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绝宠:医品特工妃》 第1章穿越,下场只有一个 <table ss="zhangyue-tablebody"> <tbody> <tr style="height: 78%;vertical-align: middle;"> <td ss="biaoti"> 邪王绝宠:医品特工妃 <span ss="kaiti"> 凤色妖娆 </span> </td> </tr> <tr style="height: 17%;vertical-align: bottom;"> <td ss="copyright"> 本书由红薯网授权掌阅科技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span ss="ntinghei"> 版权所有 </span> <span ss="dotstyle2"> · </span> <span ss="ntinghei"> 侵权必究 </span> </td> </tr> </tbody> </table> 第1章穿越,下场只有一个 西秦,丞相府。 夜色已深,几个黑影出现在其中一个偏僻的房间里,虽然动作很轻,还是惊醒了床上的少女。 “你们,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床上的少女惊恐万状。 “凤大小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要怪就怪你许了不该许的人!” 手起掌落,瘦弱的少女连叫都没有叫出来一声,就没了声息。 “把她带到城外,主子有令,做成意外的样子,别让人看出来。” “是!” …… “凤大小姐,莫怪我对尸身不敬,实在是你自己无用!” 护卫一扬手,将早已断气的少女尸身扔入湖中。 看着湖水涟漪渐平,转身正想走,忽然脚踝上一紧,竟被什么抓住,护卫惊慌之下反应稍慢,水中的人早已破水而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随后揉身而上,直接跪踩住他的胸口: “这是哪里?” 身为军部王牌军医,无忧应付过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 但此时的情况仍然出乎她的意料。 这里不是中东的沙漠,她的身上也不是利落的作战服,而是一套古装。 “凤……凤大小姐?”护卫眼睛圆张,如同见了鬼。 凤无忧早就断气了,怎么可能还活过来?而且,她的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听到凤大小姐几个字,无忧脑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凤无忧,西秦丞相府嫡长女,无才无貌,是都城中出了名的庸碌蠢材。 她原本与太子有婚约,可惜皇家看不上她,硬是夺了婚事转给她的继妹,又将她转赐给别人。 凤无忧分毫不敢反抗,可没想到这样还是遭了毒手…… 看来,她是穿越到这个凤无忧的身体上了,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过穿越这种事,没想到被她赶上了。 “谁派你来的?”最后一个画面,原主被人一掌震碎心脉,是谁要下这种狠手? “凤大小姐,你别杀我,我说,我全都说……”护卫开口哀求着,眼中却飞快窜起一道精光,靴尖不知何时冒出一把匕首,抬腿往无忧的背后踢去…… 咔嚓…… 一声脆响。 无忧拍拍手,冷眼看着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发生什么事情的黑衣人。 “你……”黑衣人的眼睛瞪的铜铃般大。 刚才,他的喉骨被凤无忧捏碎了。 不可能,他怎么会死在这么一个废物手里? 杀了他,她不想知道主使人是谁了吗? “知道真相有很多种方法,但暗算我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无忧微微一笑,甜美又无辜。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更让她的容颜犹如仙子般美丽。 这样美丽纤细的少女,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干脆果决的手段? 直到死,黑衣人都想不明白,可惜,他也没有机会去想明白了。 一脚把黑衣人的尸体踢下水潭,无忧忽然单膝跪地,大口地喘息起来。 她的胸口好疼啊。 身为一名出色的医生,她很清楚这种疼痛是为什么。 她的心脉,是断的。 而她灵魂的力量,现在正被强行撕扯开,好去修补心脉。 这种疼痛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就算是无忧这种忍耐力极强的人,也只是挣扎着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藏好,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忧再次醒来,心口已经不痛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惊喜地发现,也许是因为灵魂修复的原因,她前世的武力值竟然也跟着穿越过来了。 要知道,她被称为王牌军医,并不仅仅是指医术很好,而是她的身手,本身在军队里就属于王牌级别。 虽然现在的武力值最多只有巅峰时期的三成,不过对她而言,已经足以自保。 确认身体无恙,无忧开始寻找回城的路,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事情,总得先找到个有人的地方才行吧。 但,走了没一会儿,无忧悲催地发现:她迷路了! 怎么可能!她可是王牌,就算在南美的原始雨林里都没迷过路,可是偏偏,这一小片树林,她怎么转也转不出去。 该不会遇上鬼打墙了吧? 无忧郁闷地想着,但却没有放弃,仍是仔细地辨别着周围的地貌特征,然后不断地调整着方案。 终于,在她又换了一个方案之后,竟然被她走出来了。 “就知道没什么难得住本姑娘!”无忧微微挑眉,快步向前走,刚走了几步,一下子停住。 天,她看到什么了? 第2章洗澡,要把她千刀万剐 第2章洗澡,要把她千刀万剐 树林之后是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个三丈见方的池子,而池子之中…… 是个男人。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啊。 长眉入鬓,面如玉雕,五官俊美的不像人间之人,墨黑的头发散开,披散在光裸的上半身,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向下流淌。 这场面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诱人! 诱人的简直想让人一口把他吞下去。 倏地,他紧闭的双目睁开,眸光凌厉摄人,冰冷地盯着无忧。 他此时正在疗伤,不能动不也不能开口,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会伤得更重。 哇,眼睛也这么好看! 就像高山清雪,冰冷清贵却又美不盛收。 无忧也算是阅美无数的人,但这个男人,还是让她震惊了。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走到水池边上,还离那个男人很近。 “公子,真是好巧。”无忧笑眯眯的上前说话。 这搭讪不管放在哪里都逊爆了,但偏偏无忧说出来,就觉得是再自然不过。 萧惊澜神色冰凉,他堂堂一国王爷,岂是什么女人都可以攀扯的? “其实,我是想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这里洗个澡。” 刚才她疼的厉害摔倒在地,滚了一身的泥,脏死了。 而原来那个水潭又有死人,她才不想在那里洗。 但现在这个水潭就没问题了,一看就很干净,再加上这个男人明显尊贵非凡,他都肯下水的地方,肯定错不了。 她敢!他的洁癖全西秦无人不知,这个女人如果敢下水,他绝不会饶过她。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无忧说着,自顾开始脱衣服,当然,只脱外衫,她还没豪放到可以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展露身体的地步。 不过就算这样,好像也还是不太对劲,无忧一拍脑袋,拎起衣服…… “啪……”一件脏衣落在萧惊澜头上,遮挡了他的视线。 混账!这衣服上又是水又是泥又是汗,竟然扔在他的头上。 这个女人,他要把她碎尸万段! 萧惊澜一向清冷的眸子难得浮现火气,几乎能把衣服烧着,可惜无忧看不到。 水声响起,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是下水了,现在,一定正把满身的泥洗在潭水里。 该死!以后就算燕伯再怎么说,他也绝不会再用这个水潭。 “果然还是干干净净的好。”无忧动作其实很快,洗干净就上了岸,她的衣服还在那个男人头顶,但幸好,岸边有另外一套衣服……那个男人的。 无忧毫不客气地穿在自己身上,有点大,但是做工极精美,穿在身上也又柔又轻,绝对不是凡品。 无忧把裤脚和袖口都挽了挽,收拾利索了,才过去把衣服从男子头上掀开。 这一掀,差点吓了一跳,这男人,是想吃了她吗? “公子,你这么火辣辣的看着我,我会受不了的。”虽然这男人眼神很可怕,但无忧见多识广,对她根本不造成影响。 萧惊澜现在只想把自己好好洗干净,然后把这个女人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他目中的怒意太鲜明,无忧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干脆一手抬起萧惊澜的下巴:“公子,你的眼神这般渴望,可是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 她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潭边湿腻,她脚一滑…… “啵……” 两张唇瓣,紧紧地贴在一起。 无忧张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神操作?太狗血了吧? 萧惊澜眼中从惊愕瞬间变成幽深,瞳眸暗处却有波涛在不断翻滚。 好的很,他现在不想要这个女人死了…… 他要她……生不如死。 无忧飞快地离开,擦了擦嘴唇。 亏死了,居然莫名其妙把初吻都送出去了。 她退后两尺,正色道:“其实我是想问,这周围有阵法,我该怎么出去?” 萧惊澜不言不语,无忧无奈道:“不过我猜你大概不会告诉我,所以我自己找好了,后会无期!” 摆摆手,半刻也不停留,无忧飞快地消失在树林里。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林子里就奔进几个人。 萧惊澜疗伤时向来不许人打扰,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只用阵法守卫。 可是他们刚才发现阵法似乎有被人闯入的迹象,所以连忙赶过来。 年轻的侍卫一看到萧惊澜的样子,顿时呆住。 这……什么情况啊? 王爷还在水里,可是,一件女子的衣衫半搭在王爷的肩头,而王爷下巴上的指印……这是被人捏过? 画面感太强了,居然有女人捏着王爷的下巴,还脱了衣服…… 萧惊澜面色越发苍白,噗地一口鲜血吐出,瞬间染红水面。 “王爷!”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奔到水潭边,一眼看到衣服没了,又叫人快点拿衣服来。 萧惊澜一语不发穿好衣服,收拾停当之后,用力抹了一把嘴唇,向来清冷的俊容罕见地浮现出鲜明情绪:“去找……上天入地,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第3章 毅王,好一出大戏 第3章 毅王,好一出大戏 无忧终究还是凭本事走出了阵法,而且刚好和找她的人错开。 她此时反应过来刚才的人应该是在疗伤,而她那些作为似乎打扰到他了。 不过,反正他的伤是旧伤,根本不是一次半次就能治好,失败一次顶多吃点苦头,不会死的。 到了城门口,正打算问问凤府怎么走,马蹄声响,一大群侍卫从城里冲出来,把进城的人都给冲到了一边。 本来那些人都已经从凤无忧的身边冲过了,可,忽然有人在她面前停下。 “咦?”他看了凤无忧一眼,立刻扬声高叫:“王爷,凤无忧找到了!” 转瞬,那些马匹又转了回来,让开一条通道,一人骑着足有人高的大马一直走到凤无忧身前。 银丝冠,麒麟服,如鹰般锐利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凤无忧。 慕容毅,西秦毅王,京都九城兵马大将军。凡是这京城中发生的事,无论大小,都是他辖下范围。 此时,他正用一种淡漠又隐含不屑的目光看着她。 无忧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慕容毅五年前就去西疆驻守,不久前才回到京城,原主和他没有什么交集。 慕容毅目光在凤无忧明显不合身的男装上扫过,薄唇微开,冷冷吐出几个字:“不知廉耻。” 无忧脑子嗡地一下。 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女子名节比天大的古代,慕容毅知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出来,原主的这辈子就毁了? “收回你的话!”无忧拳心微握,冷冷盯着他。 权位高又如何,权位高就可以这样肆意评判折辱人么?她浑身上下包裹严实,比那些小说里写的好多了,慕容毅哪只眼睛就看到她不知廉耻了? “带她走。”慕容毅根本不理会,在他眼里,凤无忧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真这样被不明不白地带走,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个时代生活? 凤无忧身形微闪,忽然冲了出去。 “下来!”一声低喝,直抓向慕容毅小腿。 这件事情不说清楚,休想走。 慕容毅没想到凤无忧居然动手,可是他的身手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和胯下马匹极为默契,双腿一夹立刻飞窜半步,避开了凤无忧。 无忧一抓落空也不气馁,反手抓住马鞍上的系带,身体凌空而起,直接踢向慕容毅的颈侧。 慕容毅眼睛一亮,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赞了一句:“好身手。” 他一手去拆凤无忧的招,另一手也松了缰绳,往凤无忧攻去。 而此时,凤无忧却是一笑,看似踢向慕容毅的脚一收,身子更是凌空一折,直接踹在了马腿上。 慕容毅为了拆招身子是拧着的,马这样一跪,他立刻坐立不稳,为了不摔下来,他只能一按马鞍,自己轻飘飘地飞上半空,又缓缓落在凤无忧三步之外。 “大将军……”凤无忧故意不叫他王爷:“军营里的规矩,谁能打就服谁,现在大将军落了马,是不是可以收回刚才的话?” 她自信挺拔,目若明星,在慕容毅面前半点不见胆怯,毫不客气直视他。 这是凤无忧?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风骨? 虽然他已经五年没有回京城,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京城里的事情。 凤无忧和传言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一直盯着凤无忧,就在凤无忧以为他不打算说话的时候,慕容毅开口了。 “不错,军队里面,能打的就有理,你把本将拉下马,本将……收回刚才的话。” 光明磊落,倒是让凤无忧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不过,高高在上又出口伤人,还是负分。 “大将军找我何事?”梁子解了,自然也要问问正事。 闻言,慕容毅面上现出复杂的神色,他打量着凤无忧,慢慢说道:“皇后娘娘要见你,命你进宫。” …… 一路上,凤无忧都不知是什么事,而慕容毅在说过来意之后就上马,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到了宫外,他更是连皇宫都没有进,把她交给里面来接引的人,直接转身走了。 梧桐殿,殿如其名,外面种着好些梧桐树,取凤栖之意,是皇后的寝宫。 但也正是这些树,使殿中的温度至少要比外面冷个三四度。 一进殿,就看到一个女人正跪在地上,见到凤无忧进来了,她立刻伏地痛哭:“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无能,竟没看住大小姐,让大小姐做出和小厮私奔的丑事,臣妾有罪,求皇后娘娘责罚。” 我去! 无忧一头黑线,难怪慕容毅一开始那么不待见她,后来又不肯告诉她是什么原因,原来,是有这么一出大戏等着她。 第4章 私奔,要不要这么坑 第4章 私奔,要不要这么坑 当今皇帝登基之前,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多亏原主的母亲为他提供大笔金银,他才有钱招兵买马,建立情报系统,最终坐上皇帝的位子。 皇后也是为了拉拢原主的母亲,才让自己的儿子和原主订婚。 但皇帝坐稳皇位之后没几年,原主的母族纪家之人就莫名其妙的一个接一个死去,除了原主母亲的一些嫁妆之外,纪家的财产也都落到了皇家手中,受此打击,原主的母亲没过多久也去世了,从那之后,皇后就看原主越来越不顺眼。 这一次叫她来,不知道又要怎么为难她。 正殿中,除了皇后,还有许多妃嫔也在这里。 皇后看到凤无忧眸光顿时一闪,厉喝道:“凤无忧,你身为太子未婚妻竟做出与小厮私奔的事情,还不给本宫跪下!” 好一个下马威,凤无忧看着皇的浓艳的脸,脑中想起许多事情。 皇后只有一个儿子慕容乾,而且能力一般,但因为是皇后的儿子,所以还是坐上了太子之位。 可皇帝的儿子太多了,慕容乾的太子位置不稳,所以皇后一直都在想办法给他找后援。 以前纪家有势力,皇后就让他和凤无忧订婚。现在纪家败落了,皇后立刻就想悔婚。 其实,皇后已经悔了,皇室中几乎没人不知道太子的未婚妻就要换成凤府的另一个女儿,只是还没有走正式的退婚流程而已。 现在凤无忧名义上还是慕容乾的未婚妻,但今天这出戏,就是为了退婚而来。 此时慕容乾也在殿中,就坐在皇后的身边。 见凤无忧居然看向自己,慕容乾立刻喝道:“凤无忧,你做出如此下贱之事羞辱孤,孤绝不接受你这样的妻子,来人,笔墨伺候,孤要写退婚书!” 皇后和太子一唱一喝,两句话就想把凤无忧的婚事废掉。 可他们却从未想过,若凤无忧真的顶着这样的名声被退婚,那后半辈子要怎么活? “慢着!”凤无忧冷冷一哼,淡声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么重的罪名,不需要先查证清楚吗?” 对于一个古代的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清白更重要,虽然凤无忧来自现代,并没有古代人那么在意,可,她绝不允许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两边的妃嫔都掩嘴低笑,凤无忧都穿着男人的衣服上殿了,还要什么证据呀? 只这身衣服就能证明她有多放荡,否则的话,一个千金小姐,到哪里去找男人的衣服? 皇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为了表现她的大度,她用尊贵的声音道:“本宫难道还会冤枉你不成?不过既然你要证人,本宫就给你。你大概想不到,你母亲早就将带你私奔的小厮抓住了。” 杨氏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件事情早就安排好了,绝不会让凤无忧翻身的机会。 面对满殿的嘲讽,凤无忧却是没什么表情,好像根本没看到。 一个身形瘦小猥琐的人很快就被带进来,畏畏缩缩地给皇后行礼。 “就是你?”不等皇后开口,凤无忧就直接上前。 她冰冷的眸光在小厮身上扫过,吓得他一哆嗦。 这……这是大小姐?怎会如此可怕? “大小姐,就是我呀,我们两个……” “呯!” 小厮诬蔑凤无忧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凤无忧一脚踹了个倒仰八叉,在所有人都还处于震惊中时,凤无忧已经又跟了上去,接连几拳直接把小厮打成了个猪头,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跨下某处。 凤无忧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我问你答,敢有一个字的谎话,我就废了你的烦恼根,让你再没机会和人私奔。说,是谁让你来陷害我?” 小厮被打的晕头转向,根本回不过神,可……凤无忧脚下用力一点,顿时让他惨叫着明白了凤无忧不是说着玩的。 “啊……松开,松开!我什么都说!” “是夫人,夫人和二小姐,她们让我说和你私奔,只要我照她们说的去做,她们就给我银子,还抬举我到外地做管事。夫人和二小姐说,你不检点,太子就可以退婚,二小姐就可以嫁给太子了!” 生怕凤无忧真的废掉他下面,小厮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吼着回答。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你们听清了吗?要不要我让他再说一遍?”凤无忧道。 皇后和太子面色铁青,事情怎么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杨氏则直接瘫倒在地。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这小厮竟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就算不想让凤无忧嫁给太子殿下,这手段,也太狠了。” “听说杨氏原先是外室,教的女儿果然也不怎么样,真是够下作……” 就在众妃嫔议论纷纷地时候,后殿中一道人影飞扑到杨氏身边,含泪道:“姐姐,你也是母亲的女儿,怎么忍心冤枉母亲?” 奔出来的人一袭粉色衣裙,精致的五官上满是泪痕,楚楚可怜,任谁见了都要心疼。 这就是杨氏的女儿,原主的继妹,凤馨染。 刚才杨氏在前殿告状,凤馨染要是也在,就要陪跪,因此她一直藏在后殿,直到此时才出来。 她泪眼蒙蒙地看着凤无忧:“姐姐以为是我抢了你的婚约,以为诬陷了我和母亲就可以不用退婚吗?姐姐错了,你和太子的婚约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当年姐姐和我分别与太子及秦王订婚,可是我们的庚贴却被弄错了,所以,从一开始和太子订婚的人就是我,而现在只不过是把曾经的错误纠正过来而已。姐姐,人各有命,强求不来,你就不要贪心了!” 凤馨染哭哭啼啼的,却是三言两语就给凤无忧安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名声。 凤无忧根本没注意听凤馨染讲什么,从听到秦王两个字开始,她的思绪就被记忆给拉走了。 秦王萧惊澜,今年二十三岁,西秦唯一的外姓王。 十七岁之前,惊才绝艳,是西秦最年轻的少帅,被誉为大秦之光。 十七岁之后,腿残、毁容,命不久矣,而且……好像连那方面也不行。 凤无忧被脑子里涌出的信息给震惊了,要不要这么坑?难怪杨氏想尽办法也要换婚,换成是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呀。 第5章 退婚,以为我像你一样 第5章 退婚,以为我像你一样 秦王府,萧惊澜正在听回话,突然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王爷,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属下还查到了她的身份,她是……凤府的大小姐凤无忧。”侍卫燕霖愤愤道。 凤府的二小姐本来和王爷是有婚约的,甚至还约定了王爷满十八岁就会成婚,可是偏偏,王爷在十七岁的时候出了事情,于是凤府就一直拖着,怎么也不让二小姐嫁过来。 现在更好,居然要和太子换婚,让凤大小姐嫁给王爷。 满京城,谁不知道凤大小姐是个蠢材、草包?凤家这么做,根本就是对王爷的羞辱! 再想到这么一个蠢材居然还轻薄了王爷,燕霖更是对凤无忧充满气愤。 “王爷,凤大小姐被皇后叫到宫中去了,皇后反正不喜欢她,每次都会修理她,我们就等她从皇宫出……” “进宫。”萧惊澜忽然道,声音清润磁性。 蠢材?草包?若是以前他还会信,但那个女人清亮的眸子,分明灵动又机敏。若先前是她的伪装,也未免伪装的太像了。 如今这个女人又成了他的未婚妻,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王爷,你都六年没进宫了,怎么会突然要去?难道……为了那个女人?”燕霖忽然想到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惊愕大叫。 “你话太多。”萧惊澜扫他一眼,森凉的语声不容辩驳。 萧惊澜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就算燕霖不解也只能执行。 “王爷,戴哪副面具?这副白玉的可好?” 这白玉面具戴在萧惊澜面上,不仅不突兀,反而有一种神秘高贵的感觉,如果王爷真的是为了那个女人进宫,那应该希望能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燕霖以为自己想的很对,谁料…… “戴恶鬼那副。”萧惊澜淡淡道。 燕霖傻了,他这次是真搞不懂王爷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那副恶鬼的,不怕把那个女人吓走吗? 犹疑间,萧惊澜已经自己把恶鬼面具戴上,并且转动着轮椅向外走,燕霖连忙跟上。 …… 此时的梧桐殿,剑拔弩张。 太子当殿写好了退婚书,要让凤无忧按手印。 “庚贴弄错好像不是我的责任,凭什么是我被退婚?就是要退,这退婚书难道不该由我来写?”凤无忧冷冷道。 明明是他们仗势欺人,还要把脏水都泼到她的头上,这群人,真是该死! “放肆!凤无忧,你御前行凶,还诬陷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桩桩件件都是大罪,只要你在这份退婚书上按下手印,本宫就饶你一次,既往不咎。” 刚才的事情幸好有凤馨出来救场,皇后现在也不想节外生枝,只想赶快把婚退掉。 “杨氏和凤馨染被诬陷有皇后娘娘主持公道,我被诬陷的时候可没见皇后娘娘说话,我不自己动手还能怎么办?”凤无忧嘲讽道。 她现在才是慕容乾的未婚妻,偏心的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再说,诬陷杨氏和凤馨染的是那个小厮,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敢狡辩!”太子见凤无忧推得一干二净,忍不住了,跳出来喝道:“凤无忧,孤只问你,这退婚书的手印,你按不按?” “不按。除非由我写退婚书,否则这婚,我不退!”凤无忧毫不犹豫地拒绝。 “风无忧,你如此不识好歹,孤也不必再对你客气!”慕容乾气得双眸冒火,使了个眼色,两边的宫监像恶狗一样往凤无忧扑去。 凤无忧再占理又如何,终究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女。 只要抓住她让她在婚书上按了手印,那她出了这座宫殿,就算说破天去也没有用。 凤无忧脑后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一闪就避开。 宫监扑了个空纷纷诧异,虽然凤无忧打小厮的时候显露出一点武力,但他们可是受过训练的,没想到凤无忧还能避开。 “没有退婚,我还是太子的未婚妻,就算退了婚,我也是秦王的未婚妻,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手?”凤无忧冷冷道。 “姐姐,你不要再反抗了,你好好地按了手印,他们就不会动手的。”凤馨染一脸为凤无忧着想的样子开口。 “又坏又蠢,以为我和你一样?除非我写退婚书,否则这婚,我不退!”凤无忧果决地道。 又坏又蠢?这几个字太毒辣了,下面的嫔妃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凤馨染从来没被人这么评价过,脸上的颜色和染坊一样精彩,变了又变,仿佛终于忍不住似的,扑到慕容乾怀里痛哭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慕容乾心疼的不行,一挥手让宫监再次去抓凤无忧。 凤无忧似乎是比以前厉害了一些,但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上这些专门负责执法的宫监。 但让慕容乾没想到的是,凤无忧的身手远比他想象的好,每一次都完美避开。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一起把她抓过来!”慕容乾对着殿外的侍卫大吼。 凤无忧身手纵然不错,也只不过恢复了前世的三成左右,对付一两个宫监还行,但人数一多,加上还有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变得吃力。 满宫殿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一边是皇后太子和得势的凤家母女,另一边是不受宠的孤女和败落的纪家,哪怕是个白痴也知道该站在哪边。 就在凤无忧快要被人一掌击中的时候,忽然呯呯呯呯几声,那些围着她的人,一个个全都飞了出去。 外面传来太监吓得变了音的通传声:“秦王……秦王驾到!” 第6章 秦王,再写一份 第6章 秦王,再写一份 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一袭黑衣,身姿笔挺,惊人的气势丝毫不因身下的轮椅而有丝毫减损。 冰凉的目光环视一圈,冷冷开口:“是谁要动秦王府的人?” 嘶哑的声音如被砂纸磨过,和脸上的黑面恶鬼面搭配起来,更仿佛从地狱出来的恶鬼。 满殿宫妃吓得尖声乱叫,凤馨染直接扑到慕容乾的怀里。 秦王……秦王好可怕呀!面具都这么丑,面具下面的那张脸,是不是更丑? 凤馨染死死咬着唇,她绝不要嫁给萧惊澜这个残废! “秦王误会了……只是纠正一个错误罢了。”秦王的出现大大出乎皇后的预料,她连忙把先前凤馨染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秦王就算毁了残了,在秦国的地位也不一般,皇后暂时不想得罪他。 谁料萧惊澜根本不理她,只是看着一个方向。 慕容乾紫涨了脸,不得不施礼道:“皇叔。” 萧惊澜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辈份大呀,正好长了太子一辈。 再加上秦王又是西秦开国皇帝亲封的世袭一字并肩王,就是太子也不敢对他怠慢。 凤无忧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虽然看似身高矮了一截,气势却惊人的强,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没有任何人敢忽视他。 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身残,也不是慕容乾那种人能望其项背的。 她穿越到这里这么久,这是唯一一个为她说话的人,那张黑色恶鬼面具就是再丑,在她眼里也变得好看了。 打量中,萧惊澜到了她的面前,离得近了,更能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气势。 “没有丢秦王府的脸,算你聪明。” 看着这张熟悉的小脸,萧惊澜极想现在就把她抓来打一顿,但在皇后面前,他只能暂时忍住。 但凤无忧疑惑了,这男人好像对自己很有怨念,为什么呀? 凤无忧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现在的情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凤无忧道:“秦王比慕容乾强多了!” 闻言,戴着丑陋狰狞面具的男子缓缓抬头,凤无忧就对上一双墨黑幽深的眸子。 这双眸子深不见底,有丝丝清雪光华不住流转,仿佛能把人都吸进去。 好像……有点眼熟。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你眼睛有毛病?”萧惊澜冷冷道,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慕容乾四肢健全,而他却身有残疾,这个女人是不是故意在嘲笑他? “是凤馨染眼睛有毛病。”凤无忧毫不犹豫道:“她眼瞎分不清珍珠鱼目,但我却绝不会分不清。” 萧惊澜听到此言,眸色更深,紧紧盯着凤无忧,似是要将她看穿。 凤无忧道:“秦王殿下,你也不想娶一个被退婚的未婚妻吧。” 萧惊澜很在意秦王府的名誉,肯定不会容忍皇后和慕容乾阴谋得逞的。 眸光从她脸上冷厉地滑过,萧惊澜还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女人。 她胆大包天地用了他的池水,把脏衣服扔在他的头上,还亲了他,他本来想把她大卸八块。 可偏偏,她又能看穿他心中所想。 冷冷一哼:“去写。 两人说话声音都不高,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而且,为了听得清楚,凤无忧还微微弯着腰,在外人看来,极为亲密。 “多谢王爷。”萧惊澜这句话就是答应为她撑腰了,凤无忧眉目一挑,立刻走到大殿中央的桌子边。 这是方才太子写退婚书留下的,正好给她用。 “凤无忧,你敢对孤不敬!不怕孤治你的罪吗?”慕容乾厉声道。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红着眼睛威胁凤无忧。 他堂堂太子岂能被人退婚,记得凤无忧以前最是怯懦,只希望现在也是一样。 只要她不敢写,那就算萧惊澜也没有办法。 可惜,凤无忆早已今非昔比,又岂会被吓住。 “太子要对你皇叔不敬吗?还是说,你要你皇叔娶被你退婚的人?”凤无忧义正词严地道。 几句话噎得慕容乾哑口无言,凤无忧埋头唰唰几笔写好退婚书,大笔签上姓名,递到慕容乾面前。 “太子殿下,这份是我单方面的退婚书,不用你按手印。不过我要你知道,从此时此刻起,你失去了一个曾经很爱你的人,这份损失,你一定会一辈子都记得,而且以后每想到一次,就痛入心扉!” 凤无忧为原主打抱不平说的很痛快,没留意萧惊澜目光突然变沉。 竟然当着他的面说爱过别的男人,简直该死! 慕容乾那种蠢货,有什么值得爱的。 凤无忧写好了退婚书本来心情很好,可一看到萧惊澜的表情就纳闷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又乌云密布了?她好像没有丢秦王府的脸呀。 看到凤无忧向他走回来,萧惊澜道:“再写一份。” 第7章 完美,我眼睛不瞎 第7章 完美,我眼睛不瞎 凤无忧应声停住,可是……还要写什么?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凤无忧有些好奇了。 萧惊澜冷着脸,一字一句道:“凤氏次女,不守妇道,勾三搭四,不堪为秦王妃,退。” 秦王府累世军功,岂能容一个小女子任意折辱。萧惊澜今日来此,本来就是要狠狠打脸的。 凤无忧差点笑出声,凤馨染一心想用这个罪名把她退婚,没想到,落到自己头上了。 强忍着笑唰唰唰几笔写好扔给燕霖,秦王退婚,还是让秦王府的人去送最好。 不过这感觉,好爽呀! “王爷,写完了,我们回去吧。”写完两份退婚书,凤无忧对萧惊澜好感大大增加,她走到萧惊澜身后,握着他的轮椅去推他。 燕霖脸色立刻一变,王爷最讨厌不熟悉的人推他了,冲上去之前却看到萧惊澜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他停住身形,委屈万分。 呜呜呜,王爷瞪他了,居然为了一个才见过两次的女人瞪他这个从小一直服侍的贴身侍卫! 凤无忧口中的“我们”两个字莫名取悦了萧惊澜,所以默认了凤无忧推他,他淡淡点头:“唔。” 看着凤无忧推着王爷走远的背影,燕霖摸摸鼻子,深刻认识到一个事实:王爷对这个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这一摸鼻子才反应过来他手中还有退婚书呢,就扔到了凤馨染怀里。 “秦王爷,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几时做过你说的事情!”凤馨染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急急追上去却被燕霖拦住。 “想辩白,就先把太子放开吧!”燕霖不屑道。 这个女人,当着王爷的面和太子搂搂抱抱的,还说自己不是水性杨花?哼,下贱! 留下不屑地哼声,燕霖跟皇后行了个礼,也飞快地离开了。 宫外,马车上。 凤无忧不认识凤府的路,所以也就不客气地上了萧惊澜的马车。 萧惊澜的马车很高级,是升降的,轮椅可以直接升上去。 车厢很大,凤无忧坐在萧惊澜的轮椅一侧,眼珠乌溜溜直转,忽然一伸手往萧惊澜的面具伸去。 不知为何,她有点不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毁容了,就算毁容,她也要见识一下,能有这么强大气场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可是没有想到萧惊澜更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摘了本王的面具,就要对本王负责,你确定要摘?”冷冷的声音,说不出是威胁还是期盼。 凤无忧很庆幸自己手慢了一点,她只是好奇,可没打算把自己赔进去。 把手抽回来,安分地坐好。 萧惊澜握得并不紧,凤无忧很容易就把手抽出去,可谁也无法形容那一瞬间他心底的失落。 说什么他比慕容乾强,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心,顿时冷了下来。 车厢中的气氛都变得凝重。 马车走了一会儿,凤无忧打破沉墨:“秦王,我还不想嫁人。” 作为对感情要求极高的人,凤无忧上一世就不曾将就,这一世,更不会轻易把自己许出去。 听凤无忧此言,萧惊澜眼中飞快浮现冷嘲神色,道:“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本王?” 凤无忧有些惊讶,道:“秦王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不想耽误王爷。” 萧惊澜眼眸垂下,淡声道:“本王如此,难道不是只会耽误别人?” “王爷真当我的眼睛是瞎的么?”凤无忧有些不满了。 “王爷今天一出场,就让太子低头皇后退让,可见实力强大。殿上发生那么多事,王爷一直镇静从容,可见心性一流。我明明还不算秦王府的人,只因为有可能是王爷的未婚妻,王爷就出手帮我,可见很爱护自己人。” 凤无忧回想着梧桐殿里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萧惊澜甩慕容乾几十条街。 “所以,王爷既强大又可靠,如果有谁真的能成为王爷认可的妻子,王爷一定会护她周全,免她惊惧苦难,免她漂泊无依。王爷这样的人,绝对是做丈夫最完美的人选,又怎么会耽误人?” 凤无忧说的很诚恳,看不出分毫作假。 萧惊澜眼底的冷嘲快速退去,只深深地望她,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你呢?” 第8章 记仇,是不是嫌命长 第8章 记仇,是不是嫌命长 “什么?”凤无忧没反应过来。 “你心目中完美丈夫的人选,可是本王?” 凤无忧微微一怔,这个问题,她真的没有想过呀。 “王爷,我暂时真的不打算嫁人,所以也没想过。京中太危险,我打算出京,还请王爷早做安排。”凤无忧无奈道。 她今天把太子和皇后都得罪了,京中已经不安全,出宫途中她就想好了,要暂避锋芒,要是继续留在京中,说不定哪天就被杨氏母女和皇后坑死。 “你走了置本王于何地?你难道要恩将仇报致本王沦为笑柄?”萧惊澜沉声道。 “王爷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凤无忧眨着眼睛,无良地把难题抛给萧惊澜。 那表情,清纯,又带着一丝狡猾,萧惊澜惊觉,方才凤无忧给他戴了那么多顶高帽子,该不会是在这里等着他? 墨眸不住翻涌,似要将这个女人看穿,看看她那颗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倏地,萧惊澜别开头,再也不发一言。 凤无忧这次终于察觉他情绪不太对,小声道:“你可以把罪名都推到我身上来,我不会记仇的。” 不在意,所以才不记仇么? 萧惊澜手指攥成拳,心头更是闷得厉害。他忽然发觉,不过是短短时间,他的情绪竟然已经随着她的话起伏了几次。 一直到凤府门口,两人都再没有说一句话。 凤无忧跳下车之前,回头道:“王爷,我刚才每句话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懂你,爱人的女人做王妃的。” 不过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她,她这具身体才十六岁,真的还没打算结婚啊。 真诚的话却像是一根锐利的箭,刺得胸口生疼,萧惊澜冷冷道:“你是本王的什么人?本王的事情,几时轮得到你管?” 怎么突然这么凶?凤无忧摸摸鼻子,决定不要计较。 被人当面说不想嫁,换成别的男人,杀了她都有可能,萧惊澜没把她赶下马车,还送她回家,已经十分宽容大度了。 进了凤府,凤无忧一路走向自己住的院子,陆续又想起一些事情,她有一个贴身丫鬟叫纪青,是原主的娘留给她的,整个凤府只有纪青一个人真心对她好。 她离开京城,必须把纪青一起带走。 不知不觉走近院门,忽然听到一阵尖刻地叫骂声:“凤无忧私奔,已经被毅王亲自抓到皇后面前,她死定了!” “你们胡说!放开……放开我!”里面传来用力挣扎的声音。 凤无忧顿时怒了,呯地一脚踹开大门。 “什么人敢在凤家撒野!” 里面是个又胖又丑的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吃惊地看着凤无忧,而被抓着双臂的小丫头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亮光。 凤无忧没死!太好了! “张嬷嬷,我没死,你会不会很失望?居然敢动我的人,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么?” 原主活了一世就这么一个对她好的人,敢动纪青,吃了熊心豹子胆。 凤无忧穿着男装,挺拔清贵,张嬷嬷根本没认出来这是凤家窝囊的大小姐,听她说话才反应过来。 “这是大小姐?她怎么变的这么好看?” “大小姐有这样的气势吗?” 丫鬟都轻呼,张嬷嬷瞪她们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大小姐来得正好,老奴正想跟大小姐求件事情,请大小姐把纪青嫁给老奴的儿子。” 张嬷嬷是凤馨染的奶嬷嬷,有一个儿子,早就看上了纪青,跟原主要了好几次。 原主虽然怯懦,但在这件事情上总算还像点样子,硬压着没给。 现在,他们一边陷害凤无忧,另一边就来抢纪青。 凤无忧忍不住冷笑,道:“一个死人,怎么娶妻?” “凤无忧,你……你敢咒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不自量力!”凤无忧一脚就把扑上来的张嬷嬷踹了出去。 诬陷她的小厮就是张嬷嬷的儿子,他当着众多妃子说出杨氏和凤馨染的阴谋,坏了皇后的算盘,皇后不可能让他活着。 张嬷嬷趴在地上使劲嚎,说大小姐打人了,突然远处传来大叫: “张嬷嬷,你儿子诬陷夫人被皇后娘娘下令处死了,尸体送到府里,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快扶我过去!” 张嬷嬷吓得几乎晕倒,连滚带爬地往外冲,跟着她的小丫鬟连忙去扶着她。 满院子人都走光,凤无忧看向纪青。 一双满是疑惑的眼睛看着凤无忧,迟疑地道:“小姐……你没事?” 凤无忧想起原主以前懦弱无能的样子,给纪青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一时半会儿估计改不过来。 她看到纪青的手不自然地扭曲着,眸色微沉,抓起他的手一拧。 “啊……” 纪青惨叫出声,可剧痛过后,他发现自己的手居然不疼了。 凤无忧刚才是在给他治手?她什么时候会医术的? 刚才凤无忧为他出头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是幻觉,直到此时才终于有点真实感。 凤无忧和以往完全不同了,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有好多话要问,却先被凤无忧的话给震住了。 第9章 纪家,一个子也不给凤府 第9章 纪家,一个子也不给凤府 “我要离开京城,你跟不跟我走?放心,我和以前不一样,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个小丫头跟着自己没少受委屈,就当是为原主弥补,她一定会护着她。 