些,能把自己气死。 放下手供词,朱允熥疲倦的揉揉额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阴私,古今外概莫如是。完美世界是不存在的,上位者只能在其选择性的放下些无伤大雅之事,抓其根本。常常敲打警钟,看谁不长眼罢了。 “本想打老虎,结果揪出一群苍蝇!” 首发网址 第127章寒夜 大牢,昏暗阴冷潮湿,空气满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狱卒的身体躬成了虾米,挑着灯笼,小心的在前面带路。 几个侍卫按刀簇拥着朱允熥前行,铁甲战靴踩在有水渍的地面,发出阵阵回响。 朱允熥的脚步,在一间牢房前停住。牢房里,孙效忠呈一个大字,直接挂在墙上。这是防止他的自杀,他的嘴里都被堵了东西。 “殿下,小心些!”王耻先一步,搬了个凳子进去,并用袖子好生擦擦。 见朱允熥进来,孙效忠的目光满是意外。 “给他嘴放开!”朱允熥坐下,淡淡的挥手,“孤来,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想来问问你!” 说着,不等孙效忠开口,继续笑道,“你不过是个巡检,如何能让那些比你大的官,帮你这么多人情?你儿子犯的可都是死罪?这些人情花钱也买不到吧?” 孙效忠咧嘴凄然一笑,“不过投其所好而已!” “哦?说来听听!”朱允熥有些感兴趣,“说得好的话,孤网开一面,让你死之前,再看看你儿子!” “人皆有所好,好比同知黄大人。黄大人是广东人。每到冬天喜吃羊,但不喜欢江南的细致做法,喜欢吃连皮带骨的清炖羊肉,最好还是肋条的地方,有肥有瘦,又香又嫩!” 记住网址m.wxsy. “而且,他还不喜欢去大馆子,最爱农家口味。所以罪臣就在城外农庄,找农人买了活羊,让农妇整治!” “但是黄大人吃了之后,却不甚满意,只是笑着说还行。罪臣就问,是按照大人家乡的做法,为何大人不喜?” “黄大人说,他家那边吃的羊,是东山羊,鲜而不膻!罪臣买的羊,膻大于鲜。而且做法也不对,炖羊肉没有草药,也没有甘蔗马蹄等物,不是砂锅煲的,你不够甜!” 朱允熥笑起来,“吃个羊肉也这么多说法!” “后来,罪臣马上,专门请人用快船从那边买羊,招募那边的厨师过来,甚至炖羊肉的水,药材都是从那边来了。黄大人吃了之后大喜,赞不绝口。” “罪臣虽然巴结他们,但是罪臣不求权,亦不让他们为难.........” “而且你心诚,急人所难,想人所想!”朱允熥开口说道,“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能巴结到他们心里,让他们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正是如此!”孙效忠继续道,“罪臣生于市井人家,深知钱财关系浅,朋友深情真!和诸位大人关系拉近之后,罪臣才开始给他们送银子。而且每次送的也不多,只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送去。比如婚丧嫁娶,老家来人之时。” “久而久之,罪臣会办事,有分寸,能交心,结下不少人缘!” “钻营也是门学问,你这钻营比李安庆那炭敬常丰,更为有效!”朱允熥开口道,“你这是,专营到别人的心里。你以赤诚之心钻营,别人回报也是情谊!” 说着,朱允熥站起身,“可是,你这聪明用错了地方!酿成大祸!” “殿下!”孙效忠在后喊道,“罪臣知道罪孽深重,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臣等!” “你觉得,你能活吗?”朱允熥脚步不停。 “殿下!”孙效忠继续大喊,“罪臣想再见见妻子!” “答应你的,孤会让你见!”朱允熥回头,“其实不用急,行刑那天,你们全家一起!” 说完,转身出去。 而孙效忠,又被堵住嘴。 世事洞明皆学问,官场是个大染缸,更是大熔炉。官也是人,是人就有情。于情出下手,远比直接上钱更能笼络人心。这世上爱钱的官很多,但他们也不是谁的钱都收的。 夜色更深,江南的风很是清冷。 出了大牢,朱允熥裹紧身上的斗篷,抬头眼望,夜空似乎云层涌动。 “希望明后天是好天气,好天气杀人,血才格外红!” ~~~ 应天府,紫禁城。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忐忑的站在寒风之,等待皇帝的召见。 深夜的宫城,显得有些吓人,那些婆娑的树影,像人一样静静的站着,远远的望着,狠狠的盯着。仔细一看,那些树影真的好像活过来一样,不但看着,还对着这边冷笑。 “妈的,人杀多了,眼花了!” 蒋瓛暗骂一声,用力的甩甩脑袋。今日的京城,血流成河。 皇帝昭告天下,因叩阙案应天府数十官员,加吏员兵丁差役,甚至各地在京师会馆的人也被揪了出来。数百人在午门外,同时斩首。 喧嚣的京城,在人头落地之变成死寂,沉寂得让人忘记了马上要过年。但是下一秒,皇帝为民做主怒而杀官的消息传遍全城,又是欢声雷动。 斩首之后,当着数万蜂拥而来看热闹百姓的面,被皇爷点到名字的倒霉蛋,活生生的被剥皮。 眼前老皇爷也剥皮,可大多是死剥,这回却是活剥。 把那几个倒霉蛋按住,从后颈脊背下刀,直至臀部,割开后背的皮肤。而后将皮肤向两侧剥离,至四肢将手脚砍掉,剥下四肢皮肤,再把身体翻转过来,剥掉前胸的皮肤.......... 一想起那个场景,蒋瓛忍不住打个寒蝉。 除了活剥之外,应天府丞陈济死剥。不是因为网开一面,而是因为他的皮有大用。 不是剥皮充草,而是要制成褥子。人后剥皮做成坐褥,此皮褥耳目口鼻俱全,铺在座椅上脸正好在椅背上,头发披散在椅后。以后各任后继官员升堂就坐此皮褥,看谁还敢干这种事。 想起那些场景,即便是杀人如麻的蒋瓛,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蒋大人!” “啊!”蒋瓛吓一跳,听出声音赶紧道,“下官在!” 朴不成走路无声,走过来小声道,“进去吧,皇爷要见您!” “有劳公公!”蒋瓛道谢。 “蒋大人,有句话,杂家不知当说不当说!”朴不成忽然开口。 蒋瓛挺住脚步,回首笑道,“当着下官,您有什么不能说的?” 朴不成笑笑,“您是三品大员,杂家只是七品太监,您千万别一口一个下官的!”说着,看看殿,小声说道,“杂家想说,蒋大人,有什么话简短的和老爷子说。昨儿晚上皇爷半宿没睡,今天又折腾到半夜!” “下官明白!”蒋瓛抱拳道。 朱元璋披着棉衣,随意的坐在塌上,双目之隐隐有些泛红的血丝。 “臣,见过皇爷!”蒋瓛叩首,五体投地。 老爷子斜眼看他一下,“办完了?” “是,臣刚从靖宁侯府出来!”蒋瓛开口道。 老爷子最终还是嫌揪出来的官不够份量,拿了靖宁侯做筏子。靖宁侯下狱,削爵除封,追回一切御赐之物。 “叶升说了什么没有?”老爷子有些疲倦的问道。 “他一直喊冤枉,还说............还说..........” “说什么?”老爷子不耐烦道。 “他说要面圣,臣说陛下不会见他!他说请臣看在他是蓝大将军的姻亲份上,通融一把!” “他真这么说?”老爷子的眉毛顿时立在了一起,蓝玉和叶升是儿女亲家,长子蓝春的媳妇,就出自叶家。 蒋瓛咽口唾沫,“他真是如此说!靖宁侯说,大家同殿微臣,都是武官,请臣通融,让他递牌子请见!臣说不许,他又说不管他将来如何,但臣这份情谊,日后蓝家定会报答!臣........”蒋瓛抬头,“臣听的莫名其妙,但却是这么说了!” “该死!”老爷子顿时站起来,犹如暴怒的老虎,“咱要处置他,他提蓝玉干什么?哦,你卖好给他,将来蓝玉会报答在你身上是吧?莫非他心里,蓝玉比咱还高!” “臣这就去杀了叶升!”蒋瓛惶恐道。 “谁让你现在去杀他!”老爷子大怒,想了想,“明日你去杀他,不要用叩阙案的罪名!” 蒋瓛一愣,“那?” “他是胡惟庸同党,坐死!”老爷子冷声道。 蒋瓛不敢抬头,躬身退下。 大殿之一片宁静,老爷子再次坐下,想着蒋瓛刚才所说之言,沉思不语。 “叶升这样的老臣,危急时刻居然抬出了蓝玉?” ~~~ 走出大殿,冷风一吹,蒋瓛后背结冰。 不过心头,却是有些轻松。 叩阙案,杀得都差不多了,应该是告一段落。 尽管手上被老皇爷插了一刀,但还算有惊无险的过关。 皇太孙那边,赵国丈自己落下一个大人情。 受人所托,该给蓝玉上眼药也上了。 ~~~哎呀,我怎么这么水!!!!我都不好意思了,真是的。 写着写着,就出水了,堵都堵不住! 真不是故意水,是太敏感~~~~哼哼。 /75/75244/21913234.html 第128章贱籍 蓝玉是武臣,原先的官职是凉国公,太子太保,京营兵马总兵官。他在朝军的势力,皆是原常遇春一脉,还有开国之后随他南征北战的新兴将领们。 说他有威胁也未必,他权力再大也大不过李善长,大不过胡惟庸,而且他只是在军,没有如那两人一样,形成一个庞大的排外的官僚集团。 但说他没有威胁,更是未必。 蓝玉之所以上次被处置,剥夺一切官职只保留爵位,就是因为蓝玉的手,要往枢里插。他私下里那句,吾不堪太师耶,彻底惹祸了老爷子。 不管他是有意无意,他所作的,所说的,都有变成第二个胡惟庸的味道。况且这人一向桀骜狂悖,很是不服天朝管。 权力这种事上,没有小事,更容不得疏忽。一辈子和死人打交道,始终在阎王殿上徘徊的老爷子,对于这种事最为敏感。 臣子的威望高了,权力大了,对君王绝对是威胁。 上次是皇太孙提前看出老爷子的意图,以退为进保了蓝玉一下。这回老爷子心里的火,又被蒋瓛给勾起来了。 夜深人静,殿灯火忽明忽暗。 老爷子皱眉在地上来回踱步,对于他这这样的一代雄主而言,杀人根本就值得想这么多。况且蓝玉现在在家闭门思过,对皇权构不成半点威胁。他想的是,若是有一天他走了,他的孙子会不会还会继续重用蓝玉。 对于这个孙子,他是万般满意,唯独有一点。皇太孙有些太过念及旧情。他相信他这个孙子,有能力驾驭住蓝玉。但是他想交给孙子的,是一个没有任何风险,没有任何后患的江山。 一秒记住 第129章阳光 滴答,滴答。 阴暗的监牢之,不知何处而来的水滴声,在牢房回响,让人心烦意乱。 牢里的犯人们,关在单独的牢笼之。他们没有相互叫骂,都在望着大牢墙壁上,那仅有人脑袋大的窗户,贪婪的眷恋的享受着,从外面照射进来,微弱的阳光。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原来阳光是这么的可贵! 阳光,代表着光天化日。他们一直忽略的东西,却是受冤百姓们拼命追求的东西。现在,天道轮回。昔日百姓之苦,落在他们身上。 吱嘎一下,伴随着铁链滑动的声音,牢房的所有人都整齐的扭头,看着大牢的门口。 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大门敞开涌入,同时进来的还有无数,拎着食盒的锦衣卫何军兵。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站在大牢门口,用一块丝帕捂着口鼻,厌恶的看了下里面那些慌张的囚犯,满脸不屑。 又看看满是阴暗潮湿的牢房,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嘴里自言自语的笑道,“镇抚司的大牢,可比这宽敞多了!” 说着,一摆手,“把饭食给诸位大人送过去。殿下仁德,准你们吃顿饱饭在上路!” 大牢先是死一般沉寂片刻,而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骂。 首发网址 第130章先手 杀戮将持续数日,作恶的不能那么随便的痛快的死。 一开始杭州百姓兴高采烈,到最后法场周围再无人烟,只有孙家父子等人,不似人声的惨叫。 据说,孙不过的下身,已经看到了骨头。他想死,但是在锦衣卫手,死亡是一种根本无法逃避的过程。落在他们手里,想死都是奢侈。 又是一夜,朱允熥站在窗前细细思索。 京师百里廷寄到了杭州,老爷子对于按大诰处理非常满意。同时也带来了关于,浙江布政司使李安庆的处置。 “此等一问三不知,一心钻营放任手下,且有贪墨之人留着何用?斩立决,妻女充入教坊司,其子刺字发配琼州。” 朱允熥一点不意外,更不同情他。只是这次杭州之行,杭州上下官场几乎被杀了三分之一。杭州乃是江南财税重地,此处官职不可长期空缺,一省布政司这样的大员官职,朱允熥不去考虑,但是杭州知府的位子,却是可以想想。 不过,用谁呢? 人到用时方恨少,自己手下除了铁铉解缙之外,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人!铁铉年后是要外放边关的,解缙那个性子还真不适合做一方父母官。 而詹事府的其他属官,对他们来说外放等于贬值。最有前途的官就是能常见到皇帝和皇储的京官,哪怕是出任天下繁华之城的知府,对他们来说都等于流放。 用谁呢? 记住网址m.wxsy. 杭州知府一定要用朱允熥的自己人,杭州苏州,扬州嘉兴松花等地以后都是朱允熥所设想的新政,重之。 来杭州一趟,孙不过之所以个小官之子,能做出这么多骇人听闻的罪行。根源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孙家在当地,根深蒂固。 外来的官员为了稳定,需要借重这样的大户人家。江南地方官员和乡绅的勾结,已经根本分不开了。若想真的做事,推行新政,就要把什么知县,知府,粮台等人全部换掉。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大婚之后是朱允熥署理朝政的开始。她不能只做一个深宫的皇储,天下各处的官员,都要了然于胸。再说,署理朝政之后,除了枢,在地方上也要有自己的知心人。 这时,王耻在门外进来,“殿下,明儿就是腊月二十三了,您是不是该回京了?” 是该回去了,自己这个皇储,还要代表皇帝祭天祭祖,接受群臣春节叩拜,赏赐京城百姓等等一大摊子事。 “明日回京!”朱允熥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景说道,“留刑部侍郎秦睦,还有何广义在杭州。继续处理剩下的事宜,告诉何广义,抄没的家产除了分给受冤百姓的之外,田地矿山地产商铺等都要登记好!” “奴婢遵旨!”王耻答应一声,继续笑道,“殿下,您还没用晚膳呢!在杭州这些日子,您用膳总是没时没晌的,奴婢瞧您都清减了!” 朱允熥收回目光,“好,传膳吧!” 话音落下,几个宫人端着晚膳上来。 朱允熥饮食简单,又没有大鱼大肉的胃口。晚膳颇为简单,一碗淮山粥,几个银丝花卷儿,一盘椒末羊肉,一盘香煎鲜鱼。腌藠头一例,糖醋小青瓜一例,双黄咸蛋一份。 咸蛋? 朱允熥若有所思。 抚州知府张善的形象忽然跃然于心,那人是个本分官,虽然不见得有大能力,但胜在小心谨慎。而且老爷子对张善,也颇有好感,当初他闺女送那一竹篓双黄蛋,老爷子吃了可是赞不绝口。 “回去和皇爷爷提一嘴,杭州知府的位子,张善来做!” 朱允熥咬了一口银丝卷儿,边吃边想。想着想着,不知为何,脑张善的样子,变成了那个婉约大方的俏影,张蓉。 那女子大家闺秀,却又丝毫不扭捏,不但容貌好还做得一手好茶饭。当初在抚州,那份烙得金黄色的油饼,回味无穷。 “她好像比我大!” 心里想着,端起粥碗,“嘶,这么烫!” “奴婢该死!”王耻慌忙道,“殿下烫着没有?” 朱允熥舔舔嘴唇,“去,让厨房烙份油饼!这卷子没滋味!” “遵旨!”王耻赶紧出去,对外头喊道,“赶紧,给殿下烙饼去!”说着,又叫骂到,“你们这些狗才,给殿下上粥之前不知道试试烫不烫?等回宫的,看杂家怎么收拾你们!” ~~~ “二十三,二十四..........” 应天府城墙上,出来遛弯的老爷子,看着船只往来的江面,掰着手指头数着,忽然眉头一皱,回身道,“这都二十了,大孙咋还不回来?” 老爷子身后的朴不成,微微躬身,笑道,“皇爷,也就是这两天了,您别太急!” “过年啦!”老爷子目光流转,江上的那些往来船只之上,都披红挂彩,“能不急吗?杭州那边案也查了,杀也杀了,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回来!” 说着,目光又隐含怒意,“明明想过个好年,一个个非要往咱刀把子下面钻,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皇爷,青眼那边的奏报都已经送上来了。”朴不成低声道,“奴婢放在您书案的第二个暗格。” “先放那吧,过完年看!”老爷子依旧看着江面,“有事,过完年之后说!”说着,又皱眉问道,“你说,咱大孙是不是改走了陆路,骑马回来?” 朴不成没接话,自从太孙殿下出京,皇爷是一日三问。 老小孩老小孩,皇爷身边离了谁都行,唯独不能没有殿下。这几日宫,因为无意触怒皇爷的宫人,都处置了好几个。 “皇爷!”朴不成轻声道,“回吧,天晚了,风大!” 老爷子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嗯,回吧!” 嘴上如此说,身子却又往回看。 这么一看,脸上本来有些抑郁的表情变成了欣喜,“看,是不是官船?” 江面上,两艘军舰快艇正在开路,沿路的商船官船,纷纷闪避。更远的地方,挂着五爪金龙大旗的御舟,缓缓露出了身形。 “快!让码头的人准备接咱大孙!”老爷子笑道,“用咱的御辇!” “遵旨!”朴不成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殿下回来了,宫里的日子就有滋味了。 ~~~ 皇太孙回京,码头戒严。 驸马都尉梅殷,亲带殿前军在码头护卫。 老爷子终究还是念孙心切,亲自来了。 “孙儿见过皇爷爷!” 朱允熥跪在老爷子面前,抬脸笑道,“爷爷,孙儿回来了!” 老爷子背着手,仔细的端详了一会,“有点瘦了!” “看您说的,孙儿才离开几天,怎么会瘦!”朱允熥起身笑道。 “外头哪有家里好,儿离父母自然瘦!” 众侍卫环伺之,老爷子笑了笑,“来,咱爷俩一块回家!” “回家!”朱允熥搀扶老爷子上了御辇,“回家,过年!” “杭州百姓如何?赵家如何?”御辇上,老爷子问道。 朱允熥微微躬身,行礼,“皇爷爷,世无冤,百姓安。清除恶贼普天同庆,杭州安居年!” ~~~~ 晚上,和闺蜜蹦迪去。 蹦擦擦,蹦擦擦,哈哈哈哈。 /75/75244/21913239.html 第131章小哥哥,好哥哥 年,是千百年来,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和仪式。 既有阖家团圆辞旧迎新之寓,也有告慰先祖展望未来之意。 《尔雅,释天》记载,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岁取星行一次,祀取四时一终,年取禾一熟,载取物终更始。 华夏人,大多是无神论者,可是对于天上的神明和祖先,都有着敬畏之心。在岁末年尾,劳作一年的人们,会拿出最珍贵的食物进行祭祀,酬谢神明祖先,并且为自家祈福。 朱允熥一回京城,都没来得及歇上半天,每日就被礼部等衙门簇拥着,往返于宫廷内外,各种祭祀。 天地诸神,孔庙先贤。祭了太阳祭月亮,祭了大地祭天空,祭了雨神祭农神。祈雨祈谷,祈天下安康。 这些还都相对容易些,声势虽然浩大但是形式并不繁琐。等腊月二十九祭拜太庙之前,朱允熥已经三天没吃过任何的荤腥,并且日日沐浴焚香。 过年了,那些天上的诸神都拜过了。华夏的历代先祖,是重之重。 太庙周围,上万护军林立,跟随朱允熥的礼官多达千人。乐手仪仗,礼器贡品更是数不胜数。老爷子在别的地方挺抠门,但是这事上,从来不含糊,且唯恐不够浩大。 供奉华夏历代先祖的享殿之,轻烟缭绕。 朱允熥跪在华夏历代先祖神像牌位之前,在礼官的引导下恭恭敬敬的叩首跪拜。 一秒记住 第132章对联 回到紫禁城,也是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自年前腊月二十四,祭灶之后。宫内眷宿卫之臣,赏穿葫芦景补子及蟒衣。御膳房蒸点心蒸肉,用于赏赐朝臣。 百姓家过年,都讲究个衣食富足,不管再怎么清苦,也要有模有样。宫过年更是要有天家气象,彰显天威。 因为过年,不单是他们爷俩还有朱家人自己的事,皇亲国戚,功勋大臣,甚至还有藩国的使者都要赏赐。 不过赏赐上,老爷子也是够抠的。先不说银钱红包,单招待大臣,就是五菜一汤,一盅酒吃完拉到。 当年马皇后在时曾劝过老爷子,如此寒酸,有失天家体面。 老爷子回道,君臣穷年,百姓才能富年! 朱允熥一身常服,刚走到奉天殿后面,老爷子居住的偏殿寝宫院前,就远远听着老爷子说话的声音。 “东边高一点,再高一点!” 走近了,原来是朴不成正带着几个小太监,在老爷子和几个大学士的监督下,贴着春联。 千户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说的就是春联。 首发网址 第133章劁 换了一位擅长写楷书的学士,仔细的写了两遍之后,终于让老爷子满意。随后朱允熥做的对联,被小心的贴在老爷子寝宫的门前。 “朴不成,回头让人镌刻在木板上,明年接着用!”老爷子笑着吩咐道。 “奴婢遵旨!”朴不成笑着回应,“皇爷,殿下,造办处送来了十二箱爆竹焰火。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咱不爱看他东西,送东宫处让孩子们乐呵乐呵!”老爷子随口说道,不过目光微转,看到沉思的朱允熥,开口道,“大孙,你想什么呢?” 烟火是好东西,东宫那边两位还尚小的幼妹已经念叨了好几回了。宫里那些没就藩的小王爷们,也是掰着指头算放焰火的日子。 可是,朱标刚刚故去,按照风俗东宫三年内不能贴对联,不能放炮。 “皇爷爷,父亲...........” “哎呀!”老爷子一拍脑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愁苦,“哎,刚才一高兴,咱把这事给忘了。你们东宫,今年这年是冷门冷脸!”说着,语调又转为暴怒,对朴不成说道,“咱刚才没想起来,你也不知道提醒?还有送焰火那些人,他们心里可有君父?” “奴婢该死!”朴不成赶紧跪下。 “皇爷爷!”朱允熥急忙开口,笑道,“孙儿看不如这样,正月十五的时候,在玄武湖畔放了,让京城的百姓跟着热闹热闹!” 老爷子微微点头,“也好!普天同庆沐浴皇恩!”说着,又道,“春节,赏京师百姓诏书你写了没有?” 记住网址m.wxsy. “孙儿已经写了,京师十以上者,米三斗,肉两斤,酒一斤。鳏寡孤独者,格外赏布料一身!”说着,朱允熥小声道,“都是杭州抄家的钱财,分给受冤百姓之后,还剩了许多,正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事办得好!”老爷子破涕为笑。 贴了春联,又开始贴门神。 大明立国以后,皇帝下旨服饰礼仪仿照唐朝。所以门神不是秦琼和尉迟恭,而是复古的神荼和郁垒(不是lei是lu)。 不过有了刚才那个插曲,似乎是想起了亡子,老爷子的情绪有些低落,强颜欢笑。 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其实年纪越大的人,过年过节之时,越是容易伤感。 群臣退去之后,披红挂彩满是年意的宫城之,巍峨的大殿之下,又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 老爷子坐在殿,手捧着一个暖炉,看着殿外的景象,嘴里念叨着,“以前过年,你祖母包饺子的时候,总会在里面塞一些小钱儿,谁吃着了,谁就明年有好运!”说着,叹口气,“自从你祖母走了,咱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的水饺了!” 随着老爷子的话,记忆那些画面涌上心头。 在朱允熥的记忆力,他祖母做饭的手艺算不得好。包饺子也总是那几种馅,白菜肉,芹菜肉,大葱肉。远比不上东宫小厨房里,那些御厨包的鲜美。 可是,那毕竟是亲人亲手包的,吃的是亲人的味道。 眼看老爷子有些伤感,朱允熥笑道,“皇爷爷,刚才孙儿回来的时候,城里热闹着呢。要不,咱爷俩出去转转?与民同乐?” 老爷子想想,笑道,“别说,咱还真有这个意思!”随后,又笑道,“也不知那个淮西的小馆子还开吗?咱还挺想他家的狗肉呢!” “走着?”朱允熥笑道。 “走着!”老爷子起身。 爷俩都是布衣常服,也不用再换。朴不成吩咐几声,几十个护卫开道,爷俩从小门出宫,走入京城市井。 出了皇城到了前门大街,鲜活的市井之气扑面而来,明儿就是除夕了,街上采购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 货架上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辽东的松子干果,苏北之黄花,金针。武当之鹰嘴笋、黄精、黑精。 除了吃的还有喝的,茶则安松萝、天池,绍兴岕茶,径山虎邱茶。 衣裳料子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还有各种点心匣子,南北名酒。 人人都是新衣新帽,人人都是脸上带笑。有熟人碰见了,相互拱手作揖问好。 大人们手里拎着采购的年货,满头是汗。孩子们手里举着糖人,舔一下,眉眼笑开花,全是满足。 “爷爷,盛世亦不过如此!” 朱允熥并非完全的讨老爷子高兴,也是有感而发。百姓有钱,街上有货,商品充足,购买力旺盛正是盛世的缩影。 老爷子双手插在袖里,看着市井人群满脸是笑,口气却有几分郑重,“不敢说盛世!京师乃天下菁华所在,繁华理所当然。是不是盛世,还要看天下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么富足!” 说着,又是一笑,“再说,盛世不盛世的,咱爷们说了不算,百姓说了才算!” “爷爷!”朱允熥也心有感慨,“您放心,将来孙儿一定让大明,达到真正的盛世!”说着,看着人群,目光满是坚定,“让天下百姓,再无饥寒。” “有志气!”老爷子拍打朱允熥的肩膀笑道,“凭你这话,爷爷一会也得喝几盅!” 上次和老爷子出来吃肉的那家馆子,在一条巷子里。穿过热闹的大街,又走了一会儿,才依稀看着那家的幌子。 “等会!”走着,老爷子忽然停住,对朱允熥说道,“这家怎么没贴对联?” 巷子里的人家门前,都贴了新春对联。唯独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上的春联还是去年的,凌乱的不成样子。 “许是没来得及贴呢?”朱允熥说道。 “不贴对子算过年吗?”老爷子闷声道,“这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爷俩正说着话,一个夹着包袱五大三粗的汉子,低头快步往院里走。 “哎,那汉子!你,就是你........”老爷子叫住他,“这你家?” 那汉字四十来岁,满脸短续,闻言停住,“老人家,这是我家,您有啥事?” “你家对子呢?”老爷子指着残留着纸片的门头问道。 “哎呀!”汉子跺脚,“我给忙忘了!” 朱允熥笑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么大事都能忘了?” “我......我是.........”汉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劁猪的!年根底下,买猪的人多,我就给忘了这事了!”说着,懊恼起来,“这大过年的,我上哪请人写去?卖对联的也不知还有没有?” “你不用找人写,也不用买,咱给你想办法!”老爷子笑着开口。 “可别让我写!我肚子里没有和劁猪有关的对联!”朱允熥心里一惊。 劁猪,就是阉猪的。这玩意在这个时代,还是门了不得的手艺呢,跟阉人是一个道理。 想到此处,朱允熥心里忐忑的同时,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朴不成。 果然,老朴似乎想到了什么,双腿夹紧,面色发白。 “您........会写?”汉子脏兮兮的手,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纸包,萝卜粗的手指夹出两块桃酥来,笑道,“那麻烦您老了!” 老爷子也不嫌脏,接过来就吃。 “嗯,咱想想!”老爷子边吃边道,“大孙,别看你爷爷读书少,可是写个春联还是行的!”说着,又问汉子,“你是劁猪的?” “对呀!”汉子连连点头。 “你听好!”老爷子大马金刀的站着,颇有气势的开口,“咱这上连是,双手劈开生死路!” “此联何意?”朱允熥问道。 “劁猪呀,一不留神就把牲口弄死了!”老爷子嚼着桃酥说道,“所以说是生死路!” 汉子点点头,“听着新鲜?老人家,下联呢?” 老爷子一笑,“一刀割去事非根!” “哈!”朱允熥大笑,“爷爷,贴切!” “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去事非根!”汉子念了两句,“我得赶紧找人写去!别一会给忘了!“ “别,你踏实待着!”老爷子对身后摆手,“来个会写字的,给他写上!” 说着,笑呵呵的拿着半块桃酥,和朱允熥继续前行。 “皇爷爷,您说的还真贴切!”朱允熥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老爷子也笑,“这叫活学活用!”说着,目光忽然古怪起来,看着身后的朴不成,“你当年净身的时候,跟劁猪一样吧!” 朴不成挤出几分笑容,“奴婢当时蒙着眼睛,只觉得下身一凉..........” “不疼吗?”朱允熥好奇道。 “谁知道那净身的师傅用了什么手段,奴婢当时就觉得凉,过后才疼!”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事非根都没了,心里更疼吧!哈哈!” “孤听说,净身之后,给你们插一根鹅毛管子排尿,是不是真的?”朱允熥来了兴趣,紧跟着问道。 朴不成低头,“殿下,奴婢割的是根,不是茎!” ~~~昨日蹦迪,甚欢。 有机会,大家一起蹦。 /75/75244/21913245.html 第134章除夕 清晨,尚在睡梦之的朱允熥,被外面若隐若现的鞭炮声惊醒。 不知是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他是个睡觉极轻的人,稍微有些许的响动,都会醒来。 “殿下!” 寝宫之,几个值夜的宫人刚要上前,就被朱允熥赶开。他赤着脚,披着一块毯子,缓缓走上寝殿的阁楼。 吱呀一声,伸手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冷风带着丝丝的呛人味儿。尚未完全亮透的天空云层很密,显得天空很低。朝远处眺望,那些鞭炮声来自皇城外的方向。 “过年了!”朱允熥裹紧身上的毯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过年好!” 嘴里默念一句,朱允熥跪下,对着很低的天空,恭敬的叩首,“给你们磕头了!” 再抬头,微笑的脸庞挂上些许的泪痕。一阵风吹过,泪水飘散在风里,全无痕迹,只是双眼有些微红。 蹬蹬,急促的脚步传来。 妙云和王耻捧着衣服,带着一群宫人跪在阁楼上。 一秒记住 第135章正旦 殿,没有外臣,都是朱家人。 老爷子大手一挥,“告诉光禄寺,传膳!” 宫年节的饮食,由光禄寺和尚膳监共同督办。老爷子话音落下,身着彩装的宫人鱼贯而出,手捧着平日见不到的精美金银器皿。 大殿早就摆好了桌椅,后宫的嫔妃按照品级大小,一一落座。离老爷子最近的是郭惠妃,随后是孙妃,郑妃等人。再往后是嫔,最后面是地位最低的美人。 这些嫔妃年纪不一,但是最年轻的也近三十岁,虽然年纪大些,但盛装打扮之下,也是美艳动人。落座之后,又是一阵珠光宝气。 老爷子和朱允熥共坐一桌,朴不成在边上伺候。 “皇爷,今年的菜单都是殿下定的!”朴不成笑道。 “怕你爷爷吃不好?”老爷子笑道,“心思用在大事上,这些事自有那些奴婢去办!” “不是怕您吃不好,是怕您一切从俭!”朱允熥笑道。 闪着光泽的金银器皿拿去盖子,殿满是佳肴的香味。妃子们桌上,烤蛤蜊、炒鲜虾、田鸡腿及笋鸡脯,又海参、鳆鱼、鲨鱼筋、肥鸡、猪蹄筋共烩一处,两品热气腾腾的锅子。 他们爷俩桌上除了这些,还有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糊辣醋腰子、蒸鲜鱼、五味蒸面筋、羊肉水晶角儿、丝鹅粉汤等咸香的菜肴。 首发网址 第136章心结 年,一晃就快过完了。 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大明朝从大年初一开始,各部衙门就开始正式办公。朱允熥这个皇储,也要每天继续按部就班的跟随詹事府的翰林学士们读书。 不过,今年的正月微微不同,而且今年的正月也格外喜庆。 先是淮王朱允炆,随后是皇太孙朱允熥,两人的婚事几乎是一前一后。淮王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十一,过了正月十五她就要去淮安就藩。 转眼,到了正月初十,朱允炆奉旨在大婚的前一天搬回了东宫,住在慈庆殿之。 老爷子虽然想让朱允炆赶紧就藩,但并未亏待这个庶长孙,该有的礼制丝毫不落,内库的金银宝物赏赐也是流水一般。 可是即将大婚的朱允炆,只是强颜欢笑,明眼人谁都能看出他藏在眼底的忧愁。 月朗星稀,朱允炆站在窗前,看着他生活了十几年,满是回忆的东宫,眼神色涌动。 这里有他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欢笑。曾经他一度是这里的主人,但最后却只能是个过客。一个只留下名字,没留下痕迹的过客。 不是他心里还有不甘,只是每每想到这些有些寂寥罢了。 “母亲,儿子要成亲了,再过几日就要去淮安就藩!”朱允炆看着边上,没有半点灯火的慈云殿心道,“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拜祭您!” 记住网址m.wxsy. 慈云殿,吕氏原来居住的场所。现在在灯火通明的东宫之,却犹如冷宫一般凄凉。 “殿下!”外面,一个太监小声说道,“太孙殿下来了!” 朱允炆赶紧抹了下脸,整理衣冠出迎。 “臣,参见太孙殿下!” “二哥!快起来!”门外,朱允熥拉起他,笑道,“明儿就大婚了,心里紧张不?” “还.......还好!”朱允炆腼腆一笑。 他原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经过吕氏一事之后,又失了圣心。平日说话更加小心谨慎,而且自从吕氏一死,他什么心气都没了,争不过人家也不敢再争。 “你有心事?”朱允熥挥退了太监们,进屋说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没有!”朱允炆跟在后面,灯火之下,朱允熥身上的五爪金龙格外刺眼,“臣,没事!” “二哥!”朱允熥回身坐下,“你我兄弟,虽以前小有争端,但毕竟是亲兄弟。若有事,你直接说,孤定不会让你有什么遗憾!” “臣........”朱允炆微微迟疑。 “可是惦记允熞,允熙?”朱允熥开口道。 这两人,都是朱允炆的同母兄弟,现在居住在皇子所。宫是个势利的地方,而皇子皇孙无论得势不得势,又都是骄傲敏感的。朱允熥上位之后,尽管他他们依旧是荣华富贵,但是其的酸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朱允炆点头,“是,他们还小,又不爱读书。”说着,抬头拱手,正色道,“殿下,毕竟一父同胞!” “你忘了那日,孤去皇子所和你们所说的话了吗?”朱允熥笑道,“若孤心里还在怪你们,怎会主动和你们亲近?咱们是一父同胞,过去的就过去了,二哥是他们的兄长,我也是!你就藩之后,孤自会好好照应他们,不让他们受委屈!” “多谢了!”朱允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心里,也就这点牵挂了!” “大喜的日子,你看你说的!”朱允熥笑道,“二哥,你无需如此颓唐的活着!以前你母亲在时,你还有几分少年的意气,可是现在好像魂都丢了一样,你这样颓唐下去,一辈子就毁了!” 说着,朱允熥站起来,“你我是兄弟,过去的事早就一笔勾销。你还是皇爷爷的孙子,他老人家虽然恨你母亲,可不恨你。你这样,继续颓唐下去,对得起谁?” 朱允炆的性格就是这样,遇到坎坷从不想着迈过去,而是总沉浸在过去之走不出来。说好听是优柔寡断,说不好听就是没有志气。男人,可以有心计,可以有手腕,更可以有野心。但是成熟的男人,更要洒脱。 在争大位的路上,朱允炆失败了。但不等于他的人生失败了,起码老爷子依旧心里有他,他还有着漫长的大好年华。 可他大婚在即,可是人却没个笑摸样。 “臣..........”朱允炆叹息,“臣是无用之人!” “从小你就读书好!”朱允熥说道,“往后好好读书做学问,也能落下贤王的美名。何必,总是把过去的事挂在心上。皇爷爷让你就藩,让你离开这里,未尝不是一种爱护!” “这宫里你还能待几天?你当皇爷爷心里不难受吗?若不是亲兄弟,孤也不会大晚上的和你说这么多。咱们都长大了,皇爷爷老了。真正爱护你我兄弟的长辈,也就皇爷爷一人。” “他不想,看到你如此消沉!明白吗?” 朱允熥的话,像是钉子扎在朱允炆的心里。 “臣明白,臣只是心里...........” “若孤是你,可能会有感慨!”朱允熥继续说道,“毕竟......可你终究是输了。孤和你亲近,皇爷爷心里有你,过去的你且洒脱面对,未来的要好好珍惜。”说着,朱允熥轻轻在朱允炆肩头捶了一下,“别整天哭丧着脸,好像谁都欠你的!” “臣没有!”朱允炆脸色涨红,“是臣太过小家子气了。” “皇爷爷那边还没睡,你去陪他老人家说说话吧!”朱允熥想了想,心里有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心里要说的是,“你这样的性格,守不住江山!做个富贵的王爷,才是最好的归宿!” 漫天星落如银河,月光下喜庆的彩灯和星辰遥相呼应。 朱允熥在前,朱允炆在后,缓缓的走向奉天殿。 其实朱允炆如何活着,心里快活不快活,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也不是对敌人心慈手软的圣母,他担心的是老爷子。 孝一字,首先要体察老人之心。 曾经吕氏的阴谋和朱允炆的小动作,不但没有伤到朱允熥。反而成了他迅速上位的缘由之一,为了表示自己的豁达和大度,朱允熥一直善待朱允炆几兄弟。 这深宫之,真正惦记他们几人的,唯有老爷子。任凭如何恨吕氏,但是老爷子对朱允炆,从来没有半句恶言。甚至私下里,总是在说是吕氏带坏了他。 这几日,从大年初一开始,老爷子每日都对礼部,光禄寺,鸿胪寺询问朱允炆的婚事。把他就藩的赏赐,一涨再涨。 可是朱允炆好似全然不知道一般,逆来顺受的接受,私下里没有半点谢恩的举动。他或许是不敢,或是怕老爷子,越发的谨慎。 他这样的态度和心思,老爷子心里能痛快才怪!老爷子还有几年?还能有几年?就藩之后,朱允炆可能再无机会回到京师。朱允熥让他去见老爷子,从根子上讲,也是为了不让老爷子有遗憾。 奉天殿到了,前方几个太监已经迎接过来。 朱允熥停步,“二哥,你去吧!孤就不进去了!”说着,又道,“和皇爷爷好好说说话,他心里惦记你,别再让他放不下,再让他惦记了!” “臣,明白!”朱允炆也是聪明人,已经觉察朱允熥的用意,善意的笑笑,迈步前去。 在他的背影进入大殿的那刻,朱允熥随便的坐在一处台阶上,看着满是星辰的天空。 忽然,奉天殿里,传来朱允炆压抑的哭声。 自从那一晚,老爷子赐死吕氏之后,这是第一次见朱允炆。 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吧! 漫天星辰闪烁,有的一直在闪亮,有的只是亮了几下,就坠落夜空。 /75/75244/21913251.html 第137章不许留 与此同时,郭惠妃寝宫之。 郭惠妃抱着一只长毛蓝眼波斯猫,坐在榻上。 妙云恭敬的站着,眼神低垂。 方才她正在东宫做事,忽然被老主子惠妃娘娘传召,赶紧前来。 “你也服侍太孙殿下也有些日子了!”郭惠妃笑道,“东宫那边,都捋顺手了吧?” “回娘娘,奴婢在东宫伺候殿下起居,宫内事是王总管操持!”妙云不知惠妃叫她来何事,只能恭敬的实话实说。 郭惠妃满意的点头,“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把你派到东宫殿下身边。”说着,轻抚怀着猫宠浓密的毛发,笑道,“这可是一步登天,宫里多少看着都眼红呢!” “全是娘娘抬举,殿下厚爱!”妙云福安,回道,“奴婢没别的本事报答主子,只能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伺候主子。” “真是个好孩子!”郭惠妃又点头,微笑道,“你呀,伺候了本宫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孩子,更是个本份的孩子。不像有的人,一到了主子身边,就想着攀附,就想着登天!” 忽然,妙云明白了郭惠妃话里的含义。 在朱允熥身边,她一直谨守本分,没有学一些人,以色事主。而且,在东宫之,她也并没因为皇太孙高看她一眼,而变得狐假虎威。 一秒记住 第138章两处心思 一朝云雨落,遍地是残红。 外面,晨光乍起,天光大亮,枝头蓓蕾上还残留些许昨夜晚霜。蓓蕾虽好却不开放,一夜春雨,花瓣舒展迎暖阳。点点残红,鱼跃枝叶上。 妙云偷偷朝帷帐外张望一眼,轻声道,“殿下,起床了!” 朱允熥闭眼斜靠在床上,双手环抱手指微动,嘴里笑道,“再躺一会儿!” “今日,殿下要主持淮王大婚!”妙云红着脸说道,“这会,怕是礼部,鸿胪寺,光禄寺的大人们都在等着呢!” “哎!”朱允熥长叹一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嘴里说着,一翻身坐了起来。啪地拍了一下,“听你的,来日方长!” 外面,听到帷帐之有动静,王耻赶紧从角落钻出来,“殿下起身了!” 随后,又是无数宫人瞬间涌入,开始服侍朱允熥一人。 “殿下恕罪,奴婢去净身!”妙云脸颊通红,微微施礼之后,缓缓退下。 朱允熥先是用茶水漱口,说道,“人都来了吗?” 王耻躬身笑道,“回殿下,各位大人都到了。天还没亮,常家的两位舅爷就在皇城外候着了。” 首发网址 第139章论藩 朝会散去,朱允熥在东宫接见了从北平返回的,铁铉解缙。 “臣等参见殿下!” “无需多礼!”朱允熥笑道,“来人,给他们赐座,上茶!” 这两人的年都是回京师的路上过的,一路风霜劳顿,铁铉身强体壮更显精神,而解缙则是有些似乎精神不济。 坐下之后,朱允熥又开口道,“北地如何?” 解缙笑道,“冷!” 铁铉则是微微沉吟,“豪迈!” 朱允熥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略微思索问道,“孤四叔如何?” “臣观燕王其人,有大才壮志,治下有术,但又桀骜不驯。”解缙开口说道,“若殿下得之,自是安定北疆的良将。若殿下不可得,则恐有掣肘!” 朱允熥不置可否,转头问铁铉,“你看呢?” 铁铉看看周围,“请殿下屏退左右!”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一摆手,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殿他只有他们君臣三人。 “殿下未来可是要削藩?”铁铉正色问道。 朱允熥注视他良久,点头道,“是!”说着,一笑,“你二人都是孤的心腹,孤的心思你们多少知道一些。将来,孤要削掉大明所有的藩王,军权政权财权皆归于央!” 此言一出,解缙满眼是光。 而铁铉则是微微沉吟,反问,“殿下,何不用之?” “你也是博览史书的读书人,自古以来只有桀骜不驯与央为敌之藩王,可有一心为国的藩王?”朱允熥开口说道,“汉晋之祸,历历在目。再说我大明分封九边,诸位藩王手下都是精兵悍将,只知塞王而不知国家。而内王们,多骄奢淫逸,为当地之祸!而且,这些藩王又生藩王,现在皇族人数不多,国家还可以负担。再过几十年,朝廷拿什么养活这些人?” 对于燕王朱棣,其实朱允熥心是敬重多过防备,他何尝不想收服这位四叔,为大明的利刃。可燕王是个骄傲的人,满腔雄心壮志,怎会甘居朱允熥之下。 再说,从国家层面讲,分封手握重兵的藩王本就是错的。 老爷子的心是好的,想法是好的。他想的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北方忧患之地,让儿子们带军镇守成为屏障,自己的嫡子为皇帝坐镇央,未来即便是天下有变,他朱家的江山依然是铁打的一般。 就算儿子有人不听话,有别的心思,一地的藩王根本不足以和整个大明抗衡。 但这种错不是军事上的错,而是政治和财政上的错。大明现在户部的财政收入折合白银是每年三千多万,除此之外还有专门让老爷子分配的两淮盐税,一千多万。 这么多钱不算少,却只能堪堪持平。除了每年开支浩大的军费之外,还要养活地方的藩王。 朱允熥削藩,并不是因为军事和皇权。而是为了,未来大明的财政。除了真金白银,藩王还要在地方占据大量的土地,侵吞田地,隐藏人口,残民之事常有发生。 有一说一,老爷子的儿子虽然大部分都不错,但那只是在老爷子面前装的而已,他们私底下在封地之,可都贪婪得很。只不过,老爷子对儿子们偏心,不愿意去问。 一个藩王能生出一堆王爷来,这些人都要央财政去养,怎么养? 藩王就是大明这条巨龙身上的吸血虫,一个个肥头大耳而对国家没有半益处。 朱允熥要把这些藩王手的权力财富土地都收归央,还利于民。 他虽然要削藩,但也会分封。削藩的藩王们,只要是有能力,可以带着子孙还有囚徒罪人之类,为大明的先锋,在大明羽翼之下扩张版图。 他是封藩在外,而不在内! 这只是第一步,削了藩王才能推行他心谋划已久的新政。重新普及天下人口,清查田亩,释放劳动力,打压无良的官绅。 这个时代,现阶段大量自食其力,自给自足,捐粮纳税的自耕农才是国家富强,稳定的最大依仗。 然后他可以设置关税,商税,开放海禁,促进商业,一手农一手商。 他要打造一个绝代无双,强国强军强民的大明,必须要行雷霆手段。拿藩王开刀的威慑力,远大于空头圣旨。 老爷子希望他做个贤君,希望他做一个圣德天子。但是他要的,不是一个太平天子,而是要做开创时代,引导这个古老国家乘风破浪的帝王。 这些事,一直以来都被他压在心里,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去想。 现在想起来,朱允熥的脸上,眼,满是豪情之光。 “燕藩兵强马壮!”铁铉正色道,“殿下若削藩,燕王必反!”说着,铁铉一笑,“燕王其人,若是让他做个富贵闲人,不如杀了他!” “其实早在老爷子分封之日,这个隐患已经埋下了!”朱允熥微叹,说道,“人都有私心,谁愿意交出手的权柄呢?诸王之,燕王军功最重,为人最为敏感自尊。别人或许只是心里暗骂,他绝对会付诸行动。他是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之人。” 有种人,是天生命硬不肯弯腰之人。朱棣就是那种人,朱标在世他没办法,不得不低头。但是老爷子和朱标都不在了,朱棣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朱棣是一种勇士,那种虽千万人,他亦往矣的勇士! “鼎石!”朱允熥开口对铁铉说道,“孤大婚之后,调你去地方如何?” 铁铉心一动,“可是让臣去北平?” “呵呵,还不到去北平的时候!”朱允熥笑道,“信国公汤和已经奔赴福建沿海,组织靖海军。派你去沿海军,提调军务,如何?” “臣,幸不辱命!”铁铉起身叩首道。 解缙一愣,“殿下,臣呢?” “你也想外任?”朱允熥笑道。 “臣留在京,在殿下身侧!”解缙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就是解缙和铁铉的不同。后者务实,前者善言,善大言。 “殿下!”这时,王耻在殿外说道,“朴公公传皇爷旨意,要见您!” 朱允熥问道,“他说没说什么事?” 王耻回道,“新任杭州知府张善在奉天殿陛见,皇爷说他算是您的旧臣,让您也去见见!” 张善到了! 杭州那边大杀过后要大治,张善是朱允熥亲自在老爷子那歪嘴点的。浙江财源之地,朱允熥也要有自己的班底。 ~~~ 服了,彻底服了。。。。 /75/75244/21913257.html 第140章张善 “孙儿见过皇爷爷!” “臣,张善叩见太孙殿下!” 奉天殿,君臣见礼。 老爷子对朱允熥笑道,“这是你点的人,咱让你来看看!”说着,自顾自的翻看起奏折来。 自从正旦之后都是如此,朱允熥会见大臣之时,老爷子在一边旁听。一来有指教朱允熥之意,二来是给朱允熥树立权威。 此时张善坐在御前,老爷子和他说话的时候笑容满满,态度随和。朱允熥一看就知,这是入了老爷子的眼缘。 也难怪,老爷子喜欢那种质朴的官员,张善就是这种,他身上的官服还算整齐,可脚上的官靴却有些破旧。再加上憨厚木讷,犹如老农的脸。正是老爷子心,那种不善言辞听话肯干的官员。 不过,再见张善,朱允熥心里却是有几分疑惑,都说闺女像爹。张善这张沧桑的脸,怎么生出那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朱允熥在老爷子身边坐下,笑问,“孝先(张善字)几时来京的?”说着,又看看张善,“孤看你,好像比在抚州还瘦了一些?” 张善恭敬的说道,“臣是初来京!”说着,微微笑道,“殿下风采,更胜往昔!” 朱允熥的语气随和,而张善却虽然本份,但也有几分亲近之心。。上次他见朱允熥时还是吴王,这次吴王已经成了皇储。 一秒记住 第141章经济 “这个张善,看着憨厚老实,没想到能说出要行霹雳手段的话来!” 陛见之后,殿只剩下祖孙二人,老爷子捧着茶盏开口笑道,“杭州繁华之地,以后要多出一个酷吏知府了!” 朱允熥笑道,“他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当初在抚州,若不是被属下给架住了,抚州灾情也不能到那个地步。此去杭州,他一个外来官,地方上那些人未必服气,不狠一些怕是站不稳。” “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你点他为杭州知府的用意!”老爷子又道,“既要治理杭州府,又不能重蹈覆辙。天下,越是有钱的地方,官越不好当!” 朱允熥微微沉吟,“叩阙案根据京师官员的供述,江南之案大多由地方官的袒护和包庇引起,江南官场和地方,实在是牵连太深!” 孙不过案是刑事案,但是在这个案子的背面,作为统治者,爷孙二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一面。一是小官可以有大权,二是这种权力的背后的最终根源,钱。 孙家有权,有能力把权变钱,才能交织成庞大的关系网。桐庐县二十年的恶霸张家,对百姓是恶霸,但是对官府也是因为有钱,才能横行二十年。 老爷子放下茶碗,轻轻拍打桌上的奏折,眯着眼睛,“这才开国多少年?咱都杀了多少不长眼的?怎么他们就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说着,目光落在厚厚的奏折上,又道,“吏部选官的时候,都是正直之人,怎么一到地方上就变味了?” 那摞奏折的封皮和朱允熥所看的不同,他知道那是锦衣卫的密报,即便他是皇储,在未经老爷子允许的情况下,也不能私看。 “钱权而已!”朱允熥笑道,“一旦品尝到这两样东西的好处,就忘了要掉脑袋了!况且,江南之地有钱的商人多,当官的不用贪民脂民膏,皇粮赋税。光吃那些商人大户的孝敬,就能吃饱腰包。” 别的地方,当官的想贪,也只能在国家的钱财百姓的钱财上做手脚。而江南,当官的只要开些路灯给些方便,自然会有人送上钱来。而且,这钱花得远比贪墨要舒服得多,更要保险得多。起码,户部不会查账。 首发网址 第142章僭越之礼 年过终来春,枝桠嫩三分。 老爷子的话没错,整个大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其他国事,而是朱允熥的婚事。太孙大婚,即是国事。 纳彩问名之礼刚过,没几日就是纳征册封之礼。这两个礼节,都是男方往女方家里送聘礼。第一次是微微走个过场,第二次则是全套聘礼。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彩礼这事自古有之。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没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但彩礼是因人而异,不可能漫天要价,有钱的多给,没钱的少给,主要是寓意,当作礼仪。 谁家也不是卖姑娘,对吧? 若是官宦富贵人家结亲,男方给多少彩礼,女方也要送多少陪嫁,甚至还要比男方多些。因为送得少了,怕女儿受委屈。 嫁妆是女子在夫家的私房,将来若是女方无子早夭,这嫁妆要退回去。若是有子而女子早夭,这嫁妆就只有女子的儿女能支配继承。即便是丈夫,公婆都没有动用的道理。 一大早,朱允熥的两位舅舅,并礼部尚书李原名,鸿胪寺,光禄寺等官员。锦衣卫开道,护军护送,锦旗高卷声势浩大的朝着娘娘巷,赵家的宅子而来。 赵家早就门大开,赵四礼穿官服在前,妻子着命妇服饰,跪于门前。赵宁儿整个未来的皇太孙正妃,反而在屋内堂,现在不能出门。 宫里的队伍前头,两位鸣鞭校尉开道,教坊司乐手奏乐。而后,穿着红色蟒袍,喜气洋洋的常升,举着明黄色的卷轴,到了赵思礼面前。 “赵大人,有旨意!”常升笑道。 记住网址m.wxsy. “臣,赵思礼接旨!”赵思礼和妻子叩首道。 “圣上有旨,朕与卿结两家之好,连理之亲。赵家女为朱家妇,正位东宫之母。”常升笑容满面,开口念道,“今下纳征之礼,珠翠燕居冠一顶。(装饰有大珍珠、2只金凤、27个金宝花钿、1对金簪、1副珊瑚凤冠嘴)” (国家博物馆有原型,万历墓出土的皇后凤冠。) “燕居服四套。(大红苧丝、大红罗、大红素纱、青罗各一件)” “大带四条玉带一副,玉花采结绶一副(有玉绶花一个,玉坠珠个,金垂头花板四片,金叶个)。” “玉事件九件,金事件二件。珠面花四副、珠花四枝。” “金脚四珠环一双、梅花环一双、金光素钏一双、金宝镯一双、金四百两、花银一千百两、珍珠二十四两、宝钞五十贯、乘马四匹、苧丝及绫、纱、罗、锦各十匹,大红罗四匹、北羊三十二只、猪十口、鹅三十二只、酒二百瓶、圆饼百个...”(水这么多,打钱!) (出自,明宗室朱勤美,王国典礼一书。) 长长的礼单尽显天家富贵,每当常升念完一句,身后便有穿着吉服的宫人,或是捧或是抬,放入赵家堂之。没一会,天家的聘礼就堆积如山。 “臣,叩谢天恩!”赵思礼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 “赵大人,请起吧!”常升笑着把对方扶起来,“皇爷厚爱,这赏赐可是比当初太子爷订婚的时候,还要多上几分!” 赵思礼脸都笑僵了,这些日子如在梦里,今日纳征的聘礼下了,他才一颗心落下肚儿,终于放心。 此时,纳征之礼才刚开始。又是教坊司奏乐,随后宫人入内,开始在赵家设置香案,香炉等物。 礼部尚书李原名,神色恭敬的捧着一个玉匣,带着礼部的赞官,大步入内。 赵宁儿在宫内女官的陪同下,恭谨的站在香案旁。 “跪!”礼部赞官唱道。 赵宁儿跪下,双手微微张开。 “奉圣谕,册封赵氏宁儿为皇太孙妃,东宫之母!”李原名朗声说完,从玉匣小心的拿出,刻有赵宁儿生辰名讳的金板。 金册,赵宁儿身份的象征,活着时这金册将供在她的宫,将来死了,这金册会连同玉匣,一起陪她进入坟墓。 一百两足金打造成的金册,有些沉重,赵宁儿的双臂隐隐颤抖。 “臣妾,叩谢天恩!” 随后,收好金册,对着香案,朝宫城方向,三跪九叩。 礼部赞官继续唱道,“礼成!” “快把娘娘搀起来!”李原名对宫人说道。 就在赵宁儿起身的片刻,常家兄弟,李原名还有各部的官员,宫人们齐齐下拜。 “臣等参见太孙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顿时,本来心充满紧张和羞涩的赵宁儿,慌张起来。 一双美目四处张望,慌的想找爹娘,可是却忽然发现。爹娘也和其他人一样,谦卑的跪着,对自己这个女儿叩头。 眼泪不知觉的就布满眼眶,接了皇家的册封金册,哪怕还没有举行大婚典礼,即便是在家,她的父母也都要给她称臣下跪。 赵宁儿倔强的把眼泪憋回去,挥手,端庄的说道,“平身,免礼!” “谢娘娘!”众臣起身,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堂侧门之,她的幼弟,正疑惑的看着,眼虽然有亲近之意,但是看到她的目光之后,也在宫人低声,默默的低下头。 从此以后,没有家,只有国。 从此以后,亲恩远,君恩重。 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是那个素手做汤,逛于街市的女子了。 皇太孙纳征之礼后,京城轰动,刚过了年,京师的百姓们又有幸迎来皇孙的大婚。街面上的热闹,竟然胜过的春节时分。 百姓们凑热闹,大臣们也要凑。各勋贵大臣们,都在绞尽脑汁献上什么贺礼为好。 此时的大明官们清苦,但是武将们富得流油。而且相比臣,武将们送礼毫无顾忌。 但如何送礼,送什么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西城,曹国公府。 李景隆愁的不住的薅自己头发,内库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合意的。他曹国公家里,金银财宝倒是不少。皇帝当年赏赐了许多,李景隆之父李忠南征北战之时,更是没少抢.........没少往家里划拉。 “送啥呢?”李景隆抓耳挠心一般,坐在库房门前,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难的?”李景隆之妻邓氏开口道,“金器银器选一些就是了,不过是那份心,谁还能挑你?” “俗!”李景隆开口道,“宫里缺咱们这点金银?皇太孙大婚,送礼不光是给太孙殿下看,也是给老皇爷看的!” “就你心眼多!”邓氏撇嘴道,“我听说,常家没往宫里送礼,倒是给赵家送了京郊几百亩水天的地契。要不,你也往赵家?” “常家是殿下的母族,人家送是应当,咱们送算怎么回事?”李景隆不耐烦开口道,“再说,我是殿下的近臣,这礼物自然要与众不同些!” “带你去一次杭州就近臣了?”邓氏笑道,“你已经是世袭的国公了,再近还能近到哪去?” “国公就是个爵位,我要是不上进点,咱们儿子以后就只有个空头爵位,有啥用?”李景隆说着,忽然一拍脑门,“夫人,我记得你娘家有一副前朝大内的百子图,是吧?”说着,又是一笑,“殿下成亲,皇爷盼着要重孙,这百子图彩头好,送上去皇爷和殿下肯定都满意!” “你上次动了我的嫁妆,这次又打我娘家的主意?”邓氏双眉横立,“没脸没皮!” “娘子,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儿子吗?”李景隆拉着妻子的手笑道,“你就委屈委屈,回娘家要来就是。”说着,靠近些,低声笑道,“皇爷和太孙殿下一欢喜,能忘了我吗?能忘了咱们儿子吗?” 邓氏心松动,白了李景隆一眼。 “将来等咱儿子长大了,殿下那边想起我的好来,还不是爱屋及乌!”李景隆坏笑几声,“别说咱们就这一个嫡子,就算有七个,也都受不了穷,不愁没有前程。”说着,又靠近些,贴着妻子的额头,笑道,“娘子,你看,咱们子嗣确实少了些,不如............” “你呀!”邓氏的手指点了下李景隆,气道,“京里有个笑话,都说唐王最爱划拉他舅舅家的东西,我看你别他还可笑。好歹人家是划拉舅舅家,你是成天想着占老丈人的便宜!” “女婿是半个儿,怎么算占便宜呢?”李景隆笑道,“再说,我老丈人都没了,那些好东西,也不能都便宜了两个舅子不是!” 与此同时,还有个人为了送礼头疼。 同是京师西城,巨大的豪宅之,蓝宇端着酒杯坐在花园暗自沉思。 现在的蓝玉一身布衣,卸掉甲胄之后,看起来比以前苍老许多。风微微动,鬓角的白发也跟着晃动。而且,他双眼之,没有了往日那份激昂壮烈,多了几分冷清。 说好听的是闭门思过,不好听的是他被皇帝禁足。还是剥夺了一切荣誉的禁足,即便百战名将心如铁,也不免也有颓丧。 不过这颓丧之,是否有不甘和埋怨,有暗恨和怨言,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父亲!”长子蓝春在对面小声说道,“儿子觉得,太孙的大婚,咱们还是不要............” “我知道分寸!”蓝玉的声音冷冰冰,“现在蓝家是代罪之家,不是表忠心的时候。可太孙殿下不是旁人,乃是我的血亲,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娘是我的外甥女,我当成自己亲闺女看!” “他大婚,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能去,已经对不起故去的太子,故去的太子妃。若是连礼都没有,我死了怎么下去见他们?” 蓝春低头,“父亲,谨慎..........” “还要怎么谨慎?只不过给殿下大婚添点喜头,就不谨慎了?”说着,蓝玉斜眼看了儿子一眼,“你这么小心翼翼,是不是怕被你老子牵连,坏了你的前程?” “儿子不敢!”蓝春赶紧跪下,“父亲,只是殿下曾经交代过..........” “行了!”蓝玉不耐烦的摆手,“我这当舅老爷的,送礼过去,皇上也不会挑!”说着,继续道,“跟我去把我房里的暗库打开!” 世家大族都有暗的库房,装着家里最宝贵的东西,身为蓝家长子,蓝春也是第一次进暗库。 没带任何下人,只有他们爷俩。暗库昏暗阴沉,但是火把光芒过处,金光闪闪。不知间,蓝春已经看呆了。想不到,他蓝家还有如此众多的财宝。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蓝玉走到暗库的尽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为的不就是身家富贵吗?”随后,他指下脚下一个不起眼的箱子,“打开!” “是!”蓝春点头。 许是放得久了,箱子上都是灰尘,蓝春小心的打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这是!” 箱子之不是金银财宝,可是放射出来的光芒,却几乎照亮了半个暗库。蓝春的眼睛眨了几下,适应眼前的璀璨光华,低头看去。 “父亲,这是.........金甲?” 箱子一副精美的甲胄躺在里面,缠着金龙的金盔,盘着金龙的护臂,护腿。金色的鱼鳞片之,镶嵌着的是圆形的护心镜,犹如镜子一般照人。 “嗯,这是你爹我,最宝贵的东西,你拿去,送与殿下!” 蓝春的手指落在冰冷的金甲上,不住摩擦,“父亲,这是谁的甲?” 蓝玉微微一笑,“元主脱古思帖木儿!” “啊?”蓝春顿时吓了一个跟头,“天元帝的御甲?” 天元帝脱古思帖木儿,乃元顺帝次子。当年捕鱼儿海一战,被大明打的匹马逃窜,后妃大臣皆被俘虏。 虽然是北元的皇帝,但那也是皇帝。 “父亲,这是僭越了呀!”蓝春惊恐的说道。 “老子又没穿,僭越什么?”蓝玉怒道,“你怎地如此婆妈?” ~~~~ 谁给我一个可以超速的驾驶证? 服了,服了,我服了。 ~~~ /75/75244/21913262.html 第143章低头 前朝的皇帝也是皇帝,他们的东西,岂是臣子能私藏? 蓝春脸色煞白,声音发颤,“父亲,您.........?这是御用的东西,放在家里就是死罪!” 他们父子二人性格完全不同,蓝玉桀骜,眼里无人。而蓝春或许是因为在御前当差的关系,性格谨慎小心,丝毫不像其父。 “你看你那怂样?”蓝玉骂道,“一副甲就吓成这样?” “父亲,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呀?父亲...........你当真就不知道么?”蓝春近乎低吼,“现在您已经惹了皇爷厌弃,再拿出这个东西来,您是把咱家,往死路里带呀?” 蓝玉看了儿子半晌,淡淡的说道,“皇爷要杀人,有的是罪名!就算咱家里啥都没有,也能找出龙袍来!” “两码事!”蓝春苦口婆心劝道,“父亲,这东西咱们还是毁了吧?” “你呀,想的太多,哎!”蓝玉叹息一声,随便在一口箱子上坐下,“其实这个事,皇上是知道的!我让你献给太孙,也是给皇上看的!” “皇上知道?”蓝春越发不解,“皇上怎么会容这事?” “洪武二十年,你爹我还是永昌侯,奉命征伐漠北!”蓝玉的眉宇之,带着几分追忆,“出发之前,太子爷单独赐宴。他说,这一仗一定要打出大明的气势,一战定江山,使北元不敢再望原之土。还告诉我,只要打好了,有他在一日,蓝家就富贵一日。” “那一战,元主仅带着元太子匹马逃走,宫廷依仗后妃大臣都被我俘虏。”说到此处,暗库之,火把光芒之下,蓝玉的眼犹如星辰浩瀚,脸上荣光绚烂,“这甲,就是在元主的大帐寻得!” 一秒记住 第144章亲迎 “皇爷爷!” 朱允熥快速的回头,笑道,“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一身粗布衣裳,背着手,笑呵呵的进来,看着跪着的蓝春开口道,“这是谁呀?有啥把柄落在咱大孙的手里了?一个劲儿的磕头,呵呵!” “臣,蓝春参见万岁!”蓝春继续叩首,不敢抬头。 “哦,你呀!”老爷子的脸上的笑容拉下来,从蓝春身边走过,“是跑太孙这来诉苦?还是求太孙办事呀?”说完,老爷子一撩衣襟,坐在宝座上,“那箱子里是什么?” 三言两语几句话,蓝春已是瑟瑟发抖。 朱允熥靠近老爷子,笑道,“爷爷,这是蓝玉给孙儿的大婚贺礼。”说着,看看老爷子的神色,“是当年,元主那副甲!” “那玩意呀!”老爷子点点头,对蓝春道,“你下去吧!” “臣告退!”蓝春起身,低头垂手,慢慢后退出去。 “这里面的事,你知道了?”老爷子走到箱子面前,用脚尖踢开盖子,不咸不淡的问道。 “孙儿已知!”朱允熥心里琢磨一下,开口道,“爷爷,蓝玉怕了!这是借着旧事,在表明心迹!” 首发网址 第145章背媳妇 春日的暖阳,带着色彩,有些斑驳很是绚烂。再配以周围那些华丽的颜色,骑着骏马,前去迎亲的朱允熥,好似画里的人物一般。 城墙上,老爷子看着孙子的身影,脸上在笑着的同时,脑海突然会想起自己曾经年轻时的画面。 时间是个轮回,人生是道弧线,过去的事总在今天重复,今天的人走着老人的路。 老爷子的脸上满是笑容,心里是往昔的故事。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那也是个日头柔和的春天,自己带着红花,穿着新衣,骑着高头大马,去大帅府里迎亲。 那场面,不亚于今天,今天只不过是样子货,那时候跟自己去迎亲的,都是跟自己一块在死人堆里打滚,阎王殿上七进七出的好兄弟。 花云那厮牵马,徐天德是宾相,来自淮西孤家庄的伙计们,簇拥在自己战马旁。有的,吊着膀子,拄着拐杖。邓愈他们,见人就发喜糖,濠州城里的孩子,跟着他们的队伍,低头抢。 华云龙跟汤和抬着接新娘的轿子,耿君用和郭家兄弟鼓着腮帮子吹唢呐.......... 恁娘地,那玩意的声,真难听! 那一年自己二十岁,今年孙子十岁。 那时的自己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豪杰,现在的大孙是如初升朝阳一般的少年郎。 记住网址m.wxsy. 想着想着,老爷子眼眶有些湿润。 抬头,绚丽的阳光晒干了眼眶的温热,世间沧海桑田,而上天永远是上天。 “咱要再活十年,看到咱嫡亲重孙子成家的那天!” 老爷子眯着眼睛,直视太阳,“你狗日的,别想让老子先走!不然老子跟你没完,剁了你辈先人的!” 忽然,城墙下,满是人潮的路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给太孙千岁道喜啦!” “千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千岁儿孙满堂,吉祥如意!” 百姓们划破苍穹的欢呼声,开路的宫人和护军不住的往人群撒着喜钱。 “哈哈哈!”百姓的祝福语,城墙上的老爷子朗声大笑,“传旨内官监,搬三万贯铜钱出来,接着撒!接着热闹!今天,朱家大喜,普天同庆!让御膳房多蒸甜糕,赏赐百姓。” ~~ “我成家了!” 骏马上,看着周围的贺喜的人潮,一张张的笑脸,朱允熥在心里默念。 成家,代表着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往后,他的肩膀上真的就是家国天下了。 可是........... 人总是会在本该幸福的时候,心冒出遗憾的酸楚。 “爸妈,我去接新娘子了!虽然你们不在身边,可这世上依旧有人宠爱着我,祝福着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但我会带着你们的期盼,你们的爱,好好的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 “你们的儿子长大了,以后我会变成真正的男子汉,我会如你们爱我一般,爱我的孩子,如你们教导我一般,教导他们!” 迎亲的队伍缓缓前行,所过之处都是如浪潮一般的欢呼声。喜庆的日子没有那么多规矩,即便是天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摆谱。来的都是客,这些百姓就是皇家的客人。 朱允熥马前,常家老兄弟走着走着,笑着笑着就哭了。四十来岁的汉子了,哭得跟娃似的,肩膀一动一动。 “你俩干啥呢?大喜的日子!”蓝玉牵着马绳,不悦的呵斥。 “舅!”常升回头,“就这一个外甥,我哥俩............心里高兴!” “娘亲舅大,这是他第一个喜事,往后还有更多事让你们张罗!”蓝玉微微一笑,“别淌马尿,让人笑话!” “哎!”兄弟俩点头,回头望望马上的朱允熥。 发现他们的外甥,也正温和的看着他们。 ~~~ 不久,赵家的娘娘巷到了。 赵思礼携妻子和儿子,已经跪迎在门前。 “赵大人,快快请起!”作为主婚人,朱允熥的两位舅舅把赵家人搀扶起来,带着礼官先入内堂。 内堂之,早就准备好了香案等物。 “请皇太孙殿下入堂,迎亲!”礼部唱官跟唱歌似的喊出一句。 宅外的朱允熥翻身下马,然后在东宫属官等人的簇拥下,进了赵家。 进门之后,王耻恭敬的捧着一只大雁封上。朱允熥双手接过,把大雁放在香案上,然后微微侧身,面向西面,正对着赵家夫妇。 大雁,忠贞吉祥之禽,长幼有序,夫唱妇随。不管是民间还是天家,结婚都要用大雁作为彩头。(普通老百姓家里用的是鹅,鹅是最早圈养大雁演变而来)。 而大雁更是一夫一妻的代表,一对大雁结成连理,共同养育儿女,不会再另寻他人。(古人也是一夫一妻,正妻的位置非常高) 随后,铁铉和解缙作为朱允熥东宫属官上前,对着香案和赵家夫妇,行拜之礼。这是代表朱允熥,对岳父岳母行人伦礼法,而非君臣治理。 赵家夫妇已经是热泪满眶,不能自己。 一切仪式结束,女官引着朱允熥来到后堂,赵宁儿闺房前。 闺房们挂红花,装点彩带,可确实房门紧闭。透过窗户纸看去,依稀门口有几个窈窕的护法,手拿笤帚紧张的守护着。 梆梆,解缙轻轻敲打房门,“太孙殿下迎亲,里面的姑娘快开门!” 门后微微沉默一下,似乎一个壮着胆子的声音开口道,“便是殿下千岁又如何?民女姐妹嫁给天家,也要开门的红包。” “红包再次!”解缙笑着从门缝塞进去几张红包,“速速开门,别误了时辰!” “念诗来?”门后少女又大声道。 大明开国以后,洪武帝亲旨,大明礼法服饰皆复古盛唐,所以即便是结婚也是要作诗的。 “这可要了命了,我上哪想去?” 朱允熥皱眉想想,目光落在解缙身上,“你来!” 解缙毫不含糊,张嘴就来,“十步笙歌响碧霄,严妆无力夜迢迢。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张郎见后描!”(明,王彦泓。) 念完之后,他自己还笑嘻嘻的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可是门口依旧没有动静,那些门里的少女们似乎在思索着是什么意思。 “撞开!”朱允熥吩咐道,“抢人!” 话音落下,铁铉和徐辉祖上前,二人都是肩膀宽阔的汉子。咣的一声,闺房的门直接被撞开。 “快,进去迎太孙妃!”解缙也跟着凑热闹冲进去。 可是突然之间,屋内那些本有些忐忑的少女,顿时化身娘子军,手里的笤帚不住落下。进去的三人,顿时抱头鼠窜。 “打不得皇太孙,还打不的你们几个?”一个似乎有些泼辣的少女,掐腰笑道。 众人说笑之,朱允熥缓缓走到赵宁儿面前。 面前是一位坐在床上,身穿红色燕居服,披着大红盖头的女子。她似乎也有些紧张,双手叩在一起,手指微颤。 “这就是我的新娘!” 朱允熥心里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心里跳得厉害。 “请太孙妃上轿!”外面的礼官又开始唱歌。 朱允熥缓缓的背身,微微下蹲。几个女官搀扶着赵宁儿,把她放到朱允熥的背上。 “嗯?”朱允熥的小腿抖两下,“有点重呀!” 背上的新娘娇羞的不敢抓他的肩膀,身体有些微微下滑。 “你抓紧我!”朱允熥笑道,“别掉下去!” 盖头的赵宁儿嘤了一声,轻轻的扶住朱允熥的肩膀。 /75/75244/21913268.html 第146章结发 皇太孙背媳妇,只是走一个过场。 赵宁儿的太子妃凤轿,已经直接停在了赵家的堂内。 朱允熥背着赵宁儿小步的走出来,走得小心翼翼。不是赵宁儿重,她只是微微丰腴,而是赵宁儿怯怯的,朱允熥背着受不上力。 礼官引着,二人传到堂。 “给太孙妃升轿!”礼官刚刚喊完,那边的轿子边几个宫人跪着已经把轿帘拉开。 “你往上点儿!”朱允熥胳膊托了托背上的媳妇。 刚迈过一道门槛,朱允熥抬头,正好碰上赵思礼和夫人,关切的目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是女人以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他们心里也还是有着万般不舍,千般放不下。 赵母哭红了眼,赵思礼眼眶通红,强颜欢笑。 “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礼官等人诧异的目光之下,朱允熥说出了在他们看来于礼法不合之话,“以前你们待他如珍宝,以后我也会待她如珍宝。她嫁给我不是和你们分别,而是从此这世上,多了一个爱她的人!” 说着,朱允熥对着赵家人微微点头,“岳父岳母,我先带她走,过几日回门的时候,我再带她回来!” 一秒记住 第147章坤宁宫 老爷子缓缓走到那张纺车前,轻轻的抚摸着,眼神里都是怀念还有爱惜。 “今儿,咱们嫡孙熥儿成亲了!” 老爷子的声音,在殿回荡,“咱给他找了一个,和你性子有些像的姑娘,勤劳本分,爱笑心眼好,还做得一手好饭菜。” “你早先常说,娶贤妻旺三代。你旺了咱,咱这个孙媳妇会旺咱的孙子!” 说着,老爷子似乎再也控制不住,鼻子酸得不行。 “咱大孙今儿娶媳妇,可威风了呢?全城的百姓都出来了,满街都是吉祥话!比当年,咱娶你的时候,威风了一百倍!你是没见着咱大孙那悄模样,骑着高头大马,那叫一个气派!” “老二老三扶凤轿的轿杠,他两个舅舅是主婚人!高丽,安南,琉球等藩国都送了贺礼。” “他,比咱出息!” “你..........你要是多活几年多好,见着孙媳妇,见着重嫡孙再闭眼,多好!” 说着,老爷子的手指捏着纺车的把手,身体有些颤抖。 “真快呀,咱娶你的时候好像还在昨天,今天孙子都结婚了!按理说咱这一辈子,从他娘的要饭的到皇上,圆圆满满啥都不缺了。可是这大喜的日子,唯独少了你!” 首发网址 第148章缺钱 即便是入了洞房,这婚也没结完。 翌日,皇太孙朱允熥携提太孙妃,身着衮服,翟衣,于奉天殿陛见皇帝。皇帝赐宴之后,于宫内皇帝诸妃见礼,并且召见皇亲命妇。 第三日,太孙及太孙妃,于太庙面见先祖。也就是说他们两口子,从朱初一到朱五四,这些有名有姓的朱家祖宗牌位前,磕个遍。 第四日,大朝会接受群臣祝贺。 “皇太孙嘉礼既成,益绵宗社,隆昌之福...........” 巴拉巴拉的说上一大堆,然后皇太孙赐宴答谢,犹如正旦大宴群臣一般。 结束了这些,朱允熥这个婚才算真的结完。可怜见的,他日日打磨筋骨,也算身体强健,这些日子折腾下来,人都瘦了几圈。 其实在他这,结婚的仪式刚过去,但是群臣心的震撼却又起波澜。太孙大婚当日,上谕赏太孙妃位列坤宁宫。 消息一传出,几乎是朝野大哗,人人皆惊。 坤宁宫是皇后之宫,后宫之首。大明开国到现在只有一位皇后,就是太孙殿下的嫡祖母马皇后。她故去之后,老皇爷不但没有再立皇后,连坤宁宫都给搁置了,即便是贵妃,没有皇帝的旨意也不敢轻进。 可是现在,忽然赏给了太孙妃?而且上谕之的为列二字,很是耐人寻味? 记住网址m.wxsy. 这位太孙妃就这么得皇爷的欢心?这么得皇爷的看重? 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呀!说句不好听的,太孙妃要住进坤宁宫,那必须得是皇太孙登基之后的事,可是现在? 不过,这些人心里想,却是没人敢歪嘴! 老皇爷说的就是规矩,就是礼法。皇明就皇太孙一个嫡孙,将来江山社稷都是他的,一座皇后宫算得了什么? 若真是有哪个脑子不好使的愣头青,想说说这事,恐怕折子都递不到御前,就会被东宫詹事府,左春坊那些学士们喷得狗血淋头。 太孙子住皇后宫算什么?许多人心里,甚至有大逆不道的在想,就算老皇爷哪天心血来潮,直接禅让了都不稀奇。 历朝历代,皇帝储君多如仇敌一般,相互防备,皇族之间更是视为仇寇。唯我大明,祖慈孙孝,上下一心,朝纲稳固。 此万世江山之兆也! 有人这么想,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在皇太孙大婚之后,老皇爷马上让皇太孙,署理朝政。 所谓署理,就是在一些事上,可以行使皇帝之权。 奉天殿旁的华盖殿,本是大朝会之前,皇帝御用换衣的地方。如今微微整改,在殿东侧暖阁之,设皇太孙宝座,屏风,御案,书记官,翰林学士等,为皇太孙署理朝政之用。 简而言之,就是小一号的皇帝公事房。 而刚开始署理朝政,朱允熥就遇到了头疼事,大明去年结余的国库,又见底儿了。 “去年户部和两淮盐水的结余,加一块儿还有一百多万。先是过年,又是淮王大婚,又是您.........” 户部尚书傅友带着户销算司,给事,大库郎等,恭敬的坐在朱允熥对面的圆凳上,小心的给朱允熥报账。 “又赶上孤大婚,火树银花不夜天,繁花似锦盛世年!”朱允熥笑道,“这一百多万,就这么花的差不多了!” 一百多万,朱允熥心里微微心疼。汤和那边沿海想多打造几艘大舰,昨日送呈的折子,户部和工部就打起了官司。若是这一百多万,都用在军事上........ 可是,也有些心疼不起来。这钱的大头还是花在他的身上,老爷子一辈子简朴,恨不得一钱掰成两半。唯独到了自己孙子大婚的时候,卯足劲花钱,为的啥? 还不是为了自己孙子风光体面? “这还没算,赏给京师百姓的吧?”朱允熥继续问道。 “是!”傅友问道,“先是春节大赏,而后又是殿下大婚当日的赏赐,后皇爷一高兴,又搬出三万贯铜钱,一万多匹布,四万多斤粮,酒肉若干.........别的还好,就是铜钱...........” 啧啧,老爷子是真大方,三万贯铜钱,一贯可是一千枚洪武通宝。洪武通宝一共只发行了三次,最多一次是洪武二十年发行了两百万枚。 大明缺铜,老爷子又是不爱开矿的,洪武通宝铜铅的比例是四,这在历朝历代已经属于良心钱了。所以在民间,格外的坚挺。 (古代的铜钱,不是每年都发的,比方明朝时候,前朝的铜钱也可以用,清朝的时候,明朝的铜钱也可用) 这三万贯铜钱的赏赐,不但让大内的钱库一空,连带户部的钱库都少了一大截。 傅友是个精打细算的户部尚书,说起此事不免有些咬牙心疼。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赏给了百姓,百姓也会花到市面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暂时少了一些,不用这么心疼!” “殿下有所不知道,皇爷赏的,是内库的压库钱,铜铅四。当初光是制造这些钱,就花费不少!”傅友一脸肉疼。 这也就是在朱允熥面前,在老爷子那,他是不敢有这表情的。否则老爷子一瞪眼,怎地,给咱大孙花两个钱,你还心疼啦?吓死他户部的官员。 老人都是这样,一辈子精打细算,但是给儿孙花钱,唯恐花得少了。 “孤大婚,秦晋二王送了两千两金子,回头差人提到户部大库去!”朱允熥说道。 “臣不敢!”傅友惶恐道。 “你听孤说!”朱允熥笑着合上账本,“你们户部看着把这些金子换成白银或者铜钱,然后再挤出五万两左右。”说着,朱允熥微微靠后,靠在宝座的背上,笑道,“信国公的折子你也看过了,倭寇是要剿的。靖海军的战舰要打造,选出的士卒要给安家费,沿海城池的军寨也要修筑。这个钱,不能从地方老百姓身上刮,枢虽然穷,但是日子还能过。” 傅友拱手道,“太孙殿下圣明!” 自古以来,户部说是国家的库房,但是历代的皇帝也好,太子也罢,都没少从里面掏钱。皇太孙把自己的私房,存入户部,确是千古美谈。 大明开国从蒙元手里接过这千疮百孔的江山,已经二十年。二十年间,每年的财政大头,依然是军费。而在民生上,采取的是休养生息的政策,自然是总也攒不下钱。 还是那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朱允熥的手指缓缓敲打桌面,开口道,“邮票还有驿改邮一事,每年给给国库带来不少收益吧!” “回殿下,看着收益是多,可这钱按皇爷的意思,都用在修路上头了!”傅友说道,“现在各地的驿站不用枢补贴,能自给自足。驿站的盈收,都用在了疏通运河水路,修路等建设上!” “该当如此,要想富先修路!”朱允熥笑道,“用邮政的钱修路,是个好循环,是德政!” “都是殿下的仁德!” “孤只不过提了一个点子,具体的事还是你们下面人办的,和孤的仁德有什么关系!”朱允熥笑道,“不过,这年年国库没有结余,也不是办法。” 开源?节流? 朱允熥心里想到,往后大内的开销还是能减就减一些,等将来自己真到了那一天,立下规矩,把皇家的花销和国库完全的区分开。 大明该是天下百姓之明,而不是一家一姓之明。 自己穿越而来,若是再让整个国家都为了帝王服务,再养出一堆囊虫的龙子龙孙来。这样的大明,换汤不换药。 “就议到这吧!”朱允熥开口说道,“信国公那边的军费,还要你们操心,办妥当些。” 傅友微微迟疑,“臣,遵旨!” 他这迟疑,马上落在了朱允熥的眼里,“怎么?你有事?有事就说,藏着掖着干什么?” 傅友还没开口,他身后的户部销算司堂官郭德开口道,“殿下,这钱一时半会凑不出来,户部有压箱底那是留着防备天灾还有打仗的钱。而且........”说着,看来朱允熥一眼,“而且,皇爷昨天给了臣等销算司一道旨意,让臣等把坤宁宫翻修一下,臣粗略算了算,没个三四万怕是下不来的!” 翻修坤宁宫? “哎,这钱也还是花到自己头上了!”朱允熥心里苦笑。 老爷子一辈子没翻修过宫殿,宫多少房子的红漆脱落,老爷子都不许刷漆,怕花钱。现在到了孙儿,孙媳妇这,好家伙,一出手就是翻修坤宁宫。 “坤宁宫的事,孤去和老爷子说!”朱允熥看看对方,“把翻修坤宁宫的钱,做军费给汤和!” “臣,遵旨!” “你是,国子监出身吧!”朱允熥问道。 销算司的堂官郭德回道,“臣是洪武二十一年国子监授官。”说着,吃一下又道,“臣和铁鼎石大人,是同窗!” 铁铉的同窗! 朱允熥默默记住此人,“知道了,下去吧!” 这人是个敢说话的,傅友不敢说的话,他给说了。这人也挺聪明的,还知道用铁铉提高身价。 “钱那!”人都走后,朱允熥揉揉太阳穴,“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大家是不是以为明初,为了十几万银子的事愁成这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明初缺钱,缺贵重金属。朱元璋不爱收税,后来永乐北征,虽然武功赫赫,但是民生又凋敝不堪。明朝的财政,基本上就没怎么宽裕过。) /75/75244/21913275.html 第149章我成了多余的? 百多万的银子都花了,君臣却要为了十来万打官司,听起来有些啼笑皆非,可如今大明的财政就是这样。稍微大手大脚一点,就要出窟窿。 大殿,朱允熥来回溜达踱步,脸上都是苦笑。 因为他想起了前世看的那些清宫戏,人家君臣议事一开口就是几百万的军费,几千万的修园子钱,可自己呢。 清朝的财政筹集能力,确实比大明好那么一些,而且现在还不是大航海时代,全世界的白银都疯狂涌入的时候。况且,现在的大明不收税,尤其是商税。 老爷子的顽固,外人根本想不到,一方面鄙视商人,又一方面不收重税。归根到底,商业有利于民,不收税也是为了藏富于民。 朱允熥走到屏风前,提起朱笔,写下两行字。 “倭寇,商税,海贸,殖民!” “北元,吏治,织造,藩王!” 写完之后看了半晌,这些老爷子在一日,就要缓缓图之。叹息一声,对肃立的王耻说道,“擦了!” “是!”王耻拿着一块细布,用力的擦拭几下,屏风上的字迹消除,恢复原样。 “老爷子呢?”朱允熥喝口茶问道。 一秒记住 第150章咱要小孙孙 吃了饭,老爷子斜靠在躺椅上打盹。 朱允熥从宫人手里接过一张毯子,轻轻的盖在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微微睁眼,笑道,“国事多,你去忙吧!” “爷爷,累了吧!”朱允熥柔声道,“要不留着明天干?” 眼前这两亩来地看着不多,可工作量却不小。看着老爷子脸上微微带着的疲惫,朱允熥心里阵阵心疼。 “万一明天下雨,那不就拖到后天了?种地这事,拖不得,老天爷见不得凡人偷懒。”老爷子闭着眼睛微笑,“知道你怕咱累着了,没事儿!咱这岁数活动活动筋骨才好!”说着,惬意的伸下脚,“咱也不是累了,就是想迷瞪一会儿!” 朱允熥慢慢蹲下,轻轻的给老爷子捶腿,笑道,“不如,孙儿叫人送头耕牛进来?” “这两亩地,用啥牛?”老爷子闭目道,“耕牛是干活的,进宫来干这么一两天就闲了,那牛以后咋办?” “您可以年年用呀!”朱允熥笑道。 “傻小子!牛这牲口和人一样,不用就废了!你把它养在宫里,还要专门找人伺候,还要看病喂食,还得带他出来溜达,得不偿失!”说着,老爷子睁开眼,“干点活心里舒坦,咱种地是因为得意(喜欢的意思),不是做给旁人看的!” “那您也得留神,毕竟这个岁数了。”朱允熥捏着老爷子的腿说道,“您要是累坏了,孙儿哭都没地哭去!” 记住网址m.wxsy. 老爷子笑了一下,似乎很是享受孙子的这份孝心,嘴里道,“天下百姓,都是在地里干到死,只听说饿死的,没听说种地累死的!” “皇爷爷!”朱允熥继续说道,“山西布政司上了折子,去年冬天山西雪少,今年开春已经开始有闹旱灾的苗头了。特奏请,若真是有灾,请镯免山西境内三县的钱粮,孙儿准了!” “嗯!”老爷子闭目点头,“大明不差这三县的钱粮,准的好!” “刑部也上了折子!”朱允熥又道,“说的是天下囚徒充军的事儿!”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孙儿看了下,去年各地总报呈囚徒一万三千多人,这些人没有多少大奸大恶之辈,都判充军,孙儿觉得有些过了!” 即便有大明律,可这时代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执法标准。怎么判决,都看官老爷的心情,有时候和旁人打架,偷鸡摸狗也会被抓进大牢,充军入卫。 充军就是去当兵,大明卫所的兵员来源之一。百姓一旦犯法被充军,则世世代代全家都是兵户,还是最低等级的兵户,犹如农奴一般。 “你给否了?”老爷子问道。 “是!”朱允熥说道,“咱们大明卫所不缺这些兵,可是一个成年男子,却是一个壮劳力,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与其让他们当兵,不如让他们在家好好种地。所以孙儿让刑部发回地方衙门,好好甄别,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恶事,打几板子就让他们回家种地去吧!” “嗯!”老爷子又是点头,颇为赞同。 “还有各卫所的补丁情况!”朱允熥继续说道,“孙儿看了兵部的折子,卫所正丁战死,则拿其家余丁为补。怀远县有户人家,老头七十多岁,两个儿子都战死了,卫所居然让他家年仅十一岁的孙子也要去当兵。”(明实录) 说着,朱允熥看看老爷子的脸色,“都去当兵,他家不就绝户了吗?军这样的事还不少。孙儿建议,卫所补兵,要看看各家的情况,不能把人家仅有的男丁也给抓去,是不是?” 大明的常备军事力量就是卫所,其兵员有为了减免家赋税,主动投军的良家子,也有罪囚。尽管才开国不久,卫所的战斗力依旧强悍,但是其的弊端已经开始显现。 “说的是!”老爷子又道,“咱治乱世用严刑峻法,你将来是太平天子,要宽仁天下!” “还有靖海军一事!”朱允熥继续说道,“信国公汤和的折子说,从福建卫所,浙西卫所抽调的精干官兵已经就位成军,大明舟师日夜在海上巡逻,只是船不大够,所以孙儿又让福建造船局,加紧打造.........” “这事你挑头的,你看着办就行!”老爷子坐起来,依旧闭着眼。 “听信国公说,信成的靖海军还挺威风。”朱允熥看了下老爷子脸色,笑道,“每年这时候倭寇都会来撕扰几次,许是今年听着信了,没敢再来。不过他们不来,咱们大明的将士也要杀上门去。孙儿想,这靖海军是孙儿主办的,不如孙儿............” “你去看看?”老爷子忽然睁开眼,看着朱允熥。 “是!”朱允熥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孙儿想去沿海........” “想都别想!”老爷子再次打断朱允熥,“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给咱弄几个小孙孙出来!”说着,一指在远处歇着的赵宁儿,“不多生几个,你就别想出去!” “那...........”朱允熥笑道,“这事也急不得呀!” “种地也急不得!”老爷子坐起身道,“翻地要勤,垄要深,苗才能长得快!” 说着,老爷子站起身,活动下手脚,斜眼看看朱允熥,意味深长的说道,“抓紧!”随后,一摆手,“你忙去吧,咱把剩下那点活干完!” “爷爷,孙儿还有个事没和您说呢?”朱允熥在后面喊道。 “你都成亲的人了,有啥事自己看着办!”老爷子头也不回,“你们小两口都忙去吧,不用围着咱!” “老爷子这是小事让自己放手去干,大事他把关!” 看老爷子走远,朱允熥心里说道,“可您老越是这样,我总感觉您老好像是在心里憋着啥?” 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宁静的,这几日他梳理朝政,部的折子他都看,他都批阅。可唯独督察院御史们,还有锦衣卫那边的折子,没有送到他这。 而且,他大婚之前,老爷子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事等他大婚之后再处理! 到底是处理事?还是要处理人? 正想着,赵宁儿已在几个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这几日宫里还住得习惯?”朱允熥笑道。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皇帝也好太子也好,和媳妇睡觉都是分开的,一人一座宫殿。甚至吃饭都是分开的,两口子要相敬如宾,没那么多时间卿卿我我。 “回殿下,臣妾一切都好!”赵宁儿福安笑道。 眼前这个少女,还如以前一样开朗,但是眉宇之间少了许多曾经的鲜活之气。 朱允熥说道,“这些日子政务繁忙,也没好好陪过你!宫清冷,也难为你了。” “殿下是军国大事,臣妾这边无碍的!”赵宁儿笑道,“惠妃娘娘经常来找臣妾说话!” “怪不得!”朱允熥心道,“怪不得这丫头才进宫几天,就把老爷子伺候得这么服帖,原来是身后有人支招!” “觉得烦闷,可以传你母亲,姐姐进宫说话!”说着,朱允熥又道,“坤宁宫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朴无用带人在搬,臣妾还没去看!” “走,去看看!” /75/75244/21913278.html 第151章波澜再起 坤宁宫闲置久矣,墙壁柱子都有些斑驳。 朴无用正在指挥宫人,给大殿的柱子墙壁刷漆。宫殿之,不断有旧物被打包整理好抬出,也不断有新的家具摆设送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郭惠妃也在。她似乎也是刚到,身后二十几个宫人手里捧着精美的摆设瓷器等物。 “贵妃娘娘!”赵宁儿微微福安。 她是太孙正妃,在宫和贵妃的品级相当,不过对方是长辈,她先行礼。 郭惠妃闪身避过,不受她的礼,笑道,“咱们娘俩还礼来礼去的干什么,等将来你身为国母,我这老婆子还要给你行礼呢?”说着,拉着赵宁儿进殿,笑道,“原来姐姐在时,生活简朴,这殿里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你是新媳妇,不能寒酸了你。别怪老婆子僭越,我自己做主替你张罗了!” “有劳娘娘了!”赵宁儿笑道,“您对我真好!” “咱娘俩一见如故,打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得不行!”郭惠妃又低声笑道,“说起来,我还算你和殿下的媒人呢!” 赵宁儿脸色微红,低头看向一边的朱允熥。 而朱允熥则是背着手,默默的打量着这座他祖母生前居住过的宫殿。他也在这里住过,从他一生下来就被养在祖母殿的东侧暖阁里。 信步走过去,推开那扇门,果然在角落里,还放着他儿时的摇篮。 一秒记住 第152章升迁 前世,朱允熥看过一部关于汉高祖刘邦的电影。结局刘邦说,我的一生都是鸿门宴! 作为刘邦的同乡(朱元璋祖籍和老刘是老乡),老爷子的一生何尝不是如此,甚至老爷子的一生,是更为惨烈的血肉战场。 对于这样的帝王来说,死人才是最放心的人。不能说他心胸狭窄,也不能说他们残暴。多疑,冷酷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他们想杀人时,已经准备好了刀子。 老爷子要杀人,这世上唯一能阻止他的人,也就是朱允熥一人而已。可是朱允熥实在不愿意,在这些事上和老爷子起争端。 作为孙子,祖父老了,不管他是对是错,都只能顺着来,不能硬顶。不管是民间,还是天家。子孙都要体察老人心,都要顾忌老人的想法。老人做的都是为了儿孙,哪怕错了。儿孙也不能因为自己已经成人,从而粗暴直接的武断的否定老人。 “一味的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也不行。” 朱允熥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甚至有些生气,“蓝玉也是,笨的瓷实!就不能学学汤和,告老还乡!就不能上书离开京城,回老家种地去!暂时避避风头,不比成天让人惦记他强?” 对,让他自己上折子,乞老。 让他自己和老爷子说,他也五十多了,想带着儿孙回老家颐养天年! 让他自己和老爷子说,他什么都不要了! 记住网址m.wxsy. 就此时,王耻从外面进来,“殿下,吏部尚书詹部堂求见!” 呵,想谁来谁!牵扯其的詹徽也来了! “让他进来!”朱允熥低声道。 稍后,詹徽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直接跪在地上,“臣詹徽,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明朝如今的臣,都还算比较有风骨,这詹徽也是读书人出身,可却是个另类。 从他跪地的姿势就能看出一二,别人的臣下跪都是一板一眼,而他跪着,就和水浒传里的宋江似的,屁股撅得老高,真真的五体投地。 这人是官场的老油子,最会做官说话,最会揣摩上意。老爷子喜欢务实的人,他就从不夸夸其谈上书言事,尽心尽力的把自己管辖的事做好。 老爷子喜欢乾纲独断,他就凡老爷子说的,无论对错一律拥戴。从不学其他臣,唱反调。老爷子稍微不悦,他马上就跪地请罪,把所有的不是都说在他自己身上。而且他还有一手拍马屁的功夫,拍起马屁来,总是不留痕迹又极为高明。 以前朱标在世的时候,他每天必拍太子,他不是说太子如何英明神武,而是说太子贤德仁厚,未来定是千古明君。现在朱允熥是皇太孙,当着老爷子面,他只要一开口,就是皇太孙如何天资聪慧,如何天纵奇才。 夸儿孙,是老爷子的命门!夸老爷子或许哪天拍不正,就拍马腿上了。可是夸老爷子的儿孙,永远不会出错。 有些才干,又能听话懂事,这些年他官运亨通。吏部尚书,左都御史,加太子少保衔! “历史上这人怎么死的呢?” 朱允熥看着撅着的詹徽心里默默想道,好像是蓝玉谋反案的时候,詹徽奉命审理蓝玉,开口说蓝玉你赶紧招供,别连累旁人! 然后,心高气傲的蓝玉直接当着锦衣卫说,我蓝玉的同党就是你詹徽! 于是,一向看詹徽不顺眼的官集团发难,朱允炆吹了耳旁风,詹徽被杀! 他被杀其实也不冤,谁让和蓝玉走的近,事后又急着撇清干系呢? 叩阙案现在把他和蓝玉都引出来了,按老爷子的性子不死几个是不会罢休的!蓝玉可以保,那这个人............. 见朱允熥半天没说平身,詹徽撅的更加谦卑,“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朱允熥抬抬手,“给他搬个凳子,让他坐着说话!” “殿下体恤大臣,千古罕见!臣生逢盛世逢明主,何其幸也!”詹徽笑道。 看看,这马屁真是信手拈来。 “见孤何事?”朱允熥微微一笑,就当耳旁风。一笑而过。 詹徽双手呈着一份奏折,开口道,“太孙殿下,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一职,已经空缺三月。这是候选官员名单,请殿下裁断!” “这事,你该先报于皇爷爷那边!” 侍郎是正三品,必须皇帝钦点。他只是皇储,可以保举提拔但没有直接任命的权力。 “臣奏过于陛下!”詹徽笑道,“但陛下说,这等事殿下做主就好!” 朱允熥含笑点头,拿过折子看了起来。 折子上都是够资格升任侍郎的官员名单,密密麻麻一大片。朱允熥仔细的看看过去,大多是洪武十年左右的进士。这些年进士的时候都三十多岁,经过几年的磨练,现在正是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赵勉?”朱允熥看到这个名字,拿起朱笔画了个圈。 这人是书舍人刘三吾的女婿,也是东宫一系的官员。 “今日孤看了,定了,也是走个过场,具体还要在朝会上众议!”朱允熥继续边看边道。 “您都画了,朝会上才是过场!”詹徽心里暗道。 工部侍郎,主管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矿冶、纺织。还有造币和度量衡等事。 造币? 朱允熥似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眼神落在手里官员的名单上,顿时一凝。 洪武十七年榜眼进士,翰林院修撰练子宁! 又是一个大忠臣! 不亚于铁铉方孝孺的忠臣! 原本时空,燕王朱棣进京,把他绑上金銮殿。练子宁痛斥朱棣,谋权篡位大逆不道。朱棣一怒之下,割了他的舌头。 然后,当朱棣在大殿对群臣说,“我非篡位,乃是欲效仿周公辅成王!” 练字宁听了,直接用手指头蘸着嘴里的血,在大殿金砖上写道,“成王安在?” 朱棣那活阎王的性子,直接杀了他家四百十多口,就一个幼子被侍女偷偷藏起来,躲过一劫。 朱允熥最喜欢这样的忠臣孝子,起码这些人的人品没有问题。为官无论才干如何,但没有德行,没有人品,一定不会是好官。 于是,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画了个圈,把练子宁包裹进去。 “再和你说一遍,这两人孤看着还行。但侍郎乃是国朝三品,还需在朝会上禀明皇爷爷,明白吗?”朱允熥把奏折送还,放下笔说道。 “臣遵旨!”詹徽笑道,“殿下,苏州知府,同知,通判等官位也已经出缺,还有浙江布政司使也获罪。臣愚钝,该选何人,还请殿下给臣一个章程!” “国家大臣,不可轻言提拔!尤其是地方父母官,要慎之又慎!”朱允熥想了想,“都拿到朝会上奏议,请皇爷爷圣裁简拔!” 杭州的张善是朱允熥一系的官员,苏州他也必须抓在手里。关于人选其实他心里已经初步定下,只不过他不想当着詹徽的面说出来而已。 不过,朱允熥忽然心有所悟,詹徽是不是话里有话?如何选人给他一个章程,莫非他吏部已经有了腹案? 随即,朱允熥笑笑,“一省布政司非皇爷爷钦点不可,苏州府该用何人,你是吏部尚书,有举荐大臣之责,你可有什么人选?” “吏部会督察院历年考察,户部给事李震,山东道监察御史王度,御史杨吉,河南河道胡斌,还有山东按察司使陈瑛,都符合外放苏州的条件。苏州乃是江南重地,虽五品知府但权限极大.........” “等等,你说谁?”朱允熥的眼睛眯起来,笑道“山东按察司陈瑛?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呀!” “是!”詹徽笑道,“陈瑛此人乃洪武二十年之进士,先为御史后为山东按察司,为官刚正不阿,颇有显明...........” 啪,朱允熥一拍宝座的扶手,大怒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75/75244/21913284.html 第153章允执中阙 朱允熥暴怒之下,詹徽马上跪伏于地。 无怪他如此暴怒,那陈瑛何许人也,昭昭史书历历在目! 古往今来,有忠臣就有奸臣。奸臣永比忠臣多,可是不是所有奸臣,都有资格位列史书。那陈瑛,是刻在史书上,专门单独写在奸臣传的人物。 初为山东按察司,永乐元年入京为督察御史。当时朱棣已经觉得自己杀人太过,特意提过,削藩乃黄子澄齐泰之怂恿,其余人等身死不问。 但是陈瑛却网罗罪名,愈加迫害。对朱棣言道,陛下得江山,当用重典,加害正直之臣数十族。即便是降臣之,每不合他意,便奏于朱棣,言心怀旧主,视帝为篡!他手血债累累,冤声彻天。所办之案,即便是永乐臣子,亦掩面而泣。 洪武建两朝,忠臣无遗种! 大明朝堂,敢于直言之士,杀戮一空! 他最为奸恶残暴的地方,不但因为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连人家妻女都不放过。所有罪臣家眷,全部充入教坊司为妓。而且派人轮奸,即便是大肚子的孕妇也不放过。 即便是后来赫赫有名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跟他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这等人,简直就是丧良心的疯狗野兽。朱允熥一时没想起来也就罢了,现在居然从詹徽嘴里听到此人的名字,而且还要提拔! “说!”朱允熥走下宝座御阶,厉声喝问,“你和那陈瑛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替他说话!” 一秒记住 第154章怒斥 且说詹徽连滚带爬出了东宫,浑身已被冷汗湿透,风一吹跟打摆子似的。 眼前宫城恢弘,大殿巍峨,道不尽的皇家气象,惶惶天威。 他詹徽从微末小官做起,二十年战战兢兢才爬到这个位置。却不想,今日顷刻之间,竟然被皇储厌弃。再往后,还谈什么位列三公,还谈什么配享太庙? 自己努力了一生,所有的成就在此刻土崩瓦解。 皇太孙已然对他有了成见,往后该何去何从? 想到此处捶胸顿足,“袁珙,你他娘的害死我了!” “皇太孙为何一听陈瑛的名字,就如此暴怒!以至于自己受了连累?” 心千头万绪却毫无头绪,而且越想越怕! 被皇太孙怪罪还在其次,若是皇爷得知自己惹恼了太孙。若是太孙在皇爷面前嘀咕两句,那自己别说以后了,现在还能不能有都是两回事! “去见陛下!” 詹徽心里说道,“见陛下请罪,说不定还能有缓和!” 首发网址 第155章谋算 江南已是春,北地依旧寒。 零星的春雪从天而降,铺满整座城池。与冬日的白雪皑皑不同,此时的雪刚落地似乎要化了,但是风一吹在雪花将化未化之时,在地面上变成晶莹的一层冰。 然后车马人畜走过,那些冰雪又转化为泥泞。 这里是燕京,北平。 前门箭楼之,燕王朱棣及下属几人,围炉而坐。炉上是一品黄铜锅子,锅炖熬着薄如翼,晶莹剔透的白肉,蜂窝一样的冻豆腐,还有在汤汁翻腾的是酸菜。 已是春风时节,但在北地还见不到丝毫的春意绿色。可是黄铜锅子之,腌制了一冬的酸菜,那浅黄色的叶子在铜锅里一煮,就变成了赏心悦目的绿意。 燕王朱棣居于上首,手握一盏金杯,看着箭楼下人来人往的北平,面含微笑。 他下首先是黑衣僧人道衍,而后是一名目光锐利的三十青年,最后则是长须老者。 青年乃是燕王的幕僚谋臣,金忠。老者,则是一奇人,天下相术奇士,做过一任侍郎的袁珙。 “诸位,开锅了,趁热!” 在黄铜锅子的汤汁最沸腾之时,道衍和尚开口笑道,“趁热,越烫吃着越香!”说完,捞起一大块五花肉,沾了蒜汁和香醋等调料,一口吞下,满脸陶醉。 一秒记住 第156章大头 让我们把画面,拉回应天府,紫禁城。 东宫景仁殿,朱允熥正在接见刚刚升任工部侍郎的练子宁。 练子宁四十出头,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有能臣的干练。此时大明所取之士,还不是那些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更不是后来那些心术不正的读书人。尽管现在地方官场上,吏治有些瑕疵。但是枢这些官员们,大多还是正气之人。 “臣,参见太孙殿下!” “无须多礼!”朱允熥对于历史上这些忠臣义士总是高看几分,温和的笑道,“赐座!” “臣多谢殿下举荐之恩!”练子宁坐下后奏道,“臣愚钝,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过了,现在才是个侍郎就要死而后已!孤以后还指望给你做更大的官呢?”朱允熥笑笑,又道,“你在工部,管着造币的差事对吧?” “正是臣份内之事!”练子宁回道,“殿下可是有心铸币?”说着,面色一顿,正色道,“殿下,如今大明未有钱荒。造币一事,涉及地方采矿,征发民户..........” 这就是朱允熥喜欢的臣子,好臣子未见得都是明鉴万里之人,好臣子首先要让君主,看到所行之事的危害,不能报喜不报忧。 “不是铜币!”朱允熥打断对方,开口笑道,“你上前一些,看看这是什么?” 练子宁上前,只见朱允熥的御案上摆着一锭五十两的银锭。 首发网址 第157章梦境 (本章水,谨慎阅读) 依稀,这是个梦。 应该,这是个梦。 可这梦里的画面是如此真切清晰,周围的场景触手可及,让人仿若真的置身其,真实得骇人。 但是,当梦里人想要伸手去触及梦境事物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人,景,物都对毫无反应。好似他根本不存在,好似梦里的人只是个在这梦境里旁观,隐身,游走的灵魂一般。 这不是梦! 睡梦的老爷子猛的一翻身,脑的一切画面都是他年轻时的场景。现在在他梦境展示出来的,是他的曾经。 他闭着眼,躺在龙床上,无声的挣扎着,想要从这些画面挣脱。却发现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提不起手臂。而梦那似乎是他的灵魂,依旧在梦里的景色游走。 眼前,是一处微微有些破败的州衙,无数披尖持锐,神色彪悍的壮汉,在衙门周围游走。 “这是和州!” 老爷子分辨出梦里场景的确切位置,和州位于淮西和应天府一江之隔。那时的他,刚刚在淮西大地崭露头角,正野心勃勃的准备南下。和州,是他的阵地前沿,聚集了他手下数万精锐死忠部队。 记住网址m.wxsy. “遭你娘!凭啥他当大帅!凭啥他郭天旭压咱大帅一头,就因为他姓郭?” 突然,一个炸雷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震得人耳膜做响。 “常遇春!” 梦里有游走的老爷子又惊又喜,他穿过那些看不到他的护军宿卫,追寻着声音来到衙门后面的帅堂。 “是咱自己?” 老爷子在梦里,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帅堂,数十个桀骜不驯一身伤痕的汉子,簇拥着一个坐在虎皮太师椅上的汉子。 你汉子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斜靠在太师椅,像是一头正在打盹的老虎。 “咱年轻的时候,真他娘的威风!” 梦里人的人像是满脸胡须灵魂,帅堂里的人都看不到。老爷子看着年轻时的自己,慢慢走过去,站在身边,不住的端详着。 帅堂内,阴沉着脸不说话的是徐达,刚才嗓门差点把屋顶掀开,满脸胡须怒发冲冠的汉子是常遇春。 再往后,耿再成,耿君用,周德兴,花云,华云龙,赵普胜,胡大海,邓愈,冯国用,冯胜,廖永安,廖永忠,俞廷玉.............角落两个穿着半身甲的年轻人,怎么那么面熟? 哦,一脸满不在乎的,低头吃着核桃的,是自己的侄儿朱正。边上,那个蠢蠢欲动,眼神锐利,想要开口说话的年轻人,正是蓝玉。 那是谁? 老爷子的目光落在画面,年轻的朱重身侧,那是一个老农一般,却穿着儒衫的年人。 是李善长! “他郭家连自己的老窝,濠州都丢了。要不是大帅仁义收留他们,他们就是丧家犬,凭什么现在骑到咱们的头上?” “定远,滁州,和州,全椒,泗州,这些地盘都是咱兄弟用血换来的!用命换来的!凭啥他郭家当主子?” 屋子当间,常遇春还在咆哮,众人都是一脸愤慨。 “就他娘的因为鸟刘福通,还有那鸟韩皇帝一张圣旨,他郭天旭就当他了咱们的大帅?老子第一个不服!” “对,不服!” 堂内的兄弟们,纷纷义愤填膺的跟着呐喊,好似要吃人一般。 想起来了,游走在梦境的老爷子看着这些熟悉的画面,想起来了。 元至正十五年,自己嫡长子朱标降生的那年。自己的老丈人,濠州红巾军大帅郭子兴,因为赵君用彭大的排挤,不得已带着残部退入滁州,和他合兵一处。 那时的自己,刚刚起步,手下的将领们都是自己的乡党伙伴,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上下一心人人敢死。虽然只有几万人马,可是连战连捷。 同年,郭子兴病死军。满以为自己能当上整个淮西军的大帅,可是河南的红巾军宋政权却发来一张圣旨,让郭子兴的儿子郭天旭为淮西翼军元帅,郭子兴的舅子张天祐为副帅。 而朱重,这个为了他郭家出生入死,在淮西大地声名鹊起的豪杰,却只能屈居第三。 大丈夫,岂能屈于人下? 咱朱重带着兄弟出生入死,不是给你郭家打江山的! “大帅!”常遇春双眼通红,满是嗜血,“火并了他郭家,咱们拥戴您当淮西大帅。什么鸟刘福通韩林儿,去他奶奶的。咱们拥戴您,称王!” “对,称王!”兄弟们再次跟着大喊。 “啥话?”年轻的朱重在太师椅上坐正了身体,一开口刚才还乱哄哄的帅堂里,顿时鸦雀无声,“郭家毕竟对咱有恩!当初咱一个小兵,是老帅赏识才有今天,老帅尸骨未寒,咱就对人家儿子下手?忒不仗义,传出去咱朱重的脸面,还他娘的要不要?” “哥!”阴着脸的徐达说道,“什么恩情咱们也都早还了,濠州城破的时候,要不是你带着人在第一线死守,他郭家早就完了!” “不成!”朱重摆手,“这事不能干,咱朱重光明磊落。” “大帅!”常遇春跺脚道,“你就是心忒软,忒善!” 朱重微微一笑,转头问一边的李善长,“老李,咋弄?” “不吞不行,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李善长慢慢悠悠说道,“可是怎么吞,还要好好合计!郭天旭手下的部众,如邵荣赵继祖杨璟等人,深受郭子兴大恩,一个处理不好,这些人要暴起发难的!” “读书人忒墨迹!”常遇春撇嘴道,“婆婆妈妈!” “事关几万人的军队,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朱重白了常遇春一眼,“你以为杀人就完了?杀完人你怎么弄?怎么让几万人死心塌地给咱们卖命?” “我有办法!” 忽然,人群最后,年轻的蓝玉出口喊道。 “毛都没长齐,一边去!”徐达骂道。 “等等!”朱重却招手,让蓝玉上前,“小二,你有啥招?” 蓝玉走到众人间,他刚刚成年,身材比这些壮汉们弱了一大截,可是却一点不怯,开口道,“大帅,咱们不是要打应天吗?何不让郭天旭领兵打侧翼?” “应天的官军万户陈也先已经站在咱们这边了,咱们何不给郭天旭设个套子。把郭天旭的进兵路线透露出去,让陈也先带兵把郭天旭围住,届时他肯定要突围。” “他一突围,肯定身边人少。到时候咱们派一队兵马埋伏!”说着,蓝玉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就说是死于官兵刀下。到时候大帅再带咱们淮西兵,破了应天府,谁敢扎刺?谁敢怀疑?” “奶奶的!”常遇春哈哈大笑,拍着小舅子的肩膀,“俺家小二这脑子,灵!” 朱重微微沉吟,和李善长的目光相碰之后,点头笑道,“后生可畏!”说着,问道,“小二,你现在领兵多少?” “没兵!”蓝玉憨厚的笑笑,“在姐夫身边当亲兵呢!” “升你做千户!”朱重朗声一笑,“往后好好干!” “谢大帅!”