凤无忧强大又自信的样子,让纪青眼中顿时发光:小姐终于想通了吗? 她等了这么多年,还以为等不到了呢。 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盼头,纪青整个人都变得鲜活。 “去哪里?我立刻通知我爹,让纪家的人先安排。” “纪家?”凤无忧重复了一句。 纪家不是已经败落了吗?怎么还有纪家?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问纪家能做什么安排,纪青立刻兴奋地把纪家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原来当初纪家财散人不散,那些掌柜们都偷偷到京城投奔纪夫人,还被纪夫人收留在自己的嫁妆铺子里。 纪夫人曾拜托纪家的大掌柜,最好带着凤无忧离开,可凤无忧一颗心都在太子身上,怎么也不肯,无奈,他们只好留下,还把纪青送过来照顾她。 这些年多亏他们暗中照应,凤无忧才能平安长大,不过他们铺子里的劳动成果也一直都被凤府打着凤无忧的名义在剥削。 凤无忧没想到还有这些隐情,纪家对她有情有义,自然是不能抛下的。 本想只带着纪青,若是加上纪家的话,不知道要麻烦多少倍。 但这都是原主的恩人,也是原主的责任,没理由用了人家的身体,却把人家的责任抛下的。 不就是纪家吗? 她还就要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这世上什么最重要?人才! 纪家这些掌柜都是经验丰富老成精的,有他们在身边,凤无忧出京之后的生活也不用发愁了。 “好。”凤无忧应承了纪青,就让纪青去打水来。 简单洗漱了一下,凤无忧倒在床上就睡了。 她快累死了!穿越之前她本来就执行了好几天任务,穿越之后又一直没闲着,她困得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纪青打水的时候外面就已经闹成了一团,张嬷嬷哭天喊地的,她的儿子居然真的死了。 纪青从小丫鬟的嘴里知道了一些情况,宫里的事情传到外面来不知道加工了多少倍,凤无忧威逼小厮小说实情,又霸气退掉太子婚约的事,被说的活灵活现。 好些人还围着纪青问现在凤无忧是什么样子,好像凤无忧突然就会变成青面獠牙,纪青费了点工夫才摆脱她们回来。 看着凤无忧疲惫的睡颜,纪青不由涌上一丝自豪和心疼。 她早就知道夫人的女儿一定不会差的,她一个弱女子,在梧桐殿里要斗那么多权高势重的人,该有多累? 她一定要告诉爹,凤无忧真的已经脱胎换骨了。 外面因为梧桐殿的事情闹的鸡飞狗跳,凤无忧这里却没人打扰。 纪青想让凤无忧多睡一会儿,一直到辰时末才来叫凤无忧,可一打开门,却没发现人。 “小姐!”纪青顿时急了,昨天凤无忧就半夜失踪,结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可现在,凤无忧居然又不在。 就在她急地要奔出去的时候,凤无忧从门外进来了。 “你找我?”她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进来。 只见,凤无忧穿着中衣,但袖口和裤脚都被收拾的很利落,额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神采奕奕。 “小姐,你做什么去了?”纪卿绷着小脸埋怨。 “没事,随便运动了一下。” 她的武力值只恢复了三成左右,远远不够。 功夫这种东西,不练是不会有的,凤无忧向来很自律,就算昨天真的很累,但到了时间还是起床去晨练。 纪青看到凤无忧没事也就放心了,看她一身的汗,干脆又提了两桶水方便她沐浴。 刚运动过的身体泡进热水中,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凤无忧靠在浴桶边上,思绪也沉淀。 凤馨染和慕容乾要她活着证明婚约弄错,所以不可能杀她。 那么,要杀她的人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过才来了一天,就经历了被谋杀,被迫害,被羞辱,所有这些,她是不会忘记的。 等她稳下根基,会一个个地登门算账。 包括那个想杀她的人,她也一定会找出来。 纪青早就把衣服准备好了,凤无忧起身穿上。古代的衣服虽然有点麻烦,但凤无忧动手能力很强,研究了一下就穿好了,一点也没有错。 镜子里,出现一个让凤无忧都吃惊的美人。 眼如流珠,唇若晚樱,眉不画而翠,齿微露如贝,简直就是从画上走出来的。 这样的美人,慕容乾居然看不上?他的眼睛被猪油蒙了么? 凤无忧感叹了一下某些人的眼明心盲,走到桌边。 早餐很简陋,只有清汤寡水的粥和窝窝头。 纪家虽然有钱,可大多都被凤府和太子用了,剩下的只能维持凤无忧不被饿着。 凤无忧小脸微绷,道:“传信给纪家铺子,就说我说的,以后铺子里的钱一个子也不许给凤家和太子用。” 拿了纪家这么多钱,却只给她吃这个,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10章 阴招,跟着我有肉吃 第10章 阴招,跟着我有肉吃 在凤无忧下令的时候,一处暗阁中,却是滔天怒火。 噼里啪啦,东西被人砸了一地。 “凤无忧没死,而且惊澜哥哥还亲自帮她退婚,送她回家?”黑影中的人愤怒地低吼:“你们这群蠢材,是怎么办事的?” “将军息怒,属下真的杀了凤无忧,但她为什么又活了,属下也不知道……” 黑衣人跪在角落,头都不敢抬,他们也纳闷呀。 那一掌明明就打在凤无忧心口,她怎么可能不死? “什么叫又活了?难道她是鬼不成?蠢货,一群蠢货!” 黑衣人一直跪着,等她发泻的有些累了才小心说道:“将军,我们得到消息,凤无忧要把铺子收回来,说一个子也不给凤家和太子用。” 黑影中的人眼神一闪,一个恶毒的主意立刻冒出来:“你们去想办法,把月公主引到纪家铺子去!” 皇帝有好多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慕容月被宠得飞扬跋扈,如果凤无忧得罪了她,慕容月必然会报复,到时候她再在中间动点手脚,那凤无忧就必死无疑。 “……是!”这一招太损了,不过,当人属下的,听命办事就行了。 看着手下都出去,黑影中的人露出狠厉的神色。 “凭什么我求都求不到的东西,你一个蠢材却轻易就能拥有?凤无忧,不是我心狠,是你自己该死。” …… 凤无忧带着纪青在外面跑了一整天。 纪青原本建议她先去纪家铺子,可是被她给否决了。原主原来给人的懦弱印象十分深刻,想要说服纪家大掌柜,她必须先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 所以她决定先自己看看,第二天再去纪家铺子。 在古代,地图是最难得的,想要出京一定得先弄明白周围的环境。 所以凤无忧把四门都跑了,弄清了开闭城门的时辰还有进出需要的文件。又去了市镇,看鞍马骡车以及这个年代出门在外常用的工具。 她还到行商最爱落脚的茶馆去请人喝茶,问清她现在所处的大陆到底是什么样子。 问了一圈下来,再加上纪青本来就知道的,收获颇丰。 原来,这块大陆叫天岚大陆,有四个国家,西秦、东林、南越、北凉。 原本在秦、越、凉三国之间,还有一个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水域的国家芳洲,可芳洲十一年前已经被三国联合剿灭,土地归了东林,现在是东林的一个郡。 西秦是几国中最强大的,京城安陵位置靠北,再往北就是北凉,民风彪悍,经商环境也不好,相反,倒是东南边的南越,商业很发达。 凤无忧心里已经有了方向,也有了初步方案,只等见到纪家大掌柜的时候,再和他商量商量。 纪青给纪家铺子传了凤无忧的话,立刻就起到了作用,第一个上门的就是得到纪家进了新首饰消息的慕容月。 她来纪家铺子拿东西不是一次两次,每次都记在凤府的账上。 但这次…… “对不起,我家大小姐说了,以后纪家铺子的钱一个子也不给凤府。”纪家铺子的小伙计骄傲地说。 纪青哥哥说大小姐已经变好了,他们都相信纪青的话。 “你们知道我是公主吗?本公主要的东西,你们敢不……” 唰唰……纪家铺子的小伙计竟然拿着扫帚赶人。 公主怎么了?公主买东西也得给钱呀! 慕容月气得立刻让人去叫凤馨染,凤馨染和慕容乾一起到来,谁料,大掌柜早就做好了准备,竟然拿着账本和他们算起账来了,还问慕容乾和凤馨染是不是来还账的。 算账的桌子就摆在门口,围了好多人,最后慕容乾、慕容月、还有凤馨染,几乎是灰溜溜地跑掉的。 “大小姐,你好厉害!”那些做法,都是凤无忧教给纪青,又让纪青传到铺子里的,纪青现在对她崇拜的不行。 “跟着我有肉吃。”凤无忧摸了摸纪青的小脸,却见纪青脸一下涨得通红。 都是女的,至于嘛!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纪青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睡觉。”凤无忧发现纪青爱脸红,坏心地又摸了他嫩嫩的小脸一把。 纪青红着脸跑掉了。 凤无忧躺在床上,看着雕花的账顶,却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人。 她敢这么做其实是借了秦王府的势,她的嫁妆按理是要入秦王府的,所以就算对凤府和慕容乾不客气,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这种时候,只要萧惊澜摆出一点点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她就很危险。 但,萧惊澜没有。 凤无忧叹了口气,怎么觉得欠了人情呢? 第11章 商议,可怜人也要看对象 第11章 商议,可怜人也要看对象 第二日一早,凤无忧洗漱了一下带着纪青出门。 她今天要去纪家铺子,见大掌柜。 一两个人想离开京城好办,那么多人一起离开,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要好好商量才行。 到了纪家铺子,大掌柜纪文润,也就是纪青的爹,一开始果然不相信凤无忧,但凤无忧早就成竹在胸,一番交谈之后,大掌柜发现凤无忧不仅真的要离开京城,甚至计划都有了。 哪些铺子可以贱卖,哪些铺子不宜惊动,什么东西要,什么东西不要,京中的这些人分几批怎么走,全都说的井井有条。 虽然还有一些不完美,那也是因为凤无忧对纪家铺子的了解还不全面,纪大掌柜再略微一提,凤无忧立刻就想出办法修正了原来的漏洞。 到后来,纪大掌柜激动的眼泪盈眶,直接给凤无忧跪了下来,不住地说着:“等到了,终于等到了,总算不负夫人所托。” 纪家众人对纪夫人的忠心让凤无忧也有些动容,她连忙扶起了大掌柜,温声安慰了好一会儿。 两人细细商量了离开的步骤,最终将离开的时间定在了七日后的花朝节夜里,而在那之前,纪家的人会分批撤离京城,只余下总店的二十余人最后和凤无忧一起离开。 商议妥当,凤无忧肚子也饿了,就带着纪青去吃饭。 随便寻了一家酒楼进去,但没想到,居然吃个饭也能遇到熟人。 凤忧一眼看到,转身就打算离开。 不是她怕,而是她已经打算离开京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偏偏,有人就是不愿意放她消停。 “姐姐,你也来这里吃饭?”矫揉造作的声音,一听就是凤馨染。 凤无忧顿时觉得倒胃口,冷冷道:“走错了……” 话未说完,就听一个女子尖声大叫:“掌柜的,你这里怎么什么污秽之人都往里放?把饭都弄臭了,还怎么吃!” 凤无忧没料到凤馨染并不是一个人,今日也不知什么日子,慕容乾和慕容毅两位皇子不在宫里吃饭,居然都跑到这小酒楼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女子,飞扬跋扈的,不用问,自然就是皇帝唯一的公主慕容月。 原主不擅交际,认识的贵女不多,慕容月却绝对是其中一个。 她性情暴躁,经常欺负原主,原主草包蠢材的名声有一半都是她传出来的。 她一直把凤无忧踩在脚底下,这次却在纪家铺子被扫光了面子,凤无忧知道她这口气不可能咽得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 慕容月见凤无忧看过来,狠狠一瞪,话头就转到了凤馨染身上:“皇嫂你也真是的,你贵为太子妃,交往要谨慎,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打招呼?” 酒楼里原本有很多人,但慕容月开口道破身份之后就静了下来,这些话所有人都能听到。 更何况慕容月也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就是故意要让别人都知道皇家是怎么看凤无忧的。 “月公主息怒,凤无忧毕竟是我姐姐……”凤馨染眼底都是幸灾乐祸,却故意装出为难的语气。 “一个在外面过夜,还穿着男人衣服回来的下贱之人,配当太子妃的姐姐吗?就是可怜人也要看对象。” 慕容月这话一出,酒楼里就一下嘈杂起来,看凤无忧的眼光也不同了。 凤无忧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衣裙,脂粉未施,看在别人的眼里也成为装模作样。 一个和男人在外过夜的女人,就算穿的清纯,难道就能改变她是个荡妇的事实? 普通百姓最喜欢听皇家的八卦,慕容月也对自己造成的反应很满意,但却未察觉,一侧的慕容毅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管凤无忧做过什么事,好歹曾经和太子有过近十年的婚约,纪家也没少帮太子,这样是不是过分了些? 他本就性情公正,对慕容月的飞扬跋扈不喜,见状就更加不待见她,而且连带着,对太子也生了几分疏远。 凤馨染得意地看向慕容乾,却发现,慕容乾一直盯着凤无忧。 慕容乾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原本一直很讨厌凤无忧,可是昨天凤无忧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却反而注意起凤无忧。 女人是最敏感的,慕容乾这转变他自己都没察觉,凤馨染却察觉了。 那个贱人,都已经被退婚了,竟然还敢勾引太子。 “太子殿下,要不,请姐姐上来一起吃吧。”凤馨染心头恨得要命,但却故作大度。 “不行!”慕容乾还未说话,慕容月就大叫:“和这种下贱之人声吃饭,饭菜都会臭掉,你们还不把她赶出去。” 慕容月如凤馨染所料地反对,并且高傲地对着身边伺候的人示意,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立刻就往凤无忧走去。 看来这是要对她动粗了,凤无居冷笑了一下。 “凤大小姐,得罪了。”那人上来就要抓凤无忧,却冷不防…… 第12章 请客,连裤子都当掉 第12章 请客,连裤子都当掉 啪啪啪几声,凤无忧反而抓住了那几人的手,直接扔了出去。 一连四个,个个都被甩飞到了门外。 慕容毅露出笑意,这里只有他和凤无忧动过手,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一个能把他这个堂堂大将军都逼下马的人,身手能差吗? 倒是纪青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他刚才想上去帮忙,可还没到凤无忧的身前呢,那些人就已经被凤无忧给解决了。 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凤无忧,你敢打本公主的人!”慕容月快要气死了,还想再叫,却被慕容乾一把按住。 “闹够了没有?”他喝住慕容月,又看向凤无忧,忽然发现凤无忧其实长的真心不错,只是以前畏畏缩缩的,所以才不显。 他板着脸道:“凤无忧,你也别闹了,上来吃饭。” 凤馨染正看热闹呢,听到这话,直接愣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容乾,太子,竟真的要和凤无忧一起吃饭。他们才刚刚退婚啊,这样做,把她这个现任的未婚妻放在何处? 可是,慕容乾是太子,是她的未婚夫,也是储君,他这样做,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酒楼里的人看到太子居然叫凤无忧一起吃饭,顿时又怀疑了,刚才月公主说的是不是骗人的呀?如果凤无忧真的那么不堪,太子怎么可能会和她一起吃饭? 人人都知道慕容月在京城里飞扬跋扈,对不喜欢的人就随便羞辱,此时反而是站在凤无忧这边的人多一些了。 凤无忧对太子厌恶的要命,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吃饭。 她淡淡地道:“太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么高贵的饭,我吃不起,告辞。” 说罢,就再不理会他们。正准备离开,却听身后一道男子声音低沉道:“凤大小姐稍等。” 慕容毅站起身对着慕容乾拱了拱手:“皇兄,这么高贵的饭,皇弟也吃不起,怕污了皇妹用饭的心情,就先告退。皇兄慢用。” “四皇弟!”慕容乾急忙叫他,可是慕容毅人高步子大,已经下楼走到凤无忧身边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慕容乾极为恼怒,慕容毅掌着九城兵马,他本来是想和慕容毅吃饭联络一下感情的,现在慕容毅走了,这饭还有什么好吃的? 凤无忧和慕容毅的相遇虽然不太愉快,但他此时的举动却是大大取悦了凤无忧。 两人一起走出去,慕容毅道:“想吃什么?本王请客。” 他打量着凤无忧,方才经历了那么大的羞辱,但对她来说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没放在心上,还是平平静静的。 凤无忧微微侧头,笑道:“真的请我?” “自然。”凤无忧这动作,莫名就让慕容毅觉得心情很好。 刚才和慕容乾兄妹两吃的味同嚼腊,但和凤无忧在一起,一定能吃的很开心。 “不怕我把你吃穷了?”凤无忧狡黠地道。 慕容毅挑了挑眉,自信道:“你若是能吃穷本王,就尽管放马过来。” “不怕我吃穷他的人,我偏不吃穷他,怕我吃穷他的人,我非要把他吃的连裤子都当掉。” 凤无忧爽朗的话让慕容毅大笑起来。 这个女子明明养在深闺里,但竟有一种沙场之风,让他忍不住对她更高看一眼。 两人寻了一家酒楼,点了些招牌菜,就大吃起来。 凤无忧是真的饿了,一点也不客气,她叫纪青也过来一起吃,纪青死活不肯,凤无忧也只好由着他,让店家在旁边给他照原样减半单上了一份。 这一桌就只坐着慕容毅和凤无忧,慕容毅才吃过一些,本来是不太饿的,可是看着凤无忧吃,竟忍不住觉得又饿了,干脆也跟着凤无忧一起吃。 凤无忧吃东西很快,却绝不粗鲁,相反,看她吃东西,会让人深深感觉到食物的美好,仿佛浪费一点儿都是罪恶。 二人严守食不语的规则,一直吃到桌上盘子空了七分,这才停下来叫了一壶茶。 凤无忧填饱肚子,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茶。 慕容毅也喝了一口,似是想起什么,问道:“你真的要嫁给秦王?” 凤无忧懒懒道:“婚约不是已经换了吗?” 她没说明确地说嫁,因为慕容毅是个光明坦荡的人,所以她不想对他说谎。 可是他们两个也没有亲密到能分享秘密的程度,所以凤无忧也不会告诉他她要离开京城。 微微一愣,凤无忧忽然想起,她好像见到萧惊澜的第一面,就把自己要走的决定告诉他了。 虽然,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萧惊澜救了她,而且又是婚约的当事人,可是,这种信任对她来说,好像还是太罕见了。 见她出神,慕容毅理所当然认为她是在想萧惊澜。 “秦王是个奇男子。”慕容毅淡淡说道:“但若可以,你还是不要嫁给他为好。” 第13章 三思,别忘了叫我皇婶 第13章 三思,别忘了叫我皇婶 听到慕容毅的话,凤无忧顿时不悦,她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嘲讽道:“不嫁给秦王,难不成要嫁给太子做妾吗?” 不知为何,听到有人说萧惊澜不好,哪怕,只是劝她不要嫁给他,凤无忧都觉得不悦。 她站起身,冷声道:“多谢毅王殿下的招待,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告辞。” 凤无忧叫上纪青,大步下楼,而慕容毅也急忙追了出去。 “凤大小姐……”凤无忧走得很快,慕容毅跑了几步才追上她。 一时心急,伸手捉住了凤无忧的胳膊。 “放手!”凤无忧低喝一声,直接甩开。 慕容毅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道:“抱歉,本王不是故意的。” “毅王还有事?”凤无忧淡淡道。 她和慕容毅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就算他有些品性能入得了她的眼,但归根结底,慕容毅是皇子,还是和皇家站在一边的。 慕容毅看出凤无忧的想法,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他是皇子这件事情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道:“凤大小姐,本王不是说秦王不好,而是,父皇不会让秦王好起来。”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压地极低,盯着凤无忧轻声道:“凤大小姐还请三思。” 说完,就离开了。 凤无忧立在街上,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始走动。 “小姐,毅王和你说了什么?”纪青刚才离得远,没听到,但凤无忧居然愣了那么久,太不寻常了。 “没什么。”凤无忧随意敷衍过纪青,思绪却迅速地转动起来。 慕容毅方才说的话,虽然只有几个字,却是不折不扣的皇室秘辛。 秦王掌着兵权,皇帝有忌惮可以理解,可是慕容毅说皇帝不会让萧惊澜好起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萧惊澜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这样的身体情况,其中有皇上的手笔?君臣间的嫌隙,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若是这样,那萧惊澜的处境…… 心,微微紧了一下。 萧惊澜的处境肯定极为糟糕,自己一旦离开,皇帝找不到她,肯定要把逃婚的事情算到萧惊澜头上,那他会不会更为难? 不知不觉间,竟开始为他担心起来。 一路走到凤府,在凤府门口,却被人给拦住了。 “太子殿下?”凤无忧很诧异,慕容乾怎么会到她这里来? 慕容乾盯着凤无忧,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先前的发现,这个女人果然长的很美,怎么以前就没觉得呢? “凤无忧,若是你不想嫁给萧惊澜,现在还来得及。”慕容乾刻意维持着尊贵道。 凤无忧的眉头高高地挑起,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让她不要嫁给萧惊澜。 她脸上是写着“我要嫁给萧惊澜”这几个字吗? “太子殿下在说笑吗?我们的婚约可都已经换过了。”凤无忧淡淡说道,她倒要看看慕容乾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又如何,只要你不想嫁,孤自有办法。”慕容乾以为凤无忧真的不想嫁,心头一喜。 凤无忧心头冷笑,面上却道:“不嫁给秦王,我又能嫁给谁呢?” 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更让慕容乾以为自己猜对了,毕竟,世上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毁容腿残的人? “自然还是嫁给孤。”慕容乾道。 “你放心,嫁给孤之后,除去不能做太子妃,孤绝不会亏待你的。当年你母亲用纪家助我父皇登上皇位,如今你若是也如此做,传到后世一定是一桩美谈。” 原来,是奔着她的家产来的。 太子应酬非常多,以前有纪家铺子的钱,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去结交大臣,建立势力。现在凤无忧不许纪家再把钱给太子用,只不过一天,他就察觉出难受了。 这凤无忧虽然蠢了点,但娶回家做个钱袋子供起来,却是没什么问题。再说,她又实在是个美人。 慕容乾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却没看到凤无忧看他的眼神几乎已经像是看白痴了。 慕容乾到底有多大脸,才会觉得自己还会同意嫁给他? 而且,还要把纪家的钱双手奉上给他用。 就是做梦也没有这么美的。 “太子殿下费心了,不过,我觉得秦王很好。”凤无忧淡淡道。 “太子殿下这话说一次就够了,下次看到我,别忘了叫一声皇婶!” 她看也不看慕容乾,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只丢下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回响在慕容乾耳边。 慕容乾的笑容还没有从脸上退去,就直接僵住了,等他醒过神,哪里还有凤无忧的身影。 角落里,凤馨染躲在墙后,把手帕拧成皱巴巴的一团,脸上满是怨毒。 方才太子草草吃了几口就起身,还说要送她回府,可到了地方又不进来,原来是在等凤无忧。 她之前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果然应验了。 “凤无忧,我绝不会让你把我的东西抢走的!” 第14章 病重,我能救秦王 第14章 病重,我能救秦王 凤无忧回到房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定,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她强迫自己看了一会儿书,刚刚静下心,忽然脚步声响,一大堆人走了起来。 凤无忧坐直身子,盯着眼前的人。 为首的是个面容清矍的中年男子,正是凤无忧自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见面的凤丞相。 心里泛起一股自嘲,明明是原主的爹,可是这么多天了,居然才第一次见到,原主……真的是他亲生的吗? “凤无忧,圣上有旨意,命你去秦王府。”凤丞相开口,冷冰冰的,完全没有父亲对女儿的慈爱。 凤无忧心头一紧,也不计较凤丞相的语气,强做镇定道:“何事?” 这么冷静的凤无忧,凤丞相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诧异了一下,但并没有往心里去。 “秦王病重,皇上怕秦王有什么闪失,你现在是秦王的未婚妻,理应去看看。” 萧惊澜……病重? 凤无忧只觉得心头顿时微乱,他们前两天才刚见过面,他虽然有旧伤在身,可精神看着还好,怎么就会病重? 她尽管有些乱,但脑筋还清楚。 她和秦王是未婚夫妻,不是不应该见面的吗?为何皇帝却要她去秦王府? 想到先前慕容毅告诉她的话,凤无忧抬头审视着凤丞相。 该不会是皇帝的人根本进不了秦王府,所以让她进去打探消息吧? 那冰雪般清明的眼神让凤丞相一怔,觉得自己都被凤无忧给看穿了。 凤丞相有些恼怒,他摒退了跟着来的人,只留下一个太监,冷声道:“皇上很关心秦王的病情,你探过病之后,记得如实和王公公回报。” “凤大小姐,皇上还等着,咱们这就走吧。”王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道。 凤无忧冷冷看着这些人,心头更是为萧惊澜不值。 据说,他是为了保卫大秦,不让北凉人入侵才会在战斗中受伤的,那场战役,他不止腿残毁容,还失去了父亲和两个哥哥。 可现在,被他保护的人,就是这样对待他。 强自抑制住心底的愤怒,凤无忧淡淡道:“好,走吧。” 秦王府。 萧惊澜的卧房外忙乱成一片。 “怎么样?燕伯回来了没有?”燕霖焦急地道。 “燕伯去为王爷找药,昨天刚传了消息,至少还要半个月才回来。” “其他的大夫呢?” “已经去请了,马上就到。不过,我们的行动惊动了皇上,皇上已经派了几拨人了。”侍卫担忧地道。 “拦着,就说王爷病痛严重,不宜见客。所有人把后院守好,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燕霖安排好了事情,听着里面被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声,狠狠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该死,都怪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凤无忧打扰了王爷上次的疗伤,王爷绝对可以坚持到燕伯回来的。 可是现在,王爷的伤却提前发作了,而且,后面不知道还要发作几次。 王爷从上次见过凤无忧之后心情就不太好,也不知道凤无忧和王爷说了什么,也许,王爷这次发作,说不定也和凤无忧上次说的话有关。 “这女人,真是个祸水!” 就在燕霖恨不得把凤无忧大卸八块的时候,侍卫匆匆来禀:“燕统领,凤家大小姐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可是,这种时候,她来干什么? 别人来可以不见,但凤无忧是未来的秦王妃,是一定要去见的。 到了前厅,一看到凤无忧身边的王公公,燕霖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这个老太监是皇帝的心腹,肯定是来打探王爷的病情的。 燕霜狠狠瞪着凤无忧,亏王爷在宫中那么帮她,她现在居然帮着皇帝来害王爷。 凤无忧看到燕霖的神色,就知道萧惊澜这一次怕是真的病重,不等燕霖开口中,凤无忧就道:“带我去见秦王。” 燕霖正要想办法推辞,凤无忧已转头对王公公道:“王公公,我和秦王有些私秘话要说,还请王公公稍候片刻。” 一边说,一边却对王公公使了个眼色,就好像在对他说:公公放心,我出来就会把秦王的消息告诉你的。 王公公没想到凤无忧这么上道,笑眯眯道:“凤大小姐和秦王有体己话,老奴自然是不便去的。” 燕霖还什么都没说,凤无忧就做主把事情决定了。 他对着走来的凤无忧恼怒道:“谁同意你去见王爷了?” 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声音压得极低,以免被王公公听见。 “不想那老太监起疑,就赶紧带我进去。你再拖延,天底下所有人都会知道秦王病重,到时候,就凭你们,挡得住皇上的手段吗?” 燕霖没想到凤无忧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心头万般不愿意,还是不得不带着凤无忧往后院走。 路上,他想把凤无忧带到别的院子里去,出去就说见过秦王了,可凤无忧的一句话再次打消了燕霖的念头。 “我能救秦王。” 她几句话就概括了秦王的症状,说的有如亲见一般,让燕霖不能不信。 这城中的大夫早就请来了,根本没有用,难道,凤无忧真的能救秦王? 第15章 脱掉,凤无忧欲求不满 第15章 脱掉,凤无忧欲求不满 凤无忧任他打量,上次见萧惊澜的时候,她就大致看出了他的伤势,此时判断一下发作的症状,对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她镇静自若的样子让燕霖也有些动摇。 请了那么多大夫都对王爷毫无用处,除了让凤无忧试一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若是敢耍花招,我绝不会饶了你!” 燕霖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就带着凤无忧快速地赶到萧惊澜的卧房。 到了门前燕霖就停下,闷声道:“王爷不让我们进去。” 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伤痛发作之时的疼痛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就是再高雅的人也会露出种种惨状,王爷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怎么会容忍别人看到他那种样子? 所以,萧惊澜每一次病发,除了燕伯有时在场伺候之外,几乎都是自己熬过去的。 凤无忧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萧惊澜的卧房很简单,古朴中透着大气,能布置出这样房间的人,一定是一个胸怀广阔的高雅之人。 而此时,卧房的主人却是伏在床上,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被汗湿透的中衣上,手指也紧紧抠着床边,指骨一根根狰狞地突出,好像随时会迸出皮肤。 “出去!”察觉有人进房间,萧惊澜低吼。 他这样子,绝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我出去,你就继续疼着吗?”淡淡的语声传来,萧惊澜倏地转头。 他是太疼所以幻听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凤无忧的声音? 那个冷酷又没良心的女人,是不会来他这里的。 但,他竟真的看到了凤无忧。 “你……” 凤无忧上前去摘他的面具,就算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戴着面具。 萧惊澜啪地握住她,力气之大让凤无忧腕骨都隐隐地疼。 “摘了,就要对本王负责。”他紧紧地盯着凤无忧。 今日他戴的是一张白玉面具,质地最轻,戴起来最舒适,而且,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恐怖,反而平添几分神秘高贵色彩。 一个人能把面具也戴的这般好看的,凤无忧还是第一次见到。 凤无忧眉头微皱,道:“你若是捏断了我的手腕,就没人帮你治伤了。” 她没有回应萧惊澜的话,这话,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萧惊澜眸子死死地盯着她,忽然放手,道:“你走吧。” 这个女人,从没有一刻将心放在他这里,既如此,他们也不必牵扯过多。 凤无忧起身就往门口走去,半点都不迟疑。 萧惊澜只觉心头似被什么劈了一刀似的,刚才因为凤无忧的到来而缓解了一些的疼痛劈天盖地地又卷土重来。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就在此时,忽然一双小手按上了他背后的一些穴道,淡淡道:“放松心情,有助于缓解疼痛。” 萧惊澜猛地抬头,她不是走了吗? “我只是去要一点治伤用的东西,你这是什么眼神?”凤无忧有些不满,她就那么像是不知感恩的人吗? 那天在宫里,如果没有萧惊澜,她绝对不会毫发无伤的出来,也绝对不会退婚退的那么痛快,还是退了两个婚。 萧惊澜是这世上第一个出手帮她的人,只凭着这一点,她就不会对他置之不顾。 她柔软的小手在萧惊澜背后的穴道上慢慢地按揉着,也不知道她使用的是什么手法,竟真的让他的疼痛减缓了一些。 敲门声响起,凤无忧方才要的东西到了,燕霖不敢进萧惊澜的房间,只能放在门外。 凤无忧要了好多东西,银针,白布,热水,灯烛、艾灸,还有一些他也说不上用途的药物。 有些东西奇奇怪怪的,根本不像是治病用的,燕霖眼睛里都是怀疑的神色,这些东西,能救王爷吗? 但凤无忧根本没把他的怀疑放在眼中,拿了东西之后,就呯地一声把门关上。 燕霖心头焦急地要命,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在外面等。 忽然,听到里面一道声音:“把衣服脱了。” 外面的侍卫顿时石化了。 凤无忧这是想做什么?该不会是被王爷的美色给迷惑了吧? 不对,就算是伤情发作,王爷也不会让人看到他的脸的,只有每次在寒潭水中药浴的时候,为了不阻碍毒性挥发,王爷才会把面具摘下来。 难道,是凤无忧欲求不满?王爷都已经病重成这样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一众侍卫脑补了无数个猜想,可没有萧惊澜的命令,谁都不敢进去,只能提高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 萧惊澜倒是没有误会,但他本就行动不便,现在又痛的十分厉害,连脱衣服都做不到,凤无忧只好上前,帮他脱。 双手绕过萧惊澜的身子,将他身上早已汗湿的中衣脱下来。 萧惊澜第一次跟人离得这么近,凤无忧身上淡淡的女儿香一直往他鼻子里钻,甚至弧线起伏的某个部位,就在他的眼前。 他微微闭了下眼睛,将头转向一旁。 凤无忧费了点工夫才把他的衣服脱下来了,精瘦匀称的身材展露在眼前,凤无忧微微惊叹了一下。 不良于行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足见这个男人平时对自己要求有多严格。 让萧惊澜趴在床上,凤无忧转头去做治疗前的准备,她的神情专注,认真,几乎有种圣洁的意味。 都说认真的人是最美的,萧惊澜此时就深深体会到这句话,这个女人本来就长得很美,此时认真的模样,更为她添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看得正出神,忽然,他狠狠咬住嘴唇,额上瞬间就被汗水密布。 第16章 出去,服侍本王沐浴 第16章 出去,服侍本王沐浴 “王爷,你怎么了?”凤无忧发现萧惊澜不对劲,立刻赶了过来。 “凤无忧,出去!”萧惊澜几乎咬着牙吐出这句话。 他的头,好疼。 伤势发作他还能忍,可是这种莫名的头痛,却是连他都难以忍受。 他不想让凤无忧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而凤无忧的神情却一下凝重起来。 外伤综合征。 很多人都以为外伤只要长好了,就一切都好了,其实并不是,好些人虽然伤口长好,但受伤时的恐怖却会一直留在心里,最终形成涉及神经、分泌、心理种种方面的问题,而表现出即使没有创口,也有剧烈疼痛、呕吐、抽搐或其他反应的症状。 而这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头痛。 很显然,萧惊澜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她的目光忍不住变深,当年,萧惊澜究竟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让心性这么坚毅的人,都留下外伤综合征。 “别怕,不会再痛了。”她抱住萧惊澜,低声地安抚他。 白玉的面具就在她面前,她一伸手就可以摘掉,这个时候的萧惊澜,绝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可凤无忧却完全不想这么做,她知道这个男人高傲,绝不会愿意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以前在部队里,凤无忧治疗过不知道多少次外伤综合征,每一个外伤综合征后面,都是一段惨痛的过往。 她的小手在萧惊澜头上、还有颈后几个穴位不住地按压着,待他头痛好一些,就快速地下针,治疗。 足足半个多时辰,凤无忧几乎没有任何停歇。 精瘦匀称的脊背上布满了银针,看着几乎有几分吓人。 萧惊澜早已闭上了眼睛,不过看得出来,比方才要平静了许多,凤无忧的治疗是有用的。 外面的燕霖等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萧惊澜的伤势发作,越到后面就越是厉害,直到过了一个临界点,才会渐渐平息。 以往就算燕伯在,也会时不时听到王爷痛苦的闷哼声。 但自从凤无忧进去之后,王爷就似乎再没有不舒服的声音发出。 王爷伤势发作之后是一定要沐浴的,他连忙命人把热水准备好。 当凤无忧把所有的银针都起出,打算让萧惊澜睡一会儿的时候,萧惊澜却忽然张开了眼睛。 “服侍本王沐浴。”他哑声说道。 此时,他甚至不用去装声音嘶哑,伤势发作本就让他筋疲力尽,但,他却还是硬撑着。 凤无忧小脸绷起:“你需要休息,我的治疗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 萧惊澜幽深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皇帝的人还在外面。” 他病发的消息,如果没有人告诉凤无忧,凤无忧不可能知道,而那人让凤无忧来看她,也一定不可能不派人跟着。 “凤无忧,本王不能倒下,你可明白?” 他的身上,是秦王府,是萧家军二十万条人命。 明明病弱成这样,却又强悍得让人无法匹敌,凤无忧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了。 这个男人,什么也不说,却把什么都扛在肩上。 拿了件新衣给萧惊澜披上,才让人送热水进来。 放好水正想出去,却被燕霖给拦住了。 “凤大小姐,您送佛送到西,王爷不喜别人看他身子,从来都是自己沐浴,他现在肯定做不到,反正凤大小姐已经看过了,不如就再伺候王爷沐浴一下吧。” 说完,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凤无忧哑口无言,转头,就见萧惊澜正幽幽地盯着她。 “外面的人还在等着。”萧惊澜淡声道。 凤无忧一咬牙,反正以前又不是没见男兵洗澡,现在伺候一下萧惊澜,又有什么大不了? 一刻多钟之后,凤无忧推着换了一身新衣的萧惊澜出现在众人面前。 凤无忧的脸有些微微的红,所谓的伺候,其实不过是把萧惊澜扶进浴桶,然后再扶出来即可。衣服什么的,他都可以自己穿。 但不知为何,她的脸还是忍不住的发烧。 相反,萧惊澜的心情却是不错,就连唇角都微微地翘着。 “王公公还在外面吗?”凤无忧问道,她这一趟进来着实花了不少时间,也不知王公公还在不在。 燕霖当即说还在,他可是皇帝派来的人,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是不可能离开的。 “那就陪本王去见见吧,也好让皇兄放心。”萧惊澜淡声说着,让凤无忧推着他去了前厅。 王公公见到萧惊澜一身自在地坐在轮椅上出来,精神气息都很充足,目中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 萧惊澜就是秦王府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一天,皇帝就不敢轻易动手。毕竟,他手中可是有着二十万萧家军。 这些萧家军对秦王府都是死忠,一声令下,就可以对京城倒戈相向。 皇帝不想让萧惊澜活着,可是又杀不了萧惊澜,才形成了现如今的这种状况。 亲眼看到了萧惊澜的状态,王公公使命完成,就先一步告辞。 王公公走后,萧惊澜强撑着的一股气息顿时散去,凤无忧干脆一针扎晕了他,让他好好休息。 人都不是铁打的,刚经历了那么一场生死折磨,一般人早就趴下了,也多亏了是这个男人,还能强撑着出来见王公公。 一直把萧惊澜安顿好,凤无忧才再次走出他的房门。 “凤大小姐,多谢。”燕霖一直守在外面,道了一声谢:“王爷他……” “他睡一觉就会好了。王爷的病我不太了解,不过我可以帮他缓解症状,这几日每隔一日我会过来帮他扎针,你想办法让我合理地到王府来。” 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可是却觉得欠了萧惊澜,这么做,也算是还他在梧桐殿里帮自己,还有,不拆穿自己借他势的事情。 至于和秦王府,她并不想扯上任何关系,她马上就要离开,和这里的关系越简单越干净越好。 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这套缓解病痛的针法传给王府的某个人,可以让萧惊澜在伤势发作的时候,舒服一些。 可是,想到燕霖说萧惊澜伤势发作时从来不许别人近身,凤无忧又纠结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手法就算传给别人,也没有用呀。 一路胡乱想着回了凤府,刚进大门,纪青就急匆匆地迎过来。 “小姐,老爷把月公主看上的那套首饰送给她了。” 第17章 乞丐,先打个欠条 第17章 乞丐,先打个欠条 慕容月在纪家铺子看上一套首饰,但纪家铺子听凤无忧的话,不付钱就不给。 可是没有想到,凤丞相得知这事之后,竟然亲自到纪家铺子去把那套首饰拿走,还把公主请来,送给了公主。 公主是外人,凤馨染不是纪夫人生的,纪家大掌柜都可以拒绝。 可是凤丞相是凤无忧的爹,是纪夫人的丈夫,他要拿什么东西,大掌柜根本就不好阻拦。 凤无忧眉梢一挑,她还真是有个好爹,拿着她的东西做人情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不过,自己马上就要离京,这种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凤无忧打算不去追究,但慕容月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凤无忧,你回来的正好,看看本宫这首饰可好看?”慕容月在凤馨染的陪同下正要离开,在大门口和凤无忧撞个正着。 这首饰刚拿到她就戴上了,是一套上好的红宝石,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慕容月趾高气昂地看着凤无忧,她不给又怎么样?凤丞相还不是亲手把首饰送给她,还要赔上一大堆好话。 凤无忧不过是个落魄的丧家犬,根本没有和她斗的资格。 凤无忧闻言,居然真的站住了,还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慕容月。 “如何?你也觉得本宫很适合这套首饰吧?”慕容月故意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是要让凤无忧堵心。 谁料凤无忧却笑了,还很真诚地道:“的确适合。” 慕容月一怔,凤无忧居然会夸她? 凤无忧微笑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拿人东西是可以不付钱的,公主可知道是什么人?” 慕容月直觉不会有什么好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凤无忧已经给出了答案:“乞丐。” 慕容月的面色猛然大变,不过凤无忧却当没看到,只淡淡道:“公主既然这么喜欢,那就收着吧。” 说完,仪态万端地一颔首,绕过慕容月离开。 慕容月出门都是有许多人跟着的,凤府大门本身也有小厮丫鬟,所有人都听到了凤无忧的话。 一个公主,居然和乞丐一样拿东西不付钱。那这首饰,不就是大小施舍给公主的吗? 慕容月脸涨得通红,戴在身上红宝石首饰像是烫手的红碳一样,烫得她全身上都冒火。 “这破东西有什么好的,本宫才不要!还给你,还给你!”慕容月一边叫一边扯,狠狠地把那套首饰砸在地下,然后气冲冲地跑出门。 “公主……”凤馨染大叫着追上去,但慕容月出门就上了马车,根本追不上。 无奈,她只好回来,却一眼看到纪青弯着脸在捡地上的首饰。 “你在做什么!”凤馨染一腔怒火,对纪青怒吼。 但纪青却不慌不忙地抬头,道:“二小姐,大小姐吩咐了,一针一线来之不易,这都是上好的红宝石,还能卖呢。而且公主戴过了,还能加价卖。” 他正好捡起最后一件首饰,对着凤馨染行了个礼:“二小姐,大小姐还等着奴婢,奴婢告退。” 凤馨染几乎气傻在那里,还是身边的丫鬟提醒,这才匆匆忙忙地回到正厅,把事情和凤丞相说了一遍。 凤丞相也给气了个半死,他陪了半天的好话才让慕容月开开心心地收下首饰,把先前事情揭过去,凤无忧两个字就把公主得罪的变本加厉。 这个凤无忧,是不是专门来害他的? 他怒气冲冲地带着人要去凤无忧那里,却就在此时,外面有人说纪家铺子送了一份单子过来。 凤丞相弄不清纪家想做什么,命人把单子接过,这一看,脸都青了。 纪大掌柜居然把凤府这些年用了多少纪家铺子的钱一笔笔都列了出来,还附了一封短信,意思是这些都是纪夫人的嫁妆,是要随着凤大小姐进秦王府的,请凤老爷尽快还上,免得秦王府清点嫁妆的时候对不上。若是还不上,还请提前和大小姐商量,看大小姐愿不愿意从中周旋。 凤丞相气得手直抖,可看着秦王府三个字,却硬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西秦建国五十一年,秦王府就存在了五十一年,无论萧惊澜是否腿残毁容,他手下的燕卫、云卫、还有二十万萧家军,都绝不是好惹的。 凤丞相万般憋屈,却还是不得不去了凤无忧的院子,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来问罪,而是说了一大通凤府的难处。 凤无忧端茶微笑听着,一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实在还不上,就先打个欠条吧。我喜欢清静,要是一直没人提醒,说不定就忘了。” 听到凤无忧的话,凤老爷几乎吐血,凤无忧这分明是在他脖子上套了根绳子,而且警告他要是他再做出什么惹凤无忧生气的事情,凤无忧立刻就会想起这笔巨额欠款。 他不把凤无忧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把秦王府放在眼里,要是秦王府真的上门来要,传出贪污妻子嫁妆的名声来,他还怎么做人? 他本来是想要让凤无忧把以前的账免了的,但一向蠢笨的凤无忧却像是变得聪明了,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不搭他的话茬。 到了最后,他也只能写下欠条,带着一肚子的怒气走了。 第18章 令牌,帮本王做件事情 第18章 令牌,帮本王做件事情 纪青在凤家呆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乐得眼睛都看不见,小狗一样围着凤无忧使劲转。 凤无忧被他转得烦了,让他赶紧去把慕容月扔下的首饰收拾出来,看有没有坏掉,纪青这才不再围着她,跑去清点。 可是只片刻,他就又回来,而且把手背在背后,一脸欲言又止。 凤无忧微微挑眉,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纪青自己憋不住,把背在背后的手拿出来,道:“小姐,首饰没坏,可是多了一个。” 他手上拿着一个令牌。 凤无忧一见,脑中自动跳出和这个令牌有关的信息。 皇帝只有慕容月一个女儿,十分宠爱,不仅让她在外面建府,还给了她一面令牌,有了这面令牌,就可以自由出入京城。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愁没办法带着人出城,慕容月就把令牌送到眼皮子底下。 “送去给大掌柜,请他想办法刻一面一模一样的,速度要快。” 当纪青再次离开,凤无忧才终于闲了下来,今日又是忙了一天,尤其是给萧惊澜治伤,是件极耗费心神的事情。 想到他的伤,凤无忧面色有些凝重。 萧惊澜的腿断了之后骨头接得并不好,但对于有黄金之手之称的凤无忧来说,这只是个小手术。 可问题是,萧惊澜不仅有外伤,还有毒,他的腿一直不能行走,就是因毒都被逼到了膝关节以下。 如果要对他的腿部动手术,就势必会引起毒素的扩散,到了那个时候,萧惊澜才真是没救了。 凤无忧是外科医生,对毒并不擅长,所以她才没有治疗萧惊澜,而只是给他缓解症状。 她不喜欢欠人情,虽然没办法治好萧惊澜,但离开京城之前,一定会把缓解症状的方法教给他身边的人。 可,以萧惊澜不喜欢外人接触的性子,就算教了,好像也没有用。 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唉,头痛。 胡思乱想着,因为白天太累,凤无忧居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凤无忧睡着的时候,秦王府的萧惊澜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没有凤无忧在身边,他睡的很不安稳,没过一会儿就醒来。 燕霖听到动静叫了一声:“王爷……”得到萧惊澜的允许才进去。 萧惊澜往燕霖的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想看的人,顿时,皱起了眉。 燕霖难得福至心灵,道:“王爷可是在找凤大小姐。” 明知故问,萧惊澜目光冷冷地扫过,燕霖立刻道:“凤大小姐服侍王爷睡下就走了,不过她说隔天会来给王爷施针,让属下找个合理的理由接她来王府。” 萧惊澜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他感觉着自己的身体,发现已经完全不疼了,这一次伤势发作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 凤无忧抱着他说不会再痛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没那么痛了。 那个女人,竟有这样的魔力。 但,她根本不愿嫁给他…… 萧惊澜没来由地烦躁,起身在燕霖的协助下起身坐上轮椅。 “王爷,云七回来了。”燕霖低声道。 秦王府分燕卫和云卫,燕卫在明,云卫在暗,云七是云卫的统领。 萧惊澜眸光微微一动,没有特别重要的消息,云七不会特意来见他:“去暗室。” 暗室中,穿着平民衣服,样貌也平平无奇的男子安静地等待着,听到机关启动,他回过头恭敬地行礼:“王爷。” 萧惊澜划着轮椅进来,燕霖把门关好。 “何事?”萧惊澜直接问。 云七也没有一句废话,道:“拓跋烈进京了。” 拓跋烈,北凉三王子,他进京做什么? “王爷,我们要不要……”燕霖做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当年老王爷和萧惊澜的两个哥哥就是在对抗北凉的战役中战死的,萧惊澜也是在那场战斗中受了重伤,北凉所有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萧惊澜露在面具外面的下颌绷得紧紧的,却还是道:“不必。” 拓跋烈是北凉单于前任阏氏的儿子,近两年才从众多王子中脱颖而出,和王太子拓跋勒斗得正欢,留着他用处才更大。 “跟着他,看他想要做什么。” 云七点了点头,见萧惊澜没有别的吩咐,就行了礼从另一扇暗门离开。 萧惊澜在轮椅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燕霖知道萧惊澜在想事情,就安静地立在一边。 片刻后,萧惊澜忽然道:“去帮本王做件事情。” “是!”燕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能让萧惊澜特意吩咐的,一定是极重要的事情。 却听萧惊澜淡声道:“纪家要卖铺子,你去把他们的铺子都买下来,但不许让人知道是秦王府所为。” 燕霖张大了嘴,正想要说什么,萧惊澜目光凉凉地扫过来:“你有意见?” 第19章 请贴,程丹青程公子的 第19章 请贴,程丹青程公子的 “没有!属下一定完成王爷交待的任务,绝不会让凤大小姐察觉的。”燕霖连忙道。 王爷的话他哪里敢有意见,他就是有意见,王爷也会有九百九十九种方法让他变成没意见。 片刻也不敢再停留,燕霖利索地转身,直接自己先出去。 暗室是秦王府最安全的地方,外面又有人守着,他也不怕萧惊澜没人伺候。 萧惊澜又在暗室中坐了一会儿,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那个女人抛下他要走,他不阻拦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可是现在,他居然还帮着她解决后顾之忧。 萧惊澜抿紧了嘴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可是已经发出去的命令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他沉着声音,叫人进来推自己出去。 凤无忧照常在很早的时候就醒来,出去打了几套拳,又做了其他的练习,回到房间就发现纪青回来了。 “小姐……”纪青翻手露出一块令牌,为了这块牌子,纪大掌柜连夜召集了信得过的工匠过来,不眠不休地忙了整整一夜。 凤无忧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和昨天的几乎分毫不差。 纪家大掌柜做事,果然可靠。 凤无忧看到纪青泛着青黑的眼圈,伸手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做得不错。” 纪青脸瞬间涨红,躲开凤无忧的手,不满道:“小姐,你别老捏我。” “你是我的丫鬟,我捏一下怎么了?”纪青越是这样,凤无忧就越想逗她,看纪青快要恼了,她才转变了话题,问道:“原先的那块呢?” “按小姐的吩咐丢在大门口了,只要有人去洒扫,就一定能看到。”纪青道。 凤无忧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让纪青先去补眠。 纪青确实累了,点了点头就回房睡觉,凤无忧则一直研究着她和纪大掌柜制定的出京计划,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约摸两个时辰过去,纪青也睡饱了,洗漱好之后来到凤无忧房间。 凤无忧带着纪青出门,她今天要再去一趟纪家铺子,问问铺子出售的事情。 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把铺子全部售出,这样一定会引起皇后和太子的警觉,可是能卖掉一些总是好的,也能为她将来的生活多积累一些本钱。 还没有走出凤府大门,就先遇到了公主府的人。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公主府的人居然是来送请帖的。 “凤大小姐,公主明日生辰,在公主府举行宴会,请凤大小姐出席。” 丫鬟根本没把凤无忧放在眼里,丢下请贴就走了。 慕容月向来看不起凤无忧,也从来没有请凤无忧赴过宴,可是这一次,却专程来请她。 纪青捧着请贴一脸焦急:“小姐,公主肯定没安好心,我们怎么办?” 凤无忧接过请贴看了一眼,随手又扔回纪青怀里:“不过是赴宴,既然请了,我们就去。” “可是万一公主……” 公主府是慕容月的地盘,里面的人也全是慕容月的手下,要是慕容月在那里对凤无忧下手,他们连个帮手都找不到。 “公主的邀约,我可以不去吗?”凤无忧问道。 “……不能。”纪青挫败地道。 凤无忧拍拍纪青的头:“既然不能不去,那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天塌下来,还有小姐我顶着。” 凤无忧的话让纪青心头莫名松了口气,他道:“我是服侍小姐的,天塌下来了也是我先护着小姐。” “你没我高。”凤无忧道。 “我肯定会长的比小姐高的。”纪青用力捏拳头:“小姐等着,最多再一年。” 主仆两个斗着嘴,一路往纪家铺子去。 见到纪大掌柜,凤无忧才得知铺子售卖的事情居然异常顺利。 听到这个消息凤无忧没有觉得开心,反而问道:“有没有问题?” 她这边刚想要卖铺子,那边就有人接手,也未免太巧合。若是有什么人猜到了她的计划,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这件事情纪大掌柜显然也早就考虑过了,道:“大小姐放心,这铺子是程丹青程公子要的。” 凤无忧对天岚大陆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程丹青是什么人,但大掌柜人老成精,不等凤无忧问,就先把程丹青的事情都告诉凤无忧。 原来,程丹青是兵器商人,他在八年前突然崛起,凭着高超的锻造技术和极快的出货速度,很快成为天岚大陆上最大的兵器商人,四国都在他那里订兵器。 这一次皇帝向程丹青订了三万套兵器,程丹青需要在京城有个落脚点,于是就买了纪家的铺子,而纪家其他的铺子,涉及到铁、碳、装饰以及锻造等行业的,他也都很感兴趣,干脆就一起买下了。 不止如此,他还很上道,同意了纪大掌柜一个月内不将交易公布的要求。 听起来没有任何疑点,可不知为何,凤无忧心头就是有点不放心。 “这位程公子现在在何处落脚?我去见见他。” 第20章 不卖,要对萧家军动手 第20章 不卖,要对萧家军动手 这种事情,终归是要自己亲自确认过才能放心,凤无忧带着纪青,一路来到一家客栈,向客栈老板报上了姓名。 身为天岚最大的兵器商,程丹表的排场自然也是够的,整个客栈都被他包了下来。 凤无忧被请到后院大厅,没多久就见一个青衣的公子走了出来。 身材高大,肩头宽阔,步伐有力,凤无忧微微一怔。 程丹青不像是商人,倒像是军人。 而程丹青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也愣了一下,足足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收回目光。 两人过礼坐下,凤无忧开门见山地就问程丹青关于他收购纪家铺子的事情,而程丹青所说的和大掌柜说的一模一样,凤无忧一直在间中观察他。 一个人说谎一定会有痕迹,而程丹青的神色十分诚恳,就算是凤无忧也看不出任何不对之处来。 一番交谈之后,凤无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程丹青买下纪家铺子应该真的是巧合,而对他们的打算并不知晓。 确认了自己要确认的事情,凤无忧起身告辞,程丹青对她很客气,一直送她出门,在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请问凤大小姐可曾去过泠洲?” 泠洲?好陌生的地名。 凤无忧一点印象都没有,摇了摇头。 “程公子为何问我这个?” 程丹青性情稳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她话的。 “没什么,只是……凤大小姐很像我一位泠洲的故人。”程丹青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又掩藏住了。 凤无忧不好再问什么,便往门外走去,可一脚踏出,立刻又反应过来。 既然程丹青的性情如此稳重,又怎么会突然大手笔购买这么多的铺子,而且还这么痛快?这绝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会做的事情。 忽然间福至心灵,凤无忧转头问道:“程公子,你为皇上定制的三万套后器,是送往哪里的?” 程丹青先是愣了一下,既而眼中闪过欣赏之色,缓缓道:“威远。” 威远是燕云十六州之一,由太子的舅父领兵,那里的守军正好是三万,是皇帝硬安插进萧家军地盘中的。 现在皇帝定了那么好的兵器送往威远,是想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对萧家军动手了吗? 凤无忧眉眼顿时转厉,冷声道:“对不起程公子,这铺子我不能卖给你。” 对萧惊澜,她总有种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觉,虽然二人并没有太多交集,可是明的暗的,萧惊澜对她的帮助却绝对不小。 程丹青的兵器是要给萧惊澜的敌人的,若是她把铺子卖给程丹青,不就是帮凶了吗? 她想要离开京城,所以不愿嫁给萧惊澜,可也绝不会帮着别人去害萧惊澜。 “凤大小姐……” 凤无忧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就走,程丹青连忙追了上来。 “程公子不必再多说,这铺子我绝不会卖。”凤无忧冷着脸,再没有一分好颜色。 就在程丹青为难的时候,凤无忧又话头一转:“除非,你告诉我,是谁叫你来买的。” 她和纪家大掌柜都是做事谨慎的人,如果程丹青真的是和他们敌对的人,绝对不可能察觉她的意图,而知道她的要离开京城的人只有一个…… 程丹青目中滑过一丝无奈,道:“既然凤大小姐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让我为难呢?” “凤大小姐,我虽然是受人所托,可铺子也的确是我需要的,还请凤大小姐高抬贵手,将铺子卖于我。” 最终,凤无忧还是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 “小姐,到底是谁让程公子来买铺子?”纪青跟在后面一个劲的问。 “小小年纪别乱问。”凤无忧按了一下纪青的头,不准他再问,可自己心里却乱成一团。 无疑,程丹青是萧惊澜派来的,自己都已经明确说不会嫁他,为何他还要帮她? 而且,还是不留姓名地帮。 如果不是她谨慎亲自跑了一趟,根本就不会发现买她铺子的人是萧惊澜。 不止如此,她还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天岚第一大兵器商,居然是萧惊澜的人。 各种感情都在心里混杂着,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到了最后,凤无忧唯一的念头居然是:既然程丹青是萧惊澜的人,就不用为那三万套兵器担心了,萧惊澜肯定早有安排。 回到凤府,凤无忧让纪青弄了些吃的,早早吃过便睡下。 约摸初更时分,原本睡着的凤无忧忽然张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她和纪青去纪家铺子的时候顺手拿了几套男装,此时找出一套最方便的穿上,从围墙悄然出府。 一路直奔城门,隔着老远,守门的官兵就大声喝道:“什么人!” 凤无忧不慌不忙拿出令牌,沉声道:“公主有事命我去办,不得声张。” 小兵根本不认识令牌,拿去给负责的将领看,那将领亲自下来将凤无忧从小门送出城。 凤无忧一直不动声色,一直到离城门很远之后,才露出一丝笑意。 她抛了抛手中的令牌,重新在腰里掖好。 真是没想到慕容月的令牌这么好用,有这块令牌在手,带纪家人出城就万无一失。 第21章 王子,就喜欢这么辣的女人 第21章 王子,就喜欢这么辣的女人 凤无忧这次出来主要是查看城外的道路。 他们定下在花朝节的夜里出京,为了防止意外不能走大路,虽然纪大掌柜已经拿了一份地图给她,但她以前在部队里务实惯了,不亲自确认过绝不放心。 她出的城门并不是南城门,而是北城门,纪家善于经商,只要是个人都会猜到他们要往南边去,搜查也一定会往那个方向,但她偏偏反其道行之,从北边出去,绕个大圈,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往南边走。 这样一来可以实地走访天岚大陆,对这里加深了解,二来等他们走到南边的时候,皇帝的搜查令一定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说不定都撤销了,不会有人再在意他们。 一路往北,把大路小路甚至没有路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对那里的地形,山势,还有村落都默默记在心中,然后才踏上回去的路。 一边走,一边在心头回忆着方才看到的,在心底做出了好几套方案。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一阵惨叫。 凤无忧连忙停下,警惕地看着四周。 声音是从一处林子里传出来的,凤无忧刚才还从那个林子里走过,并没有人。 她没有过多迟疑,猫着腰往那边靠近。 这条路可是关系着她和纪家众人生死的,无论有什么情况都要弄清楚。 她很庆幸今天就让她碰上了,要是走的那天才发觉,他们一定损失惨重。 她的步伐很轻,很快就走到离发出声音很近的地方,她越发放慢步伐,藏在灌木后面,悄悄地探出头。 谁料,刚抬头…… 一蓬鲜血漫天飞过来,就落在她的身前。 如果不是她的心理素质过硬,非叫出声不可。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人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他面前是个穿着草原服饰的高大男子,把沾血的刀在靴底随意一抹,道:“拉去喂马。” 凤无忧眼睛张大,就见那人的手下果然把尸体拉到马跟前,而那几匹马好像也早就习惯了,闻到血腥味不仅没怕,还低下头大口地吃起来。 天岚大陆上穿草原服饰的只有北凉人,被杀的那个人穿的也是草原服饰,凤无忧脑中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场内哄。 杀人的是北凉人,被杀的也是北凉人,那就和她无关了。 凤无忧侧转身子,正想离开,忽然一道劲风袭来:“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凤无忧向前一扑,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后面的劲风又到。 她咬着牙,凭借着身手硬生生在空中变了个向,又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这才终于稳住身子。 幸好穿越过来之后她没有一刻放松锻炼,否则刚才那几下,她还真未必躲得过。 方才明明离她很远的那个高大北凉人,不知何时已经到她跟前。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她,却故意装着没有看见。 “女人?”拓跋烈高高地挑起了眉。 凤无忧虽然换了男装,却并没有修饰自己的面容,她只是想要行动方便而已,并不介意让人知道自己是女的。 月光照在她精致秀美的五官上,眉目如画,一身男装又让她显得英气勃勃,和寻常女子完全不同。 拓跋烈很有兴趣地打量凤无忧,这个女人一直在附近,刚才他杀人的时候她一定看到了,可是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 西秦什么时候有这么有胆量的女人了? 拓跋烈再次出手,直接向凤无忧抓:“女人,本王子对你有点兴趣,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本王子!” 他刚才已经看清了凤无忧的身手,再次出手,无论是招式还是力度,都是凤无忧绝不可能抵挡的。 凤无忧眉头一皱,哪里跑来的野蛮人?也太会自说自话了。 “想要本姑娘,先抓得住再说。” 她从怀中拿出两粒弹丸往地上一摔,顿时,白烟四起,呛人的味道让拓跋烈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屏住呼吸,双手也立刻挥舞,把身边防守的滴水不露,以防凤无忧趁乱袭击。 当白烟散尽,他再想找凤无忧的时候,早已看不到凤无忧的人影。 “王子,烟里是辣椒粉。”随从过来禀报,那烟并没有毒,只是很浓郁刺鼻,让人看不清而已。 “的确够辣。”被凤无忧摆了一道,拓跋烈却没有生气,反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他就喜欢这么辣的女人。 “王子,发现了这个!”此时,又有一个随从奔过来,手上还拿着一面令牌。 “月?”拓跋烈看上面的字还有凤纹,露出森白的牙齿笑了。 只要有这面令牌,就不愁找不到你! 第22章 理由,本王想她了 第22章 理由,本王想她了 凤无忧离开之后也是心有余悸,刚才那个男子也不知是北凉的什么人,竟然如此残忍霸道,尤其是马匹吃人的画面,更是让她想起来就一阵不适。 但好在,她向来谨慎而且准备充分,早早就做了一些防身的东西带在身上,总算顺利摆脱。 到了城门之前正想进门,却发现令牌竟然不见了,她翻遍了身上也没有,肯定是掉在路上的什么地方。 那令牌可是纪家大掌柜才做出来的,才用了一次就丢了,看来只能让他想办法再做一个。 无奈,凤无忧只得在城门附近找了个地方,到天亮才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城。 一回到住的地方,就见纪青急的没头苍蝇似的,看到凤无忧,纪青立刻冲上来叫道:“小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呜呜呜,大小姐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地失踪呀?不知道他会担心吗?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吓死。 看着凤无忧的一身男装,纪青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道:“小姐,难不成你真的……” 小姐该不会真的有男人了吧?就算真的这样,也可以和他说呀,为什么总是要自己跑出去?万一出危险了怎么办? “什么真的假的!”凤无忧一见纪青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情,在他额头重重敲了一下:“快去准备洗澡水,还有吃的。本小姐吃饱喝足要补觉。” 虽然只不过几日,不过纪青好像已经习惯了被凤无忧支使,乖乖地去把水打好,又把吃的准备妥当。 自从凤老爷签下那张欠条之后,在吃用方面再也不敢克扣凤无忧,这让她很是满意。 但,就在她想要睡觉的时候,前厅却来了一个小厮。 “大小姐,秦王府来人求见。” 凤无忧想起先前说过隔日去帮他施针,今日可不是到时间了? “秦王府来人何事?”凤无忧明知故问,她让燕霖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让她去王府,也不知他找的是什么理由。 小厮看了凤无忧一眼,神情满是古怪,一字一字道:“燕侍卫说,秦王想大小姐了,请大小姐过去。” …… 一直到秦王府,凤无忧都被这个理由雷得缓不过神。 “凤大小姐,到了。”秦王府门前,燕霖恭敬地请她下车。 凤无忧在燕霖的肩上搭了一把,下车站稳之后,清了清嗓子道:“燕侍卫,你下次来找我的时候,理由可不可以委婉一点?” 想她了…… 这种理由亏燕霖敢编,不怕萧惊澜知道了对他军法处置吗? 燕霖看了一眼凤无忧没说话,只是请她进去。 凤无忧以为燕霖是后怕,也就没在意,跟在他后面到了萧惊澜的卧房。 可就在要敲门的时候,燕霖突然道:“凤大小姐,那理由就是王爷亲口说的,王爷的原话是:本王想她了。” 什么? 凤无忧连忙要问个清楚,可是燕霖溜得比兔子还快,竟然一眨眼就跑得没影。 凤无忧站在门外更是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半天都抬不起手敲门,而门却突然在她面前打开。 “你还打算站多久?”萧惊澜坐在轮椅上,不悦问道。 他已经等她半天,可她居然一直不进来。 凤无忧神色复杂,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说道:“我帮王爷施针。” 萧惊澜点了点头,划动轮椅往后退了一点,凤无忧跟上,推着他往房间里面走。 “只是个理由而已,不必想太多。”萧惊澜忽然道。 凤无忧微微一怔,道:“王爷放心,我不会自做多情到以为王爷对我有意思的。” 萧惊澜的身体突然一僵,手在身侧紧紧握了起来。 若是可以,他真想狠狠揍一顿这个女人。 施针要趴着,凤无忧扶着萧惊澜到床上,萧惊澜赌气把全部重量都压在凤无忧身上,累得凤无忧出了一身汗。 “王爷,你怎么这么重?”她抱怨着。 萧惊澜根本不理她,凤无忧要脱他衣服的时候,他也不太配合,凤无忧只好又半抱着他,才一点一点地帮他把衣服褪下。 因为凤无忧上一次帮萧主澜脱衣服的时候就费了很多力气,还以为他本来就是这样,压根没想到萧惊澜是故意的。 等到终于把准备工作做好,凤无忧觉得手都酸了。 “王爷,你这两日可有觉得疼?” 轮到自己的专业,凤无忧一下变得严肃认真,那凝重的小脸,让萧惊澜也不敢再和她闹,哑着声音道:“有些隐痛。” 凤无忧又细细问了萧惊澜的症状,这才拿起银针,一根一根地扎下去。 这次和第一次不同,她额外要了一些艾绒,又要了制附子、柴胡、三七等药物,她把这些药物磨成细粉,揉到艾绒里,然后将艾绒搓成小团点燃,一个一个安放在针柄处。 萧惊澜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道沿着银针进入穴位,又顺经络走窜,微微有些胀痛,但胀痛过后,又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侧头看了一眼凤无忧,正看见她专注着小脸,一丝不苟地为自己施针,那模样,说不出的动人。 萧惊澜发现,他极喜欢凤无忧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他身上时的样子。 施针是件很耗精力的事情,穴位、深浅、手法、药物,一点都不能错。 施针过程中,她也一直观察着萧惊澜的反应,随时调节行针方式。 等到终于施针结束,将针取下之后,凤无忧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她昨晚本就一夜没睡,现在又做了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情,是真的累了。 萧惊澜目光微微一暗,她是因为要离开京城,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才会这么累吧。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心头就说不出的发闷。可偏偏,他又不愿做出阻止她的事情。 施针之后还要观察半个时辰,看萧惊澜有无不良反应。 凤无忧困倦地支撑不住,随意坐在床边的小几上,半个身子趴在萧惊澜的床边:“王爷,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睡一会儿,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叫醒我。” 交代了一句之后,凤无忧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近在咫尺的睡颜,眸色微深,忽然,他伸出长指,在凤无忧颈侧轻轻一点,然后长臂伸出,直接把凤无忧抱上了床。 他刚才点的是凤无忧的睡穴,所以就算动作大了些,凤无忧也没有醒。 萧惊澜揽着凤无忧,独属于她清新淡雅的少女香气不住地钻进鼻子,让他涌上说不出的安宁。 他闭上眼睛,慢慢地竟也一起睡着。 第23章 秒杀,你睡了本王 第23章 秒杀,你睡了本王 凤无忧醒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萧惊澜一手垫在她的颈后,另一手则搭在她的腰上,睡得无比安详。 而自己,竟然也没有丝毫不适。 她向来是个很警觉的人,可是在萧惊澜面前,竟然毫无防备地睡过去了。 对他,是不是有些太信任了? 凤无忧检讨着,可又想不出萧惊澜有什么不值得信任的地方。毕竟,从相遇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帮她不是吗? 此时萧惊澜也睁开了眼睛。 除去第一次见面之外,后面几次,他戴的都是那张白玉面具,恶鬼般的面容早就不在,见到的只是神秘和高贵。 眸子里一抹清光掠过,看清是凤无忧之后,就立刻变得平静。 第二次了,有凤无忧在身边,他就会睡得格外安宁。 见凤无忧一直盯着自己,萧惊澜抿了抿唇,道:“你睡了本王。” 凤无忧觉得天雷滚滚,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揍上去,咬牙道:“王爷平时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萧惊澜道:“本王说的都是事实。” 凤无忧深吸一口气,知道和这个男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她黑着脸起身,整理好自己,道:“王爷没有大碍我就先回去了,后日再来为王爷施针。” 怀中忽然空荡,萧惊澜心底似乎也有个位置随着一起变空,他眸色深沉,淡淡地唔了一声。 凤无忧准备走,忽然又转身,有些无奈道:“王爷,下次去接我,可不可以换个理由?” 想她什么的,真的太劲爆了。 “本王觉得这个最合适。” 萧惊澜半坐起身,幽幽地看着凤无忧,乌黑的长发散落半身,明明连面容都看不到,却仅凭姿态就让人觉得无比魅惑。 凤无忧口干舌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王爷高兴就好。”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坐着秦王府的马车回去,就看到纪青在门口不断地张望。 见凤无忧回来,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迎上去道:“小姐,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到秦王府去找你了,今天还要去赴月公主的宴会,如果不去要算欺君的。” 凤无忧自然也记着这件事情,所以才会从秦王府赶回来。 快速洗了个热水澡,纪青拿出来一套繁复的衣初要给凤无忧换上,却被凤无忧给拒绝了。 她根本没把慕容月的宴请放在心上,而且慕容月请她明显没安好心,太麻烦的衣服反而不利于行动。 她找出一件为湖水蓝色,样式简简单单的长裙换上,头发也只是梳了个利索的发髻,至于首饰,则是只在额间带了一个水滴状的吊缀。 但纪青看着却直了眼。 她才发现,她家小姐真好看,肌肤赛雪,五官如玉,明眸流转间,仿佛把一天的光华都收在里面。 哪怕只是随意装扮一下,也能秒杀一群人。 她几乎看呆了,直到凤无忧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和凤无忧一起出门。 慕容月的生日和皇帝的生日离得很近,前后只差不到半个月。因为皇帝的寿辰要大办,慕容月的生日不能和皇帝的相冲,所以每年都是在她自己的公主府里宴请一些客人。 皇帝觉得对不住她,对她更加宠爱,所以每年慕容月的生日都会来很多人,出席一次慕容月的生日宴会,几乎能见到大半个西秦的公子贵女。 宴会是在酉时末,凤无忧到的时候已经先到了好些人,个个都围着慕容月。 当迎接的人通报凤无忧到的时候,他们全都看了过来。 京城里的人谁不消息灵通?凤无忧和慕容月之间的过结他们早就听说了,此时都想看看,凤无忧长了几个脑袋,居然敢得罪月公主。 可是当他们看到凤无忧,一个个却全都瞪大了眼睛。 此时的凤无忧和他们印象里绝然不同,美得超出他们的想象。 她从绿荫道尽头缓缓行来,身形洒脱却不粗放,婉约却不矫柔,就是找遍整个大秦,也绝找不到哪个女子能有她这么美的仪态。 那一袭湖水蓝色的衣裙,简直就是荡漾在他们心里。 那个总是畏畏缩缩的凤无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难怪,就连曾经的大秦之光秦王爷,也说出想她这种话。 凤馨染死死捏住手帕,她怎么也弄不明白,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前后的差距可以这么大。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把太子让给她。 慕容月脸沉得厉害,今天她才是主角,可是凤无忧一出场,居然把她的风头都给盖住了。 正要上前去说话,却被慕容乾给压住。 慕容月和慕容乾是亲兄妹,她的生日,慕容乾自然也在场。 慕容乾走上前,毫不避讳地打量凤无忧,这个女人,还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惊喜。 虽然凤无忧在凤府外面根本没给他好脸,但慕容乾却觉得凤无忧只是一时气愤,等以后慢慢地气消了,自然会回心转意。 “既然来了就入座吧,先吃点东西,看看歌舞。”凤无忧没有参加过慕容月的生日宴会,慕容乾这么说,明显是在指点回护她。 凤无忧眉梢一挑,这慕容乾该不会突然后悔,喜欢上自己了吧? 拜托,这么蠢的男人,她可不想要。 别说她现在还不想嫁人,就是真要嫁,她宁可嫁给萧惊澜,也不想嫁给慕容乾。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凤无忧也不会傻到去得罪太子,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自己的席位处坐下。 第24章 美人,王爷又想她了 第24章 美人,王爷又想她了 慕容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慕容乾给阻止,而且慕容乾还用眼神警告她,让她不许胡来。 她气得要命,又没办法当众和慕容乾唱反调,只好恨恨地命人上节目,而且不要歌舞,要杂耍,就要看那些吐火滚刀尖胸口碎大石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出她胸中一口恶气。 凤无忧含笑看着,只是对面前的酒水菜肴一口也不动。 慕容月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请她来赴宴,不管她准备了什么后招,小心总是没错。 看了两三个节目,纪青忽然跑过来。 凤无忧入座的地方没有丫鬟的位置,纪青和别家的丫鬟都在稍远处指定的地方候着,自然有酒水提供给她们。 丫鬟也有丫鬟们的交际,纪青虽然不欲搭理,可架不住别的丫鬟人多,给硬灌了一杯酒,没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隐隐约约地犯疼。 “小姐,我肚子不舒服,要去一趟恭房。你有事就先等等,我回来帮你做,千万别叫别人做。”她疼的脸都有些发白,可还是先交代凤无忧。 虽然她知道凤无忧已经和以前不一样,可这里毕竟是皇家,纪青生怕凤无忧不了解其中的猫腻,着了道。 见凤无忧点了头,她才飞快地跑开,而凤无忧则是把目光拉回到场中,继续看起节目。 因为先前慕容乾的举动,那些公子贵女们对凤无忧的态度都有了变化,有几个大胆的还端着酒过来想要敬凤无忧,不过都被凤无忧推拒了。 送走几波人之后,凤无忧看向纪青离开的方向。 她怎么还没有回来?好像离开的有点太久了。 想了想,她干脆也起身,拉了个服侍的人问明了恭房的方向,也往那边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有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见到凤无忧就道:“凤大小姐,你的丫鬟青儿在府中走错了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被人拿住了,你快去看看吧。” 凤无忧心头当即便是一紧,她看了一眼小丫鬟,道:“在哪里,带我去。” 小丫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一伸手:“这边,凤大小姐请随我来。” 凤无忧跟着那丫鬟一路往公主府的深处走去,虽然看似焦急,但凤无忧的眼中一都很清明。 这里是慕容月的地盘,她不会蠢到别人说什么都信,但纪青确实离开的太久,与其干坐在那里等,不如自己过来看看。 眼见着丫鬟越走越偏,附近不仅没有恭房,反而还到了一处院落,凤无忧停住脚步冷声问道:“纪青到底在哪里?” “就在前面,穿过这个院子就到了。”丫鬟说的一脸恳切,可却在凤无忧不注意的时候,猛地弯下腰。 一股白烟从她背后的机关喷出,直冲向凤无忧。 凤无忧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立刻闭气,却被小丫鬟用力一推,连退了几步。 她背后撞到一扇门上,门应声而开让她跌落进去,在她还未站稳的时候,门又已经被人从外面用力关上。 咔嚓一声清脆的落锁声,门被彻底锁住。 “凤大小姐,与其想着别人,还不如自己好好享受。” 听到丫鬟不怀好意的声音,凤无忧涌起不好的预感,她向房内一看,只见一个猥琐至极的男人,狞笑着向她走来。 “这次的人居然这么美……”那个男人看到凤无忧也给惊住了,但很快就换上下流的笑容,不住地向凤无忧靠近。 “美人,你中了软筋散和桃花红双重药物,现在一定既无力又浑身火热吧,别急,我这就来帮你。” …… “哐啷……”萧惊澜的手一抖,茶杯突然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他的手在轮椅上捏紧,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不知为何,他心底突然闷的发慌。 “王爷……”燕霖闻声赶来,见到地上的瓷片也有些意外。 萧惊澜是他见过最冷静从容的人,哪怕是当年刚受伤,秦王府危如累卵的时候,也没见他动一动眉毛。 可是现在,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事,以心性沉稳著称的王爷竟然会摔了手中的杯子? “无事,收掉吧。”萧惊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不过,他不想在下属面前露出慌乱的一面。 燕霖闻言,叫了人进来收拾,弄好之后要退出去的时候,萧惊澜忽然道:“她在哪里?” 萧惊澜从来不会这么问话,燕霖一时没反应过来,察觉到萧惊澜隐隐的不耐和暴躁,他才终于明白。 “回王爷,凤大小姐今日去参加月公主的生日宴。” 一边说,一边偷眼看萧惊澜。 凤无忧可是下午刚走,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吧?难道,王爷又想她了? 一开始萧惊澜让他用这个理由的时候,他也以为真的只是让凤无忧合理到府中的来的借口,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回事。 王爷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凤无忧。 原来是真的有事,所以她下午才急着走。 弄明白缘由,萧惊澜心头略微好受一些,转念又想,慕容月请她绝不会有好事,也不知她能不能应付。 这个念头刚涌上,萧惊澜身子就微微一僵。 那个女人不愿嫁他,和他也非亲非故,她能不能应付,关他什么事情? 虽然心里对自己这么暗示,可是实际上,却是因为知道慕容月和凤无忧之间的几次交锋凤无忧都占了上风,笃定她绝不会吃亏。 种种矛盾的情绪不断地在心里交织,但燕霖看到的只是萧惊澜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忽然,外面响起了几声特殊的声音,燕霖一听,低声道:“主子,云七来了。” 第25章 照面,只有王爷能处理 第25章 照面,只有王爷能处理 萧惊澜让云七去查拓跋烈的事情,北凉的情报向来都是他很重视的,萧惊澜调整了一下心情,道:“去见。” 暗室中,云七换了一身衣服,这次看起来是个行脚的脚夫,但依然从上到下透着普通,一般人看过去,很有可能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他照例先沉默地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道;“拓跋烈昨夜被北凉王太子拓跋勒派人暗杀,不过他没事。” 萧惊澜微微点头,拓跋烈身为前任阏氏的儿子,却能和现任王太子斗个旗鼓相当,不可能一点本事也没有。 见云七似乎还有话要说,萧惊澜眸子一沉,道:“说。” 云七沉吟了一下才道:“昨夜凤大小姐也在那里,而且还和拓跋烈打了照面。” 萧惊澜的注意力立刻被提起,凤无忧在怎么会在那里?但很快,他就想到凤无忧一定是出城去探路。 纪家善于经商,应该往南去,可是她偏偏到北边探路,这份细致机敏就算放在男子里,也是少有人能具备。 可是转念一想,她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离开,顿时心情又沉了下来。 云七仔细地汇报着拓跋烈的行踪,到了最后说道:“属下来之前,拓跋烈往公主府而去。” 萧惊澜本来只是淡淡地听着,闻言,眸光一下缩紧,道:“再说一遍,哪个公主府?” 西秦的公主,除了慕容月之外,还有皇帝的几个姐妹,但她们都已经地嫁了人,住的地方也不叫公主府,而是随男子叫驸马府。 西秦的公主府,只有慕容月一个。 