蓝玉一蹦三高,欣喜若狂。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熟悉的故事,熟悉的过往。 作为梦里人,老爷子只能静静旁观。 /75/75244/21913296.html 第158章往事 (本章依旧很水,谨慎阅读) 突然,画面一转,刚刚还在州衙里,看着那些熟悉老兄弟的老爷子,一下被带到了一处颇为狭长的山谷。 春日刚过,地上的泥土之,细嫩的野草倔强的露出头来,漫山遍野都是绿色。 “这是哪?” 老爷子有些疑惑的四处看着,虽然满是绿色但还是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残破之一。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四季依旧轮回,但是人间已经物是人非。 山坡上,那些本该被农人精伺弄的梯田,如今也长满野草,凄凉的荒废着。 忽然,老爷子听到了一阵马蹄之声。 山谷的入口处,几十骑狼狈的蹿进来,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谁呀?” 老爷子细细辨认起来。 哦,那个身穿铁甲,身材的高大的年轻人,正是郭子兴儿子,淮西红巾军现在名义上的统帅,郭天旭。 一秒记住 第159章变天 呃! 突然,老爷子从梦惊醒。 龙床的帷幔,老爷子的眼神锐利,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准确的说,是回忆着,回忆的点滴。 那梦,其实也不是梦,只不过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遥远的回忆罢了。只不过这些年,一直藏在心里,不愿想起不愿提及。 当年那个为了大帅位子彻夜难眠的朱重,已经是大明的皇帝了。他那些老兄弟,几乎也都死完了。有的是死在了战场,有的死在牢房。 剩下的,也就是那个年轻的,野心勃勃的蓝玉。 忽然,腿上传来酸胀难耐,刺痛内心一般的疼痛。 一生百战,晚年全是旧伤。一道刮风下雨,就跟刀刮似的疼。 老爷子揉着自己腿上的关节,嘴里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突然,喉咙和胸腹之间,传来抓心挠肺的刺挠。 咳,咳,咳,咳! 首发网址 第160章隐忧 (微水,可洗澡!) 疾风骤雨虽停,但天空依旧几分阴霾。 御花园,那些春日里争奇斗艳的花草,在经过风雨之后残破不堪。 奉天殿里,只有爷孙二人说着闲话。 “皇爷爷,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想起来让孙儿回乡祭祖了?”朱允熥笑着问道。 “你是大明的储君,是咱朱家的长子嫡孙,从生下来你就没回过凤阳,现在成亲了,自然要回去拜祭!”老爷子斜靠在躺椅上,闭着眼似乎在打盹一样,笑着说道,“你去看祖宗,让祖宗也看看你。祖坟前念叨几句,看看咱朱家的故土。人呀,总得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是什么出身,才能不忘本!” “只是!”朱允熥试探地说道,“这也太急了些,您忽然下旨,孙儿这边还没准备好!” “有什么好准备的?李景隆带殿前军护卫,你东宫属官随行,你跟着走就是了,准备什么?”老爷子笑道,“你不是总惦记出宫吗?去吧,就当玩了!”说着,忽然睁开眼睛,“不过,拜山的时候,心一定要诚!” 见老爷子身边的茶盏空了,朱允熥给老爷子满上,笑道,“爷爷,您是不是要办什么事儿,觉得孙儿碍眼,要把孙儿支开?” 老爷子扭头,看了朱允熥片刻,笑起来,“鬼机灵的,瞒不住你!”说着,把身上的毯子往膝盖上拉拉,“不是嫌你碍眼,是不想让你为了无谓的事分心!” 无谓的事? 首发网址 第161章将军对镜愁白发 (少水,可泡茶!) 清晨,薄雾。 宫人们拉开寝宫的窗帘,微弱的一缕光照射进来。 “皇爷,前方快马回报。小主子于昨日到了滁州,住在凤翔侯陈龙的府!” 朴不成一边跪着给老爷子穿鞋,一边小声的奏报。 “嗯!那现在应该到定远了!”老爷子心里算计几下,开口道,“今儿,咱要穿龙袍上朝!” “是!”朴不成起身,挥手让宫人拿过龙袍。 顷刻之后,老爷子已是一身天子打扮。 “去告诉蒋瓛!”老爷子在大镜子端详下自己的仪表,面无表情的说道,“动手!” 御门听政大朝会,洪武二十年第一件大事,骤然而来。不但谁都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让众人仿佛在瞬间,闻到皇帝手屠刀上的血腥味。 外面是春,而人们心则是寒冬。 记住网址m.wxsy. 许多人诧异的望向皇帝身边的空位,那个仁德的太孙不在,也就是说在皇帝杀人的时候,没人能替他们说话了。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于大朝会之上,在京品官员之面前,奏报皇帝,凉国公蓝玉七条大罪。 其一,捕鱼儿海之战后,奸污元主之妃。 其二,军广蓄假子,心怀异志。 其三,为总兵官其间,将官选拔俱在其一念之间,跋扈狂妄。不奏请圣裁,不经五军都督府,任人唯亲排除异己。 其四,诽议圣上,居功自傲。 其五,德行有亏,私下常有不敬上之举之言,言上处事不公,不予厚赏。 其,常与军将校,朝公侯私会,结党。 其七,家藏有兵甲,死士。 七条大罪当廷告发,顿时武将之,数人面如死灰。臣之,也有人几乎当场瘫痪。 七条,条条都是死罪。 尤其是最后两条,结党意图造反之说,已经跃然纸上。 内有死士兵甲,外有朝大臣为结党援手。这不是谋反,那是什么? 皇帝这不单是要杀蓝玉,而是要杀他全家。蓝玉,紧随胡惟庸李善长之后,族灭! “蓝玉等人从朕起身,朕亦未曾辜负彼等。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每有小错,朕还姑息迁就,换来的是什么?” “朕换来的是他们心怀二心,私下里做出这些有悖君臣之礼的勾当。朕有什么对不起他,他居然敢说朕处事不公?说朕刚愎雄猜?结党营私?收容义子死士?” “奸污元主之妃?嘿嘿,真是色胆包天!元主亦是皇帝,皇帝之妻,他都敢上。那将来,朕的妃子,他是不是也敢............” “不查都是小错,一查都是大罪!”老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朕,本以为恩威并施,能换来这些人的廉耻之心。想不到,居然在暗如此!如此大臣,如此国戚,国贼也!这还只是大罪,其他的小罪,数不胜数!”说着,怒道,“蒋瓛!” “臣在!” “即可逮捕蓝玉及其同党,入锦衣卫镇抚司诏狱!”老爷子看着惶恐大臣们,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太子少保,左督御史詹徽旁听,辅助审理此案!”说完,一挥龙袍的袖子,“退朝!” 皇帝的屠刀举起,人人自危的时候又到了。许多人在散朝的时候,走路都在打晃,脸色苍白。 詹徽战战兢兢的凑到蒋瓛身边,“蒋镇府,皇爷的意思?” “部堂大人莫慌!”蒋瓛微笑,但是笑容让人发冷,“您是左督御史,审不正是您的职责所在吗?” 他是左督御史没错,可是大明朝不只他一个御史。而且他也不是大明朝,最为刚正的御史。 “为什么选我?”詹徽心惊骇欲绝。皇爷不会不知道,他以前和蓝玉走的挺近的。皇爷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忽然,詹徽明白了。 正是因为自己和蓝玉走得近,知道一些事,所以皇帝才选了他。这样一来,许多事蓝玉就无法抵赖,只能招供,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私藏兵甲?哪个武臣家里没有? 死士?哪个勋贵家里没有几个退下来的百战老兵? 这些可以狡辩,但蓝玉风光的时候,每每和朝勋贵武将们彻夜喝酒作乐,嬉笑怒骂国事指点江山,说了一些狂悖之言,詹徽却是知道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詹徽心已经打定主意,这个案子不但要办成铁案,而且还要速战速决。 外边,紫禁城的上空,风起云动。 京城,官场上下,人心纷涌。 朝会上去之后,开国公常升和弟弟常森纵马走在狭长的街道,身边的侍卫都被他们指得远远的跟着。 “哥,舅舅那边怕是凶多吉少?”常森一脸关切,“现在怎么办?” “岂止是舅舅,怕是和蓝玉交好那些淮西老臣,也不能幸免。你没听陛下说吗,捉拿蓝玉及其同党!”常升心悸地说道,“怪不得皇太孙不在京,老爷子这是故意把他支开,好大肆杀人!” “怎么办?”常森的手掌,勒在了缰绳里。 常升皱眉,呵斥道,“慌什么?早在舅舅失势当初,咱们常家就接管了京城的防务,皇爷的回护之意看不出来吗?若是想追究咱家,用的着如此?再说,咱们毕竟是皇太孙的舅舅,老爷子多少要给太孙些脸面!” “我是说舅舅!”常森低吼道,“舅舅那人,嚣张跋扈不知进退是有的,可是谋反,我绝对不信!” “你信不信管蛋用?”常升也低吼,“老爷子要处置他,你能咋办?”说着,看看左右,“这时候咱们越是往前上,老爷子火越大,唯今之计只有让人通知太孙殿下,咱们哥俩在暗看着,看能不能在事情没有余地的时候,给舅舅家,留下些血脉!” 常森无奈点头,“也只好如此!”说着,脸上露出浓浓的悲色,“可怜蓝春表弟的小儿,今年才两岁!”随后,有叹息一生,“哎,咱爹死的太早了...........若是他还活着.........” “若是他老人家还活着!”常升冷笑,“说句大不敬的话,爹还在,常家未必是福!”然后,他抬头望着天空,“再忍几年吧,等太孙登基,咱们也就不必如此了!” “哥,弟弟有时候在想,若殿下不是太孙就好了!” “此话怎讲!” “若熥哥儿不是太孙,很多事反而好办了!”常森苦笑,“若他不是太孙,他还有心大位,咱们蓝常两家怎么也要陪他演一出玄武门!成王败寇,总比现在提心吊胆强!” “蠢货!”常升当场给了弟弟一鞭子,怒道,“若熥哥儿不是太孙,不等他闹呢,皇爷早先把咱们料理了。他会留下,咱们这些旁人镇不住的人?” 就在常家兄弟私语的时候,一匹快马已经悄然出京,打马狂奔。 ~~~ 京师,蓝家。 “来,叫声祖父听听?” 后花园里,蓝玉正抱着幼孙,笑呵呵的逗弄。怀的孩子,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就可人疼。 “叫呀!叫呀!”蓝玉逗着孙子,感慨地说道,“早知弄儿之意如此之美,老子疯了才年年都去北边吃沙子,奶奶的!” “父亲!父亲!” 突然,蓝春疯了一样跑进后花园。 “慌什么?”蓝玉河池,“不成体统!” “锦衣卫!”蓝春惊恐地说道,“方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在朝会弹劾您七大罪状,锦衣卫奉旨来抓人了!” 豁然,蓝玉满是笑容眼睛,变成两把刀子。但是渐渐的,如刀一样的眼神锋芒收敛,归为沉静。 “父亲,怎么办?”蓝春话音刚落,外面已经传来哭喊。 “能咋办!”蓝玉把孙子交给管家,站起身苦笑道,“求也求了,怕也怕了,都不管用只能挨刀子呗!”说着,看看儿子,“硬气点,别丢你老子的人!咱蓝家,他娘的没孬种!” 说完,背着手往前走,“眼睛一闭,啥也不知道了,也不遭啥罪!哎,一辈子给他出生入死,换来这个下场!他娘的,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说啥都得跟他掰扯掰扯!” “死你老子不怕!你老子怕的是丢人!”说着,蓝玉笑了起来,“他娘的,老子以为低头求饶服软就过去了,没想到呀!没想到呀!既然服软也不行,那老子就不服软了!儿子,跟上!” 笑着,豆大的泪珠从蓝玉的眼角滑落。 英雄末路,不愿磨磨唧唧委曲求全。 既然不能赖活着,那就站着死。 这是他蓝玉,最后的尊严。 唰地一声,蓝春没有跟上,而是咬牙抽出了腰刀。 “你干啥?”蓝玉回头看着儿子。 蓝春脸上的肌肉颤抖,看看左右蓝家的心腹家丁,“蓝家人,抄家伙,跟我护着父亲,杀出去!” “喏!”后院的家丁都是跟随蓝玉的百战老兵,虽然有些身体残缺,可是此刻杀气四溢。他们和蓝家犹如一家人一样,血肉相连。 “老子看错你了!你这性子,还真像老子!”蓝玉拍掌大笑,走到儿子身边,抓住刀锋,轻声道,“儿子,别折腾了!不折腾,兴许还能留个种儿!”说完,看向了管家怀里的襁褓。 蓝春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手的刀无力的跌落在地。 “走!去前院,老子看那个锦衣卫敢抓我!”说完,蓝玉抓着儿子的走,大步朝外走着。 边走,蓝玉嘴里边唱,“那一年,十万兵马出玉关..........策马北征,三军将士义气豪............” 身后,蓝春和蓝家家丁,跟着嘶吼。 “狼烟滚滚迷天地,大雪纷飞弓满刀 羌笛不做杨柳怨,战鼓犹催人马嚎。 月下兵戈如流水,夕阳残红染战袍。 凭谁说,将军对镜愁白发。 几多回,梦里犹闻边陲箫。” 走到院外,那些正在蓝家横冲直闯的锦衣卫们一愣。 随后,一个锦衣卫千户走到蓝玉面前,嚣张地说道,“蓝玉,你案发了,跟爷爷走一趟吧!”说完,伸出大手,就要抓蓝玉的胳膊。 啪一声脆响! 锦衣卫千户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蓝玉, 啪又是一声脆响! 蓝玉反手又反手一个耳光,打得那千户脚下踉跄,一屁股跌倒。 “俩耳刮子就倒啦?”蓝玉冷笑,“真他妈尿(sui)。” 然后,冷笑着看着院的锦衣卫们,昂头傲然道,“老子有腿,自己会走!” “请!”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在门口冷声说道。 蓝玉看都没看他,抬脚从被打倒的锦衣卫身上迈过去,大笑出门。 ~~~~~ 蓝玉死的打一。 不死打二。 猜对了,呵呵,随你那个............ /75/75244/21913304.html 第162章审讯 京师,缇骑四出。战马上,着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在各豪门宅院肆意抓人。 往日,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功勋老臣,顷刻之间变成狼狈的阶下囚。这些人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掩面痛哭,有的不知所措,有的怒目相对。 一辆辆囚车,在京师的街道上汇成车流,去往锦衣卫镇抚司的诏狱。 诏狱之的牢房,并不都是如阴曹地府一般昏暗,充满血腥味儿的。 蓝玉坐在靠着池塘边的一间审讯行房里,透过窗看着春日阳光下,波光粼粼偶有水鸟在水面潺浮,蝶蜂在花间飞舞的景象,脸上没有任何惶恐,反而带着一种安逸。 屋里,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他看都没看,就当它们不存在一样。 吱嘎一声,审讯房的门被推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冷着脸进来。而蓝玉的脸依旧对着窗外,似乎没看到没听到一般。 随后吏部尚书詹徽小步进来,小心的坐在蒋瓛身侧,缩了下身子。 这时,蓝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坐那么远干啥?怕我掐死你?”说着,蓝玉扭头,脸上全是满不在乎的微笑,“若是老子想动手,你们两人加起来,都不够我一只手掐的!” 詹徽吓了一跳,蒋瓛则是目光如针一般尖锐,直直的盯着蓝玉。 “凉国公,莫不是要本官给你上刑具?”蒋瓛冷笑。 首发网址 第163章下作 “蓝玉,你应该能想到,我们要问什么?” 蒋瓛看着对方,嘴里清冷的说何必装傻呢?” “你爷爷活这么大,就没装过傻!”蓝玉也看着他,一字一句,“爷爷是狼,不是狗!不会装傻!” “从你下狱开始,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东莞伯何荣,普定侯陈恒,宣宁侯曹泰,会宁侯张温,怀远侯曹兴,西凉侯,沈阳侯,东平侯,都督汤泉,黄大忠等人,也一并下狱!还有数位军功侯爵,在监视之!” 蒋瓛面无表情,开口说道,“之所以,到目前为止本官忍着心的怒气,对你还算客气。是因为本官要问的,不只是你蓝玉的罪,而是你整个蓝党之罪!” “蓝党?”蓝玉眼满是悲愤,抬头看着审讯的二人,低吼出声,“何来蓝党?这些人都是大明的武将,只不过和我交好,就成了蓝党?” “我蓝玉有错该死,我认!” “可是为甚要牵着到这些好人,好汉子。” 此时,蓝玉双眼充血,咬牙怒问,“他们,都是大明的百战功臣,给大明打了一辈子仗,为朱家的江山流了一辈子血,他们有什么罪?” 说着,蓝玉暴起,“他们都是心直口快的汉子,他们有什么罪?” 哗啦,桌上的器物轰然而倒。蒋瓛尚能不为所动,而詹徽则是一脸惶恐。 一秒记住 第164章刚烈 蒋瓛,面带微笑。 “凉国公,你不说,我也不会对你动刑。” “我会从你儿子蓝春开始直到你这个小孙二,一个个的折磨下去。除了男人,你家里还有女人。” “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蓝玉无力的坐下,听着门外幼孙的哭嚎,瞬间苍老了几岁,再也没有刚才那些桀骜的英雄气。 “你们..........不是人!” “对了,我们不是人!”蒋瓛依旧是冷冷的笑容,“我们是魔鬼,你大将军所面对的,是真刀真枪。而我等擅长的,是折磨,是摧毁!”说着,一拍桌子,“说,你蓝党还有谁?” “蓝党?”蓝玉咬牙切齿,“有你,有你蒋瓛!你蒋瓛和老子合谋要造反,老子当皇帝,你当王爷!你说老子有兵在外,你有锦衣亲军在内,咱们里应外合,杀了皇帝建立新朝,国号!!!!?国号就叫大黑,曹你奶奶的!” 顿时,蒋瓛七窍生烟,脸都绿了。 詹徽急道,“大将军,您就认了吧!事到如今该说什么说什么,乖乖认罪,胡乱攀扯有用吗?” “还有你!”蓝玉一指詹徽,大声道,“你这狗日的是老子暗的谋臣,专门给老子出坏主意。老子当皇帝,你当太师宰相,你说皇上难伺候,伴君如伴虎.............” 首发网址 第165章城门 驾!驾! 疾驰的马蹄声,在黑夜骤然响起。 那皎洁的月光下,长龙一样奔腾的影子,满是马蹄带起的尘土烟雾。 朱允熥带着三百东宫亲军,从定远快马加鞭,疾驰两昼夜,马歇人不停朝着京师狂奔。 老爷子要杀蓝玉,要杀了淮西的旧人功臣们,他心急如焚!若老爷子真把这些人都杀了,那大明开国的军宿将将为之一空。 这些人,不能杀! 还记得当日西北有北元余孽犯边,老爷子一句有人找事,朝堂之上武将争先恐后请战,何等威风壮烈。 阅兵之时,即便是头发花白的老将,也歃血萌志,要马革裹尸,何等忠义无双。 西北塞外漫天黄沙之,大军厮杀,这些开国的勋臣屹立在第一线,面对北元铁骑浑然不惧,是何等的英勇豪迈。 即便是他们之私德有亏,但于皇明,他们有功!即便是有罪,也罪不该死。古往今来杀功臣的皇帝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人如老爷子一样,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全杀了! 其实他本可以不管,有没有蓝玉等人他的地位都稳如泰山,有没有这些武臣他也不会重蹈朱允炆的覆辙。他可做一个乖孙,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回都祭祖。做老爷子的乖孙子,听话的好孙子。 一秒记住 第166章三爷 蒋瓛手脚都打着夹板,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被手下搀扶着,狠狠的看着床上,吃人一样回望他的蓝玉。 蓝玉没死,就在他即将用碎瓷片挑破自己动脉的时候,被蒋瓛一把扑到,保全住姓命。 现在蓝玉手脚都固定住在床上,动弹不得,脖颈上都是渗出血迹的绷带。神色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凌厉,并且不屑。 “你有种!” 蒋瓛声音沙哑,“本官不审问你了,既然你不说,本官去审问旁人!”说着,蒋瓛冷笑,“你家人肯定有人会为了活命告发你,你那些同党,肯定有人熬不过,会招认!” “你的供词不重要了,本官听他们说。然后把他们说的,当成你的供词,随便找人画押!” 床上的蓝玉不屑的笑笑,嘴唇无声的动动,“遭你吗!”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 紧接着,蒋瓛的心腹急冲冲跑进来,“都堂,不好了!皇太孙殿下带人冲进来了!” 床上的蓝玉,眼瞬间精光大作。 蒋瓛刹那间失神,“快,杀了蓝玉!” 首发网址 第167章荆棘 殿,老爷子气十足的骂了一刻钟。 从始至终一眼都没看过,跪在暴雨之的孙子。然后坐在御案边,阴沉着脸,批阅奏折。 可是,心不静如何能安心批阅? 这也就是自己的孙子,换做旁人如此,早就拉下去.......... 啪,老爷子把奏折甩到桌子上,破口大骂,“这写的什么玩意?咱说过多少回了,别他娘的绉绉的,咱是个大老粗,写白话说重点!一个个,都不省心!一刻也不让咱轻省!” 骂着,端起茶碗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皇爷!”朴不成小心的,眼睛红红的说道,“您快瞅瞅去吧!” “瞅啥?瞅谁?让他等着!”老爷子怒道。 “小主子...........小主子跪在暴雨里,他自小身子不好,可怎么守得住.........” 当啷,话音未落,老爷子手里的茶碗已经低落。随后只见老爷子急冲冲的走到殿门口,瞪大了眼睛关切的往外看。 暴雨入幕,掩盖了朱允熥的身影。 记住网址m.wxsy. 眼前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只能见到他跪在雨,仰头大喊,“爷爷!” “要了命了!” 老爷子跺脚悲声道,“他娘的,跟咱玩这一手!?啊?真是好孙子?好孙子,不管自己的身子,跪在雨里!咱头发都白了,儿孙还玩这个?咱是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个小王蛋!” “皇爷!”朴不成赶紧上前搀扶,“皇太孙仁孝,他是心里觉得对不住您,才跪着的!” 老爷子一把推开朴不成,对门口的宫人说道,“你瞎呀?外边下雨看不见?皇太孙跪在雨里你看不见?” “奴婢该死!”几个宫人慌忙跪下。 “还愣着干什么?”朴不成开口道,“赶紧把殿下搀扶进来!准备干净衣裳,准备热水,姜汤!快!”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朱允熥在暴雨之瑟瑟发抖,连日的疲惫再加上暴雨,头脑昏沉,跪着的身子不住晃悠。 “殿下!” 几个太监快步跑来,抬着他就往殿里走。 老爷子看着雨里捞出来的孙子,又怒又气又是心疼,“传太医!” “等等!”朱允熥微弱的开口,推开搀扶他的太监,直接跪在了老爷子面前,抬头,抓着老爷子的衣衫,“爷爷,孙儿知道惹您老不高兴了,可是您听孙儿说,别杀人了!别杀了!” 这话,再次勾起了老爷子的怒火。 “不杀?咱为了谁?” “你只看到那些武人的好,可曾见到他们的坏!” “这江山社稷早晚是你的!咱是要给你一个太平江山,让你做一个太平天子!” “咱的心你不是不知道?啊?你看你爷爷头发都白了,为的还不是你?你这不孝子,为了旁人顶撞咱不说,还要自残身体,你这是往你爷爷心上捅刀子!” “爷爷!”朱允熥再次重重叩首,“孙儿能驾驭住他们,他们不会成为威胁!”说着,抬起头来,头发上的雨水顺着额头滑落,分不清是泪是雨,“爷爷,他们都是给咱朱家,立下大功的人呀!他们跟着你鞍前马后的呀!” “就这么杀了,天下人会怎么看咱朱家?以后史书会怎么写咱们?您一生如此艰难才成就大业。您本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何必到老了,要留下这些骂名!” “孙儿不想您,让人家说是千古暴君!” “老子不在乎!你爷爷这辈子就没在乎过别人怎么看,史书怎么写?”老爷子咆哮道,“真是因为咱这一辈子太他娘的苦了,咱才想让你坐安稳的太平江山!” “大明江山本就太平!”朱允熥大声道,“天下一统,皇权鼎盛,他们只是臣子,拿什么扰乱天下?就算您不喜欢他们,让他们做个富家翁就是了,何必要都杀了!” “不杀他们,往后他们就会是你身边,怂恿你穷兵黩武的小人!” “不杀他们,大明就会武人做大!” 老爷子继续怒道,“你是要做太平太子贤德君王的皇孙,这些人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朱允熥感觉脑一片混乱,神情有些恍惚,“孙儿知道,你厌他们抱成团儿,你觉得他们话语权太大,你防着他们.........可是,他们和胡惟庸不一样..........” “都一样!”老爷子怒道,“你爷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比你知道他们什么德行!这些人永远不会安分,你读了那么多书,历朝历代的武人之祸,你难道就不知道吗?” 朱允熥无力的放开老爷子的衣衫,跪着艰难的开口,“爷爷,您错了..........”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疲惫到了极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咱错了?错的是你!”老爷子依旧在咆哮,“你以为你能驾驭得住?他们都是刺头,咱怕的是,将来扎你一手血!”说着,老爷子忽然大步走向侧殿之外。 “皇爷!” 朴不成惊呼之,老爷子夺过侍卫的腰刀,在暴雨直接砍下一支带刺的荆棘。然后,又快步回转,把荆棘丢在朱允熥的面前。 “捡起来!”老爷子怒吼,“捡起来!你看扎手不扎手!” 面前,是一支荆棘,长长的刺很是尖锐。 朱允熥强打精神,稍微一碰触,就感觉到扎手。 他跪着,双手小心的捏着荆棘,然后用指甲,抠掉上面的刺。 忽然,一不小心,上面的刺扎进了指甲的缝隙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微微皱眉,红色的鲜血冒了出来。可是他还是捏着,慢慢的抠着。 渐渐的,满是尖刺的荆棘上,出现一处可以用手握住的地方。 朱允熥握住这条荆棘,抬头道,“爷爷,这刺只是小痛!可是孙儿拔掉了几根之后,握在手里,可以当成鞭子,去抽别人!” “这些刺,就是咱大明的功勋武将!他们,会是以后孙儿手里的利刃!” “孙儿可以用着满是刺的荆棘,鞭打四方,永保大明河山!” “爷爷!”朱允熥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孙儿知道你所做的都是为了孙儿,可是孙儿已经长大了!如果孙儿连这荆棘都握不住,有什么资格,指掌天下..............” “大孙!” “殿下!” 突然,惊呼之,朱允熥眼睛一闭,身子软软的倒下。 “太医来了没有!” 殿满是老爷子焦急的呐喊。 倒在地上的朱允熥脸色煞白,没有半分血色。暴雨打湿了他的衣衫,露出他腿上被马鞍磨破的血肉痕迹。 老爷子心里,疼的要命! “都是孽!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讨债来了!”老爷子拍着大腿,随后对宫人怒吼,“都是死人啊,赶紧过来伺候!” “端姜汤来!”朴不成也在呼喊,“快!” /75/75244/21913316.html 第168章风雨 轰隆! 天雷阵阵,大雨倾盆。 老爷子坐在朱允熥窗前,看着双目紧闭,脸如白纸一样的孙子,只感觉手脚冰凉,控制不住的心悸。 他疾驰两昼夜,风餐露宿,又在暴雨之跪了那么久。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他这个还未真正成年的孩子。 朱允熥这一倒下,老爷子心里什么怒火都没有了,只有心疼难受! 这可是他的命根子! 看着床上朱允熥那和朱标有几分相似的面容,老爷子心也有些懊悔。当初,标儿有一次也是因为和自己生气,直接跳河,然后落下了病根。 (朱标有一次让他爹气的,跳河了!) 殿,太医和宫人们,不停忙碌着。 太医院的院正,战战兢兢的奏报朱允熥的病情,“陛下,太孙殿下长途跋涉,身体虚弱。又急火攻心,再被大雨那么一淋才昏阙过去!方才臣摸了下殿下的额头,有些发烫............!” “狗奴才!”老爷子忽然冷哼一声,看着朴不成,“方才,守在殿门口的是谁?看到咱大孙跪在雨里既不禀报,也不出去给拉起来,是何居心?” 一秒记住 第169章有喜 云散,雨停,天晴。 抬头望去,天空满眼都是心旷神怡的湛蓝。 在这湛蓝天空之下,紫禁城的红墙金瓦更加璀璨,好似一幅静谧的五彩画面。 朱允熥坐在东宫水榭花园边的汉白玉栏杆上,惬意的享受着阳光,双脚没有着鞋袜,随意的放在温暖的水,轻轻晃荡。 不时,平静的水面上被他的脚带起阵阵涟漪,涟漪之那些锦鲤甩着尾巴,在他的双脚周围游动。 “殿下!” 边上,妙云轻声呼唤,白嫩的手指捏着刚剥好的,粉嫩色的石榴送来。 朱允熥扭头,笑道,“甜吗?” 妙云睫毛闪动,笑道,“奴婢也不知............啊!” 惊呼之,朱允熥忽然低头,连细腻的手指和石榴子一起含住。 妙云娇羞,红晕爬满脸。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缓缓吐出手指,美美道,“甜!”说着,嘴巴一张,把嘴里的石榴子直接吐进了脚下的流水之。 “孤有些日子没亲近你了!”朱允熥看着娇羞的妙云笑道,“今晚上孤翻你的牌子可好?” “嗯!”妙云心喜,蚊子一样的答应。 朱允熥慢慢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坏笑道,“洗香香的,等着孤!” 无怪他如此放松,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蓝玉案终于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蒙蔽圣听,残害忠良,已经下了诏狱。那些被抓的勋贵军侯一一放还家,一场血雨腥风悄然化解。 想象如李善长胡惟庸案,牵连数万人掉脑袋的场面,没有到来。朝上下,无论武皆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明白,皇帝之所以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的背后,都是因为皇太孙的缘故。从淮西纵马疾驰两昼夜回京,撞开锦衣卫镇抚司的大门,又在暴雨之跪地死谏。 若不是皇太孙,只怕这一次一定是血流成河。 这一次,无论武都对朱允熥感恩戴德。私下里皇太孙乃仁德圣主的说法,更加深入人心。 不过暗地里,朱允熥却被刘三吾,方孝孺,黄子澄,詹同,凌汉等一众大学士,喷了个满脸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皇太孙万金之身疾驰几昼夜回京,若真是累出个好歹来,岂不是有负江山社稷,岂不是有亏天下臣民? 他们虽然迂腐了一些,但心是好的。 相比之下,谁也没在意,蓝玉被贬为庶人,勒令回乡由地方官看管。那些被抓的军侯虽然放还家,但大多数都被剥了军权,成为富贵闲人。 虽然没杀人,但是老爷子的目的也达到了。 “殿下!”朱允熥出神之时,妙云在边上唤道,“娘娘来了!” 朱允熥回头,只见赵宁儿带着一队宫人,款款而来。 “殿下今日觉得好些了吗?”赵宁儿过来,见朱允熥双脚放在水里,笑道,“水里凉,殿下小心些!” “无妨,不过是场风寒,出几身汗早好了!”朱允熥笑道,“孤壮得像头牛,你又不是不知道!” 顿时,赵宁儿圆圆的脸上红晕烧到了耳根,低头道,“殿下该吃药了!” “又吃这苦药汤!”朱允熥苦了脸。 “良药苦口!”赵宁儿说完,从宫人手里接过汤药,“这是太医院熬的,固本培元的方子,最是滋补...........” 朱允熥这一病,宫人人紧张,这种药汤他已经吃了一个月,而且看样子还要吃下去。 “孤用补吗?”朱允熥继续坏笑道,“再补,孤受的了,旁人就未必..........” “殿下!”赵宁儿嗔怪一声,“这么多人看着呢?”说着,把装汤药盖碗打开,“温的,不烫..........”可是一下秒,赵宁儿脸上勃然变色。 双眉紧皱,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捂住嘴,似乎要呕吐一般。 “你怎么了?”朱允熥诧异的问道,随后心里一惊,抬腿从栏杆上跳下来,抓着赵宁儿的手,不可思议般问道,“有了?你,是不是有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女子有孕都是反应的。再说结婚快三个月了,他朱允熥勤劳的跟小蜜蜂似的。 “来人!”朱允熥叫道,“传太医!快点,太子妃好像是有了!” “殿下!”赵宁儿忍着腹不适,小声道,“臣妾只是这几日偶有不适,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可是朱允熥似乎没听见,抓着她的手,笑得和个傻小子似的。他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从一无所有到有了一切。现在突然之间,他即将有自己的血脉后代,如何不喜? 不远处,王耻跑的嗖嗖的,跟道烟似的。边跑还边扯着喉咙喊,“太医!太医!” “喊什么?” 王耻的身影刚过转角,就遇到一队宫人。领头的太监,对着王耻就是一顿训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朴公公!”王耻赶紧行礼,随即又看到了皇爷和惠妃娘娘,跪下道,“奴婢参加皇爷,参见娘娘!” 老爷子背着手,斜眼看他,“你这奴才,咋呼什么?” 而边上的惠妃娘娘却关切的问道,“你跑这么急,还叫太医,可是谁病了?”说着,急问,“可是殿下身子不舒服?” 她这么一说,老爷子也顿时关切起来。 “殿下没事,是.....是太孙妃娘娘!”王耻抬头笑道,“娘娘好像是有了,殿下让奴婢叫太医去!” “有了?有啥?”老爷子一愣,随后瞪大眼,“有了!真有了啦?”说完,咧开大嘴,眉飞色舞的大笑起来。 “快说,怎么回事?”惠妃娘娘问道。 “方才,太孙妃娘娘给殿下送药,一闻到药味就恶心,殿下说成是有了,让奴婢传太医!”王耻笑道。 “那你愣着干啥?还不快去!”老爷子一挥手,然后急不可耐的朝孙子那边大步而去。 老爷子走得很急,没一会就到了朱允熥身边,不等他们见礼,张口就问,“可是有了?”说着,打量下孙媳妇,“想吃酸的吗?” 说完,顿感不妥,哪有当爷爷的,这么问孙媳妇的! 赵宁儿施礼,小声道,“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一闻到异味,见了荤腥就想吐!” “那就是了!”惠妃娘娘走过来笑道,“当初我怀第一胎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着,拉起赵宁儿的手,继续笑道,“你这岁数正是好怀的时候,祖宗保佑,咱们宫里要有喜事儿了!” “呵呵!”老爷子咧嘴大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随即,在朱允熥肩膀上重重一拍,“小子,你也快当爹了!” 朱允熥依旧笑得和傻小子似的,“爷爷,你说叫啥名好?” 字还没一撇的事,他已经开始想自己的孩子叫什么名了。 谁知,老爷子也一本正经的琢磨起来,沉吟道,“你是允字辈,到你儿子那,该是字辈,咱这重嫡孙嘛...............” “爷爷!”朱允熥忽然道,“要是个女孩呢?” “呸!”老爷子啐了一口,“头一胎,必须是男娃!带把儿的!” /75/75244/21913320.html 第170章疑云 坤宁宫,爷俩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殿内,一个白胡子太医,正捋着胡子,给赵宁儿把脉。 不知为何,明明是喜事,但是朱允熥的心里却很慌,很急躁。他旁边的老爷子倒是看着很稳当,可是嘴里也在默默念着。 仔细分辨一下,老爷子嘴里不住的念叨着,“男娃!男娃!男娃!” 若是现代社会,朱允熥才不稀得要男孩。女孩多好,爹的小棉袄。男孩,呸!赔钱货! 从小就是个无底洞,长大了还要给他张罗车,张罗房,张罗娶媳妇。然后还要给他带孩子,他娘的........ 可是这时代,尤其是皇家,男孩绝对比女孩金贵上一万倍!因为,有皇位要继承! “怎么说?” 太医出来了,老爷子比朱允熥还急,开口问道。 白胡子太医微微一笑,“微臣给陛下和太孙殿下贺喜,娘娘确是有了身子.........” “好!”老爷子一拍巴掌,大笑道,“你医术不错,人也老实,赏你十匹布!” 一秒记住 第171章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 灿烂阳光之下,前行的人群伤感弥漫。 原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凉国公,太子少保,京营兵马总兵官蓝玉,再不复往日的尊崇。一身布衣,随着人群慢慢行走。 他现在已经贬成平民,偌大的蓝家遣散一空,跟着他的只有家人。这些人也都一身布衣,无论男女都背着简单的行囊,徒步行走。 人群周围,数百个铁甲护军骑在马上,奉旨押蓝玉回怀远老家,交付地方官看管。 队伍,隐隐有哭声,让人心烦意乱。 “别哭了!”蓝玉长子蓝春呵斥一声,“留下一命,已是天恩浩荡。哭什么,烦死个人!” “哭吧!”蓝玉长叹一声,“她们心里不舒服,哭两声也能痛快痛快!” 说着,蓝玉怅然回头,回望巍峨的应天城墙。 上一次出京,是赶赴西北边疆作战。那时自己领大军出征,皇帝和吴王在城头亲送。而这一次,他却是一个罪人,如囚徒一般被人监视押送。 人生,还真是无常。英雄和罪人,就在天意一念之间。 首发网址 第172章好毒 凡事,皆有因果。 早在蒋瓛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燕藩就撒下大笔的银钱,刻意结交。 不过说来也怪,人往往只有在地位还不稳固,权力还不算太大的时候,才能保持谨小慎微。 那时的蒋瓛信奉的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不收也不得罪人家,微微表示出交好,但绝对划清界限。 可是在他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执掌锦衣卫大权,深受皇帝的器重之后,反而没了谨小慎微的态度。 公允的说,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几个不飘的。作为皇帝的耳目,一等一的心腹,又不经部诏狱审案抓人之权,谁能不飘呢? 燕藩的重礼一次次的送进他手,这让蒋瓛有一种就算皇子都要巴结他的快意。可是他不知道,他收的不是财富,而是索命符。 朱棣何等人也?巴结你?恭维你?怕是做梦! 一开始让蒋瓛办小事,再往后让蒋瓛办大事,你若不办那就把你私通藩王的事捅出来。 作为皇帝的心腹,蒋瓛也深知老爷子的性格。这事闹出来,皇爷对自己儿子顶多是骂几句,打几下。可是自己,包括自己一大家子,却肯定要掉脑袋。 所以,他只能在其,越陷越深。 记住网址m.wxsy. “殿下大婚之前,皇爷就让臣在暗收拢蓝玉等人的罪状,那时燕王告知臣,让臣在皇爷面前给蓝玉等人上眼药。还告诉臣,一旦蓝玉获罪,就要臣一定要办铁案,不让蓝玉翻身..............那姚广孝说,皇爷最恨臣子勾连结党..........” 牢房之,蒋瓛哭着讲述。 朱允熥始终面色如常,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心却满是波澜。 好算计,好毒计! 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觉察到不对,在京师留了耳目。否则自己回都祭祖的时候,老爷子真的杀了那些人,正朱棣的下怀。 杀了蓝玉为首的一干武将,短时间看没什么,可是从长远看,朝可以领兵的功勋宿将为之一空,而新生代将领还没历练出来。即便是大明不缺名将种子,但和那些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一比,还是差了许多。 这等于是,折断了朱允熥的一条臂膀。 而老爷子一旦杀人之后,要采取很多措施稳定朝堂和军,在边关军事上更加依仗他边关塞王。 退几步讲,就算是朱允熥先察觉到老爷子要杀人,那为了维护蓝玉等人,势必也会和老爷子起了争端。 好一招一石三鸟之计? 只是不知这计到底是出自四叔燕王朱棣之手,还是出自那黑衣宰相姚广孝之手? “孤有一事不明?”朱允熥缓缓开口,“你和燕王是如何搭上的?” 蒋瓛痛哭流涕,“黄公公!当初是他当燕王的说客,臣一看皇爷身边的大红人和燕王有瓜葛,这也才........殿下,臣糊涂,臣昏聩!” 黄狗儿? 朱允熥冷笑,敢情这厮不单是吕氏的人,还是燕王.......不,准确的说,这黄狗儿从头至尾都是燕王的人。 死得好!据说是被朴不成带人掐死了,真便宜了他! 顿时,朱允熥有些心惊,四叔朱棣既然能收买黄狗儿,那宫是不是还有他的人?既然能收买蒋瓛,朝是不是还有他的人? “你可知,除了你,还有谁受了燕藩的好处?”朱允熥沉声问道。 “这臣不知!”蒋瓛嚎道,“不过依臣看来,该是有的,一定是有的!有些事臣明明没有告诉燕王那边,可是他也知道!” 朱允熥缓缓点头,对,一定有的。 而且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好毒的计!幸好....... 可是随即,朱允熥有些疑惑,如此看来朱棣已经从很早就开始布局了。他的手伸得这么长,就不怕事发败露?就不怕老爷子和自己知道? 藩王私通内臣,可是大罪! 燕王不怕,因为这事,蒋瓛也好,其他被他收买的人也罢,哪怕到死都不敢透露!起码不敢跟老爷子交代,不然本来他们家里还能活一个,若是交代了恐怕一个都剩不下。 老爷子心里,儿子都只有自己的好,就算有错,也是别人勾搭怂恿的! 恐怕,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蒋瓛突然被下狱,来不及处理首尾,而何广义又在他家搜出了信,蒋瓛也未必肯对自己坦言。 “现在自己知道了,是不是可以用来做点章呢?” 心里想着,朱允熥有些明白了,就算自己知道了,燕王那边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算准了,自己不会和老爷子说。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自己若是说出来,只会让老爷子难做。 而且,此计最毒的地方,是在计谋败露之后。 他们希望的就是自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一旦开始怀疑,那就对谁都不信任。发展下去,就是宁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 如此洞察人心之毒计,似乎还真不是出于燕王朱棣之手。 “我这个四叔,豪迈桀骜有之,骄傲敏感有之,杀伐果断心如磐石有之。但唯独这种阴险下作,还真没有!” 朱允熥心里暗道,“如此看来,这等毒计,只能是道衍姚广孝的手笔!” “好,好,好!”朱允熥心不怒反笑,“我只是对燕王那边稍微防备,那边却已经下了杀手!一支支暗箭,又快又准,还真是出手不留余地!” “既如此,那咱们就好好斗一斗。我且要看看,你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等你们黔驴技穷的时候,看你们还拿什么跟我斗!” “现在,看你们演戏。最后你们会发现,小丑竟是你们自己!” 此时,朱允熥看看蒋瓛,开口道,“你和燕王那边通信,经过谁?” “我家有一小厮,名双喜!”蒋瓛急道,“是姚广孝放在我家之人,每次燕王那边有信到,都是双喜拿给臣,臣若有事告知那边,也是双喜传达。其他,臣一概不知!” “傅让!”朱允熥轻轻呼唤。 “臣明白,这就让让人去抓!”陪在朱允熥身边的只有傅让,连何广义都在门外。现在的何广义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了,可是有些事朱允熥反而不方便让他知道。 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是他的人,但是锦衣卫归根到底还是老爷子的人。 傅让走到门外,和对方耳语几句,又快步返回,守护在朱允熥身侧。 “未必能抓住,想必这时候那人都跑了!”朱允熥想想,继续开口问道,“你和燕藩的事,还有谁知道?” “这种掉脑袋的事,臣哪敢让别人知道!”蒋瓛叩首。 “燕王那边有没有和你说过,怎么对付孤?”朱允熥又问。 “从无!”蒋瓛哭着抬头,“臣和那边的书信来往从没提过殿下半个字,那边也没提过殿下!”说着,又连连叩首,“殿下,若是那边有害您之心,臣决死不从!” “呵!”朱允熥笑了下,这话听听就是了,当不得真。 “你还有何话说?孤要走了!”朱允熥站起身。 “殿下,殿下!”蒋瓛抓着栏杆,“臣赶紧,詹徽不对劲!” “恩?”朱允熥微微转身,“怎么说?” “他和臣一起审理蓝玉案,好几次他在暗和臣说,若是不能斩草除根把淮西武人扫清。过后那些勋贵势必反击,到时候他们闹起来,皇爷未必能保臣!”蒋瓛快速说道,“臣当时有些纳闷,詹徽以前一向和蓝玉交好,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允熥若有所思,再加上以前詹徽保举陈瑛,种种联系起来。 “今日的话,除了孤不要对任何讲!”朱允熥转身便走。 “殿下答应臣,只杀臣自己的!”蒋瓛晃着栏杆大叫,“殿下,臣有罪,不及妻儿!” 朱允熥没有出声,没有回答。 突然,蒋瓛再次开口,“殿下,臣还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朱允熥回头。 “陛下不只有锦衣卫,还有旁人充作耳目,这些人都隐藏在各公侯家!”蒋瓛伸出手,喊道,“只要殿下答应只杀臣一人,臣就告.............” “住口!”朱允熥冷喝一声,“这种事你也敢说,真是自己往死路上走!” 说完,拂袖出门,只留下蒋瓛在牢房哀嚎。 出了门,见到站在五步之外的何广义,朱允熥勾勾手。 “殿下!”何广义上前行礼。 “北平那边,锦衣卫有人吗?”朱允熥小声道。 何广义沉吟道,“有人,不过都是用来查探敌情,收集辽东军情的!” “你这样...........”朱允熥让何广义附耳过来,不过下一秒,他话锋一转,“算了!” 何广义不明所以,但也不明所以。 “上次和你说詹徽的事如何?” “臣得知,詹部堂似乎准备辞官回乡!”何广义道。 “回乡?”朱允熥心里冷笑,“想一走了之?” /75/75244/21913327.html 第173章计计连环 朱允熥从镇抚司返回紫禁城,径直回了东宫。 不久之后,国子监祭酒,督察院都御史凌汉奉诏觐见。 严格来说,这人并算不得朱允熥东宫一系的官员,凌汉甚至不属于朝任何派系。他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子,敢于直谏。当初胡惟庸掌权时,凌汉就直接顶撞,吾为大明之臣,非丞相之人! 朱允熥见他,是因为凌汉,是詹徽的死对头。几年前老爷子下旨让詹徽接任吏部尚书的时候,凌汉就直言不讳,詹徽是小人,非忠臣! 凌汉已到了致仕的年龄,一度在督察院和詹徽打得不可开交。他为人方正没什么朋友,自然不占上风,屡屡被詹徽压制。 老爷子怜他的耿直,也笑他的刚硬,便对他说可以回乡颐养天年。但是凌汉不但不请辞,反而对皇爷说,臣要在朝看着詹徽等小人。 “臣,凌汉,参见皇太孙殿下!” 殿,头发花白的凌汉,恭敬的叩首。 “老大人!”朱允熥快步走下御阶,亲手扶起,“不是朝堂之上,不用如此大礼!”随即,对王耻道,“你怎么做事的?凌爱卿这等老臣来了,居然也不知道搬个座位来??” “奴婢该死!”王耻一天不知道死多少次,反正他自己是不在乎的,到一边搬了一个凳子过来。 “凌大人,殿下赐座!”王耻低声笑道。 一秒记住 第174章双喜临门 不用传,朱允熥已经到了殿外。 更巧的是,他来的时候,和刚要出宫的何广义,来了个面对面。 何广义恭敬的臣子之礼背后,是一个有些微妙的眼神。其的含义,朱允熥心知肚明。 有些话,从朱允熥嘴里说出来,不大合适。但是从何广义嘴里说出来,却顺理成章。 而且,意义也不一样。 “孙儿见过皇爷爷!”进殿之后,朱允熥给老爷子行礼。 “正要叫人传你过来,陪咱喝两盅!”老爷子笑道。 稍后,花园阁楼之,一桌酒菜摆好,老爷子和朱允熥靠着窗口坐下。 此刻,外边已经是黄昏,天边挂斜阳,红云带彩溢流光。落日之美,与初升朝阳绝不相同。 朝阳初升,是拨云见日万物更新气象恢弘。而落日,则是繁华璀璨让人欣赏的同时,又有丝丝的眷恋。 老爷子靠在窗子上远望,“一天到头,也就这个时候能自在些!” 一秒记住 第175章海军 朱允熥从老爷子那出来,先是去了坤宁宫,陪赵宁儿说了一会儿话。掌灯十分,带着宫人回到东宫。 寝宫之,依旧是妙云在铺着床铺。朱允熥走到门口,静静的停住,靠在门框上,看着妙云美妙的背影。 灯火下,彩衣佳人背影窈窕。 渐渐的,朱允熥看的有些呆了。 随后,他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这位任劳任怨的枕边人。 “真香!”朱允熥深吸一口气,笑道。 秒云慢慢回身,灯火下她那张如鲜花盛开的容颜,越发的娇艳。 “殿下!”妙云眼帘低垂,眉目含羞。 “洗香香了?”朱允熥笑了声,继续闻着,嘴里说道,“孤,要给你一个名份!” 怀佳人的身体,顿时抖了抖,然后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眼似乎有泪痕。 有了名份,就不是奴婢了。她这一生,终于能有一个圆满的归宿了。 首发网址 第176章银币 “这是个啥东西?” 奉天殿,臣子们满眼新奇的看着朱允熥手之物。 老爷子站在御阶上,身子微微向前,仔细的看着孙子手里那圆形,银光灿灿的物件,纳闷的发问。 慢慢的,老爷子似乎看清楚了,朱允熥手那枚小小的,制造精美的物件上,雕刻的画像,似乎就是他自己。 “皇爷爷,这是朱大.............”朱允熥赶紧开口,笑道,“这是孙儿让工部铸造的,大明银币,洪武通宝!” 说着,捧着银币走到老爷子身前,继续笑道,“您看,这银币的背面是洪武通宝四个字,间雕龙。这正面...........” 说到此处,把银币反转。 老爷子惊呼,“呀,这真是咱呀?咋把咱头像刻上去了?” 银币的正面,正是老爷子的头部肖像,头上上还有一行小字,洪武二十年,大明工部等等。 “大明的银币,自然是你用您的像!”朱允熥笑道,“这银币是能流传千古的东西,您的肖像刻上去,一是彰显国威,二是让百姓有机会一睹圣颜,三嘛!”说着,朱允熥顿了顿,继续笑道,“百姓花钱挣钱的时候,一看着您老的肖像,就会想,多亏洪武老皇爷,让百姓过上了太平日子!” “呵呵!”老爷子咧嘴大笑,真真见牙不见眼。 记住网址m.wxsy. “孙儿没请旨,直接让工部铸了样品,皇爷爷恕罪!”朱允熥又笑道。 “这有啥罪的!大孙这是给咱长脸呢!”老爷子把银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不过,随即老爷子皱下眉,“好好的银子,弄成这样干啥。工部造币,既要弄模具,又要准备人手的。” 古代造币,可不只是造那么简单。造币所用的花费,甚至超过了钱币本身的价值。 “这样利于流通,也方便兑换,又统一了度量衡!!”朱允熥笑道,“咱们国库的银子都是九九成纯银,可是民间的就没这么纯。朝廷收银子上来,还要在经过冶炼,如此一来,耗费不小!” “而且因为各地的银子成色不同,兑换的标准也不统一。做成银币,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能得利!” “现在看,造币是花费一些。可是从长远看,光是每年的火耗,朝廷就省下一大笔!” “再者,有了银币,百姓用铜钱兑换的时候,就不用任凭黑心的商人和官吏盘剥。况且,银币比铜钱体积小,便于携带,官商用着都方便,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老爷子默默的琢磨一会,扭头对户部尚书傅友说道,“听着,似乎是这么个理儿!” 傅友把目光从银币上收回,作为执掌大明财政的大管家,他如何看不出这银币的好处?更如何不知道民间铜钱和银子兑换的弊端? “殿下所言甚是,有了此物不但方便流通,而且朝廷得利的同时,还省去了重新冶炼,称重的环节。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说着,傅友郑重下跪,肃然叩拜。 “你这是干啥?”老爷子不解的问道。 “臣,为大明圣德之君叩拜!”傅友正色道,“陛下,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人看到钱币的弊端。乃是这事,关系匪浅,轻易不敢妄动。” “历朝历代皆有钱荒,若钱荒怎能国富民强?殿下此举,乃是大明千秋万代兴国之策,仅此一项德政就远超前人。” “殿下泽被苍生,洪武通宝必为万民铭记,史书称道。臣之拜,乃是替天下百姓士人,拜我大明意气风发,不畏艰险之储君!” 与此同时,殿群臣叩拜,“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论民生经济,殿的大臣们能甩朱允熥几条街。此物一出,他们就看出了其的好处。而在好处背后,是朱允熥通过银币,改善了钱币的弊政,使得银钱的汇率稳定下来,百姓不再有盘剥之害。 “行了,行了!”老爷子挥手笑道,“他还小,当不得如此夸赞!”说着,再看看银币,又对其他臣子说道,“你们也说说,说说好处!” 群臣自然是马屁如潮,纷纷赞颂。 “好事是好事!”新任吏部尚书凌汉忽然开口说道,“但臣以为,此物虽好,却不能即刻推行天下。治大国烹小鲜,凡事都需谨言慎行。此物制作精美,又有皇帝肖像,一旦快速推行天下,势必引起银价上涨。” “百姓手虽然没有银子,可银价涨起来,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再者,此币一出,民间流行的劣币也将大受影响!” 满殿臣子皆贺,唯有他当头棒喝。 朱允熥笑着点头,“凌尚书所言,老成持重直言。”说着,对老爷子道,“皇爷爷,孙儿请皇爷爷下旨,银币先在苏州杭州等商贸繁华之地发行,工部第一批铸造在三十万左右。” “唯工部有铸币权,各地藩司民间不得私铸,等推广之后,各地缴纳税银也用银币代之!” 朱允熥自动过滤了凌汉的话,凡事有利就有害,一项政策在最开始总是会有些负面的影响。但是国家大事,要从长远考虑,不能因为暂时有些影响,就搁置不前。 若是凡事都是因为有变数,有不足而不变通。那国家长此以往,就会变成无论是什么事都一刀切。 有麻烦不怕,发现麻烦处理就是,补足就是。但若因为麻烦而一刀切,得不偿失。 “如此甚好!”老爷子举着银币仔细看着,“依你之言,着户部工部推行铸币一事。”说着,老爷子又道,“仔细点也没错,你们好好算一下,要花费多少,铸多少,然后奏报上来!” “臣等遵旨!” “啧啧!”老爷子依旧举着银币,“咱大孙这脑袋瓜是真好使!” “皇爷爷!这银币还有个简单的鉴别真伪的方法!”朱允熥笑道。 “怎么鉴别?”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拿过银币,捏在两指,猛地吹了一口,放在老爷子耳边。 嗡! 老爷子听着耳,那悠长的金属震颤之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然后,把银子放在掌心,翻来覆去的看着,等看到他自己肖像的时候,叹道,“即便再过千百年,只要百姓用银子,就能想起咱来!咱这辈子,没白活呀!” “何止咱们大明百姓!”朱允熥笑道,“若是咱们的银币流到外邦,外邦的百姓也能瞻仰您的天颜。古往今来,哪个皇帝能做到?” “不成?”谁知,老爷子却用力的摇头,说道,“这是银子,是钱!咱大明的钱,绝对不能外流。”说着,有些凶狠的说道,“只有外面的钱进来,咱大明的钱绝不出去!” /75/75244/21913334.html 第177章你知错了吗? 继驿改邮,推行各种邮票之后,皇太孙又推出一项钱政,制造银币。 这东西的好处,显而易见。有皇太孙牵头,再加上国初钱币还没那么多弊端暴露出来,部上下开始紧张的忙碌。 一连数日,朱允熥都扎在工部,每日亲自察看摸具情况。和户部工部的尚书,侍郎,给事等官员,商议如何制造,制造多少等事,忙得脚不离地。 朝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蓝玉案的阴影也似乎扫荡一空,似乎也被人忘记了。 可谁都不知道,早在朝会弹劾詹徽那日,京数匹快马,拿着圣谕悄悄出城,一路疾驰向北。 目标,北平。 经过了多日的风餐露宿,终于到了北平。幸亏北地这时也是春暖花开,不然苦寒的天气,还真有人受的。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看着北平,故元都城恢弘大门,默默出神。他是个武人,但从形制看来。北平的城墙防御,远高于京师应天府。 而且即便如此,城墙上下也满是忙碌的民夫,北平城看着犹如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 “到了吗?” 随行的队伍,马车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这千里迢迢的,咱家这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一秒记住 第178章我自己来 “殿下既然知错了,认错了,那就要有个认错的样子!” 卜士仁继续缓缓开口,不过声音却压低了许多,几乎是贴着燕王朱棣的耳朵道,“皇爷说,你以前也认错,可只是嘴上说。这回,要给您点记性?” 朱棣心咯噔一下,鞭子挨了,错也认了,这事还不算完?老爷子还有后手,还要让自己有个认错的样子? 什么样算是真的认错?是削了王爵,还是兵权? 不,老爷子不会削燕藩的爵,也不会夺了燕藩的直属军权。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真要是到了那步,老爷子的圣旨只有冷冰冰一句话。根本不会抽鞭子,更不会费这么多口舌。 一时间,朱棣心竟然有些心乱如麻,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皇爷说!”卜士仁继续小声道,“让奴婢带一颗人头回去..........道衍和尚姚广孝!” “什么?” 朱棣心顿时大惊失色,姚广孝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不但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比亲兄弟还亲,他如何舍得? “皇爷还说了!”卜士仁又慢慢开口,看看左右,眯眼道,“您身边,怂恿您的小人太多,若不尽早除去。将来,您必定被其迷惑!” “广孝没有怂恿本王!” 记住网址m.wxsy. 朱棣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看着卜士仁,咬牙切齿的吼道,“他一个和尚,不过是在本王是身边说些佛法,招谁惹谁了?” “四爷!”卜士仁叹息一声,“当真要奴婢,把话说明吗?奴婢为什么来北平,皇爷为什么要他死,您不是一清二楚吗?现在说这些,就算奴婢听,那些锦衣卫,听吗?” “您认错,要知道错在哪里?要知道如何错的?更要知道,这些事,总要有个交代不是?” “事情因谁而起,谁就要负这个责!” 朱棣胸口压着一块石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蒋瓛那边牵扯出了道衍和自己,自己这边必须要给老爷子和那黄口小儿,一个交代。可是他,真是舍不得,下不去那个手。 一生,从未犹豫不决的朱棣,此刻心满是纠结。纠结之,还有着莫名的怒火。 若真是杀了姚广孝,他以后如何面对自己手下的臣子幕僚。 可是不若不杀.......... “若!”朱棣咬牙,小声开口道,“本王不杀呢?”说着,朱棣靠近卜士仁,“老卜,你给本王一句实话,若是本王不杀呢?” “您不杀,奴婢也没办法!”卜士仁又看看左右,贴在朱棣的耳边,“皇爷也让老奴看着您杀,可是临来之前,皇爷和老奴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朱棣急问。 “四爷的嫡长子,也到了立为世子的岁数了!” 卜士仁淡淡一句话,听在朱棣耳,却犹如惊涛骇浪。 老爷子,你居然绝情至此!为了你的宝贝孙子,竟然连亲儿子都不顾。这些年我在北疆浴血沙场,为大明出生入死,可在你心却是一点份量都没有! 是的,你不会削了燕藩,也不会夺了燕藩的军权。但是你能,让燕藩换个主人,先立我的儿子为世子。然后,让他成为新的燕王。 “你有二十个儿子,还真是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突然,朱棣眼眶酸涩难忍,心气血沸腾,几乎要大喊出声。屋除了他和卜士仁,不远处还有斜眼看着的锦衣卫,朱棣强忍心翻涌的情绪,别过头去。 墙壁上,四个苍劲有力的狂草,映入眼帘。 戒急用忍! 可是现在,忍无可忍。 “父皇,您对儿子,半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吗?”眼泪一直在朱棣的眼角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来,“我也是你的儿子,还是对大明有功的儿子,可是你竟然如此刻薄。” “四爷,老奴多嘴说一句。”卜士仁看着他长大,深知他的脾性,温言说道,“皇爷是为您好!他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如此这般,一是保全,二是告诫!您千万,别想歪了呀!” 可是,朱棣已经想歪了,他只站在了自己的立场,没有站在老爷子的立场。 倘若,老爷子不让他做出个认错的交代,那日后,朱允熥就会让他为现在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朱允熥可不会对他,有任何的保全和劝诫,只有重手! “本王.............”朱棣看着几个大字,面目狰狞。 “四爷,别在执拗了,把那人的人头给老奴吧!” ~~~ “杀我?” “他妈的!” 侧面暗室之,当听到要人头之时,侧耳倾听的道衍目瞪口呆。 方才燕王朱棣挨鞭子的时候他还在想,既然老皇帝鞭打了自己的儿子,那和蒋瓛那边有书信来往的自己,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念头还没落下,就听那老太监说,要自己的人头? 老皇帝知道了自己,那皇太孙那边也定然知道了。兴许,自己这颗人头,就是老皇帝用来平息皇太孙怒气的。或者说,是老皇帝用来缓和儿孙矛盾的。 想到此处,道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竖子不能与之为谋,蒋瓛那厮还真是个蠢货。你他娘都要死了,把我扯出来干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处?把我扯出来,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嫌自己死的太痛快!” 人算不如天算,道衍算到一切,唯独没算到,蒋瓛会留着他给的书信。更没算到,蒋瓛连销毁这些密信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朱允熥送进牢房,并让锦衣卫抄家。 不过,这当口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侧室之,道衍赶紧对身边一个跟着他的小僧人招手,耳语几声。 稍候片刻,一个穿着黑色僧衣和他面容有几分相似,身材相若的僧人从暗门进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有事要用到你!”道衍笑道,“别怕,好事!” 那人行礼,“听大师调遣!” ~~~ 屋,气氛有些僵持。 边上,观望的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面容越发不耐烦,眼神有些发冷。 朱棣,依旧看着墙上的大字,默不作声。 “殿下!”卜士仁长叹,开口道,“您.......一定要硬顶吗?” 朱棣心已经沉思良久,“不是本王......” “殿下!”突然,侧室之,传来一个声音,“事因小僧而起,自然也从小僧出了断。殿下不必难以取舍,小僧这就自己了断。千万莫为了小僧,伤了父子情分。” 说着,只听噗的一下,利刃入肉之声。 “广孝!”朱棣惊呼一声,伸手去推暗室的门。 暗室内,道衍站在那僧人后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匕首直接刺进了那僧人的心窝。 一刀毙命,那僧人连声都没发出,就软软的摔倒。与此同时,道衍飞快的把匕首塞进那僧人的手里,让他的手保持着一个插自己心窝的姿势。然后推开另一个暗门,夺门而出。 “广孝!” 朱棣又急又惊,直接推开暗室的门,愣住了。 道衍双眼紧闭,倒在地上,细细的鲜血从心窝处缓缓流出。 “广孝!”朱棣大喝一声,上前抱住尸,仰天长啸。 “去看看!”卜士仁对何广义说道。 后者,拿着一张画像上前,仔细的比对一下,然后看了看尸体的伤口,回头道,“是他,没错!”说着,冷笑一声,“这厮倒是好胆气,一刀结果了自己!” 卜士仁叹了一声,“倒也是个知道好歹的人!不枉燕王如此对他!” /75/75244/21913338.html 第179章怂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朝廷的天使带着一颗假人头,毫不耽搁迅速回京。 而那个真该死之人,却在北平燕王府邸,最为隐蔽的密室之,喝着小酒,谈笑风生。 此时已是黄昏,从窗口向外眺望,北地的落日之时,满天都是红色的火烧云,如同片片红霞。 桌上摆着一尾红烧鱼,一壶酒,三四个清爽的小菜,一叠煎的两面焦黄的豆腐。 道衍和尚依旧是一身黑色僧衣,美美的吃了一口那条肥美的红烧鱼笑道,“殿下,这个季节,开河的鲤鱼,味道最为鲜美!” 朱棣赤裸着上身,伤痕处涂满了药膏,脸色有些沉重。静静的看着大口吃喝的道衍,默不作声。 “南人不喜吃河鱼,说是有土腥味。可北地粗犷的做法,却能把腥变成鲜,真是奇哉,妙哉!”道衍吃的非常满意,笑着说道,“不光鱼肉好吃,用着粘稠的汤汁拌饭,也是人间美味!” (这里的南人,不是说广东人,广东人吃河鱼的。顺德的鱼,就很有名!) “呵!”朱棣都气笑了,撇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吃?” “那怎么办?”道衍把煎得金黄的老豆腐,在鱼汤里蘸蘸,开口道,“总不能真抹了脖子吧?” 朱棣苦笑一下,“你这一手,连本王都给骗过去了!”说着,看看道衍,“想不到,你还准备了几个替身。你想的,可真够多的!” 一秒记住 第180章打开看看 越是骄傲的人,越是不愿意妥协,或者说不愿意对别人让步。 骄傲的人,喜欢冒险,固执,性格敏感而又不服输。他们会认为自己才是天之骄子,不屑于在任何人之下。 骄傲的人,充满了野心。 若朱棣不是这样的人,心没有他该坐拥天下的想法,无论别人怎么怂恿都无济于事。可是偏偏,他心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以前有朱标在他头上,如山一样的压着。 后来那座山倒了,他以为他这个诸皇子最杰出的藩王,可以出头了。可是,另一座山却出现在他面前。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这座山并不是如朱标那样不可攀越的,对他而言根本不需要仰视。而是老爷子,是老爷子偏心,那个黄口小儿才变成了他眼前的高山。 他深信,他有可能,有可能亲手推翻这座山。 历史上他的成功有很多偶然和巧合,更多的是他没看错。皇太孙这座山,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可逾越,老爷子建立起来的山,不过是一堆一斧子下去就能四分五裂的烂石头。 可是现在,皇太孙依然是皇太孙,但朱允熥根本不是朱允炆。 不管朱棣在暗聚集了多少力量,他都没办法冲破朱允熥这座大山。而他所有的力量,在朱允熥看来,是那么的可笑。 朱允熥不用刻意的去发展自己的力量,储君的头衔就是他最大的力量,他是这国家未来的皇帝,他稍微的善意,就能换来臣子的感恩戴德和忠心。 首发网址 第181章人肥 “什么东西?” 朱允熥疑惑的打开,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一股腥味扑面而来。 人头! 木匣,赫然放置着一颗,用石灰腌制过,栩栩如生的和尚人头! “这谁呀?” 朱允熥赶紧丢在一边,掏出帕子不住的擦手。他两世为人,见过生老病死,但是却还没亲眼见过,死人的人头。虽然不是血肉模糊的场景,可是怎么看都觉得诡异瘆人。 “道衍!姚广孝!”老爷子走到田里,头也不回的说道,“咱不是和你说过吗?该骂的骂,该杀的杀!” 居然是姚广孝! 朱允熥再次打量着那颗人头,老爷子派人千里迢迢去了北平,带回了姚广孝的人头! 可是,朱允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和尚可是燕王的左膀右臂,就这么死了? 记住网址m.wxsy. “是您派人...........” “自裁而死,锦衣卫把人头带了回来!”老爷子在地里弯腰道。 朱允熥更感觉不对,姚广孝这样的祸害,怎么可能自裁? 须知,这世上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越是让人痛恨的人,越是活得滋润。 这样人,就算天下人都死绝了,他都舍不得自裁! “您见过姚广孝么?别是..........”说着,朱允熥闭口不言。 田里的老爷子接口道,“你是说,那边随便找了个和尚糊弄咱?” 是不是的,您老心里不清楚吗?看破不说破,您老愿意放儿子一马,我这当孙子的能说什么! 朱允熥没顺着老爷子的话开口,而是对身边的侍卫,指着人头说道,“把这玩意扔远点,找个地方埋了!” “别!”老爷子又开口,“糟践东西,埋田里!” 话音落下,几个侍卫拿着人头过去,老爷子熟练的在地里挖了一个坑,把人头扔进去,填土之后,娴熟的踩上几脚。 “爷爷!埋这?”朱允熥挽起袖子走入田地。 “人肥!”老爷子又踩上几脚,“肥地最好!咱跟你说,最好的庄稼都长在坟地边上,翠绿翠绿的!” (我老家火葬场边上那些庄稼,玉米什么的,看着就别的地方个大!) “爷爷!”朱允熥笑道,“这是您种的地,秋收之后,这粮食还要吃呢!” “咋?觉得膈应?“老爷子翻个白眼,“去年咱种的稻子,里面还浇了大粪呢!你不吃的挺香!那里面那些小鱼黄鳝,你不也吃的挺美?那田螺,你自己嗦了一盘!” “呃!”没来由的,朱允熥打个饱嗝。 看着地里绿油油的庄稼心道,“秋收的时候,把这块的粮食,赏给燕王点,让他尝尝人肥滋润出来的粮食!” “这和尚生前不干好事,死了肥地也算是一件功德!”老爷子笑道。 老爷子这句话,正好能引出朱允熥的来意。 “爷爷您这话说对了,这些和尚都不干好事!”朱允熥笑着装模作样的干活,开口说道,“不事生产,念几句阿弥陀佛,说几句轮回就收香火钱,各个肥头大耳的!” “也不尽然!天下有好人,就有坏人,有好和尚也有坏和尚!”老爷子说道,“百姓信的是佛,佛讲的是慈悲,不能以偏概全!以前兵荒马乱闹灾的时候,许多寺庙都开赈济粥厂,活民无数!”说着,叹息一声,“有时候,这些和尚也干不少好事!” 说到此处,老爷子又扭头看着朱允熥,“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啥?你想收拾和尚?” “不是孙儿要收拾他们!”朱允熥笑道,“今上午孙儿看了安县呈上来的折子,今年开春雨大,安那边淹了不少民田。那年有些庙,趁着百姓闹灾,放印子钱。” “不单是安,去年户部开始统计田亩,可统计的都是百姓,寺庙的田地不好统计。这些年国朝稳定,但寺庙隐藏人口,侵占田地的事屡有发生。而且........”朱允熥沉吟下,看看老爷子,“而且,您给僧人的免税,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老爷子虽然当过和尚,可是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国朝初年,江山未定的时候,为了安稳地方拉拢江南各方势力,老爷子采取了宽仁的态度。 佛是好的,庙就未必。南方江南之地的寺庙,比北方的庙宇更加富丽堂皇的同时,庙产也更多。早在前元的时候,这些庙宇就不交税,甚至是当地的大地主。 国朝初年,为了方便管理,还给一些地方僧人授予了僧官。那姚广孝就是僧官,不然也凑不到朱棣的跟前。 有了官身,再加上可以免税。所以江浙一带,很多寺庙拥有大量的肥沃土地,大量的庙产金银。并且,因为可以免税,许多信徒和百姓,就把土地交给寺庙,自己心甘情愿的当了佃户。 “百姓一年到头,汗珠子掉地上摔成瓣的忙活,收了点粮食还要交皇粮,服徭役。那些和尚什么都不干,坐享其成,也太不公平了!”朱允熥继续说道,“免税是皇爷爷给读书人的恩典,僧人于国于民.........何必免税?” 见老爷子站在地里沉思,半晌没说话,朱允熥又道,“孙儿也不是要干什么灭佛的事,是要控制。取消僧官,官乃是国家取士的国器,不能授予。另外按照寺庙大小,僧人多寡裁定庙产,让他们自给自足。加上百姓给的香火,足够他们活的好好的了!” “孙儿这么做,也是想防止土地兼并。清查寺庙的田产和人口,隐藏的人口给与民籍,多的土地让地方官府交给百姓耕种。于国于民,这都是好事。” “这事,是要得罪人的!”老爷子开口说道。 “您教导孙儿,当皇帝是要给天下人做主,给人做主就要得罪人!”朱允熥笑道,“只要是对国家有利,得罪人又怕什么!” 这么做,得罪的是一批人,一批既得利益者。 “恐怕,你有这个念头,不单是安的奏折吧?”老爷子笑着问道。 “皇爷爷慧眼如炬!”朱允熥笑道。 这不是拍马屁,老爷子的政治智慧确实远超常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其的关节。 取消僧人官职和免税,清查庙宇的田产和人口。这背后的推手除了朱允熥之外,还有那些儒家正统的读书臣。 佛是好事,劝人向善。但历朝历代,借佛名为祸人间的僧人,数不胜数。大明现在看似繁花似锦,可是天下的土地就那么多。藩王占据了许多,世家大族占据了许多,分到百姓头上能有多少? 而且,从私心的角度上来说,免税是读书人的特权,凭什么僧人也能有。哪些僧人,还能被授予僧官?岂有此理。 对于这种争端,朱允熥乐见其成,他要借着读书人的手,取消僧人的特权,控制寺庙的田产。反过来,在打压了这个阶级之后,未来他才有理由,取消读书人的免税特权。 老爷子背着手,从地里走到岸边,“还有谁上折子了?” “吏部尚书凌汉,户部侍郎赵勉,翰林学士方孝孺,黄子澄,国子监祭酒詹同,督察院左都御史张构,杭州知府张善,江西布政司使,浙江布政司使........” 朱允熥嘴里念出长长的一串官员名单,基本上都是他这一系的官员。现在他的力量发声时,已经差不多能够左右半个朝堂了。 “你怎么想的?”老爷子坐下,拍着腿上的灰尘说道,“这事,不好弄。” “孙儿想,谁上折子挑头了,就让人去干!”朱允熥笑道,“让他们拿出详细的章程来,然后推他们上前台办理!” “呵呵!”老爷子笑起来,“小子,够坏的!” /75/75244/21913344.html 第182章给你点好处 当读书人这个并不团结,甚至有些相踩相轻的群体,有了和他们利益冲突的敌人,他们顿时能变得异常团结。 尤其是朱允熥这个几乎很少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的储君,在表达出他对于这些臣的支持之后。大明朝堂的臣们,跟打了鸡血一样。 在他们看来,读书也好,做官也罢,都是读书人的特权。僧人,凭什么享受这些。在他们心,佛和僧是截然不同的事。佛可以育民,更方便管理国家。而僧,则贪,贪便会残民害民。 不是说所有的僧人都是如此,天下名山大川不少的得道高僧。但得道高僧都是清心寡欲,宣扬佛法,毕竟是僧人的少数。 “皇太孙驾到!” 东宫景仁殿里,王耻撩开侧殿的帘子,高呼一声。 殿内,数十臣皆起身相迎。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 臣子们的叩拜声,朱允熥缓缓的从侧殿走入,微微提着袍服的裙摆,走上御阶,在宝座之上落座。 “众卿平身!”朱允熥笑道,“不是朝会,诸位无需大礼!”说着,对王耻说道,“给诸位看座!” 臣由书舍人刘三吾打头,而后是吏部尚书凌汉,户部尚书傅友,侍郎赵勉,礼部尚书李原名,翰林学士方孝孺,翰林侍讲学士黄子澄,齐泰。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大学士詹同,督察院御史,冯坚,张构,夏长等数十人。 首发网址 第183章头铁的冲锋 一说这个,殿的臣们,马上来劲了。 吏部尚书凌汉充当其,朗声开口,“殿下,臣为吏部部堂,翻阅吏部档。国朝初年设立僧官,至洪武二十五年,仅浙江一地,品僧官就有一百三十人!” “官职乃国家重器,寻常士子寒窗苦读数十年而不可得,何故轻赋于僧人?此等僧官,本该是管理僧侣,约束僧人。可他们仗着官身,罔顾朝廷法度,眼只有庙,没有国。” “广积庙产,大兴土木,借佛法招揽信徒,囤积土地。所作所为,可有半点出家人的德行?” “有无知百姓,借寺庙庇护,逃避徭役田税,庙宇侵占良田,不交赋税。长此以往,国朝必重蹈前唐覆辙。” 凌汉一说话,须发皆张,唾沫星子横飞。 他所说的,未免有夸大之嫌。他说的现象有,但是大明初年还不严重。不过臣对于看不上的东西,一向的做法的就是,一说成十,十说成万,危言耸听。然后从根子上推翻,踩上一万只脚,永远不能翻身。 可是他说的,正是朱允熥需要的。 “殿下可曾读过唐史?”凌汉继续大声说道,“隋唐两朝僧人大行其道,唐代更甚。从唐太宗开始,大量良田成为庙产,大量百姓成为逃户。大唐至武宗时期,天下寺院大者五千,小者四万。僧尼三十万人,寺院有奴二十五万人。” “占据良田数千万顷,天下有十分之财,而僧占七。更有僧人占据朝堂为官,甚至官居司空。而后武宗灭佛,使得前唐自安史之乱后兴,对外可兴兵吐蕃,对内压制藩镇.......” (武宗很刚,柴荣也很刚!) 记住网址m.wxsy. “其实,自宋以来,天下僧人已无免税之说,南宋之时还要交税银于朝廷。前元之时,元廷待僧人宽容,才有免税一说。” “我朝方兴,陛下仁德,所以宴席前朝准其免税,但此等僧人可曾念过陛下天恩?臣听闻,各地每有灾情,竟然有寺庙放印子钱,使得百姓卖儿卖女也无法偿还!” “殿下,事关国家名爵官位,事关天下土地民心,僧官一事,断不可拖!” 凌汉大声咆哮,众臣群情愤慨双眼放光,垂足顿胸大有马上冲出去,把天下僧人都给强行还俗的架势。 其实,大明之所以有僧官,还是老爷子造成的弊端。当初为了拉拢江南各方势力,才许下了这些好处。 而由于老爷子当初当过和尚,有些地方官员不明所以,对僧人过多的宽容放纵。种种情况缠在在一起,才造成了大明,现在有这么一群可以免税的阶级。 老爷子认为,除了读书人之外,凡是不种地的都是不务正业。 朱允熥心里,凡是不交税的,都是坏人。 “凌爱卿所言,孤深以为然!” 朱允熥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点头赞道,“孤读史书,五代十国时期,僧人不但要交税,还要参军打仗,服劳役修筑城池,运送军需。乱世如此,怎么一到了盛世,他们就抖起来了呢?” “佛法,孤是赞同的,是敬畏的。可是僧人,宣扬佛法之人,现在居然也掉进钱眼里了。年前,孤去了城外几处古寺,宝刹庄严把紫禁城都比下去了。且不说他们手里成千上万的田亩,就算是年节时,百姓给的香火钱,都够他们一年吃用了!” “那些和尚,各个红光满面,僧袍光鲜亮丽。若是有头发,倒像是富家翁一般!” “你说他们要那么多田地,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若是收养孤寡,造福百姓也就罢了。但是.........放印子钱?钻不交税的空子,囤积田地?” “再说,如今我大明朝政清明,四海安乐,国力强盛,就算是国家有难,也用不着他们!” “可是........”说到此处,朱允熥话锋一转,故意面露难色,“僧人,庙产等事古以有之。况且,历朝历代多有皇帝信奉佛教,名山大川渊源已久,贸然动之,恐怕..........” “殿下!” 朱允熥话音未落,几人盎然出列。 方孝孺,黄子澄等人神情激动,开口说道,“我等读圣贤书,上为君王,下为百姓。殿下仁德之君,臣不忍殿下落骂名!” “为难?臣等来干!为大明,为天下除一陋习,臣所愿也!” 看看,这就是头铁的好处。 头铁之人,看到墙就要撞。看到事,就要死磕。上面一挥手,他们就上! “诸学士!”朱允熥看似动容的说道,“大明肱骨也!” 现在让你们这些头铁的,把天下僧人免税的特权取消,做官的官职剥夺,清查他们的田产,核定他们的人数。让僧人的钱,变成国家的钱。 以后再用你们这些头铁的,死磕你们自己人,取消你们读书人免税的特权....... 一句肱骨,众翰林学士昂首挺胸,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 “孤,也不是要全盘否定,特事特办特人特管。僧官还是要有的,但不能那么多,也不能是个主持就能当。” “选几个僧人的得道高僧,为天下僧人表率,挂在礼部之下,管理天下僧人。” “寺庙的庙产,也不能一并都收了,要留些给他们种,让他们自给自足,有口饭吃。僧人的一概特权,全部取消。出家人嘛,佛说众生平等,他们出家人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僧人的数目,要严格控制。若有人要出家为僧,需要和官府购买度牒。” 说着,朱允熥站了起来,走到臣子们间,继续说道,“方才傅爱卿说天下官学拨款一事,孤有个建议。” 众臣面上一紧,凝神倾听。 “各地清查出来的寺庙田产,可以拿出一部分充作官产。每年的产出,专款专用,专门用于官学学子和老师身上。每年僧人和朝廷买读碟的钱,也划在里面,用在官学上!”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如此以来各地官学有了一个长期的保障,国家再加大教育的扶持,天下的读书人种子不就多起来了吗?” 这时,朱允熥看看左右,笑道,“你们看,如何呀?” “殿下!” 翰林学士,白发苍苍的大学士詹同,国子监祭酒胡季安等人,已是热泪盈眶。 “殿下此举,乃千古罕见之德政。势必,铭记于史书,万年传唱!”几个老学士,附身大礼。 殿群臣,无不赞叹。 大明开国以来,重武轻。国朝二十五年来,凡事都是武人优先,何尝对天下读书人,有过如此的优待! 刘三吾等大学士,看着朱允熥,眼光之满是欣慰和赞叹。 这是才是他们希望的好皇帝,这正是他们希望的好君主! “孤这也是借花献佛!”朱允熥把几个老臣扶起来,笑道,“你们,才真是为国办事之人。” 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办!毕竟,天下僧人众多。彼等僧人,免税久矣,孤不想有什么波折!” “可借户部清查司,用清查田亩之名!”户部尚书傅友说道。 “可命各地按察司,检举不法僧人事,臣等弹劾后,明发天下,以治之!”督察院御史冯坚开口。 “也可让地方官府上奏,有寺庙隐藏人口,对抗朝政!”方孝孺也冷脸道,“有了由头,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天下事不怕不知道,就怕不想查,看他们到底谁是干净的?” “查了之后,想怎么处置他们就怎么处置,免税?做官?哼!做梦去吧!” 说着,方孝孺古板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辣,“说佛法,他们说了算。说国法,咱们说了算!” 头铁的人铁起来,损着也是一个接一个。要么说,得罪谁都别得罪知识分子呢。 “如此甚好!” 朱允熥抚掌笑道,“方学士,委屈一番。你是翰林学士,加户部侍郎衔,领黄子澄等人,办理此事!” “且慢!”边上,凌汉朗声道,“殿下,臣为吏部尚书,亦有管理之责。臣托大,臣主官,方学士为副..........若不能把那些贼秃.......僧人查的明明白白!” 说到此处,凌汉撸起袖子,满眼凶光,“臣甘愿,告老还乡!” /75/75244/21913348.html 第184章景隆献策 “这小子,真他妈坏!” 东宫的后殿里,一直没露头悄悄看热闹的老爷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用读书人去治僧人,自家大孙这招是真高,但也是真坏。自古以来,只要被这些读书人盯上了,哪个有好下场? 听殿里群臣愤慨,大声说着如何如何,老爷子忽然心生出几分异样来。这些官们,在他面前可从来没这么积极过,都是打一鞭子才挪一下。 打天下靠刀把子,治天下靠章。以前,自己是不是对他们有些过于苛刻了! 心正想着这些,殿内凌汉大叫一句,贼秃! “咦,你娘的!”老爷子顿时大怒,他生平最讨厌这两个字,听都听不得。当年他刚刚坐拥江南之时,有个读书人写诗带有秃字,都被他杀了全家。 现在,凌汉竟然当众喊贼秃? 这厮,难道除了头铁之外,脖子也铁? 心大怒,忽然又听里面凌汉说道,“从洪武十三年开始,清查天下天亩。大明有天千百余万顷,比前元多了四倍。看着不少,可只是冰山一角!” “天下田亩,除了这些,还有许多记载世家大族名下没查出来的,还有诸多寺庙的庙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那些和尚,有什么资格占据土地而不报!隐藏人口而自肥!” 记住网址m.wxsy. “不但都是庙产,臣所知有些僧人,私下仗着僧官的身份,在庙外也囤积了不少田地,穿上袈裟是和尚,脱了袈裟是地主!” 后殿,默默听着的老爷子,硬生生咽下心的怒气。 “念这老匹夫是个能臣干吏,老子饶你这一回!”老爷子心里咬牙暗骂。 随即,脑一想到天下有许多田亩,隐藏在寺院僧人手里,心里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贼秃!”老爷子心里骂道。 ~~~ 殿,群臣退去,只留下凌汉,傅友,方孝孺黄子澄等人。 见他们说累了,朱允熥命人给他们上茶。 “这事,孤交给你们办!”朱允熥在宝座上说道,“不过,孤认为一开始不宜大张旗鼓,像你们说的让地方官员检举,然后朝堂上弹劾,动静太大了!” “大明有僧尼十余万人,寺庙上千,若是大动干戈恐怕地方不平。咱们是清查田亩,取消他们的特权,和史书上的灭佛是两回事。万不能好事办成了坏事,小事办成了大事!” 朱允熥认真的告诫,这些人虽然头铁是好帮手,但是方孝孺等人,毕竟没有真正的在政务方面有太多经验。而且一旦闹得沸沸扬扬,影响不好。传到民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看上了人家僧人的庙产,要抄家呢。 历朝历代为什么对这些僧人宽容,一是因为信众太多,而他们有稳定国家的作用,二来历史上许多皇帝信奉神佛,就连现在紫禁城都有几处佛堂。所以,才对这些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只是说个方向,具体该如何行事,你们私下里要好好商量!”朱允熥又开口道,“不说是万全之策,最起码也要不出岔子!明白吗?” “臣等谨记!”几位臣子起身回道。 “不过也别畏首畏尾,有孤在你们身后,放手去做就是了。这事的细节,你们商议好报于孤听,需要什么孤一概答应!”朱允熥又笑道,“总之,要天下少一特权,给百姓多些田土!” “殿下所言甚是!”凌汉笑道,“那些和尚别的本事没有,蛊惑人心的能耐却是不小。若真是直接动手,难免有几处佛法昌盛的地方要出乱子!若是激起了民乱,臣等就万死不辞了!” “是这个道理!”朱允熥笑道,“事是好事,于国于民有利。诸位爱卿办好了,自然可以青史留名。可若是办不好,自然会留下骂名!” 一听可以青史留名,这些头铁的臣们,各个呼吸急促眼冒精光。 这时,朱允熥的余光瞥见,殿门口肃立的王耻进来,“殿下,人来了!” “传吧!”朱允熥点点头,又对几位臣说道,“这事光你们这些臣办,孤怕你们力有不逮。一个好汉三个帮,孤给你们叫来两个帮手!” 臣们诧异的回头,眼神更加诧异起来。 殿外,曹国公李景隆和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一前一后的进来。 “臣,参见太孙殿下!” “起来吧!”朱允熥微微颔首,对臣们笑道,“曹国公主管着应天府的城防兵马,若需要官兵配合,你们和曹国公商议,然后找孤用印。” “孤再让何指挥,调一队锦衣卫协同辅助。” 朱允熥本是好心,可是看起来这些官们并不怎么买账。其他人还好,凌汉方孝孺等人,对何广义这种皇帝的耳目,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殿下,臣有些浅见!” 曹国公李景隆开口说道,这事朱允熥已经事先告知了他一二。又在殿外旁听了一会,见那些臣们只知道喊口号,却没说什么具体的方法,心存了几分显摆的心思。 再说,这是皇太孙要办的事,他李景隆出谋划策,当仁不让! 朱允熥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本就是集思广益,说来无妨!” 若不是李景隆是个武人,这事他还真想交给李景隆去办。这厮是除了打仗,样样精通。除了带兵,无所不明。 “各位大人,这事到底要怎么弄,有个章程没有?” 李景隆是超品的国公,他一说话,臣们都要正色倾听。 “适才,我在外面听了几耳朵。真要像你们说的,又是检举又是弹劾的,这事可就大了!到时候朝堂扯皮,民间沸议,和尚们惶惶不可终日,好差事也办砸了!殿下担心的,也正是这点!” “曹国公有何高见?”翰林学士黄子澄开口问道。 “高见不敢当!”李景隆笑笑,“这世上有些事,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耍无赖,你和他耍无赖,他和你讲道理。对付那些僧人,没必要堂堂正气,有时候一些小手段,反而能事半功倍!” 说着,李景隆对朱允熥行礼,又道,“殿下,臣若是说的过了,请殿下恕臣妄言!” “你且说!”朱允熥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臣们头铁,李景隆蔫坏,朱允熥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组合。 “臣打个比方,好比京城外的栖霞寺,臣和那寺的方丈道然有过数面之缘!”李景隆笑道,“栖霞寺有僧人数百,记名的俗家信众上万人,若是贸然查处,用什么罪名?” “怕是这边诸位大人刚一动手,那边他就发动信众击鼓鸣冤,闹得沸沸扬扬了!” “你别卖关子了,说正题!”朱允熥笑道。 “是!”李景隆躬身,随即又道,“方才说到道然和尚,他不但是方丈,还是城外有名的地主,臣听说好几个大庄子,虽然挂在别人的名下,却是他的私产!” “白天他是高僧,晚上他却是个花和尚!脱了袈裟穿上绸缎,俨然就是个富家老爷!” 说着,李景隆微微一笑,“那道然最爱风月场所,越是风月越好!秦淮河上有一画舫,每到晚上精彩绝伦。道然和那画舫的头牌打的火热,流连忘返!” /75/75244/21913350.html 第185章为何不叫孤? 李景隆越说越高兴,继续开口笑道。 “臣有一计,等那和尚在画舫上玩的五迷三道,刚刚入巷之时,应天府派一队差役以检查之名登船!” “届时,抓他一个现行。而为了自己高僧的名声,那道然肯定是任凭诸位大人揉捏!” “啧啧,诸位大人不知道,那道然可真是一掷千金!他去的那艘画舫,头牌名叫玉玲,光茶围银子一次,一次就要价二十两..........” “曹国公对烟花柳巷之地,挺熟啊!”朱允熥喝口茶,用茶碗挡着脸说道,“大明律,皇亲国戚国家大臣,不得出入风月之地,看样子,你这是背地里...........” “殿下!”正说到兴处的李景隆顿时一身冷汗,赶紧跪下,正色道,“臣,都是耳闻,都是听别人说的!那种地方,臣从未去过!” “臣是超品国公,又是殿前军指挥,又负责京城防务,怎会做出那种有辱国体官身的事!这些,都是臣听别人说的。” 朱允熥看他窘迫的样子,心里发笑。 也不知老爷子怎么想的,打了开国公常升一顿板子之后,把常升主管的城防交给了李景隆。 “嗯,孤且信你,接着说吧!”朱允熥大度的说道。 “接着说,我他妈说哪了?” 一秒记住 第186章道然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道然和尚脱去袈裟,一身员外的打扮,加上还算不错的皮囊,俨然有些既富且贵,超然于俗世其他许多男子的味道。 小舟在玉玲姑娘的姑娘的画舫边停住,道然长身轻轻一跃起,便跳到船头,迎风站好。 这画舫很大,上下三四层,一层二层之到处是人影晃动,酒香脂粉香飘荡在船头。唯独顶层,那头牌的船舱,格外安静,只有窗口映照幽怨的人影。 “可是员外老爷来了?” 画舫一声娇呼之后,一梳着两只小辫的俏丽丫头跑出来,见是道然眼笑成了月牙一般。 先是福了一礼,微微撇嘴道,“员外老爷今儿来的晚了,姑娘等您等的心焦,刚哭了一场,落泪呢!” “家有事耽误片刻!”道然笑道,随后从袖子掏出一块玉牌,“来,赏你的,你也大了,留着买胭脂吧!” 那玉牌触目光泽柔和,一看就不是凡物。俏丽丫头大喜,福礼手下。然后引领道然上楼,殷勤的挑开开画舫的帘子,垂手笑笑侧头退去。 画舫之,曼妙佳人躲在屏风之后,只露出有些哀怨的身影。华灯初上,那艳丽的灯火打在她的身影,甚是鲜活。 屏风后的佳人,似乎在举目远望盼着什么,不时的低头自怜。手帕轻拭眼角。一举一动,仿佛在说,身处繁华俗世,却无一人怜,往来皆是客,此爱藏心间。 首发网址 第187章将门虎子 江面上,两艘快船快速的朝着画舫而来。 船上的恩客们已经有些慌乱起来了,不少人已经吵吵着让画舫开船快走。都是有身份的,虽然大明也不禁这个。可是燕王好过小鬼难缠,能不和这些捕快差役打交道,就不和他们打交道。 “各位老爷别慌!”船顶上,被叫岁月的大姐儿款款下来,笑着大声道,“奴家这艘船是应天府里正经挂号的,诸位放心,决不让各位老爷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大伙接着乐呵,回头奴家给诸位敬酒陪不是!” 说着,走到甲板上,又是一嗓子,“棍子,出来!” “哎,来了!”一声粗犷的声音之后,一个瘦高的贼眉鼠眼的汉子,带着几个打手拥了上来。 “姐,怎么着?”叫棍子的撸袖子骂道,“这些王官差,平日又吃又拿,逢年过节孝敬不落,三不五时还要到咱们这打秋风白嫖,他娘的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今儿......” 岁月双眉紧蹙,开口道,“今儿怎么?你要和官差动手?不能动手,不过气势上不能落下风,堵着不让他们上船!”说着,哼了一声,“秦淮河七十艘画舫,还没有官差上来抓过人。若是咱们成了第一个,往后买卖不用做了,都他妈喝西北风去!” 这时,应天府捕快差役的船已经越来越近,穿上春来官差的呼喊,“船上人听着,应天府办差,抓捕胡惟庸同党!” 船头的老鸨子岁月啐了一口,扭头问到,“胡惟庸是谁?” 身边众人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这时岁月身后一小丫头疑惑的说道,“好像,是个奸臣的名字!” “抓奸臣去金銮殿上抓呀,跑咱们这女儿国耍什么威风?”岁月骂道。 首发网址 第188章抓人 说良心话,认识这么久,朱允熥就没见李景隆这么猛过。 “到底是将门虎子,曹国公大有乃父之风!”解缙在一边笑道。 傅让看着那边,脸上带着些武人特有的骄傲,笑道,“解大人有所不知,历年五军都督府的功勋子弟考核,曹国公弓马都是优等,就是为人嘛...........” “这才是绣花枕头的最高境界!” 朱允熥心里暗道,若当真什么本事都没有,他李景隆也唬不了人。 不对,不是绣花枕头,这句话形容的不妥帖。别人都是扮猪吃老虎,他李景隆是扮老虎吃猪。不过,他毕竟是假老虎,最后还是让猪给拱了。 转眼之间,李景隆手下的家丁已经冲了上去,虽然仅有几人,唰唰几下刀光,船上的打手倒了一片。 “把里面的人都揪出来,仔细甄别!”曹国公大声道。 随后,在众人的警戒和保护下,朱允熥也登上了画舫,在边上伸长脖子看着。他这个身份,注定了许多事他只能看热闹。别说他和人动手了,若是有人言语冲撞了他,他身边的臣子们都是死罪。 主辱臣死,说的就是这样。 “不能抓我的客人!” 记住网址m.wxsy. 岁月一介女子,仍在胡乱的喊叫,“老爷们,对不住了!小女子扰了你们的雅兴.......啊!” 话还没说完,脸上啪地挨了一下,重重跌倒在甲板上。 只见李景隆踩着岁月的脑袋,咬牙骂道,“活腻歪了,官差你都敢拦?不过是个老鸨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岁月趴着,微微转头,不屑道,“哟,奴家以为谁呢?原来是曹国公,真是失礼了?”说着,娇笑道,“大人也真够绝情的,前儿还在船上过夜,今天就来抓人?” “你..........”李景隆大惊失色,“你怎么认识我?” 每次来,他都是乔装打扮,带着家丁的。而且还是化名,并且从不在人多的地方亮相,都是雅间伺候。 “呵呵!”岁月又是笑了两声,推开李景隆的脚,“奴家是场面上的人,若是连您的身份都猜不出来,这双眼睛就还要它干嘛?你一共来了船上三回,每次带的拌当,一看就是军杀人无数的汉子,奴家好奇,就留心打听了几次!” “闭嘴,敢胡说,老子剐了你!”李景隆怒道,随后赶紧看看朱允熥。 朱允熥听了满耳,正在对李景隆发笑。 “曹国公,爱好挺全面!”朱允熥对身边人说道,“你们来过没有?” 傅让微微低头,小声道,“这是就是臣的父亲,不让臣和曹国公走得太近的原因。曹国公别的都还好,就是人品太不检点。家里妻妾成群,还在外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上了娶回家去当个玩意儿。” “可他爱新鲜,拿这当消遣。这烟花的地方,万一惹上什么病,铁打的汉子都挡不住!” 朱允熥有些奇怪的看着傅让,笑道,“你往日可不是这么多话?” 往日,傅让谦恭谨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更从不在朱允熥身边表达什么意见。 随即,朱允熥又道,“你话里有话,是在劝诫孤吗?” 傅让头更低了,没说话就算默认。 朱允熥心有些来气,“孤是那样的人?” “方才,殿下还说,让曹国公带着您!”傅让开口道,“臣以为,殿下身份贵重,这种地方...........” “好啦,好啦!”朱允熥赶紧打断,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今日事,不许传出去,若是传到东宫左春坊那些学士的耳朵里,孤没好日子过了!” “臣等晓得!” 若是让刘三吾方孝孺知道了皇太孙上了画舫,怕是要去太庙哭诉了。 这时的船上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尖叫声,差役们不知道朱允熥是皇太孙,只知道和曹国公出来办事。这时候都觉得丢脸,下手更是没轻没重。 船舱,道然已经惊慌失措了。 他是栖霞寺的方丈,又是朝廷的七品僧官,若是被差役们揭穿身份,他就全完了。 “赶紧,把我藏起来!”道然慌忙道。 玉玲姑娘也是慌了,东看西看,闺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张快活椅,别无他物了。大活人,往哪里藏。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灵机一动。 “老爷,先藏在奴家的裙子下面!”说着,撩起宽大的裙摆。 道然想都不想,蹲在地上躲了进去。 咣的一下,门被踹开,应天府班头王大胆横眉立眼的进来。 进来后,左右看看,“人呢?” “大人,什么人?屋里就奴家一人!”玉玲低声道,随后又抬头,满脸都是哀怨的神情,“奴家是苦命人,大人怜惜则个,莫吓着奴家!” 一句话,王大胆魂都飞了。他这样的人,往日何曾见过画舫的头牌。一声大人,骨头都酥了。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王大胆看看身后,用脚勾上门,边走边笑,“爷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能吓你!”说着,已经走到了玉玲姑娘的身前,又笑道,“嘿嘿,往日你们这些姐儿,都不正眼看老子!” “大人说哪里话,往日奴家只能偷偷的远看您,奴家卑贱之人,怎敢......啊?” 说着,一声惊呼。 原来是,已经被王大胆抓住。 “呵呵,真不敢?”王大胆坏笑,弯腰说道,“不敢是假,看不上爷爷这种粗人才是真吧!” 说着,手往下探。 “咦!”突然,王大胆身子一僵。 手又动动,感觉越发不对。 “怎么?”王大胆诧异的问道,“这么多毛?”说着,顿时感觉不对,用手一抓,一拉。 “啥玩意?”王大胆看看手里一大团毛发,“他娘的,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王大胆在玉玲的惊呼之,手臂用力直接把道然扯了出来。 看着道然光秃秃的头顶,王大胆对外头大喊,“来人啊,在娘们裙子底下,抓了一个和尚!” “大人,手下留情!”道然惶恐求饶,“给您五百两银子,放在下一条生路!” 此时,外面已经听到了动静。 “抓着啦!?”差役们一声喊,直接蜂拥而至。 房门洞开,王大胆拖着一个面如死灰的和尚,迈步朝外走。 “老李,上去!”朱允熥听到声音,对李景隆说道。 “完了,完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道然在差役的手挣扎不得,被拖到了甲板上重重的扔下,刚抬头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惶恐之心顿时变成了喜悦,拱手道,“兄台,原来是您?放在下一马,必有后报!” “放你?为啥?你又不是我儿子!”李景隆坏笑道,“栖霞寺的方丈,道然大师,在姐儿的裙子地下薅出来,真是稀奇!” “你认得我?”道然已经面如死灰,甲板上许多人听到了动静,惶恐的同时也在张望。 “不但我认得你,明日整个京城都知道,道然大师是个喝酒吃人肉花和尚!”李景隆笑道,“再往后,整个大明都知道,所谓的得道高僧,背地里是个钻姐儿裤裆的龌龊玩意!” “公爷,不只是钻呢!”王大胆凑趣的坏笑道,“小人抓着他的时候,他正.........嘿嘿!” “得饶人处且饶人!”道然还在哭求,“放我一马,金子银子必有厚报!三千.....五千两银子!” “谁要你的银子,老子要让天下人看你的丑态!”李景隆骂道。 “大人,我和你.........喝过酒呢!”道然继续哀求,“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算朝廷命官!” “呸!”李景隆骂道,“大明律,官员不得出入烟花之地,你既是栖霞寺的方丈,又是七品的僧官,知法犯法还要贿赂本官。”说着,一摆手,“来呀!” “在!” “押出去,交给锦衣卫!” 锦衣卫? 顿时,道然亡魂皆冒,挣扎着大叫,“我和你喝过酒!我和你一块听过曲!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景隆跺脚道,“塞上他的嘴!” /75/75244/21913358.html 第199章我本事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摆在道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从姐儿裙子底下拽出来的丑事,传遍天下,以后他想当和尚都当不成。 要么,好好配合,成为那些即将收拾天下僧人的官们手的棋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再狠一点,锦衣卫诏狱里,再加上一条胡惟庸同党的罪名。到时候他想死,都是一种奢望。 他有七品僧官的身份,名义上管着京师一带所有寺庙和僧人。臣们是朱允熥对付和尚这个阶层的刀子,而道然则是臣们手里的刀子。 道然被抓走了,硕大的秃头在秦淮河的灯火下,格外耀眼带着反光。画舫上依然是嘈杂慌乱,差役们绝不会放过这个狐假虎威的机会,继续对着那些客人大声的审问。 还有那些莺莺燕燕,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凌乱了妆容。 朱允熥正看的有兴致,忽然见差役班头低声和李景隆说了什么,后者脸上的表情格外精彩。 “让他过来,问问!”朱允熥说道。 稍后,李景隆过来,小声道,“殿下,那些客人,有..........” “有谁?”朱允熥拉下脸,“朝廷命官?” “一个户部的堂官,两个工部的郎!”李景隆低声道,“据船上的姐儿说,是这里的常客!” 一秒记住 第190章两处夜话 上一章章节错了,我好像瞎! ~~ 人生,还真他娘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不清楚呀! 想那李景隆,好歹也是将门出身,看着身材健硕仪表堂堂的伟岸男子,居然........居然也有这么一个大污点。 虽说是被动的,可也是一辈子洗刷不掉的污点呀!也是一辈子压在心头的阴影呀! 须知,大明淮西武人集团,从老爷子到他那些老兄弟们,侄子外甥义子之类的都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爷们。即便是小朱楠那样的,也是每天晃荡着鸟儿撒尿的小直男。 李景隆,跟一个男人皮盅,这不是败坏淮西武人集团的风气吗?若是被老爷子知道了,保不齐一怒之下就动用家法。把他活生生,打成弯的! “这事保密!别对外说去!” 回宫之前朱允熥严厉交代了一番,换来李景隆千恩万谢的感激之情。自己的臣子,该回护的时候还是要回护,总不能让让他真成笑柄。 不过回宫之后,朱允熥走一路笑一路,几次差点笑岔了气。可以想象,以后李景隆得背负多大的压力!可能做梦,都会被吓醒。 “殿下,您今晚在哪歇着?”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刚进了紫禁城的左安门,等候多时的王耻就带人迎接上来,躬身问道。 “去坤宁宫吧!”朱允熥说道。 王耻赶紧示意其他宫人前头开路,低声道,“今儿娘娘不舒服,呕了好几气呢! “叫太医看了没有?”朱允熥边走边道。 世上女子比男人难得多,男人只管种,等着收就行。女人却不一样,既要育,又要生,更要养,还要教。 “太医看过了。”王耻低声笑道,“奴婢悄悄问过宫里的老嬷嬷,她们说娘娘的反应这么大,成是个小皇子!” “但愿吧!”朱允熥笑道。 要真第一胎就是个男娃,肯定被老爷子宠上天! 走走说说,坤宁宫就在眼前,事先听到消息的赵宁儿早就带着宫人在那候着。 见朱允熥到来,赵宁儿行礼道,“臣妾,参见殿下!” “老夫老妻了,别这么多礼!”朱允熥亲手把妻子扶起来,看看她红润的脸色,“听说了呕了几回,孤正担心呢,现在看来,气色还不错!” 听了这话,身边伺候的太监嬷嬷宫女等,不用吩咐都低着头慢慢退下。 “成亲还不到一年,哪就老夫老妻了?”赵宁儿娇羞一笑,小声道,“殿下说话真是不着调!” “孤不着调?”朱允熥笑道,“曹国公李景隆你记得吧?那才是不着调的,孤和你说.........” 赵宁儿等了半晌也不见朱允熥说,开口问,“曹国公怎么了?” “算了,没怎么!”朱允熥笑笑,这种事还是不要和赵宁儿说的好。不然,以后媳妇可能不让自己和李景隆玩了。 进了寝宫之,两人坐好,自有宫人奉上洗漱用品。 “这几日进膳怎么样?”朱允熥擦着脸问,“你总是呕,要多吃!” “吃不下,闻到荤腥就想吐!”赵宁儿微微皱眉,“殿下,让臣妾找点事做吧。天天这么呆着,一群人伺候着,没病都闲出病来了!” 她本是活泼的姑娘,在宫里突然养尊处优,还是有些不适应。 “你是东宫主母,你说了算!”朱允熥坐在她身边笑道,“不过也别太劳累了!” “做点事活动筋骨,哪里就劳累了!”赵宁儿捂着还未隆起的小腹笑道,“再说,当娘的常活动,生下来的孩子才健壮!” 当初的少女已经化作人妇,如花骨朵绽放开来,别有风情。不过,在欢笑的眼神。朱允熥看到了一丝丝,隐藏的愁绪。 “是不是想家了?”朱允熥拉住赵宁儿的手,轻声道,“若想爹娘姐弟了,就回去住几天?” 赵宁儿赶紧道,“谢殿下美意,可是国家有法度,天家有规矩。民间也没有女儿随便回娘家的道理,臣妾不能破这个例。” “来人!”朱允熥忽然对外面开口。 “奴婢在!”梅良心站在外门口,低声道。 “传孤的口谕,明儿让太孙妃的母亲,姐姐,弟弟进宫...........她哪个小外甥也抱进宫来。” “奴婢遵旨!” “殿下!”赵宁儿见朱允熥如此体贴,心喜悦,慢慢拷在了朱允熥的肩膀上。只觉得,心满是甜蜜。 软香扑鼻,朱允熥难免心猿意马。再想想画舫上那些莺莺燕燕的画面,顿时有些按耐不住。 “娘子,咱们好些日子没有........嘿嘿!” “不行!”赵宁儿声音跟蚊子似的,满脸通红,“臣妾刚有孕,身子还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扎不着咱们孩儿!”朱允熥笑道。 赵宁儿一愣,随后脸如火烧云,粉拳轻捶,“殿下........殿下跟谁学的这么些话!” 见朱允熥手脚不老实,又哀求道,“殿下,臣妾身子真是不好。不如,臣妾叫那些高丽进贡来的美人伺候您?” “孤不要,孤就要你!”朱允熥笑道。 “可是臣妾身上不舒服...........” “孤有个办法!”朱允熥坏笑着靠近赵宁儿的耳朵,“这诏,既能解了孤的渴,又不伤你的身子........你那嘴唇那么好看..........” 嘤咛一声,赵宁儿被朱允熥拉倒下,随后帷幔被朱允熥用脚勾上。 ~~~ 曹国公府,后宅,卧房。 李景隆呆坐在铜镜前,静静的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颇有男子汉气概的脸,有些怅然。 “丢死个人了!”忽然,李景隆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那么好看,怎么就是个男的呢?” “她雌雄难辨,也不是我的错呀!” “我他妈也也是上当受骗了!” 心里不断的开导着自己,劝解着自己,可是却越想越是难受。 “堂堂曹国公的一世英名!五军都督府左军同知,殿前军指挥使,城防军总兵官!居然..........居然...........哎!” 李景隆萧索的一拍大腿,脑没来由的想起那日的画面。那次是他第二次去那艘画舫,刚喝了两壶酒老鸨子就过来了。 那天江风有些大,那岁月大娘走在船舱之,随风摆动身姿摇曳美不胜收。再加上眉宇之间的风情,俨然就是画走出的人物一般。 点点烛火,白皙香肩。 一点红唇,细软罗衫。 风月班头的手段只露出一点,李景隆就没了魂魄。觉得那岁月大娘,比自己点的姑娘还要味道。稀里糊涂的和她喝了交杯酒,然后口舌........ “呕.........” 突然之间,李景隆只觉得胸腹之腥臭难耐,顿时呕了起来。 手扶着铜镜的台面,满口苦水,痛不欲生。 “老爷!”外面妻子邓氏进来,“好端端的你吐什么?”说着,掩嘴笑道,“莫非,你也有了?” ~~还有,还有,等等。 /75/75244/21913362.html 第191章审 “呕.......呕.........” 李景隆连呕了数口,吓坏了妻子邓氏。 