云七道:“月公主的公主府。” …… 凤无忧盯着那个猥琐至极的男人,面深如水,就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凤无忧忽地一笑,一脚把他踹到了三米开外。 紧接着她揉身而上,飞快地卸了他的下巴。 “啊……啊……”猥琐男眼睛里全是惊慌,不住啊啊叫。 这个女人中了那么厉害的两种药,早就应该手软脚软又欲火焚身才对,怎么还有力气反抗。 凤无忧冷冷一笑:“在我面前玩药,不自量力。” 明知慕容月对她不安好心,她要是还没有一点准备,那也太蠢了。 踹了那个男子一脚,凤无忧踩着他胸口道:“我问你答,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眨两下。” 猥琐男子只觉得胸口被踩的都要爆了,他拼命挣扎也挣扎不开,只能一边点头一边使劲地啊啊啊。 “是谁让你来害我?慕容月?凤馨染?慕容乾?” “除了让你污辱我之外,有没有让你杀我?” “我的丫鬟纪青有没有事?” 一连数个问题问下去,凤无忧立刻将现在的情况都摸清楚。 纪青只是被支开,并没有事。 派他来的人是慕容月和凤馨染,两人都有份。 她们只是想真着慕容月生日宴各家贵女公子都在的机会,让所有人都看到凤无忧和人通奸的丑态,但并没有打算杀她。 凤无忧微微皱眉,这些人都没有打算杀她,那么当初对原主下黑手的人到底是谁? 真是想也想不明白。 “啊啊啊……”地下的人又开始拼命叫,凤无忧的问题他全都回答了,是不是可以放了他呀? 凤无忧看他一眼,脚尖一踢,直接把他给踢晕了。 谁种的因,谁要就尝果。这人既然是凤馨染送来的,那如果不还回去,岂不是太对不起她? …… 公主府门外,一辆马车片刻不停,直接驶进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公主府的门口撒野。”守门的小厮一边大叫,一边冲上来阻拦。 可还没近身,就被马车周围侍卫全数打趴下了。 “弄晕他们,不许通报。”马车里,传来比寒冰还要冷的声音。 小厮此时才看清马车上的纹饰,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秦……秦……”他话还没有说完,后颈就挨了一下,直接晕了过去。 一路上,秦王府的人但凡被人撞见,就直接弄晕了丢到树丛里,再往里走到了二道门,不宜马车行进,燕霖和几个心腹侍卫就推着萧惊澜进去。 侍卫们抓了好几个人问凤无忧的下落,但却没一个人知道,终于,从一个眼神躲躲闪闪的管事口中问出了一点线索,萧惊澜连忙往那个方向赶过去。 “王爷,就是前面那间院子。”眼见着快到了,房间里却忽然呯通一声,传来一声大响。 萧惊澜心脏都仿佛被震了一下,燕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身影嗖一声从眼前掠过,直奔向前面的院落。 “王爷,你的腿……”燕霖急叫,可是却根本没办法阻止萧惊澜,只得跟了上去。 见到房门上的锁,萧惊澜眼底更急,他一把扭开锁,正要叫凤无忧,却忽然,一道劲风袭来,直奔他的门面。 萧惊澜连忙侧身躲开,却没来得及,白玉面具应声而落,掉在了一边。 “进来!”一只小手揪住他的衣襟,直接把他扯了进去,随后赶来的燕霖只来得及看到大门在他眼前呯地一声合拢,差点拍在他的脸上。 燕霖摸摸鼻子,纠结了半天,终究没破门进去,只是捡起地上的面具,默默地无语望天。 里面的事情,只有王爷自己能处理了。 第26章 是你,把凤大小姐请出来 第26章 是你,把凤大小姐请出来 萧惊澜一进去就受到了凤无忧的攻击,她出手绝不客气,招招都是往他的要害上攻。 房间里有些暗,看不太清来人,凤无忧只知道来人的身手不弱,无论她怎么攻击,对方都能轻而易举地化解。 心头忍不住有些焦急,慕容月很快就会带着人过来,在那之前,她必须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她念头一转,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那个人果然上当,伸手来抓她攻过去的手,凤无忧就趁着这个机会冲到他的怀里,提膝狠狠一撞。 “狠心的女人……” 萧惊澜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就真的要被凤无忧撞到了。 这女人用力绝不轻,真是要撞上去,说不定他下半辈子都无法人道。 想着,萧惊澜手腕一翻,把凤无忧的胳膊拧在背后,可是人却结结实实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来,就是面对面,凤无忧将萧惊澜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是你?”凤无忧低声惊叫。 这个男人,居然是她刚穿越过来时洗澡遇到的那个。 俊美的五官宛如妖孽,眸子仿佛高山清雪,只要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凤无忧穿他衣服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没想到今天在公主府碰到了。 他也是来害自己的吗? “我若是想害你,你早就没命了。” 凤无忧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萧惊澜,尤其是胸前,饶是萧惊澜心性坚定,也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阵阵幽香不住扑入鼻中,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萧惊澜还是放开了她。 锐目在房中一扫,一眼看到地上晕倒的猥琐男子,还有一股极淡极淡地隐约香气。 凤无忧虽然没中药,但烟沾到她的身上,还有是有一点味道,正好被萧惊澜闻到。 瞬间,周身浮起凌厉的杀意。 真是该死!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付她。 凤无忧此时也察觉萧惊澜对自己没有恶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免费的帮手不用白不用。 “你能不能帮我把窗子打开?”凤无忧指了指窗户,她刚才就是用椅子砸窗户,所以才会发出那么大的声响。 她本来是想开锁的,可这窗户居然用了古代有名的机关锁,她开了片刻没打开,就果断决定使用暴力了。 反正,那些人都以为她正在被欺辱,那有一些挣扎和家具碰撞的声音,也是正常的。 萧惊澜黑着脸,不动作,只是盯着凤无忧。 现在门都已经打开了,还开窗做什么? 凤无忧叹了口气:“他是凤馨染找来的,我要把她弄到凤馨染房间去,如果从门口出去,一定会被外面的人看到。” 她以为萧惊澜只是碰巧到这里,却没想到外面一路都被他肃清了。 不过萧惊澜也没解释,只叫道:“云九。” 一个黑衣人顿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在房间中。 燕霖一听萧惊澜居然没叫自己,立刻知道王爷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麻溜地拿着面具带着轮椅跑得远远的。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扭坏的锁也带上,门口干干净净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按她的话做。”萧惊澜对云九吩咐。 云九什么也没说,一掌劈开窗子,拎起地下的男人钻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凤无忧和萧惊澜,凤无忧摸不清萧惊澜想做什么,萧惊澜也不说话。 凤无忧想了半天道:“那个,你的衣服,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想来想去,只能避重就轻。 这个男人随便一叫就有武功那么厉害的暗卫出来,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萧惊澜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凤大小姐说要给本公主一个惊喜,现在想来也准备好了,你们这次有眼福,就跟着本公主一起来看吧!” 慕容月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嬉笑声。 谁不知道凤无忧和慕容月之间有过结,慕容月这么说,肯定凤无忧要出丑。 “月儿,不许胡闹。”慕容乾低声斥责,他也不知道慕容月搞了什么把戏。 “皇兄,是凤无忧自己说要给我惊喜的,我哪里有闹?皇兄怎么能这么偏心,不怕皇嫂难过吗?” 慕容乾这么袒护凤无忧,凤馨染心头早已气得恨不得把凤无忧碎尸万段,面上却还是羞涩地笑着说道:“公主别取笑我了。” 一边说,一边去看慕容乾。 慕容乾此时心神都放在凤无忧身上,哪有空理会凤馨染,大步地往慕容月指的院子走,甚至都没等她。 凤馨染咬碎银牙,狠狠地捏了一把帕子,自己跟上去。 就让太子担心那个贱人吧,等他亲眼看到凤无忧有多下贱,就不信太子还能想着她。 一行人走的很快,几乎片刻就到了门口。 “你快走!”凤无忧连忙推萧惊澜。 “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在一起,否则的话,连你也要受牵连。” 反正那个猥琐男已经被清理掉,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就算慕容月想做什么,也完全翻不起风浪。 萧惊澜黑着脸看凤无忧,那个女人指的方向是窗子,她居然让他跳窗。 他可是堂堂大秦秦王,是会跳窗的人么? 不过凤无忧已经等不到他回话了,一边把萧惊澜往窗口推,一边道:“你动作快一点,我出去挡着他们。记着,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你在这里。” 此时,慕容月已经到了门外,吩咐公主府的小厮:“去把门打开,把凤大小姐请出来。” 第27章 惊喜,是同一个人 第27章 惊喜,是同一个人 “不必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出。 随着声音,房门豁然拉开,凤无忧大踏步走出来,然后随手关上房门。 “凤无忧?你……” 你没事? 慕容月和凤馨染齐齐上前了一步,都不肯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怎么可能,现在凤无忧应该正春情难耐地躺在她们找来的地痞流氓身下,忘情地交欢才对。 可是她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不仅没有出现她们期望中的画面,甚至衣服都没有乱一丝。 “公主和妹妹看到我很奇怪?”凤无忧嘲讽道。 今天的事情,这两个人都有份,如果不是她准备充分,万一真被这两个人得逞,那她以后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月铁青着脸,狠狠地瞪凤馨染,她不是说一切都办好了吗? 凤馨染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安排的人呢?为什么凤无忧会好端端地在这里? 她下意识看向房间,却发现凤无忧身后的大门紧闭着,而凤无忧有意无意地站在门前,就好像是堵着大门似的。 眼睛一亮,凤馨染高声道:“姐姐,你不是说要给公主一个惊喜吗?是什么惊喜?可是在房间里面?” 她这一说,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房间上去。 难不成凤无忧真的准备了惊喜?那会是什么? 慕容月也懂了凤馨染的意思,虽然不知凤无忧是怎么逃出来的,但她一直站在门前,就说明人肯定还在里面。 “凤无忧,还不把你给本公主准备的惊喜拿出来!”慕容月颐指气使的道。 其实凤无忧根本没有说过准备惊喜的话,但在这种场合,自然慕容月说什么就算什么,别人根本无法反驳。 凤无忧脑中快速地想着对策,面上却淡淡的,一点都不显。 她站在那里不说话,慕容月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人肯定还没有走,就在房间里面。 只要能让那个人暴露在众人面前,凤无忧的名声也一样会毁掉,同时,她还可以以凤无忧在她生日宴通奸,对皇家大不敬的罪名治她的罪。 一想到凤无忧先前说自己是乞丐,慕容月的火就完全压不住,她几步冲到凤无忧身前。 “本公主对这份惊喜期待的不得了,不必麻烦凤大小姐,本公主自己来看。” 慕容月伸手就去推门,但还没挨到,凤无忧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凤无忧,你干什么?”慕容月大叫:“为何不让本公主看?难道你里面不是给本公主准备的惊喜,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这样一喊,其他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没错,凤无忧太奇怪了,从一开始就站在门口,自己不进去也就罢了,还不让别人进去。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他们绝对不信。 这些公子贵女们平时没什么事情,最喜欢看这样的八卦,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还有人不住地起哄。 “凤大小姐,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就让我们看一看吧。” “就是,你这样一直不让人进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还是说,凤大小姐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一声一声,慕容乾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 凤无忧不是个胆小的人,她现在守在门口,里面绝对有问题。 “凤无忧,还不让开!”慕容乾冷冷喝道。 凤无忧顶着所有人的压力,心里盘算着时间,都已经这么久了,那个人也该离开了吧。 他武功那么高,从这里离开只是件小事而已。 正打算放开慕容月的手,慕容月却已经等不及了,冲着属下大叫:“你们这些人都是死的吗?还不去把门打开!” “是!”这里都是公主府的人,他们应了一声就冲上去。 就在他们伸手推门的时候,忽然呯呯呯呯几声,门里一股力道把他们全部弹开,差点就砸在那些公子贵女们的身上。 随即,门自己打开了。 “什……什么人!” 这些公子贵女哪见过这种事情,吓得连连后退,仿佛里面会出来鬼似的。 凤无忧则是心头重重一跳,转头怒瞪。 那个混蛋,听不懂她说的话吗?不是已经告诉他,绝对不许出来? 他现在出来,她要怎么收场?要是害她没办法离开京城,她绝饶不了他。 洞开的大门传来轮子转动的声音,一个人影在身后之人的推动下,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大的阵仗,可是来欢迎本王的?” 嘶哑的声音,恶鬼般的面具,围观的人沉默了半秒才爆发出漫天的惊呼:“秦王!是秦王!” “秦王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凤无忧的惊喜?她竟能请得动秦王?” 小院整个沸腾了。 萧惊澜是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却是许多少年少女的心里的传奇。 传说,萧惊澜公子无双,打马长街,路人掷下的花朵能飘香三天。 传说,萧惊澜无上帅才,年仅十四就独领一军,打得北疆数十部落不敢靠近风灵关三百里。 而那些曾经见过他的少女,更是有许多现在还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他。 只是可惜,他身份贵重,婚事又早就定下,这才没有办法。 自从六年前受伤,萧惊澜几乎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但现在,凤无忧竟然把他请出来了? 好些贵女都开始恶狠狠地瞪向凤无忧,以前萧惊澜的未婚妻是凤馨染也就罢了,凤馨染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又是凤丞相的掌上明珠,她们想争也争不过。 可是凤无忧凭什么?她早就家道中落,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蠢材,根本就配不上萧惊澜! 凤无忧无暇理会他们,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面具,轮椅,还有身后笑眯眯的燕霖……都在说着同一件事情。 那个俊美的公子…… 秦王萧惊澜…… 这两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第28章 误解,房里藏着男人 第28章 误解,房里藏着男人 凤无忧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萧惊澜的腿,又上移到他的面具。 伸出小手揉了揉额头。 她一直没把那个男子往萧惊澜的身上联想,是因为他的容貌实在太美了,和毁容半点边都不沾。 这些古代人,是不是对毁容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如果毁容能毁成萧惊澜那样,她情愿被毁个十回八回。 难怪,在梧桐殿见到她的时候,她会觉得有点熟悉,原来,她真的见过他。 “公主对我的准备的惊喜还满意吗?”凤无忧吃惊归吃惊,反应还是很快的。 她走到萧惊澜身后,顺手接过了轮椅。 慕容月不是想要惊喜吗?那她就给她。 萧惊澜看了凤无忧一眼,对她的坏心眼没有戳穿,只是目光直直望着慕容乾。 巨大的威压袭来,慕容乾纂紧了拳,可还是抵挡不住,万般无奈地上前一步,叫道:“皇叔。” 皇家最重规矩,虽然萧惊澜和他根本就是差不多大,可是辈分摆在这里,他不得不低头。 他都叫了,慕容月更不可能不叫,她不情不愿的,也低头叫了一句:“皇叔。” 凤无忧站在萧惊澜后面,面上维持着矜贵的神情,可实际上心底几乎快要笑翻。 果然还是萧惊澜段位更高,一个辈分就压得他们死死的。 可是萧惊澜下一句话,就让凤无忧笑不出来了。 “见过你们皇婶。”萧惊澜淡淡道。 闻言,慕容乾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看出他眼中的恨意,只觉得头痛无比。 她先前在凤府外面对慕容乾说,下次见面别忘了叫她皇婶。但她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萧惊澜竟真的让他叫皇婶啊? 但此时此刻,她是不可能落萧惊澜的面子的,因此只是淡然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 这个惊喜绝对是史上最让人憋屈的惊喜,因为萧惊澜的强势,所有公子贵女都亲眼目睹了慕容乾和慕容月对着凤无忧叫皇婶。 那场面,月公主的怨气几乎要溢出来,吓得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慕容乾和慕容月都叫完了,有人打圆场,正想说还是回前厅去饮宴吧,忽然园子里传出一声尖叫:“不好了,凤二小姐的房间里藏了男人,快来人啊!” 一个公主府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看来暗卫做的不错。 凤馨染和慕容月的关系很好,在公主府里有常用的房间。 房间外,凤馨染看着里面情形,气得几乎晕倒。 那个男子赤身果体不说,手中还抓着凤馨染的一件小衣,小衣上满是粘乎乎的液体,明显之前是用凤馨染的衣服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殿下,我什么都没做,求殿下为我做主。”凤馨染哭着向慕容乾道。 这个男子明明应该对凤无忧做那些事情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被他拿着贴身的衣服,还做了那么猥琐的事情,她以后的名声还能要吗? 可偏偏,这人又是她自己找来的。 凤馨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抓着慕容乾的衣袖拼命地哭。 慕容乾也是烦得要命,他倒没有怀疑凤馨染,他相信凤馨染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只是公主府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这个男子能在这里,分明是有人故意放进来。 他不是傻子,结合凤馨染和慕容月之前的表现,早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气的是,这两人为何这么蠢,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反而被人反将了一军。 “小姐……”就在凤无忧看好戏的时候,纪青跑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她气喘吁吁的,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可还是先问凤无忧。 凤无忧知道纪青只是被困住,没有危险,所以没有急着去找她,可此时看到她的样子,面色顿时变了。 “我没事,你遇到何事?是谁打了你?” 纪青不仅衣服破了,手臂还有颈侧,都有被人鞭打过的痕迹,这还是她看得到的,若是没看到的,说不定更多。 纪青看到萧惊澜在这里有些诧异,但也没空追究,见凤无忧问她,皱起一张小脸说道:“我肚子疼,方便好了却发现恭房被锁住,我想了好多办法都出不去,幸好后来张嬷嬷带着人进来想打我,我才找到机会撞翻她跑了出来。” 张嬷嬷,还真是个老熟人,先前算计纪青不成,反而死了儿子。但她不仅不悔改,还把死了儿子气撒到纪青身上来。 “可要本王帮你。”萧惊澜察觉到凤无忧的不悦,淡声开口。 “不必。”凤无忧立刻拒绝了:“这件事情,我自己解决。” 她的人,她自己护着,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让纪青和纪家相信自己? 凤无忧大踏步地往凤馨染的方向走去,口中喝道:“凤馨染!” 凤馨染正拽着太子的衣服在哭,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抬头,还没反应过来…… 啪! 第29章 教训,凤无忧罪无可赦 第29章 教训,凤无忧罪无可赦 凤无忧一巴掌把凤馨染打得直趔趄。 奴才的债,主子来还。纪青不知道被鞭打了多少下,这一巴掌怎么够? 凤无忧毫不客气,正反手连着十几个耳光,打得凤馨染金星直冒,甚至连躲闪都忘了,就站在那里任由凤无忧打。 “凤无忧,你做什么!”当慕容乾终于反应过来护在凤馨染面前的时候,凤馨染的脸几乎已经给打成了猪头。 “太子殿下,我教训我妹妹,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插手。” “凤无忧,她是孤的未婚妻!”太子怒喝。 凤无忧实在是太胆大了,还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吗? “正因为是殿下的未婚妻,才更要教训。难道太子就放任她做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吗?”凤无忧淡淡道,却把慕容乾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话虽如此说,此时太子挡在凤馨染面前,也不可能真的再打。 凤无忧越过太子盯着凤馨染,小脸绷得极紧,冷冷道:“这只是一点小教训,再敢胡作非为,绝不止这么简单。” 她的目光锐利至极,凤馨染吓得躲在太子身后直哆嗦,甚至不敢直视她。 凤无忧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有威势? 慕容乾虽然护着凤馨染,可是目光却全停留在凤无忧身上,这样的凤无忧实在太耀眼,就像一颗久被蒙尘却一朝拭尽的明珠,而躲在他身后的凤馨染,却是让人厌恶的鱼目。 谁优谁劣,一眼便知。 生日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自然不可能继续办下去。 萧惊澜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带着凤无忧离开。 凤无忧推着他往门口走,小声问:“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萧惊澜是因为担心拓跋烈对凤无忧不利才过来的,但出乎意料,这里并没有发现拓跋烈的行踪。 他淡声道:“你觉得呢?” 凤无忧小脸皱成一团,萧惊澜总是会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难不成,他还真是为了自己来的? 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就不回答。 一路走到门口,凤无忧叫过纪青查看了一番,确认他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大碍之后,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转身却爬上了萧惊澜的马车。 她昨夜出城把慕容月的令牌弄丢了,只能让纪青去找纪大掌柜再做一面。这是很紧急的事情,所以虽然纪青身上有伤,她还是让他先跑一趟。 不过她自己,却是一定要先去秦王府的。 萧惊澜不知凤无忧想做什么,但也不愿开口问,就幽幽地盯着她。 凤无忧叹了一口气,道:“王爷,你的腿,真的还能撑得住吗?” 方才萧惊澜情急之下站了起来,还和凤无忧过了几招,但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他的毒素都被逼在腿上,只要一运功就会扩散,方才虽然只有短短的片刻,但此刻想必毒素已经开始在他身上流转。 萧惊澜抿着唇,一语不发。 他现在的确已经全身都疼,若是揭开他的面具,甚至可以看到他额上早被汗水浸湿,但在凤无忧的面前,他却不愿表现出来。 “王爷,讳疾忌医是不好的。”凤无忧说着,靠近萧惊澜,小手轻轻抚上他肩头几个穴道:“我为王爷按摩一下,王爷不要抗拒,只管闭上眼睛就好。” 细白的手指在萧惊澜肩颈处的穴道深深浅浅的按压,被她按过的地方,竟然真的有种舒缓的感觉顺着静脉蔓延,不再疼的那么厉害。 少女独有的幽香传入鼻中,让萧惊澜从身到心都无比放松。凤无忧身上有股香气,不是寻常女子的脂粉香,而是草木香,就像雨后刚刚发出的新叶一般,淡雅宜人,令他既舒适又安心。 萧惊澜从未在什么人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他悄悄吐出一口气,果然闭上眼睛,全心享受着凤无忧的按摩。 同一时刻,公主府。 凤馨染还在哭,而慕容乾慕容月两兄妹却是发了一大通的火。 慕容乾说慕容月愚蠢,慕容月说全是凤馨染没用,总之到了最后,全是凤馨染的错。 凤馨染今天晚上坏了名声,被凤无忧打他一顿,现在还要背锅,只觉得委屈得要命,低着头不住地抽噎。 好不容易,慕容乾两兄妹的火发完了,但现在太子看到凤馨染就觉得倒胃口,也不想在公主府多呆,一甩袖子大踏步离开。 可刚走出厅外,就被人死死拦住。 “太子殿下,老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张嬷嬷跪在太子面前,一张老脸满是狰狞:“凤无忧私养娈童,罪无可赦,老奴有证据!” 第30章 痕迹,别再靠本王这么近 第30章 痕迹,别再靠本王这么近 秦王府里,凤无忧又要了一堆古古怪怪的东西。 负责萧惊澜伤势的燕伯不在,别的大夫只能开些镇痛的药物,现在凤无忧到了,对燕霖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凤忧要齐了东西之后,就蹲下身把萧惊澜的裤腿卷起来。 不同于以往只是压制伤势的不良反应,这一次,凤无忧是要将毒性重新逼回去。 她的动作十分专注,却没发现萧惊澜盯着她的发顶,目光幽深。 他越来越不想让凤无忧离开,甚至想使些手段,让她走不了。 每多见凤无忧一次,这念头就深一分。 忽然,膝盖上一凉,凤无忧白白嫩嫩的小手按了上去。 “这伤是怎么受的?”来不及想,口中已问出声。 萧惊澜微微一僵,凤无忧连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王爷要是不想说的话,就不必说。” 这么重的伤,当时受伤的时候也一定很惨烈,没有几个人愿意回忆。 “无事。”萧惊澜声音淡淡的,道:“被马踩的。” 万军阵中,被马踩过,那么多的人,那么乱,肯定不止一匹马一个人。 凤无忧看他骨头的愈合情况,也能想象有多严重。 “骨头接的不好。”凤无忧皱眉道。 她被誉为黄金圣手,对毒不算擅长,但外科却绝对是她的强项,萧惊澜的膝关节有些微微变形,足见受伤的时候伤口根本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 “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来不及好好处理伤口。”萧惊澜还是说的很淡,可是凤无忧却从里面听出了惊心动魄的味道。 一开始是无暇处理,那后来呢?只怕是毒素被逼在这里,所以无法处处了吧?而且还不止如此,毒素会对骨头有影响,现在这里的伤势,恐怕比当年刚受伤的时候还要严重,否则也不至于有肉眼可见的变形。 凤无忧不再问了,只是仔细观察了伤势又把过脉之后,开始动手为萧惊澜处理。 敷药,施针,足足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将毒素逼回。 此时她已是一身的汗,萧惊澜也是如此。 知道萧惊澜有洁癖,凤无忧去外面叫来了水,然后帮萧惊澜沐浴。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就要熟悉很多,凤无忧扶着仅着中衣的萧惊澜进入浴桶,一抬头就对上一张妖孽般的容颜。 不知何时,萧惊澜居然把面具拿掉了。 “长着这种脸,居然还说毁容。”凤无忧一看到萧惊澜的脸就想起他用鬼面具吓人的样子,这男人,实在太奸诈了。 “真的毁了,只是后来用药太多,不知什么药对了症,慢慢又长回来,不过,还是有痕迹。” 萧惊澜不想让凤无忧觉得自己骗她,解释了几句,谁料凤无忧隔着浴桶趴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看。 “哪里有痕迹?”这张脸这么完美,根本没有半点毁容的迹象。 “额角。”萧惊澜指给她看,凤无忧仔细辨认,才发现果然有一道细细的痕迹从发际深处一直蔓延出来,险险地避过眼睛,直到颊侧。 她是外科医生,对伤口很熟悉,虽然这道伤痕已经愈合,但她还是看得出来,这伤当时的严重程度,肯定把皮肉都砍透了。 萧惊澜真的没有说谎,当年他的样子,只怕比那个恶鬼面具还要可怕。 一个长的这么俊美的人,突然变成怪物一样的面容,这种落差,他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心,莫名就为萧惊澜疼起来,甚至手也不自觉地抚上那道浅浅的痕迹。 凉凉的小手抚过萧惊澜的面颊,却出奇地没有让他觉得厌烦。 他定定地盯着凤无忧的精致小脸,这张脸离得如此之近,只要他再靠前一点点,就可以亲到凤无忧那张红艳的小嘴。 脑中蓦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绵软温润的触感瞬间涌到萧惊澜脑中。 他本以为自己根本不会记得那个吻,可是没想到他不仅记得,还记得远比他想象中真切。 一股原始的冲动涌入萧惊澜的身体,就在他抬起手想要把凤无忧压向自己时…… “我出京之后,一定会寻访名医治好你的。” 凤无忧的话仿似一道惊雷,一下惊醒了萧惊澜。 没错,这个女人就算再好又怎么样?她对他根本无意,而且也根本不会留下来。 萧惊澜只觉得气血翻涌,他伸手握住凤无忧的手腕,一字一字道:“凤无忧,若你不打算留下来,就不要再靠本王这么近。” 他是人,并非圣贤,想要留下凤无忧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若凤无忧再这么对他,只怕,真的控制不住。 高山清雪一般的眸子,此时里面的雪却像是燃烧起来。凤无忧下意识抽回手,看到萧惊澜瞬间暗淡的眼神,连忙道;“王爷……”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本王自己可以。”萧惊澜疲惫道,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看见凤无忧。 凤无忧嘴唇微咬,终究什么话也没说,走了出去。 燕霖不知里面发生何事,凤无忧自然也不会说,她只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交代了后面要注意的事项,就往大门口走去。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风府的,一夜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萧惊澜说的话,还有握着她手的力度,全都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 她不是不明白萧惊澜的意思,只是,她也有自己的责任。 也许,安顿好了纪家之后,她可以再回京来看看? 一直到天快亮,她才勉强睡着,但只睡了一会儿,生物钟就让她强撑着起床,去进行每日必做的锻炼。 打了两套拳,出了一身汗,凤无忧这才觉得好一些。 自己打了水梳洗完毕,凤无忧看着空荡荡的院落,眉头紧紧皱起。 纪青,还没有回来。 就算要重新做令牌,这一次去的时间也太长了。 凤无忧不是一个干坐着等待的人,纪青不回来,她就到纪家铺子去。 正要出门,忽然呯地一声,院门被人用力踹开。 张嬷嬷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进来,狰狞叫道:“凤无忧,你私养娈童的事情已经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跟我们进宫走一趟吧!” 第31章 娈童,换纪青一条命 第31章 娈童,换纪青一条命 凤无忧再次被带进宫。 进宫的路上,她一直在凝神想着,不知这个指控从何而来。 私养娈童?这个罪名太可笑了,她相信他们绝不会有任何证据。 凤无忧身正不怕影子斜,自认从未做过,就算那些人想要栽赃陷害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次要去的还是梧桐殿,不过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里面没有那么多的人,只有皇后、慕容乾兄妹,还有凤馨染。 再剩下的,就是带她来的张嬷嬷。 “凤无忧,你可知罪!”一进来,皇后就冷声道。 怎么每次都是这一套?就不觉得烦吗? “凤无忧,你私养娈童,现在已经证据确凿,还敢这么嚣张。”见凤无忧丝毫不为所动,慕容月气得大叫。 凤无忧骂她是乞丐,还把她的生日宴搅得乱七八糟,慕容月对凤无忧早就是一肚子怨毒。 凤无忧终于抬眼看了一下她,淡淡道:“私养娈童,我怎么不知?”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来不把人带出来你是不肯认了!来人!” 慕容月有恃无恐的态度让凤无忧眉头微皱,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证据不成?可是自己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当梧桐殿的侍卫把人带出来,凤无忧的面色顿时大变,丝毫不顾皇后他们都在看着,大步走上前。 “纪青!” 他们说的娈童就是纪青?纪青他……是男孩子? 纪青扬起一张被打得青青紫紫的小脸,眼神中全是愧疚,哑声道:“小姐,对不起。” 他的确是男孩子,纪家败落,连一个像样的婢女都找不出来,只有他年纪小,又是纪大掌柜的亲生儿子,看到那时纪夫人那么艰难,纪大掌柜于心不忍,就把他送去了凤家伺候凤无忧,有纪夫人在前面挡着,自然也没有人会去查验他是男是女。 他从四岁开始就和凤无忧在一起,到现在,已经有十年。 男孩子皮肉厚实,也经打,以前凤无忧痴痴傻傻的时候,如果不是纪青护着,真不知能不能活到这么大。 纪青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凤无忧能醒悟,然后一起离开京城,这一天终于等到,而且凤无忧变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可是却因为他,出了这样的事情。 昨天他被张嬷嬷带人抓住之后就知道事情不好,他想死,可是那些人把他看得紧紧地,还狠狠地打他,直到把他打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小姐,我想死的,我……对不起……”纪青说着,眼泪大颗地掉下来,他长年在丞相府,知道身份曝光对凤无忧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会害死凤无忧的! “凤无忧,现在你总该承认了吧!”慕容月得意地大叫。 凤馨染也是一脸幸灾乐祸,昨天张嬷嬷拦住太子,说她和纪青在争执中碰到了他的下身,怀疑他是个男子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个男子,居然在凤无忧身边伺候了十年?凤无忧瞒的可真好,但……她这不是自己在找死吗? 太子也不信,他们急忙命人把纪青抓了回来,扒了裤子一验,才发现他居然真是男的。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把一个男孩子在身边养了十年,还是贴身伺候的那种,这已经不是不知廉耻几个字能形容的了,根本就是下贱。 凤无忧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信太子还会想着她! 他们立刻把这事告诉了皇后,皇后也是大怒,马上叫人把凤无忧带进宫,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现在人证确凿,这一次,凤无忧绝对难逃一劫。 凤无忧根本不理会慕容月,只是检视着纪青的伤痕,每看到一条伤痕,脸色就沉下一分。 看到纪青一脸愧疚欲死的样子,凤无忧抹去他的眼泪,淡淡道:“男子汗流血不流泪,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曾经对纪青说过,不会让人再欺负他,说过的话,绝不食言。 “凤无忧,本宫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凤无忧旁若无人的样子激怒了皇后,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案几。 凤无忧转头,直视着皇后,冷声道:“我和你交换。” 闻言,厅中的几人都愣住,凤无忧傻了吧,被拿住这么重要的把柄,不想着求饶,却想着和皇后交易。而且,她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呀?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凤无忧已经淡声说出自己的条件:“纪家京城二十七间铺子,月入纯利十二万两,换纪青完完整整地一条命。” 怕这些人要祸害纪青进宫当太监,凤无忧特意强调了完完整整几个字。 慕容乾豁地站起,紧紧盯着凤无忧。 他知道纪家有钱,可是没有想到这么有钱。仅仅是纪夫人的一点嫁妆,就有这么惊人的利润。 他以前也见过纪家铺子的账簿,不过账面上一年才只有几万两,根本没有这么多,现在想来,一定是纪大掌柜动了手脚,而凤无忧现在说出的,才是真实的数字。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建立势力,拉拢官员,甚至……招兵买马。 皇帝对他一直不很满意,如果他能有更多的资本…… 眼底闪现出狂热,慕容乾道:“凤无忧,其实你可以……” “纪家的铺子,只换纪青完完整整的一条命,太子若是不愿意,我不介意送给秦王。”凤无忧冷冷道。 慕容乾到现在还在打她的主意,也不看看,他配吗? 慕容乾的话给憋在肚子里,脸色铁青,而一侧凤馨染连眼睛都红了。 凤无忧为何如此无耻,品行已经败坏,就用金钱来诱惑太子! “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这事和别人谈都是没用的,只有皇后能做主,而凤无忧相信,皇后绝不会放过。 “你威胁本宫?”皇后重重的喘着粗气,那么多钱,实在太诱人了。 她虽贵为皇后,但手中的钱都是公家的,她能动用的不过一点点,哪里比得上纪家财大气粗?更不用说这些钱还能帮到她儿子。 而这些钱一旦落入秦王手中,二十万萧家军本就英勇异常,如果再有财力支持…… 那后果,连想都不敢想。 最终,皇后咬着牙道:“铺子三天内必须交接完毕,不得引起任何人的疑心,还有那个娈童,三天之内滚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 …… 马车上,纪青满面都是泪水。 都是因为他,让纪家在京城这么多年的心血化为一旦。 “我说了男子汗流血不流泪,不听我的话是不是?”凤无忧绷着脸,看纪青哭的实在可怜,只好道:“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难道还能给我再造一个不成?好了,别哭了,再哭我就不要你了,我可不想要一个哭哭啼啼的人跟在身边。” 闻言,纪青死命忍住自己的泪水,挣扎着跪在凤无忧的面前,道:“纪青永世追随小姐,绝不背叛小姐。” 身边的丫鬟居然变成了男孩子,凤无忧也很忧伤。 纪青长的那么可爱,根本一点男孩子的样子也没有,难道真应了网上的那句话:那么可爱,一定是蓝孩子? 路上,纪青小声告诉凤无忧他的真名,纪卿,公卿王候的卿。 这个名字,大概也是寄托了大掌柜的一番希望。 回到凤府,凤无忧拿来药草为纪卿治伤,纪卿还不好意思,被凤无忧在头上拍了两巴掌给打老实了,乖乖地趴着让凤无忧帮他上药。 纪卿这次受的伤不轻,但好在,都是皮肉伤,只要药物合适,包扎妥当就没有大问题。 从下午到晚上,凤无忧都在处理纪青身上的伤,把每一个伤口都细细地处理好,确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经历了这么一场,又是伤又是担惊受怕,纪卿终于扛不住睡了过去。 凤无忧收拾好东西,又观察了一遍纪青的情况,自己也着实累了,就也上床歇着。 第二天一早,她照例起床晨练,打了几套拳之后,回房发现纪卿已经起身,还把早饭都弄好了。 她想说让纪卿再休息一下,转念一想可能会伤了纪卿的自尊心,而他的伤确实不算特别严重,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吃过饭之后,凤无忧带着纪卿去纪家铺子。 她有两件事情要做,一件是令牌,三天后就是花朝节,在那之前令牌一定要做好。 另一件就是纪家铺子转让的事情。 他们在京城经营了这么多年才有现在的规模,卖了还能理解,可全部送到太子的手上…… 恐怕纪家的人会有情绪。 但没想到,她一进纪家铺子,纪大掌柜直接就给她跪下。 “老奴谢过大小姐对犬子的救命之恩!”一边说,一边就呯呯呯地给凤无忧磕了三个响头。 纪青和纪家铺子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今天一早醒来,就把事情都跟父亲说了。 用全部家财,只为了换一个家奴的性命,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做到?偏偏,凤无忧这么做的时候,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这样的主子,让纪大掌柜如何能不感激? 凤无忧怎么拦都拦不住,只能受了大掌柜的礼。 行完礼之后,纪大掌柜才从地上爬起来,不等凤无忧开口安慰,纪大掌柜就道:“大小姐放心,纪家能成为天下第一行商,靠的从来不是死东西,而是咱们这些人。只要老奴活着一日,就一定把大小姐今日交出去的铺子,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第32章 远离,老天是有眼的 第32章 远离,老天是有眼的 凤无忧此举得到的不只是纪卿和纪大掌柜的心,纪家全体成员,上到执掌一铺的掌柜,下到一个小跑堂的,全都被纪凤无忧所折服。 纪家的家风本来就极为重视人才,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纪家倒了之后,还有这么多人来京城投奔纪夫人的原因。 而现在凤无忧做的事情更让他们感叹,她能对纪卿如此,那对他们又会差到哪里去? 他们这些人有能力,也要找一个不会亏待自己的好主子才成。 意外的,这件事情不仅没有让纪家人产生情绪,反而把他们的心空前地团结在一起。 凤无忧对此也很满意,安抚了众人一番后,就开始问纪家人员撤出的情况。 纪家这些日子本就以各种名义分批出城,现在已经走了一半多,如今铺子要交接给太子,他们更是有理由离开,按照大掌柜的预计,到花朝节那天,除去大掌柜和总铺的一些人之外,所有人都能撤完。 