她收起玩笑之心,上前轻轻拍打丈夫的后背,问道,“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着,对外面喊道,“来人,快来伺候!” 一群下人拿着痰盂热水毛巾进来,岂料李景隆一把推开妻子,快步朝外走,“给爷准备青盐,爷要漱口!” “怎么了这是?”邓氏看着丈夫的背影,满是不解。 许久之后,邓氏躺在床上假寐之时,李景隆才蔫头耷拉脑,有气无力的进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邓氏睁眼问完,却忽然捂嘴笑了起来,笑得满床打滚,前仰后合。 李景隆怒道,“你笑什么?” “你看你那嘴!呵呵!”邓氏笑道,“都肿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李景隆就感觉嘴唇火辣辣的疼。刚才用青盐刷了十好几次,嘴唇都肿了。 “他娘的!”李景隆垂头丧气的坐在床头,骂道,“老子,老子这是招惹谁惹了,这么倒霉!” 一秒记住 第192章兔子 锦衣卫杀人,无论手段多么残酷,无非都是人死见血。 而官杀人,不见血。 何广义心里门清,一旦道然和尚落入这些官的套,一辈子都生不如死。臣们抓住道然的隐私把柄,把他供起来,让他成为攻击天下僧人,大义凛然的正直僧侣。 道然有用的时候,这些臣自然会保着他,等他没有利用的价值了。道然就等着被天下的僧人,活活咬死吧。 锦衣卫杀人,再怎么厉害也要一个个的杀。官们杀人,却是直接拿一个阶层开刀。 看看还在流血的脚趾,何广义随意的擦擦,穿上靴子,转身出了刑房。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官们的事了。他听多了,看多了,掺和多了,不但没好处,说不定将来还要沾上一身腥。 刚出门,就见另一个心腹锦衣卫掌狱千户走过来,低声道,“镇抚,曹国公来了!” “大晚上不在家搂媳妇睡觉,跑咱们这干嘛来?”何广义皱眉沉吟一下,“他要干什么呀?” “他要见被抓来那个老鸨子!”掌狱千户回道。 何广义沉思半晌,别看曹国公是超品皇亲,可在镇抚司这儿,说话不好使。不过,毕竟曹国公也算殿下身边可用之人,多少还是要给些颜面。 随即,何广义无声的咧嘴笑了下,“大半夜见老鸨子?曹国公真是雅兴!”说着,摆手道,“让他去见吧!” 首发网址 第193章风云再起 深夜,颍国公傅友德府邸,后宅。 须发皆白却依然雄风满面的傅友德正在书房,爱惜的把弓弦拆下来,细心的保养着,跟他转战南北的爱弓。 先是用蜡细细的手搓,从上到下动作很柔和,但是力度适。然后取来麻绳沿着弓弦下端,猛的撸一下,把上面的脏东西都撸下来。 保养好弓弦之后,傅友德双臂用力,胳膊上石头一样的肌肉乍起,一张弓顷刻之间弯弓搭弦。然后用力的拉了一下,嗡地一声满室皆响。 百战老将,人到晚年,面对的是日益衰老的身体,还有依旧满腔的雄心壮志。有些矛盾,但也有些不甘。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管家在外面轻声道,“老爷,二郎来了!” 傅友德把弓挂好,又抽出墙上挂着的腰刀,顿时室内满是寒光。 “让他进来吧!”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用绢帕仔细的擦拭起明亮的刀身。 “爹!您还没睡!”傅让进来,恭敬的说道。 傅友德把手刀锋倾斜,眯着眼睛看着刀上的血槽,“嗯,睡不着!你刚从宫里出来?”说着,反转刀锋,用手指弹了下刀背儿,叹息声,“哎,这刀都闲废了,再没有往日的锋利!” 傅让微微一笑,父亲心所想他如何能不知道。别看父亲已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可是对于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之心,却依旧火热。只是现在的皇爷,对这些老将的态度...... 记住网址m.wxsy. “父亲,咱们家还供着几个和尚呢吧?”傅让低声问道。 世上高门大族,供养几个僧人不是稀奇事。 “城外庄子里有家庙!”傅友德诧异的看着儿子,笑道,“你娘说我杀太多,供奉几个和尚平日诵经说佛,算是给我积累功德!”说着,大笑起来,“这玩意,其实你老子一点都不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信的,只有咱手里的刀枪!” “据儿子说知,不但是家庙吧!似乎家里有人把庄子挂在了供奉的和尚名下!”傅让上前几步,靠近父亲,“那几个和尚对外行事,是不是也打着咱家的名头?” “这我不知道!”傅友德纳闷道,“问这个干啥?家里的事,你不是都不问吗?”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道,“可是宫里?你听到什么了?” 傅让对身后摆手,老管家关好门,轻轻推开。 “父亲,家里的和尚撵出去吧!挂在名下的庄子收回来!”傅让低声道,“孩儿在太孙身边,殿下这些日子..........” 当下,傅让便把朱允熥削除僧人做官免税特权,欲清理天下寺庙田产,隐藏人口,控制僧人数量之事说了一遍。 “儿子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让接着说道,“殿下厌恶什么,咱们就撇清什么,不能沾边!” 傅友德想了半天,叹息一声,“好!一会就告诉管家,让他去办!”说着,忽然又笑了起来,“自从蓝玉出事开始,你爹的眼皮子就跳。所谓树大招风,咱家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以前,老爷子杀李善长杀胡惟庸,杀的都是官。可是现在,老爷的刀,似乎对准了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臣。若不是有太孙殿下从斡旋,怕是蓝玉案肯定不会这么草草结尾。 而以老爷子的脾气,即便是死了百十人,也不过是个开头。他会顺着这条线,把牵连进来的人,全都杀干净。 这时,傅友德又道,“其实,这几天我琢磨了一下。若真是回老家,颐养天年似乎也不错。你们都大了,你又在太孙身边当差,身受重用。未来的前程也错不了。现在大明兵强马壮,我这老骨头也该歇着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话语之的寂寥,溢于言表不言而喻。大明依旧有北方强敌环伺,还不到马放南山之时,他这样的老臣,哪里肯甘心隐退呢! 可是不隐退,蓝玉就是前车之鉴呀! 当初,开国之时,老皇爷曾说过,诸将之功,友德第一。当时听起来沾沾自喜,可是现在如芒在背。 “其实殿下对父亲,颇为敬重的!”傅让开口笑道,“前日殿下与儿子闲聊之时,还说起过父亲!”说着,看了看父亲,继续说道,“说父亲一开始在故常大将军麾下作战,七战七胜的事,又说了许多父亲曾经的功绩。” “殿下仁德!”傅友德点头道,“当日我投入到皇爷麾下,先是在老常手下,后来老常推举我为先锋与陈友谅大战,而后攻破武昌,又取淮东张士诚。说到底,咱们和常家打断骨头连着筋,跟殿下,更是渊源颇深!” “殿下也这么说!”傅让忽然看看窗外,更近几步,继续压低声音,“父亲,殿下和臣说了一句话,儿子不知敢不敢说!” 傅友德神情郑重起来,“说!” “殿下说!幸亏是他当了皇储,若是换成旁人,定容不下这些和他外公交好,鼎力支持故太子的老臣!”傅让顿了顿,继续说道,“殿下说,这世上到了关键时刻,真能指望的,也只有父亲等人!不然,他也不会拼了惹怒皇爷,去救蓝大叔!” “他真这么说?”傅友德动容道。 他虽然支持故太子,在军也属于常遇春一派。可是在太子故去之后,他并未像蓝玉等人那样,旗帜鲜明的站在朱允熥那边。 人多少都是有些私心的,皇家的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古往今来就算拥立之功,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而朱允熥上位之后,他傅家虽有嫡子在太孙身边当差,也没有像旁人那样,早早的献上投效之意。只是在保持着君臣大礼的同时,隐隐有些亲近罢了。他傅友德算得上太孙身后之人,但是算不得铁杆。 蓝玉案老皇爷有意把火烧到他们这些老臣身上,他不是不知道。是太孙殿下化解于无形,本来他心感激的同时就有些羞愧。现在听了这话,动容的同时更是有些无地自容。 “闲了这么些年,不但是刀养废了,人也废了!”傅友德叹道,“废到私心渐重,愧对了殿下一片苦心!” “哎,人老了,想的就多。我想着你们前程无忧,我就关起门别惹人厌。老了老了,成老糊涂了!” “父亲的心,殿下都明白!殿下说过,别看平时不怎么走动,可是心里有您!”傅让接着说道,“殿下还说,您宝刀未老,将来许还有用到您的地方!” “呵呵!哪还有地方能用到我这老头子,边关有塞王,有卫所...........”说着,傅友德眼神一凌,“回头,你转告殿下,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打仗杀人的功夫,一日没落下。有用到我的地方吩咐就是,定叫殿下安稳无忧!” ~~~ 洪武二十年的夏天,被一封七品僧官的奏折点燃火热。 栖霞寺方丈道然和尚,上奏天子,言天下僧人虽念佛,却多有不法。京师内外庙宇,僧人皆不守清规戒律,暗自肥。庙宇侵占田产,僧人用免税特权谋取私利。 奏折一出,朝野大哗。 紧接着皇太孙谕旨,令吏部尚书凌汉,翰林学士方孝孺,黄子澄等彻查此事。 而后,道然又奏,实名奏三十名僧人不法,养外宅有私生子,放高利贷等事。 臣集团磨刀霍霍,对准了天下的僧人,更是对准了僧人集团所拥有的巨大财富。 但是紧接着,一封来自大同边关的军报,点燃了刚刚沉寂下去的武将集团。 山西,北元犯边。 北平,有大批北元兵马前置。 辽东,女真部族骚扰高丽边境,掳掠人口。 风云,再起。 ~~~~ 五一快乐大家。 /75/75244/21913368.html 第194章狂言 奉天殿,大明武汇聚一堂。 经过蓝玉案刚刚有些消沉的武将们,听闻边疆烽火,顿时又全露出了桀骜的面容。大殿之上喊打喊杀请战之声不绝于耳,而且越是年纪老的,叫嚷声音越大。 “大同战报显示,此次北北犯边,兵力共达四万余人。”都军都督府军都督徐辉祖奏道,“兵分两路,一路三万在前,领兵之人是北元贵胄,布里亚特,乌格齐。另一万兵马在外围策应,将领是北元太尉之子,马哈木。” 龙椅之上老爷子默默听着,脸色看不出喜怒。而一边的朱允熥则是暗思量的同时,眼神也在众武将身上不停的打量。 “元主额勒伯克刚刚继位,正需要对大明的胜利,稳固他的地位。所以,一改曾经在山西一带小打小闹的做法,大张旗鼓的兴兵犯边!” 朱允熥心暗道,这元主也会挑地方,其他诸塞的边王都太过强悍,他们选了一个软柿子。 驻守大同的塞王,乃是郭惠妃所处的十三皇子朱桂。去年二月就藩,今年还不满二十岁。军事上政事上都有些稚嫩,而且大同的藩王兵马也远没有其他皇子的部属那么强悍。 可是偏偏,朱桂是个暴躁性子。听说北元来大军犯,竟然主动带兵出击。结果被北元铁骑前后夹击,损失惨重退守大同,向朝廷告急。 偶尔的失败不算什么,打仗没有永远的百战百胜。但是这些北元的犯边,无论是时机还有进兵路线,也选择的太好了一些。甚至挑选的对手,也太正确了一点。 除了大同一线之外,另有大部北元兵马在太原,乃至大宁一带,牵制晋王和宁王的兵马。而且辽东也不消停,如此多的兵马同时调动进攻,十分反常。 “这么说,北元余孽,是想跟咱们玩一把大的?” 记住网址m.wxsy. 龙椅上老爷子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微微眯着眼睛,一手托下巴,一手点着御案的桌面。 “谁他娘的,给他的胆子?” 老爷子话音落下,殿的武将们纷纷咧嘴笑了起来。 “大孙!”老爷子转头对朱允熥说道,“你说,打不打?” “打!”朱允熥朗声道,“孙儿以为不但要打,还要大打,特打,打到他怕,打到他起码五年十年之内,不敢再窥视我大明疆土!” “是这么个理儿!”老爷子点头称赞道,“他不想让咱们过安稳日子,咱们也不让他过安稳日子。不把他打怕了,他以后年年来天天来,癞蛤蟆上脚面,膈应人!” 说着,顿了顿,又对朱允熥说道,“你看,谁可为将?” 朱允熥从宝座上起身,微笑着看着众武臣,而这些武臣也把自己头颅高高昂起,目光坚毅,仿佛生怕皇太孙殿下看不到。 “殿下,老臣愿往!”定远侯王弼出列,大声说道,“开国以来,数次北征臣都是先锋,捕鱼儿海一战臣为副帅杀的北元丢盔弃甲。当年臣揍了现在北元鸟皇帝的老子,现在老臣再去,揍他龟儿子!” “老臣愿往!”景川侯曹震等人纷纷呐喊,“臣等在家骨头都软了,正好去边关活动活动!” “老臣的宝刀,多年未见过血,老臣请战去大同,带上家子侄,必提拿鸟太尉头颅回朝!” “殿下,老臣当年跟着山王深入漠北,却未能扫清胡虏,让老臣去!” 众将纷纷请战,不甘人后,唾沫星子横飞,撸胳膊挽袖子。 须发花白的武定侯郭英大声道,“去年打仗,就没让老臣去,今年不能再让老臣在家呆着了吧!殿下,老臣儿子多,得多挣点军功,不然不够分!” 长兴侯耿炳也喊道,“殿下,臣请战。不破鞑子,提头来见!” 这帮人,战争机器,杀人狂魔,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可是这次打仗,朱允熥并不想完全的依赖这些老将,在看到边关军报的时候,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把手伸到边关,控制第一线机会。 所以,在老臣们的请战声音,朱允熥的目光慢慢落在了那些生代,年轻的将领们身上。 徐辉祖感受到了朱允熥的目光,跪地叩首,“陛下,殿下,臣乃功臣之后,无寸功而居庙堂高位,深感愧也!请殿下点臣为将,臣必肝脑涂地,上不负皇恩,不堕大明之威,下以告慰家父。” “臣于京十年有余,请往边关,为大明杀敌!”老爷子的义子平安也开口请战。 “臣不求为将,但求为开路先锋,冲锋陷阵!”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瞿能也开口请战。 “臣身为皇亲,当为陛下和殿下分忧,为大明流血!”驸马督卫李坚,梅殷等人也纷纷开口。 一时间,朝堂上新生代将领们的呼声,竟然压过了那些老将。 老爷子捋须笑道,“后生可畏,大明后继有人!”说着,又笑道,“儿郎们大了,咱们也老了!” 殿老臣们本就对青年一代将领请战不满,听老爷子这话,顿时炸锅。 “陛下,臣虽老,可是臣一辈子都在死人堆里打滚!臣十七岁就跟着您了!”武定侯郭英道,“这些后生看着还行,可都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没吃过苦,没打过大仗!” “郭老哥说的是!”老臣们纷纷附和,“殿下,打仗还是我们这些老人稳当。贼军近五万,加上咱大明的兵马近乎十几万大军会战,这些晚辈上去,一招不慎,就是大败!” “还是老臣去,这些后生打打下手还差不多!” 老将们如此说,新生代的将领们心生气,可是嘴上不敢反驳。毕竟论辈分,不是他们叔叔,就是他们大爷。况且他们也知道这些老流氓的脾气,朝堂上回嘴了,等会散朝说不定就被这些老头追着打。 不过,终究是有人不服。 驸马都尉,前军佥事耿睿开口道,“殿下,臣以为边关贼人来势汹汹,但未必能长久。臣等仰赖父辈功绩,身居高位,此战正是历练之时。现在若不让臣等去,将来老将们若是......岂不是抓瞎!” “住口!” 群臣一声怒喝,耿睿的老子耿炳怒发冲冠,抬脚就踹,“小畜生,跟你老子叫板!” “长兴侯,这是朝堂,不是你家,要打儿子回家打去!”臣之,吏部尚书凌汉怒道,“老夫要参你,君前失仪,咆哮朝堂。” “行了!”老爷子摆手,喧闹的声音停了下来,“你们这帮杀才,一听说的打仗,就他娘的不要命!老了老了,还和年轻人争功!长兴侯,你打儿子干啥?” 说着,老爷子挠挠头,“他虽是你儿子,可也是咱的大姑爷,你说揍就揍?哼,杀才!” 说话听音儿,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似乎也不想用太过依赖老臣。 “对这些人,你不能给好脸,看着没,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一点规矩都没有!”老爷子又对朱允熥笑道,“除了杀人打仗,一无是处!大孙,你看看,到底用谁呀?” “北元看着声势浩大,不过是跳梁小丑,孙儿以为,用谁都行,不过嘛!”说着,朱允熥的目光看向众臣,落在一人身上。 这时,一直在边上装死狗的曹国公李景隆忽然开口。 “陛下,臣请奏!” “你也要去?”老爷子有些纳闷,“说吧!” “北元小丑,犯我大明,不诛不足以显我大明天威。臣以为,比一战打碎贼人的满口牙,方能绝后患!” 说着,李景隆跪地叩首,“臣,请皇太孙殿下,带军亲征!” /75/75244/21913369.html 第195章老李又挨揍 “请皇太孙殿下,率军亲征!” 顿时,大殿之,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似乎,所有人被李景隆的话惊住了。 “殿下乃大明储君,自带浩瀚天威。殿下率京营兵马,赶赴大同边关,并掌管指挥太原晋藩,大宁宁藩,大同代藩三藩和边关四卫兵马。” “殿下身为大明储君,代天子出征,浩荡天威之下,贼必无所遁形。三军将士闻之,必争先效死!” “陛下起兵淮西,提三尺剑扫荡天下,平定华。如今大明之储,皇明嫡孙提军北征,乃是承继陛下之志。大明武运昌隆,代代有明君!” “一战胜之,赫赫武功远超汉唐,三代以来兵锋未有我大明之盛者。尧舜以来,帝王之,雄才大略治武功未有如皇明者。” “若殿下出征,势必史书传唱,后人景仰。而北元,亦不敢再犯我天朝边境,必将俯首称臣。” 说着,李景隆跪在地上,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大明有百战猛将,无双健儿,又有英明神武之储君,上下一心,扫荡贼酋。臣不才,愿为殿下前牵马,为一阵前卒尔!” 漂亮! 朱允熥差点喝彩起来,老李呀老李,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只要我用得到你的地方,你总是能办得如此出彩。 一秒记住 第196章选将 啪啪,啪啪,啪啪啪。 满殿,都是老爷子轮着鞋底子抽人的声音。若是普通臣子,老爷子这么做可能有些不妥。不过李景隆是老爷子亲外甥的儿子,正儿经的皇亲小辈,怎么揍都行。 老爷子一下重过一下,让人奇怪的是李景隆也不求饶,笔直的跪着任凭抽打。 “陛下打得好!” “臣昏了头!” “臣只想着好,没想到忧!” “请陛下剥了臣的爵位,让臣去边关效力!” “陛下切莫气坏了身体,为了臣伤身,不值当!” “臣只是心直口快,没想那么长远!”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老爷子的为人,你越是叫的换他越打的厉害。你越是求饶,他越生气。你越是解释,他越认为你是掩饰。 “来人,拉下去!” 一秒记住 第197章召见 当大明这座战争机器开动起来,便犹如沉睡的巨龙,露出了爪牙。 京营最精锐的兵马立刻集结,所选之将领兵士即刻集结,同时各种开拔的物资流水一样送入军。五军都督的军令,百里加急快马疾驰边关,传达军令。 翌日,朱允熥在东宫之,先召见此次出征的副帅,军都督,魏国公徐辉祖。 “给允恭(徐辉祖)赐座!”大殿,朱允熥拉起跪俯的徐辉祖笑道,“忠直不在这个上头,你是孤东宫的臣子,没外人的时候随意一些。” “礼不可废!”徐辉祖为人方正,依旧行礼之后,才沾着半个凳子,坐在朱允熥的对面。 朱允熥随意的坐着,开口道,“孤这次点了你为副帅,你心有什么章程没有?” “回殿下,臣这些年一直在京,纸上谈兵多而实战历练少!”徐辉祖说道,“此次边关大战,当以傅帅马首是瞻,臣管好份内之事,多学多看!” 这就是朱允熥点他为副帅的原因,他为人稳重方直,分得清主次,虚心好学。在老一代将领老去之后,大明并不缺将才,而是缺少帅才,朱允熥此举也是在培养他。 “此次去大同,京师之许多功勋子弟请命随行。”朱允熥又道,“作为武将之后,他们肯上进,肯子承父志,这自然是极好的。”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功勋子弟在京城当惯了大爷,万不能把这些习气,带到军。” “臣份内之事,有掌管军法!”徐辉祖正色道,“无论谁家子弟,到了军就只有大明的健儿,无豪门少爷!又拉帮结派畏惧不前者,有自持身份乱生事端者,臣必军法处置!” 这次出征和当日蓝玉时不同,蓝玉用人一向是只挑他自己看得过眼的,而傅友德这回,除了不少没参与过大战的生代将领之外,还有许多京师的功勋子弟。 首发网址 第198章臣舍不得您 塞个人?为何用塞字?这人肯定不咋地,不然如何用塞? 傅友德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蓝玉那样天王老子都不好使的人,皇太孙对他有维护启用之恩,别说塞个人,就是塞一群人来,他也要接着。 可能让皇太孙如此开口的,是谁呢?莫非是皇太孙的母族子弟,要去边关混军功?但常家,不至于此呀!况且,若是常家的子弟要从军,他傅友德了不得的。 只见朱允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轻轻拍手道,“出来吧!” 顿时,傅友德眼神一凝,看着来人不住嘬着牙花子,心里道,“咋是这个草包!他去前线能干啥?” 朱允熥话音落下之际,曹国公李景隆一瘸一拐的捂着屁股,带着几分强颜欢笑,慢慢挪出来。 “臣,参见太子殿下!” “晚辈,见过老国公!” 都是国公,可说起来李景隆的家世比傅友德,显赫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他父亲祖父都追封了郡王的,他又是正经的皇亲,就算是官职上也不落下风。 可是在大明开国武人之,官职是一回事,但辈分又是一回事。他李景隆哪怕爵位再大,也是这些老臣的晚辈。丝毫不能倨傲,更不能自持身份。 “孤想,让曹国公跟着你去军历练一番!”朱允熥对傅友德笑道,“不用冲锋在前,也不用独领一军,让他随军参赞军务就好!” 记住网址m.wxsy. 若是不是昨儿李景隆被老爷子抽了一顿,朱允熥永远都不会让李景隆上战场。但毕竟李景隆是代他受过,老爷子虽然只是抽了他一顿,没准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老爷子心里,自己的孙子不可能错的。错的就只有孙子的身边人,这回孙子说亲征,保不齐就是李景隆暗撺掇的。 所以朱允熥想,与其让李景隆在京战战兢兢的,不如派到战场上去。他这人虽然统兵打仗没能耐,可是个人的武艺却不差。不为将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若是当真,当真能历练出来几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孰能无情,李景隆在他身边暗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也实在不忍心,让李景隆继续这么郎当下去。 况且,以后李景隆还有大用,总是靠着小聪明势必不能长久。这也算,他作为君主,对李景隆的栽培。 傅友德心里有些犯难,他对李景隆倒不是瞧不起,更谈不上有意见。李景隆此人,其实在老辈人的口风评不错,但他什么都好,就是不像个武人。不是恨和恼,而是怒其不争。 其实也不是李景隆太差,而是和他爹李忠一比,他简直就比没了。 李忠十来岁就在军,以宿卫的身份上阵,而后统兵作战,为人对上忠直,对下宽容。所带军队,令行禁止,无论胜败百折不挠。数次率领大军北征漠北,几次身披数创,仍然死战退敌。 可李景隆呢,生在大宅长于妇人之手,旁门左道门清,军事上却........而且他还没在军基层历练过,往往是眼高手低,口出大言。他也不是没那个能耐天赋,而是根本心思不在这个上头。 他爹李忠在他这个岁数,都已经是五军都督府唯一的大都督,掌握天下兵马和李善长一起,处理军国大事了。 本来,傅友德和李家,也不是一条线上的。而且最让傅友德看不上的,就是李景隆的嘴和做派。 李忠他佩服,敢说敢做,为人正直。当初皇爷杀胡惟庸同党的时候,李忠敢跟皇爷硬顶。 “陛下杀尽功臣宿将,一旦边疆有警,或内有叛乱,那时谁来为国效力疆场?愿陛下三思。” 看看李忠这胆量,这胸怀。可是再看他儿子李景隆,就是一个磕头虫。 “曹国公身子无碍?”傅友德看看李景隆还有些颤抖的双腿,“昨日刚挨了板子!” “无碍的!”李景隆苦着脸,“我可以坐马车跟着大军!” “军要么骑马,要么步行,所有车马要运送粮草,伤兵器械,不得乘人!”傅友德正色皱眉道,“军是要吃苦的!” “那我就骑马!”李景隆咬牙说着,也被傅友德勾起了心火,不悦道,“怎地?老国公瞧不起我?哼,论弓马骑射,战阵策论,我还未输给谁?” 说是一回事,打仗是另一回事! 傅友德淡淡一笑,对朱允熥说道,“就依殿下所言,让曹国公在臣军,为随军参赞,统计粮草等事!”说着,拜道,“臣先告退!” “好!”朱允熥亲自送了几步。 等傅友德走远,朱允熥刚回身,就见李景隆肩膀一耸一耸,挺大个爷们竟然更咽起来。 朱允熥哑然失笑,“你挺大个老爷们...........”说着,他也知道李景隆心委屈,对宫人道,“给曹国公搬个软榻来,让他坐着回话!” “臣,心里委屈!” 这是实话,本来昨日他成了老爷子的出气筒,被抽了一顿鞋底子,又打了二十板心里就不舒服。好好的在家养病,突然被皇太孙传召,说让他上战场。 他李景隆是将门之子,上战场也不是不行,从小到大他也是名师教导出来的,胸自然有些丘壑。可让他上战场,还不给他权力,让他只能当参赞。 这也就罢了,皇太孙怎么说他怎么做? 你傅友德凭什么瞧不起我? 老东西,不看你是开国老臣长辈的份上,我能待你这么客气!论爵位比你高,论圣眷比你深,论家世比你显赫,你牛什么? 李景隆也出身世家大族,大明朝除了皇上和太孙,哪个敢给他脸色。哪个敢把看不起三个字,赤裸裸的写在脸上? “你委屈什么?只让你参赞军务没给你权力?”说着,朱允熥也坐下,“你委屈是因颍国公轻视于你,还是觉得孤轻视你了?” 再说,屁股还没好呢,就要去大同那边吃沙子?听说那边,可是荒凉得很。连口像样的饭食,都吃不到。 “傅公!”李景隆擦下眼睛,“臣也不知怎么得罪他了,从臣小时起,他就看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傅友德那么方正稳重老成的人,能看上你才怪! 朱允熥心里说着,嘴上却道,“人家看不上你,你不会做出点成绩来让人家瞧瞧?”说着,从御案上拿过一张帕子丢过去,“擦擦,多丢人,三十多岁的老爷们,还掉马尿!” “臣是性情人!”李景隆回道。 朱允熥不置可否,继续开口说道,“大军出征,凭你的家世还有官职爵位,一路总兵官是当得的。可打仗不是儿戏,这么多年你都在京纸上谈兵,没有半点实战经验,孤贸然给你大权,不是信你,反而是害了你!” “辈份上你算是孤的表哥,于私你是孤的心腹之人。将来你是要大用的,没有真才实干的本事,即便是身居高位也站不住脚!” “你也是将门出身,从小名师教导,有学识,有胆量,有武艺。差的就是些战阵的历练,参赞军务多学多看。当年父亲不也是在军,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吗?” “你是孤的心腹,将来是孤的帮手。你历练出来,孤脸上有光,也能更倚重于你。他傅友德不是看不起你吗?不是轻视你吗?你偏偏就做出个样来,让他刮目相看。” “你在军肯学肯干,不但孤高兴,皇爷爷知道了也要高兴。毕竟,你也是自家人。他老人家以后想委你什么大任,也放心不是?” 一番话,朱允熥说得很累。他才多大,李景隆的岁数都能当他爹了。可是下你在反过来,他却要跟安慰儿子似的,安抚李景隆。 李景隆心也是又暖又酸,想到皇太孙的看重,只觉得自己一切都值了。可是一想到要去大同打仗,不禁悲从来。 眼泪,顺着眼眶就下来了。 “别哭了!”朱允熥柔声道。 “殿下!”李景隆跪下,抱着朱允熥的大腿,“臣,舍不得你呀!” “孤知道!”朱允熥拍着李景隆的肩膀。 /75/75244/21913377.html 第199章琐事 李景隆哭哭啼啼的走了,殿只剩下朱允熥一人沉思。 大明朝堂上下,都把北元这只老虎当成了心腹大患。但是在朱允熥心,却不尽然。 那是一只吃人的猛虎,可也是只病老虎。 大元先前占据原之时,政治结构组织框架就非常松散,等退回草原之后更是始终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强有力的政治体系,说到底不过是奉黄金家族后裔为主的军事势力,在北元皇帝大汉之下,又有无数的部族首领,贵族。这样的组织,维持不了多久。 而在洪武二十年,蓝玉北征,捕鱼儿海一战彻底摧毁了北元的组织体系,使得黄金家族颜面扫地之后,北元控制的各部也不安分起来。 狼群,永远充满了厮杀。 蓝玉破北元余孽,俘虏北元十之九的统治阶层,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与太子天保奴侥幸逃脱。可是在逃亡途,北元皇帝,这位元世祖的后裔,被阿里不哥的后裔也速迭儿,用弓弦连同皇太子一并绞杀。 随后,孛儿只斤,也速迭儿登上了北元皇帝,蒙古大汗的宝座。号称,卓里克图汗。 但他毕竟不是合法的继承者,而起他这一起兵弑君的举动,彻底拉开了蒙古高原上内斗的帷幕。 正印了汉人那句话,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而在数年之后,蒙古大汗的位子会被黄金家族血统之外的卫拉特首领布里牙特,乌合齐篡取。从此,依旧号称北元的蒙古产生分裂,即西部蒙古的卫拉特部(瓦剌)和东部的蒙古本部(鞑靼)。 一秒记住 第200章琐事(二) “又上国书干什么?”朱允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又是求册封,求金印?” 朱允熥刚为皇太孙时,老爷子批准了高丽的新国号为朝鲜。但是没有册封李成桂为高丽国王。可是他却百折不挠,数次派遣使节前来,请求大明的册封。 封王,就意味着朝鲜成了可以有独立自主权的正式藩国。李家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朝鲜之主。须知,此时朝鲜内部,可不还有不少人怀念前朝王族,对李家暗不满。 李家请求册封,就是要用大明皇帝的诏书,国承认的正统性,来堵那些怀旧势力的嘴。 这种事,朱家爷俩怎么肯干!别看他李家又是金子又是银子又是美人的,不但不答应,老爷子还经常在给高丽的国书破口大骂。 “远夷小邦,固宜不与之较,但其诈伪之情,不可不察。惮各安分,毋生觉端。” “顽嚣狡诈,听其自然,其来关请印信诰命,未可轻与。” 这就差指着李成桂的鼻子说,你个阴险小人了。可是李成桂真是人如其名,李成跪,成天跪。 越骂越送礼,越骂越上表,毫无廉耻之心。 再者,老爷子心,李家属于篡位,乃是乱臣贼子。 自古以来国的皇帝都这样,我这边怎么着都行。可是你们丫的这些藩国,都得规规矩矩的,做忠臣孝子。 首发网址 第201章琐事(完) “哎!” 臣子们退下之后,朱允熥把手里的奏折随意的一丢,仰头靠在宝座上,感到一阵心累。 要么没事,要么来的都是事。 大同有战事,辽东也有战事。朝鲜不安分,四叔那边膈应人。 铸币要发行,邮改驿的事今年要在北方推广,运河要疏通,官道要维修。各地的府学,州学,县学要建等等。数不清的事,忽然之间全部压了下来。 “累了!”朱允熥闭目揉着手腕,心道。 睁开眼,走到窗边,窗外的花园里一盆盆鲜花,正在初夏的阳光下娇艳的盛开着,像是一张张美人脸一般,让人怎么都看不倦。 “殿下!”王耻给朱允熥换上热茶,笑道,“您从早上起就忙于公务,不如,歇歇吧!” 说着,低头走到朱允熥身边,小声的笑道,“高丽那边进来的美人,都是给歌舞双绝的。不如奴婢让她们准备准备,您........” “滚一边去!”朱允熥抬腿就是一脚,笑骂道,“你这奸佞小人!” 要么怎么说自古皇帝爱奸臣呢,因为只有奸臣才知道君王想要什么。外边是大好阳光,殿内是案牍劳累,谁不想轻松的过日子呢?如此良辰美景,来点葡萄美酒夜光杯,再看看轻歌曼舞......... 记住网址m.wxsy. 可懒惰这东西是可以让人上瘾的毒药,尤其对君主而言。君主懒,则国家忧。君主惰,则国家愁。 “给孤换浓茶!”朱允熥伸下懒腰,重新坐回宝座上,拿起一封奏折,顿时笑容满面。 淮王朱允炆的奏折,他媳妇也有了身孕,特意上了折子报喜。而且还不只是正妃有了,身边的侧妃也有了身孕,双喜。 再看看奏折后面的空白处,没有老爷子的御批,证明这喜事老爷子还不知道。 当下,暂时放下手的公务,站起身朝奉天殿走去。 “奴婢参见殿下!” 朱允熥刚到殿外,朴不成就迎接出来,行礼说道。 “起来吧!皇爷爷呢!”朱允熥抬头往里面走,开口说道,“老爷子这工夫忙不忙?” “皇爷在偏殿歇着呢,殿下这边请!” 走入侧殿,只见老爷子正斜靠在软榻上,一只脚放在女官彩云的怀,任凭对方揉捏,惬意的闭着眼睛,脚趾不时的动弹两下,边上还有一个宫女,正轻摇羽扇。 “你孙子一天累的腰酸背疼,您老竟然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朱允熥心腹诽,老爷子让他署理政务,估摸着也是存了偷懒的心思。 “孙儿见过皇爷爷!”朱允熥在门口,朗声说道。 “嗯?”老爷子顿时睁开眼,赶紧把脚从彩云怀里抽出来,笑道,“来啦!坐,坐下说话!”说着,看看正在掩饰领口的彩云,老脸一红,“这........让她给咱修修脚指甲!” 你骗谁呢? 修指甲不得有工具吗? 彩云两手空空用什么修?莫非,是硬夹? “皇爷爷,淮王的奏折!”看破不能说破,朱允熥把奏折递上去,“淮王妃有喜了,他上折子给皇爷爷报喜,请您老赐名呢!” “好事儿呀!”老爷子眯着眼睛笑道,看看奏折,继续开口,“嗨,还是双喜!好,好!”说着,对朴不成说道,“内库里挑些滋补的药材,赏赐到淮安。另,选一些老成的宫人送过去伺候!” “孙儿宫里那些高丽美人也用不上,不如一并赏赐过去?”朱允熥笑道。 红颜祸水,留在身边总是想弄。可他一个人,怎么用得了那么多。干脆都发出去,眼不见心为净。 “上回,咱把高丽国进贡给你的美人,赏了你几个叔叔你还不高兴,现在怎么转性子了!”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苦笑一声,“皇爷爷,孙儿每日政务缠身,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再说了,都是红颜祸水,孙儿怕一不小心,掉进温柔乡里不想出来!” 老爷子在软榻上坐直了身体,端起茶碗道,“才干了多少活就叫累!你爷爷咱,干了几十年,起早贪黑的都没叫累!” “您是圣君,孙儿怎能和您比!” “哼,别拿好话忽悠咱!”老爷子笑笑,继续道,“咱听说,你给朝鲜国主的国书,可不怎么客气,他又怎么惹你了?” 虽是让朱允熥署理政务,可是老爷子这边也还是没放松,事过去还没几个时辰,就传进老爷子耳里了。 “也没惹,孙儿就是觉得他们朝鲜矫情!”朱允熥笑道,“敲打他一番!” “狗儿的,那些高丽人就记打不记吃!”老爷子喝口茶,开口说道,“那地方的人,你比他们强,他们怕你,你要是比他们弱,他们就欺负你!”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怎知道?” “当年和他们打过仗!”老爷子又舒服的斜靠着,“当年脱脱领兵南下打张士诚的时候,咱刚占了滁州。怕他把咱们也灭了,带兵挡在合。他娘的,大合的元军,其就有高丽人。” 说着,老爷子的表情有些狰狞,“他娘的,那些人走一路祸害一路,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合边上有个镇子叫瓦梁,好好一个镇子,让他们杀光抢光,女人都给抓紧军营里,轮番祸害!” “那时候,咱是造反的,有时候觉得自己手下弟兄干的那些事,已经够不是人了。可是再看看那些高丽人,哼!” 后世南京沦陷之时,也有这些高丽人! “后来咱带耿再成,连胜了三阵,抓了一千多高丽俘虏。本以为这些杀人魔王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可是一见打不过咱们,他们就跪地求饶,爹娘老子的乱叫,眼泪鼻涕流一地,一点志气都没有。” 朱允熥听着,开口说道,“后来呢?” “宰了!”老爷子随手抓了一块点心扔嘴里,“合城下全宰了,开膛剖肚,暴尸荒野!” 说着,老爷子忽然警惕的看看朱允熥,继续说道,“你不会是还想打朝鲜吧?” 随后,不等朱允熥说话,老爷子又皱眉道,“大孙,那都是陈年旧事了,那地太远,太冷,占了那朝廷还要每年倒贴,得不偿失!” “孙儿是想起了别的事!”朱允熥笑道,“驿改邮的事,今年要在北方推行。别的地方还好说,辽东挨着北平那边的几个军卫,根本没有民夫可以调动。” “不如,让高丽出民夫,帮着咱们大明这边修路!” “不但可以修路,还可以修筑城池,堡垒。当初您不就是因为辽东太远,没有设置铁岭卫吗?” “咱们大明的百姓金贵,您不忍心用,那就用高丽人!” “反正,他们也生于苦寒之地,冻不死!” 听了朱允熥的话,老爷子沉思道,“征发藩国民夫,这事没有先列,是不是对对咱们大明,有些不好听?” “有什么不好听的,当年他高丽能帮大元出兵打仗,现在就不能帮咱们干活了?再说,也是不白征!”朱允熥笑道,“每年他高丽王进贡一堆没用的东西,他给咱们民夫,咱们就免了他的贡品!” 说着,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他若是不答应,咱们就和他好好掰扯一下!皇爷爷,四叔的折子里说,辽东之地乃北元余孽控制。可是北元的兵,为什么年年犯我大明边界,却不打他高丽呢?”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他李家朝鲜,真的只是只奉大明为主吗?” ~~~ “御贼淮安路,累战于里庄,又泗、和等州贼千余艘围淮安城,昼夜力战,却之。贼复至,莹身被数枪奋击,杀获殆尽”——《高丽史·崔莹传》 刚出手术室,正在低头猛写,稍等还有。 /75/75244/21913386.html 第202章铁岭卫 在传统的儒家观点,君王的道德,国家的道德,是身为世界心,作为天朝的国,最应该展现给天下的。 这种道德,是所谓的大国风度,教化四方彬彬有礼。不以势压小国,不欺负弱国。这样的观点不能说错,但在朱允熥心绝对不认为他对。 他总是认为这样的观点和态度,缺少血性。 世界数千年来持之以恒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你强大的时候,用仁德的态度对人,但是别人不一定感恩。反而在你弱小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你。 就好比一个人,风光的时候自然是朋友遍天下。可等你没钱的时候,谁帮你?不但不帮,还要踩乎你。 在他看来,大国就是要欺负小国,就是要骄横。 好比毛子,北极熊若是和世界上的哪个国家说,你瞅啥?绝对没有哪个国家敢说,瞅你咋地。他要是跟哪个国家说练练?更没谁敢说,练练就练练! 当年,我们千年以来融入血液的权谋手腕,不会那么愣头青。刀剑与化并行,行无声拓展之事。几百年后,哪有撒克逊人在世界上撒野的份? 老爷子沉思了半天,开口道,“咱爷俩之间,你说话别拐弯,你到底怎么想的?” 朱允熥一笑,随即正色道,“皇爷爷,大同的战事,让孙儿想起了一些东西。咱大明现在兵强马壮,可隔三岔五北元却依旧犯边,这是为何?” “咱们太被动!”朱允熥继续说道,“他北元想打就打,想撤就撤。世上只有前日做贼的,没有前日防贼的,咱们也防不住。归根到底,是咱们九边设的太往后了!” 一秒记住 第203章淮河 大军出京,精锐马队于大帅军先行,步兵轻装随后,而辎重等皆走沿江水路。 国朝之初的百战虎贲,远不是后来那些乞丐一样凑数的军兵可以比拟。打仗意味着军功,意味着皇恩浩荡多赏几亩地,多赏布匹钱粮。大好男儿之前程富贵,皆在贼酋的头颅。 运送辎重器械的船队,从京师水路出发,过长江过淮河,一直往北。 月夏日,炙热的阳光打在浩荡的淮河水面上,滚滚江水此起彼伏的波浪之,似乎带着阵阵金光。 沿岸,无数农田碧绿如翠,一眼望不到边际。 淮河水流淌千年,孕育淮河两岸,养育无数英雄豪杰。从大汉群雄,到两宋豪杰,再到如今的锦绣大明,代代男儿自强不息,心比天高。 江面上浩大的船队看似缓缓的前行,微风吹过战船瞭望塔上的大明旗帜,迎风飘扬。两岸,无数在田间的农人,停住手的活计,遮目眺望。 那些赤脚的孩童,不顾大人的阻拦从田跑出来,沿着堤坝跟随战船前进的方向,迎风奔跑,嘴里大声呼喊。 “大明!大明!” 清脆嘹亮的童声,被风那么一吹,吹得好远,却没吹散。而是把这些声音扩散到江面上,围绕着战船回荡。 “哈哈哈哈!” 一秒记住 第204章江面 “住手!” 突然,一声如雷爆喝,码头上骤然安静。 只见从船上下来的军士之,一穿着铁甲,肩膀带着兽头护肩的参将大踏步奔来,面目狰狞的骂道,“日你娘的,拿开你的爪子!” 话音落下,那参将已经到了五旬男子的面前,抬腿就是一脚。 砰地一声,拉着五旬男子的便衣差役,直接被踢了一个跟头。 “敢拉俺家大帅,老子劈了你!”参将破口大骂,就要抽刀。 “停!” 五旬男子刹那之间,似乎换了一个身份一般。站在那里虽然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裳,可是眉宇之间,周身的气势仿佛是百战之师的统帅,让人凛然不敢直视。 “你认得某家?”男子问道。 参将弯腰抱拳,“飞熊营指挥,参将张天保,参见大将军!洪武二十一年,某将跟随大将军出塞,军功升任营指挥。洪武二十五年,末将追随大将远赴西北,回京升记名参将!” “哦,是你小子!” 首发网址 第205章庆春 召张善入京,是老爷子的意思。 几十个和尚的人头落地,并且查封庙产,牵扯出来的不只是几座寺庙跟和尚,还有那些把田挂在寺庙,免税的大户人家。 张善在杭州为知府,吸取了当日在抚州的教训,一到任上就出手不留情。江南的寺庙僧人,比其他地方更为精明。除了田地,人口,香火钱之外,竟然还和商人,地方大族掺合着做生意。 有一起合伙置备的近乎一条街的门面,运河上的船队,米面行粮油铺,甚至还有飞票钱庄。这些产业落在张善手里,自然是一律充公。 如此做法,自然引得不满,朝已经些江南出身的臣,开始上折子叫屈了。 “三爷,浙江会馆到了!” 游人如织的街市上,便装打扮的傅让,对轿子的朱允熥说道。 朱允熥撩开轿子的一角,夏日京城的繁华盛景映入眼帘,多日以来繁忙的政务让他有倦怠,眼前的盛世美景顿时让他心头的压力,为之一空。 “去庆春楼!”朱允熥淡淡说了一句,放下轿子的窗帘。 浙江会馆占地约有四亩,间由一条路隔开,一分为二。前面是浙江籍在京人士落脚的客栈等,后面则是各种茶楼,饭庄,酒肆。 由于浙江风鼎盛,在朝臣子众多,所以生意十分兴旺。庆春楼,就是京城浙菜的翘楚,据说连切墩儿的伙计,都是在浙江带来的。 记住网址m.wxsy. 此时刚刚过了饭口的时候,酒楼里客人不多。朱允熥的轿子刚在店外落稳,一穿着体面的堂头,带着一肩膀上搭着纯白毛巾的伙计,赶紧迎了出来。 外面的轿子虽然不起眼,可是轿子上的帷幔却是上好的染色松江布,四个轿夫下盘稳重,肩膀宽阔,一看就是练家子。 再看轿子前,几个开路的随从,那出身富贵,见多识广的举止气派是藏都藏不住的。别看这些人穿着不起眼,可只要稍微换上套好行头,那就是爷。 而后从轿子,下来一长身玉立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虽面带微笑,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贵气。 京师之,最不缺的就是王公贵族,说不定这就是哪家豪门的公子小公爷。 庆春楼的堂头不敢怠慢,远远的小跑两步,先是侧身微躬,让出了那贵公子前行的方向,而后抱拳,笑道,“这位客官,您里面请!” 朱允熥打量一下,周围的精致。这条街连周围的建筑,都是典型的浙派风格,沉稳带着精致,低调带着精美,别有一番韵味。 “二楼,雅间!”傅让唬着脸对堂头说道。 “您里面请!”堂头依旧躬身,回头对伙计瞪眼道,“赶紧,带路!” 朱允熥走在间,两边都是护卫,踩着酒楼,打了防水防油蜡的地板,缓缓上楼。 “天字号雅间,贵宾...........” “咋呼什么?一边去!”伙计的声音还没落下,就被傅让一手推开。 随后,几个护卫门神一样立在门外,傅让先开门探视一番,才请朱允熥进去。 雅间很大,屋内层高近乎一丈,站在窗口处,正好能看见应天府外郭的城墙,还有繁忙的码头和运河。 运河上商船如同后世赛车一样,正在人的指挥下,一艘艘的缓缓靠岸。码头上无数的工人和蚂蚁一样忙碌。车马勤行,货物堆积如山。 自从驿改邮之后,京师外的原来的驿站更加忙碌了。驿站本就在运河旁,沿着运河建立了望不到头的货仓,用于储备货物。 有了这些货仓,还有官家照看,来往于京师的商人们,再也不用忍受牙人的盘剥,还有货物的存放问题,更不用担心货物安全问题。 这使得,码头附近的货仓,永远都不够用。除了官府的货仓之外,再往后一点的地方,许多百姓也把自己家,变成了货仓,和商人的落脚地。官府吃肉,他们跟着喝汤。物流业,已经开始在大明露出了苗头。 “不错!”朱允熥赞叹一声,不知是说窗外的景象,还是赞酒楼的环境。 偌大一个桌子,只有朱允熥一人落座,堂头亲自给倒上最好的西湖龙井,欠身问道,“客官,您想用些什么?” “有什么拿手菜?挑些清淡的!”朱允熥笑道。 堂头站直了身体,跟唱歌一样的张口就来,“您喜欢清淡的,这季节油闷春笋最好不过,还有三丝拌蛏,龙井虾仁,西湖莼菜汤,您若是喜欢吃鱼,小店的西湖醋鱼是京城一绝,做饭的大师傅,还有用的活鱼都是从杭州来的,保您满意!” 说着,又笑笑,低头道,“不知贵客是不是第一次吃我们浙菜,浙菜看着颜色重,其实吃着是鲜!” 朱允熥轻摇折扇,“好,就这些,速速上来!” “好嘞!”堂头笑着答应一声,拎着茶壶往外走,一边在楼梯上跑着,一边嘴里唱道,“天字号雅间,干果盘四品,鲜果盘四品,甜点四品,先伺候着!” 酒楼从掌柜的到伙计,嘴皮子都利索,说话不但快还带着节奏,听起来似乎唱歌一样,格外悦耳。 这时代,经商是门手艺,当伙计更是门手艺。伙计不是谁都能当的,掌柜的要先看后生的长相周正与否,机灵与否。然后进门是三年的学徒,磨练心性。稍微心眼不正的,吃不了苦的都留不下。 后厨的规矩更多了,三年学徒,三年配菜,三年切墩儿,十年之后才能掌勺。而且往往一干,就是一辈子。 饮食是入口的东西,最忌讳的就是不干净,最忌讳的就是家里厨子伙计不上心。一家老店,经营几十年,靠的就是小心谨慎还有好手艺,换来的金字招牌。做生意的人,挣的是买卖辛苦钱,可不是昧良心的钱。 “在这吃饭,可比宫里有趣了多了!”朱允熥笑着说道。 可是,他这话却无人应答,只有王耻跟着笑笑,其他的侍卫们依旧两眼炯炯,警惕的看着四周。 “出宫了,放松一些,别这么绷着!”朱允熥端茶喝了一口,“不然,这顿饭孤也吃的不痛快!”说着,又笑笑,“这茶不错,比宫里的好!” “殿下觉得好?”王耻凑过来笑道,“那奴婢回去就和尚膳监的人说,让他们去采买!” “别折腾了,不过是没喝过才觉得好喝,一会回去的时候买一些就是了。”朱允熥喝茶笑道。 他要真是开口让宫里的人采买,这事就大了。 这时,门外那酒楼的堂头,又拎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进来。 “贵客,您瞧!”那尾鲜鱼,在堂头的手里不住来回扭曲挣扎,堂头笑道,“这是从西湖运来草鱼,您看这颜色,这鳞片。已然在清水里饿了两天,土腥味都吐了。这条鱼正好一斤沉,您过目之后,小的就送去后厨了!” 朱允熥越发觉得有趣,笑道,“快去做吧,我都饿了!” “稍等!”堂头面对朱允熥退出去,边走边道,“您先尝尝点心,小店请苏州大师傅做的,用的上好的霜糖。” 朱允熥拿起一块,入口软糯芬香,对王耻笑道,“这盘点心,给大伙一人份几块,垫垫肚子!” 王耻低眉顺眼的答应,端着点心出去分发。侍卫们跟猪戒吃人参果似的,塞嘴里嚼都不嚼就吞下去。 “暴殄天物!”朱允熥摇头笑骂,又不许不急的吃了起来。 吃着,他再次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景象。 “今日方知,什么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朱允熥心说道,“怪不得许多皇帝,都不喜欢在宫里呆着,想要出来游玩。如此美景,风情,怎能不爱!” 这时,傅让在门外说道,“三爷,张善来了!” /75/75244/21913395.html 第206章收税 “臣张善........”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朱允熥用丝帕擦了下嘴角,淡淡的说道,“昨晚上才到京?明日陛见想好了说什么没有?” 今日,他其实是特意出宫来见张善的。老爷子要见张善,不完全是因为朝有人弹劾,而是张善自己的折子,说了很多当地的事,引得老爷子注意。比如说,杭州及周边,因为商贸手工业发达,农田土地十之九成了桑田,没人种粮。 仅有的种粮食的土地还在寺庙手,导致粮价比外省贵了二成。一旦天灾不测,苏杭之地势必会发生饥荒。 更有当地的商人大族等,逃脱本就聊胜于无的商税,还把自己名下的土地,挂给有功名的士人身上,等等。 “臣多谢殿下挂怀!” 朱允熥的维护之心,张善心感激,坐着微微躬身说道,“至于陛下问什么,臣如实回答就是!” “你这人看着老实,可一去杭州就变成了杀星,几十个僧人被你砍了脑袋,皇爷爷看了奏折,笑着和孤说。嗯,张咸蛋变成了张铁蛋!”朱允熥笑着,口气微微变化,“听说,你借着收拾僧人的事,牢里还抓了许多和寺庙有牵扯的大户?” “不抓不行!”张善开口道,“那些人富得流油,还不满足。田税逃,商税也逃,明明什么功名都没有,可在地方上说话,比秀才举人还管用!臣查处灵隐寺庙产的时候,竟然有大户组织佃户百姓,抗拒官差!” “等臣抓了人之后,地方上有功名的读书人,下级官吏连番上书说情。” 一秒记住 第207章母仪 见过张善之后,朱允熥便返回宫。 一入宫城深似海,巍峨壮阔的宫城,把尘世的喧嚣完全的隔离开来,仿若是两个世界一般。 “殿下,是直接回东宫么?” 青色的小轿在深宫的夹道缓缓向前,王耻扶着轿杠缓缓开口问道。 “先去坤宁宫看看!”朱允熥在轿说道。 寻常人家的小两口,新婚头几年正是难舍难分一会不腻歪就难受的时候。可是天家皇室,君臣之礼大于夫妻之礼。两人不但要分开睡,而且也不是随时都能相见。 像朱允熥这样心有媳妇的还好,怕宁儿闷闷不乐,几乎每天都要过去陪她说说话。若是那种不着调的皇储帝王,十天半月不见媳妇都是常态。看似母仪天下的女人,尊贵背后是不可言说的冷清。古往今来,但凡是皇帝的嫡妻,能有几人真的快乐。 若想真的快乐,其实太平盛世的凡夫俗子过的小日子,反而更加有滋味。 前世,朱允熥还是个起早贪黑的网约车司机之时,就不止一次的幻想过以后的日子。 找个不漂亮,但是性子好,能过日子的媳妇。自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菜市场买些下酒的卤味拿回家去。老婆孩子吃肉,自己啃骨头,再喝上二两热酒。 然后,搂着老婆美美的进被窝,第二天再精神气爽的撅着屁股赚钱去。 首发网址 第208章母女 朱允熥没留在这吃饭,他的身份太高,若是在这吃饭,赵家母女三人别想吃好。 坤宁宫偏殿,赵宁儿把所有奴婢都赶了出去,给母亲夹了一筷子菜肴,小声说道。 “娘,不是女儿绝情,官职这事,您怎能当着殿下面说!” “咱家是什么人家,父亲原本不过是芝麻大小的官职,现在都已经是侯爷了。因为女儿的关系,谁不巴结奉承?” “咱家在朝没有跟脚助力,这让旁人私下里怎么说?” “万一,女儿说万一,万一惹出事来,怎么收场!” “您千万别以为女儿当了正妃,就能说上话,家里就一步登天。家里要是缺什么,女儿这有私房补贴你们。钱财上都不要紧,就是官职上,千万不能有非分之想!” “才不配位,要惹祸的!” “您看,这宫里娘娘们,不管老爷子多宠爱,有几个娘家得势的?” 见女儿温言软语,赵母脸色好了许多,依旧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娘一个妇道人家,哪想得了那么多?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就算是当了娘娘,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母女之间,说话还要这么顾及,那说得是什么话?” 说完,啪嗒啪嗒落下两滴泪。 记住网址m.wxsy. 赵宁儿心里也不好受,亲手给母亲擦泪,柔声道,“方才,是女儿的不是。可是那么多人在呢,女儿不得不如此。女人呲打了您,总好过别人在暗地里戳咱家脊梁骨。” 说着,又给母亲夹菜,问道,“娘,您平时也不爱说这些,怎么今日想到这个上头,是不是有谁跟您和爹爹说了什么?” “哪有人说?你爹每天恨不得把大门锁上过日子,谁家来拜都不见!”赵母叹气道,“娘瞧着,你爹现在这个侯爷,还没以前当小官的时候快活!” 这才是慎重的持家之道,赵宁儿点头道,“这就对了,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不去和谁家牵扯。”说着,又道,“娘,你还记得以前常去咱家,和爹称兄道弟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吗?” “记得,你爹暗骂了他几次呢,说不是个好东西,笑面虎!”赵母小声道,“哎,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好些日子没见他来了。” “娘,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赵宁儿笑笑,压低声音,“他死了!” “啊?”赵母惊呼,“不能吧,比你爹岁数还小呢!” 赵宁儿没说话,只是一笑,一指天上,然后开口,“权大了,太招摇,一家子...........” “啊!”赵母情不自禁的捂住嘴,满脸惊骇。 “若说外戚,咱家看着尊贵,可是跟蓝家比怎么样?”赵宁儿又道。 赵母眼神越发惊恐,蓝家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赵宁儿见母亲害怕,也不愿再多说,转头问大姐,“姐夫如何?” “你姐夫前些日子忽然升官了,可是回家却好几晚都睡不好觉!”赵家大姐是个柔弱的性子,不问不开口,说道,“好几次跟我说,心忐忑。”说着,犹豫下,“不过,我们婆婆却是招摇。逢人就说到底是和天家沾亲,好事来的快。这些日子,罗家竿子打不上的亲戚,都往这边凑!” 赵宁儿皱眉,嘴里突然骂道,“老妖婆子,不作妖能死!”说着,又气道,“姐,回去你和姐夫说,分户单过。就说是我说的,你们在咱家边上寻摸一小院,不和罗家掺和!” “我说过,可你姐夫可是大孝子!”赵家大姐说道,“让他跟老娘分过,那不是............” “分开过就不孝了?孝不孝的,也不在这个上头!”赵宁儿语气不用质疑,“就凭你家老太太那不知深浅的性子,说不动早晚给罗家招灾。和天家沾亲?他罗家算个什么?京里头这么多皇亲,随便一家人伸出小指头,都比他家腰粗,必须分过!” “可.........”赵家大姐还想再说,可是看着赵宁儿的表情,心惊骇,没敢再开口。 此时,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太孙妃,已经不单是她的妹妹了。说出的话,已经不容她质疑反驳了。 “分开就对了,你那婆婆我看着就来气!”赵母也开口道,“哼,真不知道,大姑爷那么好的人,怎么能摊上那么一个娘!老不羞!” 随后,赵母又有些失落,“哎,本以为女儿嫁给了皇家,以后有好日子了。可是现在看着日子好了,可是还要小心做人!难,真难!” “不过一时罢了!”赵宁儿低头,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带着别样的光辉,“等他以后大了,自然会照顾自己的母族!” 赵母也看向了女儿的腹部,脸上带着神圣的笑意。 自己女儿怀的可是龙种,只要是男娃,就是皇家的嫡长子,就是未来的太子。往后,赵家的好日在后头,急什么。 ~~~~ 朱允熥离开坤宁宫,没坐轿子,慢慢朝着东宫走去。他自己在前头,伺候的宫人们都小心的跟在后面不远。 赵家是低调的人家,赵思礼那人虽然已经是国丈了,可是却丝毫不张扬。每日锦衣卫奏上的,京豪门的趣闻里,根本看不到赵思礼的名字。 “是个本分人!” 朱允熥心里暗道,他心越是本分的人,他越想安排一二。 不看僧面看佛面,宫里头虽然没有女人娘家得势的。可是娘家要是太寒酸,赵宁儿的面上也不好看。 “太高的官职不行,军更不行!” 朱允熥边走边想,忽然灵机一动。 一旦商税的事通过,京师就要在运河码头设置城门税监,到时候让赵思礼做个税监去吧。凭他谨小慎微的性子,也出了不了什么差错。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又引申到别处。京师税监可是肥缺,赵思礼主管的话,就是朱允熥的钱袋子。那么别的地方,用什么人呢? 江南财税在手,北地更是闹无可闹。 想着想着,朱允熥穿过东安门,进了东宫的后花园。此时,天色微暗,宫人们尚未燃起灯火。 不过,花园边上北阙楼的二楼,一盏灯火却在亮着。 那是妙云的住处,她身上有了美人的称号,就有了独立的院落,相应伺候的宫人。 随后,朱允熥沿着花丛小路,慢慢朝那盏灯火走去。 ~~~我挤下时间,看看再码一章,还一章的债。 /75/75244/21913402.html 第209章趣 小楼,幽静清香。 妙云也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身边伺候的人,不过是心腹宫女两三个。 “殿..........” 进去之后,不等宫人行礼,朱允熥摆手制止,然后抬脚朝着二楼走去。 刚走上楼梯,就感觉到阵阵热潮水汽,再走上楼,满眼都是蒸腾的雾水,而且味道极香,沁人心脾,如同在仙境一般。 雾气的尽头,一扇门半开着,里面隐隐有水声,还有人影晃动。 “慧丫头,帮我把毛巾拿来。”那边,传来妙云的声音。 朱允熥无声的坏笑一下,伸手在架子上拿过毛巾,缓缓递过去。 里面人伸手来接,可是就在将要碰到之时,那毛巾又嗖地缩回去。 “死丫头,没大没小的!”里面人笑骂,“可是皮子痒了?敢跟我闹?” 无声之间,朱允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里面人见外面没有动静,直接从里面探出头来。 一秒记住 第210章蚕吃人 翌日,奉天殿,老爷子和朱允熥召见杭州知府张善。 这一次,老爷子的脸上没了上回召见时的和气,而是有些冰冷。 “臣..........” 不等张善见礼,老爷子就开口说道,“行了,一天净看你们磕头了,你们不累咱都累了。有磕头那功夫,狗说好些事了!”说着,扬扬手里的奏折,问道,“你的折子上说,杭州一带,种粮食的耕地只有十之二三,确有其事?” 张善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皇太孙的脸色,看到后者点头之后,俯首大声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这些地方盛产棉布,丝绸等物,工坊沿河而立,城百姓近半数都在工坊帮工,民间也是男耕女织,每年所出棉布丝绸等物,数以万计。” “但饶是如此,天朝物产依然供不应求。臣进京之前,有色目商人在杭州最大的织造坊,一口气下了五匹丝绸。” 顿时,朱允熥看到老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 莫说老爷子,就算是朱允熥其实心也是惊讶不止。私人的织造坊,居然能有五万匹丝绸的产出?须知,丝绸之所以珍贵,乃是从养蚕到种植桑树都是一个细致的漫长的过程,要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精力。 民间一个作坊就能织造五万匹?大明三个官办的织造厂,加起来一年也不过才十几万匹的产量。 “五万匹?多大的织造坊?”朱允熥开口问道,“有工人多少,养蚕种桑的农人多少?” 一秒记住 第211章咱替你来办 大明的商税,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老爷子秉承的,是不干涉民间经济的政策。从建国开始,从没有过系统的,完整的征收方案。 天朝的事,一旦变成了常例,就再难挽回。 张善有了朱允熥的引导,思绪变得顺畅了许多,开口说道,“臣在杭州,看到了许多弊端。商贾靠着商业豪富,但是却对国家毫无益处。” “仅杭州一地,织造机近万张,其他大小织造坊不计其数。开设织造坊,只需官府一纸书即可。前朝大宋年间,民间织造局需向朝廷缴纳钱财,方可开设。而后每年,按规模大小,缴纳赋税!” “商铺之税,也是如此。江南商铺何止万间,日进斗金,却分赋税没有。” “路上运送的货物,只须一张通关书。官府不会细查,商人报假,使得赋税白白流失!” “臣粗略算算,已是惊天之数,数倍于田亩。” “国朝对外用兵,依仗的不过是一年千万的两淮盐税。若是有商税,何必年年拮据?有了商税,朝廷富足,可养万民。兴修水利,开垦农田,易如反掌。” “取之于商,用之于民,合乎天理!” “征商税,其实对商人也有好处。大明有律法,商人凭借税票进出城池,买卖货物,也不必再和官员串通一气。臣不敢保杜绝官商勾结,但起码有了商税,官员少了随便伸手的理由。” 首发网址 第212章出行 别看爷俩脸上笑呵呵的,可是彼此心里都知道,征收商税会有多大的阻力。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经济问题了,更不是当初淮人和浙人的权力之争,而是上升到皇权,绅权的角度。 皇帝是天下之主,却并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皇帝开始随心所欲的征收,是对整个官绅阶级的挑战。若是官绅们无力阻止,有了这次就还有下次。 古往今来,敢于并且有能力挑战官绅阶级的皇帝并不多。做成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不愿意朱允熥主导这事的原因。太容易被下面人骂,太容易留下骂名,太容易被厌恶。 此时的朱允熥,像只刚张开翅膀的雏鹰,他的翅膀尚未完全硬起来。老爷子不愿意孙儿在羽翼未丰之前,羽毛上沾染其他的东西。 他老了,他见惯了世间的一切,他毕生游走在看不见血光的斗争之。所以,这些事他要来做。 和朱允熥做事不同,朱允熥想做的事,是马上就要开始。而老爷子则是,藏于心,慢慢的谋划发力。 见过张善之后,老爷子私下见了几位头铁的,出身北方的老臣,既不属于淮人,也不属于江南派系的官员。又命江南各锦衣卫千户,各地的按察司,巡查御史暗上奏,江南民生民情。 不过,即便如此,京一些官员也敏锐的意识到,这几日的风向有些不对。 皇太孙署理政务开始,皇帝就隐在幕后。而这几天,皇帝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事必躬亲的样子,而皇太孙则是在深宫之,轻易不愿召见大臣。 记住网址m.wxsy. 又是一个黄昏,华灯初上。 熙攘的俗世,大明宫城格外深沉。 朱允熥和老爷子面对面,在御花园的花厅坐着,一人捧着一碗拌了浇头的宽面,吃的香甜。 咔嚓,老爷子扔嘴里一瓣蒜,吧唧吧唧啊的嚼着,又吸溜一口面条,“明日朝会,咱下旨让你出去躲.......巡查地方!” “孙儿去哪儿?”朱允熥见老爷子嗑蒜如嗑豆,又给老爷子扒蒜说道,“南边还是北边?” 老爷子没说话,低头一阵猛划,然后把朱允熥扒好的蒜,连扔嘴里好几个,开口说道,“南边,你年前不是说要看看海防吗?咱已经给汤和去信了,他那稳当,你去溜达一圈!” 一旦老爷子开始为收税之事发力,必定朝野鼎沸。 “皇爷爷!”朱允熥开口说道,“其实孙儿觉得不至于如此,部尚书都是实干的官员,即便是下面的书生嚷嚷几声,也无甚大碍。孙儿觉得,还是留在京,给您老人家分忧更好些。” “你还是出京好,不然那些书生在你耳边聒噪。”老爷子吃饱了,放下碗,端起茶水,“再说,当年你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已经开始在天下各处巡查。你既然署理朝政,出去看看也不算坏事。” 朱允熥想了想,开口说道,“皇爷爷,收税的事,您打算让谁出头?” “吏部尚书凌汉,咱和他通了气儿!”老爷子说道,“以张善的折子为引,让凌汉上书,随后户部侍郎赵勉请奏,实行商税!” 赵勉? 那笨的瓷实的,能办好这事? 可随即,朱允熥心有所悟。赵勉虽然办事的能力不行,可身份不一般。他是书舍人刘三吾的女婿,是朝清流的一员。 老爷子这手,高,真高! “那孙儿直接去福建?”朱允熥又试探地问道。 到底还是去南边,不是正在打仗的北边。不过去南方也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看海防,看看海关,可以掌握第一手的信息。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又打啥小心思,咱告诉你,跟舞刀弄枪的事远点!咱已经给汤和下旨了,供着你可以,但是打仗的事,不成!” 朱允熥心懊恼,开口道,“皇爷爷,您刚才还说父亲在孙儿这么大的时候如何如何,怎么一到孙儿这,您就放不开手呢?” “你爹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俩了。”老爷子把茶碗放在桌上,“你呢?”说着,老爷子皱眉,又道,“等你回来的时候,再给你踅摸几个媳妇,等你儿子生了好几个,咱也不管了!” “您,又看重了谁家闺女?”朱允熥笑问,“模样可还俊俏?” “你爷爷看上的人,还能错了!”老爷子笑骂,“赶紧吃,吃完了和你媳妇去说说话,明日下了旨,你就出京!” 当晚,朱允熥留宿坤宁宫。 小别胜新婚,分前很缠人。对于朱允熥出京,赵宁儿自然是心有所不愿。这深宫之,看似尊贵却不快活。如今丈夫要走,心里自是千般不舍。 虽有身孕,可也还是柔情蜜意的伺候,两人耳鬓厮磨一番。 翌日,朝会上老爷子下旨。皇太孙出京,赴东南沿海巡查防务。除皇太孙本部东宫侍卫之外,开国公常升带一千殿前军随行护卫。 皇太孙出京自然是声势浩大,武官员于码头跪送,上万护军沿途林立,煌煌天家气象。 众臣跪拜之,朱允熥缓缓登船。此时江面之上,所有官民船只都被远远的隔开,只有皇太孙的船队。 “殿下,进舱吧,外面风大!” 朱允熥矗立船头之时,王耻低声说道。 “哪有风?”朱允熥笑骂,晴空万里之下,海天一色,即便有风也是微微清爽之风,“传旨,让送行的臣子们都回吧!咱们开船!” “是!”王耻低声应和。 “等会!”朱允熥忽然叫住他,“孤记得,张善也是今天出京吧!他人呢?” “想必,是在岸上等着官船!”王耻说道。 “去找来,让他和孤随行!” 岸边,张善正和同年应天府丞蔡英,凑在一起说话。 若说起来,蔡英以前可不怎么把这位同窗放在心里,他在京做官,张善不过是地方的知府,身份天差地别。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张善入了皇太孙的法眼,眼看前途无量。 “年兄何必这么早回去,小弟还未尽地主之谊!”蔡英笑道,“本想着你陛见之后,小弟在家设宴,谁知你竟然这么急?” “公务在身!”张善笑道,“杭州实在是耽搁不得。” 杭州知府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说起来让蔡英眼热不已。 “上回和年兄通信,你我两家儿女之事?” 提起这个张善就头疼,对这门亲事他倒是不无不可,可皇太孙那边? 想到此处,更加头疼。 明明是自家的事,可是那日听皇太孙的口气,怎么那么上心?自家的闺女,自己还做不了主,还要听他的? 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是皇太孙对自己闺女有所图。当日在抚州,他就感觉皇太孙看自己闺女的目光不对。 可这事光他想没用,也不敢多想。 想到这里,心里更气几分。好似自己的闺女,被登徒子给惦记了一般。 “杭州府张善在不在?” 这时,忽然几个卫士走入众官员之。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下官就是!”张善开口说道,“不知.............” 来人正是朱允熥的侍卫统领傅让,他见过张善,温和的一笑,开口道,“殿下旨意,你上御舟随行。”说着,又是一笑,“随行家眷仆人,一并带上!” /75/75244/21913411.html 第213章授受不亲 江水潺潺,碧波荡漾海天一色。 阵阵和风之,朱允熥翘着二郎腿坐在甲板上,头上金龙罗伞替他遮挡阳光,边上几个宫人轻摇羽扇,好不惬意。 “臣............” 不等张善见礼,朱允熥开口说道,“别臣臣的了,又不是在宫召对,爱卿不必绷着!”说着,拿起一杯茶,继续笑道,“孤的船也正好路过杭州,路上无聊便召卿来随行。” “臣,谢殿下隆恩!”张善在凳子上欠身行礼。 “就你一人吗?”朱允熥喝口茶问道,“你家眷呢?” “都在下层,未得殿下旨,臣不敢让他们随意走动!” 朱允熥笑道,“别看龙舟大,可船舱里还是憋闷的很。无需如此小心,让你上来就是信得过你,家人在下层随意走动就是!” “与殿下同座御舟,臣已是惶恐,不敢僭越!”张善正色道。 “孤欣赏的,就是你这份谨慎的性子!”朱允熥挥手,宫人们退下,身边只留下王耻和几个心腹侍卫,继续开口道,“其实这次孤出京,也是皇爷爷一番爱护之情。商税的事,相比你也能猜到几分,京必定是朝野大哗。孤躲出来,落个耳根子清静!” “既然陛下和殿下有决议,商税之事必定是办的!”张善沉思道,“臣在杭州首当其冲,必雷厉风行,不敢丝毫懈怠!” 记住网址m.wxsy. “你有办事之心,孤甚欣慰!”朱允熥起身,走到船舷边,继续说道,“一旦开始收商税,江南各处必定会设置税课司。届时,你这个杭州知府,还要鼎力相助才好!” “臣份内之事而已!”张善拱手道。 未来的税课司,会有很大的权力,名义上受地方官府的管辖,但实际上是枢直管。地方官员有过问监督甚至查账的权力,但是没有调用税银直接插手的权力。 相比于老爷子担忧征税遇到的阻力,朱允熥更纠结的是,江南各处各税课司的主官人选问题。 人到用时方恨少,说到底他手下还是缺少精通经济,又能独当一面的人才。铁铉已去了福建,为福建行省布政司的参政,负责海防靖海军的后勤,还有沿海的城池修建等事。 此次随朱允熥出行的解缙,除了章之事,此时还看不出有多大政务之才。而其他东宫的那些学士们,别说让他们收税了,他们不反对收税,朱允熥都觉得烧高香。 其实也不是人才太少,而是大明现在,在人才上有些断断续续,青黄不接。早年几次大案,老爷子杀的太狠了。不说李胡二人,单说当年的空印案。 老爷子一怒之下,户部到地方各司,精通经济之法的官员,被杀戮一空。 税课司不比别处,不是道德章就能升任的。说不得还要在国子监各生员,部之考核,不拘一格用人才。 “对了,你家和蔡英家的事...........?” 一听朱允熥如此问,张善顿感面皮发紧有些尴尬。 “臣已经回了蔡丞!” 朱允熥点头道,“这才对嘛,你家女儿如此人才,总要寻个良配........” “殿下!”张善忽然起身,面色涨得通红,“臣有言,请殿下准奏!” 看他模样,有些咬牙切齿苦大仇深,朱允熥心不解,开口道,“孤已说了,这不是朝堂,你我君臣随意些,你说便是!” “殿下是君,臣是臣。”张善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豁出去了,大声说道,“哪有君主,问臣女的道理?殿下三番五次说到小女,言婚配大事,于理不合。臣之女,待字闺,谨守礼法。殿下无心之言,若是传到旁人口。臣........臣一家,怎么做人?” 顿时,朱允熥面皮发红,心讪讪。他也觉察到,所问不妥。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后世,也没有整天见面就问人家闺女的道理。 自己的问的是有些多了,管的也是有些多了! 不过,自己也是好心。一想起那如花似玉,比妙云还美的小姐姐,要嫁给他人,自己心里就不舒服。 “莫非,自己...........?” 朱允熥心一动,再看看张善,心思量起来。 张家蓉儿当日在抚州一见,女子鲜活的容貌,让他久久不能忘却。他朱允熥不是圣人,好看的姑娘自然是要记在心里的。可他也不是色恶鬼,见一个就要娶一个。 他的身份,也不能按照后世的想法约束。身为皇储,自然是要为国家繁衍子嗣,媳妇自然是越多越好。说句侨情的话,这辈子就算他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都不可得。 “这事,确实是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朱允熥心说道,“几次三番问人家闺女,还干涉人家的婚姻大事,要是传出去,人家姑娘一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可是,那么好的姑娘,做饭的手艺比赵宁儿还好,长的也好,身材也好,真嫁给别人,自己心里怎么那么难受!” “莫非,我有做昏君的潜质?” 见朱允熥不说话,张善心忐忑,别他看面上正色凌然,可是后背已经被凌寒湿透。 可是再见到朱允熥长久不说话,心不知为何,又有了几分生气。 “殿下,臣斗胆直言!”张善继续拱手道,“少年慕艾本属寻常,臣非迂腐之人。若殿下有意小女,臣之福也,臣不敢抗旨。可..........殿下不顾礼法,言语轻薄问之,叫臣如何自处?” “且不说臣,此事传到外间,于殿下清名也有碍,贻笑耳!” “大胆!”朱允熥还没说话,王耻大声喝问,“杭州府,你敢这么和殿下说话?来人.........” “滚一边去!”朱允熥一脚踹出去,王耻应声而倒。 “奴婢该死!” 张善也请罪道,“是臣失礼孟浪,不过请殿下体谅臣,为人父之心!” “是孤不对!”朱允熥开口说道,“是孤孟浪了,君问臣女本就是有失臣纲,孤的错!”说着,朱允熥又道,“不过,孤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抚州一见,蓉儿样貌太过鲜活,孤总会想起。尤其是她做的那道羹,孤回宫之后找人做过,宫里数百御厨师,竟然都做不出她的味道!” 张善眼角抽动两下,开口说道,“当日在堤上,殿下身体力行干了重活,自然是吃什么都香甜!” “呀,你还来劲了!” 朱允熥让张善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也顶出火来了。自己已经说了软话,对方不但不领情。听口气,好像还挺埋怨。 “今日风景甚好!”朱允熥重新坐下,开口说道,“不如叫蓉儿上来,再给孤做一回那道羹。”说着,朱允熥又是一笑,“许久未见,也不知道她变了没有?” 张善七窍生烟,怒道,“臣不敢领旨!” “为何?”朱允熥问。 “男女授受不亲!” /75/75244/21913413.html 第214章殿下赏的 “爹,您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 已是傍晚十分,御舟下层船舱之,张蓉儿给父亲摆上饭菜。 江南水土养人,不到一年的光景,当初在抚州时还有些小家碧玉的张蓉儿,已经出落的格外水润。鹅蛋脸白皙光泽,似乎吹弹可破。一双眸子,更是百转千回仿佛会说话一样。 张善看着俏丽的女儿,欲言又止,拿起筷子说道,“吃饭吧!” “爹,您喝汤!”张蓉给父亲盛了碗汤说道,“您看这鱼汤多白!多稠!御厨做出来的,确实不一样呢!” 皇太孙出行,除了随行的护军之外,光是伺候饮食起居的宫人连同御医厨子等,就有上百人。 鱼汤鲜香,张善却有些食不知味,看看女儿,心更是歉意。 “闺女,蔡家的事,让爹给推了!”张善开口说道,“蔡家的公子,不是良配!” 张善在京时,确是在私底下打听过蔡家公子的名声。那人读书做人都是平平,可是偏爱摆官宦子弟的架子,风评不甚好。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还真是有些委屈了。 张蓉儿脸上一红,低头小口的吃着米饭,心里七上下没着没落的。她那些手帕交的姐妹,早就成婚为人母了,只有她还待字闺,眼看就成了老闺女。 只是这事,她一个姑娘家急也急不来,只能听父母之母媒妁之言。原本来京城之前,听说父亲欲和一书香门第结亲,心羞涩的同时也有些偷偷的欢喜。可是现在,听父亲说不是良配,就知道那人没入父亲的眼。 记住网址m.wxsy. 见女儿难受,张善心里也不好受,给女儿夹了一箸菜,开口道,“哎,委屈你了,是爹不好,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守孝是人伦大礼,怎能怪到爹的身上!”张蓉儿强颜欢笑。花季少女正是成婚论嫁的年纪,可是家有长辈故去,作为晚辈必须要守孝,等孝期过了,她也大了。 “婚姻乃是终身大事,爹只有你一个女儿,自要给你找一位可以举案齐眉的夫君。不然,随便找了一个人家,你若是过得不好,爹将来死都不瞑目!” “爹!好好的,怎么说到这个上头!”张蓉儿急道。 女儿的关切,张善心发暖,同时也生出几分自责。早些年自己仕途不顺,不想自己当珍宝一样的女儿,随便嫁了小门小户。可等自己官路开始顺畅的时候,女儿也大了。 女大成愁,就这么一个女儿,姑爷自然是要千挑万选的。人品,相貌,才学,德行,家世,为人样样都必须要好。但选来选去,似乎越是选越是没有满意的。 其实朱允熥说的那话,正说到了张善的心里。把女儿随便找个人嫁了,岂不是误了孩子的终身! 脑,忽然浮现起皇太孙说教自己的样子,张善脸上浮出笑容。 挑,还要继续挑下去。我女儿这样的好姑娘,连皇太孙看了都过目不忘,可不能随便便宜了谁家的混小子。 “闺女,爹还没问过你!”张善笑着说道,“你自己心里,想没想过,想找一位什么样的夫君?说来听听,爹顺着你的想法给你相看!” 大明开国之初,礼仪效仿盛唐,所以此时的风气还不保守。又是没有外人,所以张善才有此一问。 饶是如此,张蓉儿也羞得脸色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低头蚊子一样的发声,“爹,哪有您这么问的?婚姻大事,女儿自然都是听您的!” “这有什么好羞的?你我父女连心,你说就是。”张善又笑道,“闺女,我记得你早年可不是如此。胆子大着呢,怎么在杭州待了些日子,学会了浙地女子的忸怩?” 张蓉儿又是一笑,看看父亲,咬下嘴唇说道,“其实女儿想,什么家世,相貌都不重要!家世好,可能为人骄纵。相貌好,可能为人轻浮。才学好,也不见得人品就好。看着人品好的,也未见得就表里如一。 男儿郎,最要紧的是心怀坦荡,为人沉稳厚道,有仁义之心,有担当,知道上进。女儿小时候和祖母在乡下长大,从小就知道........过日子的道理。只要人好,日子就好.........” 说着,她低下头去,声音已是细不可闻。 张善赞许的点头,“此,谓德也!我女儿,是有德,明理的女子!” 这时,外边忽然传来脚步。 一个有些阴柔的嗓子响起,“张大人在吗,杂家是王耻!” 他怎么来了? 张善心一惊,赶紧站起来,亲自打开房门,“王公公,您怎么来了?” 王耻虽然没有品级,只是一青衣宦官。但却是皇太孙身边的人,假以时日绝对是宫内的大总管,如当今万岁身边的朴公公一般。 张善虽然是读书人,也有些刚直迂腐,可根本不敢轻视于他。话说回来,即便是大明朝太监不是人,可又有几人如凌汉,刘三吾等人那样,敢对这些太监没好脸的。 “殿下说,让杂家来看看你!” 王耻笑了笑,随意的往船舱里看了几眼,正看到了张蓉儿。 当下继续笑道,“这位就是贵府的千金?” 张善忙回头道,“女儿,快见过王公公!” 张蓉儿落落大方的对王耻福礼,岂料后者在她行礼之时微微侧身,把礼避过,没有全受。 这可是极高的尊重,不受礼即表示恭敬谦让。 王耻笑道,“姑娘不必多礼,杂家算什么牌位上的,当不得大礼!”随后,笑道,“张大人,正吃饭呢?” “是,正准备吃!”张善心不解,脸上笑道,“您这是..........” “殿下有赏赐!”王耻一拍手,几个宫人端着几品瓷碗悄悄过来,随后他继续开口,“殿下说了,不要你行礼谢恩,这是赏给你家姑娘的!” “啊?” “我?” 张家父女顿时一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殿下口谕!”王耻笑道,“当日在抚河河堤上,吃了姑娘一餐饭,还没回报。今日,回报姑娘些许饮食,请勿推辞!” 在他说话之时,几个宫人捧着瓷碗连番进舱,放在桌上。 “殿下送的这几品菜,一是燕窝,二是银耳羹,最为滋补养颜!”王耻继续笑道,“还有两斤琉球进贡的霜糖,这可是好东西,宫里贵妃娘娘也不过是一日三两的份例。仅此一项,足见殿下对姑娘的看重!” 说着,又是一笑,拱手走开,回到了御舟的上层。 舱,张家父女两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相互看了半晌,都是一头雾水。 “殿下,为何赏女儿这么多东西?”张蓉儿纳闷的问道。 张善脑想到一个可能,却又有几分不敢置信,脸上慢慢的挂上几分愁苦。 这种情形放在旁人身上,肯定是欢天喜地,恨不得马上去谢恩,再探探殿下的口风。甚至有那不要脸的,兴许把自己的女儿打扮好,然后送去。 可他是正牌的科举读书人出身,以士大夫自居。而士大夫最不愿意的就是和皇家结亲,无论是尚驸马,还是嫁女,在他们看来都不是正途。 所以大明开国以来,从故太子到各藩王,妻子都是勋贵之女,少有出身官之家。 但若真有恩旨,臣子也不敢抗拒。可是此时皇太孙态度不明,偏偏这么来,还真让人头疼。 “这...........”张善心长叹,“殿下,你可是给臣出了一道难题呀!” /75/75244/21913414.html 第215章曲与词 “老匹夫,不让我见你闺女,我就给你添堵!” 船舱,朱允熥斜靠在软榻上,拿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着,心里却在坏笑。 说起来,他这人其实有些小肚鸡肠。张善跟防贼似的态度,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爽。 随意的往嘴里扔了一个葡萄,然后伸手翻开书页。 忽然,一张绢帕从书页掉落出来。朱允熥有些纳闷的拿起一看,顿时面红耳赤。 这正是他大婚时李景隆送新奇玩意,为了怕放在书桌被人看到,便分成若干张藏在书,闲时解闷,没成想这次出京竟然带了出来。 一时间朱允熥的视线,居然被绢帕上奇怪的画面所吸引了,目光久久没有挪开。 画一舟,船头立着鱼竿,船上两人纠缠,船下水花荡漾,格外逼真传神。 看着看着,朱允熥心又生出几分苦闷。 “早先,自己最羡慕那些,开游艇带嫩模出海的老板们。茫茫大海之上,放眼望去,全是比基尼小姐姐,各个笑颜如花百媚千娇。” “当时想,若是过上那样的日子,给皇帝都不换!” 一秒记住 第216章边关 北地的夏日,与南方的夏日也是截然不同。 江南之地,是和风细雨循序渐进的郁郁葱葱。而豪迈壮阔的北地,则是烈日当空,阳光普照大地,骄阳似火。 傅友德带领的大军已到边境雄关大同,和边塞的明军汇合。这座千百年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又一次变成了金戈铁马的兵营,对北方草原露出了原男儿的獠牙。 外面,晴空万里无云,阳光直射之下,热得让人额上生汗,甲胄发烫。可是大同临时大营,军帅帐内的气氛,却有些冰冷。 傅友德临行之前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从他带着大军进入山西境内开始,围困大同城外的北元铁骑开始缓缓撤退。 此时大同周围,晋藩张家口朔州的兵马已经支援过来,埋伏在大同对面北元军队的侧面,呈一个钳子形。 表面看上,北元突破了大同的外围防线,进驻丰镇气势汹汹。但是暗地里,大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傅友德的大军到了大同为军主力,三面合围元军必遭重创。 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元军在撤退的时候,跟长了眼睛一样,直接跳出了两边的包围圈,撤退了黑土台一边。近乎四万人,一下转移到了明军的右翼。 从傅友德到大同开始,双方小规模的交战几次,互有死伤。但北元有着机动和地理优势,明军尽管兵力一倍有余,却不敢轻易的妄动。 大帐之,傅友德冷冷的看了边塞众将一眼,冷声开口,“对面北元的领军之人乌合齐,本是咱大明的手下败将,洪武十年二十一年两次远征,打得他抱头鼠窜。” “可才过去几年,你们这些人,就让他在大明的地界撒野,还让他跑了出去?真是越活越回去!” 记住网址m.wxsy. 边塞的诸将的脸色难看至极,又羞又臊恨不得把头夹进裤裆里,尤其是大同卫总兵张冠英,副将乃儿不花,更是脸上青红交加好似开了染色铺一般。 张冠英也是老行伍了,他是战死的东胜侯之子,十几岁就随父兄在军效力。副将乃尔不花,是降明的蒙元宗王扎木赤之侄,是个身材魁梧面容憨厚的蒙古汉子,军也有万夫不当之勇。 本来大同有马步军并三万四千人,还有两卫屯田兵驻守。所有战事太原卫,朔州卫等援兵,朝发夕至,号称天下雄城。 可是听闻北元来犯,年少轻狂的代王执意集合大军出击,却不想了对方的埋伏,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只能向朝廷告急。 本想着各路兵马到了,一雪前耻,但是对面的北元却滑不溜手,直接从他们的布置好的圈子,跳了出去。 真是,奇耻大辱。国朝近三十年,未尝有此败绩! 傅友德眯着眼睛,看着众将,怒道,“说话呀,都哑巴了?” 不怪他生气,他已经压制着怒火。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先斩了几个作战不利的将领,用人头祭旗。 “本帅不是恼你们让北元跑了出去,而是恼你们居然没有快马告知本帅军情。早知道他跑了,本帅就不必来大同!”傅友德继续怒道,“国家劳师远征,耗费何止百万?现在让贼人跑了,茫茫草原去哪里追击?” “不追击和贼人僵持,数万人马每日的花费,你们可曾算过?” 帐的诸将,更感羞愧。傅友德的威望在这,这些人根本不敢开口分辨。莫说他们,即便是代王之尊,傅友德进城那天,都请了圣旨抽了一顿。羞愧得不愿参加军议。大帅发火,他们这些将领,又算得上什么。 “从来都是咱大明打咱们,别人杀了咱们一人,咱们必百倍偿之!可是现在,别人打了咱们的城池,毁了那么多边寨,居然还大摇大摆的走了?”傅友德双眼喷火,“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傅公!”大同卫总兵张冠英羞愧的跪下,拱手道,“让末将为先锋,率军直扑黑土台,一定咬住那鸟乌合齐。若不成,俺也不回来啦!” 说着,昂然抬头,“大帅,给末将一个机会,一雪前耻!” 嗤!突然之间,帅帐响起一声嗤笑,格外的引人注意。 “堂议事,何人喧哗?”傅友德大怒,顺着声音看过去,硬压着心里的诺怒气开口,“曹国公为何发笑?莫非,曹公心已有良策?” 面对傅友德刀子一样的目光,坐在角落的李景隆浑然不惧,随意的拱手说道,“傅大帅,李某不过一随军参赞,不敢妄言!” 他娘的,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按照老子以前的脾气,管你是谁,定先军法伺候! 傅友德心大骂,但是他为人沉稳,知道此时当以战局为重。这次大战,和以前皆为不同,处处透着蹊跷。 北元明明可以攻打大同,为何不打? 北元为何在大军到来之前,能准确的跳出包围圈? 跳出之后,北元没有逃往草原,而是在黑土太重新集,为的是什么? 用兵当稳,开战当狠。 没打仗之前,要把能想到的危险都想一遍,打起来之后却什么都不用想。事出反常必有妖,北元四万多人马不打也不跑,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准备继续僵持,还是准备接应后续的部队。还在大同一线佯装经过,吸引了大明的注意之后,从其他关隘入寇。 “既是参赞,就有参赞军务的职责。曹国公有话就说,何必婆婆妈妈,不过!”傅友德眼皮跳了两下,“若说的不是正事,军法伺候!” 话音落下,李景隆直接起身,不屑的看着帐诸将,笑着开口说道,“北元骑兵集合在黑土台,你压过去他就跑了。他若跑了,我大明岂不是扑个空?若被他们扬长而去,我大明颜面何在,陛下和皇太孙颜面何在?” 军大帐之,李景隆声若春雷,满是雷霆之意,“他既然来打咱们,咱们也去打他们?” 这话看似是空话,可是听在傅友德这样百战之将的耳,却别有意味。脸上表情转为郑重,看着李景隆的眼神不觉之满是期待。 “说的轻松,怎么打?”张冠英脸上挂不住,开口反问。 “诸位且看!”李景隆大步走到帅帐挂着的硕大题图之下,抽出腰刀作为指引,开口说道,“大同前面,是乌兰察布,乃北元巢穴。乌兰察布周围都是北元部族之地,又北元的后北兵马,粮草牛羊等!” “此时,北元大军集合在我方侧翼,老家必定空虚。一队精骑绕后,抄他老窝,毁他根基。现在是月,抄了他的老窝,到了冬天他们就要挨饿受冻,不敢再来。” “另一边,再有精锐骑绕过黑土台,堵在他们去黄旗海子取水的必经之路。” “如此一来,北元老巢危急,又有断水之忧,定然会回兵夺取水源重地。届时,军随后掩上。虽看似没有合围,但北元大军已无可逃之路!” 人才! 傅友德心喝彩,李景隆寥寥数语把战争形势逆转,大明再次占据了主动,有此谋划,此战北元必定元气大伤。 李景隆的想法,和傅友德心预先的设想,有几分不谋而合。可是李景隆的想法,却更为激进。 而此时,军帐最末尾的飞熊营指挥张天保却脸色精彩。 “他娘的,这不是蓝帅的主意吗?怎么,曹国公和蓝帅想到一块去了?” “到底是将门虎子,眼界不凡!”傅友德看着意气风发的李景隆,心暗道,“虽然平日纨绔了一些,喜欢夸夸其谈,但毕竟还是有几分见识的。若是在我身边好好历练一番,大明未尝不能多一员名将!” 纸上谈兵,也需要本事。若没学识,没见识,没胆量也谈不出来。 “此计甚好,只是长途奔袭北元巢穴,是险之又险,孤悬在外犹如弃子。”傅友德沉吟道,“草原之地,无论男女老幼皆弓马娴熟,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 “傅帅!”李景隆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末将本大明国戚,将门之子,当为君上解忧,为天下苍生。况且大同此城,乃是当年我父所铸,子承父志。此任,末将当仁不让。” “请予三千精骑,无需重甲,快马轻刀即可。踏破贺兰山缺,为国朝除此顽疾。” “男儿大丈夫,生逢盛世,上有明主,当建不世功业!快马轻骑,一击即,乃北元战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岂不快哉!” “末将不才,长于京城之。可末将亦有满腔热血,愿效仿冠军侯,敌后纵横三千里,扬我大明军威!” “好!” 傅友德击掌赞叹,“国朝有此佳儿,大明武人后继有人!” 此刻,傅友德心已把朱允熥之前的交代,放在脑后。 出行之前,朱允熥曾暗委婉的说过,打仗这事让李景隆远点。傅友德虽然看不上李景隆,但是因为人品胆量,而是不是其他。还以为是皇太孙,怕自己的表哥吃亏,所以才有此交代。 现在见李景隆主动请缨,大喜之下,朗声道,“好,本帅就给你三千兵,以你为主将。你看,谁可为副将?” 李景隆起身,傲然一笑,看着帐的将领们,“京里来的爷们,谁愿意跟我,去干这卖命的活儿?” 军,那些作为生代将领跟着大军前来的将领们,纷纷站起,“同去,同去!” /75/75244/21913419.html 第217章海疆 金子真不真,只有火知道。 但是,没经过真火的冶炼之前,真金未必发光,假金却格外亮。 这种表象的事,众生世人眼,谁也看不穿。 若是朱允熥知道李景隆三言两语,就让傅友德对他刮目相看,肯定大跌眼镜。 一直以来,朱允熥心也不是看不起曹国公,相反某些方面还比较欣赏。可是由于历史上李景隆的功绩太突出了,所以不得不防着。 但是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李景隆的内心,也有着当仁不让,建功立业的心思。 也不怪李景隆,生于这个时代,长于大明百战百胜的神话之,武人的子弟总是会骄傲一些。 北方的战事,由傅友德统领,不必上奏。尽管老爷子私底下对这些老兄弟一万个防备,但是关键时刻,依然选择放手,让老兄弟自己去打。 就在北地战火即将在草原上燃起的时候,皇太孙朱允熥的船队已经出河入海,走海路进入闽地,直本靖海军的驻地,霞浦。 此时的大明沿海之地,大多一片荒芜,远没有后世的繁华景象。霞浦靠海,周围大小岛屿无数,周围人烟稀少,但却是闽浙要冲之地,海港面积更是闽地最大,历来为倭寇入侵的前沿,所以选为靖海军驻地。 皇太孙船队驶入霞浦,码头上福建行省布政司使张机和信国公汤和,携数十闽地官员,跪地恭迎。 一秒记住 第218章接战 太阳,从碧绿的海面上泛起。海滨的村庄,格外宁静安详。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海边的村庄像是被蓝色的天,绿色的海包裹其,美得像一幅画。 村庄袅袅炊烟升起,好似一朵朵从天空飘落的云朵。深吸一口,那是米粥混合着咸鱼的味道,异常美味,让人垂涎三尺。 忽然,远处海面上,出现几艘挂着奇怪图案的战船,破坏了这份让人沉醉的美景。渐渐的,那些船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靠在了岸边的浅水区。 “倭寇的船!” 村庄边的一座的山上,朱允熥用手遮着眼帘,盯着海面上,那些挂着巨大旗帜的战舰,冷声说道。 他身后,数百铁甲卫士皆冷冷的注视前方,面上带着瘆人的冷笑。 在他们的目光,倭寇的战船停住,船头不断有人下饺子一样跳下来,朝着岸上蜂拥而来。 “殿下!”信国公汤和在朱允熥身边,急道,“打吗?” “急什么?”朱允熥冷笑道,“再等等,总要全歼来犯之敌,才算圆满!” 他面上浮现的是猫抓老鼠的笑容,而汤和却是心暗暗叫苦。 记住网址m.wxsy. 这位皇太孙,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若按他之意,直接让靖海军的儿郎们在海上把这些倭寇杀散了就是,可皇太孙却执意等倭寇上岸再杀。 霞关没有多少守军,岸上抵挡的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地方部队。这些军队都是半农半兵,远算不上精锐。倭寇虽然是寇,但战斗力不容小觑,人人持刀披甲,打起仗来悍不畏死。 若真是万一,万一出点什么差错,他汤和可担当不起。 随即,汤和不动声色的对边上一位千户打了个眼色,一旦村庄里埋伏的卫所官兵,挡不住倭寇的第一番冲击。海上埋伏的靖海军,要赶紧过来。 视线,上岸的倭寇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 朱允熥的眼神越来越冷,如果说对高丽他只是厌恶,那对倭国就是憎恨。这个国家,受华教化千年之久,可是从不知恩图报,随时都在做着大东亚的美梦。 这个梦其实高丽人也做过,只不过他们是偷偷的做。而这些倭寇,不但做了,还要用发指的残忍手段,付诸现实。 千年的历史,我们给你们的衣食字,礼仪教化。而你们回馈我们的,却是野兽一般的兽行。 “哼!”朱允熥冷哼一声,脸色变成狰狞。 这一世,老子让你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 “斯国一!” 冲上陆地的倭寇,最前面一个带队的小头目,深吸一口带着饭香的空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他标准的武士打扮,半新的皮甲,腰间插着两把武士刀,肩膀上扛着比他真整个人还长的大刀,身材虽然矮小,可是奔跑的脚步极快。 这些倭寇,都是真正的武士,在岛国内战之失去领主的落魄武士。武士没有了领主,就只能变成强盗。而大明的土地,正是他们的目标。 大明,比他的家乡富裕太多。在他的家乡,只有武士才能吃到珍珠一般雪白的稻米和风干咸鱼。可是在这里,随便一户农人家,都有堆积如山的粮食,珍贵的猪牛。 牲畜,女人,鲜艳的布料,精美的首饰财宝,还有金银铜钱........... 想到这些,这个带队武士的血,似乎都沸腾起来。 “快,冲过去,占领那个村子,让武士们饱餐一顿!”他的嘴里,发出不像人声的吼叫。 这声音像是会传染一样,周围的倭寇们发出野兽一样的呐喊,发足狂奔。 “小鸟君,有些不对!” 另一个武士,对带队的武士的喊道,“这村子太安静了!” 大明沿海的村落,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倭寇,村寨都设有瞭望塔,一旦发现倭寇,就会敲钟预警。可是从他们这数千人上岸开始,眼前的村庄,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是那么的安静。 但此刻,带队的武士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不顾同伴的劝阻,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嘴里发出大叫,“冲进去,冲!” ~~ “呸!干你娘!” 村庄,藏在篱笆之后的官军头目狠狠的啐了一口,随手眯着的眼睛,放射出两道寒冷的目光。 “准备!” 一声令下,埋伏在村庄的闽地男儿们,缓缓的拉开了手里的弓箭,瞄准前方。 近了,近了。近到已经能看清,那些野兽狰狞的面容,猩红的眼珠子。耳,也满是这些野兽,瘆人的叫喊。 “放!” 军官挥舞手臂,霎那间漫天箭雨带着破空的呼啸,如星辰坠落。 嗖嗖嗖,冲锋的倭寇之,顿时有几人一头栽倒在水田之,鲜血染红了稻田,清澈的流水。 “有埋伏?” 倭寇冲锋的队形出现短暂的慌乱,可是下一秒,这些在岛国内战磨练出来的武士们,不退反进。 “继续冲,跑起来弓箭才射不到!” 名叫小鸟的武士头目,歇斯底里的呐喊,扛着长刀冲在第一线。 数千倭寇,在明军的箭雨之,快速的冲锋起来,像是漫天飞舞的蝗虫一般。 嗖嗖嗖,又是两轮箭雨。稻田之,清澈的流水彻底变成了血红。 “平射!” 官军的军官,看着冲锋而来的倭寇,大声呼唤,“长枪手在前,刀斧手在后!” 嗖嗖嗖,弓箭手不必瞄准,手的弓箭对着冲锋而来的倭寇,放平了急射。刹那间,冲在最前的一层倭寇,割麦子一样的倒下。 可是,他们毕竟不是职业军人,面对野兽一样的敌人。承平日久的他们,手难免有些抖,心难免有些惊恐。 “大明!” 带队的军官在倭寇冲入深浅的一刻,大声呐喊,“万胜!” 轰的一声巨响,村寨的篱笆倒下,露出埋伏的官军阵容。两个整齐的千人队,长枪如林,对着冲锋而来的倭寇,不住的刺杀。 天地之间,双方如同两道洪流,交织在了一起。明军是堤岸,倭寇是海潮。 山上,朱允熥看着山脚下村庄的战况,面容冷峻。 “国朝开国不过三十年,沿海地方的武备,居然松弛至此,怪不得这些年倭寇横行!” 对于村寨官军的表现,他极为不满。带队的军官太过死板,士兵们虽然谨守军法,可是由于胆略或者是训练不足的原因。整齐的队形前后有些脱节,临阵不懂变通,要宽度没有宽度,要纵深没有纵深。 可能这些地方军队和后世大明的乞丐军相比,还要强一些,起码临阵站得住。但是和京营还有边塞的百战强军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是边军或者京营在此,三轮箭雨之后,明军早就抽刀子冲过去乱剁了,哪能让敌人先冲到面前。 汤和看看朱允熥的脸色,低声道,“殿下,不怨这些儿郎。大明之敌在北,南方鱼米之乡承平日久。再者,臣组建靖海军,已把各卫所的精锐抽调一空。臣听说,倭国那边打了许多年的内战,这些倭寇都是打老仗的兵士.........” 正说着,山脚下战局骤然突变。 明军如林的长枪,身材矮小的武士们辗转腾挪,冲入明军近身处,高高跃起。 手一人长的长刀凌空劈落,顿时漫天残肢热血。 与此同时,官军两个千人队的侧翼,数百手持一人高弓箭的武士停止脚步,对着整齐的队形,拉弓平射。 猝不及防间,明军倒下一片。 就在这瞬息万变的瞬间,更多的倭寇,沿着这个缺口,狠狠的冲上来和明军纠缠在一起。 “倭寇两千多人,卫军也有两千多人。双方人数相当,可你看打成了什么样?” 朱允熥脸上挂着一层寒霜,“承平日久,不是武备松弛的理由。大明之军,灭敌当摧枯拉朽!” 战况愈发的激烈,天地之间,喊杀声,金铁交加之声,惨叫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震撼天地。 倭寇不断有人倒下,明军也有人不断的倒下。冷兵器战争,从来就是这么残酷。 “带队的军官会不会打仗?占据地利,居然让人给挤在一起?” 朱允熥的骂声,官军的两个千人队,已经让倭寇全部挤压在狭小的空间之。前面的人死命抵挡,后面的人却帮不上忙。阵型渐渐有些乱了,而那些倭寇却越打越有章法。 正面牵扯,侧面突击,更有弓箭手爬到了高处,对着明军的后阵不住放箭。 汤和一张老脸羞愧难当,脏话脱口而出,“日他亲娘的,这帮熊兵,丢人现眼!” 唰的抽出腰间长刀,“臣亲自去督战!”说罢,对自己的亲兵统领说道,“整队,跟老子杀下去!” 可是,朱允熥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 ps,这时的倭国正在南北内战末期,战力很强的,人家打仗并不如某些人所说的几个乡械斗,而是真刀真枪的打。 而大明沿海地区,从朱元璋建国称帝开始,几乎就没打过仗了,卫所会稍微的弱一些。 大家再想想,万历年间倭国能组织近十几万军队,入侵朝鲜,其国家的战争能力可见一斑。 /75/75244/21913422.html 第219章摧枯拉朽 推荐一本书,大宋好武夫,绝对精品,大家移步去看看。 但是,请不要移情别恋。 ~~~ 杀声震天,生死只在瞬间。 山脚下的杀声,明军处于劣势。 朱允熥冷冷看着,缓缓向前。在信国公汤和,还有他的一众卫士不解的目光,朱允熥慢慢的底下身子,抓了一把山间的泥土,在掌心揉搓几下,放在鼻尖轻嗅。 “这是哪儿?”朱允熥淡淡的问道。 众人似乎愣住了,彼此诧异的看了下对方,没人敢胡乱开口。 突然,朱允熥抓着泥土站直了身体,对着众人怒吼,“这是哪儿?” “大明!” 亲卫统领傅让率先开口,敲打自己的胸膛,“这是大明!” 一秒记住 第220章水军 两千多的倭寇海盗,在如今的大明,动辄歼敌几万的强大军威之下,实在算不得什么像样的军功。 况且这一仗,地方卫所打的多少有些灰头土脸,脸上无光。不过在朱允熥看来,这不是基层军官士卒的问题,此战地方卫所虽然不出彩,但敢战能战,不怕见血。 问题出在地方的上层官员身上,南方承平日久,武备多少有些松弛。所以大胜之后,对于基层的军官士卒,朱允熥好言勉励,抚恤伤亡。而福建布政司,还有福州,宁德,漳州几位卫军指挥使,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福建和广东这两个地方,在朱允熥未来的规划,是大明向海外武力输出,征服海洋的最前沿。断不容地方上,歌舞升平武备松弛。 一直憋着劲想在皇太孙面前表现的靖海军,这次也没露上脸。 对于海军,朱允熥看重的不是近海作战的能力。他要的是可以跨国远洋的海军,可以从大明任何一个港口出发,有能力直接在周边任何国家登陆的海军。 此战过后,皇太孙的依仗进驻靖海军的驻地。 墙上挂着硕大的海图,大厅之还摆着一个有别于陆战的水战沙盘。信国公汤和携靖海军核心将领们,有些忐忑的看着在大厅,左顾右看的皇太孙。 朱允熥在水战沙盘前停住,拿起一根长棍,推着沙盘的战舰模型,开口说道,“平日,你们都是怎么训练的?遇敌都是怎么打的,说来孤听听?” “水战也还是老一套!”汤和笑道,“无非是两军交战,船只互撞之后,敢死之士跳船近战。”说着,又笑道,“现在还是大船微微少了些,若都是大船直接撞过去,就能把倭寇的船撞翻!” 朱允熥皱眉听着,心暗道,“汤和的军事能力,在老一代还是比徐达,常遇春,傅友德等人稍微差了一些。可能也是年纪大了,想法还停留在过去水战的基础上。” 一秒记住 第221章战机 茫茫草原一望无垠,天地之间唯有看不到头的绿色。草原的草,都有半人多高。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不现牛羊。 别说牛羊,连风都没有。天空那毫无遮拦的烈日,尽情的把炙热宣泄在草原上,连野草都是烫的。 沙沙,沙沙。 一队队骑兵,艰难的在野草跋涉着。每当战马趟过野草,雾气一样的蚊虫如影随形。 这些骑兵似乎已经跋涉了许久,魁梧的身躯有些消瘦,精神有些萎靡,双眼通红。他们的身上,为了防备烈日的炙热,铁甲换成了朴素的棉甲。棉甲上,灰尘已经遮挡住其原来的颜色,看着灰扑扑一片。 啪! 站马上,李景隆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把,然后把拍死的蚊虫,搓成一个泥土。 此时的曹国公李景隆,再不复往日气宇轩昂的样子,棉甲松垮的披着,铁盔背在脑后,额头上全是汗水,头发凌乱。 他带队绕行乌兰察布草原寻找北元军的后方部族已经很多天了,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现如今的身心俱疲。一路上,别说是北元部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白天烈日猛晒,晚上无处不在的蚊虫撕咬,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草原的蚊子,比原的爬虫都大,三个蚊子就能做一盘菜,咬一口浑身又痒又肿。 首发网址 第222章夜袭 月光如水,草原之上一片白月光。 没到过这里的人,可能认为这里的黑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而亲身到了这里之后才会发现,草原的夜远比原的明亮。 夜色有风,吹动半人高的野草,野草摇摆的沙沙声听起来和原的稻田,有几分类似。无论是草还是稻麦,其实都一样。本质上它们都是上天赋予人间,养育万生的源泉之一。 草原人需要草喂食牛羊,原人需要稻麦食物。它们就像是一对兄弟,看着有些许的不同,其实有着相同的根源。 呜! 远处,挂在高岗上的半弯新月之下,传来了沧狼的嚎叫。 沙!沙! 摇动的野草之,一个面如沉水的战士,露出坚毅的面容。 数千人,都在牵着马缓缓前行。草原上半人高的野草,成了他们天然的掩护。皎洁的月光之下,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没发出半点的喧哗,如果不是他们在动着,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雕像。 草丛之,萤火虫翩翩飞舞。一位年轻的战士轻轻的伸出手,把几只萤火虫抓进掌心,然后看着手指的缝隙,那跳动的光芒,露出孩童一般的微笑。 他的家乡,也有萤火虫。他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记住网址m.wxsy. 突然,前进的战士们停住脚步。年轻的战士松开掌心,目送几只萤火虫飞走,心里轻轻的说了一声,飞吧! 然后,和所有人一样,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们队伍的最前方。 黑夜,豁然见似乎有光华绽放,一杆大旗在前方突然矗立。尽管打击啊分辨出他的颜色,可是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他们大明的战旗,是他们一直为之骄傲,甚至用鲜血渲染的,大明红。 李景隆抬头看看天边的月亮,吐出嘴里叼着的草棍,回头仔细并且缓慢的看了下身后跟随他的人影,无声的咧嘴笑笑。 “爹!爷!保佑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心里默念一句之后,李景隆直接翻身上马。霎那之间,在他身后的草地上,响起一片沉默的棉甲摩擦之声。 唰啦,李景隆缓缓的抽出腰间的马刀。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把马刀扛在了肩膀。双腿微微用力,胯下的战马鼻腔发出细微鸣声之后,缓缓向前。 数千明军精锐骑兵,骑在马上缓缓前行。 月下兵戈如流水,正待鲜血染战袍! 轰,轰,草原大地开始了震动。马蹄如鼓,震得草原,月色,还有远处的高岗,似乎都开始晃荡起来。 渐渐的这种晃荡从微微变成了剧烈,仿佛天塌地陷,乾坤倒转一般。视线所有的画面,包括仅仅数里之外敌人的营地,都跟着马蹄的节奏,震颤起来。 草原上奔驰的战马,变成了一道道残影。马上的骑士,举起了手里雪亮的马刀。 轰隆,轰隆。 如雷的震颤,李景隆死命的用战靴的马刺铁打马腹,右手的马刀,指着前方的营地。 脸上的肌肉狰狞的凸起着,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呐喊,“天佑大明!” 回应他的,是几乎将天上残月震碎的,三千男儿从胸膛发出的呐喊,“万胜!” “杀!” ~~ 马蹄踩踏大地的震颤声,一个精壮的战士骤然从睡梦惊醒。 他颤抖的挑开毡房的帘子,顿时眼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他那强壮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同样在梦惊醒,赤裸着上身的汉子们,大呼小叫的拿着兵器从毡包冲了出来。 “敌袭!” 一个年老的汉子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句,举起了手的牛角号。 可是,还不等号角吹响。一道冷冽的刀光劈练而过,鲜血如喷泉一般,开始在皎洁的月光下,猛烈的绽放。 “大明!” 嚎叫声,李景隆的战马高高跃起,越过了敌人营地简单的屏障,手的马刀,顺畅的切开一个敌人的身体,然后继续高叫着,带人冲进了大营深处,敌人旗帜所在的地方。 副将瞿能紧随其后,带着健儿们不住的把手的火把,扔在容易燃烧的毡房之上。 另一边,廖家兄弟为首的枪骑兵,夹着丈长枪从侧面撞进了敌人的大营。长枪挑开面前的敌人,挑翻敌人的营帐,马踏连营就是如此。 他们也是大明的将门虎子,血液天生就带着建功立业的狂热。 “杀!” 营地满是大明骑兵的杀声,几乎在眨眼之间,沉寂的元军营地就崩了。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打夜战,而这些敌人也想不到,他们的老巢之地,会有神兵天降。 明军骑兵在敌人的大营,如入无人之境。长枪刺杀,马刀劈砍,马蹄踩踏,尽情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护住军大帐!上马!” 燃烧的营地,敌人仓惶的大喊。在头领的呼声,精锐的武士们用胸膛抵挡着明军的冲撞,为其他伙伴争取时间。 “冲过去,不要停!” 敌人的军大帐就在眼前,李景隆已经杀红了眼,手马刀不知切开了多少具身体,悍勇的率军直突。 突然,冲锋的战马上,李景隆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来不及多想,于战马冲锋之,狠狠的拽起了缰绳。 律律律~~~ 战马嘴里发出一阵鸣叫,撞飞一个敌人之后,前蹄腾空。 嗖地一声,视线一道箭光骤然而来。直接射入了战马的脖颈,战马哀鸣一声。紧接着数根长矛在斜刺杀出,噗噗几声,全刺进了战马流汗的身体之。 “家主!” “主将!” 家丁和士卒的惊呼声,战马马失前蹄,马上的李景隆直接被甩出了马背。同时,几个嚎叫的敌人,已经操刀冲了过去。 锃地一声龙吟,被甩落之后,李景隆在地上滚了几圈。直接抽出了腰间另一把宝刀,双手紧握,对着当先一个敌人,力劈华山。 然后刀锋横转,直接扎入第二个敌人的心窝。 伴随着火光铛地一声脆响,那是另一个敌人的弯刀,砍在他左边虎头护肩上。 肩膀一阵酸麻,一条手臂顿时再无力气。可是就在这一瞬间,李景隆右手成拳。包裹着锁子甲的拳套,狠狠的砸在敌人的面上。 紧接着抽出扎在敌人身上的宝刀,倒转刀锋直接扎入对方的脖颈。 噗,热血喷了李景隆全身。此刻的他,在火光,像是一个地狱走出的杀神。 “家主威武!” 李家的老兵们赞叹一声,纵马冲到李景隆身边,“家主上马!” “不管我,冲过去,活捉他们的军贵人!”李景隆持刀,上马之后,继续大声指挥。 “杀呀!” 这一路明军骑兵在他的带领下,像是一把热刀子,插进了冷冻的荤油里。直接让敌人的营地,天翻地覆。 ~~ /75/75244/21913428.html 第223章差一哆嗦 元军的营地已经崩溃。 古往今来,野战最为凶险难测。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战例大多都出自夜间,更别说现在的元军营地,看似有近万人,可真正能打的只有不到千数。 在战兵上明军有人数优势,又打了元军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火光,刀光,受到惊吓四处奔腾的战马,想夺路而逃的士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 茫茫夜色,元军不知敌人有多少,更不知从哪里来,惊恐绝望之下肝胆欲裂。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甚至因为明军的突袭而研发的营啸,在没起火敌我不明的地方,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相比之下,明军一旦占据上风,优势越发明显,更加的得心应手。一队队骑兵在元军营地,来回凿穿收割人名,把诺大的营地分割成数个小块。赶羊一样,驱赶着元军和北元部众自相践踏。 从明军冲入营地开始,胜负已分,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冲进去!” 元军竖立大旗的军大帐之前,李景隆忍着左边臂膀刺骨的疼痛,率先冲入敌人的大帐。 但就在此刻,元军大帐篷,也冲出数十披甲的武士,双方顿时战在一处。 元军以一老一少两个穿着华丽丝绸睡衣的贵人为忠心,不要命的厮杀着,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铛地一声,李景隆单手磕飞一敌人的兵器,嘴里大吼道,“贼酋休走!” 一秒记住 第224章再生事端 京师,紫禁城。 御花园姹紫嫣红一片,盛开的鲜花享受着夏日的骄阳,蝉儿叫蝶儿忙,蜜蜂飞舞满是花香。 可是紧挨着御花园的奉天殿,气氛却有些冰冷。老爷子坐在龙椅上,面带寒霜,下首部九卿的臣子们都恭敬的垂首,不敢抬头。 殿外不时的传来臣子的惨叫声,那是几个乱说话的督察御史,学士在受仗刑。 冰冷的气氛之下,同僚的惨叫声,殿的大臣们不少人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内心既心悸又惶恐。 皇帝突然说要加征商税,自然是朝野沸腾群臣非议。反对之声不绝于耳,士字官员纷纷上书。他们引经据典,从三皇五帝开始说到了国情民生,无外乎就是商税加不得,朝廷岂能与民争利。 但也有另一派官员,赞同加征商税,站在皇帝的一边。两派官员从打嘴仗开始,变成了相互攻击,朝堂上吵成一片。 他们的吵闹让皇帝觉得烦了,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发配,罢免了许多官员。甚至一些以为自己头铁的,也遭到了处罚。 外边的惨叫声,让殿的臣子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伺候的这位,绝对不是一个有耐心,愿意迁就臣子的皇帝。 冰冷寂静的气氛,吏部尚书凌汉,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加税可行。国朝近三十年来,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如今大明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内无忧外无患。轻徭薄赋虽是德政,但长此以往必定国家财政空虚。于天下加收商税,正是百年大计!” 听凌汉如此说,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微微点头,“你说的和咱想的差不多,以前不收税是因为国家初创,民间不易。现在国家安定,民间富而朝廷的花销,连年增多。” 记住网址m.wxsy. “咱听人说过,如果现在不收商税,以后也不收。国朝的财政负担,还是始终在农民头上。到时候德政,可能就变成了弊政!” “陛下!”群臣,翰林院试讲学士,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开口说道,“臣以为,还是再等一等。收税毕竟是国家大事,本朝从无前例,自然不能操之过急!” 胡季安是江南官员颇有威望的人物,话一出口,立刻引得其他官员纷纷赞同。 “还等到什么时候?”老爷子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冷笑道,“大明朝这些,等着等着就没下了,拖着拖着就成了常例的事,还少吗?国朝没有先例?咱是开国之君,咱做的就是先例!” “咱知道你们心里想的什么,商税一事古以有之。不是咱异想天开,更不是咱穷疯了,要和商人们要钱。远的不说,前朝大元的时候,依赖的就是江南的财税!” “哦,大元朝在江南各路连年征税,加税就行。咱这收税,就不行?” 胡集安额上全是冷汗,连忙俯首道,“臣,绝无此意!” “咱就不明白了,不过是重新收取商税,又不是横征暴敛,怎么你们一个个的跟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 老爷子斜眼看看江南一派的官员们,冷声道,“收商税,和轻徭薄赋不冲突。朝廷开支连年增加,再不收商税,钱从哪来?若朝廷没钱,轻徭薄赋岂不是一纸空,成了面子事?” “咱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都出身江南,怕的是收商税到最后,收到你们的身上!” 说着,老爷子又冷笑两声,言语越发的刻薄起来,“咱知道你们出身江浙之地,想要维护乡梓。可你们要知道,你们做的是大明的官员。你们的一切,都是咱这个皇帝给的!” “早先,咱就听人说过,朝江浙的官员们和地方牵连太深,总是帮着地方的豪族商人说话。以前咱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哼,还真是如此!” “咱意已决,重新开征商税,谁敢再跟咱聒噪,小心脑袋!”说到此处,老爷子又冷笑几声,“咱这只老虎,才吃了几天素,就有人敢捋咱的须子的?咱决定的事,何时轮到旁人指指点点!” “臣等遵旨!” 这话说的已是极重了,也让反对的臣子们忽然意识到,皇帝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帝,还是那个喜欢搞一言堂的皇帝。煌煌天威,他们不敢相抗。 突然,殿外传来几声惨绝人寰,高亢的惨叫。 朴不成快步进来,跪走道,“陛下!” “怎么了?”老爷子冷眼问道。 “几位受刑的大人受不住,死了!” 群臣顿时更加惶恐起来,受刑的几位年轻气盛,仗着头铁顶撞皇帝的御史学士,居然被活活打死了。 再想到皇帝的种种手段,反对加税的官员们,顿时面如土色,心叫苦。 许多人心纷纷想道,“再不能和皇帝唱反调了,不然这就是下场!哎,若皇太孙还在京,此事或许还有缓,可是现在只能听皇帝的圣裁了!” “死了就拉出去,让他家人收尸埋了!”老爷子再次开口,骂道,“咱的宽容,竟然养出这些是非不分,不知死活的东西。看看他们上的折子说了什么,说咱收商税就是隋炀帝,打死都便宜他们了!” 朴不成刚要退下,就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一个头盔上插着羽毛的卫士跪在殿外,高举手的黄封奏折。 “陛下,大同百里加急!辽东百里加急!” 大同应该是战事,辽东是什么事? 老爷子眯着眼睛,“拿上来!” 稍后片刻,奏折送到老爷子手,看了几眼之后,群臣发现老爷子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呀,这小子有这能耐?” 老爷子看的正是傅友德报功的奏折,大同战事已经收尾,其功劳最大的竟然是曹国公李景隆。不但长途奔袭,烧了乌兰察布的北元营地,烧毁军械粮草,更难得是,抓了一个北元的宗王,杀了一个太尉。 群臣不知奏折写的什么,见老爷子脸色变幻,兵部尚书沈溍开口道,“陛下,可是战事?” “大同大捷!”老爷子看着奏折笑道,“曹国公抄了北元的后路,魏国公断了北元的水源,傅友德率大军掩杀,三路齐出打破北元。杀敌三万,俘虏千。大同之外的北元余孽元气大伤,十年之内不敢再北望原!” “臣等恭贺陛下!” “小打小闹有什么好贺的?”老爷子笑笑,对送奏折的卫士说道,“这奏折,可曾快马送至皇太孙处!” 卫士在殿外朗声回道,“已快马送往福建!” 老爷子点点头,打开辽东的军报,顿时脸色大变。 “狗儿的,真是给他脸了!” 皇帝骂街,不成体统。群臣诧异,不明所以。 “朝鲜李家乱臣贼子,咱已经给足了他脸面,居然敢得寸进尺?”老爷子安拿着奏折,气的须发皆张,“朝鲜以女真犯边为借口,以元降将东胡为先锋,领军一万五,发兵豆鸭绿江。吞了三个女真部族,掠夺女真人口五百户,在鸭绿江边修筑城池!” 说着,老爷子直接把奏折扔在地上,怒道,“来人,给朝鲜李家写信。告诉他们,把掳去的女真全部送还,朝鲜兵马滚回去,不然......哼哼!” (又将昭告上帝,命将东讨,以雪侮觉之两端。若不必师至三韩,将所诱女真之人全家发来,并以往女真大小送回,朕师方不入境。) (朕非不能伐之。古人有言,不勤兵于远,所以不即兴师者。) 闻听此言,群臣皆怒。 兵部尚书沈溍附身捡起了奏折,快速的看了几眼,大声道,“邻大邦而无礼,朝鲜乃狡诈之过。臣请奏陛下,发兵灭之!” /75/75244/21913431.html 第225章我自己去 收到两份加急奏折之时,朱允熥的御驾已经到了泉州。 如果说苏杭二州,是大明的天上之城。那泉州,就是此时的世界之称。 从宋开始,泉州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商贸海港,是全世界最为繁华富足的地方。蒙元时期,这座城池更是蒙元皇室的禁肏,为蒙元财税的重之重,历代达鲁花赤都是元廷贵胄重臣。 泉州的海上商贸最早可以追溯到盛唐,从那时候起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开始在泉州定居,经营生意。这里不单是世界商业的心,也是各种明的忠心。 从泉州城内的建筑就可见一斑,城到处充满了异域风情。白色圆顶的建筑,纯石头打造的宅院比比皆是,在朱允熥看来,和后世阿拉伯世界的传统建筑类似,但融合了东方元素更为精美。 除了建筑还有宗教,化,乃至饮食,衣着,以及百姓的姓氏,样貌等等。街上到处都是金发碧眼,或者须发卷曲的胡人。百姓之,不少的祖上就是在泉州安家,已经汉化的色目人。 无论是何种人,无论何种化,都能在这座华的城池落地生根。渐渐的,在汉化的融合下,变成本土化。 每天港口处都有从异国驶来,载满宝石金银香料的巨大船只。船上的货物,用来和华交换茶叶,瓷器,丝绸,棉布等各种手工制品。这个时代,华物产就是奢侈品的代名词,让世界各地的贵族,为之疯狂。 这是世界之城,更是黄金之城,一旦开始征收商税。光是收取每年外来船只的关税,就是一个天数字。 这也座不夜城,根本没有宵禁一说。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城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商铺,酒肆,游人,喧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一秒记住 第226章朝议 数日后,京师。 一向不怎么爱张罗常家,借着常家老三纳妾的由头,在家摆了几桌宴席。 常家不但是大明一等一的勋贵之家,更是皇太孙的母族,深受储君的器重。而且在蓝宇被贬之后,隐隐重新成为军这一派武人们的主心骨。 请帖发下去之后,别说和常家亲近有自诩为皇太孙铁杆的侯爷们都来了,就连不怎么过问政事,在家养老的宋国公冯胜都亲自登门。 常府后花园,秘密花厅之,两桌宴席上,坐的都是大明开国的勋贵,粗略算算,光是侯爷就有十三人之多。这些人虽然手并无太大的实权,可在军的影响力匪浅。 大伙都是武人,没那么多规矩,又都不是外人。所以花厅之,喝酒夹菜都是自己动手,没有任何下人。 “诸位,听说么,曹国公在大同,可是立下惊天的大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常森开口笑道。 景川侯曹震撇撇嘴,“皇爷是没让咱们这些人去,若是咱们去了,哪能轮到他出风头?”说着,看着上首的宋国公冯胜笑道,“老哥,北元那边,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不扛打喽!” 满脸褶子的冯胜微微一笑,“你这杀才,头发都白了,还吃后生的闲醋。李家那后生不错,从小就弓马娴熟,兵书策略张口就来,是个将才坯子!此番出征,也算是经过了历练。”说着,又笑道,“不过,他能立下大功,还是太孙殿下慧眼识才,知人善用!” “殿下自然是英明神武!”桌子上的一群侯爷,顿时开始称颂起来。 他们虽然是武人心眼直,可是不傻。蓝宇一案,当初要不是皇太孙回护他们,他们哪还有机会坐在这喝酒。 首发网址 第227章亚洲一条街 朱允熥一路疾驰,风尘仆仆回京。进了宫城之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走入奉天殿。 “孙儿见过皇爷爷!” 看着跪在下面行礼,虽然神色疲倦但却英气勃发的孙儿,老爷子微微一笑,“为朝鲜的事,特意回来的?” 朱允熥起身道,“正是!”说着,看看群臣,“孙在泉州看了辽东朝鲜的奏报,便昼夜疾驰赶回京。” 说完,朱允熥提着裙摆,昂首走到龙椅边,平日他坐的地方的站好,俯视群臣。 臣们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们一手教导的储君似乎不是穷兵黩武之人。而武将们更为精神振奋,皇太孙已然回京。只要他说服皇帝征伐朝鲜,这些武将各个甘愿做他的马前卒,上阵厮杀。 “朝鲜之事,你如何看?”老爷子问道。 朱允熥再次看看群臣,回身道,“孙儿只有一个字,打!” 此言,老爷子并不意外,一直以来他这个孙子,就是外柔内刚瑕疵必报的性子。 “为何?”老爷子问道。 朱允熥傲然一笑,“小兄弟不听话,该打!” 记住网址m.wxsy. “殿下,朝鲜乃是藩国.............”殿的臣们,准备开口劝诫。 “即使藩国就该恪守本分,可是朝鲜有吗?”朱允熥面对群臣,大声说道,“逢年过节上供一些天朝用不到的东西,就算做藩国了吗?说些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好话,就算藩国了吗?若是那样,我大明的天朝,也太不值钱了吧!” 大殿之,满是朱允熥洪亮的声音回荡着。 “诸位算算,从大明建国以来,趁着原板荡,朝鲜吞了多少土地?他们占了铁岭卫数千里土地,还不满足。一边上表称臣,一边发兵图们江占了江西的领土。他们一边请皇爷爷赐予王印王号,又发兵侵占鸭绿江。这是藩国的作为吗?这是拿咱们大明不识数!” “可能在你们心里,辽东那些苦寒之地,是无用之地,即便给与藩国,换取北地安宁也没什么。可是,不问即取就是偷。我大明堂堂天朝,却被下国小邦,行强盗偷窃行径,是可忍熟不可忍!” “此贼一日不除,大明边境永无宁日。百年以后,他们不会感恩是天朝赠与土地,还会世世代代的认为,天朝软弱可欺。以为说几句好话,磕几个头,就能在咱们这予取予求!” “若让朝鲜把那些辽东旧土吞下去,以后如何面对子孙后人?后人如何评说我等?” “即便是无用之地,那也是大明之土!” 殿鸦雀无声,朱允熥一番话说得众武将热血沸腾。若不是在殿,只怕马上就要大声叫好,连番请战。 可是臣们,却陷入了沉思。甚至有人,偷偷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御阶上的皇太孙。待看到他那和老皇爷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之后,心才恍然大悟。 “这位,其实和老爷子一样,都是活阎王的性子,只不过平时不显罢了!” 这时,朱允熥看着群臣,再次开口说道,“孤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大国仁德,华礼仪,可仁德不是软弱,礼仪更不是忍让!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一味的宽容,只会养出白羊狼来!” “现在,朝鲜侵犯辽东之土,咱们大明怀柔。以后,若是其他藩国学得有模有样,又该如何待之?有多少土地可以给?皇爷爷打下的大明江山,不是让我们当败家子的!” “此战,不但要打。而且要彻底打服他们,让他们知道。大明的东西,别说碰,就是想都不行。这一仗,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几斤几两!” 正所谓亚洲一条街,大明才是爹!在朱允熥心,他从来没想过如大多数帝王,对外采取什么天朝风范,告诉外人大明物华天宝有的是好东西,不在乎你们家那点零碎儿。 他要的是丛林法则,他要大明做一头雄狮,做一头不容外人窥视领地的狮子。 ~~~ 朝会暂且散去,爷俩在御花园一前一后,默默走着。 老爷子在前,朱允熥微微落后半步。 “你呀,还是要打!”老爷子背着手说道,“其实咱也不是不想打,只是这仗不打好打。朝鲜虽然国小,但是十万能战之兵还是有的。一旦不能速战速决,势必生出祸端来!” “一直以来,咱以为给他点用不着的地方,让他感恩戴德跟着咱们大明走。你这么一打,只怕将来,两国之间必生嫌隙。” 嫌隙就是仇恨,可是朱允熥根本不在乎这玩意。国与国之间就好比人与人,恨一个人往往就代表着干不掉,甚至干不过别人。恨,是最无能的表现。 这时,老爷子的脚步忽然停住,回头狐疑的看着朱允熥,“咱跟你说话呢,你在后边干啥?” 朱允熥又微微后退,看看老爷子的大脚,眼神有些飘。 “呵!”老爷子顿时明白,笑出声说道,“放心,今天不抽你!”说着,苦笑一声,“你是块当爹的人了,咱们多少要给你点颜面,不能和以前一样,说抽就抽!” “皇爷爷圣明,孙儿都大了!”朱允熥笑道,“时不时的挨一顿您老的鞋底子,也说不过去!” 老爷子继续往前走,开口道,“打朝鲜,也不是不行,但是要慎重。你觉得是从辽东出兵好,还是京营出兵好?” “辽东!兵贵神速,若是从京营出兵,就给了朝鲜缓冲的时间。他们一旦听到信儿,跑到您面前又哭又嚎的,保不齐您心一软,又不打了!”朱允熥心早就想好了预案,开口说道,“辽东那边有四叔的兵马,还有十四叔的兵马,抽出七万不是难事。” “大同那边在战事也已了结,让傅友德带兵从大同赶往辽东,路程也不甚太远!这只是陆上,孙儿还想着,让信国公汤和带靖海军及山东沿海诸卫水军,从海上登陆朝鲜,两路夹击!” “哦?”老爷子停步,回头道,“你胆子真不小,两线作战?” “是,一正一奇,就是让他防无可防!”朱允熥握拳道,“孙儿看过朝鲜周围的海图,消灭朝鲜水军,大军从树州登陆(仁川)之后,就能长驱直入,直入朝鲜开京。” “别的不说,你这想法倒是可行!” 老爷子打了一辈子仗,微微琢磨之后,就明白了朱允熥的战略意图。打仗没有不冒险的,但双方都习惯的正面碰撞,突然从海上来那么一下,说不定还真能建奇功。 “让傅友德带兵去?你的意思是傅友德为主帅?”老爷子随后又道,“嗯,老傅倒是个稳当人,他也数次征伐过辽东,了解地理人情。”说着,老爷子笑道,“总比今天在殿上那些嚷嚷开战的杀才好,那些贼厮鸟。只是将才,打仗就靠不怕死,光着膀子爬城墙的愣货,不是帅才!” 朱允熥悄悄的后退两步,“孙儿想,让傅友德为副帅。” “他当副帅?谁是主帅?”老爷子忽然回头。 “孙儿请皇爷爷恩准,亲征朝鲜!”朱允熥大声道,“皇爷爷当年不避箭矢,九死一生才建立大明。到了孙儿这,孙儿不想做一个不通军事的皇帝。朱家的儿郎,要能治国,武能安邦............” 朱允熥正说到激昂处,忽然一个黑影飞来,忙下意识的避身闪过。 只见老爷子先是扔了一只飞鞋,随后脱下另一只,劈头盖脸的抽来,“安你奶奶个爪儿,一天到晚想着打仗?那是你该干的事吗?父母在不远游,你爷爷还有几天活头,你要上阵打仗.............” 抽两下,老爷子却抽不下去了。往常自己这边还没上手,这臭小子就已经开始告饶了。可是今天不但不求饶,而且连躲都不躲。 朱允熥在老爷子停手之时,缓缓跪下,看着老爷子,郑重的说道,“皇爷爷,玉不琢不成器。孙儿大了,怎能总是在您的羽翼庇护之下?” “此战,乃是国战,孙儿身为储君当亲赴前线,为三军将士壮我大明军威。”说着,朱允熥又微微一笑,“皇爷爷,灭国之战,就让孙儿去吧!” “哎,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你呀,犟种一个!”老爷子把鞋穿好,随意的在花园坐下,无奈的开口道,“你说的对,你长大了,咱不能总管着你,更不能总看着你。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以去。但是不能亲上一线,军略大事还要靠军老将,不得胡乱指挥。” “大胜了一切好说,若是打败了,回来看咱怎么抽你!” 朱允熥大喜,磕头道,“孙儿谢恩!”说着,犹豫下,再次开口,“皇爷爷,孙儿想,再跟您讨个人!” “朝的武将,你觉得谁行,尽可以带去。反正那些杀才,也认你这个储君。”老爷子没好气的骂道。 “孙儿想要蓝玉!” /75/75244/21913436.html 第1章宣战 “蓝玉?” 夜色已经,燃着通明灯火的寝宫之,老爷子独自一人,斜靠在躺椅上。看着门外,御案上架着的宝刀,默默出神。 自己的大孙要出去打仗了,还跟他要一个人,蓝玉。 其实在老爷子的心,蓝玉已经算不得威胁了,准确的说他从来算不得威胁,不过是大明朝堂那么一丝,似乎要超脱他控制的不确定因素。他对蓝玉的憎恨,除了蓝玉做的那些破事之外,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放心。 现在,这份不放心,似乎也渐渐的淡了。他寄予厚望的大孙,不存在镇不住这些人,使唤不动这些人。 如今的大明王朝,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做乱臣贼子,更不会有人动摇他们朱家的统治。 可是在老爷子的心,蓝玉这个名字还是如一根刺扎在喉咙那么难受。他老了,蓝玉却还年轻,威望甚高。就好像狼群老迈的头狼,要时刻提防狼群的小狼一样。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老爷子之所以开始不待见蓝玉,是因为未来。年轻的皇帝不应该有一个过分强大的母族,外戚是一把双刃剑。 “皇爷!”这时,朴不成悄悄的从外面进来,跪地说道,“奴婢都问清楚了!” “说!”老爷子简单的吐出一个字。 “殿下出京时,杭州府张善随行,在船上............” 首发网址 第2章老将归队 大军再次出城,十里长街满是神采飞扬观看大明军威的百姓。 皇太孙代老皇爷御驾亲征,去灭了东夷小国,可是千古未见的盛况。朱允熥有着代老爷子出征的名义,又是大明的储君,可以节制并指挥调动天下兵马。而且辽东一向是大明最为庞大的军阵,所以从京营所选的官兵不过才三万之数。 但这三万人,却是大明最为精锐的部队。 四千全身都包裹在铁甲的重骑兵,冲锋陷阵所向睥睨,由驸马都尉李坚带领。三营火铳兵,营火炮兵,由另一驸马梅殷祖带兵。其他步兵,都是国朝数次远征漠北,和北元草原精锐刺刀见红的老底子。 大军出城,沿途兵丁开道。道路两旁,都是百姓设置的祈福香案。出征将士的胸前,每人都挂着一朵采自郊外的鲜花。 “大明万胜!” 百战百胜的军威之下,数十年战无不胜的功绩之,是沿途百姓震天的呐喊,还有由衷的祝福。 洪武门城墙上,老爷子看着脚步轰然,前行的大军,看着队伍黄罗伞下,骑在战马上,那个英气勃勃的身影。眼神有些自豪,也有些揪心。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怕过。可是到了孙子这,心里却忐忑的不行。 “孩子大了,不听话啦!”老爷子揉揉眼角,“好好的读书做学问不好吗?非要出去打仗!” 边上,唯一能陪在老爷子身边的朴不成,微微笑道,“皇爷,奴婢有些话,不知...........” 记住网址m.wxsy. “赶紧放!”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 “奴婢刚伺候您那年,正赶上陈友谅那贼子率军来犯。”朴不成笑道,“那年,您也是力排众议亲自领兵出征。当日,走的正是这条路。人如龙,马如虎,势冲天。” “奴婢记得您那时候说过,若是一战能胜,就是万年基业!”顿了顿,票不成继续笑道,“如今皇太孙出征,走的也是同样的路,带的也是咱们大明好儿郎。正是承您的志气,要一战扬我大明天威。” “奴婢没读过书,可是也知道古往今来,没有多少回对番邦用兵,欲灭其国的战事。皇太孙这次去,定能让大明功绩铭记史册,让后世汗颜。陛下和殿下,都是五百年不世出的圣君,别的朝代能有半个就是烧高香,可咱们大明,现在一出就出俩!” “万年基业加上五百年不世出的圣君,咱大明定然万年万万年!” “你这狗东西,总算还能说点人话!” 尽管朴不成刻意拍的马屁,没什么逻辑,辞藻也不甚华美。可是言辞达意,老爷子听进耳,倒是比别人说的还好听些。 “这小子!”老爷子一指城下那远处的黄罗伞,“像咱!有种!不孬!” 黄罗伞下,一身金盔的朱允熥在马上回头,视线巍峨的大明城墙如巨龙盘卧于天地间。 “皇爷爷,等着孙儿得胜回朝!” 心里默念一句,抬头看着阳光猛烈的太阳,嘴角挂上一丝笑,“浩荡天地,且看大明男儿逞英豪!” 念完,一拉缰绳,嘴里大声道,“儿郎们,随孤,向北!” 三军齐呼,“向北!向北!” ~~~~ 大军向北,再过淮河。 正值盛夏,淮河旁的稻田郁郁葱葱,风吹麦浪滚滚,与滔滔江水遥相呼应。 淮河边,一条分叉的小河旁,数位农人在田地忙活着。虽然田长起来了,可是要常看着。看有没有杂草,生没生害虫。 这些农人都身材高大健壮魁梧,可是手上的农活却显得有些不入流。似乎,不是长年累月土里刨食的。 炎炎夏日,汗如雨下。农人,一头发半百的老翁,从田间地头出来,一屁股坐在大数地下。解开身上的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用手里的草帽不住的扇着古铜色的脸。 “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哪受过这罪?” 边上,一个老妇给他倒上凉茶,笑道,“种地还受罪?你这辈子什么都没怕过,到老了居然怕干活?”说着,抿嘴笑起来,“不过呀,妾身看来,种地的您,可比当将军的您,要踏实多了!” 这老汉不是别人,正是贬为平民,在老家务农的蓝玉。边上的老夫是他结发妻子,田忙活的是蓝玉的儿子和儿媳妇们。 尽管有些军故旧相送的金银,可是地方官看着呢,蓝家也要奉旨种地。 “委屈你了,过这种日子!”所谓英雄柔情,私下的蓝玉,面对妻子总是和颜悦色。 “这有什么委屈的!”夫人笑笑,靠着蓝玉坐下,“这日子挺好,以前老爷您高官显贵的,可妾身总觉得不踏实。现在咱们一家人,虽然日子没有以前富贵,可是胜在安稳。”说着,看看蓝玉,“老爷,您也岁数大了,打一辈子仗,总是不着家。现在老了,能跟家里人在一块,儿孙满堂的您还有什么不甘心?” 当然不甘心,一辈子的雄心壮志,一辈子的功绩被人活生生的抹杀,心里甘心才怪。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蓝玉自己也深思熟虑一番,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不敢不低头。再说,以往的自己,对功利二字,太过执着了。所以,才招人妒恨,招人猜忌。 吃一堑长一智,人总是能在跌倒之时,看到过去的不足,进行反思。 “你说的对,这样的日子挺好,反正不用操心了!”蓝玉看着田间,跑闹的孙子辈,笑着说道。 “真的?”夫人回头,笑问,“若是朝廷起复您,让您再去打仗...........?” “呸,老子吃撑了,还管那闲事!他娘的,卖了一辈子命,这个鸟下场,老子还不长记性!别说起复,就是让老子再领兵,老子都不鸟他,爱谁谁?”蓝玉骂道。 “呵呵!”夫人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蓝玉继续说道,“夫人还别不信,我有半句假话,就.........” 突然,懒洋洋坐着的蓝玉一下如豹子一样站起,原本柔和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充满力量,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老爷!”夫人不解。 “嘘!”蓝玉让妻子噤声,竖起了耳朵。 耳,似乎有阵阵熟悉的韵律。眼,渐渐泛起了烟尘。 “骑兵!有大队的骑兵过来了!”蓝玉神色郑重,边上放着的锄头,如战刀一样抓在手里,“夫人,带着孩子们躲起来!”随后,又对田间喊道,“老大,老二,过来跟老子结阵!” “骑兵?”蓝夫人不是寻常女子,抓着丈夫的手臂,“老爷是朝廷的人?”说着,眼满是坚决和凄苦,“还不放过咱们?老爷,若真想斩草除根,咱家谁都跑不掉!” 这时,马蹄如雷,烟尘大起,数百骑兵在眨眼之间,从前面冲来,到了蓝玉的跟前。 “是来抓老子的?”蓝玉挡在蓝家众人之前,厉声喝问。 战马停住,烟尘,马上一员将领,拉开脸上的面罩,大笑道,“老哥,是我!” “王兄弟?” 蓝玉顿时大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次和他征伐塞外的王弼。 “你怎么来了?”蓝玉大声道,看看对方周围,“他娘的,不打旗号,仪仗队也没有,穿着普通的盔甲,哪还有点侯爵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把总!”说着,忽然明白了,大声问道,“咱大明又要用兵了?你是要出征?打哪?可是要出塞?” “老哥!”王弼笑笑,“你看谁来了?” 谁? 蓝玉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被骑兵簇拥的间。一人骑着战马,缓缓而来。 “蓝将军,愿为孤持缰牵马否?” “殿下!”阳光下,那策马而来的少年,不是朱允熥,还能是谁。 蓝玉一声惊呼,顿时眼眶发红,跪在地上,“三爷!您............?”他实在是没想到,朱允熥竟然能来看他,当真是又惊又喜。 朱允熥在马上大笑,微微附身,“当日,你曾言,若孤出征,当为孤牵马,可还记得?” 蓝玉已经愣住了,出征?皇太孙要出征? 见他还在发愣,亲兵统领傅让在边上大声说道,“蓝大叔,殿下代皇爷御驾亲征,征伐高丽!” “蓝某虽老,愿为殿下牵马!”突然之间,蓝玉疯狂呐喊,“不求别的,甘愿为一马前卒,为殿下冲敌闯阵!” “马前卒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奉圣谕,蓝玉为随军参赞,侍奉于皇太孙身侧!”朱允熥念完口谕,一挥马鞭,“来呀,给蓝将军披甲!” “喏!” 两名侍卫翻身下马,分别捧着兵刃和盔甲,大步走来。 “这些,是当日抄家在你家找到的。如今,也算是还君明珠!”朱允熥微微笑道。 蓝玉已经痴了,摸着熟悉的甲胄,强忍着心的酸楚。 “老大,帮你老子穿甲!” “是!” 蓝玉站得笔直,长子蓝春帮着父亲,扣上甲胄的扣子,拉紧皮绳子。转眼之间,刚才的农夫,又变回百战的将军。 有些人,天生的宿命就是战死沙场! “末将不才,愿跟着父亲,为殿下效死!”蓝春大声说道。 朱允熥在战上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随后拉着缰绳,掉转马头,“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跟上孤,去军说话!” “喏!” 蓝玉和儿子答应一声,接过旁人送来的战马。 上马时,蓝玉的身体忽然一顿,回首看着在边上,默默擦泪的妻子。 “老爷!” 蓝夫人福安,带着蓝府的女眷们,大声说道,“妾身,祝老爷(夫君)马到功成,得胜还朝!” “走了!” 蓝玉大喝一声,拉动缰绳,策马狂奔,“殿下等等老臣!” /75/75244/21913439.html 第3章论战 “香!真他娘香!” 大军在夜间停止行军,营帐延绵数里,灯火通明。 蓝玉坐在朱允熥的大帐之,把浓油赤酱的炖肉拌在米饭里,呼哧呼哧的狼吞虎咽起来。他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可是饭量比壮年男子还大几分,而且吃的极快,眨眼间连肉带饭一大碗,吃得干干净净。 朱允熥在一旁,捧着一本兵书默默看着。闻言抬头笑笑,又把目光落在书的字上。 “怎么,在家连肉都吃不到?” 蓝玉放下碗饭,随后恭敬的坐在朱允熥对面的小马扎上,笑道,“不是没肉吃,是家里老婆子做的饭,清汤寡水吃起来没滋味。臣吃了半辈子大营里的饭,还是这种大油大盐的香,带劲!” “就是因为你打了半辈子仗,孤才大胆和皇爷爷求情,让你担任随军参赞!”朱允熥笑道,“你先别谢恩,跟孤说说,若是你为帅,此次讨高丽,该怎么打?” 其实怎么打,朱允熥心已经有了预案。相问于蓝玉,不过是要兼听则明。 “若臣是主帅,就不该宣战!”蓝玉微微思索之后,开口说道,“高丽国虽小,但也算得上硬骨头。殿下领大军从京师出发,再加上辽东的兵马调动,高丽有了防备,就不好打了!” “兵贵神速,不宣战高丽就不知道,派遣两部精骑为先锋,不用多五千人即可。跨过鸭绿江,不给朝鲜集结的时间和机会,避开坚城,直奔高丽王都。” “五千人就能搅得他天翻地覆,等高丽集合大军之时,紧随骑兵之后的数万步军,直接掩杀高丽后背,只要打破平壤,朝鲜王都就一马平川。届时,或是城下之盟,或是灭其社稷,就看殿下您的心情!” 一秒记住 第4章野心 鸭绿江蜿蜿蜒蜒,盘旋于辽东山峦之间。 它比不得长江浩大,比不得黄河雄壮。比不得珠江辽阔,也比不得汉江悠长。 可是它千百年来,一直盘踞在辽东大地,从长白山下发源滋养着辽东子弟。这条江,算是辽东的母亲河。更重要的是,它连接着出海口。 若是让历史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那么几百年后,鸭绿江会成为界河,它所接的出海口为别国所用。这里千百年来孕育的一切,都将成为别人的成果。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我们得到了许多。但同时,也失去了许多。甚至有些失去的东西,让人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盛夏,辽东大地漫天遍野的野花盛开,山川河流在阳光下都泛着光泽。青山之边,是辽东波澜壮阔的黑土地,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豪迈辽阔。 一队骑兵,从茂密的森林穿行出来,缓缓来到江边,马上的骑士穿着有别于原的白色服饰。他们信马由缰,任凭战马在江边饮水,目不转睛的看着鸭绿江对面的山川土地。 骑兵之,一个看起来身份最贵的男子,脚踩仆人的脊背缓缓下马,看着大江对岸,赞叹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辽东路!” 这本是元代诗人张养浩的诗,描写的是千里潼关景象。而此刻,却被这人用在了形容辽东土地,颇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但是这人声音落下,身后数人却齐齐拍手叫好,其一看起来似乎是人一样的人开口说道,“靖安君把此诗用在此处,真是应景!” 念诗的男子正是高丽王李成桂第五子,于诸位王子最为有才干的高丽靖安君,高丽兴亲军卫节制使、三军府军节制使。 首发网址 第5章不斩来使? “征讨高丽?” 北平,燕王府后院议事堂,朱棣拿着明发过来的廷寄圣旨,表情甚是复杂。 “高丽小国,若真要打,本王提一偏师即可跨江破关,扫荡千里。”朱棣捏着手的圣旨,表情狰狞,“居然让那黄毛小儿总督天下兵马,行灭国大战?他生长于深宫之,鸡都没杀过就想上阵指挥十几万兵马,简直就是儿戏!他胡闹,老爷子也跟着胡闹!老爷子宠孙子,还真是宠得没边儿了!” 说着,朱棣气呼呼的站起来,“再说,他以为高丽是软面团子,随便揉捏?兵战凶危,他栽了跟头没啥,可是丧权辱国,丢的是大明的脸面!” 议事厅,没有几人,除朱棣之外,仅有几个燕藩的军大将,还有那黑衣和尚姚广孝。 “王爷此言差矣,这可不是胡闹!更不是宠溺!”姚广孝微微笑道,“王爷看看圣旨所说,皇太孙总领天下兵马,节制辽东军卫塞王,副手是郢国公傅友德,军还有定远侯王弼,景川侯,长兴侯,东山侯等宿将。” 说着,姚广孝又是一笑,“有这些老人辅佐,就算主帅是条狗,都不会败!老爷子这是想,让皇太孙领堂堂正正之王师,建不世之功。老皇爷,这是在给皇太孙铺路!” 听到此话,朱棣的脸色更加阴沉。大明开国以来,从没有过如此多的开国功臣,共同参与远征。这些人,任何一个提溜出来,都够资格做一军主帅。 军功,皇太孙唯一的短板,就是没有赫赫战功。若此次能在这些老将的辅佐下,扫平高丽,声望必将达到顶点。届时,天下谁敢不服?九边塞王,谁还敢仗着自己的功劳,装老资格。 “圣旨说,让咱们燕藩调集四万兵马,归他指挥,本王也要听命于帐下!”朱棣气道,“本王戎马半生,居然要听他的?” “京营三万多人,咱们四万,还有十四弟的兵马,再加上辽东军卫,傅友德从大同带过来的兵马,嘿嘿,近乎二十万精兵。老爷子为了他大孙子的战功,还真是舍得下本儿!” 一秒记住 第6章打虎亲兄弟 眼前,高丽的使臣痛哭流涕,涕泪交加,仿佛死了老子一样。 “燕王此时已有辽东,掌握辽东都司,若是再能结恩于高丽,势必再增一个大臂助!按照最坏的打算,将来起兵之时,别的不说。只要掐断了高丽供应给南方的战马,就多了一成胜算!” (朱棣和李芳远的关系很好,李芳远作为使臣觐见朱元璋的时候,在北平停留过。后来朱棣起兵,高丽说的好听,什么乱臣贼子云云,但是朱允炆派人去买战马,结果.......) (李芳远是高丽第三代君主,受朱允炆册封。在朱棣当皇帝之后,马上派人朝贡,并且请求替换原来朱允炆赏赐的印记,朱棣称赞这人识时务,并且再次接受朱棣的册封!我想,这也是历史上,朱棣默认他们拓展边界的原因之一吧。) 想到此处,姚广孝靠近朱棣耳边,“王爷.........” 但朱棣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伸手把他挡在耳外。 朱棣看着鼻涕眼泪成行的李守银,嗤笑一声,“再生父母?本王要是有你们这样没志气的儿子,直接塞粪坑里溺死,省的将来丢人现眼!” “高丽虽小,可也为一国。尔乃国家大臣,如此不顾身份体面,如乡野泼妇一般叫苦连天,做给谁看?” 说着,朱棣再次冷笑,“你是不是还准备和本王说,带来大批的珍宝美人,欲献给本王?” 面对大国,哭求是高丽百试不爽的法宝。李守银正拿出全身的解数求饶,哪想到朱棣说变脸就变脸。 当下,愣愣的不知怎么回答,只有眼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掉落。 首发网址 第7章王见皇(上) 朱允熥所带三万多京营精锐行军并不慢,但他是大明皇储,每过一地各地方官都要前来叩拜,聆听圣训,大军的速度变得拖沓起来不说,让他本人也不胜其烦。 索性留定远侯王弼率领大军在后,他自己率一千本部亲卫,快马加鞭朝北平而来。沿路关卡,他都不曾表明身份,都让傅让出面说是征讨高丽的先行军。等进了北平地界之后,才表明身份。又微微放慢了速度,给地方官员准备的时间。 前方就是北平,崇山峻岭之间那古老的长城。在视线若隐若现。再加上一望无垠的原野,眼前满是北地的磅礴大气。 这种大气不同于应天府,京师虽好,亦是天下雄城,但身处江南温柔乡之,总感觉缺少了一些铁血。而北平之地,直面北地胡人,数百年来汉胡反复争夺厮杀,又不断的相互融合。 此地是原的北方屏障,可尽召燕赵男儿供为趋势,堪称国门。 其实北平比应天府更适合做大明的都城,大明立国之后有三北之忧。东北,正北,西北。若有战事,此地首当其冲。 后来,所谓天子守国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殿下!”前方一匹快马来报,“燕王辽王并北平武官员,出城迎驾,已到了十里之外!” “知道了!”朱允熥淡淡的说道。 “殿下!”这时,朱允熥身边的蓝玉,忽然郑重的开口,“北平乃是燕藩的老巢,燕王这人.........” “放心!”不用听,朱允熥就知道蓝玉这是要说朱棣的小话,开口笑道,“此次事关国战,四叔心会有分寸。家大业大,自家人总会有些小心思。可是对外人,还是自家人信得过!” 首发网址 第8章王见皇(下) 上至燕辽二王,下至北平百官,俱是怔住。 皇太孙殿下,居然不进北平? “这不是给老子上眼药吗?若是老爷子知道你到了北平而不进,过后定要寻我这当叔叔的不是!” 朱棣心大怒,他已经能想象到若是朱允熥不进城,老爷子会怎么骂。 “老四,你他娘的谱挺大呀!咱大孙去了你的地方,连门都进不去?你可真是出息了!”想到此处,朱棣顿感头疼,老爷子的脾气是不会听他分辨的,他孙子怎么都好的,是对的。自己这当儿子,怎么做都是错! 不过,老爷子发火那是日后的事。若朱允熥今日真的不进城,等于直接当着北平武还有辽王的面,打他的脸。 “殿下为何不进城?”情急之下,朱棣说话就没那么客气,大声开口道,“闻听太孙殿下御驾亲至,城内军民士绅翘首以盼。殿下若不进城,岂不是寒了百姓的心?再者,城内军士已集合完毕,正等着殿下当面检阅,随后跟随殿下向北!” 说着,朱棣上前一步,继续大声道,“到北平而不入,殿下莫非有什么顾忌吗?” “大胆!放肆!” 朱允熥还没说话,身后一声爆喝,“燕王,你是在和殿下说话吗?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哪个不长眼的!” 记住网址m.wxsy. 朱棣心大怒,暗骂一声豁然回头,却顿时呆住了。 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道熟悉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刀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 “蓝玉!?这老不死的怎么也在这?他不是已经奉旨回家种地了吗?” 一瞬间,朱棣心百转千回,思绪凌乱。 “莫非,老爷子饶了他?不能啊,老爷子没杀他已经是格外开恩。”想着,朱棣忽然懂了,“蓝玉是这黄口小儿的舅公,征讨朝鲜,老爷子自然是要给这黄口小儿,一道护身符!” 这时,朱允熥缓缓开口,“蓝玉不得无礼,燕王是耿直之人,说话声音大些,不妨事的!”说着,又笑道,“还不给燕王和辽王见礼!” “臣蓝玉,参见燕王,辽王!”蓝玉随意的拱拱手,朱棣被他视为敌人,辽王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子。 “凉国公也在!”朱棣笑笑,“一别多日,凉国公可是大变样了,孤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的蓝玉锋芒内敛,再不复往日那般张扬。 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这声国公,臣不敢当。”说着,对天拱手道,“臣代罪之身,蒙陛下皇太孙不弃,入军效力,为太孙殿下随军参赞!”说着,顿了顿,目光再次如刀,大声道,“蓝某已经不是当朝国公了,现在的蓝某,只是太孙殿下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蓝玉大名无人不晓,北方武之多有见过他面的,此刻听他如此说来,顿时对朱允熥这位皇太孙,更加敬畏起来。 “对对对!”朱棣面上笑着,心想道,“你这条老狗,呲牙咬人的老狗!” 边上,辽王朱植见到蓝玉,双眼放光,拍掌大笑道,“老将军是大明的定海神针,有你参赞,咱们更能大胜!”说着,又对朱允熥说道,“太孙殿下,臣最近反复推演国朝几次远征大战,其有很多不懂之处。不知,闲时可否让臣,受蓝将军,指教一二!”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要是有心,孤让蓝玉收你当徒弟都行!”朱允熥笑道。 蓝玉以前和辽王并无交集,见对方看重自己,也低头说道,“辽王千岁言重了,不敢谈指教二字。” 朱允熥看看朱棣,开口道,“孤不进北平不是有什么顾忌,孤是皇储,一入城势必黄土垫道,惊扰百姓。孤一进城,后面的三万大军要不要进城?如此一来,北平府的花费能小了?若是当兵的再闹出什么事来,谁的脸上好看?” “兵贵神速,孤入城之后一时半会都走不了,前方军情如火,孤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游玩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在北平耽搁!” 朱棣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请罪道,“臣有罪,不能体恤殿下爱民之心。” “孤不进城,就住在城外的北平驿。大同那边的兵马也快到了,等傅国公带兵过来,你和辽王点齐兵马,随孤直接杀向辽东。”朱允熥回身上马,看看北平的武百官,“都散了吧,回去之后各司其职!” 说着,马鞭轻轻挥舞,“燕王,你前头带路,去驿站!” 北平是边关大镇,驿站极大,占地能有十几亩。各项物资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个小城一般。 朱允熥带着亲卫入住驿站,其居住的往来官员等人,马上收拾包袱搬了出去。驿站之,又是一片忙碌嘈杂。 驿站的正房之,朱允熥换了一身布衣,拿着手巾擦拭面部的灰尘,享受着脸上的清凉,闭目开口,“其他人都退下,孤和燕王有话要说!” 话音落下,傅让带着侍卫们退倒门外,守在门口。屋子,只剩下他们叔侄二人。 “你方才说孤是不是心有顾忌?”朱允熥笑着扔掉手里的毛巾,直视朱棣的眼神,“到底是孤心有顾忌,还是你心有顾忌?” 朱棣一时语塞,他怎么也想不到朱允熥上来,直接就是诛心的话。 “若是旁人,孤不屑于解释。可你毕竟是孤的叔父,孤不愿你心生芥蒂。”朱允熥坐下,继续说道,“孤什么顾忌都没有,之所以不进城,正如孤所言。一旦进城三五日走不脱,而辽阳等地辽东都司的兵马正在集结。前方将士严阵以待,准备建功立业,孤很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说到此处,朱允熥看着朱棣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四叔,我心没有顾忌,你心,有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顿时,朱棣心大惊,“莫非,他现在就要发作我?” 现在的朱允熥已是皇储,对他而言就是君。若真想发作他,有一万个理由。 “心长在你自己肚子里,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有些事,我不愿意说破。”朱允熥语速放慢,“毕竟是骨肉至亲,而你于国有又有大功,我想你,都是往好处想。” “此次征讨高丽,本可以不用你的兵马,可是我还在皇爷爷面前提起你,让你随我北征。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此乃国战,正是咱朱家男儿大展拳脚,建立功勋机会。” 说着,朱允熥站起来,走到朱棣身前,“四叔,你我君臣叔侄,并肩作战,必为千古佳话。我心对你没有顾忌,不但没有顾忌,我还要重用你!” “傅国公虽然一代名将,但毕竟年纪老迈,打仗失了锐气。所以,孤任你为前军先锋,统领辽东都司兵马,扫荡高丽。” 朱棣心一震,他万想不到,朱允熥能如此的开诚布公,甚至更没想到,对方对他如此看重。 “四叔!”朱允熥扶着朱棣的手臂,正色道,“男人之间,所谓的顾忌,不过是话没说开,事没说透。你我叔侄各在一边,从未好好相处过,知之甚少。可是我心,对你一直颇有几分敬重。” “这仗不是三五日就能分出胜负的,往后日子你我二人朝夕相处。你好好看看,孤这个皇太孙,是不是真如你心所想的那样!” “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对我说过,你诸位皇叔之,四叔最为英武豪气,最有男子气魄。不过,你四叔也是头倔驴,见了天王老子都不低头。” 朱允熥提起朱标,朱棣的眼神柔和许多。 “孤不是要你低头,而是有些意气之争,实在是犯不上!”朱允熥又道,“就算是你心有顾忌,可征讨高丽,正是咱们朱家上下一心的时候。四叔,咱爷俩,先揍外鬼!” 见朱允熥说的情真意切,朱棣心五味杂陈,沉思良久,开口道,“臣,心也是这般想的。国战当头,大义当先!” 朱允熥笑笑,说道,“四叔,我远道而来,你还没问我吃饭没有呢?” 他的思路朱棣实在是跟不上,正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朱允熥又道,“这是你的地盘,你叫人张罗一桌,回头把四婶,还有孤的几个堂兄弟都叫来。再叫上十四叔,咱们喝几盅!” “臣遵命!”朱棣起身,往外退去,说道,“只怕北地饮食粗鄙,入不了殿下的口!” 刚说完,心又有些后悔,自己跟他较什么劲啊! 朱允熥不以为意笑道,“一家人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 一家人? 朱棣身体微顿,走出门外,心道,“这..........这小孩!” 驿站变成了一个兵营,来往报信的骑兵络绎不绝,接二连三。官们朱允熥不见,但是北平的将领们,都汇聚在驿站的大堂之,等着皇太孙召集将领,询问军事。 这是开国至今,第一次明发天下的灭国之战,这些将领们摩拳擦掌等着表现一番。所谓无第一,武无第二,坐在大堂之,这些将领们派系泾渭分明,彼此目光之,皆有火花闪烁。 等了不知多久,众人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驿站外忽然传来声势浩大的嘈杂之声,听起来似乎数百骑兵呼啸而来。 “皇太孙在此,谁这么大胆子敢纵马?”众武将心疑惑,走出大堂。 只见,黄昏之,风尘仆仆的精锐骑兵,利箭一样直射而来。 队伍当先的骑士,在战马冲入驿站的那一刻,直接从马上飞了下来。 “好俊的骑术!”武将们心大声喝彩。 骑士落马之后,魁梧的身躯借着战马的冲势,向前狂奔,随后直接跪在了驿站庭院之。 “殿下,臣想死您了!” ~~~ 该来的人都来了,大明将星荟萃,马上开战。 /75/75244/21913449.html 第9章李家兵法,忠字诀 朱允熥正在屋里想着事情,外边嗷唠一嗓子,顿时吓一跳。 不过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嘴里笑骂,“这杀才!”随后,对侍立的侍卫摆手,“让他进来。” 稍候片刻,一身征尘的曹国公李景隆昂首进来,直接跪地大礼,伏于朱允熥面前,更咽道,“殿下,臣.........终于见着您了!” 李景隆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可在京也算得上是气宇轩昂的美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面目白皙,放在后世算得上妥妥的,事业有成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的大叔。 可是现在,在经过了边疆数月的厮杀磨练之后,皮肤变成了古铜色。嘴唇干裂,脸上手上多有晒伤,满脸络腮胡,再加上长途跋涉犹如风吹日晒的工人一般。 但细细再看,其眉宇间的英气还有整个人的精神,却比在京师之,更增添了几分雄性气概。 军队是最好的熔炉,铁胚子进去钢出来。 “你这杀才!”朱允熥笑着开口,“要见孤,规规矩矩的让人通传不行吗?非要在众人面前,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挺大个人了,在外边又哭又嚎的,成何体统!” “臣,实在是想殿下想的紧了!”李景隆更咽道,“自从听说殿下从京师出发,要臣在北平和您汇合之后,臣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到您身边。”说着,抹了把泪水,“臣在傅公那请了帅令,带着亲卫一人三马,日夜疾驰而来。臣在边关军,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思及殿下圣颜便夜不能寐.........” 饶是知道对方话语有故意夸大之嫌,可是听着,怎么这么他妈的顺耳!再看看对方的真情流露,怎么他妈的就感觉这么贴心! 朱允熥揉揉额头,柔声道,“行了,亏你还是在军立下大功的将领,哭哭啼啼不怕人笑话!”随后,对边上侍卫说道,“给曹国公看座!” 一秒记住 第10章开拔 一顿家宴,虽不算其乐融融,但也算融洽。 朱允熥对待叔王颇为敬重,神态温和。而燕王朱棣,也暂时按捺住心的心思,对待皇太孙,甚为恭敬。 正如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平时兄弟子侄之间争归争。别说是天家,就是寻常百姓家微有财产,兄弟之间都是暗藏心思。不过肉只能烂在锅里,自家人再不好也是一个祖宗的。关上门来可以闹,但对待外地,则是要一致对外。 又过了两日,傅友德带领七万大军从大同赶到北平与朱允熥汇合。说是七万大军,其实只有不到万。大同一役,面对拼命突围的北元铁骑,明军也多有伤亡。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历史记住的都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将领。而那些士卒,不过是纸上的数字罢了。 而后定远侯王弼率领的三万兵马,也已赶到。朱允熥身边,近乎十万兵马,大明开国武将,群英荟萃。 北平城,燕王朱棣又召集手下将领,选拔军精锐近四万人。 郊外校场,朱允熥远远观望燕藩集结军队,当真是号令森然。一通鼓,军将集合完毕,二铜鼓马步军定结成方阵,三通鼓之后,四万人已是披甲整装待发。 光凭这种集合的速度,就堪称虎狼之师。而且朱棣军军卒的成分复杂,最为精锐的重甲骑兵,不但有燕赵男儿,还有许多留着发辫的蒙古人,女真人。 这些精锐都是人马俱装,不但配备的丈长的骑枪,马鞍上还挂着用来破步兵阵地的流星锤,短斧等物,而且是一人双马。 燕王军,还有大量的火炮,火铳兵。列阵之时,炮兵与步兵在前,骑兵在后。而后是军,及精锐重甲骑兵。 首发网址 第11章前战(上) 洪武二十年,月初。大明皇储,皇太孙朱允熥,代大明天子征讨不臣高丽。朱允熥总领天下兵马,发京营精锐并辽东都司边军共计二十万人。号称五十万大军,泰山压顶一般从辽东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过鸭绿江。 鸭绿江两岸,本就是华旧土。蒙元末世以来,高丽暗蚕食,但尚未大规模的筑城,除了零星的堡寨屯田之外,依旧是一片蛮荒。 闻天朝王师征讨,此地高丽军民已四散奔逃,没逃的也躲进了低矮的堡寨之。数日之间,燕王朱棣率领麾下精锐,连扫高丽堡寨七十余座。破高丽屯田城,龟城,杀敌一千多人。 定远侯王弼率领四千精骑,在荒野之来回驰骋,寻找高丽军队的主力动向。但高丽人的兵,却像蒸发了一样,始终不见踪影。 这种情况已经在朱允熥和诸老将的预料之内,这些被高丽人蚕食的土地上,只有蒙元时期修筑的小城,在二十万大军的冲击下,根本不具备抵御的能力。 与其浪费军力,不如逐步收缩,让明军长驱直入,补给线拉长之后,再集合全国兵马,进行反击。 估摸着,王师在行至平壤之前,都不会遇到大规模的抵抗。是以,朱允熥下令,定远侯王弼,燕王朱棣沿着大军侧翼行军,保护军左侧,其余十几万大军,直扑平壤的屏障,安州。 (为什么是保护左翼呢,因为明军的行军路线,右侧是大海,左边是广袤的荒野。) 平壤必须拿下,拿下平壤之后,城外海港和津里可以用作王师的后勤基地。高丽人想要拉长战线,殊不知朱允熥根本没想过走陆地运输粮草器械。 和津里属于西高丽湾的海港,对面可达大明辽东或者山东半岛,用海路运输,不但省去了陆地运输漫长的时间,人吃马嚼的浪费,还能避免补给线被高丽的骑兵骚扰。 其实,朱允熥和一众大明老将们,想的着实有些多了。此刻的高丽王都之,从大明宣战开始就陷入一片混乱。投降派抵抗派争论不休,而投降派又分出了完全不抵抗,和割地求和两种派系。 一秒记住 第2章前战(下) 战字一声,铿锵有力,俨然出自英武男儿之口。 李成桂第五子,高丽靖安君,李芳远一身铁甲,昂首挺胸从殿外走来。一时间,成为殿众人眼的焦点。 “父王!”李芳远跪于李成桂御座之前,大声说道,“明国摆明了是要灭了咱们高丽,二十万大军已经开赴高丽境内。再做求和,不过徒增笑柄。” 说着,站起身,环视群臣,继续大声道,“即便是这次,我们丧权辱国,割地赔款,上表请罪,让明国可以暂时退兵,那下次呢?下次他想起来的时候,再次发兵前来,高丽拿什么给?那什么满足他们?” “长此以往,高丽就成了大明案板上的鱼肉,任凭他们下刀。山间野兽,尚知道临死之前奋力一搏,我高丽雄兵十万,就任人宰割?如此奇耻大辱,怎能承受?千百年以后,后人如何评说?” “一旦如此,即便是再过一千年。我高丽人在明国人眼里,也不过是摇尾乞怜的狗!” 一番话,掷地有声,武将们被蛊惑得握紧拳头纷纷附和。而臣们则是不断摇头,显然很不赞同。 “靖安君,识时务者为俊杰。国力相差悬殊,为高丽百姓计,不可擅自开战!”姬从良急道,“一旦开战,高丽之伤,胜过大明百倍呀!”随后,又急对李成桂说道,“殿下,大明所恼不过是辽东蒙元旧土,铁岭卫一代的土地,还给他们就是了!” “若他们不满足呢?”李成桂皱眉道。 “姬大人是不是要说,平壤也可以给他们?”李芳远接口,冷笑道,“但是我告诉你,明国永远都不会满足,得了平壤他们还会要更多!” “你说打仗,毁的是高丽的根基。可是不打仗,高丽人就会变成奴隶!”李芳远继续说道,“他们的目的是把高丽这个国家抹杀掉,作为高丽的人领袖,你也太单纯了!” 首发网址 第13章降人 “他娘的,高丽蛮子真他奶奶的熊,老子的儿郎还没使劲呢,就他娘的投降了!” 大明王师在安州城外扎营,将军们的大帐,与众人喝酒的景川侯一脸不忿的骂骂咧咧。安州投降,城内武官员并城守军,都交出兵器,于城外跪降。 眼看他景川侯到手的军功飞了,军众将领们都大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 “老曹,这事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手脚太不麻利!”鹤庆侯张翼笑道,“屁帘大的地方,你弄那么大的阵仗。要是我带兵,看准一面城墙,弓箭手掩护,直接把云梯驾上。举着盾牌的儿郎在前,拿着钩枪的在后,三五下就爬上去了!” 听到老伙计们的嘲讽,景川侯也不生气。反而白了一眼,眼前这些军侯们。 “你们知道个球,殿下说过,咱大明的儿郎,金贵着呢,照你那么不要命的打,得死多少人?”曹震哼了一声,叹道,“殿下仁义呀,爱惜咱们这些当兵的儿郎们!”说着,又是叹息一声,“哎,以前打仗的时候,当兵的都他妈不是人,一片片的死,遭娘瘟的!” 似乎是想起了以往征战岁月的惨烈,帐的诸位军侯都沉默不语。天下哪有啥万胜之师,还他妈不都是人命堆出来的。 这时,帐外忽然有人挑帘子进来,众人一看正是皇太孙的亲卫统领傅让。 “曹侯爷,殿下令,您带人进城!”傅让抱拳道,“殿下说了,既然安州已经投降了,就别乱杀人。” “明白!”景川侯曹震又马上兴高采烈,那些刚才默不出声的老军侯爷们,又马上一脸的嫉妒。 虽然景川侯所部没有破城之功,可殿下还是把发财的机会给他。明面上是让他进城维持秩序,实际上就是默认他带人进城搜刮。 一秒记住 第14章祥瑞 世上没有单纯的战争,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高瞻远瞩的君王,考虑的永远是战争之外的事。高丽毕竟不同于原各地,原各地同根同种,是一家人。而高丽再怎么说,也是外姓人。虽受华教化,但始终游离于华之外。 真想要彻底让这片土地,融入大明的版图,非一朝一夕之功能够实现。所以,在战争后如何统治,如何管理的问题,比战争本身,更有难度,也更难执行。 听朱允熥说有事让他们去做,那些高丽降人的眼,马上又多了几分惊恐还有怀疑。 这些人都是高丽大姓,要么姓金,要么姓朴,要么姓崔。安州虽然地处偏远,不算高丽的大城。但他们和本家之间,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再者说,他们都是高丽的士人,朱允熥希望有些话,通过他们的嘴传出去。 “孤知道,你们在平壤都有亲朋故交!”朱允熥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开口说道,“孤准备派几人,去平壤城,把孤方才那些话,说给那里的士族说,你们谁去?” 顿时,高丽降人们又把头深埋,颤抖着不敢发声。朱允熥的意思很明显了,放他们去平壤,让他们去当说客。 谁敢去?平壤可不比安州,他们在安州一手遮天,但是在平壤可不够看。万一被发现了,当头就是一刀,脑袋分家! 可是谁敢说不去? 别看大明皇储和和气气的,可是这些人的家眷还有族人,如今都攥在人家的手里。若不去,恐怕直接给戴上一顶李氏忠臣帽子,全家处决! “刚才还说愿为大明小民,受圣天子教化!现在大明需要你们,你们反而不说话了!”朱允熥冷笑道,“莫非,你们刚才说的,都是谎话?” 首发网址 第15章攻城(上) 想要围点打援,就必须造成平壤随时都会被攻破的假象。使得从汉城方向,驰援平壤的高丽大军,一头钻进明军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这场战争,一开始采用消极避战方式的高丽,已经失去了先机。而作为主动进攻一方,明军有着战争的优先权。 攻克安州之后,明军先锋部队马不停蹄,分成两路攻克和津里,平城这两处平壤外围的据点,尤其是平城,城池虽然不大,但却是最为要塞,修建在平壤城外的最高点。 而且平城在地理位置上微微和平壤平行,正好能堵住高丽兵马从侧面进军的路线。 而后,明军大军如潮水一般,兵临平壤城下,阵势延绵数十里,旌旗飞舞呼声震天,随时准备展开攻击。 “这么大的城,连护城河都没有!”高地上,军之,朱允熥看着视线里完全仿照原城池样式,有些汉唐遗风的平壤古城说道。 作为高丽南北重镇,平壤城坐落在高丽大同江的下游,若是原的城池有这样的地理位置,肯定要引江水成护城河,环绕城池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若有敌军来犯,不死个十万万,不打上三五年,恐怕连城墙边都摸不到。 可是视线的平壤城,只有西侧的城墙外有条天然的河流,其他三面都完全暴露在,明军的兵锋之下。 “高丽处处学我华,却不想只学了一个皮毛!”李景隆在朱允熥身侧笑道,“臣少年时,听老师讲古,当年蒙元大军横扫天下,势不可挡。可唯独在襄樊古城前,对引汉水而成的护城河,毫无办法!” “不是高丽不想修,是有心无力!”朱允熥开口,有些说教的意味,“你呀,凡事只看到了表面。修筑城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大明那些天下雄城,哪座不是每年征伐数十万民夫,年年修葺才能最终成型。高丽国小,他养得起数十万的民夫吗?” “再者,高丽国小,面对外敌以防御为主,不像华城池,既要防御外敌,又要作为屯兵堡垒,以待出击。而且,高丽面对只外地,哪像咱们华,动辄来犯之军数十万。” 首发网址 第16章攻城(下) 皇太孙朱允熥身后,数杆三丈长的大旗迎风舒展,剌剌作响。 最前面一杆大旗,旗杆通体龙身盘旋,旗杆顶端是狰狞的鎏金龙头。龙口出,勾着挂在旗杆上的长方形旗帜,使得飞舞的旗帜上,那些五抓金龙似乎要活了,冲破天际一般。 此为大明龙旗! 而后,是青龙,白虎,玄武,神雀四面大旗。再往后,是黄底红色的日旗,越旗。 咚咚咚,鼓声之,大旗挥舞,旗号之下,军阵轰然。 大军最前方,四个千人队已经整装待发。可是这些人脸上却没有大明精锐那种狂热,而是神情恐惧瑟瑟发抖。 这些人,是高丽的降兵,充作大军的先头部队。他们手没有兵器,反而是每个人都扛着沙土袋。 平壤城下虽然没有护城河,但是却被高丽人挖出来无数沟渠,用来阻拦明军的重型攻城器械。 一神色彪悍的明军千户,在四个千人队前,冷漠的大声训话。 “大明军律!” 跟在明军千户的高丽翻译官,军书办,崔乳用高丽话,大声喊道,“明国律!” 记住网址m.wxsy. “凡军令下达后,行军途,有一人退却或畏战止步不前者。” “一人不前,一伍全斩!!” “三人不前,一旗全斩!” “五人不前,斩百户!” “十人不前,斩千户!” 明军之所以百战百胜,除了国力之外,更是因为军法严苛。当日老爷子未问鼎天下之前,每逢交战便在自己身前,用宝刀划线。无论任何人,敢退过此线,全部斩首。 一声声斩,带着浓浓的杀气。让本就惊恐的高丽降兵们,更加惊恐起来。 “巴里卡!”(快跑!) 突然,队伍之,数个高丽士兵扔下肩膀的沙袋,发足狂奔。 但是周围十几万明军虎视眈眈,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还没跑出千人队,就直接被弓箭射死。仅有几个没被射的,也被明军壮士跟抓鸡一样拖到队前。 “敢跑?”明军千户冷笑一声,随后看看高丽翻译崔乳。 后者脸色比千户还要狰狞,手里拿着一根铁棒子,对着侥幸活下来的几个逃兵,劈头盖脸砸去。 砰砰,几下之后,满地白浆红汤。 崔乳脸上带着喷溅的血水,咬牙看着即将冲锋的高丽降兵们,大声说道,“敢跑?这就是下场!为大明效力,不死就能富贵,你们这些不知道好歹的泥腿子!” 此时,明军千户咧嘴一笑,挥舞手战刀,“出发!” 咚咚咚,战鼓再起。 “天佑大明!” “吾军万胜!” 十余万大军的欢呼声声,四千高丽降兵,歇斯底里的嚎叫着,背着沙袋冲向平壤城下。 与此同时,高丽城墙上万箭齐发。 嗖嗖嗖,箭头遮天蔽日,仿佛暴雨之前的乌云,天地之间满是黑色。 箭雨之下,嘶吼着的高丽降兵,像机器人一样快速把沙包扔进那些沟渠之,然后再跑回来,再次背起沙袋,再次冲锋。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那无处不在的箭雨,无情的收割着人命。有的高丽兵,在冲锋途,直接被箭枝射穿身体,钉在地上。当场死去的还好,那还尚未死透的,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痛苦的喊叫。 高丽降兵们前赴后继,地上慢慢布满了一层尸体。殷弘的血,渗透进长满野花的,高丽土地。 大明龙旗之下,朱允熥看着惨烈的战场,微微皱眉,“让投石机准备,压制城头!” “殿下仁德。”李景隆笑道,“除了殿下,谁还关心这些高丽人的死活!” “仁德个屁!”朱允熥骂道,“都死光了,谁去填坑?让咱们的人去?你去?” 李景隆急道,“殿下圣明!”随后,赶紧吩咐旗语兵,对炮兵方阵下令。 旗语上下翻飞,炮兵阵地,那些调教完成的投石机,露出狰狞的面容。 大明的投石机堪比城墙的高度,每具机器,有数十兵丁操控。接到军令之后,魁梧的士卒们用绞盘旋转拉紧弓弦。 又有士兵把石弹,火弹放在投石机的篮筐之。 “好!”一光着膀子的明军,装好弹之后大喊。 投石机下,另一个光着膀子的明军,双手举起大锤,“走!” 砰,铁锤击打投石机的扳机,火花四射。 霎那之间,数具投石机呼啸而出,漫天都是带着死亡呼啸的弹丸,射向平壤的城头。 “莫拉古(啥玩意)” 城头的高丽兵一时有些愣神,可是他们守将却是见多识广的老行伍,大声命令道,“散开,散开!” 但是,晚了。 明军对于这种远程武器的使用,已经登峰造极。在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军的老兵和工匠,就根据双方的距离,测绘出火力覆盖的射程。 空!空!空! 石弹砸在城墙上,顿时地动山摇。一时间城头烟尘大起,砖石四处飞舞。混沌硝烟之,无数高丽兵被飞溅的石头砸。石弹在城头反弹,像是铁犁锄过田垄。 只不过铁梨带起的你是泥土,而石弹碾压的是人的血肉。 而除此之外,还有震耳的轰鸣在城头响起,浓郁的白烟呛得人喘不上气。爆炸声,满是高力士卒的残垣断壁。 火弹,用生铁铸成,里面空心装着火药。射到城头爆炸,铁片此处飞舞,挡这即死。当朱允熥第一次看见这玩意的时候,差点以为这玩意是大号的手榴弹。 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华五千年明史,就是一部充满了智慧革新的残酷战争史。 火药用于战争,兴于宋金。当年蒙古人攻破金都,在仓库发现了金人从宋人处学来的此物,如获至宝。并且被成吉思汗的子孙,带入西征之路。 号称西方世界黄金之城的撒马尔罕,就是被蒙古人,用这种火弹,加上投石机,火炮攻破。并且把他们的哈里发,包裹在华丽的地毯,用战马活活踩死。 “走!” 砰地又是一声,刚刚装填完毕的投石机,再次发射。 又是一轮遮天蔽日,带着死亡呼啸的弹丸,射向城头。 “退下去!退下去!” 投石机攻击的范围内,平壤城墙上已经站不住人,高丽士卒纷纷退却。 “快点!继续填,填平了!”明军千户,对那些背着沙包的高丽兵大声催促。 高丽兵更加胆寒,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见最前方的兄弟,被投石机发射,偏离的飞弹直接砸进了泥土,变成一堆碎渣。 “炮!前!” 投石机后面,穿着战袄没有披铁甲的明军阵地,军官们大声呐喊。 随后,无数牛马牲畜的拉拽下,一门门黝黑的火炮,缓缓推向阵地前沿。再然后,在士兵们的号子声,拽上了搭建好的土坡,瞄准平壤城头。 “火炮还是不够厉害,若是有红衣大炮,一炮下去,平壤城墙就塌了!”朱允熥看着火炮方阵,心暗道。 此时大明的火炮口径不够大,铸造工艺也不够成熟,野战尚可,但是在攻城战,还有些威力不足。 突然,就在高丽降兵们填出的通道之后,数个似乎要刺破天穹的怪物,被推了出来。 那是大明的攻城车,说是车其实是移动大楼。攻城车高达三丈,比城墙还高。通体用坚硬的木材组装,外面披着一层铁皮,里面暗藏楼梯阁楼,可以用来藏兵,还有士兵攀登。 每个攻城车下面,都有前后四个两人多高的木轮,用以推动向前。 一旦让这种庞然大物靠近了城墙,上面带着钩子的跳板搭在城墙上,明军就可以从下到上源源不断的爬到城墙上,和高丽兵展开肉搏。 “前面的用力,后面的推起!” “威武!威武!威武!” 前进的攻城车下,是数千奋力推着的大明士卒,攻城车如山,缓缓前行。 渐渐的,为了怕误伤自家兄弟,明军的投石机停了。高丽人的反击,也来了。 又是无数的火箭,射在了前进的攻城车上,同时平壤城,为数不多的弩炮,也朝着攻城车狠狠的射击。 转眼间,巨大的攻城车成了刺猬一般。但依旧,缓缓前行。而在箭雨打击之下,推车前进的明军,也有人不断倒下。 不过,只要有人倒下,立马有明军把受伤的兄弟拖拽到一边。 忽然,在行至距离城墙三百步的位置,几座攻城车上的铁皮罩被推开,露出里面黑黝黝的炮口。 “放!” 砰砰砰,白烟伴随着轰鸣,瞄准城墙直射的火炮,顿时把让平壤城头硝烟四起。 而此时也有弓箭手爬到攻城车的最上端,开始居高临下的射击城墙上的守军。 “殿下,老臣请战。若不能一战登城,老臣愿提头来见!”景川侯曹震,在朱允熥马前,大声请战。 “噎死你老不死的,好事都让你占了,你咋那么能耐呢?”其他老将,纷纷破口大骂。 朱允熥给李景隆一个眼神,后者对众老军侯笑道,“诸位老前辈,稍安勿躁。高丽人还有后手,贸然登城,死的都是咱们的弟兄!”说着,一指战场上,那些劫后余生的高丽降兵们,笑道,“让他们先上,就算杀不了人,让高丽人的刀卷刃了,也是好的嘛!” 此时,朱允熥把目光从战场收回,冷脸对身后人说道,“燕王那边还没军报传来?他那边还没找到高丽援军的大部队?” /75/75244/21913463.html 第17章大战(1) 清晨,那在大地上弥漫的,并非是带着微湿的晨雾,而是尚未消散的硝烟。 灰白色的烟雾,带着呛人的味道在天地间久久不散,其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城上城下满是残肢断臂,砖石瓦砾。废墟之间,城墙之下,还有一息生机的伤兵,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无助的在死人堆里徒劳的,无力的伸手,幻想着有人拉他们一把。 平壤城墙边,冲天般高大的攻城车依旧耸立着,只是上面满是千疮百孔的痕迹,有一具还燃着熊熊大火。 高丽人保卫家园的决心,堪称刚烈。当攻城车搭在城头之后,高丽人直接动用了隐藏的后手,猛火油。 面对冲上城头的高丽降兵,守军们并没有因他们是同胞而手软。精锐的甲士顶在最前面,挡住高丽降兵的冲击。同时死士带着火油罐,直接跳上了明军的攻城车,点燃熊熊大火。 霎那间,攻城车的出口处变成了一片火海,还有更多的火油火把,滚热的金汁粪水,从城头宣泄下来。 被火烧到的士兵,在泥土上不住的翻滚,那些被粪水淋到的士兵,用手一抓,就能抓下身上被烫熟的血肉,露出森人的白骨。 直到现在,经过一夜。天地间飘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臭气,和烤肉的味道。 朱允熥带着亲卫,在军营之漫步。昨天是试探性的攻击,冲锋的都是高丽降兵,用来消耗高丽守军。如果今天要再次攻城,那就要明军上了。 因为四千多高丽降军,已经死伤殆尽。 首发网址 第18章大战(2) 突如其来的军情,让朱棣本来轻松的脸上,郑重起来。进入高丽以来,他一直很防范的,就是高丽的骑兵。 高丽骑兵始终没有冒头,他以为是高丽王犯了小家子气,舍不得下老本。但是没想到,随让居然让骑兵,运作了他们的身后。而且,一出手就是倾尽全力,居然有两万骑兵。 尽管这两万骑兵,不是大明那种身披重甲,一个骑兵需要四五个轻骑服务的重甲骑兵,可也是四条腿的骑兵。而且高丽骑兵本不弱,不但善于在平地作战,山野之间,河流之,亦能往来纵横。 军帐之,硕大的地图面前,朱棣和手下诸将死死的盯着地图上的标注点。 现在高丽骑兵在川内,再往前则是德川,再进一步就是明军后方的交通枢纽安州。 “他娘的,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手笔!”朱棣在帐,冷笑道。 大将朱能开口说道,“千岁,臣以为高丽兵绕行川内只有一个可能。”说着,用手腰刀,指着地图继续开口道,“高丽一路援军驰援平壤,寻求与我军野战。而高丽骑兵绕过我军主力,直扑后方,为的就是咱们的粮道!” “高丽援军约有七万人,军报平壤城内约有三万,近十万人无需野战取胜,只要拖住军脚步。等后方粮道被断,大军就会乱慌乱。届时高丽首尾夹击,大军危矣!” “想瞎他的心!” 见众将脸上都有忧色,朱棣开口笑道,“攻平壤之前,皇太孙军已经去了平壤外的海港和津里,咱们二十万大军的粮草军械,直接走海路从山东运过来。他高丽人截咱们的粮道,截个鸟?” 众将恍然大悟,丘福笑道,“千岁深谋远虑........” 记住网址m.wxsy. “别他妈拍老子马屁,是皇太孙想的!”朱棣心里有些发酸,敢情人家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些,设计好了一个个圈套,把高丽人耍得团团转。 “就算截不了粮道,高丽骑兵绕至大军后面,进行突袭!军那边,也不好过呀!”朱能沉吟着继续开口,“稍有不慎,万一那边让两万骑兵钻了空子........?”说着,更担忧的说道,“千岁,此战咱们二十万大军的骑兵,定远侯率一部,剩下的都在咱们这里!” “那就速战速决,在高丽人的骑兵兜过来之前,灭了这七万人!”朱棣环视一圈,“给皇太孙那边去信,本王这边要从高丽援军的侧翼发起攻击,随后他再带大军掩杀!” “咱们先打?”诸将有些迟疑。 燕藩所部不过三万人马出头,而行进的高丽援军却有七万之数。其实也不是不能打,而是归根到底,这些燕藩的大将也都有些小心思,不愿意死伤太多。要知道,燕王手下的这些军队,可是燕藩的本钱。 这些人跟随朱棣日久,都知道他的心思,也有追随之意。若是真死伤惨重,以后还有什么底气和朝廷叫板? “怎么怕了?老子都没怕,你们怕个鸟!” 朱棣怎能不知手下心腹们的心思,朗声笑道,“一群愣货,打鞑子拼光了都没皱眉头,这个节骨眼上,犯什么浑?” 说着,面容转为肃然,“三万多对七万,不过是一打二,一人砍俩脑袋就齐活了。”随后,拳头挥舞,“一打二,揍他狗日的!” 说到此处,忽然又是一笑,“临阵不如变阵,再说皇太孙那边,说不定比咱们想的更快!再说,还有定远侯王弼那边,带着四千铁骑隐在暗。王老侯爷,四千对两万,打不一定能打过两万,但是咬绝对能咬住!” 嘴上说完,心道,“小子,你那边,别让老子失望!” ~~~ 朱允熥的军动作极快,先头部队已经渡过大同江,沿江畔列阵布防。 当先是三个精锐步兵方阵,每阵七千二百人,列于阵前号称三堵墙,而后是军骑兵,右侧高地是炮兵游动。 此战大明京营火器兵大半随军出征,高地炮阵,有炮兵2604名,配炮车128辆,共载大小256门。 步兵最前还有火铳营,共编官兵3109人,单眼火铳兵512人,散铳兵768人。(虎尊炮的前身) 另有,后军256门大小火炮和512支火铳,以及全副炮车零件备用。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借助火炮的烟雾骑兵冲锋,冲退对方步兵的散兵线,然后步兵交替向前冲杀,骑兵分开绕道侧翼夹击,不断的挤压敌人的空间,最后用精锐骑兵解决,这是巅峰明军的常用战法。后来李自成也这么干,瑞典的古斯塔夫也这么干。) 傅友德坐镇开城高地盯着平壤,朱允熥龙旗竖于前线,除此之外另有数万人马,由永平侯谢成带领,列阵于平壤城右侧,大同江湾。整个明军,等待高丽援军的阵地,犹如半弯倒挂明月。 列阵之时,明军骑兵探马已经远远放了出去,所派的都是精锐骑士,用来查探敌情。 此战,明军以逸待劳,等着高丽援军一头扎进来。就算他不来,朱允熥相信,以朱棣的性子,也会忍耐不住,逼着高丽人往钻进这边的口袋。 而高丽人,在即将达到平壤附近的时候,也是侦骑四出,双方大部队还未照面。骑兵已经开始暗交锋,不过明军的骑兵滑不溜手,往往高丽兵刚看到他们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若是前去追击,便会遇到明军小股骑兵的不断夹击。 ~~~ 盛夏时节,急行的高丽援军,人疲马竭,浑身是汗。 主帅李之兰在战马上擦着脸上的热汗,不断催促麾下人马,继续加快速度。 “报!前方发现明军斥候!” 听了骑兵的汇报之后,李之兰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这已经是两天来,第三次发现明军的斥候了。 而且对方的斥候一次比一次多,这说明对方的主力已经不远。 霎那间,李之兰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明军没有继续强攻平壤,而是在等着自己带人前来野战。 “传令全军,停止前进!”李之兰大声下令,对身边传令亲兵说道,“速度慢下来,骑兵为全军先锋,步兵列阵在后,缓缓前进。若发现敌情,不可恋战。” 他这一路援兵,最主要的作用是拖住明军的主力,给带骑兵绕后的靖安君争取时间。 明军不攻城最好,不主动来打他更好,李之兰巴不得能继续拖拉僵持下去。现在高丽人需要的,就是时间。 可是他命令刚刚下达之后,忽然又一骑兵,疾驰而来。 “报,侧翼三十里发现明军大队。数千骑兵打头,后面跟着数不清步兵!” “什么?”李之兰当场愣神,随后用马鞭狠狠的抽打斥候探马,“你们是怎么侦察的,侧面有敌人都不知道?” 说完,大声命令道,“长枪手,结阵!” 明军想不到高丽人,敢于派两万骑兵绕后。而高丽人也想不到,进入高丽的土地之后,明军还会分兵。 更重要的是,燕王朱棣所过之处,为了防止被高丽人发现行踪,根本不留活口。 不过先是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急行军的高丽兵马赶紧扎营列阵,并且派遣骑兵,快马向平壤通信。 三十里的距离,不过弹指一挥。 就在高丽的阵地刚刚有些样子的时候,远处山岗上忽然露出一骑,鬼魅一般的骑兵。 李之兰看着远方山岗,惊愕道,“一个人!?” 明军只有一人,马上骑士纵马爬上山巅,奔驰之间头盔上的红缨羽毛,随风飘扬。而后,战马在山巅前蹄腾空,大声嘶鸣。 只见马上的骑兵,手大枪狠狠插进泥土之,随后用力一拉。 呼啦一下,明字大旗,在高丽山巅随风飘扬。 再往后,天地之间传来阵阵震颤之声,仿佛两边的青山都在晃动。无数步兵在地平线上开始冒头,队列森然数万人犹如一体。 “准备作战!”李之兰大声下令,弓箭手右侧高地,骑兵左侧高地,长枪手在前!” 连绵数里的高丽大军,在大帅的命令下开始调整变阵。 可是此时,大地的震颤更盛几分。正面战场上,明军大队骑兵的身影已经出现。 “大明!” 马蹄和明军的怒吼,传进高丽大军的耳。 李之兰死死的盯着冲锋而来的骑兵,面容狰狞。 “大明!” 更近了,近到可以看清明军骑兵的装备。最央凸起的骑兵,是手持丈长骑枪的骑兵,两侧是手持弓箭的轻骑兵。 “稳住!”李之兰大声喝道。 “大明!” 轰隆!轰隆!大地开始猛烈的震荡,像是要被明军的铁蹄踏碎。 “万胜!” “杀!” 又是一阵短促却惊天的呐喊,烟尘之,明军已冲锋到了高丽大军的眼前。 而与此同时,高地上的数千高丽骑兵,也开始了反冲锋。刹那之间,天地除了马蹄的声音之外,别无他物。 明军军旗火红,高丽服饰尚白,眼看两道洪流就要冲撞在一起。 “举弓!” 尽管知道,骑兵冲锋之时,袍泽们听不到自己的喊声。明军骑兵将领,在挥舞手战旗的同时,大声嘶吼出来。 眨眼之间,枪骑兵之后的明军骑兵纷纷踩着马镫站直了身体,手的弓箭拉入满月。 嗡! 遮天蔽日的箭枝漫天飞舞,冲锋的高丽骑兵像是被冰雹击的秧苗,在前进一头栽倒。 轰! 一声巨响,明军凸起的重甲骑兵利刃一样的穿透了,反冲锋的高丽骑兵。他们手的长枪,挑起高丽的骑士,而对方手的马刀,却因为长度,伤及不到他们分毫。 高丽骑兵不但要面对明军的骑枪,还要面对弓箭,飞舞而来流星锤。 明军骑兵冲锋之时,手的带铁链的流星锤不住摇晃,等双方要碰撞的时候,忽然带着呼啸旋转扔出来。 无论人马只要被旋转的,带着冲击力的流星锤碰到,人马俱折! “今日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骑兵!” 山巅,朱棣看着战场,放声大笑,“儿郎们,从高丽人的侧翼,冲进去!”说完,拉紧铁盔的绳索,吼道,“兄弟们,跟着我!为大明,杀呀!” ~~~ 可惜不能发图,就是那种军事路线,还有包围圈的图。 /75/75244/21913467.html 第19章大战(3) “燕王朱棣?来的竟然是燕王朱棣?” 当燕王朱棣的战旗出现在视线那一霎那,高丽的主帅李之兰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 那个一直被高丽视为北地最大威胁的燕王,竟然也参与到了这场战争来。而且,还带着他麾下的燕藩精锐!更让李芝兰想不明白的是,以大明亲王之尊,燕王朱棣居然不坐镇军。反而作为偏师亲赴第一线,还要干这种,冲锋陷阵浴血厮杀的活! 漫天遍野的马蹄声,震荡天地。所谓千骑卷平冈,声若风雷迅疾不可挡。 “上当了!” 当朱棣带着千余骑兵完全冲锋起来那一刻,李之蓝心,突然爆发一声大喊,看向战场上那些抵挡燕王骑兵的高丽勇士们,眼眶欲裂。 朱棣用兵看似刚猛无双,实则非常聪明。 先是直接用披甲枪骑兵和弓骑兵进行冲阵,而在穿透高丽迎敌骑兵的那一刻,冲击的燕藩骑兵似乎毫不在意战马的性命一般,马刺无情的踢打马腹,继续冲击高丽步兵方阵。 而那迎敌的高丽骑兵,则需要双方交错之后,重新调整方向,再次列队追击燕藩骑兵的屁股。 但就在此刻,就在高丽骑兵的速度慢下来的时候,就在他们背对着远处山岗的时候。燕王朱棣,带着第二波千余骑兵,如狼似虎的直冲过来。 千余骑兵从山岗呼啸而下,像是决堤的洪水,奔腾不止,有吞并一切之势。 记住网址m.wxsy. 朱棣在这千余人的最前面,骑枪夹在腋窝,口疯狂的呐喊,“天佑!” 他身后,跟着他的上千精锐,发出整齐且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呐喊,“大明!” “杀!” 轰地一声爆鸣,朱棣手的长枪直接把一名惊恐的高丽骑兵挑上天空。而后扔掉破碎的骑枪,反手抽出挂在马鞍上的细长马刀,身体微微倾斜,手刀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噗! 一颗人头飞向天空,而后如喷泉一样的鲜血,在无头的尸体上,笔直的喷射。 轰轰轰,那是朱棣身后的骑兵们,用战马撞击敌人的声音。 他们以快打慢,战马带着千钧的冲势,直接撞在了还没提起速度的高丽骑兵身上。眨眼之间,无数高丽骑兵在战马的悲鸣落马,继而又被凌乱的马蹄淹没。 这一千骑兵,都是朱棣的燕藩精锐。这些健儿,还有所用的战马兵器都是万挑一。自五代十国以来,天下名将就有挑选军骁勇之士,收为义子,作为军破敌精锐使用的传统。 朱棣少年从军,长于军,不但学到了超凡的武略。更知道如何培养,忠诚于自己的,精锐的精锐。 这一千人虽不是朱棣的义子,但却被他当成了心尖子,当成真正的自家人。而这些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杀敌之时所爆发出的威势,竟然胜过上万骑兵。 “杀!” 大明健儿们激昂的呼喊声,一个处于变声期的稚嫩声音格外刺耳。 朱棣身边,一员身材相对矮小的小将,带着几个卫士直接冲进高丽骑兵指挥官身侧,借着战马的冲势,不但一瞬间就把对方冲乱,而且反手一刀。 咔嚓一声,高丽骑兵的指挥大旗,一刀两断。 “老二,好儿子!”马不停蹄的战马上,朱棣大笑一声,带着骑兵从高丽的骑兵之,穿凿而出。 “爹!我虽小,亦能杀贼!”那小将不是别人,正是朱棣的二子,刚满十四岁的朱高煦,“诸位袍泽,随我再来!” “哈哈!好儿子,像你老子我!” 燕藩骑兵穿凿过后,高丽骑兵队伍已如同暴雨下的花坛,一片落叶淤泥不堪入目。 朱棣再次高呼,带着手下的骑兵们改变了一个方向,稍微慢速之后,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杀过去。 高丽军,主帅李之兰心头滴血。可是此刻他却无计可施,只能看着自家的骑兵被动挨打。再说,即便他现在有办法,也来不及施展,因为此时第一波冲击的明军骑兵,已经到了步兵方阵的鼻子跟前。 “稳住!别乱!”高丽军官在军阵,歇斯底里的大喊。 双方的战场在一处一望无垠的平原农田之上,除却远处燕藩兵马冲锋下来的山峦之外,算得上一马平川。 高丽大军是在行进的途变阵,此时面对燕藩骑兵的步兵阵型,在临时调整之下,还远算不上完整。步兵对骑兵,除了人数和队列之外,还要有纵深,不然被人家一冲就垮了。可是现在仓促之下,高丽兵马只能用人数堆积。 迎敌的步兵方阵之,近乎两万人挤在一起,其他五万大军则是还在其他军官的调度下,慌乱的变阵。 趁你慢要你命,可以说燕王朱棣发动的突袭,无论是冲击方法,还是时机,还是选择的战场地点,都是万无一。 “准备!” 高丽人的视线,满是在战马上拼命打马冲锋的明军骑兵。那些骑兵,快成一道道闪电。快到高丽的弓箭手们,只能盲目的抛射。 就在骑兵快冲到眼前的时候,高丽军弓箭手军官们,让所有弓箭手瞄准来敌,欲要平射。 可是,就在军官的命令还没下达的时候,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还有恐慌。高丽弓箭手,有人率先放箭。 这一箭像是一个信号,蓄势待发的高丽弓箭手们,慌乱的射出了手的箭枝。 幻想明军如割麦子一样倒下的情景没有发生,凸起的明军铁骑即便是重了箭,依旧在奋力冲锋。而那些持弓的轻骑,则是在高丽放箭的那一刻,整齐的在战马上附身身子。 有那留着发辫一看就是女真或者蒙古的骑士,干脆直接在奔腾的战马上来了个镫里藏身。 轰轰,脚下的土地上,土壤像沙堆一样缓缓溃散。第一排的高丽士兵们,闭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手的长枪。 但他却发现想象,那种足以天塌地陷的冲击却没有到来。一些高丽兵,惊奇的睁开眼睛。突然之间,他们的视线出现了无数呼啸的黑点。 冲锋的燕藩骑兵之,轻骑兵已经超在枪骑兵的前面,而后上千骑兵在距离高丽步兵方阵五十步距离之外,犹如改道的江水一般,直接在阵前画了一个弯。 燕藩骑兵敏捷的避开了高丽步兵的正央,直接冲击对方阵地的边角。同时手的弓箭拉满,无数箭枝如疾风骤雨,又似漫天的蝗虫,当头落下。 唰啦,天地之满是尖锐的呼啸。上千支箭狰狞的射进高丽步兵方阵,眨眼之间拥挤的高丽方阵之,哀嚎着倒下无数高丽士卒。 而就在此时,那些手持长枪明军骑兵,直接从高丽步兵方阵的一角,穿透而过。 一个照面,高丽兵一侧的步兵方阵最前方的兵马,崩了!骑枪所过之处,无坚不摧。 而就在高丽兵准备马上就地补充防线的时候,朱棣率领的千余第二波骑兵,再次奔袭而来。 这一次,这一千人没有直接冲锋,而是在高丽兵的视线里犹如蛇一样前行。一千人成一条长龙,看似反方向冲锋,其实等拉近和步兵的距离之后,像是一把刀子在墙壁上横向刮着。 一千骑兵刮着高丽兵的阵地,疾驰而过。他们手里的弓箭,不住的收割人命。要知道燕藩骑兵所用的都是角弓,射速极快。 这一千人,几乎没人在刮过高丽兵方阵的时候,都射出了五箭。 高丽步兵阵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军官们喊破喉咙,也不能让士兵,用血肉之躯,抵挡明军的骑射。 大明男儿起于两淮百战之地,先灭吴吞汉,后提兵北上二十年间横扫乾坤。而后又数次远征大漠,深入草原。骑兵的运用,不但出神入化。健儿的勇武,更是登峰造极。 “督战队!上去稳住战线!”军之,高丽主帅李之兰疯狂的大喊。 但就在此时,一员偏将在阵,惊恐的大喊,“将军,右侧明国步兵!” 不远处,烟尘滚滚,大地上数不清的明军肩膀挨着肩膀,发出轰然的脚步。 吼!吼!吼!吼! 明军疯狂的用手的兵器敲打盾牌,和远处的战鼓相互呼应。 随后只见明军步兵之,几个壮汉高举着的大明战旗凌空劈落。 “大明!万胜!” “杀呀!” 一声让人肝胆俱裂的战吼之后,数不清的明军举着盾牌蜂拥而来。 他们冲锋的速度极快,可是他们的队形极其严整。 嗖嗖嗖,无数弓箭在冲锋的步兵方阵抛射下来,借着弓箭的掩护,明军已经冲到了高丽步兵的眼前。 “走!” 面对高丽兵仓促举起的长枪,最前排的明军步兵,齐齐扔出手的短斧。 霎那间,原本还算严丝合缝的阵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而后,浑身包裹在铁甲的明军精锐,猛虎一样冲入高丽兵的阵地,开始近身搏杀。 高丽兵的长枪在拥挤地段施展不开,而明军手全是钝器。铁斧,铁锏,铁锤,铁骨朵,狼牙棒,长柄斧,钉子榔头,勾枪。种种兵器,彼此配合娴熟,冲进去之后,砍瓜切菜一般。 明军的身上都有甲,最前排的勇士披了双层铁甲,后面的士卒身上也是刀砍不破,千锤百炼的棉毡镶嵌了成排铁片的棉甲。 /75/75244/21913469.html 第20章大战(4) “进!” “推!” 冲锋的明军步兵之,大明战旗高高飘扬。 旗帜下无数大明健儿,跟随着大旗的方向,奋力厮杀。所过之处,抵挡他们的高丽兵都被无情的撞倒。或是被他们踩死,或是被他们手钝器砸在头颅上,脑浆迸裂而死。 高丽兵连连后退,他们的刀砍在对方身上,是一道白印,即便是砍开了也不可能给对方造成致命伤。但是明军手的兵器,只要挨了一下,就要筋断骨折。 “挡住!挡住!”此时,高丽的军官们,只能盲目的大喊,保持阵线的完整,不让从四面方冲击而来的明军,冲乱他们的阵势。 要知道高丽兵乱不得,朱棣选的进攻角度非常刁钻。虽然高丽兵的兵力是燕藩的一倍。但是此刻战场上,明军攻击的角度上,高丽兵空有人数优势,却发挥不出来。 一旦前方的高丽兵崩了,后面正在整队赶来的高丽兵,也会被冲散。 律律律律,朱棣胯下,四蹄踏雪的宝马不安的挪动脚步,鼻息喷着疲惫的雾气。 朱棣带着骑兵穿透高丽步兵战线之后,两波骑兵在战场上汇合一处。冲锋虽然短暂,可是无论人马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累了?”朱棣冷眼看着麾下的儿郎们。 一秒记住 第21章大战(5) 天边,残阳如血。 人间,万道红光。 那些光,不知是晚霞的光,还是士卒身上的血光,似乎是二者交织在一起,把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红色。 血色的大军,在大地上狼狈的朝着平壤城,蜂拥逃窜。一心想进平壤城的高丽兵,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更乱了建制,乱糟糟的像无头苍蝇一样。 其实高丽兵本不弱,若是在战争上和明军拉开阵势,堂堂正正的打,未必会败得这么快。若是凭借天险据守,更不会如此狼狈。 可是他们遇上了燕王朱棣,燕王的军队是大明的狼。而且是大明狼群,最为凶狠聪明的一只,能背后偷袭你,何必要摆出阵势? 高丽人以为能逃出生天,岂不知前面朱允熥布下的陷阱,能吃得他们渣子都不剩。 “将军,前面有明军阻击!” 狼狈的斥候,疾驰到李之兰面前,大口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 李之兰的双眼已经充血,满是骇人的血丝,“我们了明军的圈套,他们其实根本没想攻破平壤,而是在这等着我们送上门!” 此时,李之兰已经完全想明白了。明军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战术,围点打援。更可怕的是,明军的主帅,完全洞察到了高丽的战略意图。 一秒记住 第22章大战(6) 没有任何屏障掩护,明军士兵们排着整齐紧密的队形,如一道墙一样堵在高丽士兵冲击的正前方。 大明,火铳兵。 面对狰狞而来的高丽士兵,明军带队千户的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冷笑。 “弟兄们,给高丽人尝尝咱们的枪子儿!放!” 砰砰砰,如炒豆一样激烈并且延绵不断的爆炸声骤然而起。 冲锋到明军面前的高丽兵,顿时如割麦子一样成排成排的倒下。 “铁炮只能发射一次,继续冲!”高丽后军的李芝兰,泣血呐喊。 但是他错了,明军的火铳兵,使用的火铳是火绳枪的原型,虽然装填慢。可依旧能持续的火力输出,早在沐英征云南的时候。明军对于火铳,就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战法。 最前面的士兵只管射击,后面排着的士兵,装填传递。如此以来,火铳发射连绵不绝。 不只是单眼火铳,那些三眼火铳,还有矮小的散弹火铳在阵前同时开火。冲天的白雾,呼啸而出的满是收割人命的弹丸。 尤其是那些散弹火铳,像是斜插在地上的铁桶。但发射之时,里面喷涌而出燃烧的铁砂,一打就是一大片,根本没有死角。 首发网址 第23章大战(完) 平壤城外,延绵数十里满是明军营帐的篝火。 闪烁的篝火之,传出的明军的欢呼之声,即便是远在平壤城头,都清晰可闻。 当然,传入平壤城的,还有那些不甘的,濒死的惨叫。 战场距离平壤城很近,就隔着一条浅浅的江湾,可是从始至终平壤城的守军都在傅友德的监视下,不敢出城作战。他们只能站在城头,看着寄予厚望的援军,被明军活生生歼灭。 白天他们见证了灭亡,晚上他们还要听着惨叫,看着人间惨剧。 高丽驰援平壤的王京主力,也是高丽最为精锐的部队,七万余人,被明军全歼。只剩下一万两千余俘虏,在明军的看押下,瑟瑟发抖。 俘虏,只有身体完好的人,才可以成为有资格活下去的俘虏。 白天的战场上,数队明军带着选出来的高丽俘虏,清理着战场。战死的明军,或被妥善的放在一处,并且专门有人擦去脸上的血痕,仔细的整理好身边的遗物,哪怕随身带着一个铜钱,都会专门的标注好,被军法官封存。 而那些高丽人,明军将士们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只有在从他们搜出了些值钱玩意的时候,才会勉强的笑笑。至于那些哀嚎的,还没死透的伤兵,直接补刀便是。 当然,给高丽伤兵补刀的活,也要高丽降兵来做。 其实这不算残忍,对一些重伤的伤员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是人类都有求生的欲望,所以他们临死时发出的叫声,才会那么的凄惨。 一秒记住 第24章海港(1) 浩瀚大海,在夜色下沉睡。 漆黑的海面上,波涛撞击战船的边缘,使得海上的战舰随浪潮摇晃。 摇晃的战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些许的浪花飞溅上甲板,凌厉的海风让瞭望台上的大明战旗,哗啦啦作响。 静谧的海水,泛着战舰上发出的微弱光芒。海面上一支由上百艘战船组成的战舰,跟随着最前方微弱的光芒,如深渊巨兽一般,默默前行。 呼,湿冷的海风吹过,甲板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 船头上,无数身披铠甲的男子,死死的盯着前方,努力的辨认着岸边的轮廓。 大明靖海军,正在连夜朝着高丽海岸进发。 “老公爷!您回舱里歇息吧!” 靖海军副将王景略,对抓着栏杆的汤和说道,“外边风大,您回去歇着,我们这些晚辈盯着,出不了乱子!” 汤和年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疲惫,疲倦的开口道,“不行,跨海作战,某实在是放心不下!”说着,拉了下身上被海风吹乱的袍子,“离高丽还有多远?” “按照水手所说,应该快到了!”王景略开口说道。 首发网址 第25章海港(完) 树州,只是高丽一个偏僻的海港小城。 当城门被打开的瞬间,这座风景如画的安逸小城,瞬间被明军的铁火包围。到处是血,到处是火,到处是慌乱的惨叫。 明军如潮水一般涌入,如风暴一样猛烈,却极为井井有条。先占据城的制高点,然后化为数队沿着街道快速的推进。只要拿着兵器的高丽人,都被明军杀掉。随后城的兵营,粮库,迅速被占领。 老迈的信国公汤和在几个亲卫的搀扶保卫下,随明军大队进城。 “可要了老子的老命了!” 汤和看着在明军铁蹄下哀嚎的城池,拄着拐杖说道,“抓着这地方当官儿的没有?” 王景略一身是血,铁甲的缝隙还挂着敌人的血肉,大声道,“公爷,儿郎们把高丽府衙围住了,正准备往里冲呢!” “能不杀他就别杀他!”汤和冷眼,看着沿街踹门,抢劫放火的明军士卒说道,“传令下去,城里有名望的大户人家,能不动就别动,咱们还要靠人家维持地面呢!” 王景略一怔,问道,“那.......弟兄们的出息?” 汤和骂道,“府库的东西还不够你们分吗?肃清全城之后,把城里人有钱人都集合起来,让他们捐饷,不比你们去抢好?再说,人家钱都藏着呢,除非你挖地三尺,不然哪那么容易找到?” 王景略想了半晌,不由得伸出大拇指笑道,“公爷,高!真高!” 一秒记住 第26章最毒读书人 就在信国公汤和,占据高丽海港树州,要给当地的财主大户宽心之时,重兵屯集的路军,已开始对平壤发动最后的攻击。 朱允熥拒绝了麾下诸将,让高丽降兵为先锋登城的建议。而是命令投石机,炮兵对着平壤北面,已经很是残破的城墙,一刻不停的轰击。 漫天飞舞带着死亡呼啸的各种弹丸,疯狂的在平壤城头宣泄,平壤古城好似一座被洪水不断冲击的古城,风雨飘摇,随时都能倾倒。 平壤城墙外围,那些包裹的青砖已经损失殆尽,露出里面黄色的夯土。每次弹丸的打击下,尘土飞扬漫天黄沙。 明军军,巨大的黄罗伞下,朱允熥看着飘摇晃动的城墙,缓缓开口,“估摸着,再有半天这边城墙就会塌!城墙塌陷之后,以弓弩手为先,永平侯谢成和景川侯曹震,带麾下儿郎杀进去城去!” “喏!” 朱允熥身后数十位战将,两位被点到名字的老侯爷,一阵眉开眼笑。 殿下仁厚,从没忘记过他们这些老家伙,发财的活都留给他们干。 就在他们得意洋洋,正想着要大发横财的时候,朱允熥回头,看着他们正色说道,“进城之后,若高丽百姓不予抵抗,则各部不得滥杀无辜,奸淫掳掠。儿郎们的赏钱,从平壤府库出。”说着,又正色交代,“记住,只要他们不抵抗,不得擅自行屠杀之事,违者斩!” 两位老侯爷面面相觑,不杀人放火抢劫,打仗打得什么劲呢?可是皇太孙之命不敢违抗,只得低头答应。 在这些老军头们看来,面对不肯投降的城池,必须要屠上那么三五次,才能有效的震慑人心。 首发网址 第27章北昌 湛蓝晴空下,烟尘滚滚。整个平壤城,笼罩在明军的炮火硝烟之。 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千疮百孔的平壤城,摇摇欲坠。明军重点轰击的城墙下,数万明军虎贲,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着,城墙塌陷的那一刻,呼啸而入。 砰,又是一声巨响。 平壤的城墙猛的震颤两下,随后传出哗啦啦的砖石碎裂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仿若地龙翻身,天塌地陷一般的涌动。平壤的城墙,在肉眼可见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先是外墙的青砖掉落,而后是里面的夯土成块成块的倾倒。等到升腾的烟雾散去,坍塌的城墙直接在平壤城墙的缺口处,形成一道凌乱的斜坡。 “城破了!” 数万明军,骤然发出惊天的呐喊。 景川侯曹震位于军前,振臂高呼,“儿郎们,跟老子杀进去!杀呀!” 刹那之间,城外的数万明军虎贲,如同洪流一般,朝着平壤城墙的缺口开始冲锋。 可是刚冲了几步,当先的人就诧异的停住脚步。 数杆白旗从城墙缺口上挂了起来,几个浑身尘土,在硝烟站不稳身形的高丽军官,站在白旗下呐喊。 首发网址 第28章野种 高丽王之子,靖安君李芳远,早不负当日出征时的意气风发,而是颇有些气急败坏。 带兵北上,绕过明军大军截断粮道,再和高丽王京援军两面夹击明国主力,多好的设想啊。可是谁能想到,却失算得一塌糊涂。 两万骑兵气势高涨的绕过明军主力,却在安州城下吃了个闭门羹,不但根本没有发现明军的粮道不说,反而根本进不去已经挂着大明日月旗的城池。 进不去城池就意味着两万骑兵难有补给,正准备掉头直插平壤后背的时候,又被明军的数千骑兵咬住。 两万对四千,怎么打都不会输。可是对方的四千骑兵,却仿佛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你打,他就跑。你停,他就扰。每到夜晚,便化为无数小队,彻夜不停的如狼群追逐猎物一般,一口口的咬着。 若不是对方打着明军的旗号,李芳远都以为他们是北元皇帝的精锐亲卫。他们一人双马,来去如风。而且就地以战养战,只需要微弱的补给。两军交战之时,高丽骑兵更是不占优势。明军骑兵手的弓箭,带给他们巨大的伤亡。 李芳远的判断是正确的,定远侯王弼所率领的四千精骑,其大部分都是归顺大明的蒙古勇士。别说他高丽的骑兵,即便是漠北北元铁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找不到明军的粮道,只能按照原计划,向明军的背部发动攻击。 盛夏时节,天气酷热,行进的骑兵之,许多战士在马背上神情恍惚,摇摇晃晃。 李芳远舔了下干瘪的嘴唇,眼满是忧虑。从今早开始,往日那些如影随形的明军骑兵居然一个都不见了。自己这边斥候派出去数百人,可是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们去哪了?” 记住网址m.wxsy. 此刻已经距离平壤城越来越近,不知那边战事如何了。青海君是否按照事先的预定,和明军在平壤城外僵持。 忽然,李芳远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万一,万一青海君那边败了,那自己这边的两万骑兵,不就是孤军了吗?这些天来,那些缠着自己的明军骑兵,肯定把自己的方位,兵力都查探清楚了,若是前方有陷阱............... “君上!”一个高丽斥候,拼命的打马而来。到了李芳远马前,一骨碌从马上落下,跪地惊恐的说道,“前面........明国.......” “可是明国大军?”李芳远急问。 “明国大军,明国皇太孙的龙旗!”斥候面如土色,大声说道,“是明国皇太孙,带人堵在我们前进的路上!” ~~~~ 眼前的原野,一马平川。 坦荡的原野上,明军旌旗招展,数万虎贲阵型森严,气势恢宏。 朱允熥立马于军前,看着远方出现的高丽兵旗帜,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看看,来了!”朱允熥马鞭一指,“李家小儿姗姗来迟呀!” “殿下,不过是跳梁小丑,有臣等在,您等着看那李家小儿的头颅便是,何必亲自上阵!”蓝玉开口劝道,“您是万金之躯,臣等..........”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胆小了!”朱允熥拉下缰绳,笑着开口,“李家小儿带着骑兵,若不想跟咱们正面冲突,还真拿他没办法。现在孤的龙旗就立在这,看他还怎么忍?” 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舍不得媳妇,抓不住色狼。 这两万骑兵应该就是高丽最后的有生力量,趁对方尚不知道七万大军已被明军歼灭,正是全歼他们的好时机。若是他们知道平壤已破,李之兰身死,只怕这些人会拼命逃回汉城去。 所以朱允熥不顾臣子们的劝阻,亲自带五万人马在高丽骑兵的必经之路上列阵,吸引他们来攻。 “这高丽的鸟王子,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蒙殿下如此看重!”李景隆在人群笑道,“就怕他是个没种的,远远看着殿下的旗帜,一溜烟跑了!” 朱允熥笑了笑,回头道,“老李,对面的高丽王子也姓李。你们都姓李,保不齐五百年前你们是一家呀!” 李景隆一怔,咧嘴笑道,“殿下这么一说,臣还想起来了。臣李家祖上也阔过,这高丽李家,说不定是臣哪个祖上太爷,在外边生的野种。生下来没名分,就死皮赖脸的给自己冠了个李姓!” “哈哈哈哈!”周围的将领们,都咧嘴笑了起来。 “等抓到高丽王,你亲口问问!”朱允熥笑着打趣,随后用马鞭遥指视线的大队高丽骑兵,朗声道,“告诉他们,孤在此,有种就来,没种速速请降!”说着,又是一笑,“看他们是李家野种的份上,饶他们不死!” ~~~ 稍后,就在高丽骑兵的队伍,在远处集结的时候。 明军阵,数骑精锐骑士,打着日月战旗,行至高丽骑兵军前。 “前方领兵人,可是高丽王子靖安君?” 到高丽军前喊话的将领,正是朱允熥亲卫统领,傅友德之子傅让。 李芳远在几个亲卫的簇拥下,缓缓纵马前行,朗声道,“正是,你是何人?” 傅让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大声道,“皇太孙殿下有话问你,你是来投降的吗?” “嗯?”李芳远顿时大怒。 “既是来投降的,为何不下马自缚?”傅让继续喊道,“殿下口谕,若你降,便留你一条性命。若不降,待活捉之后,阉了送与大明勋贵之家为奴!”喊完,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 李芳远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带人追上去,把傅让斩于马下。 “君上,现在怎么办?明国人在前面堵着,咱们去不了平壤!”骑兵副将,在李芳远身边说道。 “可能平壤已经破了!”李芳远指着明军的大阵说,“不然,明军不会如此从容的出现在必经之路上。更不会一路走来,咱们连个报信的人都看不到!” 随后,李芳远仔细的看着明军阵地。正前方三个步兵方阵,后队有骑兵驻扎。粗略算算,怕是有五万之数。 “要不,咱们绕开?”副将想了想,开口说道。 李芳远想了许久,摇头道,“不能绕!咱么也绕不开,平壤若真是破了,那明军其他的军队在哪里?他们可是有二十万人,说不定正在别的地方暗埋伏咱们!”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明国人,还真是骄狂!五万人,就敢在平地列阵,堵我的两万骑兵!平壤破了,青海君的大军应该已经退了回去。现在我们唯一的路,就是冲破明军的防线,和青海君的大军汇合!” “大明皇太孙,呵呵!”李芳远死死的盯着朱允熥的战旗,“狂妄自大之辈,今日我冲破你的阵地,定叫你颜面扫地!” 说到此处,大声下令,“传我的帅令,全军从明军侧翼冲击,穿过去!若谁能斩落明国皇太孙的龙旗,加封万户侯!” ~~ 轰隆,轰隆! 原野,在马蹄下开始震颤。 朱允熥悠哉的坐在一把交椅上,看着冲锋而来的高丽骑兵,脸上满是嘲弄。 以步对骑,本是下下策。可大明的步兵,生来就是为了对抗骑兵的。莫说他高丽人的骑兵,即便是北元铁骑,都不曾穿透过明军的方阵。 “传孤令,活捉李芳远!”朱允熥下令。 “皇太孙殿下口谕,活捉李芳远!”军,到处是军官们的呼喊声。 “殿下,您要他干啥?”李景隆凑趣道,“难不成只要阉了?” “嗯,阉了!赏给你家!”朱允熥笑笑,“你曹国公家里两代都追封郡王了,孤赏个太监给你家,不算逾制!” /75/75244/21913485.html 第29章无知者无畏 每个男人心,都有许多遥不可及,却又风云激荡,慷慨激昂的梦想。 为了这些梦想,男人可以奋不顾身,赌上一切。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人会对生活和命运低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想藏在心里,顺着命运的轨迹,平庸前行。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些悲伤的独自一人畅想。 但对于一些,自认出身高贵,自认出类拔萃,自认是天之骄子,自认是万无一的人,会不顾一切的追逐这些梦想,甚至粉身碎骨。 他们有的人成功了,当他们攀到梦想的顶峰,便会成为全天下男人的榜样。 可他们更多的人失败了,连名字和故事都不曾留下,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自己努力过。 其实,当男人面对梦想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抑或是认清现实,把更多的精力和努力,用在一些通过努力可以达到的地方,都无可指摘。 命运是残酷的,每一个在命运的漩涡挣扎的男人,都应该被赞扬。 不过,很多人曲解了梦想一词的含义。 梦想,不是做梦和幻想。 显然,李芳远曲解了,而且他曲解的很深。在看到大明皇太孙朱允熥战旗的那一刻,这种白日梦和幻想的双重组合,在他的脑海炸裂,让他忘记一切,根本没考虑过失败的下场,只想着若是老天保佑,万一成功了。那他李芳远,会成为高丽历史,永恒的并且唯一的英雄。 首发网址 第30章无知源于自卑 高丽骑兵,已经冲至明军阵前。 骑兵冲锋之时,有雷霆之威,天地为之颤动。仿佛能无坚不摧,马蹄所过之处,皆为齑粉(ji)。 但是大明步兵,从扛起日月战旗的那天,就是为了对抗骑兵而生。从大明开国明军北上开始,数十次同蒙元铁骑死战之。统一天下,明军十三次深入漠北远征的战役当,明军早就在骑兵的铁骑冲击之下,练出了一身的钢筋铁骨。 而与蒙元铁骑相比,高丽人还有个最为致命的弱点。高丽虽然盛产战马,但是他们的骑兵兵员却良莠不齐,养殖战马是国家行为,不是百姓的个人行为。 高丽人善射,但他们的骑兵却大多不会骑射。而一向标榜是重骑兵作战的高丽骑兵,又缺少真正的人马重装。 总之,未开战之前,他们却是在数据上会给明军造成威胁。但是开战之后,他们就是四不像。 咔嚓咔嚓,连绵的长枪爆裂声,当先的高丽骑兵撞上了明军的枪阵。