至于令牌,大掌柜也说一定会在花朝节之前做好。 凤无忧对大掌柜的办事能力极为放心,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又商谈了一会儿之后,凤无忧就带着纪青离开。 走在街上,居然遇到匆匆往纪家铺子赶的程丹青。 “凤大小姐……”他见到凤无忧连忙叫住。 快步赶了过来之后,他低声道:“那些铺子……” “对不起,不能卖给你了。”凤无忧淡淡一笑,她已经知道程丹青是萧惊澜的人,他现在赶过来,想必萧惊澜也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日皇后是秘密通传,没有用宫里的人,王爷知道的迟了些……”程丹青小声地跟凤无忧解释,想起萧惊澜得知消息时周身阴沉的气息,至今仍心有余悸。 凤无忧想起昨天的确是张嬷嬷来把她带进宫,知道程丹青说的都是真的。 心头微微动了一下,她和萧惊澜前一日其实是不欢而散,但,他依然在关注着自己的消息。 程丹青道:“凤大小姐,如果你信得过我,就仍将铺子卖给我,后面的事情不必担心,我自然会处理。” 程丹青是天岚大陆最大的军火商,皇帝想要兵器还要通过他,不会对他怎么样。 凤无忧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既然说了把铺子给他们,就不会反悔,这件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多谢程公子的好意。” 说是谢程丹青,其实要谢的人是萧惊澜,他的处境已经如此糟糕,可还是愿意把她的麻烦一起接过去。 凤无忧垂了垂眸子,她前世的职业让她生活的非常动荡,重活一世,她其实是想试着过一种完全不同的平静生活,所以不愿意卷入皇家的事情,一心只想远离。 如果……如果萧惊澜不是现在的身份,也许她也可以试着接受他…… 但…… 所有的事情早就注定,她和萧惊澜是没有可能的,她不想为了一份还不确定的感情,而放弃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程丹青看着凤无忧走远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头向相反方向离开。 秦王府,燕霖一边把程丹青传回的话禀报给萧惊澜,一边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 公主府生日宴那天夜里,凤无忧陪着王爷回了秦王府,所以纪卿才被抓走。王爷从来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知道之后立刻就让程丹青去找了凤无忧,可是凤无忧的回答也未免太伤人。 她根本不愿意王爷介入到这件事情里面,好像她和王爷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想着王爷最近几乎每时每刻都把凤无忧的事情放在心上,燕霖忍不住心头愤懑,王爷对凤无忧这么好,可是凤无忧呢?这两人的付出,太不对等了。 萧惊澜听了燕霖的禀报半天都没有说话,之后,更是划着轮椅进了房间,开始处理起一天的公务,再没有说一个字。 凤无忧果然不再靠近他,这话,是他自己说的,所以现在,又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凤无忧用了一天的时间把纪家几个最大的铺子都去看了一遍,太子已经派了人手来交接,有几家交接的时候,凤无忧就在当场。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纪家的人把伙计的薪水发够,然后就默默离开。 太子的人一开始还有些忌惮凤无忧,但看到凤无忧这个态度,立刻就张狂起来了,后面去收铺子的时候,一次比一次趾高气扬。 凤无忧得知此事,唇角翘起,诡异的笑了笑。 她纪家的铺子是那么好拿的吗?想要拿,多少也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她在太子的人面前露了脸之后就回到凤府,纪卿快手快脚地把饭菜弄好,为了方便,他现在穿的仍然是女装,不过在凤无忧的面前,他已经不再掩饰身形,举手投足都开始表现出男孩子的大开大阖。 凤无忧托着腮看他,看得纪卿都不好意思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摸了一把纪卿的小脸,感受着指尖的滑嫩,凤无忧忧愁地道:“小卿卿,你真的是男孩子吗?哪有男孩子皮肤会这么好的?” 纪卿脸涨的通红,咬着牙道:“大小姐,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他都快疯了,知道他是男孩子之后,凤无忧动不动就会来这么一下,这问题都问了他三十几遍了。还有那个“小卿卿”,他是女孩子的时候,凤无忧都没有这么叫他! 凤无忧看着纪卿羞恼的样子心情大好,非常愉快的开始用晚餐。 纪卿虽然臭着脸,可还是把凤无忧照顾的非常好,提了热水过来让她洗漱。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两人各自上床休息。 到了二更时分,凤无忧又一次张开眼睛。 她从床上坐起,也没换男装,就穿着自己平时穿的一身衣服,飘然出了院门。 以她特种兵的素养,在凤府住了几天,早将这里的布局摸得一清二楚。 她轻车熟路的走向某个地方,路上机警地避过巡逻的家丁。 一间下人住的厢房里,张嬷嬷睡的正熟。 她是凤馨染的奶嬷嬷,在下人里算是有地位的,别人都几人住一个房间,而她却能自己住一间。 睡着睡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下张开了眼睛。 一人站在她的床边,微笑看着她,精致的容颜沐浴在朦胧的月光下,仿佛天上下来的仙子。 凤馨染也是个美人,可却完全无法和眼前的人相比。 面对如此美的人,张嬷嬷却吓得脸色大变,张口刚要大叫,凤无忧指尖一根银针飞出,她的嗓子立刻哑了,嘴巴张的老大,可一个音也发不出。 “唔唔唔……” 凤无忧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没办法说话了?她还想做什么? 张嬷嬷满脸都是惊恐,爬起身想往外跑,可还没跑几步,就被凤无忧踹倒。 张嬷嬷肥胖的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像一堆肉山一样。 “纪卿的事情,是你和凤馨染告密的?”凤无忧踩着张嬷嬷肥厚的屁股,冷声发问。 “唔唔唔……”张嬷嬷拼命挣扎,但谁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的儿子因为帮杨氏陷害凤无忧而死,她不怪自己的儿子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怨起了凤无忧和纪卿。 如果不是凤无忧决策果断,现在纪卿已经死了,凤无忧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做这事的时候只想泄愤报仇,却没想到凤无忧这么大胆,竟然找上门。 现在自己的小命就在凤无忧手里捏着,张嬷嬷这才感觉到害怕,她想向凤无忧求饶,可除了唔唔的声音之外,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也根本没打算给她求饶的机会,有些人,为恶是天性,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一样会做恶。 但凤无忧不是菩萨,她可不会给那些人一百次机会来伤害她身边的人。 手起针落,凤无忧飞快地在张嬷嬷身上扎了几下。 片刻之后,她从张嬷嬷房中出来,再次沿着原路返回自己房中。 次日一早,伺候的小丫鬟照例来伺候张嬷嬷起床,一进门就呀地大叫了一声。 张嬷嬷躺在地上,口歪眼斜,眼神死死地瞪着门口,口水流了一地,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连忙把张嬷嬷扶上床,又去禀报凤馨染,大夫赶来给张嬷嬷看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提着药箱就走了。 一时间,凤府所有人都知道,一直伺候二小姐的张嬷嬷瘫了,而且再也好不了。 以后不要说服侍人,就连喝口水都要人喂。 凤无忧早晨照例早起,锻炼,打拳,一套做下来,整个人微微发汗,但是精神奕奕。 吃早饭的时候纪卿就提起这件事情,颇为解恨地道:“她以前没少欺压人,现在这样子府里好些人都在叫好。真是恶有恶报,老天爷还是长眼的。” 凤无忧淡定地吃了一块小点心,没告诉纪卿老天爷就在他面前坐着。 早餐之后,凤无忧让纪青去纪家铺子帮忙,自己却是脚步一转,到了秦王府。 她原本应该昨日来的,但昨日在路上遇到了程丹青,又说了那些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惊澜,于是就推了一日。 萧惊澜上次疗伤被她打断,伤毒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她在想办法抑制萧惊澜伤毒的爆发,可以推迟,但不能不做。 好在,这几日她已经大概找到了方法,今日再治疗一次,应该至少能撑到那位给萧惊澜治伤的燕伯回来。 想到她和萧惊澜的关系,凤无忧就觉得头痛。 剪不断,理还乱。 好在,这是最后一次给他治疗了。 明日就是花朝节,过了明日,她会远远离开京城,和萧惊澜,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第33章 够狠,敢打太子的只有她 第33章 够狠,敢打太子的只有她 到了秦王府,通报之后,却没有人领凤无忧进去。 过了一会儿燕霖出来,态度明显比以往冷漠,淡声说萧惊澜有事,不方便见凤无忧,而且燕伯马上就要回来,萧惊澜的伤势不劳凤无忧费心。 凤无忧心里明白为何会这样,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控制伤毒的方法以及所需的东西细细说给燕霖,然后就告辞离开。 然而她却不知道,萧惊澜在王府半山的一处亭子里,一直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凤无忧走的看不到了,萧惊澜才命人把自己推下去。 既然凤无忧无意,那么他也不会强求,见面,不如不见。 他以病弱之身撑起偌大一个秦王府,是因为他够狠,够果决,不指对别人狠,他对自己,也是一样的狠。 所以,他才能做得出,挥慧剑,斩情丝的事情。 这一日,萧惊澜案头的工作增加了三倍有余,哪怕有些平日里不归他管的,他也命人一并拿来。 燕霖一直陪着他,看得心里难受。 王爷难得对一个女子上心,却是这样的结局。 凤无忧的心,也未免太狠了。 这么想着,对凤无忧更是愤愤不平。 到了下午时分,云七再次来到王府。 公主府生日宴那日,拓跋烈明明去了公主府附近,可是最后却没有现身,这难免让人觉得奇怪,于是萧惊澜就命云七去查清楚。 此时,云七就是来复命。 暗室中,云七照例恭恭敬敬地给萧惊澜行了礼,这才开口:“拓跋烈到了公主府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围找了一些人,问他们一面令牌的事情。他用的是拓印,属下把拓印也带来了。” 一张纸递到萧惊澜手中,萧惊澜接过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这不是慕容月的令牌吗?她向来不离身,拓跋烈怎么会有这面令牌的拓印?而且,他问这个要做什么? 难道,是在打慕容月的主意?可是慕容月除了公主这个身份之外根本一无是处,这个身份对拓跋烈也没有任何帮助,他不认为拓跋烈的目标是慕容月。 一时思索不明白,萧惊澜干脆不去想,只让云七盯紧拓跋烈。 云七应命,正要告退离开,萧惊澜却道:“等一下。” 云七立刻停下,静静地等着萧惊澜接下来的话。 可是萧惊澜却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道:“若拓跋烈和凤无忧接触,立刻……通报本王。” …… 凤无忧从秦王府出来径直去往纪家铺子。 她去的是总铺,这是纪家在京城的中枢,也是最大的一间铺子。 太子的人接收产业时,因为不想太过引人注意,都是从小铺子开始接收,昨天加上今天上午,一天半的时间已经接收的差不多,今天下午就会把纪家总铺也接收过去。 别的小铺子凤无忧可以不在场,但总铺不同于其他,凤无忧自然要去看看。 到了铺子里,大掌柜立刻迎了上来,纪卿已经把张嬷嬷的事情告诉了纪大掌柜,纪大掌柜人老成精,可不会像纪卿那么天真,见到凤无忧就是深深一揖。 他此时才意识到凤无忧给的保护是多么周到,并不是把纪卿带回来就可以,而是所有欺负了纪卿的人,她都会一一找回来。 凤无忧微微一笑,没有阻拦纪大掌柜,有些事情,二人心照不宣。 此时太子府的人还没有来,纪大掌柜请凤无忧到里面稍坐。 刚坐了没一会儿,前面咋咋呼呼地吵嚷起来,凤无忧和纪大掌柜相视一眼,同时笑了。 此时,慕容乾背着手站在纪家总铺外面。 这是最后一家,也是纪家的中枢,拿下这家铺子之后,纪家的财产就尽在他手。这么重要的事情,慕容乾不放心别人来办,自己亲自来盯着。 不过,收铺子的他自然不会出面,因此只是等在外面。 可是忽然,里面传来一阵喧哗,还有人大声喝骂和打架的声音。 慕容乾脸色一变,正要派人进去问怎么回事,就见一个人鼻青脸肿地奔出来,狼狈地道:“殿下,您快去看看吧,纪家的人要造反了,不仅不交铺子,还打我们!” 闻言,慕容乾脸色顿变,难道凤无忧竟敢反悔不成?她不想要那个小娈童的命了? 他大踏步走向铺子,刚进门…… “扑通……” 一个大大的袋子兜头罩住他,只听纪家的人大声喊道:“有贼人抢劫,快把他们打出去!” 呯呯呯呯…… 数不清有多少棍子拳脚,劈头盖脸地落下来,慕容乾被麻袋罩住,两眼一摸黑,别说反抗,能护住要害部位就不错。 太子府的家丁全傻了,拼命地吼:“太子,那是太子……” 可是场面那么混乱,纪家人又在高声叫着捉贼,哪有人听得清? 等到太子身边的侍卫冲进来,好不容易把场面控制住的时候,慕容乾已经挨了上百下,整个人几乎给打成猪头。 慕容乾从出生长到现在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怒得恨不得把这里所有人都碎尸万段,可是脸太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凤无忧从后堂转出来,吃惊道:“太子殿下,怎么是你?” “凤……无……忧……”慕容乾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一字一顿。 不是他故意要这样,而是……实在是脸疼的说不出来呀。 就在此时,外面又是一阵喧哗,一个身着九门兵马将军服饰的人大步迈进铺子,环视了一圈之后,立刻走到慕容乾面前,问道:“皇兄,这是怎么回事?” 纪家铺子的动静闹的这么大,纪家的伙计又奔到街上去喊捉贼,官府能不管吗? 负责京城治安的人是慕容毅,他得到消息立刻带兵赶了过来。 可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幕。 “毅王殿下,我们纪家铺子好好地经营,突然冲进来一群人见东西就拿,见银子就抢,我们以为是遭了贼,所以就奋起反抗,可是没有想到,太子也正好进来……” 凤无忧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对慕容乾施了一礼,道:“我们实在不知是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罪。” 她诚恳地让人看不出有半点作伪,慕容乾气得青筋直冒,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许多人,都是周围的邻居,当即有人开口说话: “可不是,好多人一下冲进纪家铺子,吓了我们一跳。” “还吵吵嚷嚷的,让纪家把东西交出来。” “这不是盗贼是什么?换了进了我家铺子,我也得打……” 太子府的人前一日在纪家的铺子里也是极为嚣张,凤无忧看到之后不仅没说话,还做出一副不敢惹他们的样子,他们以为是凤无忧胆怯了,根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所以今天到了纪家总铺仍然如此。 可却不知道,凤无忧是故意让他们这么以为,等的就是今天,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恶行。 “皇兄,可是如此?”慕容毅问道。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凤无忧说的话不尽不实,可是他却不会当面说出来。 太子一直在拉拢他,但他并无此意,所以除非太子和凤无忧当面对质,他不会主动做任何有利太子的事情。而且,太子的这些家奴,也的确是欠教训。 事情当然不是如此! 慕容乾在心底咆哮着,可是他不能说,也说不出来。 他接下纪家铺子是很私密的事情,太子府下人就算张狂,也只是在纪家人面前张狂,而不会对外人说任何一个字。所以现在,他当然不可能告诉慕容毅,他是来接收纪家铺子,却被凤无忧故意打了。 虽然慕容毅表现得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他毕竟是林贵妃的儿子,身后有整个林家,他不能不防。 最后,慕容乾什么也没说,恨恨带着人离开。 此时纪家总铺已经一片狼藉,凤无忧也不在意。 打人嘛,哪有不打坏东西的? 反正这些东西现在也是慕容乾的了,要心疼,也是他来心疼。 慕容毅把太子送出去,转回铺子就看到凤无忧悠哉游哉地坐着喝茶,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看到他进来,凤无忧抬起了头,可表情仍然一片无辜。 慕容毅有心想问一下怎么回事,见到这表情,却突然问不出来,只得无奈道:“你可知你得罪的人是太子?” 无奈中,又带了一丝纵容,甚至,嘴角也微微翘起。 整个西秦,敢打太子的,恐怕只有这女人一个。 他能赶上这件事情,意外之中又有让人觉得好笑。 “所以呢?”凤无忧挑了挑眉。 虽然两次和慕容毅见面都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可是慕容毅本身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问题,相反,如果能成为朋友,很值得结交。 更何况,今天这件事情,他还隐隐约约帮了自己一把。 若不是他带着九门城防军赶过来,慕容乾不可能这么快离开。 慕容毅轻叹了一声,道:“太子心性狭窄,极易记仇,你得罪了他,要多加小心才好。” 以他的身份,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大的破例了。 要知道,他向来以中正公平出名,从来不会在背后论人是非,可是这一次,却因为凤无忧破了口戒,给了她一个提醒。 慕容毅走后,纪卿凑到凤无忧跟前,小脸担忧地看着她。 “小姐,我们就这么打了太子,真的不要紧吗?” 第34章 口味,想到一块去了 第34章 口味,想到一块去了 凤无忧又伸手摸了纪卿的小脸一把,道:“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太子就是想报复,又能怎么样?” 纪卿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明天花朝节通宵歌舞并且四门不闭,只要他们一出城,就算太子想对他们做什么,也找不到他们了。 纪家众人一个个都兴奋的要命,纪家是他们经营了许多年才打下来的,虽然对凤无忧用铺子救卿并没有不满,可是心底终究是憋了一口气,可是想不到,凤无忧竟然用这种方法让他们把气出了。 打了太子,还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有他们家小姐有这个本事。 凤无忧安抚了他们几句,让他们不要再在铺子里呆着,按照计划到租好的宅子去,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只等明日夜里花朝节焰火会一开始,就出城离开。 他们租住的宅子在西门边上,叫福平居,是个独门独户,从那里沿城墙走到北门,只要很短的一段路,而且还不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这个宅子是大掌柜亲自选的,自然没有任何问题,纪家铺子的人听了凤无忧的话,一个个先后离开。 而凤无忧也带着纪卿回了凤府。 刚进门,就和急匆匆往外赶的凤丞相碰了个正着,凤馨染也跟在他的身边。 见到凤无忧,凤丞相指着她连说了几个你字,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重重地挥了一下袖子,爬到马车上。 而凤馨染则是走到她身前,幸灾乐祸道:“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太子本来是有意纳你为侧妃的,你如今这么做,岂不是必须要嫁给秦王那个残废了吗?” 她一直担心太子又看上凤无忧,可发生今天这件事情之后,却是再无可能,太子是极要面子的人,凤无忧这么对太子,太子只会恨她入骨,而绝不会再想娶她进门。 这样的好事,让她心情如何能不好? 可是,凤无忧的面色却沉了下来。 残废两个字刺耳的要命,就算她知道萧惊澜不是,也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他。 “凤馨染,你自己喜欢吃屎,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一个口味。” 慕容乾算什么?连萧惊澜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也只有凤馨染这种蠢货会沾沾自喜。 根本不想再理会她,凤无忧绕开凤馨染进了凤府。 凤馨染被凤无忧的话惊住了,直到凤无忧离开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脸涨得通红,怒喝:“凤无忧……” 可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凤丞相就不耐地叫道:“染儿,你还不快过来!不去太子府了吗?” 凤馨染这才想起他们是要去太子府的,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奔到马车边爬了上去。 凤无忧,你竟敢这样羞辱太子,我一定会让太子知道,到时候,有你的好看。 …… 太子府里,慕容乾砸了一地的东西。 他的太子之路并不顺遂,他出生之时,当今皇帝还没有登上皇位,而且,只是个不受宠爱的皇子。 他身为皇子府长子,继承父亲的王位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后来皇帝起事夺位,等到成功之时,却因立后一事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时他的母亲程王妃是皇帝的元配,可是在皇帝登位的过程中,侧妃林家出力甚多,而且林家是带兵的,还赢得了一大批将军的支持。 当时后位之争几近白热化,还好他外公是户部尚书,门生故旧甚多,再加上她母亲也一力拉扰凤无忧的母亲,将那些将军的军费粮饷捏在了手心里,这才赢得了这场纷争坐上皇后之位,而他也顺理成章成为太子。 可,这并不是事情的终结,为了安抚林家,林侧妃被封为皇贵妃,而且她也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慕容毅。 慕容毅从小就天资非凡,处处都比慕容乾强,从他坐上太子之位开始,几乎每年都有人在皇帝耳边说立贤不立长,鼓动皇帝撤换太子,皇帝虽然没有同意,可也没有惩罚那些进言的人。 这么多年下来,他这个太子做的可谓是战战兢兢。 幸好,慕容毅自己对当皇帝没有什么兴趣,五年前林家又一次鼓动人上书撤换太子的时候,慕容毅居然自请到西疆领兵打仗,这才让他又在太子之位上安稳了几年。 就是因为他的位置一直不稳,所以慕容乾对礼仪规矩犹为看重,凤无忧今日的行为,可谓触到了他的底线。 “贱人!孤王给你脸,你竟敢如此对待孤王!”慕容乾好不容易砸累了,气喘吁吁地道。 太子府的书房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还坐着几个人。 “殿下别气了,不就是凤无忧那个草包?大不了我们打回去,我愿领头,保证打得连她爹娘都认不出来!” 一个锦衣公子大大咧咧说道,他是义阳刺史李德敏的儿子李向荣,也是太子班底之一。 慕容乾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是能打回去,他还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凤无忧可是萧惊澜的王妃,而且萧惊澜明显很维护她,他不介意教训凤无忧,可若是惹恼了萧惊澜…… 想想秦王府让人闻凤丧胆的燕卫和云卫,慕容乾直接当没听到李向荣的话。 李德敏在朝中出了名的老奸巨滑,也不知这个儿子怎么生的,就是蠢蛋一个。 另一侧穿着武者长衫的年青男子想了想,道:“我们不能动凤无忧,但不代表不能动别的人。” 慕容乾的眼睛一亮,道:“破军,说来听听!” 沈破军是奋武将军沈成大的儿子,不同于沈成大是个粗人,这个儿子智勇双全,时常能给慕容乾出些好主意。 沈破军没说话,却看向了厅中的另外一个人。 这人,竟然是太子死对头林家的嫡子:林飞轩。 林府一门上下都想要保慕容毅登基,可是偏偏林飞轩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只要有当皇帝的野心,那就算是头猪,林家也能把他扶上皇位,可若是根本没有当皇帝的意思,那就算林家做再多的事情,也都是白搭。 慕容毅明显对当皇帝没有兴趣,就是林家硬把他扶上去,他将来也不会感念林家,与其这样,不如为太子效力,将来太子顺利登基,还会记他一个好。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投靠到了太子的阵营。这件事情,也是太子很得意的事情。 林飞轩少年老成,当年还和萧惊澜一起登上过战场,太子很倚重他,立刻问道:“飞轩,你怎么看?” 林飞轩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纪家。” 沈破军立刻大笑:“林兄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太子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顿时大笑起来,只有李向荣还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大家都在笑,他也就跟着笑起来。 当凤丞相和凤馨染来到太子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容乾满面春风的样子。 凤丞相一再赔礼,可是慕容乾却说没什么,还反过来安慰凤丞相,甚至对着凤馨染都说了几句关切的话。 凤馨染只觉得满心畅快,果然,太子不再想着凤无忧之后,对她也好起来了。 同一时刻,凤无忧心头不知为何重重一跳,手中杯子里的水洒了半杯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纪卿连忙过去查看,还好,水已经温了没有烫到。 “没事。”凤无忧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她擦去手上的水,把精力仍旧放在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上:“你再和我说一遍,花朝节的流程是怎么样的。” “花朝节从下午开始,先是百官朝贺,皇帝祭天,到了傍晚时分,皇上会在城墙上向百姓敬酒三杯,以示与民同乐。这个时候三品以上的官员和皇亲国戚都要在场,与皇家有婚约的人也要在场。敬完酒之后会放烟花,烟花一起,各人就可以自由活动,而我们也就可以出城了。” 花朝节在每年六月,是西秦的一个大节,这一天通宵歌舞彻夜不眠,年轻的男女也可以自在地把臂同游而不必担心任何人的眼光。 当然最有利于凤无忧的,还是四门不闭夜禁取消。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萧惊澜的未婚妻,一定要在城墙上出席,她甚至可以在更早的时候就出城。 不过这样也好,在城墙上露个面,被怀疑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 将花朝节所有的细节再和纪卿对了一遍,天色便已然黑透。 若是无事,云轻的作息习惯向来很好,洗漱后便上床休息。 秦王府里,萧惊澜也知道了纪家铺子里发生的事情。 燕霖述说的时候一直神情古怪,既想笑,又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世上哪有这样的人,直接了当就把太子打了,到最后,太子还说不出什么,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凭心而论,凤无忧其实真的挺不错,如果不是她对王爷太过狠心,燕霖绝对愿意接受她做女主子。 萧惊澜戴着面具,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有微微翘起的唇角,显示她被凤无忧取悦了。 不过,只是片刻之后,他就又沉下面容,道:“加派人手在凤无忧身边。” “王爷是怕太子对付凤大小姐?”燕霖虽然心里不愤,不过对萧惊澜的命令向来是百分百服从,问了一句之后就准备去安排,可还没出门又被萧惊澜叫住。 “王爷还有吩咐?”他恭敬地问。 萧惊澜瞳孔微缩,一字一字道:“派两倍的人手监视太子,任何异动,都来报本王知道。” 只护着凤无忧他还是不放心,所以,就干脆从源头上防范。 燕霖愣了一下才应声,然后快速出去安排。 想着自己得到的命令,他忍不住叹了一声,王爷对凤大小姐,怕是真的上心了。 第35章 迷死,送上门的机会 第35章 迷死,送上门的机会 凤无忧早上醒来的时候很累,她似乎做了一夜的梦,但具体梦了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能记得的,只有火红的一片。 到了平时起床的点钟,她差点起不来,好在她自制力够强,还是去做了锻炼,又打了几套拳。 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她发现自己的武力值渐渐稳固,而且还有所提升,至少提升了一成。 察觉到这一点,总算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白天她没有什么事,就在小院里看看书,写写字,平平静静地过了一上午。 到了下午,则被纪卿拉着开始沐浴,换装,挽发。 傍晚的城墙献酒不是个小仪式,虽然她只是在后面做陪衬,可也必须穿正装才行。 凤无忧本来觉得古代的衣服也没有什么难的,但见到正装才知道,她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衣服的复杂程度,根本不是一个古装小白能搞得定的,多亏了有纪卿,她才终于把衣服穿好。 纪卿又把她按在凳子上梳妆,等到一切收拾完毕,纪卿站远了一瞧,顿时愣住。 他早就知道凤无忧长的好看,可是,竟会好看到这种程度吗? 肌肤白皙,容颜精致,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明莹美目微一流转,里面的光华能让人直接醉了。 她的正装是一件粉橘渐变的八幅金线刺绣裙,胸部略下的位置系着一条同色系的飘带,整个人既灵动又不失庄重,宛如画中仙。 纪卿见惯了凤无忧平时利索的模样,哪怕此时的样子是他亲手装扮出来的,都有些不敢认。 “小姐,你这样子出去,会把看到你的人都迷死的。”纪卿愣愣地道。 凤无忧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她只觉得这一身好麻烦,干什么都不方便。 好不容易收拾完,时辰也差不多,就收拾了一下出门,坐上前往城墙的马车。 当凤无忧出现在城墙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原因无他,只因为今日的凤无忧,实在是太美了。 慕容乾身为太子,是今天仪式的负责人,看到凤无忧,他在一瞬的震惊之后快步走过来。 “凤无忧,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答应嫁给孤,还来得及。”他紧紧盯着凤无忧。 这个女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此惊人的美貌,为何他以前从未发现? 凤无忧小脸皱了皱,慕容乾这是在威胁她吗?可知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受别人威胁。 而且慕容乾是不是也太没教训了些?脸上的青紫还没有好,就又来招惹她。 “太子殿下龙姿凤彰,臣女高攀不上。”她说的十分恭维,只可惜淡漠的眼神说明她根本没把慕容乾放在心上。 “凤无忧,你一定会后悔。”慕容乾被凤无忧轻视得彻底,就算再喜欢凤无忧的美貌,也不可能赖在这里,甩袖大步离开。 凤无忧则在执礼太监的带领下,去自己应该站的位置。 萧惊澜今天没有来,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从六年前受伤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在人前露过面。 再加上二人已经将话说到那个地步,他更不可能来见凤无忧。 凤无忧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心底又莫名失落。 也许,是因为今日一走,就再不会见到他了吧。 萧惊澜身份贵重,连带着凤无忧的位置也十分醒目。因为萧惊澜的地位仅次于皇帝,所以凤无忧被安排在紧靠皇后的地方,甚至比慕容月还要靠近。 当所有人都准备好,在司礼太监的一声唱诺之下,有序地走上城墙。 城下聚集了足足数万京城百姓在观礼,而在人群之中,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如鹰般深刻的男子格外引人注意。 他身上带着一种张扬至极的霸道气场,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离他远远的。 而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墙上的凤无忧。 “王子,她站在皇后身边,看来她真的是西秦公主慕容月。”拓跋烈的侍卫小声说道。 他们前几日拿着拓印在公主府的周围问了好些人,确认那块令牌就是公主府的。 拓跋烈咧开一抹看到猎物的笑容,露出森森白牙。 没想到西秦还有这样的女子,他还以为都是乏味无能的娇小姐。 她的身份也让他很满意,若是娶了她,对他和拓跋勒的争斗一定很有益处。 “慕容月,本王子抓到你了!”拓跋烈凝视着凤无忧的身形,势在必得。 花朝节有些类似现代的狂欢节,百姓都等着接下来的游玩饮宴,所以皇帝虽有训话,但也不会太久,因此很快就进行完。 当皇帝一声令下,漫天烟花升起,底下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等皇帝离开之后,凤无忧快步走下城墙,一路往西城门而去。 在这样狂欢的夜里,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几个不起眼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安陵城的。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会先在城西的宅子里把这身衣服换掉,否则的话未免太扎眼。 凤无忧带着纪卿,先在大路上兜了几个圈子,然后转入了一条小巷。 走了没几步,忽然她眉心紧蹙,道:“出来。” 纪卿一头撞在了凤无忧的背上,闻言立刻抬起头,紧张的看着前方。 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巷响起邪肆的声音:“不愧是本王子看上的女人,警觉性不错。” 前方光影一闪,出现七八个人,虽然穿着西秦的服饰,却掩不住草原人天生特有的高大。 凤无忧绷着小脸,她刚才其实并没有看到人,只是多年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她直觉那里有人。 看清为首的男子,她的神色更为凝重。 居然是那天在城外探路时碰到的北凉人,好像还是个王子。 她明明没有留下任何和身份有关的东西,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他的武功远高于自己,又有这么多人,如果硬来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对本王子找到你很奇怪么?”拓跋烈看到凤无忧一闪而过的困惑,心情大好,举起手中的一样东西,道:“你的东西落在本王子这里,本王子特意前来归还,难道不打算说一声感谢吗,月公主?” 后面三个字被拓跋烈重重吐出,凤无忧的眼角却是轻轻一跳。 原来,是认错人了,难怪她那天回来找不到令牌,居然是被他拾走。 她强忍住心头的笑意,背着手狠狠掐了一把纪卿,警告他不许露馅。 纪卿知道自己没有凤无忧这份天塌下来不变色的本事,把头埋得低低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凤无忧做出一副假装很强硬的姿态:“我身份贵重,你别乱来!” 听到凤无忧这么说,拓跋烈更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个女子必然是慕容月无疑。 想不到自己来一趟西秦,还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他咧嘴一笑,道:“月公主连定情信物都给本王子了,还问本王子要做什么?” 这人,真无耻! 凤无忧暗骂了一句,这令牌明明就是他拾去的,害她还让纪大掌柜加急重做了一个,现在居然变成自己给他的了。 不过她面上不露分毫,只是道:“你这样算什么?就算你真的喜欢我,也要先去提亲才行!还是你以为我是随随便便的女子?” 樱唇轻轻抿着,明眸微瞪,再加上一身粉嫩色系的衣裙,活脱脱一个羞怒的小女儿家。 拓跋烈眸光顿时一亮,那夜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没想到竟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他畅快笑道:“好,你就等着本王子去提亲!” “那你先把令牌还我。”凤无忧道,伸出了小手。 拓跋烈在她细嫩的手上看了一眼,想起就是这只小手扔出了含着辣椒面的烟雾弹,从他手下逃脱。 这丫头绝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听话,他眸光一闪道:“这怎么行?令牌还给你,本王子拿什么去提亲?” 似是因为被他戳破了自己的目的,凤无忧用力跺了跺脚,嘟着小嘴道:“我今天还要和丫鬟去玩,不想理你,你让开!” 这模样越发让拓跋烈觉得眼前的女子可爱无比,一言不合就使小性子的作风,也完全符合她公主的身份。 原本只是想把这个女人娶回去就算了,现在却起了几分怜惜之心,不忍心惹恼了她。 拓跋烈往旁边一让,道:“月公主今夜只管玩的开心,本王子一定很快就去找你。” 凤无忧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纪卿快速从几人中间穿过。 直到走出三条街,纪卿才猛地笑出声。 他家小姐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那娇滴滴的小姑娘是凤无忧。 那个男人现在一定对凤无忧是慕容月深信不疑,纪卿只要想到他去向慕容月提亲的场景,就笑的合不上嘴。 也不知慕容月看到这上门驸马,会是什么表情。 笑的太厉害,连凤无忧捏他脸都没想起来要抗议。 凤无忧想了想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慕容月对她的欺辱不比慕容乾和凤馨染少,可却一直没什么机会给她一个教训。 那个北凉男人主动送上门来,正好。 凤无忧和纪卿离开之后,拓跋烈却并没有走,反而转身,看向了巷子的更深处。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静静坐在轮椅上,恶鬼的面具看不出丝毫表情。 第36章 动手,你可愿意娶我 第36章 动手,你可愿意娶我 “秦王也对慕容月感兴趣?”拓跋烈玩味地扬起唇,饶有兴趣地看着萧惊澜。 若萧惊澜真对慕容月感兴趣,只怕皇帝会双手把慕容月打包送上,用一个女儿换二十万精锐军队和朝政安宁,就算是个傻子都会愿意。 但要真是那样,拓跋烈可就不愿意了。不说那是他看上的女人,萧惊澜本身就是北凉的大敌,凡是能让萧惊澜好过的事情,他就都不愿意。 想着,拓跋烈忽然拔身而起,一掌劈向萧惊澜。 “都说秦王北凉一战腿残毁容,本王子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拓跋烈招式大开大阖,速度也惊人,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萧惊澜的面前。 萧惊澜也没见怎么动作,轮椅却向后滑开三尺,正好避开。 “堂堂北凉三王子偷偷摸摸出现在西秦,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本王子不是见到秦王了吗?莫非秦王不是人?”拓跋烈说着,再次向萧惊澜攻去。 萧惊澜这次连退都未退,就在拓跋烈要攻到他的胸口时,两侧黑影一闪,数个云卫同时出现在萧惊澜身前,拓跋烈和其中两人重重对了一掌,却根本没有再进攻的意思,反而身子借势后飘,大笑道:“本王子还有事,今天就不陪你们玩了!” 身形连点几下,飞快消失在漫天烟火中,而他带来的下属,则早在拓跋烈攻过去的时候就已退走,显然早有默契。 云七追了几步没有追上,再次回到萧惊澜面前。 “盯着他,不许他靠近凤无忧。”萧惊澜道。 虽然一时没有追上,可京城是他的地盘,想要看住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只要拓跋烈在凤无忧身周露面,就一定会被察觉。 拓跋烈能在北凉那般恶劣的环境下挣出一席之地,定然不是个傻子,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他不会再有动作。 解决了一个麻烦,萧惊澜轻轻捏了捏膝盖。 他的腿今日不太舒服,也不知,是不是又要发作。 凤无忧虽然把缓解的法子和药物留了下来,可如果不是她,似乎……就没有用。 “王爷,拓跋烈好像把凤大小姐误认成月公主了。”燕霖低声道,语气里多少有些服气,也不知道凤无忧是怎么做到的。 “唔。”萧惊澜随意应了一声,他不聋,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不必管。”他淡声道:“北凉王子看上西秦公主,有利两国邦交。” 萧惊澜说着,自己划动轮椅往外面走去,燕霖缓过神连忙追上,可是心里却在吐槽: 王爷分明是巴不得拓跋烈认错,这样就没人和他争凤大小姐了,亏王爷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王爷果然是王爷。 当他握住萧惊澜的轮椅之后,萧惊澜忽然问道:“太子那里可有动静?” 慕容乾绝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凤无忧几次得罪慕容乾,慕容乾定然怀恨在心。 燕霖立刻正色道:“没有。太子一直在皇帝身边,太子府的大小奴才和太子手下的几个将领,也都表现正常,没有任何异动。” 萧惊澜微微沉默,难道慕容乾真的不打算找凤无忧的麻烦?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可以燕霖的能力,绝不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弄错。 “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动,都必须立刻禀报本王,无论本王在做什么。” 慕容乾此时的确什么都没有做,就老老实实地陪在皇帝身边,可人虽在此,心却早已飞到了别的地方。 现在这个时辰,林飞轩他们也差不多该动手了,他们会放一朵大大的烟花,这朵烟花,一定是今夜城中最灿烂的。 目光望向城西,为了保密,他特意没有动用自己的人。林飞轩,沈破军,李向荣,这三人都是京中勋贵子弟,平日顶多算是相交甚好,绝不会有人想到,这三人会替自己去办这件事情。 城西,福平轩。 与今夜城中处处热闹的景象相比,这里显得太冷清了些。 黑漆的大门紧闭,仿佛半点也没有被节日的气氛感染到。 “就是这里?”林飞轩勒住马匹,得到手下肯定的回答之后,用力一挥手,冷声道:“宅中窝藏朝廷要犯,本官命你们立即捉拿,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是!” 前来的大理寺衙役们分工有序,一半人将整个宅院包围,另一半人撞开大门冲了进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可擅闯民宅!”纪家的一个伙计大声喝问,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劈面一刀。 “犯人负隅顽抗,杀。”沈破军收回带血的刀,阴森厉喝。 这一刀,就像是开了某个闸门,激起了所有人的凶性。 此时那些跟着来的衙役们也明白了,哪里有什么嫌犯,不过是这家的主人不知怎么得罪了他们的主子,所以专程泄愤来了。 既是如此,也就不必有什么顾忌,衙役们凶神恶煞地冲进一个个房间,毫不客气地残杀里面的人。 “好玩!好玩!”李向荣抚掌大笑,忽然看到一个姑娘,立刻道:“那个女人留给我!” 不等林飞轩和沈破军回答,直接冲上前,抓着那个姑娘进了房间。 一阵撕心裂地哭叫从房间中传来,那姑娘的父亲是纪家的一个管事,听到女儿的哭声目眦俱裂,疯狂际冲上去推开守在门前的两个人,但就当他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一支利箭射来,狠狠贯穿他的身体。 他仆倒在门前的台阶上,临死,还死死瞪着眼前那扇再也推不开的门。而在他的身后,沈破军毫不在意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一墙之隔,墙外是盛世太平,而墙内,却是修罗地狱。 凤无忧因为被拓跋烈耽搁,比预定时间晚一些才到西城,远远的,就看到一道火光冲天。 心头蓦得涌上非常不好的预感,眼前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浮现出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 其实她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一片红,就和此时眼前的大火一样的红。 “我们快一点!” 慌乱侵袭着凤无忧的心,她带着纪卿闷头朝那个方向赶,同时心里也祈祷着:不要是福平居,千万不要是福平居。 然而,当她终于到了近前,亲眼看着福平居三个大字匾额在大火中哐地一声砸在地上,她一直揪着的才心狠狠一缩,像是被上百公里时速的火车重重撞了一下,闷痛的她连呼吸都困难。 “啊……”身后的纪卿猛然发出一声尖锐到几乎刺耳的叫声,拔腿往里面跑。 “爹,爹……” 凤无忧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纪卿。 “放开,你放开我!”纪卿拳打脚踢,都落在了凤无忧的身上。 为什么,他们明明就要离开了,这么多年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为什么会这样啊? “纪卿,火太大了,来不及了。”凤无忧紧紧地抱着他,明知这话有多伤人,却不能不说。 那样的火势,整个宅子都在燃烧,无论谁进去,都只有死。 “谁说来不及!你去都没有去,谁说来不及!”纪卿怒吼着:“我爹还在里面,纪家那么多人都在里面,快去救他们呀!” 纪青拼命地挣扎着,可凤无忧只是死死地抱着他,任凭他的拳脚打在自己身上。 终于,纪卿恢复了一点理智,知道凤无忧说的是对的,身子无力地瘫软下来,抱着她号啕大哭。 火势太大,连救火都来不及,福平居又是独栋,不必担心烧到别的地方,被大火吸引来的人们聚在周围,窃窃私语。 “听说是大理寺办案,这宅子里窝藏了凶徒。” “何止是窝藏,一宅子都是土匪,见逃不了就自己放火烧了宅子。” “这也太狠了,就不怕连累周围的人吗吗?简直是死有余辜。” 凤无忧听着这些声音,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只是死死盯着被大火熊熊燃烧的福平居。 烈火将她浑身上下烤得燥热,然而血液却是冰凉。 她错了。 她以为,以她的能力可以带着纪家人远离京城,过上平静自在的日子。 什么皇权,什么势力,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她毫不在意地和慕容乾正面对峙,和这个庞大帝国的权势对峙。 可是她错了,错的离谱。 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无论她的身手有多厉害,无论她有多么机变百出,在那些手握权力的人眼中,都不过是抬抬脚就能辗死的蝼蚁。 他们想杀就杀,想烧就烧,甚至杀完了烧完了,还能把脏水泼在他们的头上。 西秦如此,其他的国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要她没有手握权力,没有真正的强大起来,或早或晚,就永远都会有这一天。 人群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有人惊声呼叫:“秦王殿下!” 闻言,凤无忧转头,一眼看到不远处那抹坚韧的身影。 一瞬间,她的眼眶竟然酸了一下,萧惊澜几乎从来不在人前露面,可是为了她,却几次三番破例。 这一次,更是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到达。 萧惊澜额头上都是冷汗,他从小巷离开不久伤势就突然发作,可听到福平居大火的消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立刻赶来。 但现在……还是迟了吗? 他静静地看着凤无忧,看到她橘色的衣裙在火焰的背景下被燃的通红,仿佛也烧了起来。 那一刻,分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萧惊澜心头忽然一痛,这感觉,他懂。 就像六年前,他突然在战场上丧失父兄之时,瞬间被迫成长。 就是因为知道有多痛苦,所以他不想让眼前的女子尝到。 可……他没有做到。 当萧惊澜思绪再次回拢的时候,就看到凤无忧向着自己走来。 那种步伐,姿态,气势,都让萧惊澜心底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 “燕霖,去准备聘礼。”萧惊澜忽然道,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凤无忧,口中的话一字一顿:“天底下,最好的聘礼。” 燕霖吃了一惊,凤无忧不是根本不愿意嫁给王爷吗?王爷要聘礼做什么? 猜疑间,凤无忧已走到了萧惊澜的面前。 “若我说,我愿意嫁,你可愿意娶我?”周围的人群那么喧嚣,却掩不过凤无忧淡淡的两句话。 闻言,燕霖的眸子猛然张大。凤无忧真的愿意嫁了?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这两人,竟如此有默契? 萧惊澜没有说话,凤无忧也只是凝望着他。 这个京城,她走不了,也不会走。在纪家的血被洗清之前,她哪里都不去。 萧惊澜目光仔仔细细在凤无忧脸上描绘,眼底闪过疼惜。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他等了多久。 这几日日日夜夜,他都在等着这句愿意。 但若是可以,他绝不愿她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好。” 第37章 认尸,亲自验证比较可靠 第37章 认尸,亲自验证比较可靠 花朝节有焰火表演,自然就有水龙队防备着失火。 只是,那些水龙队都等候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而城西人比较少,也不是花朝节的主会场,所以就离得远了些。 城中所有安全防备都是慕容毅负责,当慕容毅带水龙队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凤无忧与萧惊澜对视的一幕。 他们二人是未婚夫妻,明明这是很普通的场景,但不知为何,慕容毅的心头重重一跳,闷的难受。 “王爷……”身后人的呼唤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救火!”慕容毅一挥手,身后的人立刻推着水车冲了上去。 那夜,凤无忧一直等到大火扑灭,然后进去亲自收敛纪家人的尸身。 尸体早已烧得面目模糊,可凭着对他们的熟悉,仍能清晰地辨认出每一个人。 纪卿强忍着眼泪,一块一块残尸把他们收集起来。 经历过方才的一场大哭,这个少年也已经真正地成长。 凤无忧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慕容毅想要命人帮忙,但凤无忧拒绝了。 这些都是她的家人,也是为她而死,她一定要亲手收敛他们。 慕容毅无奈,只能带着人去搜宅子,希望能找到幸存的人。 虽然他其实很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惊澜也在旁边,不过没有去帮凤无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王爷,凤大小姐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弄完,你先歇息一下可好?”燕霖低声询问。 王爷的伤毒早就发作了,其实现在连坐着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但却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不必。”萧惊澜淡淡的语声表达着他的决定,眼睛一瞬也没有离开凤无忧。 此时的凤无忧会有多难过?这种时候,他不可能离开。 燕霖听出萧惊澜的坚持,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也只能退下。 忽然纪卿抱着一具尸体踉跄着跑向凤无忧,哭着道:“小姐,你看。” 一个被烧黑的箭头深深嵌在尸体的背后,他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先被人杀死的。 凤无忧眼神动了动,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这个被箭射死的人已经算是好的,她方才收敛的其他人,有些人的骨头寸寸断烈,分明就是被人虐杀。 还有一个女子,因为被床架压在下面,并没有完全烧毁,能看出她死前赤身果体,至于发生了什么,不必细想就知道。 “我是来让你收尸的,不是来让你哭的,如果再哭,就滚。”凤无忧冷冷地说着,几乎不像是她。 可是纪卿闻言,却是猛地抹了一把眼泪,立誓般说道:“小姐,我不哭了,我再也不会哭了。” 凤无忧心里也难受,她知道成长必会经历痛苦,可是这样的痛苦,有些太过了。 她把尸体接过来放好,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整整齐齐的二十七具尸体,然后走向萧惊澜。 “王爷可否借我个地方停灵?我想过些日子再下葬。” 血仇未报,如何安宁? 可是凤家不会让她停灵,纪家所有京中的铺子都给了太子,也没有地方可以停灵。 除了萧惊澜,她找不到别人帮忙。 萧惊澜没有说话,燕霖已经恭声应道:“凤大小姐放心。” 刚才凤无忧收尸的时候,王爷就已经让他准备了棺木,就是为了帮凤无忧处理后续事宜。 一声令下,燕卫抬棺上前,将纪家众人的尸身妥善地安放进里面。 凤无忧没有回头看,而是还站在萧惊澜的身前。 “王爷,我帮你看看伤吧。”她轻声道。 就算萧惊澜不说,就算他戴着面具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以凤无忧的眼光,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本王无事。”萧惊澜淡声道。 这样的时候,他不愿凤无忧再为他的事情操劳。 “王爷,做事情的时候可以分散许多精力,请王爷让我帮你治伤可好?” 她淡淡地说着这些话,萧惊澜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拧碎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认凤无忧推着自己上了马车。 秦王府,凤无忧照例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开始为萧惊澜处理伤势。 她每一次要的东西都不同,但每一次都十分有效。 进了房间,她和以往一样为萧惊澜褪去上衣,然后在他结实精瘦的身体上,一根一根地下针。 这是他们治疗最安静的一次,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灯烛不时发出噼啪的爆响。 也许真的是想分散精力,凤无忧治疗的极为用心,精致的面容专注凝重,光影下明明灭灭,让萧惊澜的视线仿佛粘在上面,根本不愿移开。 终于,施针完毕,凤无忧露出疲惫的神色,道:“王爷,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你若是不舒服,就叫我。” 说完,就和上一次一样,坐在床边的小几上,半个身子趴在床边,安静地睡了过去。 萧惊澜一直盯着她的睡颜。 小小的一张脸,肌发明莹,柳眉如黛,鼻梁小巧,纤唇红艳。 分明就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应该躲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可是,却经历了那么惨痛的事情。 心疼的无以复加,伸手想要轻触她的面颊,却忽然发现,她的眼角有亮光闪动。 一滴泪,从凤无忧的眼角悄然滑落。 萧惊澜以为自己已经心疼她够多了,可是此时,还是像被重锤又在心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那些人都是她的亲人,她该有多伤心? 可她甚至不能哭,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偷偷地落一滴泪。 抚触她面颊的手转了一个方向,再一次点了她的睡穴。 她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 揽着她的身子,将她抱上床在自己身边放好。 萧惊澜忍不住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别怕,本王……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静谥的夜里,在凤无忧根本不知的时候,萧惊澜许下了他此生最重的誓言。 第二天一早醒来,张眼,就看到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孽的容颜。 凤无忧惊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萧惊澜的怀里。 居然,又和他同床共枕。 凤无忧有些无奈,抬着萧惊澜的胳膊想要起身,却发现那双高山清雪般的眸子不知何时张开,正在看着她。 “王爷……”凤无忧抚了抚额,明明是萧惊澜抱着自己睡,可她想走,却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王爷以后能不能不要点我穴位了?”她皱着小脸问。 第一次的时候也就罢了,那次她真的很累,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每一次都睡那么熟。 甚至,他抱她上床,她都没感觉。 “我们是夫妻。”萧惊澜淡淡道。 “未婚的。”凤无忧认真地强调。 而且,就算已婚,也不代表可以做那件事情,这事,她得找机会和萧惊澜说明白。 先前一直不担心,是因为传言都说他那里……不行。 可是亲眼见过了萧惊澜所谓的毁容腿残,凤无忧忧伤地表示:传言什么的,真的靠不住。 见凤无忧目光若有若无地描过自己下面,萧惊澜眸色微深,道:“你想试试?” 哈? 凤无忧惊吓地抬头,就见萧惊澜幽幽地看着她:“亲自验证一下,会比较可靠。” 一排黑线从凤无忧额头挂下来,她无奈道:“王爷,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萧惊澜清雪般的眸子微微一暗,他已经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她说的嫁,就只是嫁进秦王府而已,其他的,什么也不代表。 他毫不怀疑她会做好秦王妃的本分,也会在大多数时候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可是不代表她接受了他,更不代表,她喜欢上他。 一抹失落从眼底闪过,但萧惊澜很快掩去,他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本王会尽快提亲。”当凤无忧再次想要起身时,萧惊澜淡淡道。 凤无忧的动作停住了,想了一下就道:“好。” 西秦的规矩,家中有孝,要么守孝期满,要么就在热孝中成婚,虽然纪家的人严格上并不算是凤无忧的长辈,可是萧惊澜知道凤无忧是把他们当长辈看的,所以才提出这个建议。 而且,萧惊澜已经二十三岁,他的婚事也的确是不能再拖,先前一直是凤家在压着,现在凤馨染和凤无忧换了婚约,肯定希望尽快和太子成婚,皇家换婚一事已经做的很难看,为了挽回颜面,一定会要求凤无忧也赶快举行婚礼,以显示他们没有厚此薄彼。 无论从哪一点考虑,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婚礼都近在眼前。 见凤无忧答应,萧惊澜这才将手从她腰上拿开,放她起身。 经过这么一打岔,凤无忧几乎都没有察觉,萧惊澜刚才一直是把她搂在怀里说话的。 昨夜福平居的大火虽然扑灭了,可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要做,而且死了人也需要到官府走一下流程,因此凤无忧没有久留。 临出门之前,她想起一事,道:“王爷,纪卿……” 皇后威胁过凤无忧让她把纪卿送出京,但现在明显不可能,纪卿也不会同意。 只能请萧惊澜帮忙。 萧惊澜淡声道:“他留在本王这里,你放心,没有人敢动本王的人。” 有了萧惊澜的保证,凤无忧再没有后顾之忧,出门去办事。 一出秦王府就见到慕容毅在不远的街口等她。 其实这种小事是用不着他出面的,但也不知为何,他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来处理。 带着凤无居去了京城衙门,核定损失,确认纪家众人的身份,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不难,但很琐碎,把所有事情都弄完,已经到了下午,慕容毅要带凤无忧去吃饭,但却被她拒绝了,确认纪家人身份的程序,等于让凤无忧又回忆了一遍他们,她真的没有胃口。 慕容毅见她心情实在不佳也没有强求,想要将她送回凤府,却被凤无忧再一次拒绝。 纪家众人的尸身被安放在秦王府名下的一个宅院里,她还没有去看过,今夜,她想去看看他们。 因为是萧惊澜的地方,慕容毅自然不方便跟着一起去,就像他宁可等在秦王府外的街口,也不会进去找她一样。 皇家和秦王,是有忌讳的。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将凤无忧送到宅院门口才离开。 第38章 聘礼,凤家没资格作主 第38章 聘礼,凤家没资格作主 宅院里的人恭恭敬敬把凤无忧引进去。 一进停灵的地方寒气就扑面而来,现在是六月,这种温度不知道堆了多少冰才能做到。这样的手笔,恐怕也只有萧惊澜能拿得出。 灵堂布置的极尽考究,每一个细节都能感受到做这事的人的用心,知道这是萧惊澜吩咐下来的,凤无忧冷了一日的心头,终于有一丝暖意流过。 纪卿早就已经在里面,他是纪大掌柜的儿子,必须要守满三天的灵才行。 凤无忧什么也没说,上了香之后就跪在了纪卿的身边。 纪卿想要阻止,他们都只是纪家的家臣,怎么当得起凤无忧的跪拜? 可是凤无忧却执意要跪。 这些人因她的不审慎而死,这一跪,是她应当。 不止如此,她还要陪着纪卿守夜,纪卿拦不住,只能由着凤无忧,但眼睛里却含了泪水。 纪家的事情根本就不能怨凤无忧,相反,正是因为凤无忧,才让他们重又找回了尊严。可是现在,凤无忧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主子,让他怎么会不钦服? 看着凤无忧沉默凝重的侧脸,纪卿更是再一次坚定了自己决心,这一世,不论是刀山火海,他都会跟着凤无忧一起去,无论是刀砍斧凿,他都绝不会背叛凤无忧。 整整守了一夜,第二日因为还有事,凤无忧先一步离开,离开之前,又特意叮嘱了宅子里的照看好纪卿,若是他支持不住,哪怕打晕了也要带他去休息。 在得到宅子里的人再三保证之后,凤无忧这才回了凤府。 刚走到门口,就见凤府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宅子外面围了不知道多少人,正中央是穿着皇家侍从服饰的队伍,抬着一抬抬的礼物,流水一样送进凤府大门。 凤丞相,杨氏,还有凤馨染,一大家子都守在门前,笑的嘴都合不拢。 这是…… 不等凤无忧仔细思考,凤馨染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 “姐姐……”她高声地叫着,把所有人的视线引过来。 “姐姐,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聘礼,姐姐看看如何?”凤馨染不怀好意地道。 这些本来应该都是凤无忧的,但现在却成了她的,她就是要让凤无忧看了难受,同时也要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凤无忧是太子不要的。 她就没见过比凤无忧更蠢的人,太子几乎是她亲手推开,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动手。 凤无忧眉头动了动,原来是慕容乾来提亲。 前夜福平居大火之后,慕容乾和凤无忧之间已成死结,所以慕容乾不再拖延,干脆利落地向凤馨染提亲。 这种翻脸无情的做法,的确是慕容乾的风格。 想起慕容乾,凤无忧心头就涌起起一阵淡淡的腥气,福平居大火的事情,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滚!”根本没有心情和凤馨染纠缠,凤无忧冷声一喝。 但凤馨染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不仅不走,还上前拉住了凤无忧的手臂:“姐姐,你也要嫁给秦王了,不知秦王的聘礼什么时候送呀?” 她故意说的声音很大,不仅把凤无忧的滚字盖过去,还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整个安陵城谁不知道秦王,秦王府是西秦开国就有的一字并肩王,地位之尊贵仅在皇帝之下,就连太子都要低他一头,现任秦王萧惊澜就算腿残毁容,那也是曾经的天才少帅大秦之光,心气之高可以想见,怎么会要凤无忧这么一个被太子抛弃的女人? 秦王不可能来送聘礼的! 所有人都等着看凤无忧的笑话,本来没有聘礼就够丢人了,再和凤馨染这么多的聘礼一对比,那更是丢人丢到九天外。 这凤家两位小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议论纷纷传来,凤馨染得意地看着凤无忧,神色中全是幸灾乐祸。 凤无忧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微抿着唇。 她直到前天夜里才和萧惊澜说愿意嫁给他,这么一点时间根本来不及准备聘礼,所以她自己也对聘礼的没有抱任何希望。 不想理会凤馨染,凤无忧脚步一转向凤府迈去,可是凤馨染一直拦着她,就是不让她走。 就在凤无忧几乎要发火的时候,一个小厮跑过来气喘吁吁道:“老爷,聘……聘礼……” 凤馨染目光一亮,太子的聘礼已经送的差不多了,难道还有? “爹,一定是太子殿下又送了东西来,我们快去看看。”她也顾不上为难凤无忧了,一心只想去看聘礼。 小厮连忙拦住她,道:“不是太子殿下的,是秦王府的!秦王府来给大小姐送聘礼了!” 此言一出,连凤无忧都诧异了。 萧惊澜……真的给她准备了聘礼? 很快,秦王府的聘礼队伍出现在众人眼前,无论是数量还是贵重程度,都引得围观的人一阵阵惊呼。 “有二百五十六抬,太子殿下才给了一百二十八抬!” “每一抬上的东西也比太子殿下的多。” “你看那红珊瑚,比太子殿下给的足足高一倍!” 这批聘礼不仅贵重而且珍惜,好些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才一出现,就把太子府的聘礼甩了几条街,珍贵的让人咋舌。 不是说秦王根本看不上凤无忧的吗?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看这聘礼的丰厚程度,秦王不仅看得上凤无忧,简直就是心头宠呀! 凤无忧半转着身子,看着聘礼一抬一抬地抬进凤府,还把原来堆放在院子里的慕容乾的聘礼跟扔垃圾一样扔到一边,心头情绪不住翻涌。 萧惊澜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就准备出这么惊人的聘礼,还大张旗鼓地给她送来。 难道,他根本没有把她的拒绝放在心中,一直都在准备。 凤馨染嫉妒的眼睛通红,使劲地扭搅手中的帕子。 可恶!可恶! 凤无忧的聘礼竟然比她的还要好,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凤馨染偷偷拉了一下杨氏的衣角,见杨氏转头看她,就对着那些聘礼呶了呶嘴。 杨氏会意,精神一振,大声道:“来人呀,把聘礼都收到库房里去!” 这些可都是凤家的,只要收进了库房,那给不给,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正好,染儿出嫁还缺些嫁妆,现在也有了。 她打得一副好算盘,指挥家丁上前,还没动手就被人拦住了。 燕霖斜睨着眉眼道:“王爷有令,这些聘礼只能由王妃亲自接收,凤家没资格作主!” 不等杨氏反应过来,燕霖就已经走到凤无忧跟前,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道:“王妃娘娘,王爷吩咐了,从今往后,王府的东西就是王妃的东西,王妃的东西还是王妃的东西,秦王府上下,悉随王妃差遣。” 饶是这几日经历剧变,凤无忧此时也不禁露出笑意。 萧惊澜果然是天底下最最护短的人,和他合作绝不会吃亏。 她点点头道:“那就搬到我院子里去。” 杨氏眼见着那么多的宝贝要被搬走,急忙上前:“无忧,这些东西向来都是由公中管理的,这是规矩。” 凤无忧道:“那就从今天改了吧。” 丝毫不给杨氏半分面子,杨氏还想说什么,燕霖已上前一步挡住她:“王爷说了,如果有什么不满,只管去和他说,不许打扰王妃。” 萧惊澜虽然六年不曾出府,但传闻却一直没有少过。尤其是北凉人,据说三不五时就要去暗杀他一次,秦王府每个月都会往外丢出一堆尸首,萧惊澜虽然腿残毁容,凶名却比往昔更盛,杨氏哪里敢去呀! “行了,别丢人现眼了!” 凤丞相看不上杨氏的样子,低声喝了他一句。 杨氏憋屈的要命,那么多的宝贝没了不说,还要被丈夫呵斥。 强烈的不甘让她脱口道:“纪家都是短命鬼,那么多好东西,谁知道有没有命用!” 凤无忧豁地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看向杨氏。 杨氏吓了一跳,可想想自己说的没错,强撑着道:“凤无忧,你想做什么?” 凤无忧一步一步向杨氏走去,浑身都散发着杀意,就在快到杨氏跟前时,一个人影比她还要快,直接窜到了杨氏的身前…… 啪啪啪! 那人影扬手就在杨氏脸上正反手打了三个巴掌,扇得杨氏眼前金星直冒。 扇完之后,她转身对着凤无忧恭声说道:“王妃娘娘,杨氏不敬亲家诸位老爷,奴婢擅作主张打了杨氏,请王妃娘娘责罚。” 眼前的女子一身冰蓝衣裙,隐隐散发出凌厉气息,显然武功不低。 这是什么人?凤无忧抿了抿唇,就见又有一个粉衣女子走上前,行了礼巧笑倩兮说道:“王妃娘娘,这种事情交给奴婢们做就行了。来的时候王爷特意吩咐过,这种教训下人的小事,千万不能劳王妃动手。” 蓝衣丫头打人,粉衣丫头打脸,配合的简直相得益彰。 也不知萧惊澜从哪里给她找了这两个人来。 凤无忧点了点头道:“打得好。” 杨氏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嗷地嚎了一嗓子,转身就扑进凤丞相怀里。 “老爷,你要为妾身作主呀!” 眼泪汪汪,一个劲地望着凤丞相。 凤丞相心疼坏了,杨氏可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想当年,他就是一边娶了纪夫人,一边又在外边偷偷摸摸的和杨氏偷情,所以凤馨染才比凤无忧小了一岁都不到。 等到皇帝登基,凤丞相的位置也稳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杨氏接进凤府,而纪夫人一去世,只用了三天,他就在热孝里把杨氏扶正,足见对杨氏多么真爱。 此时,真爱被打,凤丞相哪里受得了,厉喝道:“来人!” 第39章 赐名,把凤府陪空 第39章 赐名,把凤府陪空 自己的夫人当众被打,如果什么都不做,凤丞相的脸往哪搁? 凤无忧有秦王护着,他没办法把她怎么样,就把怒气都撒在了蓝衣和粉衣两个丫头的身上,指挥着家丁去捉她们,还要严加惩戒。 凤无忧冷眼看着,只在蓝衣丫头抬眸看向自己的时候,轻启樱唇吐出一个字:“打!” 闻言,蓝衣丫头眼睛发亮,把那些家丁全都踹飞出去。 凤丞相气坏了,没想到一个小小奴婢居然这么嚣张,凤无忧让她打就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相把那个奴婢拿下!” 这一次,凤丞相直接把丞相府侍卫们都派出来。 蓝衣丫头武功虽然不错,但对上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吃力,凤无忧看了一眼燕霖,道:“秦王叫你来,是让你看戏的?还不出手?” 燕霖发觉凤无忧的表情对他那叫一个不满,哪里敢怠慢,连忙正色喝道:“凤丞相,你敢欺负我家王妃,好大的胆子!来人,保护王妃!” 这话喊的让凤丞相差点吐血,他明明就只是想要抓一个奴婢而已,怎么就成欺负凤无忧了? 不说二十万萧家军,只秦王府的势力就让他吃不消,哪敢和萧惊澜作对? “燕统领且慢,本相只要那个丫头,并未欺负王妃……”他连忙大叫,但燕霖哪里会听他的,带着人就打了上去。 秦王府的人都是百战精兵,尤其善于打乱仗,凤府侍卫根本不是对手,顷刻间就被打得鬼哭狼嚎。 而且燕霖打着的时候,还故意把他们往慕容乾的聘礼那边赶,这边撞一下,那边扯一把,好好的聘礼被扯的乱七八糟,而秦王府送来的聘礼却一点事都没有。 “聘礼,我的聘礼!”凤馨染急得眼睛泛红,提着裙子跑过去想护住自己的聘礼,却冷不防摔倒在地,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脸,当看到手上腥红的颜色时,顿时惨叫起来:“啊……我的脸!” 这场混战,最终以秦王府的大获全胜结束。凤馨染的脸在地上擦掉了一大块皮,凤丞相和杨氏想要让秦王府的人负责,燕霖振振有词道:“那是她自己摔的,关我们什么事?你们欺负我家王妃,我们没有问你们罪,已经是大人大量。” 凤丞相气得浑身直抖,可是此时凤馨染的脸要紧,只好看着秦王府的人把聘礼抬进凤无忧的小院,而自己则匆匆命人去请御医。 小院里,燕霖命人把聘礼摆好,问过凤无忧没有别的吩咐之后,就先一步离开,而蓝衣和粉衣两个丫头却留了下来。 蓝衣丫头面容清秀,神情也很冷淡,而粉衣则有张很讨喜的圆脸,总是笑眯眯的,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你们叫什么名字?”凤无忧问道。 纪卿留在了秦王府,这两人明显是萧惊澜专门派来服侍她的。 蓝衣丫头没有说话,粉衣丫头笑眯眯道:“回王妃娘娘,奴婢们没有名字,请王妃娘娘赐名。” 凤无忧眉头微微一皱,她其实很不喜欢这一套,一个人的名字是父母起的,都有特别的意义。 “我不讲究这些,用你们的本名就行。”凤无忧道。 “奴婢们真的没有名字。”粉衣还是笑着道:“奴婢们都云卫里出来的,云卫里全是孤儿,只有编号,没有名字,王妃一定要问的话,奴婢是云三一。” “云三五。”蓝衣惜字如金地道。 凤无忧只知萧惊澜身边有一支燕卫,就是燕霖率领,却不知还有一支云卫,只看这两人身手和历练,就知云卫一定是萧惊澜暗中的底牌。 如今,他把自己的底牌都亮在她的眼前,凤无忧百感交集,自己都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态。 粉衣丫头又一次请凤无忧为她们赐名,只有数字的确是不太方便,凤无忧也就没有推辞,想了一想问道:“你们都有什么特长。” 粉衣丫头道:“奴婢学得很杂,机关、易容、毒药、暗器、阵法、律法等等,样样都会一点。” 蓝衣丫头道:“寒月剑法。” “心思灵动,就叫千心,清冷如月,就叫千月,如何?”凤无忧很快给出了名字,两个丫头对看一眼,齐身下拜:“千心(千月)谢王妃赐名。” 凤无忧让他们起来,淡声道:“我不知道秦王是如何吩咐你们的,但既把你们送给我,想必也说了,从此之后,你们就是我的人。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你们以后不用自称奴婢,也不用拜来拜去的,有事直说,有外人在的时候,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千心和千月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但看凤无忧不像是开玩笑,只好都应下来。 凤无忧让她们先自己去熟悉一下这院中的环境,自己则是在床边坐下。 之所以叫她们千心和千月,其实是因为她前世的所在的机构叫千机组,明明就是几天之前的事情,可是现在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了几个世纪,显得那么遥远。 千心和千月的适应能力极强,很快就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摸透了,这一看,两人都不满起来。 这院子也太破了,王爷对王妃求娶之心甚切,今日送了聘礼,明日就会来迎亲,秦王府的布置她们二人出来时都看到了,那叫一个隆重精美,若是从这么破的地方把王妃迎出去,那秦王府的脸面何在? 两人立刻进了房间,向凤无忧请示这件事情。 当听到萧惊澜明天就会来迎亲的时候,凤无忧直接喷了嘴里的茶水。 这也太快了吧?萧惊澜的行动力要不要这么强? 千心道:“王妃,王爷在聘书里都写了的。” 可问题是,那聘书凤无忧根本没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礼物名称,一眼看过去头都大了,哪里还会留意到别的内容? 千月道:“凤丞相知道。” 王爷专门写了信给凤丞相,免得他失礼。 但看现在这样,凤丞相分明是没有把王爷的话放在心上。 千心和千月知道现在就算去找凤丞相也没有用,他肯定忙着看凤馨杂的脸,于是齐齐向凤无忧施了一礼,道:“王妃不必担心,交给我们就好!” 凤无忧对古代婚礼的事情是真的不懂,萧惊澜派来的人也足以让她信任,干脆点了点头,让她们放手去做。 千心和千月也不知怎么发出了信号,她的小院里一下多出许多人,这些人手中拿着各种工具,热火朝天地干起事情,不过大半天的工夫,小院就焕然一新。 凤无忧一开始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后来被千心和千月请去了偏厅稍坐,等到再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住了好几天的地方。 从大件的床和柜子,到小件的摆设,甚至是挂床帘的一个挂钩,都全部被换成新的。 凤无忧坐在精美至极的雕花大床上,摸着手感丝滑的软褥,默默地感叹特权阶级真好。 “我只在这里住一天。”她抿着嘴道。 萧惊澜给她的东西无一不是最好的,留给凤府太浪费了。 “王妃不必担忧,等王妃出了阁,这东西立刻就会拆了,原来是什么样,王妃出阁后,就还是怎么样。”千心笑兮兮道。 凤无忧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心思之灵敏得简直像是人肚子里的虫子。 在凤无忧的小院里热火朝天地进行大改造的时候,凤丞相引着御医匆匆进了凤馨染的房间。 “凤大人,凤夫人,二小姐的伤势无甚大碍,只要小心照顾,不会留下疤痕。”听了御医的话,杨氏的眼泪才总算收了回去。 凤馨染可是要嫁给太子的,若是破了相,那皇家必然不会接受。 凤丞相也松了一口气,谢过御医之后,又亲自送他出去。 凤馨染在凤丞相面前一直柔柔弱弱的,只是哭,可是凤丞相一走,她的神色立刻变得狠厉。 “凤无忧!”她狠狠地叫着这个名字,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她害得自己差一点就无法嫁给太子殿下了。 “染儿,你就不要再去招惹她了。”杨氏想到早上那一场混乱就心有余悸,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的女儿:“她有秦王护着,我们惹不起呀!” “难道我就一辈子屈居在她下面吗?就算我嫁给太子又怎么样?以后见到她还不是要低头叫一句皇婶?那个草包,有什么资格踩在我的头上!”凤馨染狠狠地砸着床,她不甘心。 “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呀。谁会想得到,秦王竟然真的同意娶她?” 原本,他们都以为萧惊澜肯定会退婚,毕竟以他的心性高傲,怎么可能娶一个声名狼藉又被退婚的女人? 可谁能想得到,从一开始事情就偏离了她们设计好的方向,她们的栽赃没有奏效,凤无忧不是被退婚,而是胆大包天地退了太子的婚,而一向不近女色的萧惊澜还一反常态,对她百般维护。 “我绝不能忍受……”凤馨染眼中光芒不住地闪动着:“想压在我头上,那不如让她去死。” 杨氏吓得身子一颤,凤馨染道:“娘,秦王府送了这么多的聘礼,我们要拿什么做陪嫁?你就不怕把凤府陪空吗?” 第40章 放火,求一个忠义的名声 第40章 放火,求一个忠义的名声 秦王第二天就要来迎娶凤无忧,凤馨染的婚礼在凤无忧之后,嫁妆肯定要紧着凤无忧的先准备。 今天秦王府送了多少东西来,满大街的人都有目共睹,若是凤府的陪嫁少了,肯定抬不起头。 但哪怕是照着秦王府十分之一的东西陪嫁,凤府都要被掏成个空壳子,更不用说,他们还要准备凤馨染的婚礼。 杨氏自己是从妾扶正的,一心就想给女儿一个盛大的婚礼,一想到女儿有可能寒寒酸酸的成亲她就受不住,当即道:“你想要怎么做?娘帮你。” …… 千心和千月比凤无忧想的还要能干,不仅在这些大事上安排的好好的,对凤无忧的饮食起居也安排的井井有条。 天色刚黑,她们就端来了饭菜,数量不多却极为精致,看了就有食欲。 饭后陪着凤无忧说了一会儿话,又准备好了洗澡水,水温适中还飘满了花瓣,让凤无忧怀疑以前洗的澡都是假的。 原本二人还要伺候凤无忧擦身,不过被凤无忧果断拒绝了,她真的没有这个习惯。 洗漱完毕,二人就催凤无忧早点休息,因为第二天一早秦王府就会来迎亲,而新娘的梳妆打扮是极繁琐的一件事情,得半夜就起床。 凤无忧头一回被伺候的这么周到,这也是原主这么多年头一回享受到做大小姐的待遇,从善如流地上床休息。 睡到半夜,凤无忧的眼睛倏地张开,黑暗中一个人影连忙出声:“王妃,我是千心。” 凤无忧坐起身,千心连忙拿了衣服过来给她披上,低声道:“院子里进老鼠了,王妃请先避避。” 凤无忧也是察觉到有人才会醒来,她点了点头,没有走门,和千心人一起从窗子里跃了出去。 刚刚离开,就听见门咔嚓一声,居然被人从外面给锁上了,而窗子那里也有人绕过来,凤无忧和千心连忙躲到一边。 一个人拿出吹管往房间里吹了一下,然后打开身边的桶,顿时刺鼻的火油味顺着空气传入凤无忧和千心的鼻中。 “王妃,可要我去结果了他?”千心眼中浮现怒色,凤府的人太胆大了,竟敢放火来烧凤无忧,还先吹入迷烟,分明是不置凤无忧于死地不罢休。 “不必。”凤无忧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我们等。” 凤馨染站在离凤无忧院子不远处的一个隐蔽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寂静的院子。 不多时,忽然院子里红光耀眼,显得比别的地方都亮。 “小姐,成了!”她贴身的丫头低叫出声,脸上都是喜色。 凤馨染也露出一抹狞笑。 凤无忧,让你和我作对,你到地狱去和萧惊澜成亲吧! 她迈步往凤无忧的小院走去:“我们去看看!” 她要亲眼看着凤无忧怎么死,如果能听到她惨叫哀嚎的声音,那就更好。 一进院子,就见整个正房都燃烧了起来,那火势根本不可能有人逃得出来,更何况,她还加了迷烟和锁门两道保险。 “凤无忧,看来你们纪家和火犯冲,都被烧死的人可以在黄泉路做伴,也算是本小姐帮你了!” 就在凤馨染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凉凉的声音:“是吗?”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就猛地一麻,直接被千月制住,至于小丫头,更是被千月一脚踢晕了。 “凤无忧,你没在里面?”看到凤无忧一脸闲适地站在自己面前,凤馨染惊愕大叫。 “我没被火烧死,你很失望?” 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是被人杀死的,可她却一直没有找到下手之人的线索,这一次,会不会能问出什么? 凤无忧连着问了几遍,千月更是配合着凤无忧的问话对凤馨染施以各种手法,可是凤馨染除了说出是自己和杨氏合谋之外,就什么也说不出。 凤无忧皱了皱眉,看来这事的确是凤馨染自作主张,没有什么幕后主使,她这么蠢,蠢到一点应变能力都没有,这种情况下,就是想撒谎也撒不出来。 而且这次的手法这么拙劣,也不像是精密计划过的。 “凤无忧,我全都说了,你还不放开我!” 凤馨染在凤无忧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做了这种事情,还用命令的口吻和凤无忧说话。 凤无忧盯着凤馨染,道:“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误解我好欺负?” 千心原本一直站在凤无忧后面,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 凤无忧淡淡的神情却让凤馨染没来由身上发寒,她道:“你想做什么?我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你若是敢伤我,太子殿下绝不会放过你!” “伤你?明明是你看到我房中起火,姐妹情深跑来救火,我怎么会伤你?” 凤无忧淡然地的声音却让凤馨染浑身上下都发凉,她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千月已经一把拎起她,直接扔到了着火的房间里。 房间里传出阵阵惨叫,可是凤无忧却跟没听见一样,对千心说道:“去请杨氏过来救火,不必急着告诉她房里是谁。” 千心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眼睛闪闪发亮。 她发现,跟着凤无忧真是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说了一声遵命,千心快步地往杨氏的房间跑去。 杨氏正在房间里坐着,今天凤丞相值夜不在府中,平时这个时间,杨氏早就上床休息,可今天却还没睡。 不多时,有人进来禀报,说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求见。 杨氏还没发话,千心就哭着奔了进来,大声道:“夫人,大小姐的房中着火了,求夫人快去救火!” 杨氏心头一喜,看来染儿的安排奏效了。 这一次他们本来就是要让凤无忧死的,怎么可能去救火?不过这话不可能明着说,杨氏故作吃惊道:“好好的,怎么会着火?来人,快去把水龙车拉出来检查检查,装上水去救火。” 火都烧起来了才检查水龙车,还要现装水,恐怕水装好的时候,房子都要烧没了。 千心大叫:“夫人,来不及了,求夫人先派人过去用井水淋一淋,把火势控制下来。” 杨氏看着千心哭得眼泪涟涟的样子心头大为痛快,今天早上打她的虽然不是这个丫头,可这个丫头也没少说风凉话,可惜她是秦王府的人,不然的话,今天晚上一起烧死最好。 “本夫人的安排几时轮得到你插嘴?大半夜的,本夫人到哪里给你找人去?” “夫人真的不能派人去吗?” “本夫人说过了,没有人!” 千心苦苦哀求了几句,杨氏都是一样的回答。眼看着演得差不多,千心大叫道:“二小姐,你好命苦啊,你为了救我们王妃自己冲到火里去,你放心,王妃一定会给你求一个忠义的名声,绝不会叫你死后受委屈的!” 说完,转头就往外奔,可是杨氏却是惊住了,千心都跑出门外了,才连忙叫人把她拦住追回来。 “你再说一遍,是谁在房间里?”她刚才一定是听错了,染儿好好的,怎么会跑到凤无忧的房间里? 火烧凤无忧的主意就是凤馨染出的,说她会救凤无忧,杨氏打死也不信。 “是二小姐。二小姐看到王妃院子里着火立刻冲进去救王妃,可她却不知我们王妃院子今日修整,所以王妃没睡在自己房里。”千心道:“二小姐真是善良,我们王妃一定不会忘记她的。” 杨氏简直要晕过去,也不知道凤无忧使了什么诡计,竟把染儿丢进了着火的房间。 这个贱丫头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但杨氏一个字也不能反驳,难道要她亲口说凤馨染不仅不善良,而且还亲自谋划要烧死姐姐吗? “来人……快来人……快去救火!”杨氏声嘶力竭地大喊。 凤府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凤无忧的院子里,水龙车也在第一时间赶来,总算把凤无忧院中的大火扑灭。 当凤馨染被扶出来的时候早已晕了过去,她的双手死死的护着脸,所以脸没什么损伤,但两只胳膊和手却被烧得全是水泡,看起来触目惊心。 杨氏恨不得找凤无忧拼命,可是偏偏刚才救火的时候,千心把凤馨染大仁大义冲进去救凤无忧的事情说的全府皆知,她根本没有理由去责怪凤无忧。 “还不快去通知老爷,让老爷请御医来!