战马哀嚎,骑士惨叫。 明军的步兵阵地,看似出现了几个巨大的缺口,但其实这是明军的一贯之计。在与骑兵交战之时,他们会故意露出缝隙,让骑兵冲进来后,延缓他们的速度,让他们陷入步兵的泥潭,失去高速的机动性。 明军方阵,外方内圆。 千高丽骑兵,先头部队直接扎进了明军的侧翼,用战马和人命,冲出了一条血路。 但是冲进明军阵地的高丽骑兵惊恐的发现,敌人并没有转身逃跑,把后背留给他们。他们在冲进去之后,手的马刀还没来得及挥舞几下,就被四面而来的钩枪,长柄斧砸到。 记住网址m.wxsy. “钩马腿!” 明军的士卒们喊叫着,冲锋的高丽战马,直接被钩枪割断马腿,马上的骑士飞入明军的人群,被铁锤等砸碎头颅。 可是,千多的骑兵实在太过数量巨大,若是被他们连绵不断的冲进来,明军的阵地肯定会垮。 所以在双方正面交战的瞬间,挨着明军右翼的方阵,开始快速的朝着高丽的骑兵部队,靠拢过来。而弓箭和火炮,不断朝着高丽骑兵的后方,进行火力覆盖。 似乎明军是打算用人数优势,缠住即将失去机动性的高丽骑兵。但就在他们动作的瞬间,原本严丝合缝的明军阵地,出现了一个缝隙。 “朴昌富!带人冲过去!” 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李芳远大声下令,“冲进明军的缝隙!” 眨眼之间,第二波攻击的高丽骑兵,直接从另一方向,猛扑明军的阵地缝隙之。 李芳远的判断是正确的,第二波千人不计伤亡的冲进去,明军的阵地就会被分割开来,形成数块。到时候,他们就首尾不能相顾,必然陷入慌乱。 “呵!”明军军之,看着蜂拥而来的高丽骑兵,朱允熥再次冷笑,“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够他妈头铁的!”说着,一挥手,“想死?成全他们!” 肃立一旁的蓝玉,无声的勒紧腰间玉带。而后板着脸,直接纵马来到军前。 “百步!” “五百步!” “四百步!” 瞭望的士卒,在瞭望塔上拼命的呐喊。地面的明军士卒们,脸上的表情和临阵指挥的蓝玉,一模一样,都是古井不波,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 “三百步!” 就在这一瞬间,蓝玉忽然在马上大喊,“放!” 呜呜,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片诡异的,像是传说鬼魂厉声尖叫的声音。极其尖锐,格外刺耳。 只见明军阵地,上百架许多管子组成,方方正正的炮车里,狰狞的火箭带着呛人的白烟,直接冲向蜂拥而来的高丽骑兵。 那些燃烧的火箭,在空气不规则的,如同蛇一般的左右窜动着。在它们尾部的引信上,火光消失的时候,骤然的在空气爆炸。 冲锋的高丽骑兵,面对明军突如其来的秘密武器,心惊骇无比。可是下一秒他们发现,这些火箭看似气势汹汹,实则远没有弓箭和火炮的杀伤力。 可就在此时,他们更惊恐的发现,他们胯下的战马不安分了。 战马最怕噪音,最怕这种他们没听过的尖锐之声,冲锋的高丽骑兵阵型,顿时有些慌乱了。 就在这一刻,明军阵地,那些本应该竖立在地上的长枪,却也突然而动。前排的明军分开一条路,无数带着尖锐倒刺的大车,被推了出来,推着他们的明军,竟然对冲锋的高丽骑兵,迎面而来。 数千明军推着大车反向前行,后方连天的箭雨,火箭,还有火铳如江河倒灌一般,席卷而来。 骑士操控着惊恐的战马,想要避过明军阵前,那些突然出现的大车,不得已不放慢速度。 明军阵地,一千百多火铳手,对着前方进行不间断的射击。 硝烟,四处弥漫。 火光,不断闪现。 鲜血,已然成河。 但是,高丽骑兵的死命令,是不计伤亡必须要冲进去。 于是,轻骑当成重骑用的高丽骑兵,在付出许多的伤亡之后,终于冲进了明军的阵地。 但是当他们冲进去之后却惊骇的发现,他们冲进来的是个陷阱。 明军这处阵地,是一个巨大的空心阵,阵地之,到处都是事先挖好的,一层层盘旋着的,里面插着竹签和木刺的壕沟。 “啊!” 高丽人一连串绝望的惊呼之,无数骑兵连人带马栽进壕沟之。就像是,一根竹签上,插了许多大肉块。 同时,就在高丽骑兵冲入的瞬间,蓝玉再次变阵。 后军,那些一直在热身的骑兵,忽然从旁边的侧翼呼啸而出,直接冲击第二波高丽骑兵的队伍,直接把他们拦腰折断。 骑兵们往来综合,纠缠在一起。明军的步兵,直接把冲入的高丽骑兵淹没。 人群之,长柄斧高高举起狠狠落下,明军的弓弩手弃掉手里的武器,抽出短家伙,开始近身搏杀。 不但是大明军,历代原王朝,最精锐的士卒就是这些披甲的弓弩手。 从盛唐开始,凡战阵,弓弩手列于阵前,临阵射箭之后,抽刀向前。 若是从天空俯瞰,明军的士兵已经化作潮水,把高丽骑兵吞噬。 蓝玉在站马上回望军金龙大旗,回望金龙黄罗伞下的朱允熥,脑回想起昨日夜晚,朱允熥和他说的话。 “汝为大明马前卒,此战若作壁上观,定然会留下遗憾。” “孤许你临战指挥权,放手去打,朝有非议,皇帝有微辞,孤一力承担!” “殿下!” 蓝玉喃喃自语,眼隐有泪花。 他蓝玉,宁战死,不愿做在家耕田的废人老翁!天下,唯有殿下,知他之心,明他所想。只有殿下,仍视他蓝玉为大明国士。 唰地一声龙吟,蓝玉抽出腰间宝刀。 “众将士,随我围上去!” “大明!万胜!” 霎那间,呼声再起。此处明军方阵的两万步兵,跟随着主帅的方向,竟然直接对那些被明军纠缠住的高丽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杀呀!” 激荡天地的喊杀声,明军如潮,高丽军如卵石。日月战旗高高飘扬,这杆大旗,在大明辽东,在敌国西北,在原正北竖立之时,这些大明男儿喊过同样的口号。 在面对北元,面对吐蕃,面对其他胡人之时,这些大明男儿,做过同样的事。 明军,从不怕骑兵,只怕敌人太少,不够他们杀! ~~ 可是,明军的敌人,没见识过明军的手段。就像李景隆所说,无知者无畏。 蓝玉率步兵反冲锋的时候,李芳远大喜过望。 “明军军空了!” 此刻他就像一个红眼的赌徒,抓到一手好牌一样,狂喜的呐喊。 朱允熥只带了五万多步兵拦他,第一波骑兵在右翼正浴血厮杀,蓝玉带兵反包围他们的第二波,那在朱允熥身边,就仅有万人而已。 万人步兵,面对李芳远手下的近千骑兵,毫无胜算。只要高丽骑兵冲过去,明军必败。 等那面金龙旗倒下,漫山遍野都会是逃窜的明军。高丽勇士要做的,就是用马刀豁开他们的后背,切断他们的喉咙。 似乎是预想到那个场面,似乎闻到明军鲜血的味,李芳远疯狂起来。 “高丽的勇士们,打败国就在今日!诸军,随我杀过去,生擒朱允熥!” 李芳远在战马上疯狂的咆哮,势若癫狂。 但是,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他胯下的战马突然开始不安的惊恐张望。而同时,他也感到大地上,那些青草植被,开始如发抖一样的震颤。 “君上!明国骑兵!” 副将歇斯底里的呐喊,李芳远的侧翼,无数明军骑兵,如狼群一样冲了过来。 当先,一杆燕字大旗,高高飘扬。 马上魁梧的骑士,高举右手,“天佑!” 后方,如龙的骑士,举刀呐喊,“大明!” “天佑大明!” “杀蛮子呀!” /75/75244/21913488.html 第31章敢骂老子? 高丽王子,靖安君李芳远所率领的骑兵,瞬间被大明骑兵如浪潮吞噬一样,淹没! 明军的骑兵数量未见得比高丽骑兵多,甚至还有些劣势,但呼啸而来的明军骑兵,一浪高过一浪。让高丽人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骑兵冲锋。 海啸般的,骑兵冲锋! 当先阵型凸起之,近千骑枪重骑兵为先锋,仿佛移动的堡垒。两侧全是拉满弓箭的轻骑。 不等李芳远调整好本部骑兵队形,明军的箭雨已经铺天盖地的宣泄下来。马背上的明军,看似都没有瞄准。每个骑士在战马疾驰时,四蹄腾空的那一刻,微微在马背上翘起,手的弓箭借着自身脊背还有手臂的力量,加上战马的冲击力,如流星一般砸落。 瞬息之间,仓惶之的高丽骑兵已经倒下一片。但是紧接着,明军的弓箭再次如倾盆暴雨一样席卷而来。 与蒙古骑兵的轻弓快马还不相同,明军在马上所用的重剑,从天空坠落之时带着强烈的旋转,能轻而易举的洞穿高丽人身上的甲胄,挨上一箭当场就会落马。 “先绕开!” 李芳远声嘶力竭的大喊,可是他的喊声,在喧天的马蹄和杀声之,是那么弱小无力。 “杀蛮子!” 华之外,夷狄为蛮。 首发网址 第32章梦想破灭 当李芳远睁开眼睛之时,天已经黑了。 周围满是明军的影子,延绵的篝火,还有饭菜的香味。 他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正靠在一辆装着粮草的马车上。周围的明军,都对他视而不见,根本没人看他。 李芳远虚弱的挣扎一下,发现手脚竟然没有被捆绑住。然后让惊喜的想站起来,撒腿就跑。 但一下秒,他的身子石化了。 一条铁链,竟然拴在他的脖颈上,他根本无法站直了身体。他被明军,像拴狗一样,拴在了马车上。 “哎,那小子!” 一个端着饭碗,吃得满嘴流油的明军小旗,蹲在他面前,笑呵呵的说,“叫一声?”随后,从碗里夹起一块还带着肉丝的骨头,“叫一声,爷爷赏你一块骨头!叫!”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明国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我是高丽王的儿子,是高丽的靖安君,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李芳远疯狂的大喊。 “哈哈哈哈!”明军小旗和袍泽们大笑起来,“大元的皇子,亲王,老子们都拴过。你一高丽王子,多鸡毛?” 李芳远心悲愤欲绝,疯狂的挣扎着,铁链被他拽的吱嘎吱嘎响。 记住网址m.wxsy. 可是马上,他又不动了。他在夜风,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些声音,在绝望的咒骂,在哭泣着求饶,在无助的祈祷。 是他手下的骑兵,发出的声音! “那边在干什么?”李芳远竭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惊恐的问道。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边上响起,“你想去看?”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黑暗走了出来。 “燕王千岁!”吃饭的士卒们,赶紧正色行礼。 “吃的什么?”朱棣看看士卒们的饭碗,里面不过是些汤泡饭,皱眉道,“先委屈委屈,将就几天,等打破高丽王都,让你们吃香喝辣的!” 大军出征一切从俭,能有肉汤泡饭已经不错了。这肉,还多是用高丽人的战马炖的。 “还是燕王千岁知道咱们的心!” 这些士卒都是辽东都司的兵马,咧嘴笑道,“这仗打得痛快,唯独就兜里落不下实惠,有点糟心!” “揍性!”朱棣知道这些辽东的兵,都跟土匪一个样,就指望着打仗发财,开口笑骂一句,“老子什么时候短了你们好处!?” 然后,看看李芳远,冷酷的一笑,对左右道,“牵着他,去看看!” “你们干什么?”李芳远忽然恐惧起来,在几个朱棣亲卫的拖拽下大声喊道,“燕王殿下,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高丽王的儿子,是高丽的靖安君,士可杀不可辱!” “哦,你他妈骂老子的时候,可骂的挺痛快!”朱棣嘿然一笑,“老子活了几十年,敢骂老子的人,不超过五个。你他娘的也敢骂?” 能骂他的人,最有资格的就是老爷子和马皇后,然后是他已故的大哥。再往后故山王徐达既是他半个老师,又是他老丈人,可以骂几嗓子。 还有当年教他用刀的常大将军,也算一个。 天下,除了这些人,没任何人可以骂他朱棣。 谁骂,谁死!杀他全家! 李芳远被拽狗一样,拖到了明军营地的边缘,本来奋力挣扎的他,吓傻了。 眼前,是个巨大的空地,地上挖出巨大的深坑。 被俘虏后手绑着的高丽骑兵,被明军士兵们,狰狞的揣进坑里。 “明国人,要坑杀!” 周围满是叫骂和求饶哭泣,可是李芳远的耳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嗡嗡的声音。 似乎是推累了,明军一个将官,对那些刚挖了坑,正瑟瑟发抖的其他高丽降兵们说道,“你们来,揣进去填土。活干好了,爷爷饶你们不死,还给你们饭吃!” 翻译把话转述,那些被选出来挖坑的高丽兵们,越发的惊恐了。 “娘的,不干是吧,那就他们一块去!” 明军将官话音落下,一脚把一个挖坑的高丽降兵踹进土坑。 “啊!” 那高丽降兵手脚并用的马上来,拼命的用手往坑里刨土,嘴里大声哭喊,“我干,我干,别杀我!” 紧接着那些挖坑的高丽降兵们,不约而同的拿起工具,哭泣着朝满是同袍的土坑填土。 霎那间,尘土飞扬,慢慢的,骂声越来越微弱,只有人影在土徒劳的翻滚,挣扎着。 李芳远如筛糠一样颤抖着,默默的流泪,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双眼渐渐无神。 不知怎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他忽然想起少年读诗时,老师教过他的一个故事。 “唐贞观十九年,太宗率兵攻高句丽安市城。” “高句丽引十五万大军,欲绕唐军粮道而不得,只能正面迎敌。” “此战,唐军三万,唐太宗率四千精骑为军,长孙无忌带一万一千人埋伏,李勣率一万五千步骑军攻高句丽大军右翼。” “高句丽惨败,唐缴获马五万匹、牛万头、铁甲上万副。高句丽三万千人残兵,投降!” “后,李勣奏请唐太宗,将安市城军民百姓,悉数坑杀!” 忽然,李芳远打了一个冷颤,浑身发冷,冷到了骨子里。 “高句丽前车之鉴,对于华大国,我们高丽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逢迎,莫要招惹。可能在他衰弱的时候,我们会占到一些便宜。但当他大一统的时候,随便一口,就能把高丽吃的渣子都不剩!对国,要心存敬畏!” 老师的这句话,开始在李芳远的脑萦绕。 “呜!” 李芳远发出压抑的嚎哭声,泪流满面。 此时他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多么的可笑,更是多么的无知。 “以为是个横的,谁知是个娘们唧唧的!” 听到哭声,朱棣不耐烦的皱眉,直接从卫士手夺过链子,拽着李芳远朝大营走去。 一路上,见到这场景的士卒们,都咧嘴大笑。 朱棣趾高气昂,意气风发,不时的拽拽链子,很是得意。 渐渐的,快走到军大帐了。在他前方的卫士,忽然跪地叩拜。 只见前方,刚刚巡视完伤兵,脸上带着几分阴沉的朱允熥,在众人的簇拥下露出身影。 见到朱棣,朱允熥因为明军将士伤亡而有些不悦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四叔,大晚上的,还没歇着!” 平壤歼灭高丽十万主力之战,是他们叔侄联手打的,两人暂且抛去了心的小心思,齐心协力之下,倒也相处融洽。 “殿下也没还歇着!”朱棣笑道。 朱允熥看看朱棣手的铁链子,“大晚上的,你这是..........遛狗呢?”说完,却发现不对,原来朱棣的铁链上,拴的竟然是个人。 “这是?” 朱棣回道,“殿下,这就是高丽的靖安君,白日被臣活捉了!” 这个燕王,还真是胆大包天。本来朱允熥心那点对朱棣的好感,顿时不翼而飞。 因为从始至终,朱棣都没有禀报过,他生擒了李芳远。 见朱允熥恼怒,朱棣心一虚,有些辩解的说道,“殿下,不是臣不报于您,而是这厮骂臣是杂碎!”说着,更恼怒的道,“他骂臣,不就是骂咱们朱家吗?” “把高丽王子当狗栓,燕王好手段,会玩!”朱允熥身后的蓝玉笑道,“臣当年,怎么没想到这招!” 朱棣眼神一冷,面色不悦。 蓝玉话里有话,身为一国藩王,如此对待敌国王子,本就是大谬,荒唐,残暴。若是被御史等参上一本,有辱国体,怕他朱棣就吃不了兜着走。 礼仪之邦可以杀人,但是这种高丽的王族,要押送京城,诏告天地之后明正典刑,放为正途。像如此的私下折辱,只会留下骂名。 大明横扫天下,往前数次远征,俘虏的王子不知凡几。可都被老爷子好吃好喝的养起来了,这才是高明的手段和远见。 没人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冷场。 朱允熥沉思片刻,语气不善,“燕王,你往日颇为稳重,怎么今日如此的孟浪?” 叫燕王,就是正式的君臣问话。朱棣心不耐有气,却没有办法。只能低头,俯首聆听。 “明国皇太孙殿下!罪臣请降,罪臣回王京,让父亲上表称臣,出城跪降!” 李芳远此刻心再无壮志,他这样的人,一旦梦想破灭之后,就会陷入另一个极端,那就是怕到了骨子里。 “高丽小国有罪,全凭皇太孙殿下发落!”李芳远涕泪交加,“只求留罪臣一命,罪臣必感念天恩浩荡,再也不敢与大明为敌。高丽上下,当视大明为父.......” “这厮,恁地一点骨气都没有!”朱棣松开铁链子,冷笑道。 李芳远求饶声,朱允熥也是冷冷一笑,“孤,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珍惜!”说着,慢慢走上前,戏谑的笑道,“给你机会,你不用啊!你是对手吗?” “千岁殿下,殿下千岁...........”李芳远哭着叩头。 朱允熥收敛笑容,转身道,“砍了,脑袋给他爹送回去,让他们父子团聚!” “殿下!”李芳远惨叫着,被傅让等人拖走。 “信国公那边已经到了汉城,明日一早大军出发,两路合围高丽王都!”朱允熥看着身边的武将臣子们,微微一笑,“这破敌国之都,擒王灭国的功劳,你们谁想要?” /75/75244/21913492.html 第33章捷报至京师 明,洪武二十年九月,明军路军攻破高丽重镇平壤,全歼高丽十万精锐精锐。以和津里海港为后勤基地,调整数日之后,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 原高丽王京开城(板门店附近),判尹郑再镐开城跪迎王师,并且发表檄,李氏逆贼篡位自立,大明王师,代天诛之,高丽士民箪食壶浆,为大明先驱。 而此时,大明另一路偏师,信国公汤和带领的大明水军,攻破树州登录,直接攻破汉城后方屏障城南府,高丽王都汉城,已在明军两路夹攻之,危在旦夕。 皇太孙捷报传至京城,大明朝堂振奋。须知,历朝历代不乏武功赫赫之帝王,但未曾有过,为储君时便亲率大军,行灭国之事的浩大的武功。 即便英明神武如大唐太宗皇帝,灭辽东高句丽等国,也兴举国之力,耗费数年。 而皇太孙带军出征不过月旬,灭高丽就已成定局。即便是不灭高丽,与那番邦小国签城下之盟,也足以震烁史册。 即便是那些一开始不赞叹皇太孙出征的臣们,此刻也要心悦诚服的说,如此功绩,当泰山封禅! 大明上下欣喜,而那些常驻京城内的各番邦使节等,如安南等国,则是惶恐不安。大明军力如此浩大,若是哪日他们朱家爷俩吹胡子瞪眼,看其他这些小国不顺眼了,也发兵打那么一遭.......... 于是,不但是大明的臣子们上贺表,各番邦使节也连连上书,称呼天朝为父母之邦,同时每年进贡的贡品等物,又加了一倍。 不过,皇太孙毕竟是皇储,还不是皇帝。群臣再怎么称颂也要有个限度,所以朝堂上下,纷纷再次上表,开始对皇帝老爷子歌功颂德起来。 “古往今来,圣明君王不知凡己,然未有如我大明者,明君之道,薪火相传!” 记住网址m.wxsy. “皇太孙乃是皇明嫡子嫡孙,陛下殷勤教导,敦敦教诲,使其更胜于蓝也......” 群臣们的贺折狠狠的拍了老爷子一记马屁,大意是说,古往今来很少有我大明这般祖慈孙孝,子孙们各个都整齐的朝代。而皇太孙经过陛下的苦心培养教育,小小年纪已经展露出千古明君的威仪。 拍老爷子马匹,未必好使。 但你要说他教孙有方,把皇太孙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归功于老爷子的教育,他面上不说,却能欢喜得胡子都翘起来。 捷报传来这几日,最近因为江南税法而有些暴戾的老爷子,还真是态度柔和不少,让朝臣子们松了一口气。 不出朱允熥所料,新税法一出,天下大哗! 尤其是江南风盛行之地,民间士绅言谈之,已经把老皇爷和横征暴敛的隋炀帝画等号。而朝那些来自江南的士子,国子监生,翰林院清贵等,更是拼命上书,让老皇爷收回成命。 可老皇爷何等样人,你若是嘀咕几句,然后低头办事去了,老头也不和你计较。 若你不但不干活,反而唧唧歪歪喋喋不休,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那就别怪老头掏刀子捅人了。 从皇太孙出征算起,老爷子已经罢免官员十七人,斩首四十二人,抓了乱说话的江南人二百有十,以雷霆之势派锦衣卫及户部税课司官员,于各地构置税司衙门。 又有不服朝廷王法的地方大户,抄家灭族者数不胜数。但凡阻挠税法者,家产一律充公。一时间天下皆惊,天下士绅这才想起来,当今这位可是靠着刀把子起来的。不杀人的时候是佛,杀人的时候可是佛见了都怕。 可是,总会有人不识时务。今日朝会,又有几个督察院青年御史,上了洋洋洒洒的千字奏折,痛陈税法弊端,字里行间直指皇帝,见利忘义,取民间之财。 啪啪啪,酷热阳光之下,奉天殿外的广场上,几个太监举着手里的板子,狠狠的朝官员们的下身打去,每次落下之时,都是血光飞溅,血肉横飞。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挨了几下之后,就面如金纸,有出气没进气。 殿,群臣低头,默不作声,老爷子坐在龙椅上,拿着奏折冷笑,“瞧瞧,好笔呀,什么秦皇不知抚民,二世而亡。隋炀帝好高骛远,天下皆乱,前元不兴教化..............” “商税之法,乃国家对百姓之盘剥,千古弊政,民怨沸腾............” 砰,老爷子一拍御案,骂道,“哦,咱要收商税,就成了暴君了?收了商税,大明就要亡国?收了商税,老百姓就没好日子过?” “书都他娘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咱行的商税,只有关税,河道税,城门税。交了钱靠邮政运输,不管去哪出具票据就可畅通无阻。这不比他娘的,以前被那些黑心官吏盘剥强?” “还与民争利?商人算民吗?商税收了,国库有钱了,才能少在农人身上搜刮。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敢跟咱大言不惭?” 越说越气,再一指外头,喊道,“朴不成,叫人给咱狠狠的打!这些四不懂,就知道颠倒黑白瞎叫唤的玩意,大明朝养他们干什么?” 随后,目光转向群臣,“最反对新税法的,就是这些有读书人说话的地方大户豪商。读书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对吧?他们一个个富得沟满壕平,抖两下都能漏油,他们兼济天下了吗?” “不但不兼济天下,还要指责朝廷,指责咱收税,是弊政?咱兴薄税的时候,不见有人说咱好。稍微管一下,就说三道四,是不是以为咱好说话?” “发了家了,有了钱了,成了有读书人帮着说话的豪门了,开始得瑟了,对吧?” “以为咱不知道他们那些腌臜事,不知道他们怎么坐地起价,盘剥百姓的是吧?以为咱不知道,那些开丝场的,开布场的,拿人当牲口使是吧?” “国家给他们好处,他们不领情,拿这种好处当天经地义。” “缴税是才是天经地义,取之于民用之民。” “自从咱大孙提出天下驿站改邮以来,河道清了二十三段,官道修了四十处,累计征发民夫二十余万。” “这钱哪来的?都让朝廷找种地的百姓要吗?种地的百姓,一辈子都不离开家门口三十里。哦,他娘的,朝廷修了水旱路,你们商人得礼了,还让种地的掏钱,好事都让他们占了?丧良心不?” 殿,满是老爷子的咆哮。群臣低下头,谁都不敢开口。 “咱大孙跟咱说过,商税,农税是大明的两条腿,少一条,这大明早晚要瘸!”老爷子几分愤怒的说道,“才开国不到三十年,就这样了。要是三百年,恐怕皇帝都指使不动了!” 这时,朴不成从殿外进来,跪奏道,“皇爷,几位大人受刑的大人受不住,已经去了!” “死的好!”老爷子端起茶喝一口,“吏部!” 吏部尚书凌汉出列,“老臣在!” “外边那几个,屁股歪心不正的玩意儿,夺了他们的恩科!” 众臣心惊骇,人被打死了不算,还要剥夺官身,日后下葬连官面书都不许有,以百姓下葬。 “臣,遵旨!”凌汉以头铁闻名,但不是傻子,知道这个当口老皇爷说什么听什么就是,万不能顶着来。 可是随即,老爷子又有些生气的摆手,“算了,算了!那啥,拉下去好生安葬,家里给些抚恤银子,该立碑给立碑,活着时候糊涂蛋,别让他们死了,还连累自己家的名声!” “哎!”说到此处,老爷子又叹息一声,拄着额头,“咱这暴君的名声,挨他妈落就落吧!可是这些人,他们傻不傻?寒窗苦读十年,祖宗保佑高恩科,才能入朝为官。” “做了大明的官,还要帮那些商人们说话。不但说话,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傻不傻?还以为自己是忠直之臣,其实是被人家拿着当枪使?娘的!” 随后,老爷子怒气不减,皱眉问道,“刘三吾,外边那几个,是你们浙东出身的官员吧?” 书舍人刘三吾出列,“回陛下,是。”说着,顿了顿,“他们几人,平日才学兼优...........” “咱听说他们也都出身地方大族,家里都有产业是吧?”老爷子打断刘三吾,继续问道。 刘三吾微顿,“是!” “查查!”老爷子大声道,“传旨,让锦衣卫去查。若是他们几人上书,是有人撺掇。背后之人,全部就地正法,家产充公,妻女发配。财产取一成,分给外边死那几个!” 群臣沉默半晌,齐声道,“陛下圣明!” “商税,必须收,谁反对咱就砍谁的头!咱是粗人出身,不懂那么多弯弯绕。讲不清道理,咱就动刀子,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咱的刀子利!” 老爷子杀气腾腾,“咱宁可落下骂名,也不能把大明财源,都强加在普通百姓农人头上。” 说着,一挥袖子,“散朝!” 群臣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冷汗,在金砖上发亮。 老爷子疲惫的往后一仰,靠在龙椅上,自言自语道,“都他娘的指望不上!一群瞪眼吃干食的杀头货!” 说着,又坐直了身体,看着御案上,单独放着的,朱允熥的问候折子,脸上露出些笑摸样。 “还是咱大孙好,外头带兵打仗呢,还知道惦记咱这老骨头!” 心里想着打开奏折,朱允熥那熟悉的笔迹,让老爷子有些心酸。再看上面,对自己的关心,想念之情溢于言表,顿时心一酸。 “傻小子,啥时候回来呀!” 打开奏折,一边想一边再细细的看了起来,“爷爷,孙儿没给您丢脸,打得高丽人溃不成军。” “大明儿郎们都是好样的,四叔也是好样的。孙儿记着您的话,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孙儿坐镇军,四叔冲锋陷阵,您的一儿一孙,给咱朱家扬名立万!” 老爷子笑着点头,嘴自语,“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孙儿在外,不能每天侍奉爷爷,心里十分惦记。天热,您别总穿粗布衣裳了,换丝绸的吧。穿着凉快,不黏身。您一辈子简朴,到老了别再苛待了自己。咱朱家家大业大,穿点丝绸,穷不了!” “顿顿还喝酒吗?少喝点,伤身体。要真想喝,等孙儿打完了仗,回去陪您喝!” 老爷子脸上带着些感受到儿孙孝意的满足,笑道,“傻小子,就知道问咱,也不知道问问你那大肚子的媳妇!” 然后,老爷子接着往下看,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爷爷,等孙儿得胜回朝之后,请您泰山封禅可好?” “您布衣提剑起淮西,扫平南方兵乱,提军北上。推翻蒙元暴政,还天下百姓朗朗河山。” “又出兵远征,拒胡人刀兵于国门之外!” “收复燕云十州,打得胡人闻风丧胆。” “轻徭薄役,与民休息。” “现在又有了孙儿为您灭了高丽的功劳,这些事桩桩件件,咱都写在泰山,昭告天地,可好?” “呵呵!”老爷子笑容更胜,看着信摇头道,“不行不行!咱可没那厚脸皮!再说,那得花多少钱呀!” /75/75244/21913494.html 第34章父子之盟 就在大明京师,因为实行税法而纷乱之时,高丽境内,明军长驱直入,直达汉城最后一道屏障,汉江分支,临津江。 这条江距离汉城以北,只有一百多里。 明军沿江扎营,营垒数不胜数,望不到尽头,漫山遍野都是大明的日月战旗。平壤城下歼灭高丽主力之后,高丽再无可以和明军野战的精锐。 即便是高丽王京还有四五万精锐之师,可以召集十几万高丽军民,但是面对大明的大军,他们只能选择退守。最重要的是,平壤一战,高丽打光了手的骑兵,现在在汉城附近,呼啸疾驰的,皆是大明男儿。 朱允熥驻马江畔,看着江波荡漾,再看漫山遍野,满是矫健的大明男儿,不禁有些心怀激荡。 此江临津,从北到南,贯穿高丽,也堪称壮丽。可在其他人的心,没什么印象。在他心,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在后世那场堪称华儿女站起来的伟大战争,英勇的华战士们,就是在这里,沿着这条江,攻占了汉城。 而后在敌人的强大炮火之下,汉城几度易手。但英勇的华儿女,无数次的顶着敌人的飞机,巨炮。沿着这条江,不断的向前冲击。 伟大的华儿女,让狂妄的麦克阿瑟喊出了这是联军的生死阵线,绝不退让的口号。 那些华夏儿女,就沿这条江,一次次的冲锋,厮杀。直到完全打碎了,敌人以汉城为根据地,整兵再战的作战意图。 更让不可一世,称霸世界的敌人意识到,眼前的华的儿女,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模样。昔日,他们一条军舰,几门火炮,就能让我们丧权辱国,割地赔款,被他们予取予求的时代,已经他妈的过去了。 一秒记住 第35章枭雄 两天之后,明军开始攻城。 明军炮兵阵地占据了汉城西侧的三角山,投石机火炮等物一刻不停的开始朝汉城射击。 李氏苦心经营的高丽国都,顿时笼罩在硝烟和爆炸声。为了抵御明军,李成桂几乎是动员了城内所有男人,一场血战似乎一触即发。明军除了弹丸之外,还用投石机,弓弩朝城内抛射,大明征讨李氏逆贼的讨贼檄。 内容不过是旧调重弹,对高丽军民诉说大明征讨者,乃是李氏。和普通高丽百姓无关,李氏篡位自立,天怒人怨等等。望高丽军民,切勿做了李家的替死鬼。 不要小看这些东西,或许在某些时候,就是这些东西会动摇那些守城的高丽军民的决心。 高丽王宫景福殿,李成桂在明军的炮火喊杀声,再次召集群臣。 不过月旬的时间,高丽王似乎苍老了二十岁一般,两鬓满是白发,容颜恍惚憔悴,像是什么精神,什么斗志都没有了,竟然在几个内侍的搀扶下,才能站起来。 “明国大军在外,高丽危如鹅卵!”李成桂的声音也是极其虚弱,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社稷将倾,到底该如何?”说着,他浑浊的眼里,流出几滴老泪。 想他李成桂出身蒙元世袭万户之家,以勇武受到高丽王的赏识,屡次替高丽征讨倭寇海盗,平息叛乱。 蒙元末年,原红巾贼西路军,先是攻破元上都,后又流窜至辽东,几乎将高丽灭国。那时也是他李成桂站出来,和元军合力打败了原关先生领头的红巾贼,才力挽狂澜,保住了高丽。 赫赫武功,让他在高丽上下有了莫大的人望和权力,让他最终取高丽王而代之。 首发网址 第36章万事俱备 砰砰,明军炮火之下,汉城城墙砖石碎裂,山摇地动。 明军极其善用火炮,这种在高地构筑炮兵阵地,对固定的目标进行火力打击,更是他们的拿手活。 (汤和打四川夏政权的时候,夏政权在江两侧的山上设置火炮,用来打击明军的战舰。) 大明以武立国,老爷子曾亲口说过,铁炮乃国之利器。京师设有常备炮局三处,光是用来制造火炮的工匠,就多达九千二百余人。 而此时轰击汉城城墙的火炮,也不再是那些小口径的铁炮,都是通过海港运输来的大型火炮。按朱允熥心的换算,每门炮几乎都是九磅炮大小。射程更是高达二十里,军称大将军炮,无坚不摧。 (弹丸的重量,九磅就是斤多,弹丸重斤多,那时代算重炮了) 这些重炮发射时声势骇人,发射时仿佛地都在颤抖。每门炮都因为体型巨大笨重,而装载在四轮炮车上。 除却这些重炮,还有百字连珠炮,飞云霹雳炮,轰天霹雳炮,毒药神药炮等等。 近乎四百门火炮,在三角山高地,对着汉城的城墙延绵轰击。 其,最让朱允熥感兴趣的是迅雷炮,此炮只有四百多斤重,斜靠在地上,发射出的弹丸呈弧线弹道。此炮用铁橛钉子尾部,固定在浅坑。 此炮装药二两,若是发射两重的弹丸,炮口垫高一寸,射程高达里地。若是装满了三钱重的铁砂,三里射程之内,杀伤力覆盖五十步之内。 记住网址m.wxsy. 这简直就是明代版的霰弹迫击炮! 炮兵阵地,朱允熥看着那些火炮,心感叹还真是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后人所有的创造,都建立在祖先的探索发明之上。 “口径还是有些小!” 朱允熥心道,等回了京师,要好好去炮局看看,怎么能铸些更大口径的火炮。 心里正想着,边上远处砰地一声,紧接着一根炮管崩到天空,又重重落下。 “殿下小心!”李景隆在瞬间,把朱允熥压在身下。 “一边去,离孤二里地呢!”朱允熥甩开对方,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径直走去。 炮兵阵地内,烟尘之,几个明军士卒哀嚎着被袍泽抬下去。一门火炮,在连续不断的发射之下,炸膛了。 “传令军郎,马上救治!”朱允熥大声道,“一定要救活!” 看着那些浑身是血的炮手,朱允熥心阵阵心疼。炮手,可是军的精锐呀!这些炮手,都是百战老兵。 “这炮打了多少发?”傅友德拽着一个军官的脖领子怒问。 “七七.........七发!”那军官苦着脸,“殿下,大帅,小的没敢多撞药呀,一次就是三两多,谁想到才打几下就炸了!” 傅友德黑着脸,“记住炮上的铭,报给军法官,回头找工部的麻烦。” 只怕,这门炮的铸造工匠,要掉脑袋了。大明不但军法严苛,对于军用兵械等物的要求更为严苛。铸造火炮的工匠,都要把名字刻在炮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朱允熥一开口,诸将赶紧俯首,恭敬的倾听,“挖到哪儿了?” 蓝玉在身后开口,“去,把张老狗叫来,殿下有话问他!” 轰鸣的炮声,人说话都要大声嘶吼。 稍后片刻,一个枯瘦矮小的汉子,被带到朱允熥面前。 “你就是张老狗?地道挖到哪儿了?”朱允熥开口问道。 张老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回千岁爷,挖了一半了,再有一天,兄弟们就能挖到城墙地下!” “这么快?你可比糊弄孤!”朱允熥有些意外,开口道。 汉城城高池深,而且高丽人铁了心的死守,攻城方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能不能挖地道,挖到汉城的城墙下,用火药炸塌汉城的城墙。 这个法子,后世太平天国就是这么破的南京城,如今被朱允熥信手拈来。选出军善于挖掘,或者有过矿工经历的士卒,在炮火的掩护下进行偷偷挖掘。 只是没想到,挖掘的进展竟然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小人长几个胆子,敢骗太孙千岁!”张老狗磕头道,“北边的的土不黏,兄弟们一榔头下去一大片..............” “走,带孤去看看!”朱允熥觉得,还是眼见为实好的。 随后,一行人来到山下明军阵地之,外表看是明军的营地,实则藏着数个地道。 一个方正的洞口出现在视线,洞口笔直宽大在地下成一个直勾形,通向远方。地道两边都夯实了用木方顶着,防止塌方。 地道之,无数光着膀子的士卒推着独轮车,一车车的往出带土。 “殿下,不能往里面去了!”见朱允熥好奇的要钻进去,李景隆等人赶紧上前拦着。 “这样的地道一共挖了三条?进展都这么快?”朱允熥点点头,随口问道。 “回殿下,都一样的,小人算距离,刘老四带人挖。咱们人多,前头兄弟挖,后头兄弟夯土顶上方子,三两天的功夫就挖出来了!”张老狗在一旁,畏畏缩缩的说道。 “刘老四?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军还真是藏龙卧虎,朱允熥看着笔直的地道,开口笑问。 “他以前是挖矿的!”张老狗回道。 “怪不得!”朱允熥随口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张老狗忽然跪下,不敢说话。 “殿下问你话呢,哑巴了?”李景隆骂道。 “小人,小人以前是挖.........盗墓的!”张老狗脑袋埋进土里,颤声道,“后来被官府抓了,充军!” “便宜你了!”朱允熥笑道。 还真是便宜张老狗了,大明律盗墓者不分首众皆凌迟处死,而且还要处死盗墓者的妻子,兄弟等。 “这厮也是命大!”蓝玉在一旁笑道,“他被抓时,正赶上洪武二十一年北征漠北。他自知必死,在堂上大喊,狗死了还能吃肉,杀他等于糟践东西,他还有两膀子力气,不如发配军,去边关杀鞑子!” 说着,又是一笑,“谁知他这厮,还真是当兵的料子,几次大战下来,不但没死还立了,现在是个小旗!” 真他娘的人才! 朱允熥轻踢一下张老狗,“你盗掘了多少坟呀?” “小人也记不清了,不过被抓那回,小人是挖了前朝一个王爷的坟!”张老狗不敢不说,越说声越小,“那墓都被人洗了好多回了,也没盗着什么好东西!” “好好干!”这种事,朱允熥也是一笑置之,开口道,“好好干,若是能炸塌城墙,战后孤给你请功,赏你个官做,也算光宗耀祖!” “千岁爷放心,小的别的不成,找死穴一找一个准!当初那王爷墓地,前几个人的盗洞都离墓室远着呢,小人一下,就点在那王爷的棺材上了。从盗洞下去的时候,正落在棺材脑瓜顶,抹黑就开始摸,拳头大的金锭...........” 说着,张老狗顿时语塞,他娘的说露馅了。 蓝玉眼角不住跳动,脸色铁青。 朱允熥又是一笑,“继续干吧!”笑罢,转身离去。 ~~~~ 从地道出来,走入兵营。 此处兵营,属于等城墙塌陷之后,第一波攻城的景川侯曹震部。 朱允熥走到曹震大帐之外,顿感有些奇怪。外面一个肃立的卫士都没有,帐里还不时传来什么保佑,什么在上的声音,还有些许的烟火气。 “里面干什么呢?”朱允熥直接挑开帘子进去。 里面正带着一群人跪着的曹震,一下窜起身,“臣等,见过太孙殿下!” “你这是.........拜关二爷?” 朱允熥定睛一看,原来是景川侯曹震,带着一群手下,在帐篷里拜关二爷。 元末明初民间演艺话本十分兴盛,三国的故事也是家喻户晓。而关羽以忠义,及其受到民间和军的推崇的。 “臣拜拜二爷,求个好彩头!”曹震躬身笑道。 “什么好彩头?”朱允熥坐下,“保佑你再升官发财!” “臣求二爷保佑,汉城别再投降喽!”曹震有些窘迫的说道,“臣十来岁跟着老皇爷杀人打仗,打下的城池没有一百都有十,可从没有连着两个城池投降的!” “这就好比,推牌九,连抓两手憋十!得拜拜二爷,去去晦气!” ~~ /75/75244/21913499.html 第37章城破 破晓,微有雾。 清晨的阳光下,漫山遍野的金达莱竞相开放,于弥漫的晓烟之,带上些让人沉醉的花香。 明军的轰击终于停止,天地间荡漾着久违的安逸。 几个高丽兵抱着兵器,麻木的蜷缩在城墙一角,空洞的眼神看着湛蓝的天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汉城的城墙早已残破不堪,在明军火炮和投石机的打击下,原本还算壮丽的城墙上,碉堡箭楼都变成堆堆瓦砾,城头残肢断臂,尸体交错。 虽然明军还没有大规模的攻城,但是经久不息的远程攻击,已经把这些高丽兵,折磨得身心俱疲。 “好想吃一碗妈妈做的海带汤呀!” 一个高丽兵喉咙动一下,眼神焕发出些神采,喃喃的说道,“泡了米饭,加上家里的泡菜!”咕噜,他喉咙又动了下,“妈妈做的饭,永远最好吃了!”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靠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想吃你母亲做的饭,就守住我们的汉城!王上的谕旨里说,明国人攻下汉城之后,要屠城,要把我们都杀光!” 想念母亲味道的高丽兵,依旧看着天空,“可是,我看明国人发的告示上说,他们不杀普通高丽人!” 啪地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被军官狠狠的敲打。 记住网址m.wxsy. “明国人的鬼话你也信?他们来高丽,不就是为了抢劫杀人吗?他们进城之后,我们所有东西都会被他们抢走!” “我们本就什么都没有!”高丽兵低头小声嘟囔。 “那你的家人呢!你的兄弟姐妹,父母都在城里,你愿意他们被明军杀死吗....................?” 突然,咆哮的高丽军官竖起耳朵,然后惊恐的在城墙上探出半个身子。 刚看到了些什么,身体马上石化,满脸的惊骇。 “明.......明........明国要攻城啦!” 军官的喊声在汉城城头响起,残破的城墙上瞬间满是示警之声。 ~~ 汉城城外,明军大营,数不清的虎贲战士,在军官的号令下集合。 弓弩手列于阵前,而后是身披重甲的精锐步兵,放眼望去,似乎有数万人。这样的万人阵,在明军阵前排出三个。万人阵,每百人设一小旗,每千人设一大旗。队列之,旌旗招展。 众多旗帜之,大明皇太孙的金龙战旗,巨大的黄罗伞格外耀眼。 朱允熥一身金盔,立于伞下,面如沉水的看着面前,跪着请战的几位将领,开口说道,“尔等随孤远征数月,如今乃是灭高丽之最后一战。尔等既请命,务必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若不破城,臣等提头来见!” “好,酒来!” 朱允熥一伸手,边上一只金杯落入他的手心。杯荡漾的,是原的烈酒,酒香清冽。 “孤,敬诸位将军一杯。破城之后,孤为诸位在高丽王城,设庆功宴。明高丽王女,为尔等歌舞尽兴!” 呼啦一阵铁甲叶子作响,攻城先锋曹震,张翼等人仰头饮干烈酒。 “且去!”朱允熥也一口饮尽,朗声道,“孤,为你们擂鼓以壮军威!” 几位军侯返回本部军阵,均是站在队列第一排,日月战旗之下。 咚咚咚咚,疾风骤雨一般的战鼓在天地间骤然而起。二十万大军看着军点将台方向,高台上,一身金色甲胄的皇太孙,正挥舞双臂,用力的捶打战鼓。而后曹国公李景隆,颍国公傅友德,蓝玉等人也纷纷走到鼓下,敲打战鼓。 刹那间,三军沸腾。 “万胜!万胜!万胜!” 忽然,在震撼天地的鼓声之,第一波冲锋的军阵,响起嘹亮的歌声。 大明,开国礼乐,飞龙引。 “千载华生圣主,王气成龙湖。提剑起淮西,将勇师雄,百战收强虏。驱驰鞍马经函数,将士共甘苦,次第静风尘,除暴安民,功业如汤武!” 咚咚咚,将士们的歌声,战鼓再次加快。 手臂粗细的鼓棒在朱允熥的手,犹如风车一般,一下下的击打的鼓面上。 “玉磊瞰江城,风云绕帝营。驾楼船龙虎邹恒,飞炮发机驱甲,降虏将,胜胡兵。” “谈笑擎长鲸,三军勇气增,一戎衣,宇宙清宁。从此华夷归一统,开帝业。庆,华升平!” 咚,最后一声鼓声落下。 朱允熥一手鼓棒做刀,指向汉城,大吼道,“攻城!” 二十万人齐呐喊,“攻城!” 如此壮怀激烈之声,让山川颤动,江河倒流。 城头的高丽人,惊恐地望着明军的阵地,手的兵器已是有些抓不稳。 就在此刻,他们似乎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微微的颤抖一下。 轰!轰! 突然之间,地下传来阵阵犹如暴风雨之前,压抑的雷声。但是这雷声的威势,却前所未见。 眨眼之间,天地开始猛烈的颤抖,汉城宏伟的城墙在这些延绵不断的雷声,剧烈的摇晃起来。 而后,众人的视线,汉城城墙下,大地爆裂,泥土翻滚。仿若有一条蛟龙,要破土而出。 “地龙翻身?”惊恐的高丽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地震,疯狂的呐喊起来。 轰隆! 天地间,冲天的烟雾乍起,汉城的城墙猛的膨胀之后,再度扭曲。随着火光和爆炸之声,无数砖石飞溅,汉城城墙出现了坍塌。 “破城,破城!” 二十万明军举着兵器,对着烟雾的汉城,疯狂呐喊。 轰隆,轰隆,那是砖石倒塌的声音。 烟尘被风吹散,汉城城墙上豁然出现三个巨大的缺口。 破碎的砖石夯土,恰好形成了一个凹凸不平的斜面,给严阵以待的明军,铺就了一条进城的道路。 “灭了此獠!”朱允熥大声下令,军令旗飞舞。 “天佑大明!杀呀!” 明军队列最前,须发半白的老将景川侯嘶吼一声,带着子侄等如猛虎一般当先冲了出去。他身后,数万明军潮水一样的冲向汉城城墙坍塌的缺口。 “兄弟们,杀进去抢呀!” 老将们激励士卒的方法,简单粗暴,却最直接有效。 数万士卒,气吞山河如虎! 而此时,头晕目眩的高丽兵,虚弱的从废墟站起,茫然的寻找着同伴和军官。城墙塌陷的一刻,不知多少人被砸死,被砖石掩埋。可是此刻他们来不及拉扯自己的袍泽,明军已经沿着那条斜坡,开始了冲锋。 “儿郎们,守住!射!” 就在此时,高丽王次子李芳果,带着一队精锐甲士赶到。立于最宽的一处缺口上,对着冲锋的明军,居高临下就是一轮箭雨。 “冲!” 明军在箭雨之呐喊,最前方竖立如墙一般的铁盾,弓箭射之时,火星四溅。 嗖嗖嗖,明军的弓弩手也开始反击。 箭雨之,双方不断的有人倒下,城墙虽然塌了,但是明军仰攻,稍稍处于下风。但狭路相逢勇者胜,而且明军都是重甲步兵,就这样直接顶着高丽人的箭雨,向上攀爬。 咔嚓一声,曹震斩断铁甲腰间插着的弓箭,单手举着铁盾,一把飞斧扔出。 城墙的高丽人队列,一人惨叫着倒下。 见主帅如此英勇,冲锋的明军更加士气如虹。 临阵不过三箭,而且仓促之,高丽人的弓箭手数量不足以对数万人进行压制。明军的先锋,已经冲到他们鼻子跟前。 两道洪流,轰然相撞。 乱军之,老将曹震,直接抓住高丽人刺来的长矛,铁臂一拉扯,对方直接被他拉到明军之。而后顷刻之间,那高丽兵就被他身边的亲兵乱刀砍死。 “破城!” 曹震大喝一声,带着子侄等,用铁盾开路,直接冲了进去。 /75/75244/21913500.html 第38章插上大明的旗帜 “景川侯居然如此悍勇?” 城下,观战的朱允熥见景川侯如此,不禁开口感叹。 他身边,傅友德微微一笑,“殿下有所不知,这厮早先在军有个诨号,叫曹愣子,天生的不怕死傻大胆。而且生性嗜杀,早年间一天不杀人就浑身不痛快!” 其实不单是曹震,明军这些老军侯大多如此。在另一个缺口处,鹤庆侯张翼等人也是如此。这些老杀才,平日撒泼耍赖贪赃枉法,但是一到战阵上,都豁出命身先士卒。 他们不但自己拼命,每战都必须带着自己的子侄晚辈亲赴一线。 “今日方知,当年故太子为何要如此回护这些人。今日也才深刻的明白,自己到底继承了多少无形却有力的政治遗产!” 朱允熥心说一句,大声道,“此战后,孤当为几位老侯爷请功!”说着,眼看第一波明军,已经如潮水一样冲上高丽的城头,大喝道,“让第二波准备!” 第一波都是渴望功绩世袭的老侯爷,这些老杀才在军跋扈惯了,那些青年将领们明着不敢争破城头功,暗早就憋着一肚子气。 军令下达之后,西凉侯濮玙,瞿能等人双眼通红,立于军前摩拳擦掌。 ~~~ 城头缺口处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当先的明军铁甲精锐,面对四面方,不断涌来的高丽兵,徐徐推进。 一秒记住 第39章再无高丽(1) 大明的旗帜,在汉城城头高高飘扬。 旗帜上的金龙,狰狞鲜活,目视北方。 随着明军大军攻入汉城,高丽人的抵抗越发的微弱。这个时代,一旦破城之后,守军就会失去坚守的信心,迅速崩溃。进城的明军以千人队为编制,沿着汉城的主要街道推进,汉城变成了血城。 大火在城肆虐,无论是寺院还是官府衙门,还是那些低矮的茅草民房,皆在大火哀嚎。倾覆之下,焉有完卵,整个汉城都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皇太孙朱允熥被一众亲卫,将领们紧紧的簇拥在间,纵马沿着汉城最宽阔的主大街,朝高丽王城而去。 高丽王城还在坚守当,李成桂武将世家出身,身边自然有些死忠的百战精锐。 “炮呢!推炮来!这仗让你们打的,都他娘的叫人笑话!两炮给墙轰个窟窿出来,就他妈往里边冲呗,里面的金子银子娘们,你们他娘的不想要?” 朱允熥刚刚纵马到王宫之前,就听到了前面传来曹震的大嗓门,而在曹震之后,年轻将领西凉侯璞玙和瞿能等人,则是一脸不忿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 “臣等参见殿下!” 皇太孙仪仗一到,围攻王城的军队,顿时全跪伏一地。 “怎么回事?”朱允熥对璞玙等人笑问。 记住网址m.wxsy. 璞玙有些委屈的开口道,“曹老侯爷,抢了臣的差事。攻王城,本该是臣的事,可是..........” 他没说完朱允熥已是笑起来,定是曹震等老杀才,一见有人的油水比他们大,马上不要脸的用身份压人,要横刀夺爱。军这种事多了去了,早年间因为战利品的问题,各部动刀子的都有。 “嗨,你小子还跑殿下这告状来了?”景川侯带着几个老杀才,一票侯爷在前面跑来,跪地道,“臣等参见殿下,臣等不是要抢别人的功劳,而是这种事,他们年轻人没经验。当年臣跟着常大将军破了大都,第一个进大元皇宫的就是臣..........” 若往日,朱允熥听了这话也就是微微一笑。 但是现在,不但没有笑,并且眼神严肃,看着这些老将的目光,有些让人心悸的阴冷。 “景川侯,你要破城头功,孤给你了!” “孤的军令是你与鹤庆侯,长平侯等人攻破城墙之后,带兵入城,可曾说过让你私自带人进攻高丽王城?” “王城的事,孤已交给别人来攻,你为何又要抢到前头?” “孤给你军令是什么?” 此话说得极重,曹震等人一时有些愣神。 “臣..................” “孤念尔等是国朝勋贵老臣,一再宽容,也格外优渥。征讨高丽以来,数次大功都给了尔等,现在还不满足,还要破城之后争那高丽王城?”朱允熥厉声喝道。 呼啦,一群老军侯全都伏下身子,口称不敢,连连请罪。 城战火纷飞,正在酣战之时。不是朱允熥此刻要发作这些人,而是这些人因为要争战功,做的有些过火了。 为将者可以贪功,可以抢功,但不能出格!连番大胜之下,这些老杀才们,必须要敲打一下。 这些人,还真是不省心,稍微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稍微放纵一些,就露出了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强盗本性。 “殿下息怒!”傅友德在朱允熥身边开口说道,“这些杀才,一向如此,都是些只进不出的货,生怕别人得的好处比他们多!” 朱允熥看似怒气未消,用马鞭指着那些老杀才们说道,“若不是看在,你们都是看着孤长大的心腹老臣,今日非要发作你们不可!” “臣等有罪,请殿下责罚!” 跟皇太孙出征以来这些老将们得意洋洋,除了京城就有些飘。今日被朱允熥当头棒喝一番,心里才后怕起来。 “把几位老军侯扶起来!”朱允熥语气柔和一些,让亲卫把众人搀扶起来,叹口气继续说道,“孤知道你们的心,知道你们心里在意什么?可你们是跟孤打仗,你们的有五分功劳,孤都会给你们七分。” “好比,你曹震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孤是看在眼里的。孤能亏待你们吗?破城之后得了些财物之类的,能少的了你们的?” “不过是一个高丽王城,让军小辈去打就是了,何必把所有功劳都要揽在自己怀里?” “臣等知罪!”曹震等人一身冷汗,赶紧附身说道。 “哎,罢了!”战马上,朱允熥微叹,“来来来,到孤跟前来,且看那些军小辈,破高丽王城!”说着,指下西凉侯璞玙,“过来!” 后者不明所以,躬身上前。 “你这厮!”朱允熥在对方肩甲上用马鞭轻轻打了一下,“让你攻王城,你居然能让让人抢了差事!你是侯爷,曹震也是侯爷,你怕啥?” “臣!”璞玙脸上一红,偷看看瞪他的曹震,“臣少年丧父,都是诸老侯爷关照爱护才能有今日,臣不敢争..........” “也算厚道之人,知道念着旧情!”朱允熥点头道,“但军只有军令,没有私情,你不知道吗?去,给你一炷香时间,破了高丽王城!一炷香破不了,回家抱孩子去!” “喏!”璞玙面容狰狞,带着亲卫对边上的军丁喊道,“老子的兵,跟上来!” 随后,数千人冲到高丽王城第一线,准备强攻。 “是个厚道人,带兵打仗都不错,就是性子嘛!”朱允熥看着身边的老杀才们笑道,“跟你们比,还少了那么几分野性,少了那么几分当仁不让,谁与争锋!” “嘿嘿!”一众杀才咧嘴笑起来,“臣等毕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浑不吝惯了。他们这些小辈,再怎么也都是深宅大院长起来的,少几分血性!” “所以呀,这些小事,就让他们去做,孤这次出征带了许多勋贵子弟也是为了历练他们!”朱允熥笑道。 前方,攻王城的阵势已经摆开。数门小炮被推了过来,长梯架好,弓箭手就位,就等着主帅一声令下。 璞玙站在第一线,冷冷看着王城上的高丽守军。 “准备,听老子的号令...............” 忽然,城头上出现一杆高丽王族,李字大旗,一个金甲武士大声道,“寡人是高丽王李成桂,求大明皇太孙殿下,现身说话!” 真是要拼命了,李成桂都到了王城的城楼上。 “说个鸟!”璞玙跳脚大骂,“射死狗日的!” 嗖嗖嗖,明军的弓箭手朝着上面,一阵箭雨。但那李成桂也有几分胆气,在卫士的铁盾护卫之下,纹丝未动。 “堂堂天朝,无故伐我小邦。” “大明欲灭高丽国祚,竟然连寡人这将死之人,都不愿意见吗?” “若大明如此行事,如何能安天下各藩国之心?谈何天朝上国?” “世人都说大明皇太孙乃仁德之君,可是薄情寡性至此,在寡人看来,与隋炀帝何异?” 说着,王城上骤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呐喊,“高丽王,请大明皇太孙现身说话!” “妈的!反了他了!”朱允熥身边,蓝玉等人面色大变,大吼道,“璞玙,你是聋子吗?主辱臣死,速速破了此王城,鸡犬不留!” “慢!” 朱允熥一摆手,看着高丽最后的顽抗,高丽王城,冷笑道,“跟我玩激将法?” “殿下切不可了他的激将!您是何等身份,小心暗箭.............” “孤早就防着他们呢!”朱允熥打断蓝玉等人的话,似乎是自言自语的笑道,“明的来不过就要来阴的,古往今来,你们还真都是一个德行!” /75/75244/21913504.html 第40章再无高丽(完) 在这世上,若说对高丽人的了解,朱允熥自认无人可以出其左右。 这个国家,最擅长玩阴的,最不择手段。在种种场合的神操作,总是能让膛目结舌,甚至让人大声疾呼,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样子。 他们不全是坏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用在他们身上,再贴切不过。 此时,高丽王城,又传来阵阵呐喊,“莫非,大明皇太孙连面见寡人的勇气都没有吗?以大国欺小国,若不是仗着大明百万精兵,十倍于高丽的国力,殿下与寡人堂堂交手,只怕未必能胜!” “哈!”朱允熥听了,大笑起来,“还真是他娘的,会挑衅呀!” “无耻小人,臣定将他碎尸万段!”曹国公李景隆气到咬牙切齿,“殿下,不若让臣前去,训斥那无耻小人一番!” 朱允熥摇头道,“跟死人置什么气?说不定此刻高丽王身边,已经架好了强弩,一你去...........” “就算是死,臣也不能堕了殿下的威风!让那高丽贱种,口无遮拦!”李景隆躬身,正色说道。 “那你小心!”朱允熥想了想,笑道,“骂他几句,气死他!” “喏!”李景隆大声应道。 ~~~ 一秒记住 第41章分封 高丽亡了。 胜利者,有权利剥夺并且享受失败者的一切。 整个汉城,都成了明军的盛宴,欢乐场。他们在城,酣畅淋漓的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军队不需要仁义,他们需要激励,需要赏赐,更需要发泄。 人类社会是残酷的,尤其是这个时代。一个国家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别国人的血泪。 高丽的府库打开,里面的金银粮布用来犒赏三军。而高丽王宫的东西,则是用来赏赐远征的诸将。 李成桂往日上朝的大殿,变成明军将领放浪形骸的场所。不敢哭泣的高丽王女们,犹如卑贱的歌女一样,轻歌曼舞笑脸相迎。 那些投降的高丽大臣们,则是惶恐的跪在宫门外,等着新主人决定他们的命运。 这样的场合,朱允熥没有惨叫。而是在华丽李成桂的书房,悄悄的和几个人说着话。 燕王朱棣,颍国公傅友德,蓝玉等人,恭敬的坐在朱允熥面前,微微俯首倾听。 “高丽灭了,现在说说以后的事!”朱允熥转动着手里的银杯,里面的美酒微微荡漾,开口说道,“诸位以为,高丽日后该当如何?” 一秒记住 第42章震虎 这人,或许有几分不同的见解。 朱允熥看着卑微跪着的崔民哲说道,“你且说来!” “高丽虽沐华教化,但与原又截然不同。我原天朝,自唐以来,兴科举畅言路,废世家,尊皇权,使圣主独掌乾坤,而百姓亦有晋身之路。” 这话是对的,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要让下面的百姓,有可以向上的通道。不让固有特权阶级,长期把持国家权柄。 唐,是华夏闻名的分水岭。唐之前,华夏是贵族统治。唐之后,科举大行其道,使得百姓家的子弟也能走入统治阶层,改善了各阶层的矛盾,化解了国家的不稳定。 蒙元不开科举,不让普通百姓有向上的通道,所以享国不到百年。而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老爷子在登基之后,格外重视科举,重视改善百姓的地位。 “大明寒门学子,乃是美谈。官员从百姓来,方知百姓的疾苦。”崔民哲继续说道,“可高丽却截然不同,百姓如猪狗,世家大族和高丽王族共治高丽。学堂等地,收的都是大家子弟,普通百姓不能读书识字。” “高丽土地十之七都在世家手,号令凌然于官府之上。若无他们相助,则政令不能通达,上下不能一心。而此辈贪婪,毫无忠心之心。面上归化大明,实则暗藏私心。” “和他们相比,天朝毕竟是外人,做的再好,百姓在他们教唆下,也只会认他们,而不认大明!长此以往,高丽余孽必将死灰复燃,为大明之乱也!” 不能小看这些世家豪门的力量,高丽国内崔,郑,朴等姓源远流长,在民间有着莫大的人望。而且这几个姓氏,子孙繁多,彼此同气连枝不可小觑。 莫说是这些如汉时世家一样的高丽的大族,就算是大明那些乡野士绅,都有着极高的号召力。这个时代,皇权不下乡,这些人就是国家的基础柱石。 首发网址 第43章堂堂朱棣,岂能被人唾弃 “皇太孙这些话,不只是在点着王爷您,更是堂堂的阳谋!!” 深夜的汉城,依旧有火光汹涌的闪现。朱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灯火,耳能不时的传来,明军狰狞且狂野的笑声。 城内的火光,映亮了朱棣半张阴冷的脸,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冷峻的雕像,周身冰冷。 他身后,穿着一身普通士兵战袄的道衍和尚,正低头撕咬着什么,满手的汤汁,同时那颗光头,也被外面的光映得格外发亮。 “高丽狗肉真是不错!”姚广孝丢了手里的骨头,随意用袖子擦擦嘴,笑道,“提心吊胆这么多天,总算吃了一顿可口的!” 朱棣带军出征,这位谋士黑衣僧,居然乔装打扮藏身朱棣的军营之,谁都没有发现。 “你说他是阳谋?”朱棣回身,靠着窗户,开口说道,“什么阳谋?” “皇太孙以储君之尊,又有灭国之战的赫赫武功,对王爷您敲打告诫,就是阳谋!” “于番邦高丽地,分封藩王,行汉武帝推恩令一般的手段,拆分化解各藩王的势力,就是阳谋!” 说着,姚广孝微微一笑,“王爷家几位小王爷也年纪渐长了,若一旦皇太孙说动了老皇爷,行分封之事,几个小王爷也不能再呆在王爷身边了。说不定,给分封到那个穷乡僻壤去!” 分封,不但是分封诸位皇子亲王,而且也还要分封皇子亲王们的儿子。 首发网址 第44章李大聪明 洪武二十年九月,高丽战事已定,留颍国公傅友德,信国公汤和等人镇守高丽,皇太孙朱允熥摆驾返程。 其实高丽战事还有许多首尾没有处置,枢关于建立行省的旨意还没送至辽东,战后的各种问题也没有妥善解决。 但那些事急不得,都要一步步来。而作为储君,朱允熥不能常驻此地,也不可能事必躬亲。如何统治打下来的土地,大明轻车熟路,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不过,朱允熥回程,却不是直接回京城。而是要先去晋藩所在,太原古城,奉圣命巡视关陕,然后再去西安秦藩。 当年,朱标在世时,最后一次巡视天下,巡视的就是秦晋二藩。说是巡视,其实是奉旨去修理两个藩王弟弟。 两位藩王都是朱允熥的嫡亲叔叔,往日对他这个皇太孙实在是恭敬带着亲热,当日老爷子立朱允熥为储君时,不但率先叩拜,而且每年的年礼节礼一样不少,每月都会上书问安,说些家常。 这两位藩王,三叔晋王还好,二叔秦王则真是一言难尽。在人前,这位是大明的贤王,而在人后,他做那些混帐事,说起来都丢人。 秦王为人有军事才干,统军有方。但是私德上,却不堪入目。为人残暴不堪,在府稍不如意,动辄打杀奴仆下人,而且还是虐杀,以杀人取乐。 早在朱标在世的时候,老爷子就被秦王这些混帐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秦藩之外,西北之地有十番民。对于这些心向原的胡人,老爷子一向是好言安抚,视为大明之民。可是秦王朱樉却在出征西番之时,抓了番人男女童,各一百五十个人,男童全部阉割,女童为奴。 更骇人听闻的是,他还抓了许多番人怀孕的妇女,使得人家骨肉分离。此事,差点引起西北诸族反叛。 记住网址m.wxsy. 那一次老爷子一气之下,就要削了他的王爵。多亏朱标跪在老爷子面前求情,并且帮他来回遮掩,才躲过一劫。 但是,他死性不改,才消停了一两年,又闹出事来。 闹的还是家丑,秦王朱樉宠妾灭妻! 朱樉的正妃,是老爷子和马皇后亲手挑选的,前朝天煌贵胄之后,一代名将河南王,王保保之妹。王保保一族,出身蒙古贵胄,入主原之后,传承百年以汉家儒生自居,家族彻底的汉化。 王保保的养父(舅舅),就是元末第一能臣,忠襄王察罕帖木儿。亲生父亲,乃是大元的翰林学士,督察御史。祖父更是一代贤臣,多次上书元帝,当善待南人,对天下臣民,不因出身要一视同仁,轻徭薄赋施行德政,所以官声名满天下。 他们虽是蒙古人,可在天下士人心,是真正的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他家的女儿也是大家闺秀。 无论是老爷子还是已故马皇后,对这位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儿媳妇都是满意得不得了,但是朱樉不知哪根筋不对,不喜欢这个妻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人家给圈禁起来。 锦衣卫报,秦王正妃被圈禁小院之,饮食用度如同奴婢,住所犹如牢笼。 而秦王则是每日带着侧妃,在府饮酒作乐。不但如此,成婚这些年,为了不让正妃有子,竟然不同房。而且前几日,还大言不惭的上书,要立庶子为秦王世子。 旁的事都能忍,这种事,老爷子不能忍。在他心,嫡庶之分乃是天理王法。藩王正室妻子,更是断然不容如此羞辱。须知,即便是在民间,一家主妇,对内宅女人,妾和丫头等,等有生死大权。 怎么到了皇家,竟然让妾爬到了正妃的头上?简直是贻笑天下! 在老爷子传给朱允熥的秘折,都用上了,大孙你去西安,看看那畜生做了什么好事!给咱,用家法狠狠的修理他!他娘的,老子一辈子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尽了,败光了等等,这些字眼。 老爷子说,朱家几辈子人,都没出过这么一个,宠妾灭妻,丧尽天良的玩意! 这不是小事,皇家乃天下表率。古往今来,哪个皇室家族,敢这么对待正妃?即便是皇族亲王,再怎么看不上正妃,都要以礼相待。 古语云,糟糠之妻不下堂! 若天下人都学得如此,都宠爱小妾,那还谈什么伦理纲常?他朱樉若是个普通百姓,当官的能直接判他充军三千里,百姓们还要拍手叫好! 老爷子是真的怒了,在给朱允熥的密信写道。 “大孙,若你二叔所作属实,你以储君之名,赐死他的小妾。王府长吏,教谕等人,未能尽到规劝之责,一并凌迟处死!” 虽有君臣名分,但让侄儿去杀叔叔的枕边人,老爷子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若是让大臣去,那就天下皆知这种丑事,他朱家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家丑不能外扬! 而朱允熥则是看到了另一点! 朱樉欲立庶子为世子,已经触犯了老爷子的逆鳞。皇族之,往后这种宠爱庶子的事,可能越来越多。那么,为了防微杜渐,分封各王庶子于番邦,也就顺理成章了。 朱允熥先返回北平,随行五千护军,由曹国公李景隆,开国公常升率领。在北平稍作停留之后,要先去太原。 不过,去太原之前,要先分别! 北平,长亭外,古道边。 所有侍卫都离得远远的,只有朱允熥和蓝玉父子三人。 “孤,本奏请皇爷爷,让你为一偏将,驻守高丽。”朱允熥负手站在柳树下,看着北地波澜壮阔的景色,开口道,“没想到,老爷子给否了,还让你回家务农!” 言语之,无尽的感伤。朱允熥多次提及这次大战,蓝玉的功劳,可是老爷子对蓝玉成见极深,半点不为所动。 蓝玉倒是豁达,脸上半点情绪没有,朗声笑道,“做不做官的,臣已不当回事了!今生,能侍奉殿下身侧,灭国之战,彰显大明男儿风范,臣已是死而无憾了!” 说着,笑容微显苦涩,继续开口,“殿下不必再和陛下,为臣求什么了。若是求的多了,反而不美!” 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蓝玉曾经那么桀骜不驯的人,现在也变得心思沉稳了。他话之意,是怕朱允熥为他求什么,惹得老爷子不快。那对他来说,反而是祸而不是福。 “你能如此想,孤很高兴!”朱允熥摘下一片柳叶,笑道,“做儿孙的,不能说老家的不是,更不能非议。不过,你的功劳,都在孤心里。”说着,又是一笑,“孤,心有你蓝玉!” “殿下!”蓝玉眼角动了几下,带着儿子俯身叩首,“得殿下看重,臣此生足矣!”随后,起身道,“臣,先去了!” “好!”朱允熥缓缓点头,正色道,“虽是让你回家务农,但孤已经和地方官打了招呼了,不再暗监视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会怪罪你!” “谢殿下!”蓝玉低头片刻,随后翻身上马,拱手道,“殿下,臣走了,您多保重!” “你也保重,你我君臣,还有来日!”朱允熥微微摆手。 “当日,臣说过,若殿下出征,臣甘愿为殿下牵马!”蓝玉忽然更咽,“现在,殿下已经长成,英姿非凡,牵马之人不知凡几,不再需要老臣了!” 说着,蓝玉倔强的抿着嘴角,大声说道,“不过,若殿下再有要用到老臣的地方,只需一句话。老臣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蓝家上下男丁,以死供殿下驱驰!” 朱允熥心感动,眼前这位老人,对他可谓情深意重。 “舅姥爷!”朱允熥低声道,“慢点走!我不送了!” “殿下保重!”蓝玉挥舞马鞭,“今日与殿下灭了高丽,来日臣等着和殿下,扬鞭草原大漠!驾!” 鞭声,蓝玉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朱允熥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直到消失不见,也翻身上马,回首道,“走,去太原!” ~~~ 五千护军,犹如长龙。 策马在朱允熥身后,李景隆见皇太孙脸色有些不好,开口笑道,“殿下可是有心事!” 朱允熥瞟他一眼,在马上道,“孤以为,此次出征,蓝玉能有起复的机会。谁知,他还是要回家务农!” 李景隆一笑,策马靠近些,小声道,“殿下,臣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是当局者迷!” 朱允熥心一动,“此话怎讲?” “您想呀,蓝玉在皇爷心,跟死人差不多了。而且,要说他心里对皇爷没有怨言,那是假话!” 李景隆看看左右小声说道,“皇爷现在,给他多大的恩典,蓝玉也不能如曾经那般,感恩戴德。但若是将来,殿下施恩于蓝玉,您想想,那是多大的恩典?” “原来如此!” 朱允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孤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多亏你提醒!”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为殿下谏言,不过臣份内之事!”李景隆笑道。 “你呀!”朱允熥用马鞭点点他,“旁的事,你未必聪慧,这些人和人之间的弯弯绕,你门清!” “臣,都是些小聪明!” 朱允熥大笑,“你不是小聪明,是你大聪明,以后,你就叫李大聪明吧!”说罢,一扬马鞭,策马道,“快点!加快速度,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75/75244/21913512.html 第45章不寒而栗 半月之后,朱允熥已到晋藩所在,太原城下。 太原古城,源远流长,传承数千年。所在山西行省,更是华夏明的重要发源地。其地不但是阻挡胡人南下的华夏屏障,更是华夏明人璀璨的荟萃之地。 与北平和辽东的豪迈略有不同,千年古城太原,在豪迈大气,多了许多端庄和从容,更有着几分优雅。远远望去,那数千年一直屹立在平原上的城池,满是岁月的沧桑痕迹,不像北平辽东那般锋芒毕露,更像是一个睿智的老者。 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 太原,还有一个名字,龙城! 这座古城,见惯了太多的王朝兴衰,无数君王霸业发源于此。 这座古城,见证了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一次次坐看华夏大地风云再起。 这座古城,见了太多的荣辱兴衰,但是不管天下如何变幻,太原依旧是太原。 就如同我们灿烂悠久的化,它无须去刻意的彰显着什么,却始终豪情万丈的存在于天地之间。 所谓表里山河,晋善晋美。山西在后世似乎没什么存在感,而在这个时代,山西乃是天下最富裕的地方。与塞外通商,商贾络绎不绝,南来北方的客商都聚集在此城,城商号比比皆是。 地下看陕西,地上看山西。 首发网址 第46章再有疑团 洪武二十年,秦王被府仆人老妇毒死。 洪武三十一年,晋王突然急病身亡。 两个大明朝最年长的,故马皇后所出之嫡子,相继去世。 表面上看,是生老病死,凡人无能为力的事。可是死亡背后,北地边塞少了两位年长的,战功卓著之塞王。 作为上位者,要用在最谨慎的态度,对待所谓的平常事。也就是说,上位者不能没有疑心。 秦王被毒死,本就充满了荒谬。堂堂大明亲王,居然被几个老妇下毒毒死。须知,王府犹如大内,宫人根本没机会出宫,外面进来的人,更是恨不得把皮都剥下来看穿心肝肺一样的搜查。 毒药哪里来的? 别说是古代的宫人,就是一个现代人,你给他毒药,他知道怎么用吗? 再说,亲王的饮食何其周密!说毒死就给毒死? 细细想想,两位藩王去世,天下谁的收益最大? 顿时,朱允熥不寒而栗。 记住网址m.wxsy. 燕王? 可是尽管心对燕王一直有所防备,但朱允熥实不愿意,把那个英武不凡,战功赫赫,豪情万丈的燕王,和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朱棣不是光辉伟岸的伟丈夫,但绝不应该是这样的蛇蝎小人。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朱允熥观朱棣所作所为,也算得上光明磊落。 有些事,他朱棣那么骄傲自负敏感的人,是不屑为之的。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应该是自己想多! 一顿饭,朱允熥有些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酒宴散去,已经夜深。 朱允熥的住处,在晋王府花园之,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茶房内,一壶茶,一盏檀香,叔侄二人相对而作,说着家常。 “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太原多住些日子!太原城可是有很多风景名胜好去处,尤其是那些千年古刹,比京师的庙还要好看!”朱棡兴致极高,笑着说道,“这边的和尚,也多是得道高僧,比江南那些骗吃骗喝的玩意,不知强了多少!” 朱允熥淡淡的听着,鼻尖涌入淡淡的檀香,再看看精美的香炉,问道,“这香的味道倒是好闻,既香又不刺鼻!” 朱棡笑笑,“这是上个月,淮王在臣生辰时候,差人特意送来的!” 淮王,朱允炆! 朱允熥微微皱眉,一直以来朱允炆在封地都很老实,据说每日就是读书写字,游山玩水。怎么忽然,和晋王这边扯上关系了。 见朱允熥神色微变,朱棡不免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开口辩解道,“臣也不想要,可淮王说,臣乃是王叔。这些香不值钱,全是他一个晚辈的孝心!”说着,又一顿,“臣想,毕竟也是大哥的儿子,臣这当叔叔的,不能不近人情。香,臣收下了,也派人给淮王送了几匹口外好马,十来张上好的皮子.........” “叔侄之间,礼物来往实属寻常。别说送礼,就算是侄子到叔叔家串门,不也是天经地义吗!”朱允熥微微一笑,喝口茶又问道,“他只给三叔送了吗?” 朱棡沉吟下,“好像是二哥那边也送了吧?” 朱允炆在淮安,一向不怎么和宗室来往。而且早不送晚不送,偏上个月自己在高丽打仗的时候送。 “宫里,淮王没送?”朱棡迟疑片刻,开口问。 朱允熥一笑,“孤这几个月先是在福建巡视海防,又征讨高丽,哪顾得上这些事!” “国事虽重,但殿下也要爱惜身体。天下的事不是一天就能办得成的,殿下别太急了。”朱棡缓缓说道,“当初大哥,就是太在意这些,年纪轻轻的就忙出一身病,您..........” “哎,国事无妨!”朱允熥话有所指,“家事恼人呀!” 朱棡顿了顿,“殿下去西安,可是二哥那边...............?” 朱允熥也不瞒他,秦晋二藩异母同胞,来往密切,开口说道,“秦王那边,有些头疼事。”说着,端着茶杯喝一口,慢慢说道,“有人在老爷子那告状了,二叔宠妾灭妻,残暴寡德。” “那邓氏,不是个好东西!”朱棡骂道,“二哥也是瞎了眼,二嫂那么好的女子,他不善待,反而把一个狐媚子宠到没边!” 说着,又气哄哄的说道,“自古以来,哪有让妾,爬到自己结发妻子头上的!” 显然,朱棡是知道一些事的。 他口的邓氏,就是秦王的侧妃。其实也出身名门,已故宁河王邓愈的女儿。说起来,还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妻妹,俗称小姨子。 李景隆和朱允熥同辈,若是较真的话,他要叫秦王朱樉一声叔叔,叫他小姨子,一声婶子。 其实按照汉家礼法,结亲都要看双方的辈分。但老爷子和那些开国武人们,都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儿女结亲只看年纪,谁看其他的东西。再者,这些人结亲,也是一定程度上的政治联姻。 “说起来,孤有些为难!”朱允熥面有难色,“老爷子让孤去秦王那看看,三叔你也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可那边毕竟是孤的亲叔叔,做侄儿的,真要是下手狠了,难免伤了二叔的脸面!” 朱棡沉吟道,“殿下不必如此想,二哥这些年,却是有些过了。您教训一番,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他若是拎不清,臣去和他计较。”说着,又骂道,“您去,总比老爷子下旨强,这点他不会想不明白!” “就怕伤了叔侄情分!”朱允熥继续说道,“孤,只有二位叔叔是至亲,实在不愿意,有什么嫌隙!”说着,又叹气,“可是,国家有法度,人间有纲常伦理。二叔所作所为,若不处置,伤的可都是咱朱家的脸面呀!” “殿下放心,这些话,臣会转告二哥。他那么大的人了,这些道理会想明白的!”朱棡闷声道。 朱允熥心发笑,这三叔还真是实在的可以。有些事,你传话就是,何必当我的面说出来,好像我故意让你传的似的。 “二哥,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上回大哥巡视关陕就是去骂他,这才消停几年,又犯病!”朱棡露出几分坏笑,“不过,这回是殿下去骂他,看他以后脸往哪里搁!臊不臊!” 朱允熥亲手给晋王满茶,岔开话题,“这几年,晋地倒是消停,没见北元来犯!” “他敢!”朱棡道,“他敢来,臣都不用打,直接卡死了那些商人,茶,药,布等物没人卖给他们,他们就得喝西北风去!” 大明对北元实行经济封锁,但不是什么都不卖。只卖你生活的必需品,但绝不卖国家管制的违禁品。 “这话有些大了!”朱允熥笑道,“人家不从太原买,也能从别的地方买!” “哪儿?辽东,老四?”朱棡嗤笑一声,“这回殿下把高丽灭了,辽东铁岭卫一恢复,他燕藩也就不吃香了!” 朱允熥开口说道,“这回打高丽,四叔居功甚伟。”说着,问道,“三叔,孤有一事不明。你是堂堂好汉子,四叔也算磊落好男儿,还都是喜欢马上取功名的塞王,怎么你俩就不对眼呢!” 朱棡寻思片刻,“也不是不对眼,臣就是有点瞧不上,瞧不上他那股傲劲儿。这些兄弟,我们几人年纪相当。可是除了大哥,他老四,也没把我和二哥,放在眼里过!” 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几分追忆,感慨道,“小时候,我和二哥,因为他,可没少被大哥揍!有时候,气不过找娘去告状,还要被娘再揍一次!娘对他,比我们这些亲生的还好几分!” /75/75244/21913515.html 第47章训斥 上一辈的恩怨,与朱允熥不相干。相反,若是诸王都关系匪浅,彼此同气连枝,他这个储君皇太孙,反而会睡不着觉。 藩王之间,不大和睦是好事。 是夜,窗外寂静无声。房的朱允熥却没有睡,而是仰望星空,暗暗的想着心事。 许久之后,坐回桌边,摊开纸笔,奋笔疾书。 两封信一撮而就,吹干墨迹之后,对门外呼唤,“传开国公来见孤!” 不久之后,常升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来到门外,“殿下,您找臣?” 朱允熥推开门,对侍卫摆手,让对方退下。而后转身,常升跟在他的身后进屋。 “这有两封信!”朱允熥把信装进信封,正色嘱咐道,“找两人个,快马送回京师,一刻不得拖延!” 见朱允熥神色郑重,而且没让东宫侍卫去办,反而让常家人出面,常升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低声道,“殿下放心,臣身边的人都是常家老人,生死都仰仗着常家,最是忠心可靠!” “信,都交给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一封给他,一封让他转交东宫总管,王耻!”朱允熥把信递过去,说道,“让传信的人告诉何广义,此事务必尽心尽力。他若是办不好,他的官也就不要当了!” “是!臣这就去办!”常升谨慎的收好信件,欲转身离去,但刚走两步,回首关切的问道,“殿下,可是京有什么变故?要不,臣连夜赶回去,驻军之...........” 记住网址m.wxsy. “二舅,没事!”朱允熥微微一笑,“一点私事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私事,未雨绸缪的私事。 权力从没有和平交接的的,和平背后是无数的暗交锋,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看不见的次次杀机。 朱允熥有一种预感,有些事绝不是他胡思乱想。有些事,更不是所谓的巧合。 当晚,几匹快马连夜出了太原城,连晋王朱棡都不知道。 常升拿了信之后,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太原卫都指挥使,怀庆侯韩勋。此人原先,是常遇春手下的裨将,后因功升任指挥使,镇守太原。有他帮忙,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 接下来几日,朱允熥在晋王朱棡陪同之下,仔细巡视了太原卫,晋藩部队的情况。又纵马巡视太原外的各个关隘堡垒,牧场等处。 尤其是牧场,大明边塞之卒,多畜牧养殖牲畜,充作口粮。又游牧放马,消仿胡人生活,锻炼士卒尚武能战之风。 太原外,东胜至宣府,共设十卫,皆由晋王统领。十卫官兵,召之能战,来去如风。 说来有趣,早年间,晋王刚就藩之时,老爷子手把手的教他,他老人家早些年给地主家当牧童的经验。让晋王知道如何在口放羊放牧,如何给战马羊羔看病,如何给各军卫分配,又如何调教小马驹等。 而后,又让边卫之军,学胡人的样子,喝羊奶,用羊毛保暖等等。 不过想来那些事,朱棡并没往心里去,他一个亲王怎么可能亲自去养羊羔子。 太原诸卫之,有着大量的胡人的士卒,这些人闲时负责牲畜放牧,战时为精锐骑兵。晋王,也颇以此为豪。 胡人效忠,是原王朝强大的象征。正如大明开国礼乐所说,从此华夷归一统。普天之下,皆是大明之民也。 只待了数日,朱允熥就要启程,去往西安。晋王再三挽留,但朱允熥心意已定。 皇太孙出城,晋王携太原武官员送出城外三十里。 分别之际,皇太孙赏晋王,高丽美女五人,阉人五人,皆从京师大内挑选。 ~~ 向西,秋意渐浓。 十数日后,皇太孙御驾已进关。 关千里沃野,北临渭河,南依秦岭,乃是帝王之基。 此地乃先秦之地,更是十三朝古都,所谓南方的才子北方的相,陕西的黄土埋皇上。古之圣君,多立都于此。手握关沃土,征召老秦男儿,雄视天下。 秦王封地在西安府,古号长安,更是千古雄都。比太原,更加的浑厚豪迈,于天地间巍峨耸立。 须知,此时的西安府远比后世的西安大出数倍。秦藩西安府,管着州,十四直辖县,十七州辖县,人口何止百万。 秦人看似木讷淳朴,其实最尚武尊强,秦藩之精兵猛将无数。其实若以实力论,天下诸藩之,秦藩实力最强。 闻朱允熥御驾已进关,秦王朱樉亲率藩王精锐骑兵,出城三十里相迎。又名城百官,跪侯于城门前,设置香案,黄土垫道。沿途军兵警戒,普通百姓不得靠近。 远远见到朱允熥大旗,朱樉快速下马,小跑着迎上去,唤道,“臣,参见皇太孙殿下!” “吁!”朱允熥勒住战马,在马上微微俯身,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亲近的神情,开口道,“有劳秦王出城相迎,进城吧!孤有话问你!” 见朱允熥神色不对,朱樉心里咯噔一下,他早收到风声传话,皇太孙是奉了老爷子的旨意,来西安府修理他的。 朱樉少年英武,在诸皇子之,出类拔萃。可成年之后,却不知怎地,反而变得行事荒唐起来。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这些事更变本加厉,丝毫不知收敛。 面上露出些讪讪,朱樉没有多言,翻身上马,跟在朱允熥的身后,朝西安府而去。 还未到城门处,视线满是跪地的武官员,声势浩大。因为迎接他,城门附近的百姓被驱赶一空,路上更是行人断绝。 朱允熥神色微微不悦,“怎么回事?孤不是说了一些从简吗?” “闻殿下驾临西安府,全城官绅,欣喜若狂!”朱樉笑道,“他们都等着沐浴天恩呢!” “天恩?孤看是劳民伤财!”朱允熥不悦道,“这么大的阵仗,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何必做这些出来?给谁看?” 朱樉心顿时气恼,暗道,“老子是你二叔,你还摆上谱了!当日老爷子立你的时候,老子第一个跪下挺你,你这.........小没良心的!” 朱允熥知道对方肯定因为自己的重话,而不痛快,在马上小声叹息道,“二叔,你知道我是干嘛来了!你弄这么隆重,是不怕丢人吗?”说着,摆手道,“让他们散了,各自回官衙办公,让城内百姓自由活动,该干活干活,该做买卖做买卖!” 朱樉恍然大悟,皇太孙是奉老爷子的意思来修理他的。皇太孙不愿意张扬,是给自己留脸呢。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当下,心那些恼怒尽去,反而多了些感激。 “到底是自己的侄子,知道为自己脸面着想!” “告诉他们,散了散了,殿下远道而来,身体乏累,改日再见他们!”朱樉在马上吩咐,自有亲卫上前,传话给其他官员。 御驾进城,径直向秦王府而去。 进了秦王府,即便是朱允熥也不免有些瞠目结舌。 须知西安府古城,乃是十三朝古都,乃天下翘楚。而眼前的秦王之宫,则比西安城,更加恢弘巍峨。 燕王府也好,晋王府也罢,在秦王府面前,简直都不够瞧。就算是紫禁城,也未必如此处这般富丽堂皇。 “这位二叔,还真是...........” 朱允熥心微叹,停在王府前殿与后院交接的二门前,开口道,“秦王,孤早听闻你宫室精美,却没想到能精美至此。皇爷爷住的地方,都被你比下去了!” 朱樉微微躬身,头上已经溢出冷汗。 朱允熥一个眼神,傅让赶着周边的人,远远退下,门亭前,只有他们叔侄二人。 “洪武十一年,你就藩西安的时候,皇爷爷特意嘱咐过。” “关内百姓,自元朝失政以来,不胜疲惫。如今咱平定天下,又有运粮纳税之劳,百姓仍未休养生息。你到藩地之后,如果宫殿已修完了,别管好坏,住进去就是了,千万不能再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给百姓增加负担!” “可是你看看,你这王宫,都不止劳民伤财,大兴土木那么简单了!” “如此宫殿,没有数年之功,根本不能建成!” 说着,朱允熥看了朱樉一眼,“二叔,以前父亲在,他总是帮你遮掩,现在父亲故去,你还依然我行我素,做这些让皇爷爷生气的事,莫非,你真以为你的王爵,老爷子舍不得削了吗?” /75/75244/21913517.html 第48章家丑 秦王朱樉惶恐,跪地奏道,“殿下,臣当日一时糊涂,大兴土木。洪武二十四年,大哥来关陕巡视军务,已经把臣骂了一遍,臣知道错了!” 洪武二十四年! 朱允熥负手长叹,“父亲从陕西回京,不久之后就一病不起,二十五年撒手人寰。” 闻听,朱允熥提及朱标,朱樉已是泣不成声。 其实,他也不是毫无良心之人,一直以来心对朱标的突然病故,心都有几分愧疚之情。当年,若不是自己犯错,惹老爷子暴怒。大哥也不至于千里迢迢,从京师前来。 那一次因为大哥的斥责,他心还有些不舒服。可想不到,没过多久,自己兄弟二人,却阴阳永隔。 若非心这份愧疚,当日去京城给老爷子做寿,他也不会处处维护朱允熥。 “二叔,父亲于诸位皇叔,最看重你。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帮你。现在父亲走了,你一些小错,侄儿也能帮你。可你,若是犯下大错,国法纲常面前,让孤怎么做呢?” “孤为何而来,想必你很清楚。孤为何要在三叔那里停留,就是给你留了面子,你要好自为之!” 朱樉叩首道,“殿下回护之情,臣不胜感激!” “起来吧!”朱允熥把他扶起,朝王府后宅走去。 一秒记住 第49章台阶 绞杀邓氏? 秦王朱樉瞬息之间,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腿上发软连跪都跪不住了。 她可是他最钟爱的女人,这世上任何人都能死,唯独她不能死!秦王年已年,此生再无何求,唯有对邓氏之温柔乡,抛不开放不下。有邓氏,他方知男人之乐。 当下,不顾失仪,不顾僭越,直接大声道,“殿下,不行,不行。邓氏不过是一妇人,所作所为都是臣的错。怎么打怎么罚都行,就是不能要她的性命!”说着,恳求道,“殿下,你我乃亲叔侄,何至于此?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见朱樉的样子,朱允熥心长叹。温柔乡是英雄冢,秦王已经失了锐气,再不是当年那个英气勃发的大明塞王了。 男人,难过情关!可能他与邓氏有真情,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朱允熥没去看对方,沉声道,“二叔,这是老爷子的意思,皇命难违。你是大明塞王,别在孤面前做小儿女姿态了。若真舍不得,趁现在还有时间,去和她说说话吧!” “不行不行!”朱樉大叫道,“殿下,我知道您有办法。我求您,我是你亲叔叔,我求求您!”说着,重重叩首,“殿下,老爷子最听您的,您说什么,老爷子都答应。您说句话,老爷子一定收回成命,您和老爷子说句话...........” “昏聩!”朱允熥顿时大怒,“你昏聩到说话都不过心了吗?这些话,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什么叫皇爷爷最听我的?皇命,孤能改吗?” 说着,又痛心疾首道,“你本是少年时就上阵杀敌,保边疆平安的骄傲皇子。怎么现在,被那女人迷成了这个样子?若是皇爷爷见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被你气死!” 朱樉噌的站起来,咆哮道,“既然殿下不愿意给臣说话,那臣就请殿下稍等几日。”说着,又拱手道,“殿下,我是你亲叔叔,亲叔叔这么求你还不成吗?你不愿意帮我在老爷子那说话,我自己快马去京城,自己当老爷子面说..........” 一秒记住 第51章蛇蝎美人,蠢笨如狗 随后,朱允熥和朱樉,移步王府后花园。 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水榭奇石美不胜收。可是叔侄二人,谁都没有心思欣赏美景,更没有说话的心思。 两人身旁,都是朱允熥的亲卫,王府的下人都被赶得远远的。朱樉心里有小打算,可却只能干着急。 他的样子,朱允熥看在眼里,心更气。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若此事发生在朱棣身上,燕王都不用他说,直接一刀就砍了小妾。哪怕她是天仙,也不容她。而且朱棣,绝做不出朱樉这些混账事来。 再者说,人家燕王朱棣,堂堂男子,岂会被女色蒙蔽! 要说那邓氏,也是名门出身。怎么进了王府之后,如此歹毒蛇蝎。身为女子,不规劝丈夫也就罢了。还迷惑丈夫,行那些残暴之事。 “老爷子绞了邓氏,只怕京城邓家也要吃瓜落!” 朱允熥心暗道,“邓愈早死,邓家的儿子们都在军,官位不甚显。老爷子随便找个由头,就发作了他们。” 想了这些,脑又想起其他的事。 “无论如何,秦王以后是不能大用了。西安这边的卫所总兵指挥使,镇将等人,是不是要换换?高丽一战,瞿能表现不错,可以提拔。西凉侯璞玙外放做总兵官,也合情合理!” 首发网址 第60章李·大聪明·导演·景隆 秦王府外长安街,长安街上春风楼。 春风楼,取自盛唐诗人孟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诗。 西安本就是盛唐故地,源远流长。而城最大的酒楼,又用盛唐诗歌为匾,颇为应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我曹,好水) 酒楼二楼的雅间里,曹国公李景隆,开国公常升,西安卫所指挥使高阳侯韩兴,定远侯王弼等人,围坐在一张马吊桌前,边打牌边说笑。 朱允熥来西安,表面上是巡视关陕军务,看看自己的亲叔叔,实际的目地没有对任何人说。 所以这些军侯们,趁着皇太孙跟叔王家宴的时候,也在外边小聚片刻。打打小马吊,根本算不得赌。而牌桌,从古到今,都是男人之间联络感情的最佳方式。 马吊桌上,曹国公李景隆的运气特好。什么牌都能胡,还专胡大的。三圈下来饶是打的数目不大,其他三人也都面有土色,忍不住要拍桌子骂娘。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生不了这份气。 “四筒!”坐在李景隆上家的常升打了一张牌,瞥一眼李景隆,“你今儿吃什么了,胡的这么厉害?” “鸿运当头挡不住呀!”李景隆笑笑,“我也想送点散碎银子,给几位当府里的胭脂钱,可这手,不听使唤!”说着,手指一漏,“四筒是吧!碰!” 记住网址m.wxsy. 李景隆手里全是筒子,就一张条子,碰了之后打出去,正好清一色,胡夹二筒。 “碰!” 本该是西安卫指挥使摸牌了,谁料常升叫了一句,眉开眼笑的碰牌了。 常升下家的王弼,打了好大一会还没看清自己都什么牌呢,恼怒的问道,“听了?” “听!”常升高兴的喊了一嗓子,得意道,“就给你们一圈的机会嗷,你们都胡不上,我就自摸了!” 高阳郡侯韩兴怒道,“你,吊鬼儿了?” 鬼就是马吊的万能拍,所谓吊鬼儿,就是抓什么都胡。 常升傲然道,“我手里三个鬼!也就是和哥几个熟人打,要是跟外人,我说什么都得憋着摸四个鬼,翻他十翻!” “有没有人要!”李景隆斜眼看看其他人,“没人要我摸牌了!”说着,伸手一模,“好像谁没听牌似的,上碰下自摸............哎!”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面上松了一口气,李景隆没胡上。 但是,就在下一秒,几人顿时要破口骂娘,只见李景隆把抓的牌,往碰的四筒后面一放,“杠!” 他抓了四个四筒,要是被他杠后开胡,那............. 几人的眼神,都狠狠盯着李景隆的手。单手后者,在抓到那颗牌的时候,仿佛呆住了。 仔细用手搓搓,圆圆的,滑滑的,两团! 瞬间,李景隆的思绪飘远了。 “可怜见了,出来小半年了,别说这两团了,连个双眼皮的娘们都没见着过!”脑想着,李景隆咽口唾沫,“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老子那些丫头,美妾,是不是让母老虎给撵出去了?母老虎和儿子,好不好?” 大明武将彪悍,武将之妻也不是善茬。 只要是男人出兵放马了,家里那些得宠的丫头,小妾之类的,一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等男人打完仗回来了,还不敢对在家里伺候老人,照顾孩子,支撑门面的老婆发火。 他这边愣神,常升怒道,“想啥呢?快点!” 李景隆回过神来,憨厚的一笑,“对不住了各位,胡了!奶子!”说罢,二筒往桌上那么一放,推开牌,得意的说道,“清一色,门清,杀鬼,杠后开,夹二筒。诸位,给钱吧!” “奶奶的,老子三个鬼!”常升恼怒大叫,“没法完了,三个鬼胡不过你,让你自摸夹儿!!”说完,哗啦一推牌。 定远侯王弼斜眼瞪了下李景隆,开口道,“要不,推牌九吧!那玩意痛快!马吊,娘们打的!” 这时,李景隆的亲兵家丁,李福忽然出现在门外,对李景隆悄悄摆手。 “失陪片刻!” 李景隆先收了钱,然后笑笑,走到门外,“怎么回事?没见着忙公务呢吗?” 李福躬身道,“家主,秦王府的桃红姑娘求见!” “谁是桃红?”李景隆微微迟疑,不悦道,“王府的女眷,见我干什么?疯了?” “这姑娘不是外人,是夫人娘家二姑娘的陪嫁丫头.............” 李福这么一说,李景隆想起来了。 邓家一共两个女儿,一个给了他当正妻,一个给秦王当了侧妃。他和秦王,既是表叔侄,又是连襟的关系。 一想起秦王这个侧妃,自己这个小姨子兼表婶儿,李景隆没来由的咽口唾沫。 这位邓府二姑娘,当年可是颜动京城,从小就是美人坯子。走起路来摇曳生风,前凸后翘,丰腴水......... 当年,在邓家见到她之后,李景隆还埋怨自己老爹,怎么不把儿姑娘许给她。邓家大姑娘,可差远了。 可后来才知道,邓家二姑娘虽是养在嫡母名下,但却是庶女。李家爵位比邓家还高呢,怎么可能娶他家的庶女。 “人呢?见我干什么?”李景隆开口道,“她是王府的女眷,私下见我,这不是给找事吗?” “说是夫人的妹子,邓家儿姑娘,给您送了点特产。”李福道。 这个理由倒是挑不出毛病来! 李景隆点头,“带旁边的雅间去,我马上过去!”说着,转身回了雅间,对几位洗好牌,等着开牌的几人笑道,“不好意思诸位,我先失陪一会儿,有点事要办!” 说着,把抽屉里的钱票等揣进袖子里,笑着出去。 屋里三位军侯,面露杀气。 李景隆这是,赢了钱就跑呀! 另一雅间,桃红正攥着手绢,来回不安的踱步,面色因为紧张,而一片潮红。听到身后脚步声,猛的回头,眼睛一亮。 “奴婢,见过大姑爷!” 见到桃红,李景隆也是眼睛一亮。早年间他见过这女子,还是豆芽菜一般。现在却出落得如此窈,满满的女人味儿。 鹅蛋脸色潮红,眼神流转,鬓带香汗,俯身下去的时候,微微颤动。 李景隆笑道,“二筒..........不是,桃红!有些年没见你了,你们主子还好?” “托大姑爷的福,我们主子一切都好!”说着,桃红嫣然一笑,“我们主子听说您来了西安,想着跟王爷讨个人情,让您家里坐坐呢!” 李景隆靠窗坐下,笑道,“虽是至亲,但毕竟君臣有别,我一个外臣,怎能进王府的内宅!转告你们主子,心意我领了,等随殿下回京之前,我再送拜帖进府问好!” “大姑爷说哪里话,什么君臣内外的,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桃红掩嘴一笑。 这一笑,让李景隆看呆了。俗话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他娘的,秦王倒是好运道,不但侧妃美,就连陪嫁丫头,也这么明艳动人。老子结婚的时候,邓府陪嫁的,居然是十来个护卫!” 心里想着,李景隆嘴上笑道,“你这嘴,真会说话!” 他是曹国公,只比宗室子弟低,而且因为是国戚、父祖都封了王的,品级地位可比一个王府侧妃,高多了。所以和桃红说话,也就十分的随意。 “既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主子,有事求大姑爷办!”桃红上前一步,贴着李景隆说道。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香粉气,李景隆却豁然清醒,往后仰仰身子,脸上没了笑模样,“这话说的,你们主子是王府的侧妃,有什么事能求到我头上!” 桃红忽然跪下,抓着李景隆的大腿,“大姑爷,救命!” “坏了!”李景隆心一惊,“他娘的要沾包儿!” 他是十个心眼的人,一见对方的架势,就知道肯定是天大的事。而且这种事,只要沾上了,就要坏菜。 桃红抓着他的裤子,语气急促,“我们主子在府里独得王爷宠爱,不知就碍了谁的眼................” 听了对方的话,李景隆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操你娘的小贱人,害我!” 心里破口大骂,皇帝要杀邓家儿姑娘,你他娘的等着死就是了,找老子搭救你干什么?你当老子是谁?当你自己是谁? 皇帝为什么要杀人,李景隆一点不关心,他现在想的是,如何甩脱。 再看眼前喋喋不休的女人,越看越是来气,恨不得一刀捅死个球的,二筒给他戳成三筒。 “这些娘们真是蠢笨如狗,平日在女人堆里咋咋呼呼,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一有了正事,就他娘的乱拜佛,什么昏招都想得出来。” “先别说你出不出得了王府,就算出来了,只要老子和你们沾边,老爷子回头就剁碎了老子!” 李景隆心大怒,怒道,“这事,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大姑爷!”桃红哭道,“就您能帮忙了呀!不和您说,和谁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要是不帮忙,我们主子真是叫天天不灵了!” 长在深宅之的女人就是如此,平日看着精明,可遇事就慌,没了主意。也不管能不能行,看谁都像救命稻草。根本没有深思远虑,更不懂得其的利害关系。 “等会!”李景隆忽然眼珠一转,计上下心头,脸上又有了笑容,“来,你和爷说说,你们主子怎么打算的?” ~~~ 有人说,邓氏写的太蠢了,历史上她就是这么蠢的人呀。 这个邓氏的事,是真的。邓氏真的是被朱元璋赐死的。 邓氏死后,朱樉更加残暴,后被人毒死。按理说,儿子被毒死了,朱元璋的阎王性子,不弄死个千把人陪葬都说不过去。 但是朱元璋就说了一句话,死有余辜! /75/75244/21913523.html 第52章夫妻之友皇太孙 桃红大喜,以为李景隆有意相帮,赶紧擦去眼泪。 “我们主子的意思是,找一个人,花了脸....................狸猫换太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黑,又这么蠢的娘们,幸好当年我娶的是她姐姐,不然家宅不宁!” 李景隆托着下巴,心里不停暗骂。 “还狸猫换太子,我看你们是他妈的鲤鱼甩籽!压根不可能成的事儿,你们以为戏台唱戏呢,以为旁人都是傻子。皇命杀人,杀完之后必须要验明正身。” “就算你能成,以后呢?以后要是老爷子发现了,就不是绞死这么痛快的事了,连秦王都得夺爵圈禁了!” “再者说,这是欺君大罪,诛九族的!” 见李景隆不说话,桃红急道,“大姑爷!” “这事,难呀!”李景隆迟疑的说道,心里却不断的琢磨。 “大姑爷,您是曹国公,又是皇爷的亲外甥孙子,更是皇太孙驾前的大红人。你抬抬手,搭救我们主子一回。”说着,攀着李景隆大腿的手,向上三寸,求道,“大姑爷,您不能见死不救呀!” “嗯!”李景隆舒服的一伸腿,挠挠头说道,“其实,只要你们主子能出王府,外面避开护军的事,就我一句话。不过,你们这计策,不周全呀!” 一秒记住 第53章李大导演第二弹 火光,渲染了整个夜空,仿佛天上的星辰云朵都跟着燃烧起来。 邓氏单独住在王府一处风景极美的绣楼之,此刻的绣楼已成一片火海。汹涌的火光之,满是木料噼啪爆裂之声。 阵阵火焰的浪潮,顺风席卷,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烤得人毛发卷曲,皮肤生疼,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娘子!” 秦王朱樉看着眼前的火海,不顾身边宫人的拉扯,对那些束手无策的侍卫奴仆们喊道,“给本王救火呀!” 轰隆一声,火海之,燃烧的巨木柱子轰然倒塌,无数火星四溅。 “娘子呀!”朱樉捶胸顿足,大声哭喊,“你们这些狗奴婢,不去救火,本王杀了你们,给娘子陪葬!” 这么大的火,真的没办法救!即便是灭了火,里面的人也断无生还的可能!即便不烧死,也早都呛死了。 但王爷发话谁敢不从,王府内的侍卫,宫人等人推着水车等物,顶着热浪开始救火。 跟在朱樉身后的王氏脸色发寒,皱眉看着不成体统的秦王,对王府宫人们呵斥道,“愣着干什么,护好王爷!”说完,似乎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默默看着一切的朱允熥。 而此刻,朱允熥也在看着她。 首发网址 第54章大仇得报 还真就是,没一个善茬儿! 朱允熥先看看李景隆,再看看哭得泪人似的王氏。 李景隆是沾包之后直接反手一将,把邓氏要出逃的罪过,推到秦王头上。而王氏,则是顺着他的话,直接火上浇油,还他妈说的有理有节。 “二叔呀二叔!我们三合起来蒙你,邓氏死的不冤枉了!为了让你心里好受点,我也算对得起你!” 朱允熥心暗暗想了片刻,脸上露出些故作思量,开口道,“二婶此言有理,孤也觉得二叔做不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王爷!”王氏继续对已经完全心乱的朱樉哭道,“您好好想想,她知道呆在府必死,只有逃出去,才能躲过一劫。为了逃,她自然要假传您的口谕,连带着把太孙殿下的名头都抬出来。” “这贱人为了活命,连您都不顾了。她让您背上欺君的大罪,宁可让您做不忠不孝之人,她还算个人吗?” 秦王朱樉心乱如麻,李景隆言之凿凿,王氏说的言之有物,不由他心不怀疑。 “她还真是聪明,知道用千岁您的名头拉拢臣,还说太孙殿下也知道此事,是你们叔侄演戏!”李景隆后怕的说道,“若非臣多了个心眼,还真被她骗了!” “她.......不应该呀!”朱樉木然道,“本王怎能看着她死,她何必用这种办法,这不是连我都给害了吗?” 王氏擦下眼泪,在朱樉耳边说道,“王爷可还记得,方才太孙殿下说过的,故太子托梦之事。殿下说,故太子在梦和他说,您是邓氏毒死的!虽是个梦,可现在就应验了。那贱人为了自己活命,根本没把王爷的性命放在心上!” 记住网址m.wxsy. 有些事,三人成虎! 而且此事干系重大,李景隆不敢平白说谎,皇太孙更不用如此。一切的推断,也都顺理成章。 当下,朱樉阴沉着脸吼道,“带她过来,本王当面问她!” “自己这表叔加妹夫,可够痴情的!” 李景隆心道,“换一般的男人,这时候只要有点眼力见的,都想着怎么撇清。你可倒好,还要再见一次,还要再说道说道。这哪里是秦王千岁呀,这和秦淮河上,那些被姐儿迷得失心疯的傻子,有什么两样?” “带她过来?要不要半路给她一刀!然后再说邓氏心思歹毒,恼怒秦王不救她。要做实了,秦王和她串通,为她主导的欺君之戏?” 他这边正想着,那边王氏直接哭出了声音。 “王爷,您还不清醒吗?”王氏哭道,“现如今,您还要见那狐狸精!也不知道您怎么了,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您现在见她,她定然不认。到时候,这事还要继续查下去。皇太孙殿下做不了主,要皇爷亲自查,您能有好果子吃吗?” 朱樉已经快疯了,“那怎么办?” 王氏忽然放开他,跪在朱允熥面前,“殿下,念在亲叔侄的份上,这事千万不能闹到皇爷耳。秦王府上下千余口,生死都在您的一念之间。王爷是您的嫡亲叔叔,故太子的亲弟弟,您千万帮着,遮掩一二!” 朱樉也恍然大悟,这种事真要是闹到老爷子那!他横竖都是天大的罪过! “这.............”朱允熥面露难色,咬牙道,“二叔,孤一直以来都想着你的面子,所以才没马上让人绞死邓氏。可是你看........这都什么事呀?孤怎么敢瞒着老爷子?若是瞒不住,孤都要获罪!” “大哥在时,最是维护臣!”朱樉也叩首道,“殿下,看在大哥面上,坎塞往日情分上,您再帮臣一次。”说着,又道,“你我叔侄一体,秦藩从未对殿下,有过不敬之心呀!” 朱允熥依旧故作为难,咬着嘴唇,跺脚道,“罢了!二叔,孤再帮你这次!”说着,把朱樉扶了起来,继续说道,“这事现在还没多少人知道,今日的事,你府下封口令。孤这边,也当作没看到,不会告诉老爷子。回京之后,老爷子问起来,孤就说您接旨之后,马上派人绞死了邓氏,也知道自己错了!” “只要孤不说,旁人也未必敢多嘴。皇爷爷那,孤帮你担着了!” 王氏急道,“殿下放心,今日王府不过是一时不查,走了水而已!”说完,看看李景隆。 李景隆双眼看着天棚,仿佛什么没听到,又仿佛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朱允熥又道,“二叔,孤这回担了干系帮你。日后,若孤有什么难处,你这个当叔叔的.............” 朱樉叹息一声,“臣自当鞍前马后!”随后又苦笑道,“就算没这事,殿下您的事,不就是秦藩的事吗?” 等的就是你这话! 朱允熥把着朱樉的臂膀,再次叹道,“走,闹了半天了,咱叔侄二人,找地方静静。其他的事,交给下面人去做吧!” “邓氏!”朱樉长叹一声,“怎么.............我平日对她..........” “二叔也别多想,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女人不是祥人,是个祸害!”朱允熥领着浑身无力的朱樉往出走,回头道,“曹国公,你去办一下!” 李景隆收回看天的眼神,心里无奈道,“我就知道,这事最后落我头上!” 可是,等朱允熥和秦王出去之后,王氏却走到李景隆面前,“今日多谢曹国公了!” 秦王正妃,李景隆不敢无礼,赶紧附身道,“娘娘说哪里话,都是臣份内的事!” “这个人情,秦藩不会忘!”王氏正色道。 “这女人,还真是聪明!”李景隆心盘算一下,就想通了其的关节,不免有些暗自钦佩,笑着开口,“臣先告退!” “且慢!” 谁料,王氏再次开口,“杀人的事,就不劳曹国公了。毕竟,您和邓家有亲!” 见对方眼的杀机一闪而过,李景隆心顿时明了。 不知为何,他脑忽然想起自己家,那个对小妾们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母老虎来了! 不过,随即又陷入沉思。 “邓氏被赐死,邓家会不会被牵连?万一日后大舅子小舅子上门求告,自己要不要帮手?” “他娘的,回去以后,老子就大病一场,等风头过了再说!” ~~~ 王氏乃是前朝贵胄出身,虽然亡国之人,但家也有底蕴。嫁给秦王之时,身边也带着十几个丫头嬷嬷等。 只不过,以前她在府不受待见,这些人跟着也受尽白眼。 但是现在,王氏已经翻身了。 身后带着长长一串下人,板着脸在王府下人们敬畏的目光,朝柴房走去。 她身后几个头发全白的年老嬷嬷,当年也是河南王,王保保家的仆妇,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些许的威严。 王氏在柴房前停住脚步,透过窗户纸向里看去。昏暗的房间内,两个堵着嘴,捆绑着的佳人,正惶恐的哭泣。真是梨花带雨,谁见都怜! “小姐!”王氏身边一嬷嬷开口问道,“您要进去吗?” 闻言,王氏顿时不悦,“掌嘴!” “奴婢该死!”那嬷嬷给了自己老脸上一个嘴巴,清脆作响,“娘娘,您要进去吗?” 此刻,嬷嬷不该用旧日在王家时的称呼,而是该用王妃二字。 其实小姐一词,本是贬义。在唐宋之时,用来说青楼女子。后金人蒙人坐了天下,这些人学汉人学差了,画虎不成反类犬,让小姐这词,用来说家的女儿。 王氏又看了看里面,听到声音更加惶恐的邓氏和桃红,冷笑道,“我进去干什么?”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瓶,淡淡的说道,“灌进去!” “是!” 年老的嬷嬷轻轻接了,带着几个宫人,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表情,推开柴房大门。 王氏看着夜空,双手合十,在房间压抑的惊呼,喃喃说道,“皇天保佑,这药,终于不用用在我的身上了!” 房间,婆子嬷嬷们死死的压着邓氏和桃红,白色的小瓶,对准她们摆开的嘴,冷笑着灌下。 须弥之间,屋内满是腥臭之味,邓氏和桃红两人下身一片腌臜。 再过半盏茶时间,两人跟蛆一样的扭动起来,满脸痛苦。三两下之后,口鼻出血,气绝身亡。 /75/75244/21913528.html 第55章回家 邓氏身死,此间事了。 而在邓氏死后,据说秦王朱樉暗地里喝了好几次大酒,每次喝醉都坐在邓氏生前所住的绣楼外,愣愣出神。 大丈夫难免儿女情长,好比后世好男人不免遇上海王。 天家之人龙子龙孙,看着是身份尊贵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从小到大,小到穿衣吃饭,说话行事,大到婚姻大事,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邓氏固然可恨该死,但秦王心也不是一时能放下。 而通过此事,朱允熥也想明白为何老爷子,会让他来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甚至有些掉价的活。 作为皇明的储君,朱家的嫡长房嫡孙,未来的大明皇帝。朱允熥对于这个庞大的朱家而言,就是下一任的族长。 一个大家族想要家风优良,想要枝繁叶茂,必须要有人做那个家族之,嫉恶如仇之人。 族长是要管人,是要得罪人的。而朱允熥以前的身份,是被人宠着,被人逢迎着的。现在,这种身份的突然转变,也意味着他即将要在朱氏家族,树立起属于他自己的绝对威严。 而后数日,朱允熥亲自巡视了关陕军务,西安内外各驻军卫所,考察士卒训练,屯田筑城等事。又轮番召见地方布政司,按察司,学政等官员。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秋霜乍起之时,朱允熥离开西安,南下回京。 一秒记住 第56章麦田 风吹麦浪,遍地金黄。 御花园的一亩三分地里,风吹过,一顶草帽在金色的麦浪,随着风和麦穗的节奏,上下起伏。 草帽有些残破了,似乎被戴了许多年,上面的颜色被主人的汗水浸染,有些斑驳。随着草帽的起伏,金色的麦田里,一条笔直的田埂显露出来。 镰刀轻快有力,握着刀的手,满是风霜的痕迹。 割下来的麦子,整齐的码放在地上,每堆儿都是一般大小,一边高低。 一滴汗水,落在明亮的镰刀刃上,刚发射出晶莹的光。就跟随着主人的力气,融化在麦田之。 “呼!” 草帽的主人,在田里直起腰杆,一边用手轻轻捶打已经老迈的身躯,一边欣喜的望着,丰收的麦田。 御花园的主人,只能是皇帝。 皇帝爱种地的,只有朱元璋。 此时的朱元璋,一身粗布衣裳,汗水顺着脸上的皱纹不住滴落。往日满是霸气和睿智的眼神,如今变得温柔无比,格外柔和。 首发网址 第57章田边家宴 不好意思,做核酸去了,刚回来。 ~~~ 柔情嗔怨最浓处,正是久别重逢时。 朱允熥趁着弯腰割麦子的功夫,朝田边望了一眼,笑了一下。 那边,爱笑的姑娘,嘴角挂着笑容的同时,眼角已经湿润了。 老爷子看看那头的孙媳妇儿。 再看看,撅着腚,笨手笨脚干活的大孙子。 抬腿,咣地就是一脚。 “爷爷!”朱允熥揉着屁股,“您老踹我干啥?” “别装了!”老爷子笑骂,“去吧,跟你媳妇腻歪去!” “哎!”朱允熥傻小子似的咧嘴一乐,扔了镰刀,嗖嗖往田边上跑。 记住网址m.wxsy. “别他娘的踩了麦子!”老爷子跳脚大骂。 走到天边,四目相对。 他眼睛里的她,丰腴了许多,圆脸上满是母性的光泽。见他奔来,眼闪动着浓浓的欢喜,乌溜溜的眼睛,就在他身上打转。 她眼睛里的他,壮了,瘦了,也黑了,笑容一如从前一般爽朗。 “殿.........” “宁儿!” 不等赵宁儿见礼,她连呼唤都只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就被他直接拥入怀,用胸口,贴着她的额头。 爷们的汗水味儿,瞬间涌入她的鼻尖。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哎呀,他娘的!”田里,老爷子骂一嘴,马上别过头,咧嘴大笑。 田边那些宫人们,惠妃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哪有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殿下!”宁儿只感觉浑身发烫,伸手去推,声音蚊子一样,“别!!” 朱允熥放开怀的媳妇,看着她的脸,“辛苦了!” 一句辛苦,道不尽女儿多少相思之意! 本是你浓我浓的少年夫妻,可国事当前,每晚深宫孤灯,多少回梦境辗转,多少次泪湿枕巾。 忽然,朱允熥再次搂住宁儿,低头......... 众人无声惊呼之,朱允熥吧唧一下在媳妇的脸庞上亲了一口。 边上的人都石化了,太监们瞪大眼珠子,宫女们满脸通红,就连惠妃娘娘,也有些傻眼。 “嗨,这小子倒是背着点人呀!”老爷子咧嘴笑骂,“真不知羞!”说着,瞅瞅身边。朴不成,正微笑着看着那边,相拥的两个年轻人。 “你瞅啥呢?”老爷子继续问。 朴不成回神,笑道,“老奴看殿下和娘娘,还真是恩爱!” 老爷子撇嘴,“你懂个鸟的恩爱?” 一吻之下,赵宁儿脸上的火烧云,直接延伸到整个脖颈上。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直接推开朱允熥,后退两步。 慢慢的扶着肚子,福安说道,“臣妾,恭贺殿下,凯旋回朝!” 朱允熥赶紧扶起来,柔声道,“你有身子,不用大礼!”说着,又摸下对方隆起的小腹,“我在外头,时常惦记你们娘俩。”说着,又是一笑,慢慢俯下身,对小腹说道,“傻孩子,你爹回来了!” 赵宁儿掩嘴一笑,眼尽是浓情。 “殿下,快歇歇吧!”惠妃娘娘上前,笑道,“要说私房话,你们小两口有的是时间,这大白天的,若是被外臣看见,又要多嘴说没规矩,不成体统了!” 老爷子从地里出来,甩着鞋上的泥笑道,“啥规矩?见了媳妇心欢喜,天经地义!早年间,咱带着兄弟们出门打仗,哪次不是一回来,就拖着婆娘上炕!” 惠妃娘娘嗔怪地说道,“皇爷,孩子们面前...........” 老爷子在竹椅上坐下,一摆手,“他们都大了,怕啥?”说着,一摆手,“上菜,吃饭!” 一声令下,宫人们开始布置起酒菜来。 君王之家的家宴,就在田边支起,空气饭菜香,麦子香混合在一块,格外清爽。酒菜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些家常便饭。 朱允熥挨着老爷子坐下,亲手给老爷子倒酒,嘴里说道,“皇爷爷,高丽的事.......” “你的折子,咱看了。该派的官,也派出去了!”老爷子开口道,“不过,设行省的事,毕竟非同小可。正好你回来了,明日朝会上,再说一说。”说着,手指敲打桌面,“一地好占,民心难归,若想真为大明之土,其怕是有不少的难事,不是能急得来的!” 朱允熥又道,“那边的驻军............” “先不说这些!”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豆腐,送嘴里边吃边道,“那事办了没有?”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说的何事,点头道,“办了!” “他那边,没不痛快?”老爷子问道。 “二叔是明事理的人!”朱允熥笑道。 “你少护着他!”老爷子板着脸,“他什么德行,咱还不知道?”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喝口酒叹息一声,“爱子如杀子,有时候咱对他们,也太宽容了!” 朱允熥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早先你要打高丽,咱还有些孤寂,现在看来,还真打对了。”老爷子继续缓缓开口,“自从灭高丽开始,琉球国、安南国、真腊国、暹罗国等藩国,一个劲儿的上表,态度之恭敬谦卑,前所未有!” 朱允熥笑道,“估摸着,是畏惧大明王师,怕惹了您,步高丽的后尘!” “怕的是你小子!”老爷子笑道,“咱一把岁数了,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对他们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啥想头。他们是怕,你年轻气盛,喜欢军功!” “孙儿喜欢军功不假,但也不会以个人喜好随意发兵!”朱允熥正色道,“高丽是乱臣贼子当道,不断侵占辽东之土,所以发兵灭之。那些藩国,只要恪守本分,孙儿便不与刀兵相加!” 老爷子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咱就放心了,还是那话,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事,要量力而为。治国,更不是打打杀杀,要以德服人!” 朱允熥起身,俯首道,“孙儿谨记!” “坐,咱爷俩说话,没那么多规矩!”老爷子笑道,“除了这些小国,云南那边的土司们,也都谦恭的上表。前些日子,车里宣慰司,还上表说要给咱送大象!” 说着,老爷子一笑,“那玩意送来干啥?养着还浪费粮食,还他娘的不好吃!” 在老爷子眼,天下牲口分成两种。能干活的,能吃的。象是国家大礼时的宝物,可在老爷子这样务实的人眼,不过是不能干活,也不能吃的牲口罢了。 车里宣慰司,大概就是后世的西双版纳。 大明立国之后,沐英平定云南,在云南西南之外,设置了个宣慰司,封赏给归顺大明的土司们。 这些地方,本是前朝蒙元灭缅甸蒲甘王朝后建立的缅行省。虽是行省,但境内各邦王公并立,有着极大的自主权。 大明取代蒙元之后,面对这个新兴的大帝国,这些土司也都表达了归顺之意。尤其是在沐英洗了几个不听话的小邦之后,更是不敢与大明为敌。 这些土地大概囊括了,后世缅甸的所有国土,还有泰国清迈的一部分,也包括老挝。 个宣慰司,最大的两个,就是缅甸宣慰司,还有老挝宣慰司。 对于这些西南边疆之地,大明的一贯方针是,对这些土司有着绝对控制权,土司们的世袭官位,都在明朝掌握之,对土司犹如臣子,视为大明一部。但同时对于地方事务,不予太过的干涉,行徐徐图之事。 大明开国之后,西南版图远超汉唐! 不过,此时西南的局势,表面上归顺大明效忠之下,也有些暗流涌动。朝廷对那些土司,也是暗防备。不然沐家在云南干什么,沐家在云南的作用,可不是做那些土司的爹。 而是盯着他们,看谁不听话,直接给他们一刀。 “好端端的,老爷子怎么提起西南那边来了?” 朱允熥心里想了想,开口问道,“爷爷,可是云南那边不稳?” “那几个土司能闹出什么浪花来!”老爷子不屑道,“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75/75244/21913533.html 第58章祖孙论政 “沐春奏报,孟养宣慰司和缅甸宣慰司打起来了!” 老爷子和朱允熥说着国事,所有人都暂且离得远远的,桌上只有他们爷俩。 “这些土司,哼!”老爷子冷笑道,“表面上归顺咱们大明,暗地里称王。屁帘大的地方,还想弄个王出来!” 云南之外缅甸老挝等地,自前元灭了蒲甘王朝之后,几个实力比较大的土司,都在争夺这些地方的最高统治权。 朱允熥沉思片刻,开口问道,“爷爷,他们谁赢了?” “都半斤两,一时半会还比量不出个上下来!”老爷子说道。 “他们打起来对大明是好事!”朱允熥笑道,“让他们打去,咱们看戏。他们谁坚持不住了,肯定要向咱大明求援。咱大明拉拉偏架,不让谁输,也不让谁赢了!” “咱也是这么想的!”老爷子一笑,“最好他们年年打,打上几十年,打个稀巴烂才好呢!” 朱允熥看看老爷子,郑重说道,“不用等几十年,他们既然开始打,就不能让他们停下来。等他们打累了,实力衰弱,大明正好改土归流,永绝后患!” “嗯?”老爷子的目光,豁然凌厉起来。 “西南边疆,土司众多,若不改土归流,将来恐为大明之患呀!”朱允熥继续正色道。 一秒记住 第59章儿子多了不好办 夜深人静,偶有虫儿鸣。 寝宫之,老爷子闭目坐在摇椅上,身体随摇椅轻动,脑想着白天时,朱允熥和他说的那些话。 “以宗室子弟充实新土,方能使此地,为华永久之地!” 朱允熥的意思是,大明要在高丽那分封宗室藩王。这可不是小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影响大明国运,乃至百年大计的大事。 大明虽然行分封,但和前朝历代不同,不是看哪里好就把子孙封过去享福的。诸王所封之地,皆是天下险要雄胜所在。 外有边塞九王,沿长城之外,正面大明三北,保卫国疆。 内有运河长江一线,即可为塞王背后防线,又可拱卫京师,稳定的地方。 和历代分封不同之二,老爷子也吸取了历代藩国做大,威胁枢的危害。大明藩王虽有封地,有军权但无政权,藩王治下各布政司,知府,乃至县令都是听命枢。除却藩王的护军之外,各地还有庞大的军卫指挥所,直接听从五军都督府的指挥调度。 其实,老爷子也有些私心。天下是老爷子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就是他朱家的。嫡长子一枝坐皇位,其他儿子们世代为王,大家伙都世代富贵,这才有一家人的样子。 不过,就在今天,朱允熥话里话外,把老爷子这种分封的隐忧,点了一个透彻。 “皇爷爷,天下是咱朱家的。您的儿子们都是藩王,孙儿辈的也都要做郡王。可是大明就这么大,朱家的子孙却无穷尽,再过几十年,往哪封?” 首发网址 第60章帝王手段 破晓,微亮。 皇城,钟声轻起,无数宫人起身,开始忙碌。 坤宁宫,昨夜旖旎春光仍在,凤凰帷帐内,佳人脸色潮红,眼带三分迷离。 所谓小别胜新婚,久别似开荤。 昨夜朱允熥就跟从未见过荤腥一般,吃起来没够。赵宁儿虽然有了身孕,但胎位早稳,又数月不见朱允熥,心对他的莽撞,也有几分欢喜。 朱允熥从温柔乡起来,刚一撩开帐子,就有几个宫人上前,奉上净口茶水,净面的毛巾。 “殿下要起身了吗?”赵宁儿忙坐起来,问道。 “你躺着!”朱允熥回头笑道,“别动了胎气!”说着,坏坏一笑,“昨晚上,你肚里的孩儿,定是没有睡好!” 赵宁儿顿时满脸通红,如火烧云一样。 “多躺一会,孤晚点再过来!”朱允熥回身,在赵宁儿小腹上,轻轻抚摸两下,笑道。 他要走,赵宁儿如何能躺得住,双手撑着坐起来,“可是有朝会?臣妾伺候殿下更衣!” 记住网址m.wxsy. “今日不上朝,昨儿皇爷爷说了,刚回来先歇一日!” 其实不是要歇,而是因为即将有大事要上朝会,朱允熥需要时间,和属于自己的班底,先通气。况且,回京之后,尚有些杂事需要处理。 这时,刚刚坐起的赵宁儿忽然眉头轻蹙,嘴里哼了一声。 “怎么了?”朱允熥急问,“肚子不舒服?” 赵宁儿嗔怒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滚烫。 “孤明白了,侍儿扶起娇无力,哈哈!”朱允熥大笑起来。 随后,在赵宁儿羞得不敢抬头的脸上捏了一把,精神抖擞的出门而去。 清晨,微风送爽,东宫景仁宫之外,奴仆们跪迎一地。 领头的,自然是王耻,后面是朴无用等人。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奴婢盼您盼的,都睡不着觉!”一见朱允熥,王耻就跪地哭道,“您都瘦了!” 朱允熥负手而立,轻笑道,“别拍马屁,过来给孤更衣!”说罢,自顾自的走向正殿。 “殿下回来了,快伺候着!”王耻对周围低声一句,快步跟上。 远处,红墙一角,有个人影望着朱允熥的背影,潸然落泪。 深宫之,不只赵宁儿一个女人,盼朱允熥归来,如坐针毡。还有个,地位有些低下,却一心都扑在他身上的女子,妙云! 进殿之后,朱允熥居坐下,王耻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给他梳头。 “殿下,奴婢斗胆,往后您再出门,千万带上奴婢!”王耻一边梳头,一边更咽的说道,“军那些粗汉,笨手笨脚,都不会伺候!” “知道你忠心!”朱允熥闭着眼睛,开口道,“可是军国大事,阉人不得参与!” 王耻赶紧请罪道,“奴婢多嘴,奴婢知罪!” 这时,朴无用从外面进来,“殿下,锦衣卫指挥使何大人到了,在外边候着!” “传他进来!”朱允熥睁开眼,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王耻带着宫人们,叩拜之后,缓缓退下。同时,锦衣卫指挥何广义,躬身进来。 “臣,参见太孙殿下!”何广义叩首道,“臣,先恭贺殿下,赫赫武功!殿下提王师行灭国之战,必将铭记史册,千古流唱!” “起来吧!”朱允熥一笑,上下打量对方许久,“你什么时候也会说好话哄人了?” 何广义拱手笑道,“微臣一向口舌蠢笨,这些话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臣想着,若是殿下听着好,下次出征,也带上微臣!” “你这是看别人立战功眼红了!”朱允熥笑道,“把你锦衣卫的差事做好,不比战功差!” “臣,铭记在心!”何广义正色道。 朱允熥勾勾手指,“让你做的事,都做了吗?” 何广义上前两步,“回殿下,按您的吩咐,秦藩,晋藩,燕藩那边,都已经选送了阉人和宫女。”说着,顿了顿,“淮藩那边,臣亲手挑选的!” 巡视关陕军务之时,有些事让朱允熥心生疑。有了疑惑,就要查到底,现在查清楚,总好过日后措手不及。 “秦晋二藩那边,不必打探什么消息,更不要记录藩王隐私。”朱允熥开口道,“按照查看一下,二藩府,是不是有别有用心之人!” “臣明白!” “至于淮王,燕王那边,事无巨细,一并报来。奏呈,经你之后送于孤处,不能有第三人看到!” 说着,朱允熥站起身,背着手踱了两圈,“淮藩那边,如何?” 何广义马上说道,“回殿下,下面人奏报。自淮王就藩开始,每日都是读书写字,并无异状,也不和外人来往。就连治下的地方官,都甚少召见。” “淮王也不爱宫室,美人,用度简朴,常救济穷苦士人,普通百姓。月间淮王请苏州大儒,赴淮安讲学,士子随意旁听,并用他自己的钱,建了一座书院!” “淮王不爱奢侈,不喜铺张,王妃有孕时,下令免去王田三成粮租,又派人兴修水利,于运河边,开垦良田!” “淮安城,淮王贤德之名,广为传颂!” 朱允炆打小,就在贤字上下功夫。到了封地之后,拉拢人心要做个贤王,也合情合理。可是不知为何,越是合情合理,朱允熥越觉得有些不太合乎情理。 既然表明了不和旁人来往,为何偏给晋藩,秦藩送礼?要知道,他自己的亲兄弟,在宫住着,他都没送封信,送过东西。 再者说,他朱允熥给秦晋二藩送东西,图什么?那两位绝不是他能拉拢住的,更不会和他亲近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两位巴不得和朱允炆撇清关系。 吕氏突然病死,朱允熥为皇太孙,他这个庶长子被就藩淮安。这些事,还用说吗,哪个皇子不是人精! “你没权没势的,千万别想不开作妖!” 朱允熥心里叹道,“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不是那块料,就别想那些歪歪道儿!” 接着,朱允熥开口继续问道,“燕藩那边呢?” “臣无能!”何广义请罪道,“燕藩那边,内院用的都是跟随燕王的老人,等闲人连进内院的资格都没有。燕王府上下铁板一块,密不透风!” 说着,何广义顿了顿,抬头道,“不过,臣发现,燕藩和京,书信往来密切!” 朱允熥不假思索,“徐家?” “正是!”何广义道。 徐家是朱棣的外家,往来频繁些,倒也正常。不过,以徐家人谨慎的性子,能和燕王来往频繁的,只有一个人,徐增寿。 “徐增寿现在是五军都督府,右军左都督吧?”朱允熥琢磨下,“右军分管的是山东河北都司,他这个左都督,可是关键得很呢!” “殿下!”何广义犹豫下,开口问道,“要不要臣命人,截获他们的私信..........” “不用!”朱允熥笑了笑,“人家既然光明正大的通信,就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是朱允熥太过多疑,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锦衣卫指挥使是自己的心腹,那这样的力量,能用就要用起来。 话说回来,古往今来哪个君王,不是表面上圣德仁厚,背地里又小心翼翼。为君者,千万不能迂腐,有些手段必然要用。 防患于未然! 此时,朴无用再次出现在门外,“殿下,户部,吏部,工部,还有众翰林学士们都来了,都在外边候着呢!” “你先下去吧,记住,孤让你办事,不是让你监视诸王,记录人家的隐私,更不是让你听风就是雨,胡乱罗织名目的!”朱允熥对何广义告诫道。 “臣,定小心办差!”何广义躬身道。 “好,去吧!”朱允熥摆手,“让王耻进来,给孤梳头,更衣!” ~~~ 医院的报表,做了一个通宵,脑子都是昏的。 怕午起来,影响更新,先水了两章。我先睡一会,太困了。 /75/75244/21913538.html 第61章训臣(1) “臣等,叩见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熥换好袍服之后,刚在在景仁宫宝座上做好,以书舍人刘三吾,吏部尚书凌汉为首,大学士詹同,翰林侍讲方孝孺,翰林学士黄子澄,齐泰。督察院御史,詹事府学士等三十余人,入殿叩拜。 大明枢部,官集团的核心力量人物,都在此列。 臣之,朱允熥看到了站在翰林院学士侧的解缙,后者不动声色的对朱允熥使了个眼神。 朱允熥顿时会意,这些臣们一早就来,可不只是普通议政那么简单。 “平身吧!”朱允熥笑道,“给诸爱卿赐座!” 书舍人刘三吾带一众翰林学士,肃然再拜道,“臣等,恭贺殿下,提王师扫不臣之国,灭番邦震大明声威。千载已将,兵锋未有如我大明之胜者!” “当日殿下御北征,臣等愚昧鼠目寸光,言兵战凶危,高丽小邦桀骜难驯反复无常。岂料殿下提百万兵,横扫千钧,踏破番邦,为大明永绝北地边患。” “殿下赫赫武功,必名垂青史。大明声威,万世传颂!” 瞧瞧,读书人说的话,就是好听。 “不用好听的话,都往孤身上说!”朱允熥笑道,“一战灭高丽北地大患,是皇爷爷运筹帷幄,前线将士奋勇厮杀之功。再者,我大明国力强盛,方能一鼓作气,恢复汉时旧土!” 首发网址 第62章训臣(2)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更是一个充满利益的江湖。 不是说这些臣子们不好,而是人都有私心,都要为自己争取。 江南一系,不愿意收税的官员们,被朱允熥一阵斥责之后,已是抬不起头来。而且看朱允熥的脸色,若是他们再说,恐怕会失了圣心。 此时,吏部尚书凌汉开口道,“臣以为殿下所言极是,交粮纳税本就是臣民的本分。”说着,哼了一声,“说好听是一群士绅,说不好听的还不是一群白身布衣?国朝德政让他们抖起来了,居然有大臣帮着他们说话。若再迁就下去,嘿嘿.......” “凌尚书,慎言!”刘三吾开口道,“詹学士等,也是一片为国公心。怕激起江南民愤,与国家无益!” “哼!”凌汉又道,“谁敢有怨?欺大明之刃,不利?” “好啦!”朱允熥又喝口茶,“此事不要再说了,孤知道你们的心思,知道你们怕地方有变故。但是孤告诉你们,行政事若前怕狼后怕虎,还行的什么事?” “殿下一言地!”凌汉先是说句好话,再开口道,“殿下,您北征之前,命臣等清查天下庙产...........” 出征之前,大明的官集团,就开始对天下僧人们动手了。现在,该是出结果的时候了。 朱允熥道,“天下庙宇僧人可都查清了?” “勒令还俗无度牒之僧尼七万,拘押不法僧人四千,查没田产一千三百万亩,银一百七十二万,铜钱十万贯,宅院........” 记住网址m.wxsy. 噗,朱允熥差点一口茶水吐出来。 花和尚们,这么多财货?巧了,正好这次打高丽阵亡将士们的抚恤,还差那么一点。 “天下僧人,多行不法,唱佛号敛金银!”朱允熥沉声道,“此后,取消一切僧官之职,各处庙宇之僧人,必须在官府登记造册。僧人度牒之事,也一并交与地方官办理。” “不过,不要矫枉过正。和尚不好,佛好!佛能劝善,净化人心。对于心怀天下苍生疾苦的得道高僧,官府还是要大力嘉奖!” 从此以后,大明将再无不守清规戒律的花和尚。从前朝大元遗传到本朝的僧人特权,也一并取消。官府对于庙宇的掌控,更加严格。 凌汉俯首道,“殿下圣明,臣等亦有此心。”说着,顿了顿,继续笑道,“臣负责清查天下庙产,臣发现苏杭,钱塘,广东等地。有庙宇信众甚多,竟然用纯铜铸造佛像,大的可重达千斤。” “铜也就罢了,还有些庙宇的佛像,干脆就是金身,外面贴着金箔!远远望去,金碧辉煌不似人间!” 这老头,打了花和尚的主意不说,连其他的都不放过。听他的话,大有刮下金箔,融化铜像充实国库的意思。 朱允熥沉思片刻,“仔细甄别,若是流传百年的前人瑰宝,就别动了。若是这些年弄上去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清查庙产,就是为了斩断这股奢靡之风!” “臣,遵旨!” “说起铜,孤告诉你们,在高丽发现一座大铜矿。”朱允熥笑道,“可解,大明缺铜之忧!” “臣等已派人去接手查看!”工部侍郎练子宁奏道,“从此以后,大明又多一财源!” 说起这个,殿群臣脸上都带了笑容。这些人虽然不主张打仗,但是对于战利品,却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翰林学士,解缙开口笑道,“其实番邦也不是没有好东西,臣爱读杂书,书上说高丽不但有铜,还盛产黑碳,还有金银矿藏。大明西南,那些番邦更是盛产稻米宝石。就连海盗猖獗的倭国,都盛产白银。如今,大明圣天子在位,虎狼之军...........” 说着,顿感到周围的同僚们,都用不善的眼光看他,赶紧把下半句咽回去。 众人眼神的意思很明显。 就你解缙知道,我们都不知道?你显摆啥?你是为了显摆,还是怂恿皇太孙,对其他藩国开刀? 书舍人刘三吾出列奏道,“殿下,臣听闻,殿下有在高丽建省之心?” “正是!”朱允熥说道,“高丽,汉时乐浪四郡之地,汉家之土,既灭高丽,理当设郡县。” “可,高丽太远,其民又与原绝然不同,饮食语言,衣冠礼仪,皆有不同......” “大明横跨南北何止万里,南方之地,十里不同音,三十里不同俗!”朱允熥笑道,“但亦都是大明之民!” “臣明白殿下的意思,我国,乃圣人教化之地,虽不同俗不通音,但血脉有据可循,同根同种。彼高丽,非华之民..........” “孤意已决,卿勿再言!”朱允熥开口,“设行省,方能长治久安,千年大计,从此始。若不为行省,孤何必劳师远征,杀人无数!” “殿下,若设省,何人为布政司使?”方孝孺忽然开口问道。 朱允熥一笑,“怎么,方师有外放的意思?” “臣不敢,臣做学问还行,治民之能,臣不擅也!”方孝孺拜道,“高丽与原之地不同,须择一熟知蛮地民政的能臣!” “翰林有举贤之职,但说无妨!”朱允熥道。 一省布政司乃是封疆大吏,任命听从皇权,断没有翰林学士多嘴的道理。朱允熥所说,等于给了方孝孺一个台阶。 其实朱允熥也在好奇,方孝孺从不是多嘴之人,怎么今天忽然开口谈起了政事。 “那臣就僭越了,云南左通政,臣的同年,张紞(dan)。”方孝孺正色道,“臣擅长事,张紞善于民政。为官以来,始终在云南蛮胡杂居之地,处理民政。” “其人威压蛮夷土司,抚慰边民,开垦军屯建学校,修官道,政绩斐然。” 朱允熥默默沉吟,张紞这人他还真听说过。配合沐家在云南搞的有声有色,须知这个时代,云南那些土司蛮族,可都桀骜不服王化得紧。他能在那干好,足见其能。 “正好,这几日黔国公沐春,要进京陛见,召张紞一同前来!”朱允熥笑道。 听朱允熥提及黔国公的名字,再想想今日云南边境的战报,群臣的脸色有些怪异。 方孝孺朗声道,“殿下可是要对云南用兵?”说着,上前一步,“殿下,云南之地,烟瘴纵横,非人力能及。便是百万大军,也施展不开!” “好了好了!”朱允熥摆手道,“别多想,孤没那个心思!” 随礼说着,心里却在苦笑,这些书生的心思也转的太快了。刚露出一点风声,他们就猜到一二。 “诸位爱卿还有何奏本?”朱允熥问道。 “臣还有奏!”方孝孺继续说道。 “说来!” “殿下!”方孝孺拜倒,肃然道,“臣,请奏殿下,亲臣,远武人!” 顿时,朱允熥的眉头紧皱起来。 “武人跋扈,以战功为能事,为战不择手段!大明如今,以富国强民为首,战事次之。”方孝孺继续说道,“殿下少年英武,本是江山社稷之幸,可殿下喜爱刀兵,动辄提兵百万,兴师远征!” “虽灭国之功,彪炳史册,然若有不慎,则万劫不复!” “历代圣主,如武功如汉武者,亦是先励精图治,方兴兵北上!” “再者,大明如今武人占据朝堂,此等人本就跋扈嚣张,现在有殿下之爱,更是无法无天!” “前些日子,景川侯曹震,东莞伯,永平侯等人率军回京。逢人便夸耀武功,言抢了多少金银女子,屠了多少城池。言语之,毫无敬畏之心,满是骄傲自满之意!” “此等事,有伤殿下贤德之名!大明为天下上国,当以仁德善待天下诸邦。臣是怕,殿下少年气盛,听了那些武人的怂恿啊!” 殿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凌汉自问头铁,但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的多嘴。 不过平心而论,方孝孺所有言,有几分道理。 宝座上,朱允熥沉思良久,忽然一笑,“孤明白你的心,孤也知道打仗对国家的危害。就拿这次征伐高丽开说,国家耗费巨大,大胜背后,是劳民伤财!” 其实,他心本想和这些人,好好说道一些,什么是战略眼光,什么是御敌于国民之外,什么是拓展国家生存空间。 但这时代,方孝孺所说的是主流。 不过,朱允熥明白他的好意,不代表会认同。 这时,朱允熥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巍峨的青山,一字一句的开口,“你们可知,孤心比较喜欢的一句话是什么?” 群臣茫然,都看着他。 “这句话,不是先贤的话,而是一位蒙古大汗所说。当年,成吉思汗雄起草原时曾说过,太阳升起的地方,都要成为蒙古人的牧场!” “而孤心!” 朱允熥回头,看着群臣,朗声道,“江河所至,皆为大明之土!” “孤不愿意,只做一个你们心的好君主!” “孤要做,为大明子孙后代,谋万世太平的雄主!” /75/75244/21913540.html 第63章升官 这话,听着忒狂。 可也,听着真他娘的霸气! 殿群臣表情精彩,有的皱眉沉思,有的面露惊骇,有的神采飞扬。须知,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原王朝的君主,说过这样的话! 江河所至,皆为大明之土! “这不是孤胡吹大气!”朱允熥笑道,“诸位都是熟读史书的贤臣,你们想想,天下可有万年王朝?历朝历代,不过两百多年便要天翻地覆。” “为何?” “除却昏君奸臣,朝纲败坏,天灾人祸之外,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说着,朱允熥看看群臣之,刘三吾等人,“孤当日在大学堂就说过,就是因为,土地!” “国家一旦承平百年,就会土地兼并。兼并,乃是万恶之始!” “天灾,腐败,土地兼并,国力空虚,若是再出上个昏君,必将民不聊生,乱民四起!” 说着,朱允熥叹口气,“一直以来,皇爷爷宁可背负骂名,也要对天下官员痛下杀手,防的就是吏治败坏。轻徭薄赋,就是为了让百姓家有余粮,不用因为交税或者天灾,贱卖田地。” 记住网址m.wxsy. “孤,比不得秦皇汉武雄才大陆。也不比得皇爷爷,从百姓来,知道民生疾苦,更知世道苍凉!孤,只有一个笨办法!” “尽量,让大明的土地大些,疆土大了,百姓可以耕种的田地也就多了。” 说到此处,朱允熥忽然有些动情,“孤还记得父亲去世之后,第一次出宫便在街上遇到了许多乞丐。回宫之后,皇爷爷问孤,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孤说,盛世,饥饿!” “当时,皇爷爷的脸一下就垮了,几日都没有吃下饭!” “孤,不是要做战功赫赫的君王,更不是要做独一无二的君王。”朱允熥重重的说道,“孤,将来要做的,是让天下百姓,都有地种,不再饿肚子的君王!” “殿下心怀天下苍生,乃是天下臣民的福祉。”吏部尚书凌汉激动的说道,“殿下,仁德至此,大明盛世再望!臣不才,已老迈,且容臣蠢笨之资,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瞬间,殿群臣全部下拜,“臣等,定当辅佐殿下,建大明伟业!” 朱允熥看着他们,开口道,“话,说来容易。华夏数千年,也没做到人人有地种,人人有饭吃。万世,知易行难!” “建此等伟业,更是任重道远!” “此等伟业,更不是孤一人能做到的!” “咱们君臣上下一心,一年做不到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诸爱卿,此路艰难,诸位与孤,勉励前行!” 殿臣子们,轰然应答。 殿外,听墙根的老爷子,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的笑容里,满是欣慰喜悦。 让天下人,都有地种,有饭吃。不但是君王最难做到的事,更远胜过所谓的浩大武功。 “这话说得,提气!来劲!” 老爷子转身,背手朝外走,心里想道,“咱大孙的志气,高!什么他娘的秦皇汉武李老二,能打仗了不起?他娘的,看看咱大孙,既能打仗,又贤德爱民,还他娘的有志气!” 想着,嘴里美美的哼了一声。 忽然间,老爷子有种想找人炫耀一番,吾家有孙志比天高的想法。可是环顾一周,身边除了朴不成,一个人都没有。 刚走出东宫,余光瞥见夹道,一人跟在太监的身后,低着头慢慢走来。像是外臣要去东宫拜见,等那人近了,老爷子看清来人,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叫他过来!”老爷子对朴不成努努嘴。 李景隆也看到了老爷子,不等朴总管开口,一溜烟的过来,直接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 “臣李景隆,叩见陛下!”说着,抬头,略有些动情的说道,“臣,半年没见陛下了。陛下您,请减了!”说到此处,揉揉眼睛,“臣听说,陛下您还亲自下地摆弄庄稼。臣斗胆直言,皇爷您千万别累着。如今虽然看着天暖,但毕竟入了秋。” 随后,又絮叨着说道,“臣在外打仗时,缴了些上好的皮货。回头,臣让家里的,给陛下做几件皮袍,皮褥子,给您送来!” 到底是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见了面,不像别人似的诚惶诚恐,反而知道关切自己的身子。 老爷子心一暖,柔声笑道,“宫里啥都不缺,你有这份孝心就行!”说着,大笑起来,“你一大老爷们,又是带兵打仗立下大功的武将,别动不动就哭叽尿嚎的!” 不等李景隆回话,老爷子又道,“你去见咱大孙?他正忙呢,没功夫,你先陪咱走走!” 陪老爷子走走,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李景隆忙不迭的站起来,连膝盖上的尘土都不打扫,悄悄跟在老爷子身后。 “你在草原上那一仗,咱看了军报,打得不错,没堕了你爹的名头,是好样的!”老爷子闲谈一般,开口说道,“咱大孙也没看错人,你小子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臣,有死而已!”李景隆回道,“其实臣统兵作战,无甚出彩,就是心有颗甘愿为大明死战的忠心而已。不怕皇爷笑话,其实大战开始的时候,臣也有些哆嗦。” “嗯!”老爷子点头说道,“这倒是实话,你毕竟在京长大,缺少厮杀历练。” “可是臣只要一想到皇爷您的圣颜,想到皇太孙殿下的殷勤期盼,再想起臣李家世代都没有孬种,臣就不怕了!”李景隆大声道,“大不了一死,臣战死了,皇爷和殿下,自然会给臣报仇。” “好好好!”老爷子连连点头,“你们这些后辈,都知道上进,都有忠心,咱很欣慰。也不枉咱,高看你一眼!” 此时,老爷子走到一处花坛边,说着就要在石凳上坐下。 “皇爷且慢!”李景隆上前一步,直接脱下身上的袍服,折叠起来放在石凳上,“皇爷,凉,臣给您垫垫!” “胡闹!”老爷子喝叱一声,“大臣朝服,岂能为咱座垫?” 李景隆跪道,“臣先是您的外甥孙儿,然后才是大臣。袍服给你当垫子,是臣的孝心!” 老爷子听了又是一笑,缓缓坐下。 边上,朴不成看看曹国公李景隆,眼角不经意的颤动几下,心道,“曹国公要是宫里的爷们,凭这份机灵劲儿,还有杂家什么事?” “你陪着皇太孙巡视关陕军务,可都顺利?”老爷子随口道。 提起这个,李景隆马上多了几分心眼,秦王那边的事,自己万万不能说。 “回皇爷,一切都顺利。皇太孙视察了口外的马场,各地的军卫!” “咱们闲聊,你不用这么谨慎!”老爷子笑道,“刚才还说是咱晚辈呢,现在就君臣奏对了,随意些!” 说着,顿了顿,“你跟皇太孙走了一路,可有什么趣事儿?” 有还是没有? 李景隆心思量起来。 想了想,笑道,“臣在北平和皇太孙汇合之后,就是一路打仗,还真没什么趣事!” “秦王府那么大的火,还不算趣事?”老爷子忽然笑道。 咯噔,李景隆心里一抽,差点吓死。 咚咚咚,对着石板就是一顿叩头,额头几下就青了。 “行了,咱也没怪罪你!”老爷子摆手道,“那事,你做的挺对!没错,有功!” “谢陛下隆恩!”李景隆都快吓哭了。 “事,咱都知道了。你,算是成全了太孙和秦王的叔侄之情。”老爷子翘起二郎腿,开口说道。 “臣,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忠心而已!”李景隆继续叩头道。 太吓人了,西安府的事,皇爷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幸好他当日没办啥糊涂事,不然现在老爷子怎么会如此和颜悦色和他说话。 “殿前亲军指挥使的官职,你继续兼着。”老爷子看看他,再次开口,“你出征有功,你爵位已经到头了,不能再给。咱把京师大营总兵官的位子给你,好好带兵,好好伺候皇太孙!” 瞬间,李景隆狂喜。 京师大营总兵官,负责京师的防务,早先这可是常家的位子,在武将之炙手可热,如今忽然落在他的头上。 “记住你的话!”老爷子继续说道,“忠心侍主!” 咚咚,李景隆重重磕头。 ~~ 有啥都要有好身体,昨天吃了几个死螃蟹,差点把我吃走了。 从早上开始就拉呀吐呀的,喝水都吐,一点力气都没有。本来和总编说,今天能不能请假,总编也答应了。 可是我一想到这些帅到掉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看山山倒,看河河干,看鸡鸡死,看狗狗翻的读者们,我就感到愧疚。 忍着身体和心灵上的打击,强码了一章,聊胜于无。一章其间,我拉了三次,吐了四次,太难受了。 昨天番茄采访我,运营官是个声音贼好听的小姐姐。说话那叫一个温柔,笑起来那叫一个好听。啧啧,还是我的老乡。。。。。 /75/75244/21913541.html 第64章馒头 天上突然掉馅饼,京营总兵官的位子,居然落在了自己脑袋上? 以前此位一直为凉国公蓝玉所有,蓝宇乃是故太子生前的死党,又战功赫赫,占这个位子近乎十年。后来皇太孙入主东宫,这个官职就给了皇太孙的舅舅,开国公常升。 须知,大明京师的兵马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光是拉出去就能打硬仗的野战军,就有近二十万众。而且,还掌握着京师内外的防务。 这个位置不但位高权重,更是皇帝的一种信任! 突然而来的狂喜,让李景隆有些飘飘然。去往东宫的路上,他真想仰天长啸,他妈的还有谁? 他李景隆得了这个位子,就意味着是大明勋贵五人之,第二代的领军人物。等军那些杀人放火的老杀才们老死了,他李景隆就是新的武将第一人。 不过飘然之后,他又有些发懵。 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他还是知道的。他从未统领过如此兵马,该如何入手,如何马上把这些人抓在手里,还真是有些一筹莫展。 甚至,在发懵之余,心还隐隐有一丝害怕! 这位子是落脑袋上,干的好了未必有奖,可有蓝玉和常升珠玉在前,他只要稍微干的不好一点点,就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别说他懵了,朱允熥刚一听到这事,都差点一口茶水呛住。 一秒记住 第65章请王入瓮 “本王?” “好大的胆子?东宫之,居然敢大声喧哗,动辄喝骂?” 朱允熥勃然大怒,放下妙云,“孤去去就来!”说罢,转身下楼。 他倒要看看,哪个王爷这么大胆子,敢在他这撒呀。 一到楼下,却不由得笑了。 王耻跪着,身上已经带了几个凌乱的脚印。皇二十一子,沈王朱模打头,安王朱盈,唐王朱桱,郢王朱栋,伊王朱彜,还有刚穿上开裆裤的二十皇子朱楠等,正气哄哄的对他撒气。 (历史上朱楠是早夭的,笔者怕让朱元璋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故此没有按照史书描述,勿怪!) “几位王爷,奴婢不敢拦,可是.......哎呦!” 一声惨叫,朱栋朱彜不等他说完,上去就是两脚。 “你这狗东西,为何拦着我们,不许我们见皇太孙。狗眼看人低的玩意,一会非到父皇那,告你!” 老爷子虽然对成年儿子们严苛约束,但对这些老来子却是宠爱异常。老人都爱幼子,人之常情。所以在宫,这些小王爷跟小霸王一样,谁都不敢招惹。 首发网址 第36章问子 “父皇!” “皇爷爷!” 老爷子突然而至,朱允熥和诸位小王爷赶紧起身相迎。尤其是后者,方才在酒桌上还手舞足蹈的小王爷们,此刻各个束手而立,小大人一样的规规矩矩。 其两个年纪最小的朱彜和朱楠,则是小跑着过去,一人抓着老爷子一边的大手,笑呵呵的说道,“父皇,您慢点,天黑,小心脚下!” 朱允熥顿时有些好笑,自己当初这跟老爷子撒娇卖乖巧的绝学,一不小心就让这些小王爷们学了去。 老爷子笑呵呵的过来,看看桌子上的菜肴,鼻子动动,笑道,“吃的比老子还好!” 东宫的饮食其实一向比老爷子那边要好,他是一辈子勤俭的人,每餐两三个小菜即可。可是在儿孙身上,却是要变着法的吃好的喝好的。 随后,老爷子目光又落在了装酒的玉壶上,笑骂道,“咦,老子没喝,你们这群小娃娃,倒是先喝上了!” “皇爷爷您坐!”朱允熥抢在几个小王爷面前说道,“您也没用过呢吧,赏孙儿个脸,让儿孙们跟您老吃餐饭,孙儿和几位王叔,伺候着您!”说着,对左右道,“还愣着干什么,上碗筷来!” 老爷子大马金刀的坐下,看看身边环绕的儿孙们,捋了下半白的胡子笑道,“好,就破例让这些小猴儿,跟咱喝一口。”说着,爽朗的笑起来,“这也算天伦之乐!” 看得出来,老爷子此刻的心情极好。 一秒记住 第37章重赏 老爷子的心情,朱允熥理解。 一边是自己的大孙子,一边是他疼爱的幼子们。 如今大孙子鼓动着幼子们,要改封地,还说得有理有节头头是道。就算是心里明白,分封是现在最直接有效,也是最能牢牢控制那里的计策,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老爷子喝口酒,幽然叹息道,“那边,可远呀!真要去了,想回来可都难喽!” 瞬间,朱允熥明白老爷子为何心里不是滋味了。远,还是太远了。从小在他跟前的儿子们,一下封出去那么远,舍不得。 但有人不知道老爷子的想法。 沈王朱模顺嘴开口,“远不怕,天高您老远..........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儿臣们在高丽,策马扬鞭为大明镇守边疆,抚育百姓,好过混吃等死!” 朱允熥看到,老爷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大手不住在鞋底上摩挲着。 可最后,老爷子还没动手,反而继续叹息一声,“儿大不由爷,都想往远走!” “皇爷爷,您也别难受!”朱允熥再给老爷子倒上,笑道,“几位小王叔,这是心比天高,要做咱大明的英雄皇子。”说着,笑道,“策马扬鞭于异域,化番邦之土为大明永固。这是让后世子孙称道的美谈,更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之意!” 说到此处,微微送出一句马屁,“您看,你当年也是如此豪情万丈,英雄之志。若非如此,您也打不下这大明的万年之统,更不能一扫汉儿百年积弱,收复燕云十州!” 首发网址 第68章龙袍 十数日之后,皇帝的赏赐,快马送至北平燕藩之地。 南方秋日依旧炎炎,北地秋色却带寒,江南的百姓依旧单衣,赏天地美景。北方百姓却已开始准备过冬,希望老天爷不要让今年冬天太冷。 燕王府后堂,燕王朱棣坐在太师椅上,脚下放着两口箱子,手里拿着老爷子的亲笔信。原本满是英武豪气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枉然。 他身体微微前倾,死死的盯着一口箱子,手的信有些颤抖,连带着上面的字,也跟着晃动起来。 那是老爷子给他的亲笔信,信纸上,满是老爷子那并不好看,却横竖撇捺之间,如刀锋一样的字迹。 “仗打得不错,咱很高兴,这些年你很长进,北面有你在,大明无忧!” “按理说打了胜仗该赏你,可你已经是亲王了,再怎么赏也只是亲王。” “只能在其他地方给你找补,多给你银钱,用来赏赐军士!” “除此之外,还有咱穿过的旧五爪龙袍赏你一件,你当日进献的宝刀也还你,拿着它,为国家好好的把守边疆!” “吾儿老四,莫误了爹的期望!” 信上话语只是寥寥,更没有长篇大论,就是告诉你给了你什么东西。可就是这么一封信,让朱棣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记住网址m.wxsy. 准确的说,是信,老爷子赏赐他那件,明黄色的龙袍。 忽然,坐在椅子上的朱棣深吸一口气,挥手让周围的侍卫都远远下去。然后把信件随手放在桌上,有些激动的缓缓蹲下,手放在了箱子的卡扣上。 咔嚓一声脆响,箱子上黄铜的口子被打开。 朱棣那百战之,冲锋陷阵的手臂竟然在瞬间有些晃动,他稳住心神突然用力。 “嘶!” 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箱子一件微微有些陈旧,但是代表着天子威仪的明黄袍服,赫然出现。 而那件袍服之上,那双仿佛雄视天下的龙眼,恰好在这一刻和朱棣的双眼相对,让他心一颤。 五爪团龙袍服他朱棣不稀罕,他稀罕的,是这份只能属于皇帝的明黄色。 伸手,慢慢的在袍服上抚摸,有些发硬的金线在手掌的碰触下,格外清晰。当手掌,摸到龙头之时,朱棣的眼神,顿时变得热烈,敬畏,激动甚至贪婪起来。 呼啦一声响! 明黄色的龙袍被朱棣直接拉出箱子,直接在面前展开。 “燕王是要穿上吗?”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随后,穿着黑色僧衣的道衍和尚姚广孝,笑着进来。他现在虽然活着,但却不能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出现,只能每日住在燕王的后院佛堂之。 “父皇赏的,本王当然要穿!”朱棣眼满是热切,朗声道。 道衍和尚也不辩驳,慢慢走到方才朱棣坐的地方,拿起朱棣放下的信,看了起来。 “本王和父皇的身量差不多,他老人家的衣服,本王穿着也必然合身!”朱棣举着明黄色的龙袍,在旁激动的说道,“这么多年了,父亲总算给了我一些,我喜欢的东西!” “不过是一件旧袍子,有什么好稀奇!”道衍放下老爷子的亲笔信,继续笑道,“小僧听说,皇太孙在朝堂上,要把整个辽东都司的兵马都给您,却被皇帝给拒了!” “他就是不给,现在辽东之地,还不是以我为主?”朱棣笑着,眼神依旧没挪开,放在龙袍上。 “毕竟,只是名义上!”道衍撩开僧袍,随意的坐下笑道,“若真如皇太孙所说所赏,辽东北地,您将再无掣肘!” 朱棣哼了一声,放下龙袍,“那小子聪明得紧,朝堂上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就算父皇能答应,那些大臣们也不能答应。而且就算封赏的圣旨到了北平,本王也要推辞!” 燕藩在京师之,早有眼线,朝堂上的言语,早就传到了他的耳。 道衍赞许的点头,“王爷千岁,明白这些就好!”说着,看看那件龙袍,笑道,“还没被冲昏了头!” 朱棣正在欣赏手龙袍的绣线,闻言皱眉道,“你这厮,有啥话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说,非要卖关子?” 道衍收敛脸上的笑容,郑重的看着燕王朱棣,逐字逐句开口说道,“若燕王您穿了这件龙袍,就是自取死路!” “这是爹赏我的?”朱棣眼神如刀,铁手紧紧的攥着袍服。 “赏您的没错,可不是赏给您穿的!”道衍又道,“您若是真把持不住穿上了,倒会伤了皇爷的心。”说着,一指老爷子亲笔信的最后一行,“千岁您看,吾儿,莫误了爹的期望!” 燕王朱棣,盯着道衍的脸,冷声道,“这又怎地?” “皇爷在这里用了一个误字,这个误,也是自误的误!”道衍笑道。 “哼,你以为我朱家父子跟你们这些人一样,稀罕弄这些藏头尾的事?那是咱爹,有话直说,我这当儿子的敢不从?”朱棣冷笑,“这次灭了高丽,我本就有功劳,赏..........” “皇爷在劝你,莫自误!”道衍打断朱棣的话,“您还不懂吗?这是在告诫您!更是在威胁您!” “再者,您想想。如果要赏您明黄色的袍服,为何不赏赐新的,反而给您一件旧的?” 朱棣寻思片刻,开口道,“我和爹,父子连心...........” 道衍再次开口打断朱棣,“非也非也!明黄龙袍代表天子,皇帝穿过的更表带皇帝本人。按您这么说,老黄爷把他穿过的给您,岂不是说要把皇位也给您了吗?” 朱棣顿时语塞,怔了下。这点,他还真的没想到。老爷子,为何偏偏给他一件旧的。 至于什么传承之意,那绝无可能。即便是朱标当年,也没穿过父皇的旧袍服。况且如今皇太孙已立,父皇更没理由,赏他一件旧衣。 道衍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千岁,皇爷这件袍服,赏给您,是让您供起来的,不是让您穿的!” “您再想想,为何给您一件老皇爷穿过的?老皇爷的意思,见袍如见父!” 不得不说,道衍的确是聪慧近乎于妖。 老爷子赏给朱棣龙袍的寓意,就在于此。见袍如见父,此龙袍供在燕王府,代表父子相见。老爷子那人,一辈子都不会对他们这些成年儿子,说软话。 但是,接下来,道衍马上故意的曲解了老爷子的意思。 “这等于皇帝时刻都在王爷千岁您的头上盯着,老皇爷在告诉您,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能有非分之想,他随时都在看着你,你敢有僭越之心,不臣之举,马上就能收拾你!” “不可能!”朱棣攥着龙袍,恨声道。 “若非如此,干嘛不给您一件新的?若非如此,老爷子干嘛要拒了皇太孙的封赏,不许王爷千岁您,独占辽东北疆,掌兵马二十万?”道衍继续说道,“抑或是,皇太孙在朝堂上所说的封赏之言,是和老皇爷演的一场戏。他们爷孙二人,一人装着大公无私,一人扮作爱子心切.............” “住嘴!”砰地一下,茶几碎裂,朱棣的手掌发红,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若真一切都是道衍所言,父皇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太苛刻了! “忠言逆耳,王爷不爱听,也是人之常情!”道衍轻轻笑道,“灭高丽一战,我燕藩兵马之悍勇彪悍,皇太孙都看在眼里。燕王您的谋略决断,他也看在眼里。” “王爷,换而言之,若您是太孙,见到叔叔麾下如此虎狼之师,叔叔本人又是百战之将,麾下更是猛将无数,会怎么想?” 这便是,道衍最毒的地方,他能看准人心!! “是啊,若我和那小孩换个位置,我会怎么想?”朱棣心暗道,“恐怕再蠢笨之人,都会心生防备吧!毕竟,自古以来,兵强马壮的藩王,都是心头大患!” /75/75244/21913546.html 第69章最忙是秋 “燕王千岁,此次灭高丽之战,皇太孙以燕藩为先锋,除却燕藩善战之外,怕也有要一窥燕藩根底的心思!” 道衍的声音,似毒蛇一样继续响起,“而燕王您,为了所谓国战,为了朱家子弟的名声和尊严,起尽燕藩强兵,立功于阵前,正着(z 第70章胡老三(1) 汉子咧着豁牙的大嘴,眯着眼睛,憨厚的大笑,“朱大头?” 顿时,周围一片抽气之声。 老太监朴不成气得浑身打摆子,曹国公李景隆眼皮嗖嗖的跳,一众侍卫大惊失色。 连朱允熥都有些发懵,这汉子忒大胆! 可是他瞧瞧老爷子的脸色,却没发现异样。 老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背着手站在田埂上,笑呵呵的问道,“你个汉子胡沁啥呢?好好地银元,为啥叫朱大头!” 汉子把沾了口水的银元仔细的擦擦,然后小心的揣进怀里,用手死死的捂着,大声道,“老百姓都这么叫呀!这银元上头是老皇上的像,不叫大头叫啥?” “哈哈哈!”老爷子笑出声,“哦,有皇上的像就叫大头,那以后换皇上呢?” 汉子蒲扇般的大手挠头,憋了半天,“以后换换上,那就是换咱大名皇太孙呀,那就叫.............朱小头?” “好,说得过,有道理!”老爷子大笑,拍拍朱允熥,“大孙,朱小头,哈哈!” 朱允熥看着那汉子,暗咬牙。 记住网址m.wxsy. 这年月,百姓们说啥,即便是官上听了,也不会较真,大多是听了一笑。民间百姓的言论环境,要多宽松有多宽松。真要是哪个不开眼的官,因为这些给百姓治罪,保不齐就把自己官帽子弄飞了。 在老爷子和一众当权者看来,老百姓说两句闲话,能算啥?说闲话,总比暗地里骂你强。 半晌,朱允熥嘴里冒出一句话,“这名,忒不雅!” “雅管蛋用!”老爷子笑道,“钱是给老百姓用的,爱叫啥叫啥。再说了,别看老百姓叫的粗俗,可是拿钱的模样欢喜呀。若是咱爷俩弄一堆劣钱出来,百姓们面上不敢说,心里都在骂咱爷俩是..........猪戒?” “爷爷圣明!”朱允熥笑着奉承一句。 心却说,这是无知百姓这么叫,您老不以为然。要是有哪个当官的,或者读书人敢这么叫,您不杀他全家? “那汉子,钱收好喽!”老爷子又对田里捂着口袋的汉子笑道,“够赔你这田的吧?” “够了够了!”那汉子不停点头。 怀里可是响当当的银元,别说他这几亩地,就是翻十翻,怀里这三十来个银元都够够的。 “您老..........说话算数?”那汉子犹豫下,憨厚的目光带上些狡黠,问道,“给了钱,真不要我地里的粮食?” 老爷子眼珠转转,笑道,“老子一辈子,唾沫星子落地就是钉,骗你?”说着,指下天上的日头,“不过嘛,眼看到饭点了,你不招待咱们去你家吃一顿?啧啧,钱你拿了,粮咱也不要,吃顿饭不为过吧?”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爱的就是这一口。在民间吃饭,可比在宫里香多了。所以当下也不出言劝阻,任凭老爷子怎么高兴怎么来。 那汉子听了,微微一愣,然后看看朱允熥和老爷子一行七个壮汉,有点犯难。 “呀,都是壮爷们呢,得吃多少!”汉子咬牙小声嘟囔两句,随后重重一跺脚,“行,今儿我胡老三命好,碰着你们这群贵人了,不就是吃顿饭吗!走,家里去,我让婆娘去买鱼,蒸饭!” 说着,忽然咧嘴笑道,“一看老人家就是富贵的大财主,家财万贯!” 说完,走上田埂,前头带路。 “这汉子,你看他傻,成精了!”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也笑道,“最后一句话是点咱们呢,让咱们不好意思吃完一抹嘴!” 爷俩慢慢的跟在叫胡老三的汉子身后,带着护卫等人,溜溜达达的朝不远处,一个飘着炊烟的小村庄走去。 天高云远,风吹湛蓝,炊烟成线。 村庄边上的田地,都是忙活的农人,一路上打招呼的声音络绎不绝。通往村庄的道路坑坑洼洼,几个穿开裆裤的孩童拿着簸箕,小心的搓着地上的牛粪,鼻涕吸溜吸溜的。 “好哇!好哇!” 老爷子看着周围,不住点头微笑,“这才是人间烟火!” 一群陌生人进了村子,庄子里的都有些惊奇,老太太们在远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孩子们好奇又畏惧的远远跟着,眼神不停的打量。 “老三,家里来客人了?”迎面过来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太太问道。 胡老三捂着鼓囔囔的胸口,“老婶子,我城里的亲戚!” “你就吹吧!”老太太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们家祖宗辈都没出过村儿,哪来的成立亲戚!”说着,在经过老爷子一行人时,还在老爷子身上扫了两眼,笑道,“这老哥,长的倒是敞亮!” “哈哈哈!”老爷子又是眉开眼笑,“妹子,咱年轻时候长的更敞亮!”说着,背着手还往那边凑凑,笑道,“妹子,你年轻时候,肯定是也庄里一枝花!” “那是!”老太太骄傲的一笑,“提亲的人,踏破我家的门槛子!” 老爷子来了兴趣,凑过去,“你今年多大...........” 朱允熥一捂额头,赶紧拉回来,“爷爷,您不是要去吃饭吗?” 这时,前面的胡老三回头笑道,“那是我们村的张大婶子,守寡二十多年了,跟儿子一起过呢!” 老爷子点点头,人家都走远了,他还站在那,背着手回头看,嘴里,“嘿嘿,嘿嘿!” 片刻之后,胡老三家到了。 一个收拾得还算利索的小院儿,三间还算宽敞的稻草房,院里拴了一头无精打采的驴,见来了生人,扯开脖子抑扬顿挫的大叫。 “啊!!!!啊啊啊..........” “叫你娘!”胡老三上去一脚,对院子骂道,“人呢,死哪去了?” “爹回来了!” 呼啦一下,屋里跑出三四个娃子,把他团团围住,紧接着一穿着补丁衣服的妇人快步出来。 见有许多外人,那妇人吓了一跳,“当家的?” “没眼力见的,来客人了!”胡老三大声道,“去,村口买鱼,卖豆腐去!”说着,又咬牙道,“称点酱油,猪油也买点!” 那妇人攥着围裙,“家里哪有钱?再说,不年不节的...........” “让老子没脸是吧!”胡老三大怒,“床底下不是藏着十几个大钱呢吗?去,买去!”说着,回头对老爷子和朱允熥笑道,“老人家,小少爷,让你们看笑话了,乡下女人没见识!” 其实,此刻朱允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大明虽然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农人百姓也不过刚刚能吃个大半饱而已,远远谈不上富足。 任何时代,最后富起来的,始终都是农民。最累的,最不起眼的,也都是农民。 要求最少的,也是农民。 付出最多的........ 最被遗忘的....... 纵观上下千年历史,人间最多的就是这样只有几亩田地,始终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农民。 他们所求的也最少,只要一个安稳的世道,只要老天爷善待,只要轻徭薄赋。 “强国富民之路,任重道远!” 朱允熥再次打量这个京城外,不起眼的小村庄。看着那些虽然清贫,却满怀希望,勤恳耕作的农人们,心百感交集。 “真正的好君王,不只是所谓的赫赫武功,最重要的是,百姓家粮,身上衣!” 想到此处,朱允熥握紧拳头。 似乎看出他心所想,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比刚开国的时候,强了不少。起码百姓们还有余钱,称点酱油常常。以前战乱的时候,盐都吃不起!” 说着,老爷子也叹息一声,“咱老了,有些事力不从心。往后,这天下人,都要指望着你!记住,咱朱家世代都是穷人,座了天下也不能忘本!你曾祖太祖当年过的日子,还不如他们!咱朱家坐了天下,就要善待天下穷人!” /75/75244/21913548.html 第71章胡老三(完) “爷爷,孙儿永不忘!”朱允熥正色道,“孙儿,不但会要永远记住,还要让子孙后代也记住,让他们知道天下人的艰难!” “好孩子!”老爷子赞道。 这时,胡老三打发了婆娘去买鱼之后,回头笑着说道,“老爷子,小少爷,几位,你们随便坐!” 院里有些乱,老爷子也不嫌弃,拉着朱允熥坐在仅有的两个藤椅上。其他人围成了一个圈子,戒备的看着周围。 那胡老三则是捂着胸口,走进草房,对正房那间轻声道,“娘,我回来了!” 里面传出一个老妪的声音,“不在地里干活,这么早就回来。听外面那么大动静,谁来了?” 胡老三推开门进去,随后里面发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是老妪骂人声,“你想气死我?无端收人这么些钱财?你当我老糊涂了吗?我是怎么教你的,咱们虽然穷,可是要穷得有志气,要有良心!” 显然,是胡老三要把银元给老娘,他老娘惊吓之余,以为是不义之财。 胡老三辩解声,一个头发花白的弯腰老妪推开房门,拄着拐缓步走出,浑浊的双眼看着院里,谦卑的说道,“贵客,我家孩儿少不更事,心眼糊涂。不过是压了些庄稼,怎能收这么多钱!” 说着,拎着钱袋子,颤颤巍巍的说道,“快快拿回去,这钱我们不敢受!” 一秒记住 第72章往事风雨 美味,要会搭配。 民间美食的取材,充满着智慧。 这样大的河鱼,肉质往往失了鲜美滑嫩,用农家简单的方法烹制,往往还会带有些土腥味。 但若是用大油来做,简单的搭配之下,就显得鲜美异常,不但能突出鱼的鲜美,还有油脂的芬芳。 几个孩子蹲在灶台边烧火,然后流着口水眼巴巴的望着锅台。 胡老三的媳妇热锅之后,两勺如羊脂一般的大油放入锅,油遇到烧热的铁锅,顿时滋滋的融化,飘出香味。 朱允熥注意到,趁着胡老三眼神没看向那边的时候,他婆娘悄悄的让孩子们,一人舔了一口猪油。 几个孩子,仿佛吃到了世间最美的味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灶火映照下,脸上笑容跳动。 等锅里的大油热了,大片的葱姜下锅,炒出香味。随后剁成几大块的大鱼下去煎制,顿时异香扑鼻。 又麻利的把鱼肉反面,待两面煎到变色,加井水覆盖住。放入叠成段的大葱,小心且爱惜的淋上酱油,用小火慢炖,盖上盖子。 这种烹饪方法,和后世朱允熥家乡的炖鱼方法有些类似。 首发网址 第73章又有人告状? “那些年,那仗打得呀,遍地都是死人!” 饭桌边,老太太叹息着继续说道,“我跟着父亲丈夫家人一路跑,路上遇到溃兵,把我们抢了个干净。后来,好不容易逃到了应天府!” “才过几年消停日子,又赶上洪武爷攻集庆路,带着大军过江!” “洪武爷一来,城里就乱了。守城的大元达鲁花赤抓民夫,搜刮钱财,我父亲兄弟都被抓了去!”胡老太叹息道,“后来,他们都死在了城墙上,做了刀下鬼!”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 不知为何,朱允熥觉得老爷子的气势,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又过几年,你丈夫也死在了城墙上。这回,是洪武爷下令修城墙,是吧!”老爷子轻声道。 “都是命!”胡老太微微笑笑。 “老姐姐!”老爷子忽然开口,“你家破人亡,家境败落至此,都是大明打仗闹的,你不恨吗?咱听你,说的可都是洪武爷的好哇!” “恨的是世道,不是人!”胡老太继续说道,“要是没洪武爷,天下说不定还有多少人要死。百姓本就是蝼蚁,真乱世的时候没人在乎。洪武爷夺了天下之后,善待百姓,就是大恩!” 朱允熥见老爷子心情不好,“爷爷,大乱才能大治,天下数百年一轮回,非人之过也!” 记住网址m.wxsy. “话是这么说!”老爷子道,“但当年,毕竟是杀人太多了!” 乱世,人不是人。 当年老爷子在淮西濠州从军,攻定远,下滁州,占和县,一路攻城略地,在羽翼未丰之时,手下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莽夫,有些违心事,也是做了不少。 农民起义,其实最为残酷。这些人一开始,只有杀戮才能活下去,对于世界,更多的是破坏。 而等到羽翼丰满之后,才打出山河奄有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的口号。(这是刘福通的口号,朱元璋属于北方红巾一脉,也用!)用来安抚人心。 再往后,大明势不可挡,传檄天下,对北方怒吼,驱逐鞑虏,恢复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 “娘,贵客,吃饭吧!”饭都好了,胡老三在边上喊道。 “贵客,请!”胡老太笑道,“过去的事呀,都过去了。乱世道没了,咱们都好好活。现在世道太平,只要儿孙们勤快认干,家业总能兴旺起来!” 老爷子展颜一笑,“老姐姐,您这话在理,咱听着,比读书人说的都强!” 胡家的小院里,顿时满是欢声笑语。 大块的鱼肉摆在粗陶盆,炒得金黄的鸡蛋,还有李景隆买来的酒菜。只有一张桌子,朴不成李景隆等人,便和胡家的孩子们,一人捧着一个碗,蹲在地上吃。 见胡家热闹,庄邻们不免好奇,胡老太又让儿子,把庄子里年纪大的,德高望重的老者请来作陪。 这下,朱允熥都没地方坐了。桌子上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咧着缺牙的嘴,笑着说话。谁家的收成好,谁家的儿女孝,谁家孙子多,谁家牲口壮。 老爷子被一群老人簇拥在间,笑得欢畅。朱允熥端着饭菜上尖的饭碗,在院子里找地方。 李景隆这厮,正坐在一个倒扣的木桶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手里显得有些粗鄙的饭食。 “吃不下去?”朱允熥过去,问道。 “还行!”李景隆站起来,微微欠身。 他肯定吃不下去,他李景隆出身尊贵的公子哥,从小锦衣玉食的,这种农家饭,连他家下人吃的都不如。 “起来!”朱允熥用胯一撞,心安理得的占据李景隆那个倒扣的木桶,舒服的坐下,笑道,“吃吧,别有一番风味。再说,我看胡家媳妇是个干净人,做菜的家伙都收拾的干净!” 李景隆站着,正靠着驴的食槽,苦着脸,“可他家的爷们,是收大粪的呀!” “又没让你吃大粪?”朱允熥怒道,“爱吃不吃,不吃饿着!”说完,大口的扒饭起来。 味道,自然不算好,和宫里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是一见边上,胡家几个恨不得把脑袋埋在饭碗里,大口吃着的孩子。朱允熥感觉,这饭也挺有滋味。尤其是金黄色的鸡蛋,入口喷香。扒及下饭,发现混合了麦豆的粗粮饭,埋了许多炖入味鱼籽。 他不由得抬头,朝边上望去。 正给孩子们碗添鱼汤的胡家媳妇,也看向这边,腼腆羞涩的一笑。 李景隆左手拖着饭碗,慢慢蹲下,看看那边,小心的说道,“殿下,您若是爱吃农家饭食,改日赏脸,去臣的庄子上。前日臣吃了一顿鸽子肉丁酱拌饭,滋味顶好,还有酸梅汤..........” “你那是农家饭吗?”朱允熥怒道,“鸽子肉丁?你吃的比孤还好?”说着,忽然一笑,“老李,你吃不吃,你再不吃,可就没有了!” 李景隆一愣,正想着这话什么意思,忽然感觉脸颊上有热气喷来。 一转头,正好遇到一颗硕大的驴头。 妈呀一声,李景隆差点吓得摔倒。原来是边上那头驴,把脑袋从窝棚里伸出来,正大口吃着他碗里的饭。 见李景隆惊呼,那头驴翻个白眼,咧着大嘴,长长的舌头继续卷着。 可怜曹国公一碗饭还没吃,竟然被驴先给用了。 此时,喝得美的老爷子在桌上回头,对蹲着吃饭的侍卫们说道,“都吃了,吃干净!不许剩!” 顿时,李景隆捧着半碗驴吃过的饭,欲哭无泪。 “嘿嘿!”朱允熥在一旁坏笑。 天色已晚,酒足饭饱。 老爷子用草棍剔着牙花子,悠哉的起身,“天不早了,叨扰你们一顿,咱回去了!” “贵客慢走!”胡老三行礼道,“不送了!” “不嫌弃,下回路过,家里坐坐!”胡家老太太笑道。 “一定一定!改日再来看老姐姐!”老爷子说着,手在腰上乱摸起来。 见状,朱允熥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递过去。 “这东西您留着!”老爷子把玉佩递过去,不等对方拒绝,郑重的继续说道,“咱姓皇,行,在京城还有些颜面。将来你家里若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拿着这块玉,去京城苏州街北巷冲西的甲子号院,找咱便是。” 朱允熥一愣,这是不是李景隆他们家吗? 就听老爷子又道,“那是咱外甥家,姓李,你拿着这块玉佩,没有办不了的事。咱外甥办不了,还有咱。将来咱死了,咱的孙儿也认!” “这................”胡老太一怔,那玉佩已经塞她怀。灯火之下,玉佩泛着光泽,一看就不是凡物。 等她回过神来,老爷子和朱允熥,已是带人走远了。 “娘!这贵客可真是大气,这东西,怕是值钱得很!”胡老三在母亲身边,小心的问道,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块玉。 “刻龙的玉佩,能不值钱吗?”老太太把玉佩交给儿子,“供好,以后不管家里啥样子,哪怕是饿死人,都不能变卖!” “啊?”拿着玉佩的胡老三愣住,“为啥?” “你过来!”老太太招手,趴着儿子的耳朵边,轻说一句。 “啊?”胡老三又是一声惊呼,双腿一软,竟然跪下,惊呼,“娘,真的?” “小声些!”胡老太看看外边,客人们都走了,小声道,“娘虽老,可不瞎。第一次见他,是滁州破城的时候,第二次见是大军进应天府的时候,第三回是你爹死了娘去收尸,远远的见到他带兵马出城。” 说着,老太太手里露出一枚银元,“你再看这银元的画像,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胡老三还不相信,愣愣的看着银元。 “苏州街,住的都是当朝国公。国公是他外甥,他姓皇,行,你说,不是洪武爷,还能是谁?” “天爷!”胡老三这才相信,又是惊呼。 “好好留着吧,将来说不定就是咱们胡家的机缘!”老太太看看远处几个帮母亲洗碗的孙儿,“这些银元,除了买地之外,留出一些让孩子们去读书!” ~~ 夜色下,马车缓缓前行。 老爷子和朱允熥在车厢里,品着香茶。 “爷爷,这农家饭还真是别有风味!”朱允熥笑道。 “别净说好听的,你能吃得下去才怪!”老爷子闭目笑道。 朱允熥也笑笑,“爷爷,您是没看见,李景隆半碗饭,都让驴吃了。您说吃干净,他不敢不吃,只能咬牙把剩下的吃下去!” 他本想逗老爷子开心,但是老爷子却没了。 “若是明年不打仗,国库宽裕。咱想,把淮西那边的赋税再减减!”老爷子忽然叹息说道,“当年,在淮西打仗,杀的太狠了!” “理当如此!”朱允熥说道。 “哎,当年都是穷汉造反,不吃饱哪有力气。”老爷子闭目说着,“走一处抢一路,造孽呀!”说着,忽然睁开眼,“你外公,常遇春那厮,最是恨人,他不但抢,还要杀,杀才!” “当年种种,迫不得已,归根到底都是蒙元无道,天下大乱所致。皇爷爷心怀天下,爱民如子,如今大明天下太平,咱们想着法的弥补就是了!”朱允熥宽慰老爷子。 “也只能如此!”老爷子说道。 朱允熥想想,“皇爷爷,今日在农家吃饭,孙儿心有感。百姓的日子,还远算不上富足。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偏远地区,定然更不堪几分!” “哎,慢慢来吧!”老爷子说道。 朱允熥给老爷子倒上茶,“孙儿想,宫里的用度,还是多了些,一年要几十万两。民生艰难,天下万民供养皇室。不若削去一些没必要的开支,积少成多用以民生!” “准了!”老爷子道,“你召光禄寺的人,看着办。一年省五万,就能干不少事!” 朱允熥还要再说,忽然车厢外,有人轻轻敲打。 打开小窗,问道,“怎么了?” 朴不成脸色有些不好,小声说了几句,朱允熥脸色也相当精彩。 “怎了?”老爷子睁眼问道。 “皇爷爷!”朱允熥放下车窗帘子,苦笑,“有个事!” “说!”老爷子不悦。 “又,有人告御状!”说完,朱允熥没忍住笑了起来,“这回,一群百姓抓了一个官儿!直接送到了京城来!” /75/75244/21913551.html 第74章抓官者上殿 一群普通百姓,抓了一个朝廷命官,直接给逮进了京城! 这种事,闻所未闻,历朝历代想都不敢想,偏偏却在大明朝发生了。 车厢里,老爷子明显愣了一下。 官本位的王朝,百姓即便有些许君王给予的权力,但也多用于自保。鲜有人有大勇气,大毅力,真的直接跟官起冲突。 抓一个官,得罪的是一个阶级。 天下没有万年的皇帝,却有万年的官儿。百姓一时威风,但却留下了无尽的祸患。须知日后,行使权力的百姓,一旦行差踏错,那就是万劫不复。哪怕即便是可办可不办的事,当官的都能让百姓家破人亡。 所谓民不与官斗,正是如此! “大孙,你咋看?”老爷子微微一笑,问道。 朱允熥想想,“天晚了,先让大理寺收监,锦衣卫协同看管,明日朝会再说吧。这次御状,毕竟比前次不同,必是天下沸沸扬扬,正如此非要更光明正大不可!” 方才他听闻又有人进京告御状,心里也是一惊。可随即听了原委,心好笑之余,又多了几分郑重。 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世上总有不平事。那些乡民,豁出去身家性命做出在以往,等同造反的事,不能不慎重对之。 一秒记住 第75章民情无小事 老百姓上了金銮殿,戏里的事,发生在了大明朝。 作乱抓官不服天朝管的老百姓,上了金銮殿,戏里都不敢这么写。但是,也偏偏就发生在大明朝。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敦实,面色黝黑的汉子,头发胡子乱糟糟,眼睛一直看着脚尖的汉子,一步三哆嗦的跟在大汉将军身后,登进了奉天殿。 “启禀陛下,皇太孙殿下,乡民陈寿带到!”大汉将军朗声一句,随后分列陈寿两边。 而殿群臣们,都在打量着这个胆大包天,居然敢抓了官员,顶着大诰进京告状的乡野村夫。 这人岂止是胆大包天,简直是捅破了天,捅破了民不与官斗的千年真理,万年真言! 咚咚,陈寿进殿之后,直挺挺的跪下,也不管东南西北,对着金砖就是一顿猛叩,磕头如敲鼓一般,几下下去,额头已经青紫一片。 “你就是常熟陈家村村民陈寿?”朱允熥走过去,柔声问道。 陈寿脑袋里嗡嗡的,进京城那一刻两腿就开始哆嗦,现在更是哆嗦得跟两腿不是自己的一样。这些日子,其实每每想起自己的莽撞之举,都后悔得不行。 他浑人一个死就死了,可是连累了跟他一块抓人的外甥和侄儿们。就算是不死,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现在他心,那些被官府欺负的委屈早就没了,只剩下害怕,还有惶恐。 首发网址 第76章你羞不羞 两个五十两纯银大锭皇封不受,却在金銮殿上,提他那一路仨瓜俩枣的花费。 提就提吧,还摆弄着水萝卜粗的手指头,在那呲牙咧嘴,愁眉苦脸的计算。 老爷子喜欢的,就是这种憨傻耿直,某方面脑袋不够用,但是心里也拎得清,又有些小心思小聪明的汉子。 当下龙颜大悦,不但报了他一路的花费,还要命人带着陈寿等人,在京城好生游玩一阵。 岂料,那陈寿又是拒而不受,还在奉天殿,当着群臣的面,又说了一堆大实话。 “皇上万岁老爷子还了草民等的公道,又多给了田地,还报销了路上的花费。我们这些庄户人,若再占您老的便宜,那不是打秋风了吗?” “庄户人家讲究的就是本分传家,清白做人,勤垦种地。可不敢多贪多占,不然丧良心,传出去也不好听。” “能见着皇爷,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修来的福分,够草民回家吹几辈子的了。再说,马上就秋收了,家里一堆活等着呢。庄户人家,不干活在京城闲溜达,那不成二流子了吗?” 一番话,又说得老爷子眉开眼笑。 当着群臣面,若有所指的再次赞叹,“仗义!仗义!” 言外之意,你们这些大臣们,有时候见识还不如一个庄稼汉。看看人家,还多知道分寸进退。你们到好,给了权还想钱,永远没个满足的时候。 记住网址m.wxsy. 朝会最后,老爷子圣谕。 陈寿案,明发天下各府各县,命城池教谕夫子等人,说给天下百姓听闻。 老爷子,这是要鼓励天下百姓告官。 朱允熥忽然明白了,以前和老爷子说吏治之时,老爷子为何那么淡然。还说他所谓的廉政制度,是脱了裤子放屁,自己查自己。 这种民告官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也不周全。可若是能长久施行,以百姓约束官员,未尝不是治理吏治腐败的良药。 官员们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剑,自然要十二分的小心。 可是,不是哪个皇帝,都如老爷子一样,尸山血海杀出来,不怕臣子非议的。后世说不定哪个子孙,好的不学,非要学仁君的虚头脑,对贪官污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历史上,朱允炆继位之后,马上就把老爷子的大诰制给丢在一旁。而得位不正的朱棣,更是提都不提。 朝会散去之后,爷俩脱下朝服,换上便装,在御花园吃早饭。 仙桌上,一盆色泽晶莹汤汁浓稠的梗米粥,几味腌制的小菜。还有些烧羊肉,煎豆腐等寻常菜品。 朱允熥殷勤的给老爷子盛了一碗粥,笑道,“孙儿原以为又是杭州那样的大案,昨晚上忐忑得都没睡好。” “咱也一样!”老爷子轻轻吹着粥碗,“睡到半夜起来,让锦衣卫连夜审了一番,这才踏实!”说着,老爷子笑笑,“此事,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天下百姓知道了,也不必再以为告御状,是啥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见老爷子心情畅快,朱允熥笑道,“皇爷爷,如此一来,以后告状的百姓,怕是要更多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让百姓告状,是维护世间公道。但也保不齐,有那么几个犟种,非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一定要到皇帝老子面前说道说道。也不一定真是什么冤屈,或许就是心里有怨气。 闻言,老爷子想想,咧嘴一笑,“真要那样,咱一个人还见不过来!”说着,看看朱允熥,“大孙,你可知咱,为啥要鼓励这些百姓告状?” 这话,就带着几分考较的意思了。 朱允熥站起身,垂首肃立说道,“孙儿想,一是使百姓知晓,大明有说理的地方。二来,震慑天下官员,告诫他们要实心任事,不敢徇私枉法。” 老爷子点点头,一口气吸了半碗粥,顺道吞了个羊肉馅的龙眼包子,吧唧着嘴,继续问道,“更深一点的,想过没有?” “让底层百姓,有向上之路!”朱允熥不假思索,开口道,“让底层百姓,有申诉之权!” “正如皇爷爷最看重科举取士一般,科举的用意是让贫家寒门之子,能登堂入室,鱼跃龙门,不使国家落于贵戚之手,使百姓明白,出身不怕低,只要勤学,总有出头之日。” “许百姓告状,与科举取士殊途同归,都是重视民权。让百姓之家,有直达天听的途径。” “好!”老爷子抚掌笑道,“说到咱心里去了,有见识!”说着,推下桌上的小菜,“吃肉,多吃些!” “都是您老教的好!”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又道,“其实,有一点你还没说,或许你想到了,只是不愿意当着咱的面说而已!” 不等朱允熥开口,老爷子继续说道,“这天下是咱朱家的,天下百姓供养着咱朱家还有百官,锦衣玉食权势滔天。好事都让咱们占了,百姓世代都要当牛做马。” “当皇上就是要给天下人主持公道,大公道咱们给不了,可这些小公道,却一定要端平。不然,咋对得起供养咱们的百姓!” “战功,是给后人看的。公道,是给活人看的!” 朱允熥放下筷子,正色道,“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 “咱老了,以后的江山都是你的。这话现在咱说给你听,等你老了,也要教给你的儿孙听!”老爷子笑道。 “那可不容易!”朱允熥笑道,“孙儿将来生一大堆儿孙,可没那个功夫,各个都教!”说着,笑道,“皇爷爷,您老长命百岁,到时候您帮孙儿跟您的小孙孙们,说这些治国的道理!” 老爷子随手磕了一个鸡蛋,笑道,“你,就一个媳妇,还生一堆儿孙?”说着,大笑起来,“要想儿子多,就要媳妇多!” 朱允熥心一喜,问道,“皇爷爷又要给孙儿找媳妇了?” 身为皇储,又是皇明的嫡孙,繁衍子嗣是他的责任,而且是第一大的责任。 “嗯,要不然咱为啥提拔他张善?连翰林没当过,直接点了他的布政司!”老爷子直接把鸡蛋扔嘴里,腮帮子动两下,咽下去了。 朱允熥一怔,“和张善有啥关系?”随即,心明白了些什么,顿时有些面皮发热起来。 “磨磨唧唧,恁不爽利!”老爷子白他一眼,恨铁不成钢般说道,“你呀,万般都好,怎么女人的事上,这么啰嗦!” “以前怕你年少伤身,不在你身边放女人。现在你都快当爹了,咱都说了,让你放开了随便找,你还扭捏上了!” “孙儿没有呀?” “还犟!”老爷子笑骂道,“你是大明的皇储,看上哪家的女子一句话的事,怎的还拖泥带水呢?你当咱不知道,你心里对人家张善闺女,不清不楚的?” “你当咱不知道,你和他同船时那些事?” 说着,眉毛一立,“人家折子都上到咱这儿了,你要是不想要人家闺女,逗人家作甚?” 张善居然敢暗告状? 朱允熥顿时心大怒,想不到呀想不到,表面上老实本分有些迂腐的张善,竟然也会打小报告! “喜欢就要,又不是上不了手,你犹豫啥?”老爷子继续骂道,“爷们爱女子,天经地义。你看上她就是她的福分,她老张家烧高香去吧!” “男子汉大丈夫,女人多多益善。咱早些年打仗的时候..........”说着,老爷子一顿,似乎是想到,和自己大孙子说以往自己的事,有些不成体统,改口道,“赵宁儿是正妃,现在有了身子,你东宫那边的那个叫妙玉的,出身太低,终归上不了台面。” “张善的女儿,怎么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嫁入东宫,正好充实宫掖!”老爷子在朱允熥脑袋上拍一下,“这么大的人了,灭国之战都打过,还要咱给你操心这些事,羞不羞?” /75/75244/21913554.html 第77章秋收议西南 朱允熥脑袋上挨了一下,差点牙齿磕到饭碗。 可是心里却美滋滋的,甚至脑海浮现出人家闺女,那未语先笑,贤良淑德的模样。 说起来可笑,两世为人,在感情上他还是一张白纸。上辈子是条件不允许,这辈子是条件允许了,没那个社会环境,还要被礼法约束。 上辈子,他接触的姑娘不是同学就是亲戚。和大多数出身一般的青年人一样,本本份份做人,勤勤恳恳挣钱。没有当渣男的本事,更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力,只等着到了合适的年纪,家里介绍一个良配。 其实若真是那样,倒也不错。就怕在人心险恶的社会,等来的不是良配,男人稀里糊涂当了接盘侠。 就好比一则新闻上说的,男子亲子鉴定,双胞胎儿子,老大不是自己亲生的,老二才是。(好水呀!好水!) 张蓉儿是他这辈子,第一个接触的鲜活女子,动人倩影始终在脑,要说不动心是假的。 “再笑,大米粒都从鼻孔里出来了!”老爷子嫌弃的骂道,“女人嘛,你说一声就是了,你是咱大孙,天下的女人还不随便你挑?你看你干的事?咱听了都跟着揪心!” “嘿嘿!”朱允熥低头笑笑,“皇爷爷,其实孙儿..........” “放不面皮?”老爷子笑道,“这事你有啥放不下的,你是男人,你不上赶着,还等着人家女方上赶着?找女人这事,就跟打仗杀人一个道理。有杀错,没放过!” “您说的有道理!” 一秒记住 第78章磨心 黔国公沐春,是打小在军长大的武人,身材健硕,手长脚长,虎背熊腰。 他打仗杀人是把好手,可是干起农人的把式来,朱允熥这个二把刀,看了都直咧嘴。 忒,不像样。这哪是干农活,整个一刨土呢! 撅着大腚,腰弯成了虾米,手里的镰刀弄的跟流星锤似的,每次收割,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仿佛那些麦子,是敌人的头颅。看得人不免心惊肉跳,生怕他伤着自己。 眼前整整齐齐的麦田,被他三两下弄得跟狗啃的似的,许多麦子根本不是被割下来的,而是沐春的铁手直接拔萝卜似的拔出来的。 朱允熥回头看看田边的老爷子,偷偷的把沐春拔麦子带起来的土坑踩严实,嘴里说道,“啧啧,你这笨的磁实,七尺高的汉子,割麦子都割不好!” “臣愚钝,殿下恕罪!”沐春回头,给了朱允熥一个憨厚的笑脸。 他看着憨厚,笑起来爽朗豪爽,又浓眉大眼的让人心舒坦。可朱允熥却知道这位老爷子干儿子的儿子,在云南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铁腕国公。 凡是不服大明管束,不给大明皇上上贡的外邦野人,抓着就杀,抓不着追着杀! 沐家,是故太子朱标的死党,现在这份忠心,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朱允熥身上。 “这有什么罪?”朱允熥又踩实几个土坑,背着手笑道,“你是上阵杀敌的大将,干不好农活是应有之义。”说着,朱允熥开始指点起来,“背别弯那么厉害,挺直喽,用腰劲儿。两只手慢点,一只手划拉麦子,另一边镰刀贴着地皮割,哎,对喽!” 一秒记住 第79章风再起 (黔国公其实是在永乐年,才封在沐家头上,此处小说家言之,读者勿怪。) ~ 又过了一月,京师应天府已有些许的寒气。 天虽寒,但京师依旧人声鼎沸,看不尽的繁花似锦,享不尽的人间富贵。 游走在京师之,借着深秋初冬的寒气,别有一番风味。 京师外,无论是水路还是旱路,满是各地总往京城的秋税,京师内几个户部的大仓,已经被充实的满满,并且不得不进行扩建。 这个传承数千年的古老国度,只要国家稳定天下太平,无论之前遭受了多大的磨难,都能马上重获新生,再造盛世。 这一月来,朱允熥彻底淹没在浩瀚的书奏折之。各地的秋粮储备,钱粮核实,送至京师的赋税核查,还有天下军卫的产出。调拨边关的钱粮数目,各地粮仓的储备等等,让人头昏脑胀。 而且还有边关诸事,沐春奏报的云南边陲土司暗藏野心。边关将士奏报,防备北元趁着原秋收,放马南下。 还要怀柔吐蕃,承认大喇嘛的地位,与之修好,赐予封号。沿着大明防线建立军卫的同时,更要给予吐蕃钱粮,在边境修建庙宇,以示国皇帝的恩德。 一个月来,他竟然没有半点时间。看不完的奏折,见不完的大臣,开不尽的朝会。 首发网址 第80章皇亲 听声音熟悉,可是想了好一会,却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听旁边雅间传来的声音,那些说话人的年岁都不大。而且,语气都满是肆无忌惮,趾高气昂。 见朱允熥微微皱眉,李景隆心慌的不行。又是狠狠的剜了掌柜的一眼,躬身小声说道,“三爷,那边饶了您的清净,这就让人撵走?” “不用!”朱允熥一笑,大度的说道,“人家也是花钱吃饭的,又没犯王法,撵了作甚?再说,咱们出来吃饭,图的不就是热闹吗?不用以势压人!” “您圣明!”李景隆躬身笑道,随后冷脸对掌柜的,“还愣着干嘛?安排去!仔细点!” 掌柜的不敢抬头,垂着手慢慢退出去。 此时,旁边的雅间里又传来些许男人都懂的笑声,不过说话的调门却没那么高了。 少年人,张扬一些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罪过,人不轻狂枉少年。再说,豪门大族的子弟,有几个不张扬的。尤其是一群年轻人凑在一块,张扬也是对身份地位的标榜。 这年月,家里有权有势的豪门子弟,只要不触犯王法,不作奸犯科,吃喝玩乐皇上都管不着。 片刻之后,酒席上来。琳琅满目,满满当当一桌。都是上好的景德镇瓷器装饰,里面雕花刻字,摆盘精美极了。 色香味首看色,盘菜红白相间,青绿点缀,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记住网址m.wxsy. “既出来了,就别拘束!”朱允熥对跟他出来的群臣说道,“都坐吧,这一桌孤一个人也吃不了!” 闻言,众臣都欠身落座。唯有王耻,一言不发捧着酒壶,站在朱允熥的身后。 “三爷,您尝尝这道蟹粉狮子头,入口即化!”李景隆殷勤的掀开一个瓷碗,笑道,“用陈年的高汤调味,软糯之,还带着鲜香!”说完,亲手给朱允熥盛了一碗。 白色的碗,狮子头被清澈的汤汁包裹其,异香扑鼻。 朱允熥轻轻的咬了一口,顿时唇齿之间满是香味,你说它软它还有些弹。你说它弹,可它入口就化了。 “好,不错!”朱允熥笑道,“比宫里的好!” 宫里确实没这种好手艺,其实皇家的菜,未必比得上民间富贵人家的享受。皇上和皇子嫔妃,每日吃的东西,都有定例和严格的规定。做饭的人丝毫不敢马虎,更是不敢弄什么花样,弄些新奇的东西出来。 见朱允熥吃的香甜,李景隆大喜道,“您用的高兴,臣脸上有光!” 朱允熥看着桌上的菜肴笑道,“味道比宫里的好,做工也比宫里精细。”说着,似开玩笑一般说道,“这么好的菜,皇爷爷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 老爷子虽然贵为帝王,但这些东西,还真未必见过。他老人家,吃了一辈子大锅饭,什么川鲁淮粤一概不知,就知道咸菜炒咸肉,大碗烧羊肉,红烧肘子这些东西。 “改日,皇爷得空,臣整治一席,送进宫去!”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又道,“这一桌多少钱?” 李景隆沉思片刻,不敢撒谎,开口道,“回三爷,这一桌上等席面,要块银元!” “贵!”朱允熥笑道。 须知,虽京师应天府物价比别的地方要贵些,可一个四口小康之家,一个月的花费,也不过是两块银元。这一桌席面,够四口人活小半年的。 李景隆小心说道,“京师之有钱人多,能在这花钱的人,要的就是场面........” “孤懂!”朱允熥笑道,“吃,都吃,动筷子!” 这种地方,吃的就是排场,就是面子。 好比后世,随便街边小馆子,辣椒小炒肉也就二十块钱,但是在五星酒店里,摆盘好点,漂亮姑娘端上来,最少翻十倍。 朱允熥让其他人动筷,这几人才浅浅的吃了起来,不过也都是吃自己面前,贴着盘子边夹一点。 就这时,旁边雅间又传来有些醉醺醺的坏笑声,“哥几个,你们说包那小云喜的翰林,叫什么来着?他娘的这些读书人,面上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也干这种事!哎,我就纳闷了,他一个当官的,真喜欢小云喜直接买回家,或者赎身给安顿个私宅多好。还把人放在风月场里,这个捅捅,那个抠抠,他也不嫌膈应?” 又一个声音也坏笑道,“二哥,兴许人家翰林老爷,就喜欢这种调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独..........独自乐呵,不如大伙一块乐呵!” “完了,要坏!”话传到这边,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的看着朱允熥的侧脸。 果然,朱允熥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大明律,官员不得嫖妓,不得出入风月之地。”朱允熥看着如坐针毡的何广义说道,“尔乃天子耳目,锦衣卫有督察百官之责,此等事,为何不上报?孤问你,这种事,多吗?” 刚一问完,朱允熥就觉得自己,多余这么一问。 有一就有二,这种事肯定数不胜数。 想到此处心一片悲凉,堂堂大明京师,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偏偏就有人暗地里要干朝廷明令禁止之事。但他的悲凉不在于此,老爷子那么恨贪污,都屡禁不绝,根治不了。这种风月的事,更是管不住。 他悲凉的是,朝那么多的督察,巡察御史,平日里因为政见不合,派系之争,拼了命的上折子弹劾。可是这种事,这种在豪门子弟都流传开的事,居然没人说。 也对,风月之事在人属于雅事。而且别人不过是嫖妓,碍着御史什么事?除非是生死的政敌,不然谁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面做章,平白做了恶人。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这种大家都私下里,偷偷做的事! “臣有罪!”何广义急忙起身,随即跪地道,“臣,不是不奏于殿下,而是........” 明白了,这种事,锦衣卫应该已是奏给了老爷子。 只不过老爷子那边,暗记着,却没发作罢了。 此时,朱允熥忽然想起,以前和老爷子出宫路过秦淮河时,老爷子说的那句话,“皇上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的裤裆呀!” “起来吧!”朱允熥开口道,“回头,单独奏给孤听!” 何广义如蒙大赦,叩首道,“臣遵旨!” 好好的一顿饭,朱允熥再无半点心情,更不想在这里,继续听旁边雅间里,那些张扬少年们,颇为尖酸的言语。 他本要走,可是旁边雅间里的声音,顿时又尖锐起来。 “什么,不来?”朱允熥熟悉的那个声音,扯着脖子喊道,“爷给她脸了,她一个窑姐,还真拿自己当贞洁烈妇了?是吊老子胃口,还是玩卖艺不卖身,冰清玉洁那一套?学他妈什么不好,学他妈穷酸人的沽名钓誉?” 随后,旁边雅间里的少年们纷纷叫骂起来。 “爷叫她是看得起她,她一个出来卖的,无非就是觉得钱少了。以为她在京城有些名声,跟爷这漫天要价,要爷给她多花钱,美死她?” “兄弟们,抄家伙,跟老子砸了那青楼去,花了那小喜云的脸,看她还美不美!” “走,跟二哥同去!” “抄家伙,带上家将!” “二哥说砸,兄弟帮您砸碎了他!” 旁边雅间里,满是桌子挪动的声音,人声鼎沸。 “少爷,不成啊!”似乎是仆人在劝阻说道,“奴婢去叫那小喜云的时候,听她身边的人说了,她不是不来,而是下半晌已经走出去了,要陪别人!” “谁?” “奴婢听说是一个翰林院的翰林老爷...............” “什么鸟翰林,咱们家是皇亲,打的就是他翰林。到时候爷我把那鸟翰林裤子扒了,直接送到东宫去!” 朱允熥身边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而此此时,朱允熥终于想起这个张扬的少年,姓氏名谁? 这人,还真有在京师张扬的资格! /75/75244/21913558.html 第81章闹剧 朱允熥终于想起,这熟悉的声音是谁。 说起来,这人还跟他是亲戚,而且还是关系很亲的亲戚。 他二舅,开国公常升的次子,也就是朱允熥名义上的表弟,常远。 因为是家次子,常家军功的世袭爵位根本落不到他头上,也疏于管教,是京师有名的纨绔子弟。 等朱允熥正位东宫,为大明储君之后,这小子更是成了京城一众功勋豪门,顽劣子弟的头头。 这时,旁边雅间又传来少年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对,二哥是皇太孙殿下的表弟,还怕谁来?兄弟们,抄家伙,砸了那鸟青楼,把那鸟翰林和窑姐都拖出来!” 豪门子弟,无法无天,又是少年气盛,顷刻之间旁边雅间的人,已全义愤填膺的冲了出去。 “这混蛋!”朱允熥眼角猛的抽搐两下。 听常远在那屋的口气,他一个无爵无权的皇亲,居然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了。而且听他的口气,平日定日没少仗着朱允熥皇太孙的名头,在外边耀武扬威。 李景隆趴着窗户看看外面大街,正好看到带着人怒气冲冲的常远。 “三爷!”李景隆小声的说道,“要不,臣去把他提溜回来?”说着,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这小子骄纵惯了,万一真惹出事来,臣怕殿下脸上不好看!” 一秒记住 第82章没那么简单 朱允熥背着手,慢慢消失在街角。 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少年,宽阔的肩膀,笔直的脊背,走路的时候,像极了老皇爷的影子。 不知为何,常升的心里猛的一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朱允熥是常家的外甥,但常家却不敢再随意称舅,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朱标灵柩之前,无依无靠的少年了。 而随着皇太孙之位稳如泰山,又有灭国的浩大武功加持,身上的君威渐重,让人半点小觑的心思都不敢有。 常家,更多的是臣! 其实在常升心,儿子胡闹一些不算是什么大事。 哪个孩子不胡闹呢?哪个孩子不惹事呢? 豪族有权有势,能用钱解决的用钱解决,能用权的用权解决,哪怕对方是朝廷命官。 若没有皇太孙在此,不过是一个五品的翰林编修腐儒,这等人最是爱面子,这种丑事当然不愿张扬。儿子惹祸了,他这个老子过后找个人,姿态低一些,这事也就过去了。 谁还能真吃饱撑的,跟常家过不去! 记住网址m.wxsy. 可是,皇太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天大的不同。 别的事,皇太孙可能念及骨肉亲情,包容一二。但闹市聚众多乱,侮辱朝廷命官,这等触犯国法的事,只要较真起来,没人能逃得过。 别看常家在军势力颇深,可要是失了圣心,什么都不是。 “爹,您怎么来了?”常远见了自己老子的模样,有些畏惧的说道。 常升目光冷冷的扫过,“孽子,你做的好事!真是胆大到没边了!”说着,手里的马鞭狠狠落下。 “爹!” 常远惨叫声,常升如愤怒的狮子一样,三两下就把自己儿子抽得满地打滚,身上丝绸的衣服变成一缕缕,露出的肌肤满是血痕。 “堂堂京师,光天化日,你明火执仗要干什么?”常升继续挥舞鞭子,毫不留情。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见当朝国公当街打子,更加伸长了脖子,唯恐落下一个画面。 “无法无天,你以为你是谁?平日,老子是怎么教你的!咱们勋贵之家,更要谨守国法,夹着尾巴做人!” “爹呀!爹呀!” 常远嘴里凄厉的惨叫,蜷缩成一团。 其实常升,是骂给旁观的百姓听。 今日的事,皇太孙亲眼所见,他常升必须要有个态度。教子不严这种罪名,可大可小。更重要的是,万一这件事捅到了皇爷那,他现在的态度,尤为重要。 这事,老皇爷一定会知晓的! 皇太孙出宫,身边跟着数不清的锦衣卫。回宫之后,这些人会把皇太孙今日的行程,事无巨细的汇报。 “我打死你这个孽子!打死你这个畜生!” 怒骂声,常府管家赶紧上前拉住,低声道,“老爷,再打二少爷就没命了!” 常升乃是武人大将,出手不留情,常远哪经得起这样打。几鞭子落下去,已然见了血,人也没了太大的声息。 虎毒不食子,常升心微微有些心疼,拿着的鞭子,最终被人夺去。 这时,常家的豪奴们,也纷纷上前,直接挡住了妓院的大门,对着看着闹的人群,抱拳行礼。 “诸位,散散,散散,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外面有家奴驱赶看热闹的百姓,身边又有人直接把妓院的大门关上。 “快,把这位大人搀起来!” 常升看了眼还在昏厥的陈之信说道,“速速去请郎,快点!” 话音落下自然有人忙不迭的去办,常升环视一圈,妓院的大堂一片狼藉,老鸨子怯懦不敢上前。 可是,怎么有个人,直勾勾的盯着他。 再一看,怎么这人这么面熟! “赵............”常升悚然而惊。 大门关上了,赵勉也不用捂脸了,看着常升冷笑,“嘿嘿,开国公,您真是好家教呀!你们开国公府,真不愧是大明第一勋贵之家。一个什么爵位都没有的儿子,就敢如此侮辱朝廷命官,国法何在?” 顿时,常升把关节捏的作响。恨不得现在,一脚踢死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那可是户部的侍郎,再进一步就是部京堂,是皇帝每日要召见的枢大臣。而且,赵勉的老丈人,可是臣之首,书舍人大学士刘三吾。 “赵大人也在这!”常升回回神,拱手道,“犬子顽劣,冲撞了大人,常某替他赔罪,改日常某一定...........” “等着听参吧!” 赵勉虽是官,但官们多看这些武人勋贵不顺眼,而且今日受了犹如杀父之仇的奇耻大辱,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当下,再冷冷笑道,“豪门恶少跋扈如此,真当大明没有国法吗?常家身为国朝外戚,好大的威风呀!视官员如奴仆,随意辱骂,本官倒要看看,这天下是不是任你们为所欲为!” 这话,说得太狠了。 常家虽然是勋贵,但也是外戚,历朝历代,官最爱整的,就是这样的人家! 一想到那些官御史们妙笔生花的奏折,常升心胆寒。 可这时候,他知道不能软。即便是错了,也要扛到底,不然这些官们无所顾忌。就算皇太孙在皇爷面前求情,老爷子都要处置他常家。 “赵大人,你参我?”常升冷笑道,“堂堂大明户部侍郎,大白天的逛窑子,就不触犯国法了吗?你是侍郎,这陈之信是翰林,你们凑在一起在妓院私下相会,到底在干什么龌龊的勾当!”说着,冷笑下,“莫不是,你真爱三个人一块的调调?” 常升骤然变成一个兵痞,言语粗鄙不堪,赵勉心又气又怒,“你...........” “我什么我?老子是当朝超品国公,你一个侍郎见本公居然不行礼,心还有一点尊卑没有?”常升继续大声道,“本想着看在你岳丈面上,这事轻轻揭过去,你他妈还得寸进尺了。回头,老子就去刘学士府上,问问他,怎么管的姑爷子!” “你..............”赵勉顿时气结,说不出话。 这事,若真闹大,他赵勉大白天的逛窑子,也落不下好。若真是传到岳父耳朵里,那就是前程无望。 他赵勉能有今天,还不是靠着有个好丈人! 见赵勉露出些许惧怕的神情,常升换了种口气,开口说道,“赵大人,我们家孩子不懂事,回头我打断他的腿给您赔罪。小孩不懂事,大人要明事理。你若是不计较,我常某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说着,上前几步,高大的身材俯视赵勉,“大明勋贵同气连枝,闹事的孩子,可不知我家的孩儿。赵大人,这份人情可大得很那!” 常升不是怕赵勉参合,今日的事定会传入老皇爷的耳。他怕的是,赵勉鱼死网破,发动身边一切官同僚,往死里参他!到时候他常升未必会死,可若是老爷子动怒,他这儿子,怎么也保不住了! “你大人有大量,小孩胡闹而已,何必真要结仇!”常升继续说道,“再说,您也没受什么委屈,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是我跪下给你磕头,今日的事你能翻篇儿,我当朝国公,马上就给你跪!” 说完,目光死死的看着赵勉。 今日的事,皇太孙已经全看见了。 他常升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把这事压下去,大事化小。然后带着孽子,去宫里哭求请罪。 赵勉也不是傻子,他知道真要是参合上去,他面对的是什么。今日这些闹事的少年,背后的老子可都是大明的军功侯爵。 正如常升所说,这些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聪明的人,知道取舍,更不能太过看重一时的得失荣辱。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人家武人勋贵有军功附身符,可自己一个官............ 而且常家还是皇太孙的母族,在未处置他们之前,可能皇帝和皇太孙,已经先处置了他。 大明律,官员不得嫖妓! “都是一场误会!”常升又道,“犬子无意间冲撞了二位,年轻气盛做了些荒唐事。您也是家有儿女的,怎么好意思和小孩一般见识?” 这事,也只能如此了!自己受辱,还要装作误会一般掩饰过去! 赵勉心有不甘,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日后再做计较。 忽然,紧关的大门直接被推开。 常家管家凑到常升身边,“老爷,这家妓院背后不简单?” 京师的大买卖,若没有达官显贵支撑,根本无法立足。即便是常升家里,都庇护着一些打擦边球的产业。 可是,能让常家管家如此慎重的说出口,这妓院的后面人,定然不简单。 “谁呀?”常升问道。 常管家贴着常升的耳朵,缓缓吐出两个字。 “嘶!”常升倒吸一口气,心道,“这事,想善了都不行了!皇爷查清了来龙去脉,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75/75244/21913560.html 第83章绝对不是小事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先不说妓院那边如何,朱允熥带着随从穿过繁华热闹的大街,进了一处全是民居的幽静小巷。 “都退远点!”朱允熥走在巷子里,对左右说道,“曹国公跟上!” 随后,傅让何广义等人便指挥侍卫警戒,跟朱允熥拉开距离。而被点名的李景隆,则是满脸惶恐。 皇太孙高兴的时候,一般都叫他老李。 若是不高兴都是时候,只会叫他曹国公。 朱允熥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是你让人给开国公送信的?” 常升来的太巧了,而且看样子也太急了。定是在家匆匆赶来,要是没有人报信,都见鬼了。 扑通一声,李景隆直接跪下,说道,“殿下恕罪,是臣让家奴,通知的常表舅!” 说话是门艺术,李景隆没说曹国公,而是说了亲戚之间的辈分。 他爹李忠,本就是比常遇春矮了一辈的人。他和朱允熥是表亲,叫声表舅也合情合理。 “呵,你倒是会攀亲戚!”朱允熥怒极反笑,“谁给你的胆子?让人暗通信?” 一秒记住 第84章哭求 咚咚咚,景仁宫正殿之,满是常家父子的叩头声。 金砖之上,已有滴落的血迹。 常升叩头无声落泪,动作格外虔诚。常远面目全非,浑身颤抖涕泪交加。 五步之外的宝座上,朱允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父子,可是心情却有些微妙。 人,孰能无情! 对常远这个表弟,他倒是没什么感情。可常升这个舅舅,却真真的是血肉至亲。 “别磕了!”朱允熥淡淡的开口,“事都做下了,磕头有什么用!”说着,看看常远,冷笑道,“常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混账!” 闹市聚众闹事其实是小事,最多是常家管教不严,常远嚣张跋扈。可涉及到朝廷命官,事情就完全变味了。 “臣教子无方!”常升哭道,“请殿下,念臣子嗣单薄,臣已是知天命之人,膝下只有二子.......” 此时常声声泪俱下,哪有傅让说的,要亲手杀了儿子的样子。 常遇春生三子,长子无后而死。剩下的两个儿子,也都人丁不旺。这年月,一个男人若只有两个儿子,已是家人丁稀少。 记住网址m.wxsy. “爱子如杀子!”朱允熥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他今天做出这种事来,全是平日里,你们给惯的!” “养不教父之过,今日这孽子惹下大祸,臣这个做父亲的,唯有一力承担!”常升继续哭道,“臣,甘愿受罚!”说完,又是重重的叩了几下。 舔犊情深,爱子心切,莫过于此! 这事,最好的处理方法,其实就是常升直接叫人打死了这个惹事的不孝子。如此一来,才是最好的交代。 可天下父母,无论是谁,谁能亲手杀子呢! “你呀!”朱允熥微微叹息,“你仗着是孤的舅舅,仗着孤心软,故意让孤为难啊!”说着,一笑,“呵,你们父子,跑到孤面前寻死觅活,哭天抢地,真以为孤不愿大义灭亲?” 说着,忽然发怒,“尔等为孤的母族,做事不知检点。堂堂公爵之子,居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五品的翰林编修,都敢随意侮辱,眼里还有王法吗?” “回宫的路上,孤问了旁人,这京师之,常家二少爷俨然就是净街虎,任何人都不敢招惹,官民都避讳三分。你当这大明朝,是你家的吗?” 这话,说得极重! 常升大惊失色,膝行上前,再叩首哭道,“殿下,臣有罪,罪该万死!”说着,大哭道,“这孽子有罪,也罪该万死。臣常在军,疏于管教,这孽子仗着家无法无天,殿下息怒,臣这就..........臣这就打死这个孽子,以正国法..........” “殿下!”烂泥一样的常远忽然大声说道,“臣有罪,臣喝了几口黄汤,被人一捧就忘乎所以...............” “闭嘴!”朱允熥冷声厉喝,抓起御案上的砚台,直接砸了过去。 砰地一下,砚台擦着常远的额头落地,摔得粉碎,朱允熥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胆敢狡辩?你若是个有担当的男儿,就该直接死了。省得你父亲被连累获罪,省得孤难做!” “你当孤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你在酒楼和那些恶少们喝酒取乐的时候,孤就在你隔壁,前言后语听个真切。等你恼怒那青楼女子不与你出局,带人故意寻她和她恩客的麻烦时,孤就跟在你的身后!” “嘿嘿,好威风的常二爷,你是皇太孙的表弟,大明朝谁敢治你,你是不是说过这话!” 常升愕然,他知道儿子胆大,却没想这个孽障如此胆大。如此诛心之言,也能随便乱说? 细思极恐,常家必然要因此言获罪! 皇太孙未必会处置常家,可是老皇爷却定然不饶。这话,堪比蓝玉桀骜。甚至,比蓝玉还要更大不敬。人家蓝玉有百战军功在身,你常远有什么? “你这畜生!”常升怒极,浑身气得打摆子,“早知你说了这话,我就该在宫外打死你!” “爹,我错了!”常远哭道,“殿下,臣知错了!” 官之家,言传身教治下,家子弟礼仪当先,唯恐行差踏错落下话柄。而武人之家,这些子弟半点本事没有,从小听着父辈的事迹长大。旁的没学到,乖张的本事,却学了十成。 而且又少年气盛,往往脑子一热,什么都做得出来! “畜生!”常升转身,缓缓走向儿子,眼泛着杀机。 “爹!”常远惊恐的朝后爬,哭道,“儿子知错了,别杀儿子,儿子以后听话,爹!” 大丈夫虽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然儿女孽债,最是难还! “殿下!”常升再次跪下,膝行至朱允熥御阶前,重重叩首,涕泪长流,“臣知道这孽子死罪难逃,可臣就这两个儿子呀。大儿在军为国效力,每逢冲杀必冲在最前。说不上哪天,就.............为国身死!” “若真那样,臣就绝户了呀!”常升大哭道,“臣知这孽子做下祸事,不罚不足以服众,不罚不足以正国法。可臣..........殿下留他一命吧!臣打断他的腿,让他今后再也不能出家门,殿下!” 咚咚又是两个响头,“看在臣.........念在臣........... 见自己亲舅如此,朱允熥心哪能好受! “亲情也好,功劳也罢,可都在国法家规之下!”朱允熥看着他,“舅舅,你做差了,也说差了!” 其实,常升就不该来求朱允熥。他应该求的人,是老爷子。 配享太庙的功臣之后,老爷子或许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给他一条活路。毕竟,常遇春早死,对大明有功无过。老爷子对死人,一向比对活人宽容。可求到朱允熥处,只会令他为难。 “殿下,臣不求您还能求谁?”常升重重叩首,御阶上落下血迹,带泪开口,“殿下.........熥哥儿,舅舅求你,还不成吗?常家没多少男丁,舅舅已经年纪大了,再难生养啦!” 这一声舅舅,让朱允熥想起,当日在朱标灵前,他主动对常家兄弟喊的那一声,舅舅! 他仍记得,那一日两个舅舅,握着拳头站在他身边,宽慰他鼓励他。并且,用戒备的眼神看着,那位名义上的太子妃。 他仍记得,那一日他去祭拜生母时,常升在马车,跟他说过的话。 “对大位,你若不争,常家愿做富贵闲人。你若争,常家愿,家破人亡死于沙场!” 朱允熥的目光柔和许多,“来人,扶开国公坐下!”说着,继续宽慰一声,“你且坐下,好生平复下心情,孤带你去见皇爷爷!” “殿下!”常升眼升起几分希望。 “活罪难逃,孤可以不计较他说的那句,是皇太孙的表弟如何。但侮辱朝廷命官,国法不容!”朱允熥继续道,“且,你家这个老二,不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日后只怕,还会再犯!” “孤,容得了一时,容不得一世!” “畜生,还不谢恩!”常升见事有缓和,对儿子喝道。 常远自然连连叩头,额头血流如注。 “没出息的样子,你在酒楼里那股趾高气昂,天王老子都怕的劲头哪去了?”朱允熥心厌烦,嫌弃道,“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真想做谁都惹不起的常二爷,边关军哪里去不得?偏偏在京师,窝里横。出了事,还要老父出来求情!” “没有常家,你什么都不是!窝囊废!” 朱允熥骂了几声,眼角瞥见王耻带着朴不成站在门口。 “去偏殿候着!”朱允熥对常家父子说道。 常家父子赶紧起身退下,常远或许是被他爹打得狠了,抑或是吓的,几下都没站起来,身体虚弱。 朱允熥招手让朴不成进来,“老朴,何事?” “奴婢叩见殿下!”朴不成先是郑重的叩拜,随后说道,“皇爷,有口谕给您!” /75/75244/21913562.html 第85章老子英雄,儿子要好汉 老爷子知道的如此之快,也是预料之。 只是,朱允熥没想到,老爷子没有急着见他,而是让朴不成传话。 “皇爷爷说什么?”朱允熥笑道。 朴不成俯首,笑道,“皇爷说了,常家是大明功臣之后,又是殿下的母族,皇家的亲家。小儿无知,惹了点祸,殿下不必太过严苛!” “嗯?”朱允熥大感意外,“皇爷爷真这么说?” “奴婢哪敢撒谎!”朴不成继续笑道,“皇爷说了,武将家的孩子比旁人野些,又身份尊贵,难免骄横闯祸。不过嘛.......皇爷也说了,这事可大可小,但殿下还是要给他们一个记性。那些勋贵的子弟,若是没记性,以后说不定会惹出更大的祸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爷子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这等事居然还劝自己网开一面? 朱允熥心诧异,稍一思索便明白了。 归根到底,这些勋贵子弟们虽然胡闹,虽然侮辱了朝廷的命官。但却是没有,做那些无故伤害百姓的事,不算罪无可赦。若这帮坏小子,是欺男霸女,那才是活到头了。 而且,领头闹事的是常家的子弟,若要重手处置常远,其他那些勋贵子弟也好不了。真要是追究起来,就不是一二人获罪那么简单。 刚打完高丽的灭国大战,这些武人军侯们又都知道进退,没有要什么封赏。老爷子这也是,投桃报李。等于是这些功臣子弟闯的祸,抹平了欠下的功劳。 一秒记住 第86章训女 景仁殿前空旷的广场上,满是鞭打皮肉的声音。 一条条皮鞭飞舞,碎布和血肉横飞。那些一辈子拎刀捅人的老杀才们,此刻拿着鞭子的手,居然有些抖。可是皇太孙在侧,他们根本不敢徇私,只能闭着眼狠狠的抽去。 奇怪的是,挨鞭子那些勋贵子弟们,往日里只要老爹的鞭子棍棒抄起来,就哭天抢地。可现在,却都紧咬牙关,哪怕手指扣进了地砖的缝隙,都没有大声喊叫。 “儿呀!”景川侯啪地一鞭子,打的小儿子肩膀皮开肉绽,大声喊道,“好样的,有种,像你老子我!” 两边,那些观刑的,从军精锐选出的羽林宿卫,看向那些他们素来瞧不起的二代们,眼都带上些欣赏带上些敬佩。 “打在儿身,疼在父心!” 大殿门口,要往鞭刑场面的朱允熥淡淡的说道,“但愿他们能明白,他们父兄的爵位,得来不易。到底能不能成人,往后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转头对王耻说道,“等会,你去传孤的旨意。诸功臣子弟,养伤十天后出京。任何人不得带家兵家奴,每人只准有一副甲,一匹马,一杆枪一口刀一副弓。