来人,把二小姐抱回房!”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杨氏一肚子都是苦水,只希望女儿不要伤的太重,可是刚走了一步就被千心拦住了。 “杨夫人慢走,我们还有事情要和杨夫人商量。” 杨氏咬牙切齿,就是这个叫千心的小贱人,故意在她面前演戏,不告诉她房里的人是凤馨染,才害得她的染儿被火烧了那么久。 如果染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绝不会放过这个贱丫头。 此时千心脸上笑笑的,哪里还有半分哭哭啼啼的样子。 她也不在意杨氏要吃了她似的表情,笑眯眯道:“杨夫人,秦王明天就要来迎亲,可是我家王妃住的地方却被烧毁了,杨夫人也不想被秦王知道王妃住在这么破的地方吧?” 第41章 清单,若是误了吉时 第41章 清单,若是误了吉时 这院子,就算布置了也还是显得寒酸,哪里配得上王妃出嫁? 她才跟在凤无忧身边半天,可是已经深深被凤无忧给吸引了,王妃这样优秀的女子,当然要从最好的地方出嫁。 “凤府这么多地方,你们随便挑就是!”杨氏此时满心都是凤馨染的伤势,哪里还顾得上凤无忧的事情。 然而千心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本来要走的脚步猛地顿住。 “凤夫人这么说,我们就去星月阁准备了。” “不行!” 杨氏脱口而出,怒道:“星月阁是……” 那是她给凤馨染准备的呀,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这样太子来迎亲的时候才不会寒酸,也能显出凤家的重视。 那种地方,怎么可以给凤无忧用! “杨夫人不是说让我们随便挑吗?我挑的地方有什么不妥当?还是说,凤府中居然有地方连我们王妃都不配用?” 杨夫人有苦说不出,出嫁的阁子不同于其他,一个人用过了,别人就不可能再用。 若是凤无忧从这里出嫁,等到凤馨染出嫁的时候,那么短的时间,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收拾出一个和星月阁一样的阁子来。 “府中其他地方有的是,还是换一个吧。”杨氏勉强挤出笑脸,目光看向凤无忧,希望凤无忧能改变主意。 千月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个杨氏哪来的侥幸心理,明知她故意拖延救火想要烧死王妃,居然还希望王妃现在能帮她。 若是凤无忧放过杨氏,那她回去就和王爷说,换一个人跟着凤无忧,她才不要伺候这种软蛋。 但凤无忧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只淡淡道:“我看星月阁不错,就那里吧。” 杨氏气得脸色发白,却听凤无忧又道:“千心千月,把大火烧了的东西统计好,等大婚之后,把清单送给凤府送来。” 什么?烧了她的染儿,竟然还要她赔东西? 杨氏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千心则是乐得嘴都合不扰,立刻应是。 这小院可是他们才修整过的,用得全是从秦王府带来的珍品,这一次,凤府有得赔了。 凤无忧无意在这里留,带着人去星月阁,只留杨氏在这里善后。 “混帐,混帐!竟然如此欺辱我这个当母亲的,我……我不活了!”杨氏两眼一翻就想晕倒,一旁贴身的嬷嬷连忙扶住她。 “夫人,你可不能晕啊,小姐还伤着呢。” 杨氏想起此事,这才止住了下滑的身子,强咬着牙,跑去看凤馨染。 闹了这么久,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凤无忧到了星月阁,连个打量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千心千月推进了浴房。 千月早将浴房内外检查了一遍,然后亲自去提了热水过来。 凤无忧被千心督促着泡进了水里,又洒了一堆不知是什么花瓣,足足泡满半个时辰,千心才许她出来。 等她穿好中衣,秦王府派来的接引嬷嬷也到了。 这些嬷嬷是来帮她净面梳妆,以及穿着大礼服的。西秦结婚的礼服极为复杂,没有三四个人,根本休想穿好。 凤无忧仿佛人偶娃娃似的被这些嬷嬷和侍女们摆弄,心头都不知是该做何表情。 她自穿越过来最不曾想过的一件事就是成亲,可偏偏,她现在居然就要成亲了。 知道萧惊澜身为王爷,成亲是极为隆重的事情,凤无忧不想丢萧惊澜的脸,所以也就耐下性子,任由一只只手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不住忙碌着。 她就只管听指令行动,让闭眼闭眼,让抬手抬手。 她从前世到今生,都没有此刻这么听话过。 等到所有的妆容都弄好,千心亲自帮她扣好大礼服的最后一个结,而千月则搬了一面大大的铜镜直到她身前。 凤无忧缓缓抬头,凤眸微转的瞬间,连房中的烛火都暗淡下去。 金叶冠,玉珠帘,摇摆掩映间露出芙蕖娇面,葳蕤生光。目如点漆,星芒流转,纯澈中透着威仪,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金红色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庄重却不失妩媚,嬷嬷们全都傻眼了,她们这么多年不知道打扮过多少新娘,却没有一个有凤无忧这么好看的。 难怪,就连传闻中不近女色的秦王,也为她破了例,大肆迎娶。 直到外面传来喧闹声,屋里的人这才缓过神。 这鞭炮,应当是秦王府迎亲的队伍到了。 接引嬷嬷连忙塞了一个大大的苹果在凤无忧手里,同时高声叫着:“凤大人呢?父执辈要送新娘出门,快去请凤大人来!” 凤丞相此时正凤馨染的房间,看着凤馨染伤口狼藉的双手青筋直冒。 他想骂凤馨染蠢,但凤馨染和杨氏都哭哭啼啼的,又让他骂不出口。 此时小厮跑来禀报:“老爷,秦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凤丞相长吸一口气,他现在还不敢得罪萧惊澜,不管皇上心里怎么想萧惊澜,只要萧惊澜一日还是大秦的一字并肩王,他就一日要对他恭恭敬敬的。 “都别嚎了!秦王府来迎亲,你们还不去前面招待着!”凤丞相不耐烦地道。 “老爷,凤无忧把染儿害成这样,你还让染儿去给她的婚礼操持?”杨氏不甘心呀,万万没想到,一向疼她的凤丞相这次居然不给她作主。 “愚蠢!得罪了秦王府,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几天?你当秦王府那些扔出来的尸体都是假的吗?” 骂了杨氏一顿,凤老爷又转向凤馨染,犹豫一下道:“你若实在疼的厉害,就不必去了,我自会向秦王的人解释。” “我要去!”凤馨染疼的额头上冷汗一个劲的冒,却恶狠狠地吐出这三个字。 “我就不信,秦王会真的来接她!” 萧惊澜身受重伤不良于行,他心高气傲,已经六年不曾在人前露面。 先前虽然出现在梧桐殿和公主府中,但说到底那里的人都有限,而这次成亲,却是满京城的人都会涌来观看,就不信萧惊澜会毫不在意地把他的残疾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没有新郎来迎接的婚礼,她倒要看看凤无忧能威风到哪去! 凤丞相看了凤馨染一眼,什么也没说,自己先匆匆去了。 到了凤无忧的院子,看到那里一片焦黑,才想起凤无忧搬到了星月阁。 心头又是一阵气闷,这可是他给他心爱的女儿准备的,居然被凤无忧给占了。 急急忙忙赶过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小卿卿,不是姐姐说你,你背得动王妃嘛?”千心听凤无忧这么叫了一句纪卿之后立刻学了过来。 “不许叫我小卿卿!”纪卿脸涨的通红,他是自己主动要来的,凤无忧那么讨厌凤府,肯定不愿意让凤府的人送他出嫁,但他不一样,虽然他的身份低了一点,却是货真价实的纪家人。 果然,他一来凤无忧就露出笑脸,但气人的是,她紧接着就叫了他一句小卿卿。 于是,这房里的人都知道了。 “小姐,我力气大着呢,背得动你。”纪卿不理会笑的腰都弯下去的千心,认真地和凤无忧保证。 凤无忧含着笑,从头到尾打量了纪卿一眼,忽地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好,信你一次,若是摔着了本小姐,以后有你好看。” 闻言,纪卿忍不住露出笑脸。 千心道:“小卿卿得偿所愿啦!” 王妃给人起的称号简直…… 千心越来越觉得凤无忧是个有趣的人,她们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无聊。 “再笑,小心把皱纹笑出来,变成老太婆!”纪卿气愤地回击,却让千心笑得更厉害了。 就连一向给人感觉冷清清的千月,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凤丞相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所有人都笑眯眯的,发生在凤馨染身上的事情,好像根本和他们无关。 “时辰已到,该出去了。”凤丞相冷着脸道。 对于凤无忧,他真的半点父女之情都没有,说话比外人还要生分。 屋子里的欢乐气氛顿时一僵,凤无忧眯了眯眼,慢慢起身,淡声道:“不劳父亲大人,我已经找好人为我送嫁。” 凤丞相不屑地扫了纪卿一眼,冷声道:“胡闹!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 “他不是奴才。就在刚才,我已经认他当弟弟。”凤无忧根本不理会凤丞相,对着纪卿招了招手,道:“过来。” 纪卿也根本不把凤丞相放在眼里,立刻跑了过来,在凤无忧身前半蹲下。 “放肆!”凤丞相吹胡子瞪眼,上前要阻止,却被千月一个横身拦住。 千月的身手凤丞相昨天见过,不敢轻举妄动,厉声道:“凤无忧,你连为父的话都不听!” “凤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千心笑眯眯道:“凤大人年纪大了,王妃是心疼你。纪公子是王妃的弟弟,由弟弟送王妃出嫁不也是一样的?凤大人,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若是凤大人执意阻拦误了吉时,恐怕在王爷面前不好交代。” 一番话连硬带软,凤丞相哪怕明知萧惊澜根本不可能会来,也不敢丝毫怠慢。 毕竟,这世上还有秋后算账这一词。 终于,他一甩袖子,先走了出去。 凤无忧伏在纪卿的背上,纪卿起身时微微晃了一下,随即稳稳停住,背着凤无忧,一步一步走出去。 第42章 接你,本王娶到你了 第42章 接你,本王娶到你了 凤府中没有一丝要嫁女儿的迹象,甚至连一片红绸都没有。 纪卿一路把凤无忧背到门口,正要往轿子边走,只听一个嬷嬷大呼:“不行不行,这怎么行!” 大喜的日子,居然大叫不行,这不故意的吗? 凤无忧本想掀开盖头看看,但想到今天是萧惊澜婚礼,不能给他丢脸,硬是忍住。 静观其变。 只听那个嬷嬷大叫:“咱们西秦的规矩,兄弟送嫁只到门口,上轿是要新郎来抱的。” 一边叫一边还四处寻找着:“新郎呢?新郎到哪里去了?” 周围围观的人不少,立刻有人想起来,叫道:“嬷嬷别叫了,新郎是秦王!” 满京城谁不知萧惊澜腿残?让他来抱新娘,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难道要让萧惊澜划着轮椅把凤无忧送过去?那样子,成何体统? “哎呀,我给忘了。可是,这真的和规矩不合呀!老辈人都说,不按规矩的人,是不会幸福的!”那个嬷嬷一副懊恼的样子,嘴却毒的不行。 娘家兄弟送嫁的时候丫鬟是不能跟在身边的,千心千月站在两侧的人群里,气得脸色发白。 王妃还没过门呢,就先诅咒他们不幸福,这人的心思简直太歹毒。 那个嬷嬷就站在凤馨染的旁边,分明是她指使的。 凤馨染脸上的伤无大碍,手上的伤又藏在袖子里,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她现在已经跟凤无忧撕破脸,根本就不在乎,就是要让凤无忧出丑。 “小姐……”纪卿的额上出了冷汗,不是累的,而是担忧的,虽说那些都只是传言,可是他却不敢赌,生怕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凤无忧不幸福。 “放我下来。”凤无忧拍拍纪卿的肩膀。 萧惊澜的腿有毒伤,就算能站起来也只是勉强,根本不可能抱她,更何况,他在花朝节那天夜里才发作过。 不过就是一段路而已,兄弟不能送,那她就自己走过去。 纪卿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放,凤无忧干脆自己往下滑,可是忽然,纪卿的手一下坚定起来,牢牢地把她负在背上,不准她再往下。 凤无忧正要说话,一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把她直接抱起。 整个人被裹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鼻尖漫进男子特有的温热气息,萧惊澜的声音低低响起:“本王来接你。” 萧惊澜! 凤无忧惊吓比惊喜还要多。 “你……”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查看萧惊澜的腿,但萧惊澜把她紧紧按在怀里。 “你最好抱着本王的脖子,否则本王要是摔了你,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外面此时早已是鸦雀无声,数秒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爆发出阵阵呼声。 “秦王?那是秦王?不是传言他一向戴恶鬼面具的吗?怎么换了玉面具,我都没有认出来。” “可是他戴着这个面具好俊美啊。” “你们的关注点错了好不好?你们看他的腿,他能走了!” 果然,萧惊澜虽然走的很慢,但一步一步,的确是慢慢在向前走。 正是因为他方才一直站着,所以周围围了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萧惊澜其实是亲自来接亲了。 凤无忧的手圈在萧惊澜的脖子上,这个姿势非常亲密,好像连两个人的心跳声都连在了一起。 听了萧惊澜方才的话,她现在的姿态很乖,生怕一个小动作就会让萧惊澜吃不住。 而看在外人眼里,这简直就是秦王夫妇恩爱有加的证明。 这些天一直都有秦王心悦凤无忧的传言,他们原本还不信,现在才知道,都是真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倘若秦王不是喜欢极了凤无忧,又怎么可能亲自前来迎亲,甚至站了起来? 刺啦一声,离得近的几个人闻声看过去,才发现凤馨染居然硬生生把手中的帕子给扯烂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她想要看凤无忧笑话的时候,却总是变成凤无忧出风头的时候。 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上身上的伤本就没好,竟直接晕了过去。 凤丞相大惊失色,连忙指挥人把凤馨染扶进府中,一派手忙脚乱。 凤府门口的情况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萧惊澜,反正凤无忧已经出了府,以后无论那里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干。 萧惊澜抱着凤无忧,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就算凤无忧不去看,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艰难。 可是,萧惊澜和她说话的声音却始终温润平和,如沐春风。 “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会对你下手吗?”忍不住,凤无忧问了一句。 萧惊澜腿残的时候皇帝都一直防着他,若是知道他的腿好了,只怕立刻就会想办法要他的命。 其实就算她今天被人笑话一下也不打紧,反正只是个仪式,萧惊澜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萧惊澜仿佛早就猜到凤无忧会问这个问题,淡声道:“不是你说的,如果有谁能成为本王认可的妻子,本王定会护她周全,绝不让她受委屈。” 哪怕是被人嘲笑这一点点小委屈,也不行。 凤无忧饶是盖着红巾,呼吸也不由急促了几分。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的男人?这样的男子,有谁能抗拒得了? 可她还是没有说话,她还有纪家的大仇未报,也还不确定自己的心。 萧惊澜一路将凤无忧抱进花轿,然后启程回秦王府。 秦王府早已焕然一新,虽然外面看着还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可是里面却连小径上的地砖都被修葺过一遍,而且还铺上了崭新的红色地毯。 此时府中已经到满了客人,虽然人人都知道皇帝心底忌惮秦王,可秦王毕竟是大秦唯一的一字并肩王,秦王的婚礼,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席的。 凤无忧从来没有成过亲,前世今生都是第一遭。 她根本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不过因为有萧惊澜在,她却觉得很安心。 她有一种笃定,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男人都不会害她。 很快,轿帘被掀开,一只白玉般却又骨节分明的手递到了她的身前。 “王妃,随本王来。”萧惊澜轻轻地吐出王妃两个字,居然让凤无忧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不过她面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镇定地把手放到了萧惊澜的手里。 萧惊澜轻轻握住她,带着她一路往前。 满府的宾客都候在大门口,看到萧惊澜居然是走着过来,又是齐齐一惊。 一些心眼灵活的,已经在想着要怎么样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帝。 腿残的萧惊澜都让皇帝毫无办法,若是他的腿好了,那皇帝还能压得住他吗? 今天这个婚礼哪里是婚礼呀!分明就是萧惊澜借着机会在跟皇帝示威。 也有一些人在震惊之后双目含泪,这都是秦王府以前的部将和战友,他们对秦王府存着敬佩之心,对萧惊澜的遭遇一直觉得可惜,看到萧惊澜能站起来自然高兴。 一个老者龙行虎步的过来,盯着萧惊澜的腿不住打量,终于开口道:“贤侄,你的腿……” “许是今日高兴,居然能够略微站站。”萧惊澜说着,侧头看向身侧的凤无忧。 “只怕并非如此吧,秦王真是深藏不露!”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 但话音刚落,就又被人打断了:“哥哥,你乱说什么!” 一道好听的女声温婉道:“王爷,王妃娘娘,我哥哥性子直,你们别在意。王妃娘娘一嫁过来王爷的腿就好了,足见王妃娘娘是有大福气的人,王爷和王妃一定会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这个女子的声音既好听又柔和,而且听得出是真心,即使还没有见到人,都让凤无忧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王爷,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还请先去拜堂。”又是一道声音传来,这一次,凤无忧感觉到萧惊澜手微微紧了一下,就听他道:“燕伯,你何时回来的?” 秦王府中一直负责给萧惊澜治腿的人就叫燕伯,凤无忧知道他出去给萧惊澜找药,难道这么巧,刚好今天回来了? “王爷大婚,老奴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燕伯笑着,又对凤无忧道:“王妃娘娘恕罪,待拜完堂后,老奴再去给王妃娘娘请安。” 刚进秦王府,居然就遇到了这么多人,凤无忧一声不响地把这些人的声音都记在心里。 不过好在,除去这几人之外,也没有人再上前说话,他们终于开始往拜堂的地方走。 快要走到的时候,凤无忧红盖头下的柳眉微微皱了一下,她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而且绝非善意。 她有得罪什么人吗?婚礼之上,这人总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前方的红毯之上斜刺里伸出一只脚,正搁在她要走的路上。 若不是凤无忧向来谨慎,一旦踩上非跌倒不可。 西秦有种说法,若是红毯走的不顺,那就证明上天不看好这桩婚事,就是当众终止婚礼都不能说什么。 这只脚伸的十分隐蔽,只有凤无忧这边能看到,而萧惊澜的视线因为被她宽大的礼服裙挡住,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凤无忧冷冷一笑,看似还是走着小步子,可是当走到那只脚跟前时,却忽然抬高,然后狠狠地踩了下去。 拜宽大的裙服所赐,萧惊澜看不到有人伸出这只脚,可别人也看不到她踩了人。 “无忧……”萧惊澜察觉到凤无忧步子有些不同,关切地转身。 “无事……”凤无忧微微一笑,想起盖着盖头萧惊澜看不见,赶紧出声:“我们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萧惊澜往凤无忧刚才走过的地方看去,就见一个女子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眼中的情绪几乎可称之为悲苦。 萧惊澜的眉头立时微皱,他怎么就忘了,燕伯回来,她也一起回来了。 淡淡地收回眉眼,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一样,依然带着凤无忧走进大厅。 司仪,司礼,各色人等早已聚齐。 燕伯担任了主婚人,高声地叫着:“一拜天地……” 两人面向门外,向天地躬身。 “二拜高堂……” 萧惊澜父母俱亡,凤丞相因凤馨染晕倒未来,便只拜了萧惊澜父母的灵牌。 “夫妻交拜……” 凤无忧转过身子,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萧惊澜的视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 听着燕伯的口令,她浅浅弯身,弯身的瞬间听到萧惊澜轻声道:“无忧,本王娶到你了。” 第43章 刺客,爱上凤无忧 第43章 刺客,爱上凤无忧 拜完堂,萧惊澜要将凤无忧送入洞房。 刚刚转身,凤无忧就察觉萧惊澜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凤无忧下意识伸手握住他的手,可……好多的汗呀! 手心湿成这样,身上呢,恐怕都湿透了。 为了亲自去迎亲,为了站着举行这一场婚礼,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终究还是撑不住全程。”萧惊澜道,语气里掩不住的失落。 这个男人,想把最好的给自己。 强烈的念头涌上心间,凤无忧胸口一热,用力地握住了萧惊澜的手臂。 今日之事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她。 “谁说你撑不住,难道有我扶着,就不是走了吗?” 结婚的礼服极宽大,凤无忧扶着萧惊澜,可是在外表上看起来,却好像是她依偎着萧惊澜一样。 萧惊澜的心就像泡在温泉水中,又温暖又安全,他不再虐待自己的腿,放心地把自己交在凤无忧肩上。 一个大男人的重量绝不是小瞧的,可是凤无忧硬是晃也没晃,撑住了他全部的身体。 “秦王爷和秦王妃感情真好,还在婚礼上就这么如胶似漆……” “你看他们多般配……” 两人互相依偎着慢慢走出大厅,这本是权宜之计,却不知,在别人的眼中,他们的身影已经成为风景,直到很久之后还被人拿出来津津乐道。 洞房里,凤无忧一把掀了盖头,扶萧惊澜在床边坐下后,蹲下身就要看他的腿。 可是萧惊澜却迟迟不动,凤无忧抬头发现萧惊澜幽幽地看着她,那目光中似乎有点……委屈? 她该不会是看错了吧?她做了什么让萧惊澜露出这种表情? 萧惊澜道:“盖头,应该本王来揭。” 这一刻萧惊澜期待许久,可是凤无忧却自己揭掉了。 凤无忧黑线,她试探地问:“要不,我再盖上?” 她没成过亲,真的没经验呀!萧惊澜的腿今天绝对是超负荷工作,她就只想着他的腿了。 萧惊澜无语地看着凤无忧,这个女人,能不能有一点女儿家的情怀?可……谁让他看上的就是她这份大气呢? 今天的凤无忧被嬷嬷们盛妆打扮过,一张小脸明莹生光,让人几乎拔不出目光,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萧惊澜又怎么可能生气? “算了。”对这个女人,他根本一点脾气也没有。 既然萧惊澜不追究,凤无忧就再次蹲下身,要看萧惊澜的腿。 萧惊澜眉头紧皱,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真的不愿意为这种事情烦心。 不过是一点疼而已,他忍得住。 “萧惊澜,我是大夫!”凤无忧怒了。 就知道他不是个听话的病人,上次她留下的缓解症状的方法和药方,他一个都没有用。 对付这样的病人,根本就不能客气。 自己动手卷起萧惊澜的裤腿,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一双细眉紧紧拧在一起。 “萧惊澜,如果你以后再不按我说的法子治疗,我绝不会对你客气!” 萧惊澜现在腿的状况差到不能再差。 他腿部的关节本来就没有接好,这会让他稍微用力就剧痛无比,再加上体内的毒也被封在此处,疼痛更会加倍,而且稍不小心,毒性就会溢出。 凤无忧不擅长使毒,上一次萧惊澜腿部毒性溢出,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逼回去。 “嗯。”萧惊澜淡淡应了一声。 这么听话?凤无忧狐疑地看向他。 “本王用了,只是,不是你亲手所施,没有效果。”萧惊澜心平气和地解释。 还有这种事情?凤无忧半信半疑,可是想着萧惊澜从来没有骗过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结束检查,正想叫人准备工具和药物先为萧惊澜缓解一下症状,就见萧惊澜额前一片水光,竟是不停地冒着汗珠。 “王爷,你怎么了?”凤无忧急忙问道。 “无事,只是这毒每到十五都会发作的厉害一些,今日,正好是十五。” 明知今天十五,他竟然还那么强撑! 凤无忧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起身就去开门,正要叫人,忽然一道冷光射来。 “小心!”凤无忧的第一反应就是护着萧惊澜,这人能杀到秦王府,肯定是冲着萧惊澜的来的。 而她向萧惊澜扑过去的同时,萧惊澜也用力一拉,想要把她拽到自己的身后。 两人的力道顿时拧巴了,凤无忧站立不稳,往床里侧滚去,连带着萧惊澜也一起滚过去。 “啵……” 好巧不巧,两人的嘴唇碰到一起,重重地亲了一下。 就在此时,门从外面被人重重撞开。 “王……” 燕霖刚说了一个字,舌头就打结了。 他是不是打扰到王爷和王妃的好事?这群该死的刺客,也太不会挑时候了。 他会不会被王爷发配三千里呀? 心头一片哀嚎,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王妃,有刺客,你们这事……是不是可以晚点再做?” 说完话,他简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说的这是什么呀?完了完了,王爷很可能直接把他大卸八块扔去喂鱼。 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的气氛就算再旖旎,被他这么一说也什么都做不了,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萧惊澜欲要起身,这些人敢在他大婚的日子前来行刺,他要是不给他们点教训,秦王府的颜面何存? 但还未动作就被凤无忧按住:“你今日已经做得够多,剩下的,交给我如何?” 萧惊澜尚未答话,凤无忧已经向外走去。 她随手拎了一坛酒在手上,对燕霖道:“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不得有半点迟疑,听明白了吗?” 凤无忧这句话说的气势十足,燕霖下意识就高声应道:“是!” 拎着酒坛出去,凤无忧喝道:“后退!” 燕霖毫不犹豫大喝:“后退!” 这里的人都是秦王府的侍卫,凤无忧今天初来乍到,他们不会听她的命令,但燕霖就不同,他本来就是这些人的首领,一句话喝出,院子里正在和刺客缠斗的侍卫们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却都条件反射的后退了。 “放箭!”凤无忧又喝道,燕霖也立刻执行了。秦王府四周制高点都有弓箭手,立时箭如雨下。 凤无忧就趁着刺客手忙脚乱的时候把手里的酒坛子往院子里一砸,冷笑道:“大婚之日来了,怎么能不请你们喝杯喜酒?” 她反手一顺,燕霖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火折子已经到了凤无忧的手上。 凤无忧扬手扔出,火遇到酒,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此时,秦王府的侍卫都已经退开,院子中央只有刺客,沾到酒的也只有他们。 他们惨叫着四处逃跑,凤无忧眼睛一瞪,厉喝道:“谁让你们停止放箭了?” 原来火一起,秦王府的侍卫们也愣了,居然只顾着看火,放箭都忘了。 听到凤无忧的话才反应过来,连忙张弓搭箭,一面倒地围杀这些刺客,眼见着此行不可能奏效,那些刺客也不是傻的,留下几人断后,其他的纷纷逃跑。 凤无忧这几声命令干脆利落,燕霖也是等她所有命令都下完才知道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 再看向凤无忧,发现她已经转身回房,只扬了扬手随意道:“叫人来灭火!” 这姿势,简直太帅了! 燕霖觉得自己都快要爱上这个女主子了。 他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就察觉到一道目光凉凉地盯着他。 燕霖一看,顿时整张脸皱成了苦瓜。 王爷你不要误会,我对王妃只是崇拜,真的只是崇拜啊! 不理会燕霖的耍宝,萧惊澜目光温润地看着凤无忧,道;“累不累?” 凤无忧摇了摇头,她总共只说了几句话扔了一坛酒而已,怎么可能累? 倒是萧惊澜,今天是十五,他的伤势绝不能再拖了。 凤无忧想起萧惊澜的伤势都是燕伯处理的,正想命人去叫,燕伯已经自己到来。 “请王妃回避……”燕伯只是一查看,就立刻请凤无忧先离开。 萧惊澜这次是每月一次的大发作,和前几次不可同日而语,至少,凤无忧这种半调子的毒术,对此根本毫无办法。 “我不走。”凤无忧摇了摇头,萧惊澜现在这种样子,她怎么能放心离开?而且,她也想弄明白萧惊澜伤势的真正情况,好帮他彻底治愈这伤毒。 燕伯露出为难之色,王爷逼毒之时样子太过可怖,是从来不肯让人在旁边的。 他向萧惊澜看过去,希望萧惊澜自己开口,却不料: “让她留下。”萧惊澜声音都嘶哑了,却是开口留下了凤无忧。 燕伯吃惊地看着凤无忧,他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不少传言,说王爷心悦这个女子,不过他一直都抱着不否定也不全信的态度,可是现在看来……难道是真的? 至少,以洁癖出名的王爷居然不排斥她的碰触,而且还允许她看他逼毒。 燕伯的态度立刻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对凤无忧道:“等下老奴就会为王爷逼毒,王妃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随时问老奴。” 凤无忧点了点头,就是燕伯不这么说,她也会这么做。 医术这种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最让人放心。 第44章 命脉,凤无忧是何居心 第44章 命脉,凤无忧是何居心 只是他们说了几句话的短短时间内,萧惊澜的伤毒已经开始发作。 燕伯将萧惊澜全身的衣衫尽数褪去,裤子也卷到大腿处。 只见萧惊澜比例完美的身体上,黑色的纹线从膝盖处开始突破,一路蜿蜒,形成一个个诡异难名的图案,一直遍布他整个身体,甚至连脸上都有。 燕伯一直等到那些毒性全部发作出来,才拿起特制的金针,手起针落,一连扎了萧惊澜数十个穴位。 随着他金针的落下,萧惊澜的表情越加狰狞,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身上像上墨汁一样渗出黑色粘腻的液体,看着可怖至极,同时,也将整个人染得脏污不堪。 难怪萧惊澜的洁癖那么严重,任是谁有这样的经历,只怕都会恨不得自己永远泡在水里。 “王妃,老奴要将毒性压回去了。”燕伯忽然道,同时,一针落在一个大穴上。 萧惊澜闷吼一声,身子重重地挣动了一下,然后无力地趴在软塌上。 凤无忧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随着他的挣动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这穴,共有一十八个,半分也不能错。”燕伯一边施针,一边向着凤无忧介绍。 就在燕伯施到第十六针的时候,萧惊澜因为疼痛身子微抬了一下,燕伯的针立时落偏。 “糟了!”燕伯大惊,这一针落偏,前面的都会前功尽弃,甚至连毒性都会反噬! 汗水瞬间就从他额上落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凤无忧劈手夺过了他的金针,毫不犹豫扎在萧惊澜一处命脉大穴上。 “不能刺那里!”命脉大穴与性命息息相关,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的。 可凤无忧理也不理,不仅扎了一个,接下来接二连三的,又刺了二十多个穴位,这里面,至少有五个都是命脉大穴。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燕伯甚至都来不及阻止,等到凤无忧刺完退开,燕伯才急道:“王妃,王爷对你如此厚爱,你怎可害王爷!”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他?” 这些人,说话之前都不要先看看情况的吗? 燕伯一愣,连忙看向萧惊澜,发现不知何时,他身上的黑色纹路竟然已经褪尽,重新回到了膝盖下面。 方才他的失手本来是很严重的事情,可是现在不仅没有伤害萧惊澜,反而萧惊澜的面容很安宁,仿佛睡着了。 这可是他为萧惊澜治伤以来的第一次。 “我刺了他的睡穴。”凤无忧道,轻轻嘟了嘟嘴。 萧惊澜点过她两次睡穴,她现在也点他一次,算是还回来。 “王妃是怎么做到的!”燕伯目光热切地看着凤无忧,萧惊澜的毒素有很大一部分都要靠他自身去引导抗衡,金针只是辅助作用,平时燕伯根本不敢点他的睡穴,只能眼睁睁看他挣扎,可是凤无忧却做到了。 “看你刚才行针的手法,自己推演了一下,幸好有用。”凤无忧道。 她说的很平常,在医道方面她本来就很有悟性,几乎一点就通。就算有一些东西不太精通,也只是平时不太用得到,所以没有去钻研罢了。 现在决定要救萧惊澜,她自然就会好好用心。 殊不知,燕伯看她眼神已经像是在看怪物了,天底下真的有这么有天分的人吗? “王妃,那王爷的伤……” 凤无忧摇了摇手:“经络我本来就熟悉,手法也有迹可寻,所以逼毒不成问题,可解毒就不行了,世上的毒千千万,不是一两天能摸到门道的。” 闻言,燕伯的眼神又暗淡下来,不过他也知道凤无忧说的是实话,他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研究出来,凤无忧就是再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从一个不太懂毒的人一瞬间就变成用毒高手的。 虽然如此,也不是没有好处。 燕伯道:“至少有王妃在,王爷不必再受那么多苦了。” 凤无忧斜倪他一眼,道:“燕伯,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如果再不解毒,他只能撑一年?” 燕伯一震,他的确是故意隐瞒了这件事情,但也没有坏心,只是希望凤无忧能对萧惊澜多一点信心,可以好好地陪在他身边,而不要去想后路的事情。 毕竟,无论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如果知道自己的丈夫只能活一年,都不可能再尽心的。 可没想到,凤无忧居然自己看出来了。 这个王妃……不简单。 难怪王爷会为她做这么多事情。 “王妃……” “你也是一片忠心,我没打算怪你,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瞒着我。”凤无忧摆摆手道:“放心,只要我是秦王妃一日,就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的腿。” 燕伯万没想到凤无忧如此深明大义,深深地向凤无忧施了一礼,道:“奴婢燕府管家燕举,见过王妃娘娘。” 这一次,他才是真正地把凤无忧当成秦王府的王妃看。 凤无忧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燕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妃娘娘,不好了,太子硬要进来看王爷!” 刚才的大火还是惊动人了,竟把慕容乾给引了出来。 身为太子,萧惊澜的婚礼他出席是应该的,但现在明知后院生乱,还非要过来凑一脚,不是明摆着来挑事吗? “我去看看。”凤无忧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萧惊澜经过刚才的逼毒虚弱至极,所以她才会点了他的睡穴,现在的情况,就算他醒着,也根本不可能出去见人。 而整个秦王府除了他,根本没有人能和慕容乾正面对上。 就算慕容乾说要到萧惊澜床边去探病,也没有人有资格阻拦。 到时候人多手杂,如果有什么人暗中下黑手,秦王府的人根本没有办法。 他们,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把太子堵在外边吧。 所以现在,只有凤无忧这个秦王妃出面。 刚走出院子不远,就看到从前院浩荡荡过来一堆人,领头的就是慕容乾。 他们也看到了凤无忧,只因,凤无忧这一身实在太美,金红礼服眩目的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这是凤无忧?”宾客中有许多人都未曾见过现在的凤无忧,这一看,全愣住了。 不是说凤家大小姐是草包蠢材吗?怎么会这么漂亮? 而且那眼中流转的光芒如此耀眼,说这样的人是草包……鬼才信。 慕容毅目中也划过赞叹之色,他早知这个女子漂亮,却不知打扮起来,更让人惊艳。 转念想到她身上这套衣服是嫁衣,她已经嫁人了,心头又沉闷起来。 众人心思各异,思忖间,凤无忧已经走过来。 “王府意外走水,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多谢各位关心。”一上来,她就轻描淡写地带过刚才的事,总不能让人知道,新婚夜的居然有刺客吧?那也太不吉利了。 “没事就好,不过孤甚是担心王叔,不知可否前去探望?”慕容乾也被凤无忧的容颜震惊了一下,只恨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居然不肯嫁给他。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萧惊澜身中之毒十分复杂,有上百种方法可以引动他身上的毒性,只要能靠近他就行。 可偏偏,秦王府一直守得跟铁桶一样,他们根本进不去,连想要知道一下萧惊澜的身体状况,都只能让凤无忧打着未婚妻的名义来刺探。 像眼前这样的机会,根本是千载难逢,他当然不会错过。 “王爷累了,已经歇下。”凤无忧淡声道。 “当真?王叔没事自然最好,可是出了走水这么大的事情,王叔又行动不便,孤王不去看一眼总是不放心,王妃还是让让吧。”慕容乾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接近萧惊澜,竟然开始往里面闯。 其他人也跟着往里走,这里面虽然有真的心关心萧惊澜的,但绝大多数都是对他不怀好意,至少不愿意看他好起来。至于慕容乾的人,那更不必说,至少有七八个。 凤无忧眉目一沉,厉喝道:“放肆!太子殿下是觉得我这个王婶说话不算数,做不了秦王府的主吗?” 这话一出,慕容乾脸瞬间涨红。 凤无忧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用辈分来压他。 他一直被萧惊澜用辈分压得死死的,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句王叔,凤无忧才刚刚嫁过来,别的没学会,倒把这个学会了。 凤无忧越过他看向后面的人,冷声道:“各位能来参加婚礼,是我秦王府的客人,但不请自入,就是秦王府的敌人,本王妃劝各位最好想清楚!” 那些人的脚步顿时僵住,有不少人都悄悄后退,秦王府可是威名赫赫的军功世家,就算萧惊澜腿残毁容,可实力仍在呀!要是被秦王府记恨上了,他们以后的日子就休想好过。 一边想着,一边就又往后退了几步。 凤无忧对这个效果很满意,再次看向慕容乾:“本王妃今日也有些累,就不受太子殿下的礼了,太子请回吧。” 那语气,不让慕容乾施礼,根本就是施舍。 辈份压死人,凤无忧今天把王婶的身份利用的淋漓尽致,慕容乾就是一肚子的火也分毫不敢发,谁让,西秦以孝治天下呢?他若是今天敢回嘴,明天就有御史会参他一本,安他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下,慕容乾不得不离开,可,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冒出来:“凤无忧,今天是十五,惊澜哥哥伤势发作,我们去看他都是出自好意,你硬拦着是什么居心!” 谁把萧惊澜伤势的事情说出去的?凤无忧眸色寒冷地看向人群,一眼看到其中一人。 第45章 霸气,干卿底事 第45章 霸气,干卿底事 那人,居然颇为熟悉,一身红色衣裙,分明就是先前在步道上伸腿绊她的人。 今天是她的婚礼,只要有点眼力见的人,就不可能穿正红色,可偏偏这个女人就穿了,所以才让凤无忧一眼认出她。 “林小姐慎言!”燕伯要守在萧惊澜的身边以防他的伤毒有变,跟着凤无忧来的是燕霖,此时他震怒开口,眼神几乎要把说话的人碎尸万段。 “燕霖,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和燕伯一起出京大半个月,不就是为了给惊澜哥哥寻找压制伤势的灵药?” 那个林小姐不仅不闭嘴,还越说越起劲,后来直接越过慕容乾站到了最前方。 “凤无忧,我和燕伯已经把药找到了,对惊澜哥哥很有好处,你还不快点带我们去看惊澜哥哥!” 凤无忧都只叫萧惊澜为王爷,可是这个林小姐却一口一个惊澜哥哥,分明就没把凤无忧放在眼里。 “飞羽,够了!”一个人拉住了她,居然是慕容毅。 凤无忧看到这一幕终于想起这个女子是谁。 她是兵部尚书林家的女儿,慕容毅的表妹,一直爱慕萧惊澜,别的女子都因为萧惊澜腿残毁容而避之不及,她却不仅不避着萧惊澜,还三天两头地往秦王府跑。 按说这么痴情,应该很让人感动才是,但不知为何,萧惊澜对她很冷淡,从来没有回应过她。 原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凤无忧的心气儿立刻平了。 不过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冷着脸,慕容毅以为她因为林飞羽而生气,上前一步道:“凤大小姐,飞羽一时莽撞,还请凤大小姐不要见怪。本王现在就带她回去。” 虽然林飞羽喜欢萧惊澜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但跑到婚礼上来闹,确实有些过分。 慕容毅要带林飞羽离开,可林飞羽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根本不肯。 她用力甩脱了慕容毅的手,咄咄逼人道:“凤无忧,你若是还认为自己是秦王妃,就让我进去送药给惊澜哥哥!” 这……管得也太宽了,林飞羽是什么东西?自己不是秦王妃,要她来说了算吗? 林飞羽这么无礼,凤无忧也不生气,只是叫道:“燕霖!” 燕霖一直跟在凤无忧的后面,此时连忙上前。 “本王妃今天进门,先立下几条规矩,你记住了。” “是,王妃请讲。” 经过方才凤无忧打退刺客的事情,燕霖早就对凤无忧佩服的五体投地,此时在外人面前,更是表现得恭敬至极。 反正王爷也说过:秦王府的就是凤无忧的,府中上下悉听凤无忧差遣。 “第一,本王妃爱静,无论什么人上门,没有本王妃的允许就不得进门,如果有人敢撒泼耍横,不必客气,直接打出去,出了事,自有本王妃兜着。第二,本王妃善妒,最看不得有些猫猫狗狗围在王爷身边,王爷的饮食除非本王妃亲自布,否则粒米滴水不得入口。这两条,听明白了吗?” 燕霖一边听一边心底狂笑,王妃也太毒舌了吧,有了这两条,就不信林飞羽还好意思往秦王府跑。 要知道,林飞羽老往这里跑,王爷又不待见她,他们这些做侍卫的也是很烦的呀。 他忙不迭地应下,忽然想起一件事,脱口道:“万一王妃不在的时候,王爷正好饿了呢?” 不是王妃亲手布的就不能吃,那…… 凤无忧根本没想过这问题,可是燕霖问了,她又不能不答。 瞪了一眼这个拆台的笨蛋,凤无忧狠狠吐出两个字:“忍着!” 燕霖被震到了:霸气! 也不知王爷若是听到,会是什么表情。 