发往云南军,从小兵做起。有违孤令者,以欺军罪论处!” “奴婢遵旨!”王耻躬身应完,夹着拂尘小跑着过去。 朱允熥转身,再不看眼前的场景,带着宫人朝老爷子的寝宫走去。 深秋的午后,阳光微暖。 记住网址m.wxsy. 落叶,在秋日的阳光或是慢慢落下,或是在枝头萧索的晃动。风吹过长长的夹道,那些落叶沙沙作响。 朱允熥刚走到老爷子的寝宫外,就听里面传来老爷子爽朗的笑声,显得心情很是不错。 见皇太孙前来,门外的太监赶紧进去禀报。 “大孙来了!快进来!”老爷子在寝宫里大声道。 朱允熥大步进去,“皇爷爷,什么事这么高兴,孙儿在外边都听到您的笑声了!” 迈步进殿,一眼就看见老爷子正坐在圆桌上,笑呵呵的吃着水饺。他身边,宁国公主正笑着给老爷子剥蒜。 “见过皇太孙殿下!”宁国公主四十许,身材微微有些发福,面容像极了马皇后的圆脸,蹲下福安说道,“刚才,父皇还念叨您呢!” 朱允熥侧开半身,没受全礼,笑道,“二姑,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 “我可不敢怠慢!”宁国公主笑道,“若是礼数不周全,父皇又要说,你们这些当长辈的,在咱大孙面前摆什么臭架子?” “瞎说道!”老爷子一个饺子落肚,吐着热气,笑道,“咱啥时候那么说过!”说着,又对朱允熥笑道,“正好,刚要叫人喊你。你二姑亲手包的水饺,羊肉大葱的刚出锅,快过来吃!” 朱允熥笑着坐下,自有太监送上餐具。 而宁国公主捂嘴一笑,“父皇,女儿又给您包,又给您煮,还给您剥蒜讲笑话。您都没说让您闺女吃一个,反过来,您却生怕您大孙子吃不着似的!” “就你爱挑理!”老爷子又是滚烫的饺子进嘴,额头冒汗,笑着说道,“你还缺一口饺子?四十来的人了,还跟咱大孙犯酸!小心眼!” 宁国公主是马皇后所出的嫡次女,从小深得老爷子的喜爱,诸皇女之,也就是她,敢在老爷子面前说这些。 朱允熥知道,她这话其实是在逗老爷子开心。 “我今日借皇爷爷的光,也尝尝二姑的手艺!”朱允熥拿起筷子,笑道,“二姑,我这才想起来,这么多年,我好像都没登过你家的门!”说着,美美的夹了一个饺子。 “巴不得殿下您去呢!”宁国公主笑道,“当年您还小的时候,老太太经常抱着您各家转。现在您大了,又君臣有别,我们想请,也不大敢!” 她口的老太太,就是朱允熥的祖母,故马皇后。当年马皇后在的时候,是没少抱着年幼的孙子,去闺女家串门。 “有啥敢不敢的?自家人要常来往!”老爷子塞嘴里两瓣蒜,跟饺子一块嚼着,吃得香甜。 见老爷子额头都是汗水,朱允熥劝道,“皇爷爷,您别吃太烫的东西,不好!” “没那么多说道!”老爷子大口吃着,“饺子就要吃膛的,以前咱守着锅吃,越烫越香!”说着,看看自己的碗,对边上太监说道,“醋呢?给咱再拿点来!” 朱允熥从太监手里接过醋瓶,给老爷子倒上,“这是今年过年时,二叔送来的贺礼吧!您还没吃完呢?” “就这一瓶了,估摸着吃完了,你二叔那头又要送新的来了!”说着,老爷子看看窗外,微微偏沉的日头,“这一年,真快啊!” 人老了,总是时不时的露出些怅然!尤其是,儿子们都不在身边。 见老爷子这样,宁国公主又赶紧笑道,“父皇,您可真是好福气!您看看,闺女包的饺子,儿子送来的老醋,还有大孙子作陪!” “呵呵,就你会说话!”老爷子笑笑,“大孙,事办完啦?”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的意思,笑道,“处理完了,闹事的功臣子弟,常家老二常远领五十鞭,其他人三十鞭,他们父兄动手抽。给他们些养伤的日子,随后去云南沐春处效力,不得带家奴家兵,让他们从小兵做起!” “嗯,办得好!是得让这帮混小子长点记性!”老爷子说道。 可是,一边的宁国公主却紧紧皱眉,惊呼出声,“三十鞭?那还不抽烂了?还要发往云南当兵?”说着,有些委屈的对朱允熥道,“殿下,我厚脸讨个人情行不行?” “你要给他们求情?”朱允熥放下筷子,正色问道。 “也不是求情!”宁国公主继续说道,“旁人我也管不过来,可是太原郡侯家的小子,能不能别让他去了!那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脸皮细得跟姑娘似的。云南那么远,听说又是闹毒虫,又是瘴气的,对付的还都是那些茹毛饮血的蛮人。” “他从小锦衣玉食的,哪受过那种苦?这千里迢迢的,万一有个什么差错.........” 啪! 朱允熥还没说话,老爷子怒气冲冲,直接把碗筷拍到桌子上,粉碎一片。 “闭嘴!”老爷子对着宁国公主怒斥道,“这事也是你一个女人能说的?军国大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敢情你今日进宫,不是给咱送饺子尽孝心,是要帮那小混账说情?” “父皇恕罪!”宁国公主赶紧跪下请罪,哭道,“女儿,女儿不是求情,实在是..........那孩子不算旁人!”说着,大哭道,“您也知道,太原郡侯家的小儿子,是驸马的外甥。那孩子自幼丧母,是在女儿的家养大的,在女儿心,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好好的男娃子,都是让你们这些女子给惯的!”老爷子怒气不减,“武人功勋的子弟,生于豪宅,养于妇人之手,除了不学好仗着家里闹事之外,一点血性都没有!” “还什么细皮嫩肉?咱听了都臊得慌,男人面皮跟娘们似的,还叫男人?” “不杀他们,已经是看在他们是功臣之后的份上了,怎么去云南当兵,就成了吃苦?” “当年,他老子跟着咱后头,死人堆里爬出来都没受过苦!真是他娘的一代不如一代。大明朝,要都是这样的武人子弟,以后还打什么仗?” 老爷子盛怒,朱允熥劝道,“皇爷爷,您先消消气!” “男娃子,爱惹祸不怕,骄横些不服管教也不怕。但要经得起摔打,哪个顶用的男人不是摔打出来的?咱大孙一片苦心,给这些小混账一条出路。你倒好,跑咱跟前来苦诉来了!”老爷子怒道,“别说,不过是你爷们的外甥。就算是你的儿子,咱也不留情面!” “皇爷爷,二姑是女人,心软。她哪能明白,您说的那些!”朱允熥继续劝着老爷子,“她性子随祖母,最是滥好人不过,见不得晚辈受苦!” 听朱允熥提起已故的皇后,再看看跪着哭到泣不成声的女儿,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一些,“起来吧!这次饶了你,往后这种事,你别到咱跟前来说,也别在咱大孙面前说!” /75/75244/21913564.html 第87章武学 宁国公主,让老爷子一顿臭骂,哭着走了。 桌上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可爷俩都没再吃的心情,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大眼瞪小眼。 “皇爷爷!”朱允熥苦笑一下,吩咐人把拍碎的东西收走,换上新的,笑道,“您这........何必呢?有话好好说,发这么大火,你看把二姑吓得!” 老爷子坐着,阴沉着脸,“净这些胡搅蛮缠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还学会求情了!国法是儿戏吗?” “家国天下,哪能分的那么清楚!”朱允熥笑道。 “那也要能分清好歹!”老爷子闷声道,“若不是看在驸马面上,若不是看在那些混蛋小子的老子面上,这事能这么轻飘飘的过去?咱给足了他们脸面,他们却不理解咱的苦心!” 宁国公主求情这事,朱允熥心里也挺腻歪。皇家又能怎样,也和普通百姓一般,有家长里短,有人情往来,有无法推脱,有不知深浅。 军国大事,能干脆利落杀伐果断,可真若是面对自己亲人的胡搅蛮缠,比处理军国大事还难以决断。 要说决断也容易,主要是烦! “皇爷爷,今日这些功勋子弟惹祸,让孙儿想起一件事!”朱允熥坐下说道。 老爷子又夹了已经凉的饺子,边吃边道,“说,咱听着呢!” 一秒记住 第88章文武之争 赵勉之贪赃与别人不同,非是擅取民脂民膏,亦不是截留饱私囊,而是收了关说银。 所谓关说银,用后世的说法就是公关费用。 自朱允熥提出驿站改邮以来,大明境内各地驿站皆变成仓储护送的转站,其运输是最大的问题。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无论是旱路还是水路,都要疏通修建,以保路路畅通。 但大明枢高度集权,财税皆操于央。各地修路修河的款项,都是户部工部严格核实之后,再一一下发。 这些款项不过是将将够用而已,发到地方远算不上宽裕,还要地方补贴。而地方上,大明除却江南一带,北方各地的财政都有些吃紧。 所以有人动了歪心思,河南河道官员托与赵勉交好的同年,请托他在核查的时候松松手,歪歪笔头。或者是御前,多替那边叫叫屈,说些好话。暗先后两次,奉上银元一千五百块。 其实这是朝千百年来的恶习,大家心照不宣。也不是贪墨民脂民膏,毁坏国家根基的大事,许多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们赶上的,是一个眼里从不揉沙子的天子。是一个,最恨这些蝇营狗苟的皇帝。 况且,你河道官员的关说银子,从哪里来的?不可能是这些人,自掏腰包吧! 此事古已有之,但此风断不能重开。 老爷子震怒,朱允熥失望。 一秒记住 第89章国家昌盛,在于尚武 朱允熥坐在宝座上,目光在这些反对开武学的臣们身上扫过。 “尔等都是孤的老师,往日在大学堂学习时,从你们身上学会了许多做人,立身,立命的道理!” “等孤做了皇太孙,又是你们不辞辛劳教孤如何治国,治理天下。劝诫孤善待臣民,盼望着孤将来做个好皇帝!” 朱允熥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尔等饱学之士,虽然刻板一些,却是性格刚毅,品德无双的国之栋梁。” “你们才学,风度,为人,品行都是万无一。皇爷爷曾亲自告诉孤,你们都是有德之臣,清正之人,堪称士大夫的表率!” 这是极难得的夸奖,殿群臣再也站不住,全跪下称道,“臣等不敢当太孙夸奖!” 朱允熥一笑,看着方孝孺,“甚至,如方学士这样的臣子,是可以托付江山社稷的人。若大明有难,绝对会身死社稷,以身殉国,是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的明臣!” “臣!” 忽闻这种赞扬,方孝孺激动不已,心又喜又悲。喜的是,皇太孙知其心,信其人。悲的是,皇太孙现在,多亲近武人而疏远他们。当初那个青涩的吴王,已成长为合格的储君。 只是这个储君,和他们心所想的相去甚远,天差地别! “臣,读圣贤书,为明臣。所求者,上不愧天,不愧君王,下不负百姓。”方孝孺泣道。 首发网址 第90章处置 “这武学,孤开定了!” 大殿,满是朱允熥铿锵的声音回荡。 而殿群臣,则是被朱允熥一番话,震得还没缓过神来。 皇太孙所言种种,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太过震慑人心。又另辟蹊径,但细细思索之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武学的生员,不只是勋贵子弟,还要从军选拔有功的军官,还要从天下,各府,道,县官学,选拔那些有志功名马上取的读书人。” 朱允熥站在宝座边,一只手握着宝座上那张牙舞爪的龙头,继续大声道,“尔等反对武学,不过是反对除了科举之外的任何取士之道。” “国家选材,当不拘一格。百花齐放,方为人间至美,岂可因噎废食?” 殿下群臣,彻底无声,都在暗思量皇太孙这话什么意思。 朱允熥心里知道,武学会遇到很大的阻力,甚至会遭到天下读书人的非议。但他心,从来都没想过,将来做一个所谓的贤德仁厚,善于听从臣子意见的皇帝。 为了这天下,为了汉家尚武精神,他朱允熥就算是做个如同老爷子那般,被读书人唾骂数百年的暴君,又有何妨? 男儿,可读圣贤学说,安身立命。但男儿,更应该策马扬鞭,驰骋千里。 一秒记住 第91章生了 顿时,刘三吾的后背,被冷汗湿透。 此刻,朱允熥缓缓转身,看着花园的湖泊,面无表情。 “老臣.............”刘三吾稳定心神,沉吟着开口说道,“当日,陛下以皇储之事,问询老臣。” “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太子故去当另立贤能,老臣开始并未建议立淮王,而是说立皇孙!” “嗯!”朱允熥点点头,依旧看着水面,“你继续说!” “陛下问询,老臣自当直言,皇储之位该立故太子之子!”刘三吾继续慢慢说道,“一来是太子乃是皇明嫡长子,占有法统。二来是,诸皇子,无人可为人君。” “秦王性情乖张暴戾,缺少仁和。再者他正妃,乃出身蒙古贵胄,不可为大明之母!” “晋王性不刚强,凡事缺少谋断,而且上有兄长,更不能为储!” “燕王呢?”朱允熥忽然开口问道。 刘三吾看看他的背影,“这话当日陛下也问过,臣说燕王非嫡,非长,更是立储。若陛下要立,他百年之后,诸王必然刀兵相向!” 朱允熥默默听着,随手拿起桌上点心盘一块点心,打水漂一样甩进湖泊之,带起阵阵涟漪。 首发网址 第92章浅雪 有福就有瑞,小福儿刚刚降生满月,京师就下了浅浅一场雪。 冬日,雪为瑞,寓意瑞雪兆丰年。 皇宫添丁进喜的好事,彷若让整个京城因为赵勉坐赃一事,而有些忐忑的愁云,扫荡一空。皇帝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既没有和以往一样,抓出许多同党来。更没有在皇城外,施行骇人听闻的酷刑。 有人心说,是不是皇爷老了,开始心软了。 但更多的人却明白,老皇爷这是把处置朝臣这样的君王大权,慢慢转交给皇太孙。 提剑起淮西,征伐杀戮,执掌天下这么多年,老皇爷累了。 而皇太孙英明果决,有明主之相。如日初生,光耀大明。明眼人都看出来,大明的权力,正在慢慢交接之。如同初雪,润物细无声。 一场雪,洗去了京城的浮躁,也让京城出落得更加鲜明。 和北方大地的银装素裹不同,南方的雪浅尝辄止。它并不铺天盖地的掩盖着大地的一切,而像是一种纯白的,银色的点缀。挂在万紫千红的冬花枝头,挂在梅花的蓓蕾,挂在山间的古松。 红白交映,与雪花清冷之带着江南的色彩。江南的初冬,像极了北方的早春。犹如是掩住香肩,露出半张侧脸,欲说还休的妇人,充满韵味。 城外老君观,坐落在栖霞山腰,正是京师左右最美雪景之地。人墨客,达官显贵。穿着华丽的冬装,好友三五成群,山间赏雪,仰望青松枝头。 首发网址 第93章祥瑞之宝 见这一幕,朱允熥和老爷子不免面面相觑。 堂堂大明世袭国公,居然在栖霞山的山道上,被几个年轻人追着屁股跑! 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两人正在纳闷间,李景隆似乎跑累了,直接在山路上站定,回首路看几个追赶的青年,刹那间周身满是那种战场上打出来的杀气,直吓得几个追赶的青年,脚步放缓。 “刚才谁骂老子贼厮鸟?” 李景隆再怎么说也是见过血的武人,是大明的世袭勋贵,盛怒之下满是威严。 几个追赶的年轻人脚步一顿,为首的说道,“你,为什么抢我们东西?” “谁抢了就是谁的?怎么地?让你们三分,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李景隆怒道,“还真当爷爷我是好脾气!” 骂完,手伸进怀里,在拿来出来拳头上已经套上黄铜的指虎,一个跃身扑入几个青年间,轮圈便砸。 那几个青年也是身强力壮,但脚步轻浮一看就是没练过的,架势更是不成章法。 李景隆一记直拳打在一人面门,那人惨叫一声鼻血长流。而后又拳肘呼呼带风,专门冲着几人的脸上招呼。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也粗通拳脚,知道这等近身混战,拳头的作用远大于腿。以少打多,若是用腿被人抓住,顺势按在身下,就等着挨揍吧。而且,李景隆全力之下,几乎一拳下去,必有一人倒下。 三两下之后,李景隆身前几人全部倒下哀嚎。 他乃是勋贵之家的嫡子,从小各种师傅教着马上马下的功夫。莫说这几个青年,就是军好手和他单打独斗也都鲜有胜着。这几人还要感谢李景隆没下杀手,否则现在几人已成尸体了。 “本不想揍你们!偏你们不知好歹!”李景隆踢了一下,在一人的后背,骂道,“真当老子吃素的?若不是..........若是往日,就你们几个,都不够我家丁揍的!” 骂完,李景隆又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转身,闲庭信步的往山下走。 但是,就在此刻,却见鬼了一样脚步停住,傻傻的看着前方。 前边,朱允熥和老爷子在他去路上站着,也正诧异的看着他。 “你这是...........?”朱允熥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李景隆赶紧上前,跪地道,“臣...........” “行了!”朱允熥制止他行礼,看着他身后还在地上哀嚎的几个年轻人,无问道,“这怎么回事?” 老爷子更是怒不可遏,骂道,“好哇,你可真是出息!大明的国公,跑到城外当混混来了?” 不怪老爷子震怒,李景隆是世袭的国公,大明最高爵位。出门在外时,身边的随从护卫也有七十人,闲杂人等根本靠不到身边。 他李景隆代表着大明的体面,却没想到他今日,竟然一个人都不带,还闹了这么一出闹剧。 “皇爷,殿下,容臣自辩!” “过去说!”朱允熥冷声道。 爷俩在前,李景隆在后跟着,忐忑的进了山间楼亭。那边,自有侍卫去检查几个倒下的男子。 “说吧!”坐下之后,朱允熥开口道。 “回皇爷,殿下!”李景隆一头是汗水,“那山上老君观,有个挂名二十年的老道。他平日给周围百姓看病算命,极其灵验,百姓们都说怕是有些神通的!” 朱允熥皱眉道,“这事你也信?山野妇人信这玩意,你当朝国公............” 老爷子打断朱允熥,对李景隆道,“你继续说!” “臣是上阵打仗的武将,自然是不信这些。可这老道真不一般,他身上有件宝物,据说是道家仙师,一位百多岁老神仙的遗物,供在老君像前,已经二十年了!” “臣三番五次叫人去买,可老道油盐不进,就是不答应。后来臣亲自前去,可是那老道却说,不与达官贵人低头,就是不给臣!还对臣说,山门清净之地,不容豪门肆虐。臣后来几次带人去,他干脆连门都不开了。” “所以臣,一气之下,自己一个人进了道观...........” 老爷子忽然开口,“你把人家的宝物抢来了?到底什么玩意,让你这么不顾体统?” 李景隆从怀掏出一枚古玉,古玉呈现碧色,上面层层光泽,一看就是传承百年的好东西。 “臣让人打听过了,这枚古玉,真能驱秽避邪,延年益寿,那老道的师傅,带着这枚古玉,没病没灾的活了一百多岁,最后安详离世。” 朱允熥越听越邪乎,心更加不悦。 此时民间教化未开,莫说凡人百姓就是朝达官,也多心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其实莫说这个时代,即便是后世,对这种事,人们也都是宁可信其有。 “亏你还是国公!”朱允熥一把抢过那枚古玉,触手软暖滑润,他看了看,转交给老爷子,继续说道,“这些事,都是那些道人忽悠百姓的,听听就算了你还当真!再说了,你是当朝国公,人家不给你,不要就是,何必去抢!抢也就算了,还不带个随从,万一出事,你让朝廷的脸,往哪里放?” “臣要是带人大张旗鼓的抢,不是闹的更大吗?”李景隆说道,“本来臣也没想抢,上次臣来没有报名号,只说是国朝的勋贵。那老道却说,什么不为权贵俯首,只为百姓谋福,硬是不让臣进门!” “后来臣一想,闲云野鹤的人物都有这个毛病,所以让随从在山下等,自己一个人上山。哪知那老杂........道人,还是不让臣进门。臣一怒之下,打翻开门人,直接冲进去,老君像前,抢了这东西就跑..........” 朱允熥怒极,“你还觉得自己挺有理?” 老爷子却掂量着古玉,问道,“你抢这干啥?” 李景隆俯首,“臣听说,太孙妃临盆在即。” “太孙妃怀的,可是大明的嫡重孙,臣想着凡间一般的东西,也配不上他的身份。再者说,天下的好东西都在宫里,什么都不缺。” “这古玉虽然传言有些未必尽实,但胜在老君像前供奉了二十年,多少沾了些仙气的。不求别的,就求个好彩头。愿皇太孙的龙种,能平平安安长大,无病无灾。” “嫡龙种无灾无难,大明才能江山永固。臣虽行事荒唐了,可也是一片好心!” “其实臣也不是临时起意,皇太孙年幼时身子不好,故皇后当年也是取了佛前供奉的古物,常伴太孙身侧,用以庇护!” “殿下讨厌和尚,臣自然不敢寻什么庙里的,只能打这老君观的主意。这东西,虽说是那挂名道人的,可却是那观里的镇山之宝!” “你............”朱允熥气笑了,随口叹息一声,“你让孤说你什么好?” 一个国公,居然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事,犹如小儿胡闹一般。 可是心里,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再看看李景隆,朱允熥真想说一句,活该你李景隆升官发财!就这份另辟蹊径的讨好心思,和大人重生都要甘拜下风! 一想到他出发点是好,朱允熥有心在老爷子面前说句好话。 谁知老爷子反而先开口,笑道,“你有心了!” 四个字,听在李景隆耳,犹如仙乐,顿时浑身四肢百骸舒服至极。 “乡野老道,不知天高地厚!”老爷子笑笑,把古玉送还朱允熥,“老君像前供奉了二十年,自然不是凡物。咱年轻的时候,啥都不信。可现在这个岁数,却多少有些敬畏之心。” “这东西,还真是个好彩头,拿着吧!要是你媳妇真生个带把儿的,就挂在房里,图个吉祥如意!” “得,李景隆这马屁,直接拍舒服了!” 朱允熥心里对这些东西是不信的,但还是接了过来。其实老爷子未必信,只不过涉及到重孙子那一辈,老人恨不得全天下所有的好彩头,所有的吉祥如意,都伴随重孙左右。 “那边有壶黄酒!”老爷子笑道,“赏你了!” “臣,谢皇爷天恩!” 李景隆感激涕零的拿起酒壶,三两口咕噜噜下肚。 这时,老爷子站起身,笑道,“大孙,跟咱上山,看看那老杂........道,是不是真有本事!” ~~~ 神偷好多水,番茄第一大水枪。 /75/75244/21913571.html 第94章了尘 老君观就坐落在栖霞山腰间,依山而建,有几分陡峭。 它完全不似寺庙那般恢弘大气,金碧辉煌。更没有极大的殿宇,高大的山门。而是错落有致的镶嵌在半山腰上,整个道观深色的色彩,和山间的山石树木浑然一体。 道观朴实无华,却像极了华夏的传统院落。间以微微地势高些的正殿为主体,偏殿落于两侧。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无论是院墙还是屋顶,都隐隐有些破旧,散发沧桑之感。 洞开的观门前,没有迎客知客的道人,而是任凭游人出入。 供奉老君的正殿,里面的老君相颇为寒酸,不是铜的更不是金的,反而像是泥做一般,一点神仙的气派都没有,反而更像是家长者。 朱允熥和老爷子,带着三五随从进去,竟然没人搭理。诺大的院子里,道人不见一个。只有一穿着素衣的俗家子弟,在老君殿门口,给游人信众,逐一发放香火。 每人只给三根香,发了之后,对游人掏出的铜钱,视而不见。 不但不收取香钱,烂木头一样红漆剥落的功德箱,随意的摆设在不起眼的地方。周围散落着一些铜钱,若不是故意去找,还真的找不到。 老爷子环视一周,回头笑笑,“这才像是出家人的地方,幽静,没那么多铜臭味!” 朱允熥也看着着周围点头,这道观,不知何故能让人心神格外安定,完全不似在寺庙,那般充满功利。世人佛前许愿,大多有所求,而此处却是宁静致远。 “都是出家人,要是那些和尚来,定然羞死!”老爷子又笑道。 记住网址m.wxsy. “只怕心里还会笑话这些道人,不懂经营之术,心里还会骂这些人,假清高!”朱允熥笑道。 “哈!”老爷子大笑一声,边走边道,“当年咱在庙里时,长老们就总是私下里笑话那些游方道人,说他们要饭的命。也笑话乡里那些财主,说他们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爷爷,这些年,您可没少给龙兴寺拨钱!” 龙兴寺,寓意大明龙起之地。老爷子出生时,家里的老人怕这个儿子将来命薄,用仅有的几个钱,在庙里挂名许愿。 老爷子少年时,也在此处为僧。说是僧,其实不过是打杂的和尚,一点不受待见,不但在庙里毫无地位,还大半时间都在游历天下,各处要........化缘。 大明建国之后,因为老爷子的缘故。马上从一个不知名的寺院,直接到了皇家御寺的高度,而且因为身处凤阳都,更是地位尊崇。 今年朱允熥让那些官们清查天下的庙产,天下各地庙宇,只有龙兴寺得以幸免。 “毕竟是咱待过的地方,毕竟是你祖奶奶烧香许愿的地方!”老爷子微微一笑,“不管咋说,当年没那地方收留,咱未必能有今天。佛家讲因果,人间讲世故!” 人间,讲人情世故。 成大事者,即便当年对某人某地略有不快,也不能计较。否则,就是心胸不够宽容,要被人诟病。 爷孙二人说说笑笑,没进正殿,而是朝着偏院走去。 刚跨过偏院的圆门,一个道袍上打着补丁的年道人,迎面而来。 “几位居士,后院是本观道人所居之地,外人莫入!” 朱允熥上前一步,笑道,“听说,贵观有一挂名道长,颇有贤名。我们特意从京城,赶来一见,麻烦你通融则个!” 那道人打量下爷俩,他爷俩虽然微服出游,但气质不凡,身上的服饰一看就是非富则贵。而且,是久居高位,颐指气使的大富大贵之人。再者他们爷俩身边的人,各个身材魁梧,眼神如刀,让人不敢直视。 “诸位贵客!”道人口换了个称呼,“了尘师兄清静无为,不见外客。”说着,顿了顿,“诸位,请回吧。若是寻常百姓,有问疾求药,我们师兄定然会见。但他事先有话,达官贵人一概不见。” 说到此处,又低首道,“富贵与我等如浮云,不见贵人,不媚权贵,不求闻达,只求苍生,求安定之道修清净之为!” 话音落下,周围骤然有一股寒气。莫说那些侍卫,就是朴不成也死死的盯着这道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他说得冠冕堂皇,可听在朱允熥耳,却觉得甚是刻意,有故意卖弄无所求,淡泊名利的嫌疑。 世上真正淡泊名利,只求修行之人,或是隐于名山大川,或是藏于闹世。鲜少露面。 而这老道居于老君观,一边化身为百姓算卦看病,免费送药,装成高人,一边又标榜不事权贵,未免有些画蛇添足了。 再说,这招都是史书上写烂的,即便是后世也是常有的。 无非就是打造一个人设,然后吸引别人的眼球而已。 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百试不爽,尤其在这信息不发达的时代,野鸡郎都能包装成一代名医,山间道士更能成为德高望重之士。 前朝蒙元时,不禁漫天神佛。大都城内的蒙古贵人也有几分淳朴本性,容易被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无论僧道只要能包成世外高人,就引得那些贵人趋之若鹜。 想到此处,朱允熥的话,刻薄起来,“到底是不见,还是待价而沽?” 闻言,那道人脸色大变,“贵客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出家之人,没有世俗之心.........” “哼!”朱允熥冷笑,别过头去。 那道人不解,忽然脖颈一紧,被一只铁扇大手,抓小鸡一样拎起来。 抓他那人,瓮声瓮气,眼如铜铃,张着血盆大口,“前头带路,不然拆了你这鸟地方,剁了你的鸟儿,让你当不成道士,当公公!” 这人是老爷子身边的护卫,叫泼驴。平日在宫里看不着人,但若是老爷子出宫,必然身边要带着他。其人五大三粗,跟野人似的,往往闷葫芦一样,一言不发。 没想到此时一开口,竟然全是脏话。 老爷子和朱允熥莞尔一笑,不以为意。 朴不成在旁小声训斥道,“你这厮,主人面前,嘴上没个把门的!” 泼驴回头,咧着大嘴,憨厚的一笑。 众人前行,进了道观的后院,听到声音的道人们纷纷从屋里出来,惊诧的观望,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今日刚来了一个贼子,抢走了尘道长的宝物。又来了这么一群恶人,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的议论传入爷俩的耳,朱允熥笑道,“爷爷,咱俩做了恶客!” 老爷子微微一笑,“啥恶客,有些人就是软的不吃,要吃硬的!”说着,看看左右,“本以为,山野之兴许真有世外高人。现在看来,这道人不见也罢。哼,故弄玄虚!” 老爷是什么人,一辈子都跟世上最精明的人打交道。朱允熥能看出来的事,他更能看出来。 “爷爷,来都来了,就当逗个乐子!”朱允熥笑道。 “什么逗乐子,咱一把岁数了,还跟你胡闹!”老爷子宠溺的笑笑,背着手,跟在孙子身边,朝前走去。 忽然,前面一处不起眼的小房,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里面一个胡子到膝盖,又瘦又小的干巴巴,但是眼神矍铄的道人从里面走出来。 “诸位一看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为难我们这些穷苦出家人!要见我,我已经来了,快放开我师弟!” /75/75244/21913572.html 第95章欺世盗名 一见这道人,还真是大失所望。 这道人干巴瘦小,藏身于脏兮兮的道袍在之,本人也是蓬头垢面,整个人看着就跟掉毛的鸡毛掸子似的。 唯独一双眼睛,溜溜乱转,显得很是精明。 朱允熥在看他,道人也在看着眼前一行人,越看心越是激动。 这些人,可是真正的贵人。领头的一老一少身上的裘皮价值千金,身边的护卫一看就全是久经沙场之辈。 忽然,了尘藏在道袍的手,猛的一抖。 对面老人身边,那个罗圈腿的随从,还有那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字,普通的衣服下竟然都搭配了官靴。而且这些人的官靴,一看就不是凡品。 “嘶!” 了尘心倒吸一口冷气,他居于山道观,自然不是真的清心寡欲。用周围乡民帮他传播名声,若是能引得真正的京师贵人前来,演一出三顾茅庐,他自然身价暴涨,声名大振。 甚至,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道观,也是易如反掌! “这爷孙二人是谁?”了尘心快速思索着,“大明当朝,这个岁数的皇亲国戚,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一秒记住 第96章论武 忽然一夜冬风来,梅花盛开雪满怀。 与前几日那浅浅的白雪不同,这次的雪纷纷落落寸寸堆叠,直教枝头挂不住。 雪大,寒大。 东宫景仁殿外,王耻指挥着几个宫人,轻手轻脚的抬着几个银丝罩炭盆,送往殿,生怕弄出声响,打扰了里面皇太孙和臣子议事。 其实皇太孙的宫里是有地暖的,只是皇太孙生性怕冷。 朱允熥也不是怕冷,他怕的是南方的冷,那种如影随形穿多少都挡不住的寒气,让人情不自禁的打哆嗦。 “武学的事,筹备得如何?校址清理出来没有?” 此时朱允熥召见的五军都督府的武臣们,没有在正殿议事,而是在相对较小的寝殿之。 臣子,徐辉祖起身道,“殿下,校址,演武场等已经整备完毕,军马器械等也已经就位,就是教授的先生.............” 说着,他有些尴尬的笑笑,“教授的先生如何选定,还要殿下钦点!” 不经意间,朱允熥在徐辉祖的头上,看到几丝白发。这些日子他徐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秋天时那些二代闹事砸的青楼,说是他徐家的产业。 首发网址 第97章咱要嫡重孙 坤宁宫,温暖如春。 赵氏看着女儿鼓囊囊的腮帮子,有些犯愁。 月饼那么大的干菜肉包子,这丫头一连着已经吃了五个了,而且还不罢手。 赵宁儿坐在一张罗汉床上,眼睛亮亮的,拿着包子大口吃着。她已经快到生产的日子了,可肚子却毫无动静。但不知怎地,最近胃口大开。尤其是今天,母亲送来的家常饭,更是合了她的胃口。 “把那腊蒜拿过来!”赵宁儿对梅良心说道,“夹在小蝶,多倒些汤汁在里面泡着!” 见自家闺女,那张微胖粉嘟嘟的团脸,赵氏心又气又笑,开口道,“你少吃些!别撑坏了!” 赵宁儿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拿着包子,笑道,“娘,最近女儿能吃着呢,前儿惠妃娘娘烙的韭菜盒子,我一口气吃了七个,把她吓坏了!当场就传御医过来,非要给我看看!” “御医怎么说?”赵氏急问。 赵宁儿不解,“能怎么说,还是老一套,说我现在能吃是应该的,怀里毕竟还有个小的。不过,还是告诉我,不能多吃,要少吃多餐.............” “娘的意思是,御医说没说到底什么时候生?”赵氏急得不行,“这都多少日子了,你那肚子那么鼓,就没个动静?” 赵宁儿摸摸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他不出来,女儿有啥办法,等着呗!” 记住网址m.wxsy. “你没心没肺的!”赵氏嗔怪道,“我和你爹,在家急得晚上都睡不着觉!”随后,急着有问,“御医说没说,到底是男是女!” “这事,哪个御医敢乱说!”赵宁儿吃饱了,笑道,“娘,还是您包的包子好吃,宫里的东西精致是精致,可就是没家里的味道!” 赵氏脸上泛出几分疼爱,“爱吃,以后娘多给你做!”说着,有些感叹道,“只是..............” 见母亲好似有心事的模样,赵宁儿问道,“娘,您有心事?怎么了?” “没,没事!”赵氏慌乱的辩解道。 “不对,您有事瞒着我!”赵宁儿毕竟是东宫正妃,此时板着脸,倒也有几分国母的气势,“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你爹,你爹要纳小的了!”说着,赵氏忽然哭了起来。 赵宁儿一怔,双眉紧蹙。 边上,坤宁宫太监梅良心心里急得不行。 这承恩侯夫人,怎么这么拎不清。娘娘有身孕呢,她在这说着这些闲话干什么。万一要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 想到此处,梅良心不动声色的对门外另一个小太监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无声的去了。 太孙妃肚子里的可是龙种,若是万一有个好歹。这宫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老皇爷那边,一日差人三问,御医随时在宫外候着,都盼着呢。 “爹,怎么那么糊涂?一把岁数了还要纳妾?”赵宁儿皱眉道,“他在哪找的女儿?” “也不知是哪的狐媚子,据说还是什么败落官宦人家的小姐!”赵氏更咽道,“杀千刀的,我跟他过了那么多年,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好日子,靠着我生的女儿抖起来了,他就忘本了!” 被母亲哭的心里烦躁,赵宁儿又道,“接家里去了?” “我死也不让那狐狸精进门!”赵氏骂道,“前些日子吵了一场,你爹把那狐媚子养在外宅了!现在你快临盆了,我不跟他计较。等你生了的,我非砸了............” “娘,您胡闹呢!” 被女儿突然训斥一声,赵氏呆住了。 赵宁儿又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咱家就弟弟一个男丁,爹有心开枝散叶有什么不对!他以前品级不够,纳妾是罪。现在是大明外戚侯爷,就算多娶几个也不违背法度。只要那女子出身清白,又有何不可?” “女儿出嫁从夫,贤良淑德,这都是你教我的。怎么到您这,你就给忘了?就算您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吵闹呀!外人看了,怎么说?” “不知道的,说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赵氏哭道,“女儿,你怎么也帮着他!”说着,大哭道,“一想到家里要进个狐媚子,我的心呀,跟刀割似的!男人有钱就变坏,你爹那个王蛋,死没良心的!” 哭着,似乎预感到什么,对梅良心说道,“公公,我可不是骂你!” 梅良心笑笑,“无妨!无妨!夫人,别哭了,伤身!” “我就是心里不甘!”赵氏擦着眼泪,对女儿说道,“你也不给我做主!你是娘娘,你下令,让你爹不娶不成吗?” “哪有当女儿的,命令爹的道理!”赵宁儿不悦道,“真要那样,别人会说娘你是妒妇,说女儿不孝!” 说着,看着哭泣的母亲,终于不忍心,开口道,“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赵氏不解的抬头。 赵宁儿又道,“您是正室大妇,爹就算娶十个,也都是小妾。大明律怎么说的,大妇管着妾的生杀大权。你不让爹的妾进门,不是正合了她的意吗?” “她在外面宅子,关起门来称夫人,使唤奴婢威风得不得了!” “您呀,就该让她进门,给她立规矩!到时候,她要跪着给您进茶。若是敢忤逆你,打死她还不跟死个小猫小狗似的?” 说着,赶紧摸摸肚子,“哎,孩儿呀,娘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你千万别听,千万别学呀!” 赵氏听了女儿的话,恍然大悟。 她是正室,是朝廷册封的侯爵夫人,丈夫的妾还不是任她手拿把掐? 狐狸精不进门,她就管不着,进了门就跟丫头似的要天天伺候她! 想到此处,赵氏有了笑摸样,不过马上又暗淡下来,“你说的轻松,咱家小门小户出身,哪知道这些!再说她进门来,怎么管呀?家里就我和你姐姐,你姐姐是个柔顺的性子,怕是镇不住那狐狸精!” 赵宁儿扶着肚子叹气道,“梅良心!” “奴婢在!” “去,选几个老成的嬷嬷,派去我娘家使唤一段日子!” “奴婢回头跟敬事房那边打招呼,选几个得力的!”梅良心笑道,“老夫人,您别担心。敬事房的嬷嬷,眼里可不揉沙子!” “这敢情好!”赵氏笑道。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郭惠妃的声音,“呵呵,承恩侯夫人来了!” “娘娘!”赵氏赶紧见礼。 赵宁儿也起身,笑道,“惠妃娘娘...............”说着,脸色突然一僵,身子倒下。 “怎么了?”赵氏急呼。 “我...........好像要生了!” “传太医!” “快点!” 坤宁宫,顿时忙活起来。 ~~~~ “殿下!” 王耻飞奔进来,一声叫喊吓得朱允熥筷子差点掉锅里。同时,殿群臣纷纷侧目。 “咋呼什么?”朱允熥怒道。 “快生了!生了!”王耻语无伦次,“娘娘要生了!” “哪个娘娘?”说着,朱允熥噌的站起来,就往外跑,“宁儿!” 太孙妃娘娘要生了,殿的群臣也都定格一般。 不一会,李景隆起身,嗖嗖就往外跑。 “小李子,你干啥去?”宋国公冯胜喊道。 “回家准备贺礼呀!”李景隆头也不回,“这可是老皇爷的重孙辈!” 众人恍然大悟,然后纷纷起身,都在合计着送什么好。 李景隆心急如焚的往外走,心里不住的琢磨,家里还有什么吉祥如意的好东西。 啪,走着,李景隆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心里道,“听说,当年我老丈人在元大都,抢了一副唐代的观音刺绣,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 老爷子寝宫之,老爷子正轻手轻脚的猫腰,看着摇篮里,长牙五爪的小闺女。 “哟哟,这呢!这呢!” 蒲扇般的大手,拿着一个棉老虎逗弄着小闺女,老爷子脸上的皱纹笑开了。 摇篮里的小人儿,蹬着小腿,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屋里,太监宫人都走得远远的,低着头不敢看,更不敢听。 “福儿呀,咱的福儿呀!” 老爷子嘴里轻唤,“抬头,看看爹!咱是你爹!嘿嘿!” “呀呀!”婴儿轻轻应和。 皇帝,也爱天伦之乐。这年月更讲究抱孙不抱子,那些成年的孩儿,大小他根本没抱过,更别提逗着玩了。 那些幼子们,他疼爱是疼爱,可也不往心里去。 唯独,一见到这最小的闺女,满腔铁打的心,在小闺女的笑声里,都融化了。 有道是,钢铁直男,更爱小棉袄,古今都是如此。 “皇爷,您歇歇吧!”斜靠在床上的妙玉,柔声说道。本以为生个女儿皇爷会不喜,谁知皇爷爱进了骨头里,天天都要来看。 “你给咱生了个好看的闺女,有功!”老爷子继续逗着闺女,笑道,“从今儿起,晋淑妃位!” 妙玉忽然一呆,然后狂喜,趴在床上叩首,“奴婢........臣妾谢主隆恩!”说着,眉目透出种种柔情,“臣妾没用,这次是女儿,下次........臣妾定然为皇爷,生个龙种!” “带把的咱不稀罕,家里一堆。”老爷子笑道,“可是小闺女,却就这么一个呀!” 正说着话,外面咚咚咚,一阵脚步。 老爷子大怒,回头只见朴不成跪在地上。 “皇爷,太孙妃娘娘,快生了!” 嗖地一下,老爷子扔了手里的布老虎,飒飒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嘟囔,“重孙,重孙!咱要重嫡孙!” ~~~ /75/75244/21913575.html 第98章生(1) 嗖嗖嗖,通往坤宁宫的夹道,朱允熥飞一样的跑着。 王耻在他身后跟着跑,累得直吐舌头。脚下一滑,吧唧一声摔在扫过雪的青砖路上,狗吃屎一样。 朱允熥脚步不停,又窜出几米远,“你快点!” “奴婢来了!”王耻手脚并用爬起来,继续跟着。 夹道的另一头,老爷子飒飒飒大步流星而来,走得又快又稳,眼睛贼亮。 他身后,朴不成迈着两条罗圈腿,也是颤颤巍巍的跟着。 然后,爷俩同时在坤宁宫大门前停住脚步,你看我,我看你! “皇爷爷,您也来了?” 到了此地,朱允熥心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明明有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可是心里却砰砰乱跳。这就是嗓子眼细,要是嗓子眼粗些,心都能从嘴里跳出来。 “咱的嫡重孙,能不来吗?” 老爷子也咽口唾沫,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凶狠。 首发网址 第99章生(2) 夜色深沉,紫禁城被夜色笼罩,但坤宁宫却是灯火通明。 一盏盏宫灯点亮,爷俩的周围放了几个炭盆,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爷俩焦急的脸。 里面,宁儿已经折腾了几个时辰,喊的嗓子都哑了,可是那个小人儿却还是不肯出来。 朱允熥本来已经镇静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开始担心紧张起来。 老爷子还能稳当的坐着,他却不住的来回的在殿门外走动。 “闺女,再使劲呀!”殿内,赵氏的喊声充满焦急。 “娘,疼呀!”赵宁儿哭喊着,用力着,“啊.............!” 突然,这喊声戛然而止。 朱允熥脚步一顿,老爷子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紧接着里面传出焦急的呐喊,“御医,快来,娘娘背气了!” “宁儿!”朱允熥不顾阻拦,就要往里进。 记住网址m.wxsy. “可使得不得,殿下,你别添乱了!” 郭惠妃挡着门口,梅良心直接薅了一个白胡子御医进去。 随后,里面传出御医颤抖的声音,“无碍,就是脱力了!把人参切片给娘娘含在嘴里,把安神丸也用温水化开!” 只一瞬间,朱允熥浑身跟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全被冷汗湿透了。听到赵宁儿转危为安,浑身再也没有半点力气,靠在窗户边。 “去,扶太孙坐下!”老爷子开口吩咐。 “殿下,您缓缓!”王耻轻轻的扶着朱允熥,在椅子上坐下。 老爷子看看左右,看看那些贴墙根跪着的御医们,眼角跳动几下,“一群废物!生个孩子,这么久!” 众御医根本不敢多言,都低下头,五体投地一般暗发抖。 谁都知道老皇爷的脾气,若里面万一真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伺候的御医,就是老皇爷出气的筏子。皇爷一旦动怒,他们谁都活不了。 见这些御医懦弱,老爷子心更是生气厌烦。 他是过来人,一辈子生儿育女几十个。深知,女子生产时越是折腾得久,越是艰难。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宫里头,因为难产而死的女子,多了去了! 不过,老爷子的担忧不能写在脸上。他若是露出那种表情,他大孙子会更难受。 “日你辈的!” 老爷子看着阴沉的天空,狠狠的骂了一句,“折腾咱的儿孙?回头他娘的给你捅个窟窿!” 心里刚骂完,脸色却豁然一变。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一句他原本根本不相信的话。 “你这辈子杀人太多,会报在儿孙身上.................” 老爷子低头,看看自己的大手,再看看忙碌的坤宁宫,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是喽,咱这辈子,杀人太多,好人坏人,不相干的人咱杀了太多!” “报在儿孙身上..............?” 忽然,老爷子想起了曾经最最上心的心尖子。 他的嫡长孙,朱允熥的大哥,落生时也这么折腾,可只活了岁!那可是他的嫡长孙,未来大明帝国当仁不让的继承人。老爷子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从生下来几十个御医围着转,天下最好的药材供应着。 可还是,只活了岁! 还有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悉心培养的接班人,也是英年早逝!不到四十的年纪,就撒手人寰。 想到这些,一向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老爷子,内心有些动摇了。 伸伸手指,把朴不成叫到跟前,低声道,“你说,这世上真有报应吗?” 朴不成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犹豫的开口说道,“皇爷,您是真命天子,人间真龙,人间的报应哪敢落在您的身上!” 老爷子脸色缓和一下,但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 “你他娘的,痛快的说!”老爷子怒道。 “不过...................!”朴不成继续道。 老爷子赶紧正色,侧耳倾听。 朴不成小声道,“按理说,奴婢不该说这些。但这个档口,也顾不上这些忌讳,皇爷就当奴婢胡沁.............” 老爷子青筋乍现,耐心半点没有,“你他娘的,找死呢!” “您是天子,宫里的鬼魅自然绕着您走。可龙子龙孙还未成龙,容易被小鬼纠缠。再者,民间有个说法,晚上生孩子,大凶大险............” 皇宫,不但是天下最为庄严的地方,其实也是天下最为阴暗的地方。宫里的人,五根不全最是信奉这些东西。尤其是内廷,私下里流传许多玄乎的传说。 “内廷,阴气太重,奴婢............” 朴不成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老爷子拎着脖子拽起来。 “还有这说法?”老爷子一辈子是啥也不信的,但涉及到儿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瞪眼道,“咋弄?” 朴不成被掐得喘不上气,两脚悬空,艰难的说道,“原先大都城那边的传说,是女子生产的时候,要多些阳气。阳刚之辈护法,鬼魅不敢上前............” 老爷子一松手,想想,“去,把那些杀才叫来!披挂,给咱孙媳妇护法!” ~~~~ 内廷焦急,外廷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按耐不住。 忽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这位小公公,可是有消息了!?”常升第一个站起来,大声问道。 随后,呼啦一下,上百臣子直接把小太监围在央。 那小太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咽口唾沫,“皇爷有旨,武臣披挂进宫,给太孙娘娘护法!” “嗯?”众人一愣。 臣们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根本不信这个。 而武人们,越是杀人多的,其实心里越信。而且这事,在这时代很是常见。即便是他们家,家里有人重病,或者媳妇难产的时候,都是百战老兵守在门口,寓意邪魔不敢近身。 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也要在亲戚选出壮小伙子。 其实这事古已有之,大唐时太宗皇帝病重时,就曾选军骁将,站在殿外护法之用。 宋国公冯胜开口道,“皇爷的意思,是让咱们去当门神,用以震慑!” 开国公常胜看看兄弟常森,“老三,走!” ~~~ “宁儿,挺住!” 朱允熥在窗外轻声呼唤,里面传来赵宁儿虚弱且痛苦的呻吟。 灯火之下,殿满是忙碌的身影。 殿外,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的朱允熥,只能跟着干着急。 忽然见到老爷子在边上对着朴不成窃窃私语,眼神不时的往殿飘着,朱允熥心里更是打鼓。 “闺女,再使劲,抓着娘的手!” “娘娘,大口喘气,大口喘气儿!” 耳满是焦急的呼唤声,宁儿的呻吟再次微弱下来。 忽然,外头传来阵阵铿锵的脚步,还有铁甲摩擦的声音。 稍后一群军勋贵们,以冯胜带头,披甲带刀的进来,直接跪在大门口。 “主公,老兄弟们都来了!” 老爷子也是一脸杀气,咬牙道,“咱听说,宫里的阴气重,想着让你们来,给这边增加点阳气,都给咱打起精神来!” “喏!”众人嗷一嗓子,纷纷按着兵器,笔直的站在殿外,把坤宁宫的大门挡住。 这些人,要么身上带着斩马刀。要么挂着流星锤,破甲坠。要么是腰里卡着铁骨朵,要么手持铁锏,杀气腾腾。尤其是几位老将手里的兵器,上面半点光泽都没有,兵器的木把都被血色沁透了,似盘出浆一般。 “这..............”这一幕,真有些啼笑皆非,朱允熥都不知说什么好。 老爷子大手一挥,“有这些人在,他娘的别说小鬼阴气儿,阎王爷过来都是个死!” 突然,里面传出赵氏撕心裂肺的呐喊。 “闺女,别闭眼!” “娘娘,您醒醒!” “怎么了?”朱允熥在外大喊。 “御医,快点,娘娘下身见红了!”嬷嬷在里面大喊。 见红? 朱允熥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没注意到,老爷子的身子一个趔趄,也差点软倒。 窗影里,一群人围着赵宁儿,满是呐喊。 窗外,心预感不好的朱允熥,忽然握着拳头呐喊。 “里面的人听着,无论如何,保宁儿平安!”朱允熥大喊道,“若是生不了,宁可保大人。记住,保护宁儿,保大弃小!” 屋里的人影,被朱允熥的话震得一顿。 便是老爷子,看向孙儿的眼神,也有些不可思议。 ~~~ “闺女!” 赵氏拉着宁儿的手,泣不成声,指尖女儿的鲜血还挂着。 满脸汗水,虚弱至极的赵宁儿,艰难的睁开眼,干瘪的嘴唇还没发出声音。 就听外面传来朱允熥的呐喊,“保住宁儿,保大弃小!” “他心里,有我!” 顿时,一抹幸福的笑容爬上脸颊。 折腾了几个时辰疲惫的身躯之,不知哪来的力量。 赵宁儿咬碎牙齿,重重的呐喊,“儿呀,出来呀!” “哇!哇!” 忽然,清澈嘹亮的婴儿哭喊之声,响彻大殿。 “生了?” “生了!” 殿内人,欣喜若狂的叫嚷。 “生了!” 片刻愣神之后,朱允熥兴奋的大笑,一把抱住老爷子,“爷爷,生了!毛宁儿生了,孙儿也当爹了!我当爹了!” 老爷子被孙儿晃得骨头都散了,咧着大嘴无声大笑,忽然大声吼道,“是不是个带把的?” 郭惠妃隔着窗户大笑,“皇爷,恭喜您啦,是个嫡重孙,小家伙怕是七斤重呢!” “带把儿的!” 老爷子一把推开大孙子,站在院子仰天长笑。 /75/75244/21913577.html 第100章奎 “哇!哇!哇!” 坤宁宫,满是刚出生那小家伙,嘹亮至极,震人耳膜的哭声。 “这孩子咋这么能哭?”朱允熥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随口问道。 初为人父,朱允熥心里欢喜得恨不能大叫,扒着窗户,一个劲儿的往里看。可这时候宫里都是厚厚的窗户纸,看到的都是模糊的身影。尽管这样,他还是乐此不疲。 谁知,话音刚落,砰地一下脑袋上挨了一个板栗,疼得朱允熥一缩脖儿。 老爷子站在边上,瞪眼道,“你懂个甚?男娃哭声越大,身子越结实!”说着,胡子眉毛一起抖着,大笑道,“咱的重孙,将来定是个没病没灾的好儿郎!” 朱允熥也跟着傻笑起来,“对,爷爷说的是,平安健康就好!平安长大,无病无灾!” 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那是孩子成长之后的事。刚降生的婴儿,只希望他能健康长大。尤其这个时代,一点点小病就能要了孩子的命。 这时,郭惠妃撩开门帘,疲惫却满是笑容的出来,给老爷子福安,笑道,“皇爷,恭喜您了,嫡重孙。大胖小子,斤三两!” “呀,壮实!”老爷子胡子又抖起来,大笑道,“怪不得这么能折腾!” 朱允熥急问道,“惠妃娘娘,宁儿怎样?” 一秒记住 第101章宝 这时代的习俗,女子刚刚生产完,男子不得近身。 一是有秽气,二是出来进去的容易让产妇和孩子受风。 所以爷俩被惠妃娘娘挡了出来,忙了一夜天边渐渐放亮,半边鱼肚儿爬上天空,微微晓白。 老爷子和朱允熥,爷俩一前一后都背着手往外走。老爷子一脸大笑,朱允熥满面傻乐。 勋贵们刚才那句话说的对,后继有人才能江山永固。老爷子虽看不上什么圣人学说,但内心有个固执的道德准则。只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一系,能够子孙昌盛,他卖命打下来的大明,也能万年一统。 爷俩刚出了坤宁宫,王耻小跑着过来,“陛下,殿下,曹国公李景隆求见!”说着,微微小声道,“奴婢看他挺着急的!” “这时候他来干什么?” 朱允熥疑惑道,方才老爷子叫武人勋贵前来护法,来的都是跟着他打江山的老军侯们。李景隆虽然也算武人勋贵,但无论是资格还是身上的杀气都差了一些,所以不在此列。 “让他过来吧!”朱允熥随口道。 爷俩仍在夹道走着,李景隆夹着一个长长的卷轴,风风火火的跑来。他身边跟着两个带路的小太监,拼了命也跟不上。 “臣,叩见皇爷殿下!”李景隆跑到跟前,直接双膝跪地,发出刺啦的摩擦声,高举手里重重的卷轴,“恭贺皇爷,喜得皇明嫡重孙。华浩荡千年,帝王不知凡几,然开国之主未有武功如吾皇昌盛者,更未有如皇爷一般,四世同堂,福寿双全!” 首发网址 第102章祥瑞之子 (过渡章节,微水,谨慎观看) 国逢喜事精神爽,皇太孙嫡长子降生,乃是大明天大之喜。 翌日朝会,部及在京品以上官员,皆穿着吉服上朝,恭贺皇帝,皇太孙。 “臣等恭贺陛下,喜得重孙,东宫昌盛,大明万年一统!” “臣等恭贺太孙殿下,后继有人!” 群臣叩拜声,宝座上的老爷子和朱允熥笑容满面,很是受用。 “众爱卿平身!” “这古往今来呀!”群臣起身之后,老爷子在龙椅上朗声开口,“开国帝王都是武功赫赫,但是他们跟咱比,命都没咱好!” 朱允熥笑看老爷子大声说笑,显然老爷子还沉浸在重孙将生的喜悦。不然,往日这些自夸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咱一介百姓们,既不是前朝的臣子,也不是前朝的勋贵,起兵反抗暴政,只历经十七年,便建立了这煌煌大明!” 老爷子极少夸赞他自己,也很是反感臣子们对他歌功颂德。此时,却骤然说出一番自得的话来,让群臣想接口称赞两句,却有些摸不准方向。 一秒记住 第103章铁打的荣华富贵 朝堂之上,是关于皇嫡重孙朱奎的诞生。 朝堂之下,也是关于这个仍旧小脸皱巴巴的孩子。 承恩侯府门前,赵宁儿的母亲赵氏,容光焕发的从马车上,敏捷的跳下来。根本不用门房搀扶,快速朝内院而去。 “大妮儿?快点,帮娘收拾下东西,娘要进宫住些日子!” 一进后院赵氏就对着侧房那边喊,她家是小门小户出身,没那么多深宅大院的规矩体统。自从他家鲤鱼跃龙门之后,家里的大闺女也常常能带着孩子回家来住了。帮着赵氏,管理这个诺大的院落。 赵宁儿肚子争气,第一胎就是皇家的嫡重孙。赵氏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走路都带风,嗓门也格外大。 “大妮儿,哪去了?” 赵氏焦急的推开门,却发现大女儿的房里空空的。 吱嘎一声,正房的门推开,露出赵思礼皱眉的脸,“大呼小叫干什么?大闺女回婆家去了!都是侯爵夫人了,还当以前小门小户,这么没章法也不怕人笑话?” 一见到丈夫,赵氏顿时眉毛立了起来,大声道,“我在自己家里喊,惹着谁了?谁笑话我?谁敢笑话我?” 说着,冷笑下,“呵,侯爷!好大的威风呀,你怕是忘了,你今日的侯爵是我肚子里的闺女给你戴上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人生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看我这么不顺眼了,就惹了你的厌了!” 首发网址 第104章失宠了 不觉间,京师浅浅的雪,融复来,再次在城池内外堆叠起来。 京城内外,渐渐的有了年味儿,越发的热闹。 而一向有些沉闷的紫禁城,更因小生命的诞生,变得格外的喜气。 坤宁宫,满是春日的温暖。赵宁儿斜靠在床头,捧着一碗鸡汤,笑看站在摇篮边,抖动着孩子的朱允熥,满眼的幸福。 “嘿嘿!爹......叫爹!”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抓着斤肉嘟嘟的手指头,傻小子似的傻乐。 当爹是个啥滋味? 反正就他娘的挺美,美滋滋儿的。 眼前的小人儿,小脸皱巴巴,大脑门,塌鼻子,可却粉嘟嘟的招人爱。骨子里那份血缘天性,让朱允熥怎么看都看不够。 “呀!啊!” 斤还不认人,四肢在摇篮里不住的踢腾着,嘴里发出悦耳的叫声。 记住网址m.wxsy. “叫爹!”朱允熥晃下他的小手,笑道。 “殿下,斤还都不认人呢!”赵宁儿笑道。 朱允熥对老婆也是傻笑一笑,再看看斤,故意道,“小子,我是你爹,你认识不?” “呵呵!”赵宁儿几乎笑得打滚,“殿下,您越说越不像话了!” “呵呵!就是觉得好玩!” 朱允熥又晃晃斤的手指,“丑儿子,真丑!” 话音刚落,砰地一下! 后脑勺一阵巨痛,朱允熥一缩脖子,回头一看,却是老爷子。 “皇爷爷!”朱允熥揉着后脑勺,“您老走路怎么没声儿?” 老爷子瞪眼怒道,“你说谁丑呢?”说着,把朱允熥正拉着斤的手,一巴掌拍落,再看看斤,“咱重孙多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哪丑?比你刚生下来那时候强多了,你那会,都没眼看!” 说着,不理会朱允熥,直接换了笑脸对着斤,“斤呀,咱是你老祖,哈哈!哈哈!” 老爷子笑得美,胡子一翘一翘的。 “得,我算是失宠了!” 朱允熥心里腹诽一句。 这时老爷子大手,小心的窝着斤软乎的手指头,“哎呀,咱重孙咋就这么可人呢,咋看都看不够哩!” 隔辈特别亲,天下老人大多如此。不但亲,而且爱,孩子在他们眼里怎么都是好的。看着老爷子稀罕斤的样子,朱允熥没来由想起前世的祖父来。 但凡他老子敢动他半个手指头,他祖父能拎着擀面杖,追他老子二里地! 这时,赵宁儿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起床,行礼道,“皇爷爷,您老坐着看呀!” “咱站会挺好!”老爷子笑起来眉毛的都是弯的,对赵宁儿说道,“不用起来,你正是身子弱的时候,好好呆着!” 按说皇宫之规矩甚重,即便是老爷子也没有随意来孙媳妇寝宫的道理。可此时大明开国不过三十年,老爷子出身贫寒,从不管这些流传千年所谓的礼法。 再说,他想去哪,谁敢管? “你是咱朱家的功臣,好好养着身子,以后再给咱生几个嫡孙!”老爷子笑道。 朱允熥在旁边笑笑,没说话。 但他的笑,却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 “你还杵在这干啥?”老爷子瞪眼道,“不用看折子,不用理朝政?” “孙儿..........孙儿也是想孩子了,想来看看!”朱允熥讪笑一声,“再说,孙儿每日看的都是小事,大事还都要皇爷爷圣裁!” “呀,你还真会挑轻省的!”老爷子皱眉道,“小事你来,大事推给咱?让你署理朝政,你还分起大小来了!咱辛苦一辈子了,到老了还让咱操心?” 咦,老头不讲理!你跟谁说理去! “皇爷爷教训的是!是孙儿失言!”朱允熥只能笑道。 他话音刚落,摇篮里的斤忽然咧着小嘴,哇哇大哭起来。 “你躲开,挡在这干啥?把咱重孙都吓哭了!”老爷子又横眉立眼的。 朱允熥真是............ 看看老爷子,再看看斤。 “他哭,也能赖在我头上?” “皇爷,太孙殿下,吴王兴许是饿了!” 一边,赵宁儿脸涨得通红,一个年长的嬷嬷行礼说道。 “赶紧喂孩子,可不能饿着!” 老爷子恍然大悟,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转身出去。 见朱允熥还在里面,不由得大怒,“你孩子里面杵着干啥?没听说要喂孩子?” “我...............”朱允熥道,“我不用避嫌..........”说着,对上老爷子凌厉的眼神,赶紧出屋,跟上老爷子。 两人走到外殿,恰好望见梅良心和赵氏,带着承恩侯赵思礼进入坤宁宫大门。 一边走,赵氏还一边数落,“进宫来,就空手来?你可真行!” “你可别絮叨了,这些日子我猴挠心似的,就盼着见闺女和孩子.............”说着,不经意的一瞄,赶紧跪下。 “臣,叩见陛下,叩见皇太孙殿下!” “来了!”老爷子站在门槛里,笑呵呵的说道。 “皇爷,臣妾当家的天天在家里盼..........臣妾就和闺...........就跟太孙娘娘讨了个恩典,让他进来瞧一眼!”赵氏这些日子破例,奉旨留宿宫,见了老爷子几次,便大着胆子说道,“您千万别怪罪!” “这有啥的!”老爷子笑道,“你们见见也是人之常情,现在孩子小,见见无妨。等孩子大了,规矩多了,你们等闲也见不着了!” 现在孩子还小,还可以不用太讲规矩。等以后孩子大了,吴王之尊,尊卑有别。即便是赵家人,也不能说见就见。 “臣明白!”赵思礼看见老爷子就腿肚子抽筋,战战兢兢的回道。 “你刚在外头来,身上带着寒气,先在里面暖和一会再去看!”老爷子又道。 赵氏夫妇,自然是叩头答应。 朱允熥心笑道,“呵,老爷子这出儿,真好像宣示主权似的!” 此时赵氏夫妇躬身,从侧门进殿。 赵氏见老爷子穿的棉袍上裙摆处毛边都磨出来了,又大着胆子说道,“皇爷,您衣裳那儿都磨坏了!”说着,顿了顿,“您要是不嫌弃,臣妾针脚还成,过几日给您老缝件袍子,让臣妾家也表表孝心!” “那敢情好!”老爷子咧嘴笑道,“咱生儿育女几十年,还没穿过亲家给做的衣裳呢!” “臣妾等也是您的晚辈,孝敬您是臣妾家的福分,更是应该的。!”赵氏笑道。 “这位丈母娘,也是个心思细腻的!”朱允熥笑着心道。 “他们好不容易进宫来一次,你跟他们说说话!”老爷子显然心情不错,对朱允熥说道,“一会这边说完了,去咱那边,咱先走!” “孙儿恭送皇爷爷!” 朱允熥躬身行礼,赵家人跪地相送,老爷子渐行渐远。 “平身吧,旁边暖和暖和!”老爷子走后,朱允熥对他们二人说道。 随后朱允熥在前,两人在后,进了温暖的偏殿。 朱允熥自然是坐在主位上,赵家夫妇小心翼翼的在圆凳上,沾了半个屁股。 见他们这副小心的模样,朱允熥本想开口说些家常,却又不知道咋说了。 “家里挺好?”朱允熥喝着热茶随口问道。 “都好!”赵思礼站起来,“托殿下鸿福,一切都好!” “私下里说话,不用这么拘束!”朱允熥笑道。 “是!是!”赵思礼和赵氏又是一笑,点头哈腰的再次坐下。 这时,朱允熥却有些犯难了,跟丈人丈母娘说点啥好呢? “那个.........孤听说!”朱允熥放下茶碗,“你在外头,纳妾了?”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赵家的事,早就有锦衣卫奏上来了。这等小事,朱允熥就当乐子看,根本没往心里去。 男人么,要是发达之后能管住裤裆,那他娘的就是圣人! 还谁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且不说家有糟糠的,就算是家有天仙的,不也仙人跳了? 扑通,那边赵氏夫妇直接跪下。 “臣有罪!”赵思礼叩头道。 “殿下,不怪我们当家的。”赵氏挡在赵思礼身前,“他..........我们家男丁太少,臣妾岁数大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臣妾让他纳了个身家清白的妾,给赵家传宗接代!” “孤没有怪罪的意思!”朱允熥道,“快起来,坐下说话!” 边上,自然有太监,把胆战心惊的两人扶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孤就随口一说!”朱允熥宽慰了一句,“不过,你们毕竟是外戚之家,多少眼睛盯着呢!既然纳妾了就娶回家去,外宅养着,有失观瞻,保准有人说闲话!传到宁儿耳朵里,她难做!” “已经接回去了!”赵氏赶紧说道,“以前放在外边,不是臣妾不容,也不是我们当家的没担当。是...........是家里在给准备住的地方。新人进门,总得拾掇拾掇!” “嗯嗯!” 朱允熥随意的点头,心里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 当姑爷的,说丈人纳妾事,似乎好像应该是不大应该。 再坐下去也是没话,于是起身道,“你们坐吧,身子暖了就去那边看看,孤走了!” /75/75244/21913582.html 第105章狗儿咬人,狗娘骂人 出了坤宁宫,走向奉天殿。 朱允熥本是跟老爷子脚前脚后的功夫,但到了奉天殿却被告知老爷子不在,而是在偏殿,淑妃的住处。 于是,朱允熥又差人通报后,再进去。 要说淑妃也是运道好,本是地位低下的宫人,因为给老爷子生了一老来女,直接晋升为淑妃不说,还得依靠着老爷子居住。 不但地位提高了,而且一时风头无两。说起来,后宫还真有不少人眼红! “皇爷爷,孙儿来了!” 朱允熥进殿之后,站在炭盆边,任热火驱赶身上的寒气。 老爷子在二道门里,似乎弯腰逗弄着摇篮里的小福儿。 “这么快说完话了?”老爷子在里面问道。 “孙儿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随便问了几句家常!”朱允熥笑道。 老爷子在摇篮边直腰,笑道,“你那丈母娘呀,看着是个泼辣没啥见识的女子,其实心挺善。你那丈人,看着老实,其实是个糊涂蛋!” 一秒记住 第106章受气要忍着 “你若是人,怎能生养个狗儿子?我看你,是不折不扣的老母狗!” 小顺子声音嘎巴溜脆,清澈嘹亮。再加上长相讨喜,比那青面獠牙的妇人强出太多。这句话一出口,满街哄然大笑。 “好!”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跟着拍手叫好。 见此情景,张蓉儿心越发焦急。且不说让狗咬了没法咬回去,当街对骂这种事,也最是丢身份招人笑话。 “小顺,走!”蓉儿拉着小顺子,想掉头就走,可里外都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她一个姑娘家只能低着头,小声道,“诸位,劳驾!” 这时,那酒楼冲出的妇人,被骂得七窍生烟,满脸青紫。 抱着那条哈巴狗,狰狞的骂道,“小蹄子,养汉的玩意儿,满嘴喷粪,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顺子也大怒,她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张口回骂,“各位街坊,大叔,大爷给评评理。咱俩谁喷粪?你那嘴,何止喷粪呀,简直就是一个臭粪坑!脏死了!” “好!” “好厉害的小丫头!” “牙尖嘴利骂得好!” 一秒记住 第107章我给你出气 见张蓉儿语气不善,那官差头目陈头也脸耷拉下来。 “姑娘,什么叫我怎么这么说话?我这是在劝你!”陈头道。 “事非公论大家都看见了,明明是他们不对,你为何要帮着他们说话!”小顺子气不过,大声道,“明明是他们狗咬人,人骂人,还打人。你身为官差不但不惩恶,反而拉偏架,你执法不公!” “住口,你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 陈头怒道,“这么大点儿事,非要过不去是吗?人家主动赔钱给你们,还不行!” 说着,语气放缓,“姑娘,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人生在世,谁能不受委屈呢?别说你,就说我这吃官衣穿官饭的,挨人呲打被人叫骂也是家常便饭。人这一辈子,哪能没电磕磕绊绊,你要是较真,日子就没法过了!” “老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家是有不对,可也没多大罪过吧!人家赔钱了,总不能再让人跪下给你磕几个吧?”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是外乡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今儿我若是不来,你还得受委屈。就算是再抽你们几个嘴巴,你们不也得受着吗?我来了,人家才肯作罢,还愿意大事化小,赔偿钱财。你怎么现在,连我都怪上了? “这也就是在京城,首善之地。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若是在别的地方,就你们这么硬顶,这么不饶人,被人拉到没人的地方打死都没人知道!” 张蓉儿怒极反笑,“这么说,小女子还要谢谢您这位差爷!谢谢他们手下留情?” “可是!”说着,她脸色一变,“尊驾穿着官衣,是要秉公办事,伸张正理的。这身官衣,不是让你和稀泥的!” 首发网址 第108章说理 会宴楼外,看着热闹的人伸长脖子,眼睛都不眨。 见过霸道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 若说会宴楼的女子,是仗着自己有俩钱儿,仗着是京师本地人,蛮不讲理欺软怕硬,惹人笑话的假霸道。那朱允熥带着的这群人,就是真的霸道。 霸道得三言两语之间,让人打心里害怕。 “莫杀我的宝儿!” 女子凄厉的尖叫一声,怀的哈巴狗已经被一个武士抢走。说来也怪,方才那对着张蓉儿主仆二人连声汪汪的恶狗,此刻落在朱允熥护卫手里,那叫一个老实。 任凭人抓着脖颈,四肢蜷缩一动不动,明亮的小眼睛满是恐惧,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这狗能出二斤肉吗?” 李景隆看看那狗,嫌弃的说道,“让厨子出来,当面整治了。”说着,走到那女子面前,直接一把薅着对方的头发,上下打量着,“什么是通天纹?” 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抽出腰间的匕首,在女子惊骇欲绝的目光说道,“既然你没有,我就给你画一个。你这娘们,跟母老虎似的,我就在你脑门上刻个王字,再在你脸蛋两边一边刻画,刻一个字。碰到爷爷,你这母老虎,就要变成母王...........” “且慢!” 首发网址 第109章啪一巴掌 一时间,带队的差官腿肚子转筋,两腿跟面条似的。 在街面上混,眼神最要紧。别看他穿着官衣儿,可也要知道谁能惹得起谁他惹不起。 酒楼里那些非富即贵,没一个他能惹得起的。最让他害怕的是,冷笑着看他那人,可是京师有名的活阎王。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 心惊骇,再看看死狗一样的同僚,心大叫不妙。 “你过来干什么?”何广义沉着脸,缓缓从酒楼出来,盯着差官问道。 “卑职.......巡街,发现这边.............” 啪的就是嘎巴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差官的帽子都抽掉了。 何广义厉声喝道,“兵马司就是这么巡街的?出事了不来,有事了不来,等事完了才来?一来就耀武扬威?” 他虽贵为锦衣卫指挥使,可对于官府这些差人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兵马司每天按时按点巡街,小队五人一时辰一趟,大队十人两个时辰一趟。先头那个叫陈头的是小队,这个差官带的是大队。 记住网址m.wxsy. 酒楼这么热闹,隔几条街都能看见,巡街的会不知道? 他们就当是没看到,甚至恨不得事再闹大一点。双方真打起来了,他们才露面,这么着把人一拿,就能吃两头。 官差被抽得眼冒金星,摇摇晃晃。 “大.......大人............” “闭嘴!”何广义愤愤道,“把这酒楼的人,抓应天府去。”说着,一指一直装昏的陈头,“具体怎么个事,问他!” 这时,朱允熥已经站起身,朝外走。 路过这些差役的时候,朱允熥小声对李景隆说道,“兵马司这些差役,越来越能糊弄事了!现在谁在管着?可还是宁儿的父亲?” “承恩侯早就不理这些了,就是挂了一个闲职。”李景隆说着,回头也看了那些官差们一眼。 眼看这些人走远,看热闹的人也哄堂大散,被何广义抽了一耳光的官差才敢站直了身体。 “老陈,你他妈醒醒,怎么回事?”官差揣着装昏的老陈。 后者睁开眼睛,摸着心口,“可算走了,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官差急问。 随后老陈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官差不由得大怒。 “兄弟们,把这不晓事的公母俩抓起来,送应天府,交给大人处理!”官差跳脚道,“上锁链,锁链!” 骂完,还是心有气,一想到此事是一条狗而起,大喊道,“把那狗也锁咯!” “头,您锁它干嘛?”有兄弟不解的问道。 “晚上炖了下酒!”官差骂道,“他娘的,这世道老子惹不起人,还惹不起狗吗?” ~~~ 朱允熥一行人,出了长安街,似乎没有目的一般的,继续朝前走着。只是,选择的道路,都是一些相对僻静的小路。 人群,李景隆拉了下跟在朱允熥后面的傅让。 傅让回头,皱眉,眼神说道,“干什么?没见我这护驾吗?” 李景隆同样回个眼神,落在张蓉儿身上。 后者恍然大悟,渐渐的人群变成朱允熥和张蓉儿在前,众人默默在后跟着。 “来京城几天了?”朱允熥随口问道。 “四天!” “待的可还习惯?” “比杭州冷些!” “那你是穿的少,你看你就穿着布衣,连裘皮都不套一件!”朱允熥说着,侧头笑道,“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几套,都是今年辽东贡来的狐狸皮!” 张蓉儿咬着嘴唇,根本不敢看他的目光,“太惹眼了!” 她是清官家的女儿,身份虽然高贵,可家里却没什么好东西。而且,一直以来的家教,也使得她以简朴干净大气为美。 朱允熥就爱看她脸红的样子,当下凑近些,情不自禁的要去拉对方的手,嘴里道,“我给你的,有什么不能穿的!呀,你好像比上次见瘦了些。你的琴带了吗,以后给我弹曲可好!” 一说起这个,张蓉儿顿时满面飞霞,羞臊得不行。 当日,那张画............ 她正心神不定,眼看朱允熥就要握住她柔柔的小手。 啪地脆响,朱允熥手跟碰上烙铁似的,闪电般缩回来。 只见小顺子站在他和张蓉儿间,掐腰看着他,刚才就是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朱允熥手背上,狠狠的来了一下。 张蓉儿傻了! 傅让,李景隆,何广义等人,都傻了! 朱允熥看着通红的手背,也傻了! 居然,被打了! 小顺子掐着腰,清脆的嗓门连珠炮一样,“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对我们小姐上手呢!你要干什么呀?看你质彬彬的,没想到也是不知道羞臊的!” 说着,小丫头清清嗓子,有模有样的又道,“若是旁人,我定然不依。看在你方才给我们小姐出气的份上,就饶你这次!” “不过,你千万别有痴心妄想,也别对我们小姐挤眉弄眼的。告诉你,我们小姐你想都不要想,我们小姐已许了人家,说出来吓死你!” 说到此处,再看看朱允熥,小脸上又露出些不忍来,“哎,这位公子,看你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也像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大丈夫何患无妻...........” “顺子!”回神的张蓉儿一下掐在小顺子的胳膊上,惊呼道,“你干什么?这..........他是皇太孙!” 小顺子被他一掐,疼得一个激灵,大眼睛扫扫朱允熥。 “黄公子?没听说过呀!”说着,又教训起张蓉儿来,“姑娘,不是奴婢说您。您是什么身份?这要是传扬出去,可就坏了!”随后,小声道,“姑娘,咱们快走吧。奴婢看这黄公子,不像是好人,你看他身边那些人,都贼眉鼠眼的!” “再说,您好事在即。千万不能和外人有牵扯,不然老爷要动家法!” “他是皇太孙!”张蓉儿急道,“殿下!” 小顺子一愣,掰着指头,数着道,“皇太孙殿下..............啊!”忽然,惊得跳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张蓉儿。 张蓉儿无奈的点头,“快给殿下赔礼!” “哎呀!”小顺子跟受惊的小鹿似的,又是磕头又是打自己的脸,“奴婢,奴婢右眼无珠,罪该万死!这.........奴婢早就应该知道,如此英武不凡.......那个.........皇太孙在上,奴婢给你磕头了!” 被这天真烂漫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打了一下,朱允熥心也不如何生气。 有些逗她一般说道,“你打了孤,怎么办?你看都红了,疼!!” 小顺子直接跳起来,一把握住朱允熥的手,吹气道,“奴婢给您吹吹,吹吹就舒服了!” “哈哈!”朱允熥抽回手,朗声笑道,“上回见你还没这个丫鬟,她是哪来的?” 见朱允熥不计较,张容儿心里松口气。 “她以前都在我祖母身边,被祖母宠坏了!”张蓉儿说道,“殿下恕罪!” “怪不得女孩子起个男孩名,小顺子!呵呵,不知者不罪!”朱允熥大度的说道,“看样子,你心里也没把她当成下人!” “我和她情同姐妹!”张蓉儿说道。 朱允熥看着小顺子怯怯的小脸,笑道,“以后你进宫过来,这丫头去哪?” 小顺子飞快的回答,“殿下,我陪小姐进宫伺候您行不行?” “呵呵!”朱允熥一笑,捏着她肉嘟嘟脸颊,“宫里可不好玩!” “有小姐在,奴婢才有家!”小顺子眼的落寞,一闪而过。 ~~~ 身后,众人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皇太孙,居然对那个小丫头,那么慈眉善目的。那丫头,打了皇太孙一下还能没事,可真是造化。 而人群,李景隆却在琢磨着。 “张家的礼,怎么个送法?也不知这位侧妃娘娘,喜欢什么?” 想着,心里忽然惊骇起来。 “送个鸟!” “若太孙正妃知道我巴结别人,心里还不恨死我?” “嗯,有礼,还是送给赵家比较好!” ~~ 俺就这个风格呀,怎么能是水呢。 爱你们,摸摸大。 /75/75244/21913587.html 第110章马上就办 天愈冷,紫禁城的飘雪,愈发厚重。 今年的雪有些大,今年的喜庆特别浓。紫禁城,早在数日之前就开始张灯结彩,宫人身着锦瑟,彩绸迎新。 宫,要添新人。 圣谕,浙江布政司使张善之女,张蓉儿为皇太孙侧妃,将在腊月二十二,正好是小年这天,娶进宫。 今年,紫禁城的喜事特别多。大明的喜事,也特别多。 从朱允熥所在的东宫景仁殿,二楼书房阁楼放出去,旁边钟粹宫那边的院落已经整备完毕,窗棂柱子都刷了新漆,盖上也换了新的琉璃瓦。 等张蓉儿进宫后,就要住在此处。虽和赵宁儿的居所坤宁宫无法相提并论,但在紫禁城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 不过,此时的朱允熥没有去欣赏窗外的美景,而是坐在御案之后,表情凝重的看着手的奏折。 福州左参政铁铉奏报,自大明海关收取关税一来,赋税已是过去数倍之多。且商贾往来越发频繁,甚至有万里之外金发碧眼色目人等,前来华天朝交易。 但国朝海禁仍在,外来之商,国朝之商,只得在朝廷规定的港口经商。同时,又严令片帆不得下海。 可沿海之地豪商大族,皆有船队在海上航行,而周围百姓见到海贸之利,多有私下结伙出海者。由广东,福建等地乡民,多达数千人在外海诸岛落脚。 记住网址m.wxsy. 海禁,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在老爷子那质朴的价值观,凡是不好好在家种地的,都是败家子! 老爷子的海禁,不禁别人前来贸易,也不禁自家的百姓和外人做买卖。但禁止自家的百姓,扔了田地,跑去做生意,跑去当水手,禁止老百姓出海远航。 大明海禁的最初目的,就是害怕人口流失! 可现在立国几乎三十年,国情于国处大不相同,而且一旦沿海商业兴盛起来,商业绝对会替代掉原始的农业。 而且虽明令禁止不得私自下海,但各商贸海港的官府其实未深究。对地方上大商人,组织船队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说服老爷子呢?” 朱允熥放下奏折,闭目沉思起来。 其实终其大明一朝,虽有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但海禁一直都是存在的。明叶开始,官掌权,海图封存连造船的图纸都给毁了,国家固步自封。 可这种海禁是矛盾的,一方面不许出海,另一方面全世界的人都在和大明交易,白银疯狂的涌入。 另一方面,因为海禁导致了水军战船成了摆设,盘踞外海的倭寇海盗横行,等后期,荷兰窃居弯湾,葡萄牙窃居澳门。 (明朝的商人和官员很聪明,澳门的葡萄牙人,基本是大明和外界海贸的间人。但弯湾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被荷兰占据三十年之久,也反映出明朝末年,国家的衰败。) 虽然那两个地方在现在看来是不毛之地,可它哪怕再不毛,也是大明的地方。 “不开海禁,谈何远洋?” “不远洋,谈何开拓进取?” 想到此处朱允熥摇摇头,睁开眼,在铁铉的奏折最后空白处,开始诛笔批复。 “海禁事,先等等,现在不是时候。” “你在福建,给孤弄清几件事。福建有少大海商,名下有船队几何,水手几多,规模如何?” “甚至,落脚外海诸岛之大明子民详细之树多少?彼等有船多少,何等营生?” “天下事,必有利可图。开放海禁,唯重利放能堵住天天悠悠众口!” 写完之后,吹干墨迹,这封奏折没有放进,要给老爷子看的黄绸匣子。而是单独放入另一个匣子,那里面都是朱允熥和心腹臣子的往来秘折。 随后,伸手去拿案上的茶碗,端起来一看,里面的茶却空了。 “人呢!”朱允熥又翻开一本奏折,开口道,“上茶来!” 话音落下,王耻却没马上出现。反而是楼下传来,故意压抑说着的声音。 “怎么了?”朱允熥不悦的问道。 王耻赶紧从楼梯上来,跪地道,“殿下,妙云姑娘来了!” 朱允熥一笑,“哦,让她进来吧!” 稍后片刻,妙云提着一把缠着雕花的银壶,跪在朱允熥脚下,慢慢的给茶碗加水。 “殿下恕罪!”妙云放下银壶,叩首道,“奴婢不召自来!”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女子,朱允熥总是格外宽容些,说话时也更温和些。 “什么罪不罪的,起来回话!”说着,朱允熥打量下妙云,这些日子没怎么亲近她,她似乎更加的.........圆润了。 穿着红领绣着彩线的束腰宫装,红色的领子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白里透红,美艳不可方物。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胭脂香,沁人心脾。 “这些日子冷落你了!”朱允熥拉着对方的手,揉了揉,坏笑道,“可是想孤了?” 妙云轻咬贝齿,跪在朱允熥脚下,一只手被他拉着,一只手放在朱允熥的膝头。大着胆子抬头,眼神既有害羞,又有热烈。 她已是鲜花盛开的年纪,一颦一笑都是美,此等风情,自然不是旁人能比。 顿时,朱允熥心有几分火热。 “这他娘的,还怎么处理朝政?” “哎,媳妇多了也不好!” 心里想着,把她两手都在放在自己腿弯之夹住,摸着她的额头,笑道,“怎么不说话呀!这么看着孤做什么?你再看,你再看,孤就把你吃掉!” “呵!”妙云笑了一下,由于牡丹绽放,随后把头埋下,声音带着几分凄苦,“殿下,您忘了奴婢这旧人吗?” “傻瓜,这是哪里话!”朱允熥心对她也有几分歉意,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孤这些日子是太忙了,冷落你了!” 腿上佳人轻轻嗯了一声,瞬间红霞挂满白皙的脖颈,蚊子一样说道,“殿下,可还记得答应过奴婢的事?” 朱允熥手指正渐渐向下,闻言略顿。 “孤事太多,还真的不太记得了!你提醒一下,若是能办的,孤马上就给你办!” 妙云马上抬头,娇羞眼神满是嗔怒,眼角挂着泪花,“奴婢就知道,殿下给忘记了!” “别哭!”朱允熥手指在她鼻子上点点,笑道,“孤忘了不要紧,但孤说话算话,你说出来,孤马上给你办!” 妙云不敢看他,低声道,“您以前说,要给奴婢一个龙种!” “这事呀!”朱允熥恍然大悟,随后笑了一声,“这事,现在就能办!” “哎呀不行,大白天呢!” “择日不如撞日!” 书房阁楼下,肃立的王耻无声挥动拂尘,自有宫人去准备毛巾热水等事后所需之物。 楼上楼板微微晃动,些许不可闻之声。 即便是老王等人,早就去了烦恼根,也有些心潮激荡。 这时,殿外东宫另一个管事太监,朴无用快步进来。 “王大哥,您给通报下,浙江布政司使张善求见殿下!” 王耻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手指下头上,低声道,“小声些!”说着,又开口道,“让他等着,殿下忙着呢.........等等,你说的是张善?” 朴无用点点头,而后听到楼上细微的声响,顿时懂了。 “嘶!”王耻拉着朴无用走到殿外,埋怨着说道,“他到会挑时间,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 “他毕竟是未来侧妃娘娘的父亲,咱们可不敢怠慢!”朴无用也小声道,“要不,杂家去随便说些说辞,让他继续等着!” “自然是等着。”王耻小声道,“殿下正兴头上,谁敢上去打扰!” /75/75244/21913588.html 第111章新人,旧人 张善是恭谨的臣,端坐在偏殿等待着召见。 他刚从奉天殿陛见过老爷子,奉旨来皇太孙处问安。 其实就是和皇太孙说说家常,他女儿马上入宫为侧妃,有些话要他和皇太孙,私下里说说。 进来的时候,通传的太监说皇太孙在正在书房,并未召见臣子。可怎么自己一直在这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传话。 正焦急之时,朴无用进来说道,“张大人,跟杂家走吧!” “有劳公公了!”张善虽马上就是皇亲,但不敢托大,恭敬的一礼,随口道,“在下斗胆问一句,皇太孙那边很忙?” 朴无用脸色一僵,赶紧岔开话题,“大人留神脚下!” 穿过偏殿连廊,眼前就是景仁宫正殿。虽然规格小了些,不如奉天殿那般恢弘。但完全是仿照奉天殿而建,只是略小而已。 迈步进殿,张善不禁有些心思恍然。 不过一年半的时间,他一个朝不保夕被同僚架空的五品知州,骤然荣升杭州知府,又位列三品布政。现在女儿也将嫁入皇家,正成皇家外戚。一想到这些,顿时有种人生际遇不可量的感触。 走入大殿,跟着太监的脚步走入后堂,几个端着水盆,捧着毛巾的宫人,从朱允熥的书房出来。 一秒记住 第112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蹦..........嚓......... 烟花,在冬日的夜空绽放,璀璨而又温暖。迸发的火光,把整个浙江会馆都照得亮亮的,火光下那些放烟火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宫里接亲的队伍马上就到了,张善大人虽然不是浙江人,可把女儿接亲的地方,就选在了在京的浙江会馆。浙江会馆的人,俱有荣焉! 张善虽不是浙江人但却是浙江的父母官,张家的女儿进宫为侧妃,浙江的士子百姓也算她的娘家人。 “哇!” 小顺子趴在窗台上,漆黑的瞳孔满是烟火的倒影,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惊呼,欢呼雀跃。 屋内,几个张蓉儿父辈交好之家的女眷,在细心给她打扮。她本就是美人坯子,微施粉黛,略施胭脂之后,已是明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 “小姐!”小顺子回头,看着张蓉儿,由衷的说道,“您比烟火还好看哩!” 张蓉儿浅浅一笑,穿着红色绣着金线嫁衣的她,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忧伤。 嫁给皇太孙她自无不可,甚至还有些欣喜。当年抚州河堤上一见,那爽朗的少年就映入少女心房。 一秒记住 第113章武学生员 转眼,洪武二十年过去,二十七年已到。 去岁,大明武功赫赫,平塞北胡患,皇太孙亲征讨辽东,收复华千年旧土。天下风调雨顺,府库充足国泰民安。 暗,有几次朝野风波,老皇爷即将处置功臣之时,皇太孙亲自斡旋之下,终究风平浪静。 今年,正旦朝会之时。皇太孙代天子宣旨,望天下臣工再接再厉,创大明盛世,使天下百姓俱欢颜。 时光匆匆而过,朱允熥来到这个世界已快整整三年。无声之间,他改变了许多,让这个蒸蒸日上的大明王朝,越发的鲜活。 驾! 京城外,一队打着龙旗的银甲骑兵,纵马前行,目标庐龙山。 那地,本是应天城外一处战略高地,大明尚未立国还是朱吴政权之时。老爷子亲自坐镇此处,徐达常遇春埋伏两侧,骁勇善战的淮西男儿,大破陈友谅来犯的几十万大军,重创陈友谅的水军。 庐龙山三年环水,此时山上的堡垒军寨等已经翻修一新。 此时正是冬去春来,些许绿影在山间徘徊,萃意盎然。 大明武将学堂,就坐落在此处山上。远远望去,山上旌旗招展,山脚下不时有骑兵巡逻,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 首发网址 第114章镩子 燕京,北平。 春日暖阳,打在尚未消融的冰雪之上,反射出刺眼灼热的光。 燕王府,一处登高赏雪台,热气袅袅。燕王朱棣与一人围坐亭,二人间摆着一口宽口铜锅,锅汤汁沸腾,香味扑鼻。 那人一身黑衣,看似是个儒士的打扮,吃相却不甚儒雅。 滚烫的冻豆腐从铜锅捞出来,微微挤压下蜂窝的汁水,然后扔进嘴里,烫得他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可依旧是筷子不停,几口下肚之后,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忽然一伸手,把头上的假发摘了下来,露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一边吃,一边笑骂道,“燕王,小僧这日子可没法过了。整日提心吊胆的从,吃顿饭都放不开!” 这人,正是如今需要藏头藏尾的道衍和尚,姚广孝。 朱棣看看他,微微笑道,“可本王也没见你少吃了?” 姚广孝叹息一声,给自己的碗里加了勺芝麻酱,一边解着一边说道,“就这么点爱好了,不敢出去见人,不能让人知道小僧还活着,每日就指望着吃顿可口的!” 除却他们二人,还有朱棣的心腹家人之外,这世上的人都以为姚广孝已经畏罪而亡。 一秒记住 第115章阳谋之外 朱棣看着冰面,看了许久。 然后,目光有些凌厉的看着姚广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王?你背着本王做了什么?” 后者拍拍手上零星的冰雪,“我一个和尚,能做什么?” “说实话,不然别怪本王顾不得你我的交情!” “好人难做呀!”姚广孝挠挠光头,笑道,“千岁,成大事光靠雄心壮志,靠真刀真枪,是绝对不行的。靠您自己,也是远远不够的。哪怕您天下无敌,又能杀得了几人?” “一个篱笆三个桩,您这样的好汉要三个帮。小僧不过是,暗帮您交了一些朋友而已!” 朱棣沉声道,“谁?” “小僧已经说过了,皇太孙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您的朋友!” “您想做的轰轰烈烈,但宏图霸业不单是打仗。您太过骄傲自负,有时候也是坏事!” “你.......” “您别问了!”姚广孝笑道,“从小僧认识您开始,便被您的英雄气度折服。汉家江山颓废数百年,往后需要的正是您这样,超越汉唐的英主。” 首发网址 第116章若有所指 京城春光已是明媚至极,圣旨明发天下,皇太孙代天子回都祭祖,带巡视两淮龙兴之地。 此次出京,皇太孙仪仗更胜以往。光是随行护军就有千人,两国公随行,开国公和曹国公。两侯爵掌旗开路,崇安侯李新,越嶲侯俞通渊。驸马都尉李坚,掌骑兵护卫。 圣旨云,沿途官府见皇太孙,如朕亲临。 除却浩大的护军之外,跟随皇太孙的宫人也有数百。若不是赵宁儿刚生产完毕,不易长途劳累,她这个嫡正的孙媳妇也是要回去的。 东宫之有些忙碌,王耻指挥着宫人,把平日皇太孙要用的东西,纷纷装好。 出行在即,朱允熥也享受平日难得的温存。 赵宁儿带着斤,张蓉儿带着小顺子都在景仁殿,妙云则是远远的肃立一边。几个女子,都含情脉脉的看着朱允熥,尤其是张蓉儿,新婚燕尔正是难舍难分,眼神无尽的眷恋。 “斤!” 女人们的眼神,朱允熥就当看不到。抖动着摇篮里的儿子,小家伙眉眼已经长开了,脸型有些像赵宁儿,可眼睛和鼻子却跟朱家人一模一样。尤其是两只大眼睛,贼亮。 “斤,你爹要走了!你笑一个!” 朱允熥话音落下,赵宁儿在边上嗔怒道,“殿下口不择言,什么要走了?” 首发网址 第117章武人之心 老爷子这是,明摆着话里有话。 回乡祭祖,怎么也走不到淮安那边。再说,就算要去淮安,他为什么不说从京师离开时,走水路去淮安。而是说,回来的时候,若是不急,去淮安看看。 淮安,可是朱允炆的封地,淮藩所在。 再联想到,锦衣卫指挥使秘送来的几封,有关淮王的奏报,朱允熥可以肯定,老爷子绝不会心血来潮,无的放矢。 皇太孙车驾缓缓出了京城,富丽堂皇的车厢之,朱允熥斜靠在软榻上,闭目沉思。 朱允炆自就藩之后,很是低调老实。 淮安靠着运河,虽然不是天下最富足的地方,但也算得上繁华。朱允炆就藩在哪,绝对是老爷子对这个庶长孙格外的优待。 到了封地之后,朱允炆很少抛头露面,据说每日都是在家读书写字,来往的也都是些人墨客。 以他那种有算计却没担当,有想法却没有手腕,而且虎头蛇尾的性格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 但,他和几位藩王的来往是却真有其事。而且,还有一些小疑点。 可是,他就是再傻........... 记住网址m.wxsy. 慢慢的,车厢朱允熥睁开眼睛,伸手挑开帘子。 “殿下!”马车外,骑兵紧挨着马车的亲卫统领傅让俯首道,“有何吩咐?” “没事,透透气!”朱允熥随意的一笑,然后目光落在傅让身侧,穿着鱼鳞甲的张辅身上,“弼(张辅字)!” “臣在!”张辅跳下战马,跟着马车的车辙,行礼说道。 “等祭祖完了,孤放你几天假,让你回北平探亲!”朱允熥笑道。 顿时,张辅喜出望外,“臣,谢殿下隆恩!” “哎,什么隆恩!骨肉团圆乃是天理人伦。你和家人一南一北,分隔两地饱受思亲之苦!”朱允熥笑道,“你是孤的近卫,说起来你跟随孤这么久,也算有些功劳,赏家回家好好团聚一番!” 说着,不等对方谢恩,“对了,你回乡之时,挑一些京师的特产带上。听说你母亲身子不好,大内多有补药,孤传旨给太医院,随你拿!” “殿下厚爱,臣感激不尽!” 张辅面露感激之情,说起来皇太孙对他真是不错。当时把他从燕王麾下要来,在京赏赐府邸,衣物饮食。又入宫为宿卫,可谓是恩深情重。 别说他一个外臣之子,即便是勋贵家的子弟,也没有这样的恩宠。 只是,他心.......... ~~~ 皇太孙车驾沿着官道,缓缓前行。官路两旁,已有勤劳的农人,开始翻弄着尚未彻底融化的土地,以备春耕。 这日傍晚时分,车驾再次降临滁洲城。府城大小武官,及乡绅士子,皆出城跪迎。 上次朱允熥刚走出滁州的地界,就闻听京师巨变,连夜疾驰回京。 这次,再次来到此地,不禁让朱允熥有些感慨。 蓝玉回乡务农,蓝党一系的军侯们在他的保全下算是毫发无伤。但许多人,也都失了圣心。没了统兵作战的权力,在京师低调度日,夹着尾巴做人。 历来涉及到权力的事,都没有对错。身处权力漩涡之,又有几人能真正看清呢! 但凡看清的人,急流勇退的人,都有大智慧。 好比滁州城,老凤翔侯张龙。出生入死几十年,到老了不帮儿女求,不帮孙辈求,一门心思吃喝玩乐,才是大智慧。 “臣等,叩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城门内外,山呼海啸之声大起。惊得天边落日,迅速低垂下去。 “老侯爷,别来无恙呀!”朱允熥站在马车车辕阶梯处,笑对接驾的老侯爷说道,“赶紧把老侯爷搀起来!” 张龙被几人搀扶起来,气色比上次差了许多,咧嘴道,“哎呀,啥无恙呀!老臣跟您说,殿下呀,您差点就见不到老臣了!” “怎么了?”朱允熥走下马车,拉着老侯爷的手笑道,“可是病了?” “上个月摔了一下,差点没摔死老臣,您看!”老头一指自己的牙,“牙都摔没一个,昏了两天哩!” “当时,儿孙们都以为老臣要完了,寿衣都准备了。” “你这是福大命大!”朱允熥笑道。 “老臣寻思着,一辈子没死在鞑子的刀剑之下,反而摔死了,多窝囊!”老头笑道,“所以,老臣硬着憋着股气,又活了!” 朱允熥也笑道,“你这是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啥福呀!现在酒也喝不了,肉也吃不了,玩小娘们也没劲儿,腿都掰不开.............” “爹,爹!”扶着老头,张家大儿子脸上臊得通红,“殿下面前,您多少有些分寸!” 老头也知道失言了,可是脸不红不白,咧嘴笑道,“人老了,就碎嘴。殿下家里请,老臣早就让人安排妥当,您千万要住在老臣家里,不然就是不给老臣脸面!” 随后,朱允熥简言意赅的和滁州知府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住进城,张家的大宅里。 但进去之后,和上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张家可谓肉山酒海,弄得人面红耳赤。朱允熥手下那些人,一边玩的不亦乐乎,一边心里腹诽老侯爷是老不羞。 可这次,张家上下透着一股良善人家的质朴之味。 护军先是把张家里外查个干净,而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朱允熥单独住在张家最好的跨院之,院子里单独有个小厨房、里头张龙的老迈的发妻,带着几个孙女,亲自在厨上忙碌着。 方厅茶桌上,朱允熥坐在上首,张龙在下首,家儿子们远远的垂手肃立。 “老侯爷,你这是?”朱允熥笑笑,“今日,招待孤怎么和上次不一样?”说着,鼻子动动,闻到了外边热汤面的味道,笑道,“家常美味,可比你上次的宴席,强了不少!” “呵呵!”老头笑笑,“老臣这不是觉得,要是弄得太张扬了,反而外道了吗?” “哦,这回拿孤不当外人了,上回怎么那样?”朱允熥喝口茶笑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就会吃喝玩乐似的!” 老头也是人精,朱允熥话的话,就当没听到。 “你是跟着皇爷爷起兵的老臣,孤面前不用那么做作!”朱允熥又道,“更不用做给谁看,你在家容养的人,谁能把你怎么着?” “老臣倒不是为自己!” 他这副做派,骄奢淫逸的作风,其实大部分都是做给别人的看的。至于是给谁看,彼此心知肚明。 “老臣的婆娘,多少年都没亲自下厨了。今日老臣让他下厨,一来是给殿下接风,二来是聊表谢意!” 说着,他挥手让儿孙们走远,低声道,“上次殿下着急忙活的赶回去,救了许多老兄弟...........” 朱允熥不让他说完,拍拍他的手,宽慰道,“过去的事,不提了!” 上一次,老头特意摆出那只知享乐的样子,是因为心有些防备,生怕被人忌惮。这一次,却是真情实意。 “那些老兄弟,也都是糊涂蛋,不知深浅!”老头拄着拐杖,“殿下英明神武,包容我们这些老朽之人,实乃臣等的福分!” 朱允熥有心逗逗他,开口道,“哦,你这话,可就有点过了,什么叫孤包容?难道别人就不包容了?要不,回头孤把这话,说给..........” “您!”老头大急,“您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朱允熥朗声大笑,再拍拍对方的手,“你们一辈子辛苦,老了随意的活着,不要管旁人怎么看。有皇爷爷在,有孤在,谁还能让你们受委屈?” 这时,张龙的老妻,颤颤巍巍端着一碗热汤面进来,笑道,“上车饺子下车面,俺这也不会揍啥?殿下您将就着吃点,俺再去给您切点酱大肉!” “辛苦了!”朱允熥笑着,挑了一筷子面条。 “殿下,老臣有个事求您!” “你说!”朱允熥含糊不清的说道。 “老陈有几个不成器的孙子,您看看,能不能进您弄那个武学去学学东西,给他们一番前程!” “你张家有多少子孙,送来便是!”朱允熥笑道。 ~~~ 夜深人静,张家内宅。 张家大儿子张乐,小心的对他老子说道,“爹,您不是一直不让咱家人,往朝廷里掺和吗?现在怎么改主义了?” “富不过三代!”老头摆弄着几个骰子,头都不抬,“他娘的,再不趁着老子活着,给你们张罗张罗,等老子死了,你们是个屁?” “可您,不是说,上.............” “老子是说过,可是现在的上不一样!”老头转着骰子,继续道,“天下历来都是同生死,不能同富贵。以前跟着掺和,是等着人家卸磨杀驴!现在老子给你张罗,是因为皇太孙英明神武。” 说着,老头把骰子收起来,“当年,你老子投军的时候,上面那位和我说,乱世武人就该寻个好主子效忠,用刀枪博取富贵!” “现在是盛世,老子给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也找了一个好主子!” /75/75244/21913595.html 第118章祭陵(上) 皇太孙千护军,过滁州经定远县,已至都凤阳境内。 沿途官路上,都各级官吏,武大臣都出城跪迎。 车驾缓缓驶过气势恢弘的城门,朱允熥第一次回到朱家的老家,大明的都,凤阳。 凤阳,元代时为濠州。其实不算是什么天下雄城,更远说不上富足。但因为出了个朱皇帝,此地已是天下雄胜之所在。 因为是老爷子的家乡,又是他起兵龙兴的地方,再加上明军大部分高级臣,悍将都是凤阳附近人。在帝国创立初期,这里甚至差点成为大明的京城。 洪武二年,大明第一臣李善长,江阴侯吴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后追封国公),奉旨在都建淮西总管府,并建都城。 马车朱允熥撩开车帘的一脚,在那些铿锵的回荡在城门下的脚步,注视这座比京师还要豪迈的坚城。 凤阳不但是座城,更是大明朝另一个军事化心。 修筑此城时,大明开国气象,百战百胜。所以修筑的城池,也充满了舍我其谁的气魄。 朱允熥的上辈人,太子朱标,秦晋燕王等人在少年时,都曾在此地生活过。尤其那些塞王们,这里就是他们最初的练兵统兵之处。 都城极大,占地三百多公顷,其营建的皇城比京师紫禁城还大十几万平方。城所有规制,如京师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官衙兵营,粮库冶炼所,制造司,历代帝王庙,开国功臣庙等等。 一秒记住 第119章祭陵(下) 翌日,天不亮,朱允熥就已经起身。 昨夜他睡得极为不踏实,都恢弘巍峨的皇城太过冷清荒凉。这宫殿是修给人看的,不是给人住的。 今日是吉日,祭拜皇陵就选在今日。 朱允熥梳洗一番,连早饭都没用,便带着都武官员,组成一个浩大的队伍。从皇城出发,步行去城外皇陵祭拜。 明皇陵,就叫皇陵。洪武二年先起名英陵,但未被采用。 出都凤阳西南,十里之外,一处并不平整,有些类似丘陵地貌的土地上,巍峨的皇陵触入眼帘。 皇陵也是座城,甚至比京师的紫禁城,都的皇城更加富丽堂皇,更加的巍峨壮阔,更加的巧夺天工。 皇祖实训,“凡朱家子孙,祭拜皇陵不得身着华服。务必简朴,以示孝意!” 朱允熥一身粗布素衣,脚下穿着连麻绳都没有的草鞋。已走了水里地,脚指的缝隙已经开了口子,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用老爷子的话说,疼就对了。后世子孙这点疼,跟朱家先人所受的苦难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只有疼,才能不忘出身。 首发网址 第120章悲愤旧事 松软的泥土,浅浅的覆盖在皇陵宝顶的正央。 包围宝顶的砖墙缝隙,三五根野草顽强的生长着。它们刚经过冬季的枯黄,焕发出些许的春色,就要被朱允熥亲手拔掉。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需要跪着,用最虔诚的姿势,小心翼翼的做着。养尊处优的身体,在近乎磨难般的体力活折磨之下,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除却朱允熥是朱家嫡孙的身份不谈。 金刚墙下,还站着两名随扈的史官,默默的记载着。今日,朱允熥的任何举动,都会写进起居注,甚至未来会写进明史。 忽然,朱允熥颤抖的手一停。在砖墙的缝隙,他发现了两朵刚开了一半的野花,花瓣上还残存着昨夜的风霜。它们不娇嫩,不美丽,不炫彩,不芬芳。可它们,依然努力的直起枝茎,迎着阳光。 就好像,这世上许多被生活摧残得麻木的人们。尽管人生黯淡,但他们依然坚强的,倔强的,甚至顽强的活着。而且,还尽量的,面对朝阳。 它们艰辛的活着,为的或许是将来,那一丝一缕,终究盛开的希望。 “活着吧!努力!” 微笑,在朱允熥满是汗水的脸上绽放。 这是孝字比天大的年代,挨了两个时辰,仿佛全身的筋骨都不是自己的,才堪堪完成。 朱允熥扶着石阶,缓慢的移动下来。 记住网址m.wxsy. 宝顶下面,早就忍耐不住的王耻快步上前,一把搀扶住朱允熥,嘴里哭道,“好殿下,快歇歇,让奴婢伺候您!” “放开!”朱允熥还没说话,老太监苟仁已对着王耻大声怒斥,“皇陵重地,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王耻不敢争辩,抹着眼泪躲在一旁。 “老苟,他无心的!”朱允熥强笑着说道。 苟仁绷着脸,劝诫道,“阉人根不全,心思歹毒最会看人脸色,若有权柄便狐假虎威,弄权辱国。殿下身负江山社稷,不可太过亲近!” 这话要是大学士说出来,也就罢了。偏偏也从一个太监口说出来,还真是有些讽刺。 “殿下请入殿休息,老奴叫人准备膳食!” 疲惫的朱允熥,还穿着满是汗水和泥土的素衣,进入金殿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就是坐在一张草席上。 周围的宫人忙碌着,背都直不起来的老太监苟仁,仔细的帮朱允熥拿过一条温柔的湿毛巾。 擦了下头脸,舒爽了许多,朱允熥开口问道,“老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也没听人说过你!” 还真是奇怪的事,京师皇宫,唯一有品级的太监只是朴不成而已。而都皇城这边,这个名不经传的老太监,服饰竟然比朴不成还要高级几分,腰间竟然佩戴着玉饰。 “殿下第一次来,没见过老奴。”苟仁亲手在草席上摆着碗筷,开口说道,“说起来,老奴和皇爷乃是同乡!” “既是同乡,当年为何不跟皇爷爷起兵打仗?”朱允熥有些纳闷。 须知当年老爷子在郭子兴处另立门户之时,第一件事就是回乡募兵。徐达,耿君用等人就是在那时投奔的老爷子,还有七百凤阳孤家庄周边子弟。 “老奴少时家穷,被父母送到扬州淮阳王府当下人!”苟仁继续说道,“后来扬州被青衣贼所占,老奴跑了出来,到滁州投奔了皇爷。老奴残缺之人,不算男儿,不能在军效力。皇爷念着当年的乡情,准老奴回乡,看守皇陵!” 他说的轻松,但朱允熥却知道,当年哪里是送?而是他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蒙元宗王当太监! 这时,朱允熥的饭食被呈了上来。 一碗清水,两颗粗粝的泛黄的盐,两块淡黑的饼子。 朱允熥拿起饼子,端详片刻,咬了一口,顿时只觉得口好似生出了许多倒刺,嚼得唇舌生疼,根本咽不下去。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小口的吃着。 忆苦,思甜!珍惜今日,一切来之不易。 “当年,故太子第一次来祭陵时,吃的也是这个!” 苟仁在旁说道,“那年,故皇后也在。太子爷当时面露难色,皇后就和他说。皇爷起兵艰难时,三军将士都吃这个。普通士卒连盐都没有,这盐还是带兵的大将吃的!” 朱允熥艰难的咽下口食物,开口说道,“皇祖创业艰难,今日才知片面。万事知易行难,成人之道,须世间千锤百炼。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吃苦磨练乃是福!” 苟仁的老脸上露出笑意,“殿下聪颖,江山有福!祖宗在天之灵,亦能欣慰!” 说着,又笑道,“说起这个饼子,还有个趣事。当年在和县收服了常大将军,后来军无粮,大将军就嚷嚷着吃人肉。架起锅来,准备把抓来的俘虏煮了!” “孤外公,还真是...........”朱允熥哑然失笑,甚至有些尴尬。 苟仁继续道,“可大将军带着一群好汉,眼巴巴的瞅了半天,厨子说做不了,因为没有盐。大将军便说,晦气晦气。没盐的人肉,还没树叶子有嚼头!” 朱允熥听得来了兴趣,也忘记了手食物的难以下咽,边吃着问道,“后来呢!” “全军缺粮,三天无食。皇爷说,在这么下去不用鞑子来杀,自己就要饿得把鸟吃了。若是没鸟,好好汉子就成了老苟那样的不男不女。号令全军,长鸟的汉子随他上船,过江找鞑子拼命去。” “凭啥咱们世代种地,他娘的白面馍都吃不着。那些鸟鞑子躲在大城里,顿顿有馍有肉,还有小娘子唱曲。他们吃的,用的,都是咱爷们爹娘老子,姐妹嫂子供奉的。咱们现在去,把咱们汉儿的东西,他娘的抢回来!” “孤知道那一战,外公常大将军为先锋,第一个登上采石矶,虎入羊群一般。”朱允熥抚掌大笑,随即又道,“可孤听说,大军进城之后,皇爷爷却禁止抢劫,与民秋毫无犯!” 说着,顿了顿,“皇爷爷真乃一代人杰,全军上下饿成那样,硬是能忍住!” 苟仁道,“应天府破城之前,皇爷召集诸将。言道,金陵乃是王者基业。得此东南重镇之前,我等不过是劫皇纲的贼!” “得此基业,我等就是要日前朝娘娘的新朝贵人。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入城之后,官府粮仓敞开了吃。但有不听号令劫掠百姓者,杀无赦!” “皇爷以刀割破手指,写下军令五条,交于黑面鬼先锋官花云,小舍儿逊!” (小舍儿,旧时尊称,有少爷之意!比如朱元璋的侄儿朱正,被人叫朱小舍。朱元璋娶马皇后以后,郭子兴军也尊称他为朱小舍!) 朱允熥接口笑道,“是东丘郡侯和皇爷爷的养子朱逊!” “殿下好记性!”苟仁赞了一句,又道,“但是进城之后,有皇爷在淮西收养义子七人,不尊号令,侮辱民女。逊小舍不忍杀之,几人跑到了马皇后处求饶。” “这事孤知道!”朱允熥苦笑一声,“几人求祖母庇护,是祖母哭着把他们送到军。皇爷爷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在午门正法!不过,还是念着父子情分,给他们留了全尸!” 苟仁帮着朱允熥,把最后一颗盐碾碎,洒在饼子上,“远处那边林,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处!” 朱允熥吃着饼子,若有所思道,“皇爷爷总是说,成大事者要心有大善!杀养子安抚百姓,就是心有大善。” 同时他也更明白老爷子的心思,祭陵不单是忆苦思甜,更是让后人磨砺心性。这些远去的旧事,远去的苦难,不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是对于儿孙来说,是最宝贵的财富,最宝贵的言传身教。 忍着吃完最后一口,一口气喝下碗带着苦味的清水。 朱允熥看着身边老太监,柔声道,“你年岁也大了,不如等孤回京时你跟着回去。在宫里给你找个僻静的小院养老,闲来无事你多和皇爷爷说说话,说些当年家乡的风土人情!” 这是天大的恩赐! 可老太监却坚决的摇头,遥望远处山丘,“老奴老了,生平最愿死在家乡。那边,是老奴父母的坟地,老奴死后,就葬在他们身旁!” “你...........”朱允熥犹豫下,“老苟,你不怨他们吗?当年,他们把你送到扬州王府...........” 苟仁微微一笑,神色豁达。 “卖老奴得粗米两斗,家亲属,多活命半年!” ~~~ 注,(有人在书评说朱正这人,他是朱元璋大哥的儿子,是朱家的长子长孙,朱元璋对他相当疼爱。 朱元璋打下滁州之后,姐夫李贞带着外甥和侄儿来军投奔他。对这个侄儿,他视若己出。 而且后来被他刻意提拔,在军建立功勋,手下也有了自己的班底,威望甚高。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因为私通敌人的罪名被剥了兵权囚禁。其实在笔者看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嫡子还小,侄儿却声望大增,很危险!) /75/75244/21913598.html 第121章老兵 卖我得米两斗,父母多活半年! 短短十二字,满是心酸言! 世人看来,老爷子带着一帮穷弟兄,提剑起淮西,转战原金戈铁马是何等的英雄豪气。 其实细细品来,但使家尚有过夜粮,谁愿厮杀把命丧!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愿意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身处恢弘巍峨皇陵之,些许寒风涌动,窗外婆娑倒影。朱允熥那颗并不安分,一直渴望建功立业的现代人的灵魂之,似乎被这些前尘往事,还有老爷子的良苦用心,给刻上了两个字。 责任! 身为帝王,全天下供养一人。可以任性随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帝王责任二字不能忘,自己的出身不能忘。 若忘了,天下就有会有无数朱家那样的百姓,造你的反! 这是最质朴的道理,也是最深刻的教训! 皇陵祭拜之后,便是功臣庙。 一秒记住 第122章羊肉汤 若朱允熥真去了赵二家,以他皇太孙之尊。地方官府和护军,定要把赵二家方圆十里之内,搜地三尺翻个底朝天。 那样一来,就不是亲民,而是扰民。 再者,几日来祭拜祖陵和功臣庙已经身心俱疲,祭奠完成之后,朱允熥便返回皇城休息。 第二日傍晚,将将城花灯初上之时,朱允熥换上便装带着几个随从,在城随意的游走。 凤阳城内万家灯火,倒也显现出几分富足。不过与京师那种浑然天成的繁华不同,这里显得有些刻意和不自然。酒楼里没有宾朋满座,商铺里没有流连的客人。 修筑得繁华的街景,少了几分喧嚣,少了几分热闹。城池富足,但百姓未必,所以才会如此。 待行至城淮阳坊,才是真正的凤阳城,贩夫走卒汇聚在此街头巷尾可闻童声。 这里,才真正有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殿下,这里人多...............” 跟在朱允熥身后的苟仁刚开口,就被朱允熥打断。 “人多怕什么?京师里比这人还多,皇爷爷和孤还不是一样随意溜达!”朱允熥书生打扮,背着手看两边的街景,笑道,“皇城里冷冷清清,街面上也冷冷清清,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你们不要扫兴!” 记住网址m.wxsy. 苟仁不敢再言,默默的站到朱允熥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一行人又走了片刻,前头街角处一个热气蒸腾的小摊边,传来阵阵葱花伴着热汤的香气。摊位虽小,但人满为患。有人没有座位,干脆就捧着比脸还大的碗,蹲在路边,吃得满头大汗。 “卖什么的?”朱允熥好奇笑道,“去看看!” 须弥,前头开路的侍卫禀报,卖锅盔羊肉汤的。这摊子在淮阳坊很有名气,只因摊主有个勾人的名儿,徐寡妇! “寡妇?”朱允熥踮脚朝那边张望。 果真,摊子上一个三十出头,身材窈窕的女子在忙碌着。蒸腾的热气,吹得她双脸潮红,粉汗淋漓。 因为要给客人整治吃食,半截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脖颈处也没掩紧,低头时有些许的缝隙。 小家碧玉,如小吃,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朱允熥看得真切,几个对着摊子喝汤的汉子,好几次差点把汤喝进了鼻孔里。 “去,吃几碗!”朱允熥笑道。 刚走到摊子前,正好有几个客人吃完,空出一张矮桌来。边上几个人本想抢先,却直接被朱允熥的侍卫们不动声色的隔开。 朱允熥问道,“老板娘,有什么好吃的?” 这矮桌距离摊子上的热锅最近,刚一坐下,热气和香气顿时围绕周身。 徐寡妇用围裙擦下了手脸,大大方方一笑,“这位少爷,奴家这摊子上就是锅盔和羊汤!”说着,蹲下身子,用围裙把有人用过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又马上掏出几副干净的筷子放在桌上,嫣然一笑,“您来几碗?” “先来四碗,多放羊肉,多葱花少香菜!” “您且坐,奴家这就给您端来!” 寡妇老板娘自去忙,朱允熥又对身边人说道,“你们也坐吧!” 傅让,常升等人闻言坐下,戒备的看着周围,一股生人勿近的架势。可曹国公李景隆,却好似没听见一般。 “你愣什么呢?”朱允熥用筷子捅了下李景隆,发现对方正愣愣的看着寡妇老板娘,笑道,“你有品没品?看个寡妇,都能看直眼?” “臣....不是!”难得,李景隆脸上一红,辩解道,“臣不是看她,而是臣心有心事,所以有些愣神,殿下恕罪!” 朱允熥看看他,“这两日你确实有些反常,话也不多说,有何事说来听听?”说着,点点桌子,让对方坐下,“孤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能把曹国公难住!” 李景隆坐下,脸上神色郑重,“殿下,臣想..........臣想去边关带兵!” 朱允熥顿感意外,“怎么有这个想法?你现在是京营兵马总兵官,掌握京师兵马,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去边关?” “臣,惭愧!”李景隆垂首道,“臣实话实说,往日在京臣还有些沾沾自喜。出身国朝勋贵之家,身份高贵。陛下和殿下,又对臣恩宠有加。臣又在大同,在高丽立下些战功,这辈子该有的都有了。可是.............” “可是什么?你说下去!” “可是臣到底有多少斤两,现在才看明白!”李景隆苦笑一下,“以前都是小聪明运道好,可距离真正的名将,差得可是十万千里!” “哦?”难得他李景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让朱允熥刮目相看,追问道,“人贵在自省,可你李景隆可不是谦虚的性子,怎么现在一下子这么自谦了?” “不是臣自谦,而是臣...............”说着,李景隆叹口气,缓缓说道,“昨日和殿下祭拜功臣庙,看到臣祖父和父亲的肖像.........”说着,他忽然眼眶一红,“臣少年时,与父亲在府池塘游水。父亲脱下衣衫,身上简直没有一处好地方,密密麻麻都是伤疤!” “家父曾对臣说,小子,记住了,将来你什么时候身上的疤,有你爹一半多,你才是个合格的将才!” “可是臣愚活了这么大,托陛下和殿下厚爱,祖宗的鸿福,占据高位,却功劳甚少!这几日,臣一想起自己身上的爵位官职,就有些害臊!” “老一辈人的功勋,是拿命换来的。他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有臣的今天。臣活到现在,却没干一件值得老辈人骄傲的事儿。臣,白活了这么多年!” 世间男子都有上进心,尤其是武人家的子弟,父辈的功绩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激励。 再说,谁不愿超越父辈,反而一辈子活在父辈的功勋之下呢! 老子英雄儿子更要好汉,虎父不能有犬子。自己成才,是对先人最好的告慰。 看李景隆三十多岁的汉子,在自己面前眼圈发红,神色激动。朱允熥心也有些欣慰,这个历史上的大明战神,若是能早点认清自己的不足,脚踏实地的认真做事,将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朱允熥柔声道,“你能这么想,皇爷爷也好,孤也好,都很高兴。你是皇家的姻亲,是姑表亲的姻亲。俗话说姑娘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里的姑娘,是姑姑的意思。李景隆他奶,就朱标的姑。) “你有这份心,足见你心有志气。”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你想去哪里带兵,回京之后,孤和皇爷爷说去!” “哪里都好,只要是边关,能让臣历练的,臣不怕苦!” “嗯!”朱允熥敲着桌面,沉吟起来。 他李景隆肯知道上进,但边关大将可不是小事,他虽然在大同立下战功,可也是侥幸成分居多。以朱允熥对他的了解,他这人做什么事都三分热度,若真是派去边关............ 李景隆眼巴巴的看着,见朱允熥陷入沉思,豁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这是,抽什么风?好端端的,跟殿下说这些干什么?” “万一殿下较真,真把我派去?” 想到此处,李景隆打了个哆嗦。刚才所言却是真心话,可事到临头,他又后悔,舍不得京师繁华了。 “千万别去边疆,挨着吐蕃那地方,吃口热乎的都难!” “也千万别去辽东,那地方天冷,我可过不惯!” “西北我也不想去,风沙大,一到秋天浑身都是沙子!” 正想着,徐寡妇端着两碗羊肉汤过来,笑道,“几位,趁热喝!” 李景隆赶紧站起身,“殿.......少爷,先别想了,尝尝这羊肉汤。淮西羊肉汤,可是一绝!” 说着,伸手去接身子侧面徐寡妇的汤,不想却直接握住人家的手腕。 “啊!”徐寡妇大惊失色,虽然她抛头露面的,可毕竟是个清白女子。如何能让陌生男子,这么抓着手。 一声惊呼,后退两步,手滚热的汤碗一抖。 “嘶!” 李景隆大腿上一热,汗毛都立了起来,烫得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75/75244/21913600.html 第123章无田可种 电光火石之间,两碗滚热的汤,不偏不倚全倒在了李景隆大腿根上。 “嘶.......呜...........” 李景隆双手攥拳,站在原地呲牙咧嘴的跳脚,一脸痛不欲生。 “官人对不住,奴家不是刻意的!”客人被烫了,徐寡妇也慌乱起来,抓着围裙就要过去擦去,可烫的那地方,实在是不雅....... “嘶!啊!”李景隆双腿快速抖动,跟暴风的面条似的,脸色狰狞。 一边,沉默不言的傅让手疾眼快,抄起一瓢热水,呼啦一下泼了上去。 瞬间,朱允熥似乎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白烟。 “啊!嘶!”李景隆大口的喘着气,分开双腿,颓然坐下,裤腿上水滴嗒嗒的落下。 半晌,朱允熥问道,“没事吧,烫坏没有?” 李景隆从裤子上扒拉下两块羊肉,弹开洒落的葱花,“应该是无事!” “喝个汤,你也能闹出事?”朱允熥忽然生气道,“还想着............一把岁数,这么不老成,毛手毛脚的,怎么放心让你外放!”说着,摆摆手,“那事,日后再说!” 一秒记住 第124章道静 归根到底,这大明朝是一人的天下。 天下万民供养一人,天下神明先贤都供其一人驱使。 说来有些讽刺,将来朱允熥的改革之,其实有不少需要仰仗他手的无上权力,但也有很多,和其相悖冲突。 尤其是让这个古老帝国,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让百姓真正能过上好日子。许多东西,都不只是改变那么简单,甚至是要推翻否定。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先贤看到这一点。古人也曾说过虚君实相之言,也曾想过枢内阁治国。 但,华夏政权的本质,是至尊就是至强。 而且一旦大权旁落,帝国必然是一阵腥风血雨。 难!难!难! 一夜,朱允熥几乎没睡。 凄冷的皇城殿,一份请削皇庄,授田与百姓耕种折,怎么写都不满意。撕了写,写了涂,涂了改。到最后面目全非,前言不搭后语。 写不下去之后,朱允熥披着一张紫貂皮的斗篷,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摇曳树影,心默默沉思。 首发网址 第125章要成佛先成魔 两盏纱灯在前,引着朱允炆缓缓出院。 道静目送远去,然后返身走到一间僧舍外,轻敲两下再推门而入。 一进门,道静就皱起眉头,“师弟,又在这偷吃荤!不成体统!”话虽如此,但脸上殊无多少怒意,反倒是有些宠溺一般的责备。 屋里,一黑衣僧人,放下手的羊蹄,顺便在僧衣上擦擦油腻,咧嘴一笑,“您刚才自己都说了,本寺风景正好...........” “那不是你教的吗?”道静坐在黑衣僧人对面,小声道,“事已成,接下来如何,师弟给我交个底!” 黑衣僧人从怀掏出一个瓷瓶,轻轻放在桌上,“找机会,放入茶!” 突然,道静的手一抖,“放那人的茶里?” “无色无味,银针都试不出来!”黑衣僧得意的笑道,“当初为了这东西,可费了不少的功夫!” “这.........这是凌迟大罪,若露了,以当今的性子,天下僧人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那位登基,以他的性子,咱们这些出家人能有好日过?”黑衣僧冷冷开口,“你且看看如今天下,哪里还有咱们出家人的活路。庙里金身,他都叫人刮去铸钱了。僧官全免,比武宗灭佛还要可恶几分!他眼里,咱们都是贼,都死有余辜!” “不行不行!”道静觉得那药瓶烫手无比,不敢去拿,连连摆手,“事关重大!” 首发网址 第126章水 朱允炆静静的坐着,面容儒雅。 “回京?也好,臣正有些想念两位幼弟,不知他们长高否,也不知他们课业如何?” “若可以,臣还想去母亲........生母的陵上拜祭一番。臣做父亲前几日,总是能梦见她!” 吕氏死后被夺了太子妃,朱允炆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叫他母亲,而是要叫生母。 说到此处,朱允炆微微叹口气,“臣还想去京师的街上走走,从小在宫长大,却没好好看过大明的京城!” 这样的话,让朱允熥有些意外,他转头看着朱允炆,“你回京,就想做这些?” “唯有这些而已!”朱允炆又是微笑,“诸王之,臣是无用之人。不是守卫边疆的塞王,手无兵无权。也不爱享乐,不喜奢华、天下大事于我如浮云,只想顺其自然,安稳一生!” “哎!”朱允熥叹息一声,苦笑道,“但,怕是未必能如此了。世间不如意事,十之九。你越是想求些什么,偏偏越是求不到。越是厌恶什么,越是不想那样,却越会那样。” 说到此处,朱允熥的笑意渐浓,“就好像孤曾听人说过一句话,长大后,我们都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朱允炆想了片刻,“有所求才会如此,无所求,便淡然!” “哈哈!”朱允熥朗笑几声,“你现在说话,怎么有些像和尚?” 记住网址m.wxsy. “臣平日学些佛法,修身养性,以求心安!” “佛法还有这等妙用?” “殿下不信?”朱允炆笑道,“臣认识一老僧,修习宁静致远之道。其人所在之庙,也有几分幽静。若殿下得闲,臣陪您去庙一坐,尝尝去年雨后新茶!” 朱允熥看他半晌,“好!不如现在就去,赶了一路,孤还真有些累了,想找个清静地方住下。再说,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孤心有股戾气无处化解!或许,你说的幽静之地,你说的得道之人,能化解一二!” 话音落下,车窗外忽然无风落雨。午后艳阳之,清冽的涓涓细雨滴落在石板上,勾勒出浅浅的痕迹。 落雨即是春,写意且醉人。杨柳伴风起,午时似黄昏。 皇太孙御驾亲临,偌大的淮安城已经戒严,城市寂静无声。让淮安百官惊讶的是,皇太孙没有直接进驻行在。而是绕过淮王府,径直去了旁边寺院。 闻听皇太孙亲至,庙几个和尚,早就在道静的带领下飞奔出来,恭敬的匍匐在山门之外。 “小僧等,磕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熥在前,朱允炆在后,缓缓走下马车。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光头,朱允熥回头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得道之人?跪得倒是利索!” 朱允炆还未说话,被拦在护军外的道静开口道,“老僧于红尘,当守世俗法。殿下是君,老僧是民。民叩君天经地义,守礼法方能成大道!” “倒是个明白人!”朱允熥大笑。 清幽古寺马上变得喧闹起来,数百精锐护卫冲进去,搜地三尺,甚至每个和尚都搜了一圈。再三确认之后,才禀明皇太孙。 朱允熥身边带着数十甲士,迈步而入。寺庙,房舍低矮隐于高林之,仿若一体,又别有韵味。林间脚下到处青苔野花,浑然天成一副美景。 深吸一口微微清冷的空气,胸腹之间说不出的舒爽。行走在此间,确实能让人内心宁静,眉头舒展。 “可惜了!”朱允熥边走边道。 身侧,朱允炆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这么好的地方,仿若世外桃源。我们这些客人,披坚执锐大煞风景!”说着,碰碰身边傅让的刀柄,“你这杀人的刀,不该在此处!” 道静被破例随行,站在朱允炆身后半步,双手藏在僧衣抑制不住的颤抖。 “殿下,本寺虽小,却始建于盛唐!庙里建筑,数百年来未曾变动分毫。大唐时佛法昌盛,东西二都城寺院林立..............” “可终究也没保佑大唐国泰民安,崇信佛教的几个皇帝,陵都让人给扒了!”朱允熥毫不客气的打断对方,一指前面,山林有涓涓泉水,“那是山泉?” 道静笑道,“那是一处自冒井,从唐代开始每逢春季,井清水就会冒出来。此水甘甜,乃是上好的煮茶............” 朱允熥忽然停住脚步,看着道静,“说你是化外高僧,宁静致远。怎么每说起一物,都要刻意说好?” 道静顿时尴尬,强笑几声,“启禀殿下,却是是好!” “既然好,既然尔等又是修佛之人,为何要占据这等好处?此等美景,用来建书院,用来供游人游玩,方是物尽其用。”朱允熥冷笑下,“还是你们心,存了贪念!” “这............”道静当场无语。 目光连连看向淮王,但是后者始终微笑,好似浑未察觉他的目光。 “心有道,在哪都是修道。心无道,便侮了名山大川,沾了铜臭味。比铜臭味还难闻的,是虚伪!”朱允熥继续前行,毫不客气,言语尖酸刻薄。 “这皇太孙还如师弟所言,眼浑然没有天下出家人。若当真他登基,我等僧人再无活路!”道静面上笑着,心却在冷笑,“此等暴虐之人,怎堪天下人君?” 寺院依山而建,行至半山腰,山路陡然变窄陡峭起来。 “殿下可是累了,在此处歇息片刻!”朱允炆轻笑道。 朱允熥点点头,“好罢!”说完,在一处石凳上落座,又道,“孤有些渴了,煮茶来喝!” 闻言,道静大为欣喜,忙到,“殿下稍作,老僧让徒儿去给您取水!” “不用,孤自己带着呢!” 朱允熥话音落下,王耻已经指挥宫人,拿出简单的泥炉架在旁边,同时又拿出两个装着清水的精美银壶,准备烧水。 道静顿时大感暗恼,心道,“师弟失策了,他是大明储君,随行的宫人把他吃喝拉撒用的东西都带全了,他怎么会喝外边的水?” 就在他心以为大事无望的时候,朱允熥忽然招手,把太监送到手边的银壶打开,嗅下里面的清水。 “这水,好似有些浑了!”朱允熥皱眉道,“闻着有股污浊之气!” “银壶虽好,但是困水。本寺古井之水,乃是活水!”道静心一动,赶紧说道,“大明衣冠礼仪传承盛唐,用活水煮茶,正是盛唐遗风。殿下...........” 忽然,道静说不下去了。只见朱允熥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旁边,朱允炆则在把玩着一个银壶,似乎置身事外。 “好!”朱允熥忽然一笑,“用你们的水!孤今日尝尝盛唐风味!” 道静后背都被冷汗湿透,强压心里的紧张,转头对外围两个面容清秀的沙弥说道,“去给殿下取水来,块!” 两个小沙弥转头就跑,但刚迈步就被人抓住肩膀。只见两个冷面卫士,冷冷的看着他们。 “小师傅慢点,我等和你们一起去!” 小沙弥看看他们师傅,然后有些惊恐的点点头。 石亭,朱允熥转头问向朱允炆,“听说你在淮安,喜欢和人墨客来往?” “附庸风雅而已,不然岂不是无聊死!”朱允炆依旧把玩着手里的银壶,随口说道。 “既然你爱与人墨客交往,何不建个书院。咱朱家的王爷都是上马拿刀的,你喜好事,建书院也算一桩美谈!”朱允熥笑道,“孤看此地风景甚好,古色古香,沁人心脾。不如孤下旨,把这处古寺给你做别院。你每日带人在这,吟诗作对,才是真的雅!” “呵呵!臣多谢殿下厚爱!”朱允炆笑道,“只是此间有主人,臣怎能横刀夺爱!俗话说,强扭的瓜也不甜!” “你这人不老实,心里明明答应了,嘴上却说不要!”朱允熥笑道,“你也生了个儿子,他是孤的侄儿,孤还没有赏他什么,这便算孤的贺礼了!” “如此,臣谢过殿下!”朱允炆坐着拱手,又看看周围景色,开口道,“其实,若殿下真愿赏他。臣斗胆,殿下将来让他边疆牧马如何?”说着,摇摇头,“此等风景虽好,却被树遮住了阳光。那里有万里边疆,策马奔腾来得畅快!” “你还是在淮安待腻了!”朱允熥看看他,笑道。 他们两人说说笑笑,似乎兄弟关系极为亲密,没有什么君臣大礼。周围的人,都垂手听着,面无表情。 “哼!想要这处古寺,怕是你等不到那天了!” 道静心冷笑,他身后两个小沙弥已经拿着一装水的铜壶,从林出来。 /75/75244/21913604.html 第127章我招谁了? 似乎是两个小沙弥走得急了,扑棱棱几声,惊起林些许飞鸟。 沙弥身后的侍卫,对王耻微微点头。 后者看看朱允熥,却发现皇太孙殿下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那个铜壶上,久久不曾离开。 两个小沙弥都是孩童年纪,面容清秀白皙。径直走在泥路处,放上铜壶后,一个点燃炭火,一个拿着扇子轻扇。 周围静谧无声,只有铜壶受热的声响。 “喝你的,还是喝孤的?”朱允熥随口道。 朱允炆对远处,他淮王府的贴身太监摆手,随后笑道,“还是喝臣的吧!”这时,太监递上来一个鎏金铜罐儿,朱允炆再笑道,“臣这是上好的闽茶,生于崇山峻岭之间,每年只能采摘两三斤。这等茶,宫里是没有的。还是臣,花大价钱托人买的!” “地方官知道皇爷爷不爱茶,也喝不出好坏,所以每年的贡茶都是糊弄!”朱允熥自嘲的笑道,“偏偏老爷子还爱惜得紧,传旨千里迢迢给几位边疆王叔多送一些!” 朱允炆银筷子,挑出两份茶叶,放在茶盏,笑道,“只怕那些塞王王叔们,也喝不出好坏来!” “这点上,咱们兄弟二人,还是有些相像的!”朱允熥笑道。 朱允炆把茶罐叫还太监,笑道,“殿下少年时,也不喜欢喝茶!” 一秒记住 第128章美死你 “寺所有的僧人,臣都已经严审过!” “庙里翻个底朝天,唯独在西院禅房发现了些,有人吃剩下的酒菜!” “而且那间禅室显示,这几日有人在那里住过。” “臣推断,在禅室的人,与此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有个僧人交待,住在禅室的人,是道静亲自招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所以臣已经传令淮安千户所,所有水路交通严格盘查。只要是僧人,一经发现立即逮捕。不过,锦衣卫毕竟人少。臣斗胆请殿下手谕,调动卫所官兵,沿路盘查搜索!” 淮王府雅堂内,朱允熥和朱允炆围坐在一张仙桌旁。前者,默默的端详着手里半截僧衣,后者缓缓的把清澈的酒水倒入白色的温酒壶。 地上,何广义惶恐的跪着说话,语气甚为着急。 “这玩意,可不好做呀!” 朱允熥似乎没听到何广义的话一般,惊叹的翻着手里的半截僧衣。 两个杀人的小沙弥,之前经过层层搜身都没有搜到,乃是因为他们在僧衣挨着手掌的袖子里,竟然缝进去一条又短又窄,薄如纸薄如蝉翼,手指一碰还能弯曲的刀片。 一秒记住 第129章画蛇添足 人要是活明白了,通透了,那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若是活不明白,非自己跟自己较劲。 那他妈的,洗个脸都能把自己淹死。 朱允炆想开了,放下了,心宽了,看清了。对他自己,对朱允熥,都是好事。 对他这样的,没权力没野心之人,许他一世荣华又如何?许他贤王之名应有之事! 豁达是种福气,一辈子闲云野鹤永享富贵,谁都不敢招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当晚,朱允熥的行在就设在了淮王府。 今日事一出,所有的侍卫都是刀出鞘弓上弦,整个王府戒备森严。开国公和曹国公,干脆直接披甲守在朱允熥寝殿之外。 “不用这么紧绷着!”朱允熥坐在床上泡脚,说话带着几分酒气,“歹人只敢暗作恶,哪里敢明着来!” 开国公常升和李景隆站在门外,“殿下,再谨慎也不为过!” 说着,李景隆道,“国朝近三十年,此等事闻所未闻。若不让臣守着殿下,臣心也是实在不放心!” 首发网址 第130章无心之言 地上那具尸体,死之前,歪斜的在石板上,写下了半个吕字。 一个口,一竖,一横! 朱允炆盯着被朱允熥碾得不成形的字,双眼充血。 “谁?”他少见的面露凶狠,咬牙道,“到底是谁?” 天下间若说哪个姓吕的和皇太孙有仇,那定然是吕家,他的母族。可他的母族,早就因为吕氏的关系被老爷子杀得几乎灭族了。 而现在,就在今天,这个已经被遗忘的姓氏,却突然又出现了。偏偏,还是关系到皇太孙的惊天大案。 还是,被一个死人,一个被从背后杀死的死人身下,翻出来! 案情越发的扑朔不说,也越发的诡异。 并且,好大一盆脏水,在无声之间直接泼在了朱允炆的头上。 吕! 光凭这个字,就是一种罪! 一秒记住 第131章双喜儿 半夜,风冷月凄。 本来沉寂的淮王府,突然之间变得喧闹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兵马,在王府属官的带领下,挨个房子搜,把里面的宫女阉人全都驱赶出来。 春日寒夜,风冷刺骨。 衣衫单薄的宫人们,又怕又惊,惶惶不安。看一眼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兵,看看他们的兵器,忍不住害怕暗哭了出来。 王府,通往各处花园空地,跑马场的路上。宫娥和太监的哭声一片,他们不知道咬去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是稍微走得慢些,那些兵丁手的鞭子,就毫不留情的落在他们身上。 等他们看清了前面押送他们的,竟然是一队队飞鱼服锦衣卫,哭声更是到达了顶点。 大明开国以来,锦衣卫如同皇帝手里的刀,杀人无算,暴行累累,恶名可止小儿也哭。相传,落在他们手里,生不如死。 “嚎什么?” 数支火把照耀之下,一个面色骇人的锦衣校尉冷声喝道,“王府里混进了刺客,咱们锦衣卫要甄别一番。查清无事,自然会放你们回去!” 一听是混进了刺客,队伍里更加的惶恐,哭声更大。 唰唰,一阵抽刀之声,刀光在火光下闪耀,人群顿时又鸦雀无声。 首发网址 第132章最心痛的背叛 呼哧,呼哧! 双喜头也不回,快速的跑着。掠过花园的花圃,冲过树林。 再往前,再往前面就是王府马场的围墙,那处有个狗洞! 唰唰唰,脚踩在草叶上的声音,在黑夜格外刺耳。 平时那些人畜无害的枝叶,现在却刮得他面颊生疼。俊美面容上已经被划出了几条血檩子,可他擦都没擦,依旧快速的超前跑着。 突然,他在经过一处矮小灌木丛时停住脚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暗。 “曹,你怎么不跑了?” 两个锦衣卫狞笑着从黑暗处现身,手里还拎着两根短棍。其一人开口说道,“我们兄弟,还等着打你的闷棍呢!” 另一锦衣卫则是警惕的看着双喜,“小公公,听话未必死!站那别动!” 周围出现许多脚步声,两个锦衣卫缓缓却又快速的上前。 “你是怎么知道,这有人守着你的!”先前开口的锦衣卫,边走边道。 首发网址 第133章你这太危险 “他们为什么要如此?” “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要在我身边安插人手?” 朱允炆忽然回头,眼睛红得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朱允熥从没见过他如此样子,即便是吕氏死的那晚,也未曾如此。那晚,他多是愤怒和不甘,而现在他却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藩王,哪里值得他这般处心积虑?” “我一不挡他的路,二没惹到他的忌讳,他为什么要利用我?” “先是要让和尚害你,然后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查来查去,我身边最信任的人,竟然是他的人。而且,是宁死也要忠于他的人!” 朱允熥忽然开口道,“事情还没定论!” “殿下,你看臣像是傻子吗?现在一切都清晰明了,背后之人就是你我的四叔!”朱允炆低吼道。 “事发到现在,所有的线索看似合情合理,但却是有些凌乱!”朱允熥声音格外平静,“而且,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也有很多看起来确凿,但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记住网址m.wxsy. “你身边是不是也有他的人?”朱允炆忽然惊恐的开口,“皇祖父身边是不是也有他的人!” 说着,他胡乱在周围踱了几步,“当年父亲在世时,就有人不断的跟父亲说,四叔所图非小。” 说到此处,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直接看着朱允熥的眼睛,“他先害死你,然后把脏水泼在我头上。皇孙之,就再无可以继位之人。说不定,他燕藩就有了机会!”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国赖长君,你的嫡子尚在襁褓之,而皇爷爷已风烛残年。二叔和三叔,都不是人君之选,其他藩王羽翼未丰.........” “慎言!”朱允熥再次开口,“你说这些,都是臆断!”说着,返回亭,再次摆手,让人又退开些,撩起裙摆坐在有些湿冷的石座上。 “这怎么是臆断,这一切不都是明证吗?”朱允炆跟上来,快速的说道,“所有一切,都指向了他。”说着,上前几步,急促的说道,“禀告皇祖父,让他老人家做主!” 朱允熥眼神瞬间凌厉,“你觉得,这等事,要一五一十的全告诉皇爷爷吗?” 朱允炆一呆,随后颓然的坐下,“是,不能说!皇祖父年岁大了,若是他知道了这些,该有多伤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若是其他儿子也就罢了,四叔毕竟也是祖母养大的,在他心和别的儿子不同,又有大功于国家!” 朱允熥又忽然开口道,“可就算咱们不说,皇爷爷那边也能知道!”说着,叹口气,“你想再多也没用,这等事,还是等着皇爷爷圣裁吧!” “殿下要斡旋一二!”朱允炆急道,“皇祖父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做孙子的,孝为上,不能让皇祖父落下一个......杀子的名声?” “那怎么办,吃这个哑巴亏?”朱允熥一摊手,微笑道。 “那也没办法!”朱允炆沉思道,“不过,既然四叔已经失心疯,这等手段都用了。将来,他必然.........” 朱允熥翘着二郎腿,“说下去!” “臣只是说万一,万一他执迷不悟,一定要自寻死路。请殿下.........”朱允炆俯首道,“请殿下许臣随军,报今日之恨!”说着,又冷声道,“四叔,对殿下和臣,用的是绝户计,想要咱们这一支绝后!” 朱允熥看着他良久,笑着道,“好!倘若真有那一天,孤命你征讨不臣!” “谢殿下.........” “走了!”朱允熥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不在你这淮安待了,本想着尝尝你淮安的名菜,可你这,太危险了!” “殿下多住几日!”朱允炆在身后急道。 “不住了!” “殿下!”朱允炆还要再上前,却被朱允熥的侍卫礼貌的拦住,他只能站在那里,目送走远。 等朱允熥等人走远,朱允炆站直了身体,挥手叫过来一名王府的侍卫。 “去!”朱允炆指着双喜的尸体,“丢乱坟岗子去!” “是!”那侍卫答道。 “等等!”朱允炆又突然开口,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去买块坟地,好好安葬了吧!” 皇太孙突然驾临淮安,又要突然而去,刚刚驻扎下来的护军,又要马上启程。淮安府的官员们也都慌了手脚,纷纷跑到行在外头请见。 但朱允熥谁都不见,甚至连自己身边人也都没见过。往日如影随形的曹国公等,也都去军营忙活。 只有王耻知道,他主子皇太孙和锦衣卫指挥使两人,说了近一个时辰的悄悄话。 翌日,皇太孙御驾启程回京。临行前传旨,淮王及淮安官员不必陛辞,各安其职,更不必相送。 车驾缓缓驶离淮安,朱允熥微微撩开车帘的一角,看着身后雨的城墙,眼神比雨水还要冰冷。 此刻,他才明白了老爷子让他来淮安的良苦用心。 有些事,人生必须经历! 有些人,必须看透! ~~ 淮安有雨,京师也是阴天。 奉天殿里,老爷子捧着一盏温热的茶水,看着天边的阴云。 “也该回来了?” 朴不成在身边说道,“是快了!” “不知他这回呀,长进没有!” “小主子天人之姿.........” “咱说的不是他!”老爷子笑一声,开口道,“咱这一辈子,打打杀杀那些事从没怕过。但是一辈子,都在提防着别人怎么害自己!从来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世上,最歹毒的,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常言道鬼话鬼话,谁见过鬼说话?说鬼话的,就是人!” 说着,骤然皱眉,“家贼难防!” “经此事,小主子心必然有了自己的计较!”朴不成说道。 “那是另说,主要是要让他知道,这世上的人心险恶!”老爷子叹息一声,“人呀,为了些执念,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说着,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来。 “你先收着!” “这是?”朴不成不解。 老爷子笑了下,“等咱死了,一封给咱大孙,一封给老四!” “皇爷您这是哪里话!”朴不成急道。 “咱这个岁数,是该要把后事都料理了!”老爷子站起身,“老咯!”然后,慢慢朝后殿走去。 ~~ 今天短了对不住。 我在想这段情节是不是有些烧脑,坑有些深了! /75/75244/21913611.html 第134章真相(1) 淮安。 运河码头边,僻静的民居小院。 午后的斜阳,懒洋洋的洒落屋,在并不很大的堂屋,形成一道道温暖的光柱。 这些光柱,落在地上,落在花盆上,落在床榻上,落在一个和尚的光头上。 光头似乎许多天没有刮过了,暗色的戒疤之外,已经有了些许黑色的短茬。 屋里,坐着一个和尚。 和尚,坐在饭桌旁。 桌上,是和这平凡根本不相匹配的精美瓷器,器皿更是盛放着平常百姓根本吃不到的美味佳肴。 纯白的瓷器,放着色泽鲜艳泛着油光和酱油色的软兜鳝鱼。 画着花鸟的青瓷,堆着晶莹剔透的,白袍虾仁。 描彩的瓷器,是宛如玉脂的平桥豆腐。 记住网址m.wxsy. 还有一份翠绿的开洋蒲菜,一碗钦工肉圆汤。 四菜一汤,各自放在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瓷器,端的是赏心悦目,色香味俱全。 和尚吃得极为开心,尤其是对软兜鳝鱼那道菜特别钟爱,筷子连番落下,每一口都仔细的回味。 吱呀一声,堂屋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慢慢进来,端庄的坐在和尚对面。 和尚眼皮抬了一下,笑了一下,又再次低头享受美味。 “你这和尚多智近乎妖,没想到却是一个吃货!”那年轻人温和的笑道,他的语气不疾不徐,说话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和儒雅之意。 和尚拿起帕子擦了嘴,“小僧平生两大爱,美食。” 年轻人接口笑道,“还有毒计!” “您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和尚似乎不悦道,“计,用之能成为计,谋划全局为计。人有好坏,计无好歹!” 年轻人笑着撇嘴,“说不过你!”说着,又问道,“菜肴如何?” “淮扬菜,名不虚传!”和尚继续说道,“尤其是这鳝鱼,本王苦寒之地根本见不到。而且大油大盐之下,这鱼肉还能细腻鲜香,端是难得!”说着,摇头晃脑起来,“鳝鱼虽小,然葱姜料酒酱油米醋,不能夺其鲜也!” “你这和尚倒是比道静那厮,有趣的多!”年轻人笑道。 和尚做个佛号,“哎,可怜的师兄。一辈子只求虚名,何等好处都没享受过,就先走一步!” “还不是你害的!”年轻人又道。 和尚没有反驳,而是一笑,“路,是他自己选的。还是他心有贪念,欲一飞冲天!”说着,忽然坏坏一笑,“就好比男女之事,小僧老家有一俊美少爷,才华无双家境富足貌比潘安,引得无数女子为之心折!” “忽一日有女子告官,说被那少爷骗了身子。一开始民心哗然,你一富贵人家少爷,怎能做出这事。后来又发现,那女子不是被骗,而是心甘情愿...........” “你的意思,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年轻人接口道,“可这世上,又有谁是真的干净!”说着,年轻人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我的双喜,倒是干干净净的好孩子!” “忠心为主,当然是好孩子!”和尚笑道,“此间事了,小僧当超度三日,为双喜公公祈福!” “人都死了,你就是超度一万遍,他也听不见!”年轻人叹息道。 “他是为大业而死,死得其所。为主人而死,死于道义!”和尚道。 年轻人沉默半晌,“你这计谋,前前后后我都明白。唯独有此处不懂,为何一定要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死?” “死的,越是您心疼人,您在别人眼就越可怜,越无害。别人,心也就对您,会多一分歉疚!”和尚道。 年轻人沉默,没有出声。 “破镜绝无重圆的可能,您与那位虽相安无事,但您心里清楚,他一直对您有所防备。不然,为何您的府,会有锦衣卫呢?”和尚温和的笑道,“经此一事,他心对你的防备定然渐去。而且因为小僧的嫁祸,他会不自觉的把你当成自己人!” “是的,我很可怜!”年轻的嘴角露出几分嘲讽,“从小到大,品学兼优德行贤良,无论内外都是交口称赞。又是长子长孙,深得祖父青睐。”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而且身败名裂。若不是念及骨血,恐怕已化作黄土。远远的被发配到这个地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我是可怜人,可怜人再做摇尾乞怜之相,无欲无求只想安乐。必然会让人放松警惕,心生怜悯。同时,再做出一副深明大义,忠心手足的样子出来,也必然让人心生好感!” “说不得将来有一日,对方念及我的好,我还能翻身!” 听了此话,和尚先是讶然,然后轻轻抚掌。 “您真是心思通透!”和尚笑道,“能想清这些,又有隐忍不发之心,将来何愁大事不成!”说着,和尚一顿,微微疑惑道,“您才智聪慧至此,当年怎么就那么败了?” “吃一堑长一智!”年轻人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狰狞,“人这一辈子,有些事若不是亲身经历,绝不会幡然醒悟,更不会大彻大悟。”说着,他表情转为苦涩,“只是,这教训也好,经历也罢,实在是太过痛苦!” “天降大任于斯人,多是如此!”和尚道,“不经人间苦,哪知人间险。不过苍天有眼,你总归是有翻本的机会!” “所以,当你找上我的时候,咱们才会一拍即合!”年轻人笑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懂。我兵不过三千之数,钱不过淮安一地,你们找我,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您请看!”和尚推开残羹,手指沾着菜汤,在桌上画图,“翌日我家主上起兵...........” 年轻人眼神一冷,“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早了吗?” “若等到老爷子走的那天再说,就晚了!”和尚道,“老爷子一走,那位必定削藩,到时候他先机在手,您和我家主上,没多少胜算!” “你接着说!”年轻人微微后仰,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将来我家主上起兵,必不会在北方与大军纠缠。这些年,我家主上暗谋划,朝许多人都站在我们这面!”和尚画着线,继续说道,“一旦我家主上兴兵,京城那位必定尽发大军征讨。这时,留北平引人耳目,主上亲带大军沿江南下,直抵京师!” “说得轻巧!” “连您,都站在我们这边,还有什么不轻巧的呢?” 年轻人沉思片刻,“继续说!” “北地骑兵众多,十万大军南下京师。淮安,就是京师最后一道屏障!”和尚的手指,重重落在桌上,“届时,您可以趁机上表,誓死守卫淮安,则必然执掌军权!” 年轻人放下翘着的腿,“可我只有三千护军!” “运河码头,数万河工青壮,拿起刀就是兵!”和尚微微一笑,“再说,现在早做准备,秘密筹划,数年之后,焉知不是几万兵马?” “我一旦有了军权,就可以和你们合兵一处?” “不!”和尚沉声道,“我主大军故作不能攻破淮安,绕路直奔京师..........” “父亲在世时,我无意看过五军都督府的兵册,枢京师有战兵十九万。以那人的性子,一旦你家主人兴兵,他必雷霆之势发兵。”年轻人沉思道,“如此一来,你们到了长江边的时候,京师空虚,只能死守!” 然后,年轻人直接趴在桌上盯着和尚,“你家主人做出强攻京师的架势,我则带兵以勤王之名回京。” “即便被察觉,京师也是大势已去!”和尚接口,“两下夹击,京师必破!”说着,和尚邪魅一笑,“况且,京师之,还有内援!” /75/75244/21913612.html 第135章真相(2) “京师,你们还有内援?” 年轻人讶然问道,“你们,到底有多少后手?” “天机不可泄露!”和尚得意笑笑。 年轻人沉默许久,怅然叹息,“谋定后动,一击毙命!当年,我若是有这等心机手段,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您长于深宫,不知世间人心险恶,又未经过历练。再者说,您当时身份虽然尊贵,可哪有帮手?即便有心,哪有能力?” “东宫那位,一开始还不如我!哼,说没人待见我,宫那时谁又待见他!”年轻人冷笑道,“不过是小人行径,得了祖父的欢心而已!” “非也,非也!”和尚道,“小僧一开始闻听那位正为东宫,也颇为疑惑!但后来观其行,听其事。东宫那位,可不只是会讨老爷子欢心那么简单!” “那他会什么?”年轻人怒道,“论读书,论学识,论言行,论德行,他哪样比我强?” “治国,看的不是这些,而是.........” 说着,和尚急忙闭口不语。 一个人如果认识不到自己和别人的真正差距,旁观者再说什么,都是伤口上撒盐,只会更刺激他,其他的于事无补。 一秒记住 第136章节流 “咦,饭也吃完了,你还在咱跟前侯侯啥呢?” 爷俩酒足饭饱之后,老爷子惬意的躺在摇椅上,看着朱允熥有些诧异说道。 “赶紧回后宫,找你媳妇去!”老爷子边说,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朱家人丁还是太少,趁着现在年轻,你得多下功夫!” 朱允熥从朴不成手里接过一张毯子,小心的给老爷子盖上,“皇爷爷,天还早,现在还亮着天呢!” 老爷子斜眼道,“生孩子跟天亮天黑啥关系?” 朱允熥笑了下,坐在挨着老爷子的圆凳上,开口道,“皇爷爷,孙儿给您的折子,您老看了没有?” “哪本折子?”老爷子眯着眼睛,似乎要打盹儿。 “就是.........”朱允熥看下老爷子的脸色,“凤阳都皇庄的折子,孙儿去了都才发现,凤阳的好田地,成都在咱朱家的皇庄手,两成半在勋贵手。那么多凤阳百姓,仅仅只有剩下的一成半,还都是坡田,山田,生活实在艰难!” 老爷子睁开眼,“凤阳,可是咱们的老家!” “正因为是咱们的乡梓之地,孙儿觉得更应该施恩于民!”朱允熥继续说道,“您说,要是家乡的百姓都成了咱朱家的佃户,那算啥施恩呢?百姓,心里也未必以凤阳出了个朱家为傲呀!” “臭小子,你一回来就挤兑咱?”老爷子坐起身,似乎不悦的说道。 首发网址 第137章抓阄 男儿为家国,谋划何其多! 一直以来,朱允熥都觉得自己,有把这个古老帝国,带向更好道途的责任。而他有着先天的上帝视角,也可以让这个国家少走很多弯路。 但很多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驿站改邮,现在看来是保证道路畅通,往后延申就是国家的基础建设。 收取商税,以后会越来越完善,使国家的负担不全在农人身上。 改革币制,更能促进商业,振兴经济。 摊丁入亩,会给国家带来大量的自耕农个体。这些个体,未来就是大明帝国,最结实的主体。 若一切顺利,再过五年大明的国力,可不止更上一层楼那么简单。 在这些宏观的政策之下,削藩保证权在央,取消不交税的特权借机,不断对外用兵,扩张领土,移民建立城镇,开海禁等不过是水到渠成。 做好这些基础,方能大展心的宏图。 见老爷子表态支持,甚至愿意帮孙子出头做那些难事,朱允熥心大为感动。 记住网址m.wxsy. “皇爷爷,谢谢您老!” “滚远,假模假式!”老爷子笑骂,伸腿道,“哎,孩子大了没良心,就嘴上说好听的!”说着,冲下面努努嘴,“早先,看咱躺这,你早就上来给咱捶腿了!” “孙儿给您捶腿!” 边上,朴不成及时的放好几个软垫子,朱允熥跪在上面,轻轻的帮老爷子捶腿,“爷爷,不单是这些,孙儿还想着咱爷俩宫里的用度,其实也可以减减!您看,光禄寺的账册,咱们宫里一年要花费三十万左右,有时候还打不住!” 老爷子皱眉,“历朝历代,咱都算得上勤俭持家,咋还能花这么多?”说着,眼珠一转,“是不是有贪官?黑了银子?” “家大业大花费就大,宫里养这么多奴婢,他们都是天家脸面,吃的用的都是好的,自然就花的多了。孙儿想,一些上了年纪的宫女等,可以给些钱放回家,允许婚嫁!” “人少了,花费也就下来了。往后,咱宫里的花销,要户部和光禄寺两边核算,每年保证一个定额。” “嗯!”老爷子鼻子里嗯了一声,闭目道,“这些小事,您自己拿主意去!不过呀,咱看大可不必。你想想,你要是把钱袋子让官看着,往后你想要花钱,可就难咯!” “孙儿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呀!”朱允熥笑道,“再说,两淮盐税进的是大内的私库,哪里还会缺钱?” “咱穷惯了,咋都行!”老爷子继续道,“可你得为后世子孙想想,大明家大业大,再省也不差咱们这点!除了咱俩要花,往后你的儿子们分封要不要钱?等你想跟官要的时,晚了!官可恶,你说一句,他一百句等着你!” 家国天下,家国怎分? 其实这个国家最根深蒂固的东西,就是皇帝家国不分。 即便是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也是如此。 忽然,老爷子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朱允熥,“你小子今天不对劲,一个劲儿的哭穷。又是说皇庄,又是说宫里花销大了,你要干啥?”说着,老爷子皱眉道,“你小子,是不是还要说,咱孝陵的工程太大了!” 老爷子的孝陵,因为太子朱标的故去,停了一段时间,也分出去不少东西,所以整体上现在还没有完工。 孝陵规模宏伟,历史上也是在永乐年才堪堪完成。动用民力财力无数,绝对浩大。 “孙儿哪敢?”朱允熥大感冤枉,他怎么敢打这事的主意? 他之所以要节流,是因为下一步打算开海禁。改变一件东西,首先要让别人看到好处。 官大臣们,是绝对不会拿银子给朱允熥造舰队的。更不会赞成他远洋,他只能自掏腰包,等船队满载而归时,狠狠抽那些守旧派的脸。 但船队可太耗费银子了,所以朱允熥才未雨绸缪。 “谅你也不敢!”老爷子闭目说道。 “还有,孙儿去年征高丽的时候,发现辽东有些官员不堪使用,想调整一下!”朱允熥继续捶腿说道,“比如北平的指挥使,参政,还有布政司的官员等。几年后,几位小王叔也要分在那边,宫城兵马田地这些事也要早做准备!” “而且,原来的辽东都司也要调整。韩王叔比四叔更深入辽东,可他麾下的兵马却太少了,而且能管理的地方也太小..........” “你自己拿主意,不用问咱!”老爷子开口打断,“你是皇太孙,这种事谁也不用问,直接调派就是。” 老爷子的言外之意,调人要快,不给外面一丝风声。 “孙儿还想着...........” “没完了?”老爷子忽然睁眼,抬腿就是一脚,“滚远,找你媳妇玩去,咱累了,睡一觉!” ~~ 从老爷子出来,天边已是斜阳。 落日的余晖和朱允熥的身影,在深宫的夹道上交织在一起,映在红墙上。 “坤宁宫!”朱允熥对身边的王耻说道。 “皇太孙摆驾...........” 咣,朱允熥抬腿就是一脚,“喊什么,带路就是,摆什么驾?” 主仆二人带着几个宫人,朝坤宁宫走去。 因为斤的诞生,坤宁宫俨然成了后宫的心。几位皇妃每日铁定要来看看小吴王,张蓉儿等人也都来,陪着赵宁儿说话。 朱允熥一进屋,正看到一群围着摇篮说笑的莺莺燕燕。 “参见殿下!” 众人行礼之,朱允熥和赵宁儿四目相对,满是深情。再转头看看张蓉儿,对方低着头,眼神偷偷的瞄她。 “殿下刚从皇爷那过来?”郭惠妃笑道,“姐妹们,咱们走吧。别耽误人家小两口呀,说悄悄话!”随后,捂嘴笑道,“看看,还真是少年夫妻看不够,刚回来就找媳妇来了!” 殿的人,又在瞬间退去,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朱允熥走到摇篮边,先是看看里面酣睡的斤,握了握他的小手。 然后对赵宁儿说道,“这些日子,可还好?” “殿下出门一趟,话都不会说了!”赵宁儿笑道,“宫里还有啥好不好的!” “呵呵!”朱允熥笑笑,“那个,晚上孤住你这!” 有些事,不想则罢。一想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赵宁儿本就是身材圆润的女子,产子之后更加珠圆碧润,皮肤光亮。 嘴里说完,朱允熥便慢慢的凑了过去,低声道,“想我没有!” 赵宁儿微微一闪,羞涩道,“天还没黑透呢?” “夫妻敦伦和天色有啥关系!”朱允熥笑着,缓缓上前,已经靠近,“你头发好香.......” “今天不成!”赵宁儿又闪开,脸色通红,低声道,“臣妾,臣妾今天身上不舒服!” 朱允熥恼怒,“来了?” “嗯!” “来了也没事!”朱允熥忽然坏笑,“上回你用...........” “殿下没地埋汰人!”赵宁儿羞怒的把朱允熥推开,“孩子还在呢?” “他?”斤已经睁开眼睛,好奇的看着这边,朱允熥笑道,“他懂啥?” “呀,他啥都懂!您去别的地方吧!”赵宁儿开始赶人,“看您那猴挠心的样!”说着,想起了什么,“臣妾可不那么伺候您,您去找旁人!” “哎哎!我说!” 朱允熥皇太孙,居然被媳妇推出了门外。 两边的太监宫女,都想笑不敢笑。 朱允熥垂头丧气的出了坤宁宫,心里又纠结起来。 “妙云还是蓉儿?” “哎,媳妇多了也是烦!” “就我一个男儿,要给大伙雨露均沾!” 纠结了许久,开口道,“王耻!” “奴婢在!” “去,找两张纸来,孤要抓阄!” 稍后,两个纸团出现在王耻手。一个是妙云,一个是张蓉儿。所有的奴婢都退得远远的,只有他们主仆二人。 “奴婢摇了!?” “快点!” 王耻双手盖着纸团,摇晃几下,洒落在地。 朱允熥道,“左边那个!” “殿下,您瞧!” 王耻捡起来交给朱允熥,后者打开一看,“妙云!” “摆驾?”王耻小声问道。 朱允熥挠挠头,“三局两胜!接着摇!” 再摇,再选! 打开一看,还是妙云! 见朱允熥脸色不大对,好像不满意。王耻试探着问道,“殿下,要不,五局三胜?” “你滚一边去,耽误事!”朱允熥咣地又是一脚,把王耻踹开,亲自摇晃两个纸团来。 心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开!” 纸团洒落在地,朱允熥慎重的捡起一个打开。 “张蓉儿!” 朱允熥面露微笑,“摆驾!” /75/75244/21913615.html 第138章文官要开炮 男人这玩意,就他妈四个字儿,喜新厌旧。 甭管老的少的,憨厚的还是坏的冒水的,有学识的没能耐的,都一个揍性。 一夜春雨,小径深处百花齐放,至天色破晓,云雨方停。 “啊..........!” 张蓉儿寝宫殿外,一门之隔的值班房,小顺子实在困得受不了,带着眼泪打了个哈欠。可刚打了一半,又马上自己捂住嘴,硬生生的憋回去。 小丫头坐在罗汉床上,两个马尾辫微微有些凌乱,额头上整齐的流海儿也打绺了。两眼无神,还挂着熬夜的黑眼圈,小摸样别提多可怜了。 寝殿,是皇太孙和她家小姐,她这个陪嫁进宫的小丫头,自然就要担起守夜的责任来。 “顺子!”外面一声轻唤,王耻撩开门帘,蹑手蹑脚的进来,“里面还没起身?”说着,王耻看到了小顺子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一夜没合眼?” “王大叔,我倒是想睡呀,可昨晚上里面那动静,我地妈耶!”见了王耻,小顺子跟见了救星似的,直接拉着对方诉苦,“床板咚咚的,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半夜,我刚打个盹儿。殿下就嗷嗷的,跟狼嚎........” “嘴上没把门的!”王耻一把捂住小顺子的嘴,惊吓道,“这些话也是你说的!”然后,侧耳听听寝殿的动静,给了小丫头一个板栗,“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不嫌丢人!” “殿下本来就叫了,这有什么丢人的?”小丫头一脸天真,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一秒记住 第139章殿下,给臣做主 “皇庄的危害,孤不说你们也清楚。” 朱允熥在宝座上,笑对群臣,“昨日孤刚回京,便和皇爷爷说了此事。孤对皇爷爷说,凤阳,不单是朱家的凤阳,也是凤阳百姓的凤阳!” 群臣稍稍错愕,随后齐齐拜倒,“殿下仁德!” “孤索性就当着你们的面,把话说清楚!皇庄的田地,牲畜产出等。除却留下一小部分,可以用作皇陵皇城宫人的开支之外。其余的,都要先收归凤阳府,然后按丁分田!” “但,从今年秋税开始,凤阳的百姓不用再交丁税,而是统一的田税。无论是自耕农,还是等户,还是大户,都按照田亩交税。家里有多少地,就缴多少皇粮!” 顿时,群臣不解之色充斥于表。 丁税,就是丁银,直白讲就是人头税。历朝历代官府统计人口,寻常百姓都要缴纳丁税,男丁为主。若是太平年间朝政清平四海安乐,有地的百姓家还是缴得起的。但一旦战乱,年景不好。百姓因为要逃税,就要庇护于寺庙,官绅大户之下。 而官绅寺庙等特权阶级,乐不得有这些听话的免费的劳动力。 这其的猫腻朝廷官员一清二楚,但千百年来谁都没有提及。一来是官员本就是特权阶级,二来从两宋税法以来,丁税是地方官府征收,并没有真正的归于央财政之。 历朝历代人口统计都是一笔糊涂账,央只有一个地方报上来的虚假总账。 丁税的存在,也更快的加速了土地兼并。富者田亩阡陌连横,少丁差。穷者无立足之地,反而多徭役。 首发网址 第140章又是我? “你媳妇打的?” 朱允熥马上放下御笔,站起身来走到李景隆面前。 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上的青紫,甚至还微微俯身,用手指戳了下李景隆脸上的伤痕。 “啧啧,行呀!”朱允熥笑道,“你堂堂大明公爵,赫赫的战将,居然让自己媳妇给打了?”说着,又戏谑的笑笑,“你可真给大明勋贵长脸,满朝武将,没听说谁让媳妇给打成这样的!你也好意思出门?” “臣也知道丢人,可这不是殿下召见吗?”李景隆苦着脸。 “你可拉倒吧,估计你连丢人俩字都不知道怎么写?”说着,朱允熥拉扯下李景隆的胳膊,“你说是七尺高的汉子,啊!也是真刀真枪见过战阵的,等闲三五个人靠不得身,能让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她练过!”李景隆一脸委屈,“臣练的是弓马战阵的功夫,她邓家打她爷爷那辈起,就在淮西劫道,练的是绿林的功夫,最善近身下冷手。臣一时不备,被她一脚勾倒,照着脸上就给了一拳!” 朱允熥随意的坐在李景隆对面,掀开龙袍翘起二郎腿,“你的意思,趁你不备?可是,她为什么打你?” “臣,臣也不知道那女人撒什么疯!” “说实话,想欺君是不是?”朱允熥笑道。 李景隆目光闪烁,“臣昨晚上回家晚了!”说着,小心的看了朱允熥一眼,低头道,“和,和解缙大人,品茶去了!”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正要转身拿茶,闻言手一顿,怒道,“什么品茶,你俩喝花酒去了吧?” 解缙那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有大才学的才子。现在看来,每日就是吟诗作对,流连勾栏酒肆。整个一大明朝的柳永,关键是他还没人家柳永的才情。 其实他才学也是有的,就是不够检点,年轻气盛。铁铉在福建帮办军务,身边更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不是花酒!”李景隆赶紧跪地解释,“殿下,就是去清心小筑,品了几壶茶,听听小曲!” “孤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朱允熥脚尖一戳,正好戳在李景隆青紫的半边脸上,咬牙道,“刚回京,你就不消停?你堂堂公爵呀,京营总兵官呀,家你不回,军营你不去,直接奔了那种地方?还什么清心小筑,孤看是勾魂窟差不多?” “在凤阳时,你还和孤说,念及祖辈功绩深感惭愧,要去边关带兵。一回京,你就这副德行?嗯?你是孤的近臣,是孤的脸面,多少人看着你呢。如此不检点,置孤于何地?” “别人会说,孤亲小人!” “你看你,哪还有国家大臣的样子!” “简直就是,大明朝的笑话!幸亏臣们退朝走得早,若是被他们看见了。只怕当场就要弹劾你有辱国体,你还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朱允熥连番喝问,盛怒之下,唾沫星子喷了李景隆满头满脸。 后者根本不敢动,连连叩首道,“殿下,臣有罪,臣有负天恩!臣甘愿受罚!”说着,抱着朱允熥的腿,哭道,“臣死不足惜,唯恐有负殿下期盼!” “一边去!”朱允熥直接踹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一个开国勋贵之后,马上的战将武臣。不多学兵法带兵,整日和臣混在一起做甚?人家说风花雪月,你懂?人家说圣人学说,你能插上话?” “臣,不能和其他勋贵走得太近!”李景隆开口道,“臣长伴于殿下身侧,深知殿下之忧。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勋贵军侯们,霸道惯了。别看刚消停几年,可知道殿下宽容他们,没准哪天就又要惹祸!” “臣是殿下身边人,若和他们牵扯太深,到时候殿下难做!” 朱允熥看看他,“远离是非,明哲保身?” 李景隆又赶紧道,“臣不敢有此意,臣愚钝之人,只是怕给殿下惹出麻烦!而且臣若是和他们走得太近,有些事臣不好替殿下去办!” “呵!”朱允熥笑了下,再用脚尖点点对方,“长进了,知道为君父分忧了!”说着,指下李景隆身后,“去,坐着回话!”随后,又对王耻道,“给孤茶,给曹国公也上茶!” 一盏热茶捧在手,朱允熥缓缓划着盖碗,开口道,“有件事,还真要去你做!” “殿下吩咐就是!”李景隆正色道。 朱允熥品了口浓茶,“凤阳勋田的事儿,包括皇庄在内,都要收回来,分给凤阳的百姓耕种。凤阳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说着,盖碗重重的盖在茶碗上,“嗨,说是大明的都,其实就是样子货。勋贵林立,豪门太多,百姓不但没享到我朱家的福,反而因为朱家,还有这些开国的功臣们,没有土地种!” “本是江东父老,却因朱家的封赏,给人家当佃户。每当想起这些,孤心就怪不落忍的。” 李景隆竖着耳朵,一字不落的听着,奇道,“殿下,臣不是早就说过么,只要朝廷需要,臣家在都的封地,全部交与朝廷........”说着,再看看朱允熥似笑非笑的脸,顿时心什么都懂了。 这又是,让我当枪? 我大头,做一个大公无私的表率,其他勋贵们还好意思霸着那点田土,那点人口吗? 可,这可不是小事。 凤阳不但是朱家的老家,也是那些老杀才们的老家!有道是富贵而不显赫乡里,犹如锦衣夜行。别看那些地不值钱,可是去淮西勋贵的脸面呀! 真要是跟以前似的,站出来主动交还田产,那还不成了众矢之的? 朱允熥低头喝茶,头也不抬,“怎么,怕了?” 李景隆心一横,面上故作大意道,“臣心只有殿下,只有大明,就没有怕字。臣知道如何做,殿下放心就是!” “也不是白要你们的!”朱允熥抬头,缓缓道,“毕竟都是大明的功臣,当初赏给淮西勋贵,就是为了让他们光宗耀祖之用!” “皇家富有四海,不能搜刮自己的臣子。那样太刻薄,太小家子气。但百姓有需,国家大臣当急君父国家之难,体谅百姓之心。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李景隆脑子快,明白朱允熥说这些话,等于要通过他的嘴,安抚那些淮西勋贵们。 马上道,“殿下拳拳之心,臣感激涕零。不止是臣,淮西勋贵都会如此!” “孤说的是真心话!”朱允熥微叹,“这些人有功劳,朝廷就不能亏待。不但不能亏待,还要他们有可以传家传世的表功赏赐。过去的赏赐是田土,但凤阳太小,天地都给了他们,百姓就没有!” 说着,朱允熥看看殿外景色,“孤的意思是,赎买!朝廷花钱,从勋贵手里买!以你家的勋田为例,你觉得值多少?” 李景隆听迷糊了,朝廷从勋贵手里赎买?谁敢要呀? “臣家里那点勋田,不值一提。”李景隆沉吟着说道。 “你别耍小心思,就说如果朝廷赎买,你们要什么?”朱允熥问道,“田嘛,朝廷是不会再赏了!” 李景隆为难道,“殿下,这,真没法说呀!不然,用官价?” 说完,他自己也知道,行不通。 朝廷要收回勋田庄子,虽随便一家都是动辄上千顷的土地,但勋贵们不差钱。而且皇太孙也说了,这是要给淮西勋贵补偿的意思,用官价的话,反而是朝廷占便宜了。 不管什么东西,官价,都是糊弄鬼的! “别人先不说,就说你家的!”朱允熥又低头看着茶碗,沉吟片刻,“高丽新附,百废待兴,乐浪一郡(平壤)的盐,包给你家几年,够不够给你补偿的?” 一郡之盐! 李景隆琢磨片刻,突然大惊失色,几乎跳起来。 /75/75244/21913618.html 第141章吃里爬外 盐,那可是能变成钱的盐? 一郡之地,独家交给李家,而且一交就是几年。那岂不是,直接给了李家一座金山? 人活着谁能不吃盐呢,而且还是一郡的人!而且这些人,只能吃他李家的盐! 发了!发了! 卖盐,一本万利,何止日进斗金? 若是盐商来做还需要本钱,可是他们这些勋贵来做,可是比抢钱还快的没本钱买卖。殿下既然给了他们卖盐的门路,随便建几个盐场更是不在话下。 李景隆呆坐在那儿,眼睛里全是星星。 以前偷偷摸摸的卖点私盐,提心吊胆怕的要死。现在可以奉旨买盐,大把搂钱! “孤是这么想的!”朱允熥继续说道,“高丽现在是大明国土,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暂时高丽境内盐也好,铁也好,这些离不开的东西,不能让他们自产,只能从原买!” “民生的东西奇缺,那各种来钱的路子就多。孤打算放出一些来,给交还田庄的勋贵们用作补偿!不能让功臣吃亏不是!” 李景隆回过神来,颤声道,“殿下,您这不可不是补偿。您这是,给了臣等一座几代人都吃不空的金山呀!” 一秒记住 第142章勋贵之怒 “日他姥姥的,这是大白天见鬼了,那些书呆子为啥跟咱们过不去,要收咱们的勋田?” “那些田地,是咱们老哥们,当初跟着皇爷后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换来的!是咱们该得的,怎么就碍了他们的眼了?” “读书人都他娘的没好东西!奶奶的,见别人日子过得踏实,他们非得说三道四,暗下绊子!” “对,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还什么老百姓没地种?他们要是真那么铁面无私心怀天下,自己掏钱给老百姓买去,打咱们的主意这不是他妈的明抢吗?” “好话都让他们说了,一个个大义凛然的,坏事都是咱们老哥们的,老子日他祖宗辈!” 收回勋贵田庄的事,朝会暂时搁置。刚一散朝,通往宫外的夹道上,就满是那些勋贵公侯的叫骂声。而且一声比一声高,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有些低品级,着急出宫的官们,听到这些人的叫骂,干脆先躲在墙根边上,不去惹那些晦气。 这些老军侯们,越骂越生气。一边骂着,一边眼睛往紫禁城宿卫的腰刀上瞄,眼里寒光乍现。 越是武人,其实越是直脑筋,不拐弯。尤其是嘴皮子没有官利索,对方直接朝廷大义,故土民生大帽子扣下来,心里是既生气又委屈。 景川侯曹震嗓门最大,“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惹着谁了。哦,他娘的一辈子死人堆里打滚,现在还让那些官指指点点的。老子为大明朝跟鞑子厮杀的时候,方孝孺那小王蛋,毛都没长呢!” “他还在他爹肚子里呢?”会宁侯张温激动的接口道。 舳舻侯朱寿在一旁想想,“兄弟,不应该在是娘胎里吗?” 记住网址m.wxsy. “都他妈一样!反正没出来呢!”此时走到了外廷,张温恨恨的看着臣们的奏事处,恨声骂道。 “当年,鄱阳湖水战之后,因为我冲陈友谅的战舰有功,皇爷在濠州老家,赏了我一千顷地!”勋贵之,鹤庆侯张翼愤愤的说道,“后来打苏州,我被张士诚手下砍得跟血葫芦似乎的,皇爷又赏了我一千顷地。都是功劳换来的,凭什么穷酸人动动嘴,老子就把卖命换来的田地,交出去?” “是呀,越想越他妈憋气!没这道理呀!这不是欺负人吗?”曹震搭茬,又对走在最前面的武定侯郭英问道,“四哥,您说是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郭英年纪比他们大了一轮,白发苍苍,也是满脸愤恨,“勋田,是咱们拿命换来的。咱们祖坟都在凤阳,勋田是告诉祖宗咱们出息了!跟是咱们这些人,死后留给儿孙立命的家底儿。交勋田,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儿孙。更他妈对不起咱们自己,这么多年出生入死!” 长兴侯耿炳也阴沉着脸,开口道,“我看呀,是官故意找咱们的茬儿!大明朝,就差咱们这点地吗?这事上咱们要是服软了,下回他们那些书呆子,说不上又闹什么幺蛾子!” “我就闹不明白,老百姓没地种,跟咱们有啥关系?这些年,咱们也算奉公守法,怕让人抓住把柄,约束庄子的管事不能欺负良善!”全宁侯孙恪道,“当年这些地赏给咱们的时候,淮西都打烂了,全是无主之地!” “对呀,我家庄子虽说大些,有那么五千来顷,可除了皇爷赏的,其他的都是花钱买的!”崇山侯李新大声道,“全有地契书,都是公平买卖!”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底气,这些年老皇爷盯得紧,他们这些勋贵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张扬。 但其实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勋贵家家户户其实也都不怎么干净。强买强卖不一定,但庄子上的管事的仗势欺人肯定有。 不然,怎么会有百姓种了一年地,还倒欠租子的说法? 只是这些勋贵也没直到家,专挑自己委屈说,其他事避而不谈罢了。 “都闭嘴吧!”最前面的宋国公冯胜忽然回头,呵斥道,“少说两句能死?显摆什么老资格?收还是不收,你们谁能拍板?” 顿时,众人心里发苦,这事他们再怎么委屈,还要听上面的意思! 勋贵们都家大业大,倒也不是舍不得凤阳的田庄。只是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人,对土地有着天然的狂热,天生的看重和痴迷。 而且因为身上都是军功,尤其是那些跟着皇太孙又征了高丽人,心满是委屈和不服。 “那冯大哥您说说看,兄弟们该怎么办?”景川侯曹震道,“论嘴皮子,咱们可不是官的对手,再说了!”说着,他顿了顿,嘴皮子动动,“我一见皇爷腿肚子转筋,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冯胜摇头苦笑,“说啥呀?有啥好说的,到饭点了,找个地方喝酒去。难得老兄弟们,今日这么齐整!” “走走,喝酒去!” 众人纷纷点头,嚷嚷道,“鸿宾楼,那地方大,菜做的好!” 一群人马上快出宫门了,纷纷上了自家马车。 景川侯曹震不经意间回头,却见定远侯王弼正对着宫门方向咬牙切齿。 “你瞅啥呢?走哇!”曹震喊了一嗓子,“踅摸啥呢?” “李景隆!”王弼牙缝里突出三个字,“吃里爬外的东西,看老子不揍他!” 他虽然是侯,但却是数次跟蓝玉远征的大将,军功比李景隆不知道高出多少。辈分又高,还真没把李景隆的爵位放在眼里。 “呸,早就看他不像好人,整日油嘴滑舌的,正事一点不干!”曹震也破口大骂,“老李家棺材板子都他妈压不住了,生了这么一个孽子!” 说着,拉拉王弼,“走吧,真揍他也不能在这!娘的,今日先便宜他!” 王弼盯着宫门,“他个不吃好草料的玩意儿!装什么大公无私,把咱们爷们都卖了!他爹要知道他儿子这么个揍性,非从棺材里爬出来!” 说完之后,仍旧不解气,欲再破口大骂,被曹震连拉再拽,弄上马车。 宫门口那些侍卫们,跟标枪一样面无表情,好似浑然没听到。其实心里,都在暗憋笑。 长长的车队远去,众勋贵在马车脱去朝服,换上普通衣衫暂且不提。 他们消失之后,李景隆才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出来,不住的四处打量。 “那些人走了?”李景隆对宫门的侍卫问道,“就是那些老军侯们!” “回曹国公的话,已经走了!”李景隆身上有殿前亲军指挥使的官职,所以宫门侍卫格外恭敬,小声道,“方才,那些老侯爷们,可都骂您了!” 李景隆眼角跳跳,“骂什么了?”说着,又改口,“算了,老子也知道,肯定没好话!” 话音落下,伸手召唤过自己的家丁亲兵,“走,咱们骑马,走另一条路!” 顷刻之后,李景隆打马远去。 宫门口的侍卫稍稍错愕之后,忽然冲着李景隆的方向大喊,“公爷,那边走不得,路过鸿宾楼!” 他喊是喊了,但李景隆听没听到却不知道了。 /75/75244/21913620.html 第143章现世报 此时根本还不到饭点,朝会是天亮开始,现在不过是上午。 鸿宾楼刚刚卸下门板,打开堂。几个伙计勤快在擦拭桌椅板凳,掌柜的无聊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珠子。 忽然,长街口传来阵阵马蹄声,掌柜的顺着声音往外一看。 “嘶!”掌柜的面露惊恐和惊讶之色,在京城做生意,眼力见最重要。尤其要熟读大明群雄英雄谱,更要牢记各家的马车。 从长街过来的,当先两匹高头大马拉着,车夫鞭子甩得跟抡刀似的,正是景川侯曹家的马车。再定睛一看,马车已经停住,景川侯一脸愤愤的从里面下来,手里还拽着定远侯王弼。 而且,越来越多的马车进来,车上下来的不是公就是侯! “天爷呀!” 掌柜的一声,小跑着从柜台后出来,跑到外面,麻溜儿的跪下磕头,弓着身子站起来,一脸见着老子般的微笑。 “哟,几位爷今儿怎么这么闲在,来我们这小店了!”掌柜的笑道。 “怎么,不欢迎?”王弼正一肚子气,斜眼道。 他这一斜眼,掌柜的差点跪下,“瞧您这话说的,您能来我们这,那是我们的福气。平常请您来,小的都请不到。您这身份的,小的上杆子都够不着。您今儿来,小店蓬荜生辉,小的祖坟冒烟。” 一秒记住 第142章你猜 “有啥话痛痛快快说,少在这磨叽关子,当爷们都是好脾气?” 说话要讲究节奏,要徐徐递进,更要引导听众。 李景隆本想着吊吊大伙胃口,拿捏一下。但腔调还没起来,突然边上一声暴喝,顿时吓了他一跳。 转头,只见武定侯郭英老爷子,须发皆张的蹬着他,跟吃人猛虎一般。 这位爷,他李景隆惹不起。 别看对方只是侯爷,可人家当年在淮西,是地方大族,带着几百号人跟随老爷子的。从军以来,一直都是老爷子的侍卫统领,乃是绝对的心腹。即便是当年他爷爷李贞,老爷子的姐夫都要跟这老头称兄道弟。 徐达常遇春等人见了这老头,也要亲热的叫一声郭四弟。 家世上来说,这位爷的亲妹子乃是老爷子第二个媳妇,郭宁妃。先皇后故去后,宁妃娘娘曾统领东宫。人家这老侯爷,也是正儿经的国舅爷。 “说呀!”郭英又是嗷唠一嗓子。 李景隆干笑两声,“您老别急呀!” “再不说揍你!”王弼直接亮起了拳头。 首发网址 第143章高,实在是高 “我猜你大爷!” 李景隆正在装腔作势,突然脖颈上一紧。 一只铁手钳子似的捏上来,郭老侯爷怒发冲冠,大骂道,“你爷爷你爹爹,都是憨厚耿直的好汉子。怎么到你这辈儿,说话跟娘们似的,玄玄乎乎不尽不实。快给老子说,不然老子掐死你!” “四大爷,您!” 老侯爷不但掐住李景隆脖颈,铁手还上下摇晃李景隆的脑袋。 “我.........”李景隆被掐的几乎上不来气,大声道,“殿下说,田地是没得补,但给了李家一条财路。许了我李家,乐浪郡独家卖盐的权力,三年!” 瞬间,屋内鸦雀无声。 郭老侯爷的手松开了,人愣愣的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老不死的,手劲这么大!” 李景隆心里骂了一句,揉着脖子道,“殿下说了,田庄子才能有多少出息?还要落下骂名!干脆,给李家一条财路,几年下来不多说。几代人的荣华富贵,是绝对没问题!” 勋贵们彼此对望,眼都是狂热。 记住网址m.wxsy. 这些人除了土地,最是见不得金子银子黄白之物。 盐是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能换来什么他们更清楚。 “殿下说,诸位的田地交上来,朝廷不能亏待你们!”众人的模样落在李景隆眼里,他得意的笑笑,继续掰着手指头说道,“诸位想想,高丽那边,盐铁糖茶布,木材矿山皮毛..........而且那地方虽然穷点,可是原先高丽李家留下的盐场,马场,田地...........” 他正说到兴头处,忽然感觉脖子上又是一紧。 又是一双铁手,而且抓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武定侯郭英双手抓着李景隆的脖子,来回摇晃着,唾沫喷了李景隆一脸,“你说,殿下许了你家卖盐?许了几年?” “三.........三年!”李景隆艰难的说道。 郭英继续晃着李景隆的脑袋,“一个郡,几万户人家,只能吃你李家的盐?” “咳!咳!对,正是如此!” “就你们家那两千顷的庄子,居然给了三年盐专卖?”郭老侯爷继续摇晃着。 李景隆脑袋,跟风的树叶似的,来回飘荡。 “老四!”宋国公冯胜喝叱一声,拉开郭英,皱眉道,“这么大岁数了没点分寸,真给掐坏了咋办?” 郭老侯爷坐在那,一脸不可思议,“几万户?三年的盐呀!那可是盐呀!冯大哥,您不是不知道。当年咱们在滁州,饿的就快吃人了。是皇爷找人卖了五百斤盐,才给咱们几万大军换来了救命的粮食!” “四弟,你稳当点!”冯胜有皱眉说了一句,转头笑脸对着李景隆,“你别这老不死的一般见识,他浑人一个!”又继续亲热的说道,“殿下,真许给你家了!” “这事晚辈哪敢撒谎!”李景隆揉着脖子说完,咳嗽起来。 “来,跟冯大爷好好说说,殿下还说什么了?”冯胜笑着说道,一转头对旁边呵斥,“啧,都愣着干啥,看给这娃吓的!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跟娃逞啥能?快,给倒点茶来,说这半天,口都干了!” 众人回神,可桌子上只有烈酒,哪有热茶。 这时,雅间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各位爷,给您上菜,甲鱼汤来了!” “就这吧!”王弼搓着大手,来开门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放在李景隆面前,“喝吧,王汤,大补!” 李景隆看看王汤,又看看面前伸长脖子,等他说话的老杀才们。 把汤往边上一推,“该说的,晚辈都说了。殿下说了,不亏待诸位。高丽盐,糖,布,棉,铁,这些玩意都可以给诸位专卖。还有森林,矿山,皮货,无主的田地等,都可以当各位田土的补偿!” “真的?”有人惊呼。 “殿下何时说过假话?”李景隆反问。 “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呀!”郭老侯爷嗷唠一嗓子,“别说几代人,就是几十辈子人,也吃用不尽呀!这可是独家买卖,就好比.............” “就好比天底下只有咱一个老爷们,想让谁做媳妇,谁就给咱当媳妇!”景川侯曹震一拍大腿,面色狰狞,“想咋日,咱就咋日!美!” “对,曹大哥说的对!” “李家两千多顷,都这般泼天的富贵,我家可是五千顷呢!” “不就是地吗?殿下心怀百姓,咱们做臣子的自当分优呀!” “那点地才有多少出息?一年到头不过都是粮食,哪有金银实在!” “可不是嘛,粮食放几年就他妈坏了。金子银子放一千年,也是钱!” 屋里头,老杀才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舌的讨论起来,各个都是眼冒金星。 “怪不得你小子主动交还田产呢!感情根子在这!” 李景隆刚缓过神来,一只大手又搭在他脖子上,“这事,你咋不早说?” 后者苦笑一声,“您诸位一见在下,就喊打喊杀的,怎么说呀?其实殿下早就跟我说了,这些事让我朝会后,私下里和各位说说。可是诸位........” 不等他话说完,景川侯曹震大手拍着他的肩膀,“喊打喊杀?哪有的事?你是咱们这些老不死的,从小看到大的娃。你这娃,从小就仁义,谁见了都稀罕,哪能打你!” 大家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人群宋国公站起来就往外走。 “冯大哥,哪去?”郭英道,“一会我家里还有局呢?耍几手?” “啥时候了,还有那个闲心,殿下心里惦记着咱们,咱们不能不知好歹!”冯胜大声道,“赶紧,都散了。回家找家里的师爷商量商量,看看怎么给殿下上折子!” “对!这才是正事!”大伙瞬间醒悟过来,七嘴舌的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说的也都是以后怎么做买卖的事! 什么辽东那边我有老部下,告诉我辽东的皮货运到京城,反手就是三倍的利。 南边这都没好木材了,辽东深山老林里的木材,做家具也好,做棺材也罢,绝对能卖上价格。 还有人说卖糖比盐利润还高,两广那边都种甘蔗,给那边的老部下去信,叫几个糖商过来。 一提到糖,大伙更是眼睛发亮。 “听说有个叫琉球的地方,产得糖最好!” “啥球?管他啥球,回头跟殿下说说,直接发兵占了!” “不成吧,琉球是咱大明的藩国!” “姥姥!当初高丽还是藩国呢,一样揍!” 老杀才的声音渐行渐远,都在楼下纷纷上车,快速的打马走远。 “哎,怎么都走了?” 屋里,眨眼的功夫就剩下李景隆一个人。 “他娘的!”他揉揉脖子,心里怒道,“老爷子好歹也是个国公,你们这些杀才,说捏就捏,说拍就拍!” 想了片刻,心怒气不减,“老子惹不起你们,等将来你们儿孙在我手下当差的,都他妈发配边关去!” 然后,站起身,晃晃脑袋,拎着马鞭下楼。 鸿宾楼掌柜的正在嘀咕,怎么这些侯爷气势汹汹的来了,又马上风风火火的走了呢! 正想着,眼见李景隆从楼上下来,赶紧迎上去。 “曹国公,您老也走?吃好没有,小店要是有不周到地方,您老抬抬手,别跟我们买卖人一般见识!” 李景隆眼皮都没夹他一下,“嗯!”忽然,想起今日被一群老杀才,在二楼对着他扔盘子的事来,回头告诫道,“今儿的事,但凡传出去半分,你买卖不用开了!” “什么事?小的们今儿是瞎子,啥都看不到。是聋子,什么也听不到呀!”掌柜的笑道。 “嗯!”李景隆又点头,转身出门。 “哎,公爷!”掌柜的忙跟出来。 “又怎么?”李景隆怒道。 掌柜的心一突突,小心的陪笑道,“那个,账,您还.........” “什么账?”李景隆想想,回头看看二楼,怒道,“爷是后来的,凭什么付账?” “您老说的,今儿都算您头上!”掌柜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说了?”李景隆仔细想想。 真他娘的晦气,平白无故让人一顿掐脖子晃脑袋,临了还要给那些老杀才会账! “少不了你的!”李景隆怒道,“回头拿着账单,去我府上找管家!”说完,翻身上马。 “您慢走!”掌柜的在门口躬身相送。 等李景隆走远,鸿宾楼的二柜马上过来。 “掌柜的,这账怎么算呀,许多菜还没上呢!” “笨!”掌柜的直起腰,白二柜一眼,“菜没上,也收钱啊!那些菜,赏给伙计们了!” “哎!得了,我这就算账单!”二柜点头道。 “等会!”掌柜的叫住他,“不管他们今儿花多少钱,你直接翻三倍!” 二柜一哆嗦,“掌柜的,那可是国公呀!” “要么怎么说我是掌柜的呢?”掌柜的小声道,“那些人,都是爷,花钱没数,撒钱没边儿!他们哪知道一顿饭花多少钱呀!啥是豪门大户,咱拿着单子找他们管家,人管家看都不带看的,就给咱们支钱!” 二柜想想,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75/75244/21913623.html 第144章老臣已老 蝉鸣蝶忙,悄然是夏。 大明官集团,自从在朝堂上,对开国勋贵田庄开炮之后。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继续摩拳擦掌。以他们对大明勋贵的了解,那些贪婪的武人,怎么可能拱手把占据的田地交出来。 官们都在等着,一旦勋贵不识好歹,他们继续上书,最好是趁这事能把几个狂妄的勋贵拉下马。 但他们不知的是,这几日勋贵们的请罪折子,雪花一般飘往爷俩的御案。 “臣十五岁跟着皇爷打仗,这些年仗着资格老,有些许的功劳,做了许多不合规矩的事!” 朱家爷俩在奉天殿后的御花园凉亭坐着,老爷子半躺在摇椅上眯着眼,朱允熥拿着一份奏折,朗声的念。 “臣知道,皇爷嘴上虽然厉害一些,可心里到底是包容了臣。有些小错,也就眼皮一抬,过去了!” “这谁的折子?”老爷子忽然睁眼,笑骂道,“全他娘是大白话!” 朱允熥翻翻署名,笑道,“景川侯曹震的折子!”说着,又笑道,“皇爷爷,您还没看他写这字呢,简直老蟑爬的一样!” 老爷子微微一笑,“杀才!” “臣摸着良心说,这些年虽然有功,但还是亏欠皇爷的多。要是没有皇爷,臣说不上早死在哪个旮旯了,更别说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记住网址m.wxsy. “家里的金银三代人花不完,田庄子一眼看不到头,婆娘一群一群。可老话说得好,人心不足吃大象........” “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爷子再次笑骂,“折子都写不好,杀才!” 他虽然笑骂,但朱允熥知道,曹震的这份折子,显然是写进了老爷子的心里。 朱允熥继续念道,“臣贪念太大,占了太多东西,臣给皇爷请罪。官们说,淮西的田土都在勋贵手里,百姓无田可种。臣想了想,心也不大得劲儿,当年大伙也都是穷苦人,现在翻身了,不能再学前朝那些贵人,欺负百姓。所以臣,交还田庄,佃户人口!” “这几句话他说不出来!”老爷子坐直了身子,喝茶道,“他那个狗脑子,也想不出来。” “总归又是这份忠心!”朱允熥笑道,“勋贵们都上书交还田土,对朝廷对凤阳都是好事!” “嗨,咱还不知道他们!”老爷子哼了声,看看朱允熥,“要不是你给那些好处,这些人才不会这么老实!”说着,又道,“大孙,高丽那边的财路,本该属于朝廷,你给了他们,不怕日后收不回来?” 朱允熥放下奏折,开口道,“皇爷爷,说是属于朝廷专卖。可朝廷鞭长莫及,最终还不是落在别人手里,孙儿这也是借花献佛。再说,在勋贵们手里,每年进项多少,朝廷也有个大概的统计。” “给了他们,说是三四年,但短时间内孙儿还真没想着收回来!和建立武学一样,其实孙儿是想用这些生意,淡化勋贵们在军的影响力。” “勋贵们都老了,渐渐的让他们从勋贵之家,转成富贵之家。富贵没权也守不住,这些人家为了富贵,也会越发的依靠朝廷!” 老爷子沉思片刻,笑道,“你这是软刀子,等这些杀才都老死了,朝廷想收回他们在高丽的专卖特权,也是一句话的事!” “其实孙儿也没这么想过!”朱允熥笑道,“孙儿想的是,日后大明再有新的武人勋贵,也按照此道办理。赏他们土地多了,臣们不满意,百姓受苦。不若赏给这些让他们荣华富贵的财路,即稳当还捞得多!” 往后的大明,定然要开疆拓土,伴随着战争将会有无数的新生勋贵诞生。朱允熥这一招,其实和分封皇族异曲同工。把占领区的财路赏给他们,久而久之他们对开疆拓土,比谁都积极。 尤其是即将到来大航海时代,一旦大明的船队从异域带回无数珍宝,第一个眼红的,就是那些武人们。 以后的大明,武是帝国两条腿,军政分开。以原本土为基地,不断的向外蚕食。光是目前已知的周边蛮荒之地,就够大明拓展百年的了。 百年之内,无论武,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养成了尚武进取之风,对国家民族而言,大有裨益。 而且,还能促进海运。以高丽为例,以前大明对高丽,其实在经济上是禁止铁器,水牛角,糖等物出售的。现在一旦开放,走陆地太不方便了,直接从江南走海路,正好可以到达树州港(仁川)。 尚不是铁甲巨舰的年代,熟练的水手,还有强大的海船制造能力,就是帝国海军的基础。 “咱朱家的灵气儿,都长你脑袋里了!”老爷子稍微想想,大概明白了朱允熥的一些想法,笑道,“这些事,咱是想不出来,你爹要是活着,也想不出来!” “都是皇爷爷圣明,容孙儿胡闹!”朱允熥笑道。 “这不是胡闹,你这么干,比咱恼火时杀人强!”老爷子正色道,“不过,国家百年大计,不能急躁。饭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 “孙儿谨记!” 爷俩正说着话,朴不成捧着一本黄绸封着的百里加急,快步过来。 “皇爷,殿下,信国公的折子!” 朱允熥接过来,交给老爷子手里。 后者打开一眼,顿时眉头深皱,脸色难看起来。 “皇爷爷,怎么了?”朱允熥问道。 “汤和病了!”老爷子叹息一声,“在船上受了凉风,半边身子已经动弹不得了!” 朱允熥心一惊,赶紧拿过折子,仔细的看。 折子应该是幕僚代笔的,字迹工整,但字里行间满是悲伤之意。 “臣老了,不用了,本想着再给皇爷和殿下效力几年。可身子骨不争气呀,前几日贪杯多喝了几碗酒,早上起来嘴歪眼斜,口水都流出来了!” “人老了不用,臣见了自己这副模样,恨不得当年就战死沙场,省得现在这么狼狈,话也说不清楚,路也走不动!” “臣将死之人,别无他求。只是心里对不住皇太孙殿下的启用大恩,靖海军的差事,臣实在兼顾不得了,请殿下另选贤能。” “陛下,殿下,臣该是时日无多,请让老臣回京,再看看陛下,说说旧话。待臣死了,让臣落叶归根葬于凤阳!” 朱允熥有些意外,但也不意外。 汤和比老爷子还大三岁,早年征战更是一身旧伤。 只是靖海军如今就驻扎在高丽的数州港,征发高丽工匠造船,日夜操练,巡视大明北地海疆。汤和病倒了,谁能为帅呢? “传旨,让他回来!”一瞬间,似乎老爷子也苍老不少,“派御医去,回京途,好生给咱看着,不得出事!” 朴不成领命而去。 老爷子再叹息一声,“哎,都老了!”然后,苦笑摇头,“现在想起当年的事,就好像在昨天似的。人这一辈子,真他妈快呀!嗖地一下,没了!当年跟着咱从凤阳老家出来的老伙计,一个庄子的同乡,也没剩几个了!” “皇爷爷无需多虑,信国公福大命大,应该无碍的!”朱允熥宽慰道。 “净说好听的!”老爷子又躺下,“这个岁数,有今天没明天,咱心里清楚!”说着,又叹气道,“汤和呀,这辈子糊涂事做了不少,可你知道为啥咱格外宽容吗?” “他和您,都是孤家庄出来的!你们是从小的玩伴!” “周德兴也是咱从小的玩伴,咱还不是让人弄死了!”老爷子冷笑。 /75/75244/21913624.html 第145章不怕蚊子 涉及到这些陈年旧事,朱允熥不再开口。 老爷子闭着眼睛,缓缓开口,“当年你太爷太奶故去的时候,是汤和老娘帮着发送的。咱去庙里当和尚,汤家婶子怕咱让人看不起,特意给把家里一套舍不得穿的衣裳找出来,给咱穿上!” “从咱老家到龙兴寺,可不近那!汤家婶子,还给咱准备了三个杂粮馍。那三馍,可是人家平日攒的粮食,准备过年祭祖用的!” “人呀,得讲良心!别的人,都是咱发达之后跟着咱图富贵的,咱对得起他们,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给了。是他们自己太贪心,犯了不该犯的错。他们犯错咱杀了,咱心里也没啥难受的!” “可汤和不同,一辈子小心谨慎。他自己的姑父仗势欺人,他都给料理了。还有李善长,当年背着咱让汤和帮他出力,回头汤和就告诉咱。开国之后,他第一个说,出身卑微,不通国家大事,要回乡养老...........” 老爷子絮絮叨叨说着,慢慢闭上眼睛。 朱允熥仔细看看,老爷子该是睡了。他对远处无声招手,一宫人捧着毯子,轻手轻脚的过来。 把毯子给老爷子盖好,熟睡的老爷子,眉头还没舒展开。 可毯子刚铺好,老爷子却又睁开眼睛,看着朱允熥,“汤和有个孙女!” “啊?”朱允熥一时不明,相通之后笑道,“皇爷爷,孙儿媳妇够多了!” 老爷子不乐意,“咱这辈子娶了十几个,也没嫌多!” 一秒记住 第146章痒 张蓉儿所住的慈庆宫。 面前一碗蚕豆火腿莲藕汤,入口格外鲜嫩香甜。朱允熥忍着身上的异样,小口的喝着。 “殿下觉得这汤如何?”张蓉儿给朱允熥夹菜,笑道。 后者细细品味一下,“比宫里的黑心厨子强!”说着,放下汤碗,继续笑道,“不只是味道,荤素搭配菜的颜色也别具一格。火腿是红的,莲藕是白的,蚕豆是绿的。交汇在一起,仿若人间美景!” 朱允熥称赞几句,忽然觉得身后有些痒痒,情不自禁的在凳子上,微微抬起屁股蹭了蹭。 张蓉儿看到了,笑道,“殿下怎么了?怎么今儿吃饭好似身上被蚊子咬了似的,一个劲儿的动呢!”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可乐的事,“这皇城里的蚊子可厉害得紧呢,别看个头不大,咬人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可一旦被咬了一口,是越来越痒!” 朱允熥顿时大感尴尬,方才在御花园,情不自禁.......... 心想到此处,有些迁怒的看了一眼,边上肃立的王耻。 “老王太没眼力,也不说那时候给我送个蚊帐过去!” 这时,张蓉儿又夹了一箸清炒虾仁给朱允熥,笑道,“殿下要爱惜身体,虽说蚊子咬了不算什么,可那些花丛之还是少去。有道是,有些地方看着好看,却危险得紧呢。今儿这是蚊子咬的,若碰上个马蜂子,您可就真是坐立不安了!” “这丫头学坏了,学会讽刺人了!” 记住网址m.wxsy. 朱允熥面上越发窘迫,有种青春期做错事,被人发现的尴尬和恼怒。 “小姐!”小顺子站在张蓉儿身后开口道,“这季节还没马蜂子呢,蚊子刚露头!再说,要是殿下让马蜂子咬了,根本坐不住呀!奴婢小时候被咬过,哎呀,肿得跟馒头似的,又疼又烫,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呢!” “死丫头!”朱允熥心里暗骂,可是看着小顺子那股天真烂漫的正经劲儿,还根本生不起气来。 可张蓉儿却唬着脸,“多嘴!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小顺子赶紧福了福,吐下舌头,“奴婢知错了!” “错哪儿了?”张蓉儿继续道。 小顺子苦着脸,“没规矩,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了!” “早就告诉过你,这是宫里,不是咱们家里。”张蓉儿道,“罚你两个月月钱!” 小顺子顿时满脸凄苦,“是,奴婢知道了!” 看她那幅小模样,朱允熥心大乐,心道,“该!” “殿下莫怪,这孩子让臣妾宠坏了!”张蓉儿笑道,“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其实也挺好!”朱允熥小口吃着,开口道,“也是天真烂漫,宫里缺的就是这种难得的真情流露!孤每日见大臣,都是正襟危坐。见了宫里的人,也都是上下分明。难得在这你,有点乐趣!” 这倒是实话,帝王的生活极其枯燥。上朝,议事,批阅奏折,满脑子天下大事,满心思君臣平衡,实在是累。下了朝,处理了国事之后,宫人们也是战战兢兢,丝毫没有生活乐趣可言。 张蓉儿婉约一笑,掩嘴道,“殿下的乐趣,还少吗?” 朱允熥忽然咧嘴大笑,看着对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会孤告诉你,什么叫快乐!” 蓉儿顿时面色一红,贝齿轻咬嘴唇,满面通红。 小顺子似懂非懂,看看朱允熥,再看看张蓉儿,脑子里琢磨着,什么是众乐乐的快乐。 用过晚膳后,宫人撤下残羹,奉上香茗。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王耻自觉的带着宫人去殿外站着,随时准备伺候。 如此,张蓉儿也看出来,朱允熥今晚上是不想走了,而且看着她的眼神,而格外热烈。顿时方才那些揶揄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低着头满是娇羞。 “孤记得你的琴弹得不错,怎么不见你弹了?”朱允熥吹着盖碗里的茶汤,笑道,“孤累了一天,你弹几曲来听听!” “臣妾现为太孙侧妃,当守礼法,不可轻言此事!”张蓉儿正色道,“臣妾若是每日在宫,弹奏乐器,于礼不和!” “这有什么,你呀,太谨小慎微了!”朱允熥笑道,“你弹琴,孤来听,也是闺房之乐。”说着,忽然感觉背后痒得难耐,忍不住用手去挠,“哎呀,好痒!” “快,帮殿下去找痒痒挠来!”张蓉儿吩咐道。 “不行,痒痒挠没用!”朱允熥直接背对张蓉儿,“你来帮孤抓几下!” “臣妾...........” “老婆帮夫君抓痒,不是天经地义吗,又不是让你抓别的!”朱允熥不由分说,抓着张蓉儿的手放在痒痒处,“哎,对喽,慢慢挠,用指甲轻轻的划!” 张蓉儿的指甲,划过那些蚊子咬的地方,轻轻柔柔的,痒到心里。 “嗯!”朱允熥长长的哼了一声,“往下点!” “殿下!”张蓉儿嗔怒,抽回手,羞得脸能滴出水来,“殿下胡闹!” “嘿嘿,孤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胡闹!” “啊!” 尖叫声,张蓉儿被朱允熥打横抱了起来,笑着朝寝殿走去。 “殿下,您.....您今日刚要过了!”张蓉儿闭着眼,小声道,“多了,伤身呢!” 朱允熥把人放在床榻上,伸手解开帷幔的扣子,低声笑道,“在一个人身上要的多是伤身,在不同人身上,是养人!” ~~~ 殿外,小顺子双眼瞪得老大,歪着脑袋贴在窗棂上,耳朵一动一动的偷听。 忽然一只手抓着另外一只耳朵,把她人往外拽,“小顺子,你这小丫头片子,这事也能听!” “哎哟,王大叔疼呀疼!”到了外面,小顺子挣脱开王耻的手,皱着鼻头,“疼哩!” “知道疼还去偷听?”王耻板着脸训斥道,“平日杂家怎么跟你说的,你撂下爪就忘了。方才殿下和娘娘说话,你插什么嘴?娘娘仁德,不过是罚了你的月钱。若是别的主子那,非打你个半死不可!” “小姐才不会打我哩,小姐最疼我!”小顺子撅嘴道。 “你这孩子!”王耻叹息,“顺子,以后别说这样的话,咱们是做奴婢的,就要有做奴婢的样子!”说着,又柔声道,“你现在小,还看不出宫里的险恶,等你大了,就知道大叔说的是金玉良言!” 随后,又摇摇头,叹息道,“哎,你好好的,非要陪嫁进来干什么。进了宫,一辈子就出不去了!” “一辈子陪着小姐也挺好呀!”小顺子歪头道,“除了她,我也没亲人!” “傻孩子!”王耻长叹,然后掏出一个小纸包,“给!” “什么呀?”小顺子打开,眼睛一亮,笑成一道弯,“呀,松子糖!” 纸包里,乳白色的松子镶嵌在糖果上,散发着甜甜的芬芳。 “大叔,你对我最好哩!”小顺子美美的塞嘴里一块,然后不由分说的塞王耻嘴里一块。 “杂家不爱甜......呵呵!” 然后,一大一小两人,笑着坐在不远处,汉白玉的台阶上。 “大叔,您对我真好!”小顺子吃着糖,小脚丫凌空美滋滋的踢着。 王耻眼,忽然闪过一丝伤感,“杂家在老家,有个外甥女。算了算,也应该你这么大了。可是杂家,连见都没见过那孩子!听说,是个顶漂亮的姑娘,也不知将来便宜哪个王蛋!” 小顺子善解人意的拍着王耻的后背,柔声道,“殿下对你这么好,你要是想外甥女了,可以请假回去看看呀!” “你这糊涂虫,杂家不是说了吗,进了宫,咱们就是主子的奴婢,哪里有告假的事。再说,这大明朝,哪个太监能出宫?”王耻笑道。 说着,又看看小顺子,“杂家那外甥女,大概也和你这般,嘛都不懂,就知道吃,吃了就睡,一点烦心事都没有!” “世间都重男儿,大叔您却喜欢外甥女,真是奇怪了!”小顺子笑道。 “外甥女咋了,她身上也流着杂家的血!”王耻挑眉道,“以后咱要是死了,她也要到坟上来拜我!” 小顺子思索片刻,开口道,“那,您为何不自己生个女儿。亲女儿,不是比外甥女好些吗?” 王耻,“......................”半晌之后,怒道,“杂家就多余和你这丫头说话!” /75/75244/21913626.html 第147章燕王和咱们是一家人 一夜春光好,只是挺费腰。 不过,看到起身时,床榻上张蓉儿烂泥一样,手指都不想动弹。朱允熥心又满是成就感,梳洗一番再次精神满满。 “以后再敢取笑孤,家法伺候!” 放下一句狠话,揉着腰扬长而去。 今日那些老杀才都要进宫来陛见,他们交还了田地,自然盼着高丽那边的财路。这一天,朱允熥有的忙。 紫禁城且先不表,京城外的官道上,几百铁甲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渐渐的靠近京城恢弘的城墙。 马车里,朱高炽坐在主位上,身上的肉,跟着马车的节奏一抖一抖。精美的小眼珠不住晃动着,显然是想着什么事。 朱高煦和朱高燧分别坐在左右两边,两人都跟皮猴子似的,按耐不住挑开帘子,不住向外张望。 “都规矩些,坐没坐相,成何体统?”朱高炽训斥道。 朱高煦顿时满脸不悦,“不过是看看风景,老大你哪来这么多话。一路上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你管得比咱爹还多!” 朱高燧小声接话,“就是就是,我们又不是小孩!” 一秒记住 第148章你怎么这么胖? 按照礼法,燕王三子入京,该由吏部和光禄寺照礼制出迎。 但他们三人,就这么简单的,直接被锦衣卫指挥使迎进皇城,不免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毕竟,他们三人也是根正苗红的皇孙,而他们父亲燕王,在大明边疆举足轻重。 兄弟三人的车架在左安门外停住,一群宫人已经迎在那里。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隔着车驾,开口道,“前面就真正的进宫了,世子和二位爷请移步下车,步行进宫!” “步行?”车帘刷的被撩开,露出朱高煦愤怒的脸,“怎么,我们身为皇祖父的亲孙子,大明的皇孙,进紫禁城也要步行?” 何广义面无表情,“宫里,只有陛下和太孙殿下,才能坐车或者骑马!” 见他说话硬邦邦,语气冷冰冰,朱高煦怒火更盛。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当下怒道,“都说锦衣卫只手遮天,好哇!管到我们头上...........” “住嘴!”朱高炽一声暴喝,“老二,你太放肆了,赶紧给何都堂赔礼!” 朱高煦看看皇城的城墙,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首发网址 第149章宴无好宴 “孙儿,天生就这么胖!” 朱高炽有些委屈的说道,“这些年,孙儿也骑马射箭练习武艺,可是肉丝毫不见少!”说着,再叩首道,“孙儿没用,朱家子孙本该为国之栋梁,疆场效力永保边疆。可孙儿却这副摸样,上不了马也杀不了敌,有亏皇祖父生养之恩!” “说哪去了!”老爷子上前,虚扶一下,让兄弟三人起来,“你是燕王世子,将来轮不到你上阵杀敌。男儿有没有雄心壮志,心有没有丘壑,跟能不能打仗两回事!” “你们这个年纪,把书读好,把人做好,知晓自己身上的责任,知道什么是真的为臣之道,才是对皇祖父最好的回报!” “孙儿谨遵圣谕!” 老爷子对他们兄弟三人还算慈眉善目,“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后在宫好好读书!”说着,一指朱高炽身后的兄弟二人,“这俩个,一看就鬼,眼珠子乱转,呵呵!在家,也是惹祸精吧!” “二弟,三弟是有些调皮,他们喜爱武事,一刻都闲不得!” 老爷子点点头,“好了,咱还有事,先忙一阵子。你们去东宫,见过皇太孙,晚上在那边留饭。”说着,老爷子招手,“朴不成,把咱的三个孙子,安排妥当!” “奴婢遵旨!” 老爷子没有留饭,三人有些失望,但还是知礼的退下。 朝东宫去的路上,兄弟三人显然是各有心思。 记住网址m.wxsy. 老三朱高燧小声道,“二哥,你往日不是自称天王老子不怕吗?刚才见了皇祖父,你怎么不说话!” 朱高煦吧唧下嘴,“皇祖父虽然在笑,可不知为何,我心里却怕的要死!”说着,对朱高炽道,“老大,皇爷爷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知道怕就好,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朱高炽告诫一声。 以前说这句话,兄弟二人多是不当回事。但现在听了,都不住点头。 走了一会,便到了东宫,养性斋。 是花园之,一座二层小楼,环境格外幽静,前后都被包裹在花海之。 “几位爷,太孙殿下在这招待几位,给几位洗尘接风!”朴无用笑道,“殿下正在见诸位勋贵老爷们,几位爷跟奴婢先进来,稍作片刻!” “你太客气了!有劳!”朱高炽说道。 随后,提步缓缓而入,刚走上玉石台阶。养性斋的门自动开了,待看到开门的人,兄弟三人的脸色,顿时格外难看。 “弼!”(张辅字) 朱高炽惊道,“怎么是你!” “臣,是东宫宿卫,自然在此!”张辅低头,脸上有些许的尴尬。 本来皇太孙给了他假期,让他回家探亲。可恰赶上魏国公徐辉祖去北平,接三位皇孙来京城读书。他不是傻人,知道此时回家,可能两边都落不下好,所以便继续待在京师。 “东宫宿卫!”朱高煦的脸色有些阴沉,冷笑道,“啧啧,看你的盔甲服饰,都是参将了!” 朱高炽豁然回头,面色不善的瞪着二弟,郑重道,“老二,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朱高煦冷哼,骄傲的仰头,大步进去。 殿摆好了酒宴用的桌子,兄弟三人分别坐下,无声等待。 随后,殿里的宫人也都退下,只有门口张辅还有另一个魁梧的侍卫,守在那里。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张辅本是燕藩的臣子,现在却成了东宫的宿卫。见了他们哥三,言语间不但不亲近,甚至还有些疏远。 其实不是张辅疏远,而是东宫人多眼杂,他根本不能多说话。 朱高炽明白其的关节,对他温和的笑笑,和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是面色不善。张辅既是他们家的旧臣,也是他们姻亲。张家的女儿,就是燕王的侧妃。 再说,他们兄弟几人都是和张辅从小长到大,关系极好。此时见张辅疏远,心失落之下,因爱生恨。 “二哥,你看张弼,啧啧,一身金甲,还挺气派的!”朱高燧小声道,“在咱家时,咱爹让他当统兵的好汉子。在这,他却给人守大门了!” “张弼!”朱高煦忽然开口道,“乐不思蜀耶?” 张辅顿时满头冷汗,想说话却不敢,只能站在那不动。 可他越是不动,朱高煦心越气。 “你现在攀上高枝了,看不起我们燕藩了是不是?”朱高煦忽然大声道,“想想以前,我父王,还有我们兄弟,是怎么对你的,拿你当自家大哥。你现在得意了,正眼都不瞧我们?” “你在京城两年,忘了在北平的家吧?亏你父亲总是在父王面前念叨你,父王也总是说舍不得你,要想办法把你调回去!” “可是现在看来,你是在京师待得舒坦了,根本不想着回去。不但不想回去,连我们这些旧人,你也不想搭理了!” “臣绝无此意!”张辅大惊失色,语气都带上了更咽,“二爷,您别说这些气话!” “气话?呵呵,公道自在人心。是咯,你在京师东宫宿卫,参将的身份,皇太孙身边的旧人。我们燕藩这边疆的粗野之地,你张将军看不上了!” “你闭嘴!”朱高炽忍无可忍,直接站起身,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抖,“弼乃是你我兄弟三人从小的伴当,更是父王的爱将,他姐姐还是咱们的侧母妃。你们怎能如此无礼,如此对待弼?” “他在京师当差,也是大明的臣子,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他张家两代人,为燕藩出生入死,便是父王也高看一眼。你们凭什么,挤兑他?” “于公,他是朝廷官员。于私,他是我们的亲戚。” “你们二人公私不分,恶语伤人,岂不让人寒心?”朱高炽怒道,“赶紧,给弼赔礼!” “不!”朱高煦摇头道,“他明明就是乐不思蜀,忘了咱们燕藩了!” 啪地一声脆响,满殿震荡。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朱高炽。 他肥胖的手微抖,而他面前,朱高煦则是捂着脸,满是惊骇,脸上还有个大红的指印。 “世子!”张辅急道,“不妨事的,不妨事。臣根本没往心里去,二爷还小,臣不当真!” “你不当真,我当真!”朱高炽冷着脸,“我们燕藩,对臣子如手足,绝不轻辱!”说着,指着朱高煦,“去,给弼赔礼。你忘记了,你小时候是他抱着你骑马射箭。你忘了吗,是他教你用刀用枪。你忘记了吗,他一直是我们的家人!” “世子!”张辅再也忍耐不住,跪下,轻轻抽泣。 “燕藩威震辽东,靠的就是这些父王的手足之辈。你乃父王之子,寸功未有,就辱骂功臣。老二,你太让我失望了!” 朱高煦捂着脸,眼满是怒火。 “二哥,说句软话吧!”朱高燧小声道。 张辅缓缓开口,“世子,二爷无心之过!”说着,强笑笑,“二爷,张辅还是当年的张辅。臣知道您心里不舒坦,可臣也有臣的苦衷!” 朱高煦再看看他,居然罕见的服软,“大哥说的对,是我错了!你别往心里去!” 侧殿,朱允熥偷偷看着这一幕,对身边人笑道,“看着没,那小胖子生起气来,还真有些威势!” 他身边的正是曹国公李景隆,低声笑道,“臣看来,燕王家的老二混,犟,横。他们家的老三,却有点蔫坏!” “呵呵!” 朱允熥笑笑,努嘴示意。 “皇太孙殿下到!” 太监唱声,殿人全部跪下。 “臣等,参见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久等了吧,孤来迟了,该罚酒三杯!”朱允熥大笑着进殿,直接扶起了打头的朱高炽,“事太多,让你们久等了。一路赶来,路上可还顺利!” “托殿下洪福,一切顺利!”朱高炽回道。 朱允熥上下打量他,“你好像比以前更胖了?” “臣无用之人,心宽体胖!”朱高炽憨厚的笑道。 “坐,坐,别拘束,就当在家一样。都是自家人,今日没那么多规矩!”朱允熥落座之后,眼神忽然落在张辅身上,“咦,弼,你脸色不对,大老爷们怎么眼圈都红了?” ~~~ 因为我四号要回老家,给父亲烧周年。 所以这些天往死里工作,更新晚了,大家勿怪。 /75/75244/21913629.html 第146章小胖子 何是明知故问,这就是! 朱允熥话音落下,殿诸人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张辅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同僚,心清楚等会宴席过后,此事的来龙去脉,他都会奏与皇太孙殿下知道。他是心思简单淳朴之人,其实他个人荣辱到还在其次,若真是因为这事,让皇太孙殿下,对世子三兄弟有了恶感,那才是大事不好。 这不单是明知故问,还是伤口上撒盐! 他这么一问,刚才朱高煦的混账言语,势必在众人脑,再过一遍。 方才殿一幕,朱允熥早在外间看得清楚。其实今日张辅在此并不是他刻意安排,不过是恰好当值。 历史上,朱棣的这个儿子赫赫有名。老大不过当了十个月的皇帝,便留下了仁宗的美称,可谓极其难得。他虽然当皇帝的时间短,但为太子监国二十年。 且不说靖难之时,守着北平老家让李景隆无从下手这份功劳。为太子后,面对锐意进取,欲做古往今来马上皇帝第一人的永乐大帝,更是表现出超凡的治国才能。 皇帝的武功,百姓的磨难! 永乐时期连续五次远征漠北,倾国之力攻打北元。赫赫武功的同时,也使百姓的负担愈发严苛。 朱允熥在跟着翰林院众大学士学习资治通鉴之时,便发现,古往今来凡是心有有大宏图,要大功绩的皇帝,治下百姓的日子都颇为艰难,尤其是喜欢打大战役的帝王。 一秒记住 第147章带坏他们 “罢了!看在你们远道而来的份上,这事孤也不深究了!” 宝座上,朱允熥缓缓开口,“不过,张弼算得上孤的爱将。你们虽是皇孙,是孤的堂兄弟,又是他的旧主之子,可也不是随意就能轻慢苛责的!” 说到此处,朱允熥沉思片刻,“这样吧,罚你赔给张辅两匹好马,一副好甲,一张好弓,如何?” 朱高炽赶紧拉着弟弟,叩谢道,“臣等谢殿下不罪之恩!” “起身吧,你那么胖,跪下起来的也难为你了!”朱允熥笑道。 朱高炽胖手支撑地面,艰难的站起来。可是却没回座位,反而去了张辅面前。 正色道,“弼,今日老二得罪,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他,从小就浑人一个,万事看在我的面上,担待一二,别和他一般见识!” 张辅大惊,赶紧道,“世子切莫如此,张某乃是臣子,不敢当世子之言!” 朱允熥心道,“这小胖子这等手段,怪不得历史上他两个弟弟都斗不过他!” 而坐在下首的李景隆则是有些意外,不住的打量朱高炽。 “燕王这个世子,完全不类燕王,反而有些像故太子!不过,还是有些稚嫩。今日的事若发生在故太子兄弟之间,朱高煦换成秦王,晋王等人。太子肯定先让他们挨一顿揍,然后再说好话,做好人!” 首发网址 第148章践行酒 残灯孤影,半间室微微亮。 张辅披着一件薄衣,静静的看着墙壁上,他颇有些狼狈的影子出神。 灯火打在脸上,神情郁郁寡欢不说,又满是萧索纠结之意,俨然不像个北地策马奔腾的好男儿。 罗汉床的矮桌上,酒菜已冷,凝固的炖肉上,白色的油脂好似北地的风霜。 他是北人,饮食口味豪放大气,不似江南那边精致。这炖肉,做法简单,浓油赤酱上不得台面,却最得他们这些武人的喜爱。 人最不会改变的,就是乡音还有胃。 远在江南,即便是每日吃着宫里的菜肴,可在家,依然是北方口味。可是,不知是水,还是肉,抑或是油的原因。这边的炖肉,总没有他家乡的味道。 看着色泽不那么红润,入口也不香,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有时候,人吃的不是食物,而是乡愁! “咕噜!” 张辅忽然举起三两的瓷杯,烈酒一饮而尽。 首发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