燕霖简直现在就想给凤无忧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肯定不可能,于是他双脚一磕,几乎是用吼的:“是!属下遵命。” “燕霖!你……你怎么能听这个女人的!”林飞羽气急败坏地大叫。 她不知中燕霖说过多少次,让他在萧惊澜面前帮自己说两句好话,可燕霖从来不肯,但现在,居然这个女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而且还自称为属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凤无忧一介草包,嫁给萧惊澜根本就是对他的羞辱,燕霖对萧惊澜又是死忠,绝不可能听命于一个羞辱自己主子的人。 所以她刚才一定是听错了。 林飞羽拼命地说服自己,但燕霖只是斜了她一眼,就道:“我不听王妃的听谁的?王爷吩咐了,秦王府上下悉听王妃差遣,王妃的话就是他的话。” 这句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飞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脸地伤心欲绝。 惊澜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做?难道他就看不到自己对他的心吗? 凤无忧不想再和这些人耗下去,扬声道:“今日是我和王爷的大喜之日,都说良宵苦短,各位还要留到几时?” 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可林飞羽听到这话就像是发现了凤无忧的又一条大罪,抬头尖声叫道:“凤无忧,你怎么这么无耻!惊澜哥哥的身体都这么虚弱了,你居然还为了一己私欲,强迫惊澜哥哥……做那种事情……你……不要脸!” 凤无忧简直想翻白眼,她只是为了赶人好吗?而且她和萧惊澜已经成亲,就算做那种事情也是天经地义,怎么被林飞羽这么一说,就好像她是强抢民男的恶霸女土匪一样? “凤无忧,我绝不能让你这么对待惊澜哥哥,你……你快把惊澜哥哥交出来!” 林飞羽越脑补越觉得凤无忧会对萧惊澜辣手摧花,直接开口要起人。 凤无忧也是受够了,忽然迈步,直逼到林飞羽身前。 “你想做什么?”林飞羽没想到凤无忧突然行动,而且,她的气势怎么会这么强? 她站在这里,却觉得被凤无忧压得死死的,连说话都困难。 凤无忧盯着林飞羽,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干、卿、底、事?” 这四个字像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到林飞羽的脸上,她站立不稳,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凤无忧转向慕容毅道:“毅王殿下,令表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吧?怎么就管起我和秦王之间的夫妻之事了?是不是管得太宽?毅王殿下若是方便,还请给林大人带句话,请他好好管教女儿,免得将来做出什么有辱林府声誉的事情。” 慕容毅目光一直盯着凤无忧,虽然她说的很不客气,但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林飞羽挑衅在先,所以他没有任何责备凤无忧的理由。 沉声道:“本王会把话带到。” 凤无忧点点头,说了一句有劳毅王,然后就转向其他人道:“天色已晚,就不留各位了,请便!” 一边说,一边给燕霖使了个眼色。 燕霖立刻会意,这是让他强行送客呢,毕竟凤无忧刚才说过了,不肯走的人,就打出去。 一挥手,秦王府的燕卫围了百十号人过来,一个个礼数周到的送客,可浑身散发的气息却是:再不走,老子就把你踹出去。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哪里还有人敢赖着不走呀?更别提去看萧惊澜了。 一个个,打着哈哈往外走,还唯恐走得不够快,真的被秦王府的燕卫们打一顿。 燕霖亲自拎起林飞羽,眼神里全是厌恶。萧惊澜何是伤毒发作是何等机密的事情,这个蠢女人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以后每月十五,恐怕他们得加倍安排人手才行。 林飞羽被拎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立刻用力挣扎,但燕霖是不可能让她挣开的。 林飞羽就一边挣扎着转身一边大叫:“凤无忧,我已经请到了神医乌觐,明天就到京城。他一定会治好惊澜哥哥的,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若我知道你伤了惊澜哥哥,我绝不会放过你……” 对于林飞羽的威胁,凤无忧的选择当然是:根本不理。 吩咐剩下的燕卫守好后院,不许任何人进来,凤无忧转身回了新房。 一进去就发现,萧惊澜居然已经醒了。 他的体质特殊,凤无忧的睡穴根本制不住他多长时间,他醒来之后燕伯曾问他要不要出去,有慕容乾在那里,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不过萧惊澜却示意不用,只是道:“本王相信她。” 相信凤无忧有应对危机的能力,也相信凤无忧会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凤无忧一边在前面应对,一边就有人源源不断地把情况汇报过来,果然,正如他所想,凤无忧做的几乎完美。 凤无忧走近了,发现萧惊澜嘴唇又干又白,甚至都起了褶皱。 她连忙问道:“你不渴吗?出了那么多汗,怎么不喝点水?” 逼毒过程中,萧惊澜出的汗把被褥都湿透了,更不用说逼出的毒素也是经由水液带出,他现在的身体绝对需要大量的补充水份。 可是萧惊澜闻言却是笑了,眼神中的光彩格外明亮,他轻志道:“不是王妃说的吗?非经王妃之手,粒米滴水都不许入口。” 第46章 失业,毅王殿下很闲吗 第46章 失业,毅王殿下很闲吗 凤无忧无奈道:“那都是说给慕容乾那些人听的,你那么当真干什么?” 难不成,以后要是她真的没在,萧惊澜要饿死渴死不成? 萧惊澜道:“说都说了,怎么能不做。” 凤无忧见萧惊澜唇上干的厉害,赶忙端了一杯水过来,要喂他喝。 谁知,萧惊澜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经过我的手了嘛,你怎么还不喝?”凤无忧道。 “交杯酒还没喝。”萧惊澜因为太过虚弱,声音微微发哑,可却意外地好听。 那声音,像羽毛一样拂在凤无忧的心上:“先喝酒,再喝水。” 他这身体,哪里能喝酒呀?就算他们成亲的喜酒是特制的,那也不行啊! 可是萧惊澜极为坚持,凤无忧无奈,只好取了桌上的酒杯,只倒了浅浅的一点点,道:“沾沾唇就可以了,不许多喝。” 萧惊澜眼睛都弯起来,他真的喜欢极了凤无忧为他着想的样子。 乘顺地点点头,执起一杯酒,和凤无忧手手腕相交,一口吞了下去。 “不是说了只能喝一点嘛!”凤无忧接过酒杯发现空了,立刻不悦地瞪她。 “只这一次。”萧惊澜轻声道:“以后,都听你的。” 这话,太暧昧了。 凤无忧脸微微一红,立刻别转开,道:“水准备好了没有?你沐浴一下吧。” 方才的事情太多,萧惊澜又担心凤无忧,只是让人用湿布擦了一下,还没有沐浴。 燕霖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凤无忧让他把水提进来,服侍着萧惊澜坐进浴桶。 灯火摇曳,衬得他胸前肌肤一片莹白,比女子的还要美。 凤无忧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这一次,也许因为喜房中的气氛太特别,她居然有些移不开眼。 直到萧惊澜发出低低的笑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多丢人的事,连忙把布巾往他怀里一扔,道:“洗好了叫我!” 燕伯站在门外,又一次露出惊异之色。 王爷是最讨厌别人看他的身体的,就连他,也是因为从王爷受伤开始就一直由他治疗,所以才能在王爷沐浴时一旁服侍。 平日里,就连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燕霖都不许在这种时候靠近他,可是现在,王爷居然让凤无忧进去了? “燕伯,再这么下去你就要失业了,要不要现在赶快想想将来到哪儿养老?”燕霖笑嘻嘻地道。 以前这些活儿都是燕伯做的,可是现在全被王妃抢走了。 燕伯瞪了他一眼,哼一声道:“你失业了老夫也不会失业!哼!” 说完,背着手走了。 他可是秦王府的大管家,哪有这么容易就失业? 王爷有王妃服侍,这是好事呀! 只是,他人老成精,也看得出现在凤无忧对萧惊澜并没有什么感情上的倾向,只希望,王妃能喜欢上王爷就好了。 萧惊澜沐浴好之后,凤无忧扶着他从浴桶中出来,又把干爽的衣服拿给他。 凤无忧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萧惊澜沐浴的时候又会留一件中衣在身上,因此倒也没什么。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凤无忧扶着萧惊澜在床边坐下,然后就犯难了。 她要睡哪里呀?该不会,要和萧惊澜同床共枕吧? 虽说他们已经成亲了,可是相信萧惊澜也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因为她只有在京城有了容身之处,才能为纪家的人报仇。 “怕了?”萧惊澜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淡淡道。 “谁怕!”凤无忧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叫出声,叫完才后悔。 中萧惊澜的计了,趁着她想事情的时候开口,她当然下意识地反应。 不过,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凤无忧走到床边自己爬到床里面,把被子往身上一盖,道:“睡觉!” 一边说,一边就背转了身子,朝向墙壁。 萧惊澜唇边无声无绽出笑意,也在凤无忧身边躺下。 虽然是分了两床被子,但身侧床铺微微陷落的感觉,还是让凤无忧不自觉有点紧张。 前面萧惊澜抱着她睡过两次,但这次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和他同床共枕。 “无忧,除非你心甘情愿,否则本王绝不勉强你。” 淡淡的声音,仿佛带着芷兰香气,一下就让凤无忧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唔……”她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不知何时,沉沉睡了过去。 确定凤无忧睡熟之后,萧惊澜小心地把她的身子揽过来,抱在怀中之后,才慢慢也闭上眼睛。 于是,第二天一早,凤无忧就发现,自己居然又是在萧惊澜怀里醒来的。 对此,她表示已经没脾气了,尤其,当萧惊功澜察觉她的动作,也缓缓张开眼睛的时候,那一眸高山清雪映得人魂都丢了,更别说控诉他偷偷抱她的行为。 起床洗漱之后,凤无忧叫来千心千月,让她们为自己着大装好去宫里问安。 这是皇家的规矩,王爷大婚的第二天,都要去宫里问安。 可是萧惊澜却阻止了,见凤无忧疑惑地看过来,才道:“昨夜府中大火,本王被吓到了,一早就让人递了折子,三日后再去。” 萧惊澜当然不可能被大火吓到,他只是觉得凤无忧昨日累了一天,没必要大清早地起来,就为去皇宫的事情折腾。 反正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这种借口,不用白不用。 凤无忧心知萧惊澜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安排的,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和萧惊澜一起用了早饭。 萧惊澜果然把他昨夜的话贯彻到底,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不过凤无忧的手,他就不吃。 凤无忧无语地要命,让他吃饭,他只是用眼睛静静地看着凤无忧,一副委屈的样子,好像在指责凤无忧说话不算话似的。 到后来,凤无忧服气了,认命地帮萧惊澜布好饭菜,这才开始自己吃。 她没发现,萧惊澜动手开始吃的时候,唇角一直翘的高高的,极为满足。 其实,凤无忧布的好些菜都不是萧惊澜爱吃的,有些根本碰都不碰,可因为是她布的,所以萧惊澜提都没提,全都吃了下去。 于是,燕霖在一侧惊悚地看着:最不喜欢吃辣的王爷,红油笋丝,吃了。 最不喜欢吃油腻之物的王爷,小炒鸡肫,也吃了。 看着萧惊澜优雅的进餐动作燕霖无语望天:王爷,原来你以前的那些禁忌,都是假的吗? 吃过饭后,萧惊澜让凤无忧好好休息,若是闷了,也可以让燕伯带她去转转王府。 交代好后,他自己就进了书房。 无论是京城还是边疆,处处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萧惊澜的平日都是极为忙碌。 凤无忧目送他离开,眉眼渐渐沉下。 有了萧惊澜的包容,她现在已经在京城立住脚,可为纪家报仇之事,又该从何做起? 正想着,燕霖过来禀报道:“王妃,毅王来访。” 慕容毅? 凤无忧奇怪道:“毅王来了,你不去找王爷,找我做什么?” 在古代,通常都不会让女子待客的,除非来的是女眷或者男主人不在家。可现在,萧惊澜明明就在呀。 燕霖道:“毅王殿下说,就是来见王妃的,还说……和凤府大火的事情有关。” 闻言,凤无忧眉梢一跳,古代以木制建筑为多,失火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凡失火总是需要向官府报备。 慕容毅身为京城治安总负责人,来问问也是正常。 “请他到正厅。”凤无忧道。 正好,她也有事要找慕容毅。 千心千月从凤府一路跟过来,现在当然还是凤无忧的贴身丫头,立刻也跟上。 大厅里,慕容毅眼观鼻鼻观心,但心底却掩不住一丝期待。 等待中,一个女子迈着大步进入厅中,淡淡的木叶香气让他忍不住心神一荡。 “毅王殿下。”凤无忧和慕容毅施了礼,又请他坐下,这才问道:“毅王殿下今日是为凤府大火的事情而来?” “正是。秦王妃,那日着火的是你的房间,不知因何失火?” “只是意外。”凤无忧淡淡道。 这显然不是真话,慕容毅轩昂的剑眉拧起,道:“我还以为你的胆子很大。” 他早已去凤府看过,房间烧成那样分明是有人纵火,甚至还有火油的痕迹。 原本以为凤无忧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人,所以特地来给她一个讨还公道的机会,没想到是他自做多情。 “区区家宅小事,连个人都没有死,竟劳动毅王大驾,毅王殿下很闲吗?”凤无忧不客气地道。 慕容毅微微一噎,尚未开口,凤无忧已冷声道:“若是毅王殿下真的这么闲,眼前还有一桩惨死二十七人的大案,为何不见毅王殿下去查?” 凤馨染对她做的事情她根本没放在眼里,而且这个仇她自己已经报过了,用不着慕容毅再多此一举。 相反,福平居纪家惨案那么大的事情,明明该仔细探查,可是慕容毅却只字不提。 慕容毅想要为她主持公道,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虽然已经过了三天,可是福平居的那把大火始终在凤无忧心头烧着,她知道慕容毅此来其实是好意,只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第47章 执法,真的想救王爷吗 第47章 执法,真的想救王爷吗 知道自己方才是迁怒,凤无忧微微平息了一下心情,道:“大将军,我叫你一声大将军,希望大将军能按军中铁律行事,明察秋毫,秉公处理。大将军可否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是谁动的手?” 慕容毅虽早就料到凤无忧也许会问起这件事情,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他还是沉默了。 “大将军一定知道对不对?还请大将军告诉我!” “本王……不能说。” 纵使凤无忧的目光那般期待,慕容毅还是咬牙吐出了这几个字。 凤无忧眼中的热切一点一点退去,问道:“为何?” “凤无忧,福平居之事不是案子,而是大理寺差役执法。本王已经连夜查过,那里确实发现了风雨楼叛逆进出的痕迹,大理寺的证据完整确凿,行事文书也全都符合规定。这是官府办事,出勤人员属于机密事项,所以,本王不能告诉你。”慕容毅急切地解释,生怕慢一点他就说不出口。 “证据?文书?”凤无忧冷笑。 慕容乾以太子之尊,只要稍微授意,什么样的证据和文书拿不出来?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开口,下面的人自然就会为他办好。 可是现在慕容毅却来告诉她,因为有证据和文书,所以放那把火就是合法的,纪家的人就应该白死,而他甚至连动手的人是谁,都不能告诉她。 真是好一个秉公办事,遵纪守法的王爷。 “毅王爷,凤府大火确属意外,并无其他隐情,如果毅王没有别的事情,本王妃有些累了,不能久陪,还请王爷见谅。” 凤无忧冷冽的神情和孤愤的目光让慕容毅几乎想要脱口把那几人的姓名告诉她,可是他做事也有他的原则,因此踟蹰再三,仍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凤无忧回到后院,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中的情绪。 她叫过千心问道:“风雨楼是什么?” 方才慕容毅说福平居发现了凤雨楼叛逆,她隐约觉得并不简单。 “回王妃娘娘,风雨楼是二十多年前突然崛起的一个江湖组织,以与大秦作对为目标。”千心不愧是百事皆通,很快就把风雨楼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风雨楼总体来说就是一个杀手组织,只要付钱,就什么事都肯做,只有两点很特殊,一是不接西秦人的单子,二是如果其他客人的暗杀对象是西秦人,收费减半。 三国之中和西秦人有仇的多了去,不知道多少人找风雨楼出手,甚至有些西秦人为了贪便宜,故意请别国人在中间做代理,雇凤雨楼去杀西秦人。 除了这些生意之外,风雨楼还会主动地找西秦的麻烦,什么刺探消息,打劫财物,暗杀官僚,都是他们常做的事情。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以覆灭西秦为终极目标的组织,也不知是什么人建立的,居然和西秦有这么大的仇恨。 这个组织的隐蔽性极强,一切接头都必须由熟人引荐,稍有不对就躲的远远的,甚至会反杀了他们认为有问题的人。西秦皇室查了二十多年,都没能查出这个组织的一丁点信息,甚至连这个组织真正的名字都没能查到。 至于风雨楼这个名字,则是去接头的人传出来的,据说虽然他们每次去的地点都不同,可无一例外会在墙上看到一副字,左边写万里江山,右边写风雨如晦,因此有人管这个组织叫江山风雨楼,也有人叫它风雨如晦楼,后来为了称呼方便,就统一叫风雨楼了。 听完介绍,凤无忧总算有些了解,慕容乾做事果然够狠,风雨楼专门和西秦作对,在福平居发现风雨楼的痕迹,罪名与谋反没有区别,不管是真是假,纪家人都难逃一死。 他们那夜火烧福平居,杀了那么多人,在皇帝眼里只怕是大功一件,根本容不得任何人翻案。 难怪,就连慕容毅都不愿意继续查下去。 因为就算查,也根本没有用! 想明白这些关节,凤无忧的心头更闷。 她在府中实在坐不下去,起身道:“我们出去走走。” 在大街上来回逛了好久,直到走累了,才带着千心千月进入一家酒楼,在二楼雅座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等菜的间隙,凤无忧往楼下望去,发现聚了好多人,都翘首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他们在做什么?”凤无忧疑惑道。 虽然这里靠近城门,可是现在已经是中午,并不是高峰的时候,这里不该有这么多人才对。 “回王妃娘娘,他们应该是在等神医乌觐。乌觐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义诊三天,无论什么病,只要能排到他面前,他都会治的。” 千心的回答让凤无忧神情一震,这才想起昨天林飞羽似乎的确说过乌觐今天会进城的事情。 她记得林飞羽还说过,乌觐一定能治好萧惊澜。 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凤无忧道:“这个乌觐神医真的能治好王爷的腿吗?” 凤无忧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确定帮纪家讨回公道之后,还会不会再留在秦王府。但萧惊澜帮了她那么多次,治好萧惊澜的腿是她必须做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就算让她去向林飞羽低低头也没有什么,反正她本就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我也不确定,不过燕伯曾说,这天下只有两个人有可能治好王爷,其中一个就是这个神医乌觐。”千心道。 “两个?另一个是谁?” “是南越太子贺兰玖。” 听到这名字,凤无忧泛起一丝兴味,一国太子居然同时是名满天下的名医,这两个身份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这两人都擅长什么?有没有治好过的例证?”凤无忧问道。 “乌觐专精医术,并且每到一处就会先开三天义诊,所以例证很多。那位贺兰太子却是所学博杂,据说他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平日行事放浪形骸,而且最好美人。治病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像消遣,几乎很少出手,不过似乎每个经他救治的人最后都好了,所以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他能起死回生。” 这种传言千心是不信的,谁知道贺兰治好的都是什么病?没准只是头疼脑热之类的,能有这么大的名声,还不都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 千心道:“我觉得还是乌觐神医更靠谱。” “不对。”凤无忧摇头道:“乌觐专攻医术,有现在的名声很正常,而贺兰玖在这么多的事情上分心,却还能与乌觐齐名,可见至少在天赋上,贺兰玖绝对比乌觐要高。而医术,恰好是一件很需要天赋的事情。” 凤无忧说完自己的判断,忽然发现周围一片安静。 这酒楼里面是很热闹的,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原来有人这么瞧不起我的医术。”一道声音传来,满含阴森暗刺。 凤无忧一头黑线,不会这么巧吧,议论了两句,居然被正主听个正着。 这林飞羽和她也真是孽缘,给乌觐接风选在哪里不好,偏偏和她选在同一家酒楼。 背后议论人总归不对,此事她错在先,凤无忧站起身打算赔罪,谁知还未开口,乌觐就转向林飞羽说道:“既然秦王妃如此看不上在下的医术,在下就不去献丑了。林小姐,告辞!” 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的下楼。 林飞羽差点傻了,她费了多少心血才把乌觐请来呀,现在连秦王府都没去,就走了? “凤无忧,我好不容易才请来乌神医,你竟然把他气走?如果乌神医不肯去给惊澜哥哥看伤,如果惊澜哥哥的腿好不了,就全是你的错!” 林飞羽吼完,连忙一路小跑地去追乌觐。 天底下只有两个人有可能治好萧惊澜的腿,贺兰玖脾气古怪,谁知道他肯不肯出手,最有希望的只有乌觐,她绝不能让乌觐就这么走掉。 乌觐的到来像是一阵龙卷风似的,来得快走的得更快。 酒楼里的人都神色不善地看着凤无忧,乌神医名声多好啊,这么高的医术还开义诊,天岚大陆上谁提起乌神医不竖大拇指?现在凤无忧居然说乌神医医术不行,还把他气跑了?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扫把星。 “赶出去,把她赶出去!” “她要是在这里,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来这里吃饭了!” 酒楼老板面色为难地看着凤无忧道,道:“王妃娘娘,小的是小本生意,您……” 凤无忧摆了摆手,道;“给你添麻烦了,千心,把银子付了。” 虽然没吃到东西,毕竟点了菜,所以凤无忧还是把饭钱留下,老板连忙推拒,但凤无忧没理会,让千心把银子放在桌上就走了。 出了这么件事,凤无忧也没什么心情再逛街。回王府的路上,她一直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巧的是,林家的府邸就在回王府的必经之路上,当路过林家门前的时候,凤无忧忽然道:“你们说,我若是把乌觐打晕了带到秦王府去,他会不会给王爷治伤。” 话落,听不到一丝回音,凤无忧转看就看到千月一脸高冷,千心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王妃娘娘,你确定你是想治王爷的腿,而不是想害他吗?” 第48章 喂饭,终于知道凶手 第48章 喂饭,终于知道凶手 打晕乌觐的计划被千心痛斥了一番,只好胎死腹中,风无忧有些灰溜溜地回了秦王府。 今天这事实在是太……背了。 出去一趟不仅没请到乌觐,还把他得罪了个彻底,看来,想要治萧惊澜的腿只能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想办法。 回房间清洗了一下身子,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萧惊澜在房中。 “你忙完了?”凤无忧一边走过去一边问,却忽然,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她的动作僵住,尴尬地看着萧惊澜。 中午没吃饭,居然这会儿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萧惊澜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凤无忧,这模样……好生可爱。 凤无忧被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凶神恶煞道:“笑什么笑?没见过人肚子饿啊!” “见是见过,没这么近距离的听过。”萧惊澜笑道。 他那种变态的洁癖,根本没有女人能走到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凤无忧面色微红,踢了一脚他的轮椅道:“还笑!还不叫人准备吃的,想让我当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秦王妃么?” 萧惊澜强忍着笑意,让人去备晚饭过来。 厨房里的人听到消息都颇为诧异,王爷的饮食向来非常规律,一餐一饭都有定点,还从来没有提前让准备餐饭的时候。 可当听说是王妃饿了之后,一众人等就都释然了。 王妃虽然才嫁过来一天,可是自她与王爷在梧桐殿订婚开始,王爷就不知为她破了多少例了,现在提前用餐又算什么? 经此一事,燕伯干脆把王府厨房的规矩都给改了,专门开了一个小厨房,要时时备着四时点心,随时都有热汤热饭。 这些事情凤无忧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感叹了一下秦王府厨房的效率真高,才吩咐了不到一刻钟,八碟冷热饭菜就已经送到了桌上,而且样样看着都精致至极,让人极有食欲。 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凤无忧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方才等饭菜的时候萧惊澜命人拿了碟点心让她先垫垫,她此时也没有那么饿,于是就先着手为萧惊澜布菜。 看到桌上一个兔子小馒头做的非常可爱,一时玩心起来,还捏在手上送到萧惊澜嘴前,哄小孩一样的道:“啊……” 千心千月在一旁伺候着,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打了。 王妃这是不要命了吗?居然敢这么对王爷! 然而下一秒,她们就齐齐地瞪大了眼睛,因为…… 萧惊澜竟然真的张开了口,就着凤无忧的手把兔子馒头吃了下去。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王爷,该不会是假的吧? 她们身为云卫崇拜和效忠了那么多年的主子,居然像个孩子一样被人哄着? 偶像倒地,梦想破裂…… 她们简直连自戳双目的心都有了。 而凤无忧全无所觉,还十分讨好地问道:“好不好吃?” 萧惊澜目光幽幽盯着她,从善如流地道:“好吃。” 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睛根本没有看那个兔子馒头,而是看着凤无忧的手指。 她亲手喂的东西,哪怕是砒霜,也是好吃的。 萧惊澜的回答大大鼓励了凤无忧,她也玩喂食游戏玩上瘾,又接连喂萧惊澜吃了好些东西。 有些萧惊澜表示好吃的,她就顺手也喂自己几口,一来二去,两个人都吃饱了。 碗盘被人收下去,千心又端来了饭后的消食茶。 “我来我来!”凤无忧伸手欲拿,萧惊澜却快了一步,自己接了过去。 将茶在小几上放好,萧惊澜如高山清雪般的眸子凝视着凤无忧,仿佛能看透一切。 他道:“说说吧,究竟是何事?” 凤无忧绝不是会服侍人的人,今日这么主动,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男人,怎么眼睛这么毒? 凤无忧抿抿嘴道:“我把能救你的神医给气走了。” 一五一十,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能治好萧惊澜的人只有两个,可是她却气走了一个,这就已经断绝了一半的希望。 凤无忧偷眼去看萧惊澜,就算他再大度,只怕也会生气的吧。 谁料,萧惊澜只是笑笑,道:“原来是这种事情,既然请不来,那大概是天意如此。” 凤无忧连忙道:“你别灰心,不是还有一个南越太子吗?我听说皇上大寿各国进京,南越太子也会来,进城的日子就在明天,我一定会把他请到的。” 顿了一顿,凤无忧又道:“而且,我真的觉得南越太子的医术比较高。” 若是乌觐听到这话,非得气死不可。 千心收拾好东西出门之时正好听到这一句,她转头忧伤地问千月:“你说,咱们王妃真的是想救王爷吗?” 千月沉默了片刻道:“难说。” 房间里,萧惊澜低笑出声,道:“本王相信你。” 凤无忧道:“我是认真的,不是因为请不到乌觐才这么说的!” 萧惊澜含笑不语,忽然拉了凤无忧的手过来道:“不说这个,本王有另一件事情和你说。” 能让萧惊澜这么说的,定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凤无忧立刻敛了神色,等着萧惊澜开口。 然而萧惊澜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张叠的方方正下的纸条递给她。 凤无忧心头一跳,隐隐有些预感,立刻把纸条接了过来。 展开看了一眼,她手纸猛地用力,把纸张都握皱了。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人名。 她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再次张开,哑声道:“这些人……” “林飞轩,兵部尚书林昌明唯一嫡子,林家举家支持慕容毅,他却一反众人支持慕容乾,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参领羽林军。” “沈破军,奋武将军沈成大之子,慕容乾伴读,代大理寺少卿。” “李向荣,义阳刺史李德敏幼子,李德敏外放之前,曾任太子少傅,李向荣受父茵,现任太子府典仪。” “杨文海,大理寺正,他是那天带队的人,也是……你继母杨氏的侄子。” 萧惊澜将这四人的来历职位一条一条地说给凤无忧,再次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凤无忧的手指冰凉,让萧惊澜忍不住怜惜,他用自己的大掌暖着她,轻声道:“本来早就查到了,只是本王存了些私心,不愿你在成亲的时候还想着别的事情,所以,才晚了一日拿出来。” 凤无忧眼眶发热,低声道:“我会做干净一点,不会连累你的。” 这些人名,她在慕容毅那里想尽办法也得不到,萧惊澜却一早就为她准备好。 福平居大火过去三日,她终于知道凶手都是谁。 萧惊澜面色微沉,道:“你又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么?” 凤无忧疑惑地看着他。 萧惊澜冷着脸道:“本王就是再无用,也不至于无用到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明明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可是却从来没有把她的事情推开过。 凤无忧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道:“王爷是不是还有事要忙?” 一边说,眼神一边避开萧惊澜。 心里纷乱的要命,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呀。 幸好,萧惊澜没有为难她,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离开了,这才让凤无忧松了一口气。 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呆,千心进来点灯,她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萧惊澜方才被她赶出去,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凤无忧叹了一口气,自己先上床休息。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是福平居大火的画面,一会儿是那四个根本没见过的凶手黑影,一会儿又是萧惊澜为他做的事情。 可想来想去,到最后都会变成同一个画面,那就是萧惊澜冷着脸跟他说:若是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本王还算什么王爷? 啊啊啊……烦死了! 凤无忧干脆拿被子蒙在头上,在一片黑暗中,这才好不容易地睡着。 萧惊澜回到房中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么睡,也不怕闷坏自己。 他在床边躺下,小心地把凤无忧的被子拉下来,又把她揽进怀中。 萧惊澜刚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有一丝夜里的凉气,夏日的天,凤无忧似乎觉得这凉气很舒服,自觉地往他这边靠过来。 萧惊澜看着主动钻进自己怀里的小丫头,被她这动作取悦,伸指在她额上点了点,轻声道:“真是笨蛋。” 凤无忧也不知是不是睡梦中都听到有人骂自己,不满地皱眉。 萧惊澜唇边的笑意更大,揽着她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日,凤无忧终于恢复了自己的作息,一大早就醒来。 发现自己又是被萧惊澜抱着睡的,她表示已经完全没有反应,只剩下淡定了。 萧惊澜张开清润的眸子盯着她,凤无忧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像是解释似的道:“我去锻炼一下。” 话出口才觉得懊恼,真是的,她去做什么事情干吗要给萧惊澜解释呀? 可是看到萧惊澜眸底慢慢漾起的笑意,她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本王和你一起去。”萧惊澜道。 凤无疑惑地的看着他,萧惊澜淡声道:“难道王妃以为本王大秦天才少帅的名号,都是白来的不成?” 第49章 神曲,专门坑王爷 第49章 神曲,专门坑王爷 萧惊澜能上阵领兵打仗,武艺自不用说。 那日在公主府中,凤无忧用尽浑身懈数,最后还是被他抓住,就可见他的武功有多高。 萧惊澜没急着指点凤无忧,而是先看她打了一套拳,看过之后露出些微惊异之色。 这世间给女子练的拳大多以招式好看为主,真正有实用性的没几个,可是凤无忧的招式却完全相反,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而是招招直取要害。 凤无忧本来有点担心萧惊澜问她是从哪儿学的,没想到萧惊澜根本没提,只是在看过她的功底之后淡淡指出一些纰漏,然后又教了她几句口诀。 通过方才的观察萧惊澜也看出来了,凤无忧只是在招式和发力上有一些特别的地方,但内力几乎没有,以她现在的年纪,想要练也来不及,他就干脆传了她几套步法,让她的身形能更灵活。 凤无忧听得十分认真,而且她是行动力极强的人,当即就练了一遍,又听着萧惊澜的指点不住的改进。 一个早晨下来,她居然已经能把那些步伐都记住,所欠的只是衔接的流畅和运用的熟练程度而已。 两人用过饭,萧惊澜照例要去书房处理公事,凤无忧则带着千心千月再次上街。 其实她到凤府之后是很想把纪卿继续带在身边的,可是萧惊澜却说他送纪卿去别的地方训练了,所以凤无忧也只好作罢。她相信萧惊澜,绝对不会害纪卿。 出了王府,凤无忧带着人直奔城门,南越太子贺兰玖今日进城,她得罪了乌觐,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请到贺兰玖。 还没到地方,就听路人说她们去晚了,贺兰玖一早就入了城,现在已经住进了专门招待各国使节的四方馆。 凤无忧于是调转方向,又去了四方馆。 到了四方馆,凤无忧递上自己的名贴,求见贺兰玖。 来接待他们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婢女,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说王太子请他们进去。 到了待客的正厅,一眼看到坐在正中的人,一袭招摇的红衣,让人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走近了,就发现眼前的男子长眉入鬓,丹凤眼微微上挑,说不出的肆意风流,这一身红衣穿在别人的身上或许乍眼,可穿在他的身上就再合适不过。 在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妙龄女子,一个个青春正盛,凤无忧一眼扫过微微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 “秦王妃来这里就是来打量本太子的丫头的么?莫非秦王妃也好美人?”凤无忧打量贺兰玖的时候,贺兰玖也在打量凤无忧。 结果是:满意! 这秦王妃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完全符合他的审美标准,若非如此,早在她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送客了。 “贺兰太子说笑了。太子应当知道我家王爷的事情,我此来是想请贺兰太子为我家王爷治伤的。”凤无忧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谁料,贺兰玖听到之后直接摆手,道:“王妃若是找本太子聊天,本太子欢迎,但若是治病的话,免谈!” 凤无忧还要再说什么,一个丫鬟进来禀报道:“王太子,宴席备好了。” 贺兰玖闻言直接拉着凤无忧的手腕往外走,道:“王妃来一趟总要吃个便饭,免得别人说本太子不懂礼节。” 不给凤无忧分辨的机会,竟直接把凤无忧拉到了用饭的地方。 凤无忧尝试挣扎,却发现贺兰玖握得极有技巧,她竟然挣脱不开。 千月看出其中门道,上前想要帮凤无忧,却听贺兰玖笑道:“王妃娘娘,你这个侍女本来也是长是很可爱的,可总是舞刀弄枪,就没那么可爱了。” 这人虽然总是笑着,可眼底分明是犀利,凤无忧对着千月摆了摆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是微微一笑道:“王太子要拉着我的手吃饭吗?南越虽然风俗开放,这里毕竟是西秦,王太子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这番话,软中带硬,贺兰玖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凤大小姐果然厉害,难怪向来不近女色的秦王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他干脆地放开凤无忧,自己坐到主位上去,凤无忧也在一侧的客席上坐下。 她的身前摆着一张小几,上面居然真的有不少菜肴,而且极为精致。 虽然只和贺兰玖见面短短片刻,凤无忧已知贺兰玖绝对不是传言中所说的那种放浪形骸的荒唐之人,而是胸中自有丘壑,但眼前的安排却让她有些糊涂,摸不准贺兰玖到底要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只是请她吃饭? 正在思索,就听贺兰玫笑道:“有酒无曲总是少了点什么,本太子恰好有支非常喜欢的曲子,就请王妃一起听一听。” 不给凤无忧表达意见的机会,贺兰玖一拍手,立时有几个女子拿着琴笛之物上来,还有一个女子空手,显然是歌者。 她们给贺兰玖和凤无忧各施了一礼,在得到贺兰玖开始的示意之后,开始表演起来。 清悦的琴声响起第一声,凤无忧的面色就变了一下,当歌者开口唱的时候,她的神情更古怪至极。 只听那歌者唱道: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陪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央……” 这分明是她那个时代的歌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贺兰玖是从哪里得来的,他请她听这歌曲又是什么意思? 一连串的问号从凤无忧脑海中闪过,却理不出一丝头绪。 “秦王妃可是听过这支曲子?”贺兰玖的声音突然响起。 凤无忧身子一震,幸好她应变能力向来一流,很快调整好表情,道:“不曾。” 贺兰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当真?” 凤无忧淡声道:“一支曲子而已,听过没听过,难不成还要骗王太子?” “那就太可惜了,这支曲子本太子只有半首曲谱,若是有人能补全剩下的半首,别说治伤,就是要本太子的命,本太子也肯给。” 凤无忧心头猛跳一下,几乎就要脱口说她知道,但她立刻意识到这只是贺兰玖的激将法。 这个男子,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抬起头,脸上全是遗憾:“贺兰太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太子出手为我家王爷治伤吗?只要太子肯说,我一定会想办法达到太子的要求。” 凤无忧小脸上的神色诚恳至极,连眼神都没有半分破绽,贺兰玖盯着她看了好久,终于收回目光。 那一瞬间,凤无忧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失落。 “本太子要让王妃失望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提这些烦心事,王妃觉得这支曲子如何?” “好……” “好听对不对?”贺兰玖得意道:“本太子也觉得……” “好俗。”凤无忧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两个字脱口而出。 贺兰玖正在说的话瞬间停止,脸上的表情更是僵住,他的目光飘几凤无忧,几乎要在她身上射出两个洞。 忽然之间,他长身而起,大声叫道:“来人,送客!哪里来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竟如此没有审美,简直就是污了本太子的地方!你们几个,还不把她给本太子赶出去!” 殿中有许多伺候的女孩子,闻言全都围了上来。 凤无忧哪里料得到贺兰玖翻脸这么快,连忙赶在那些人之前道:“王太子误会了,大俗大雅,我的意思是这支曲子曲调琅琅上口,易于传播,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首《荷塘月色》作为她那个时代称霸广场舞的神曲,凤无忧的这个评价绝对称得上中肯。 但贺兰玖对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凶巴巴地道:“狡辩!这么好听的曲子居然被你说俗,可见你就是个俗人,本太子不和俗人说话,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那些女孩子们立时又一次围了上来,不住地赶着凤无忧。 “快走快走,别污了王太子的地方!” “也不知是什么耳朵,那么高雅的曲子竟说俗。” “再不走,小心我们用扫帚打你们出去!” 一片莺声燕语之中,还听到贺兰玖雪上加霜的声音:“以后见到她就给本太子拦下来,不准她靠近本太子三米之内!” 片刻之后,凤无忧站在四方馆的大门前,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居然真的被人给赶出来了。若是那些人用强,她不介意打一架,可偏偏,赶她们的都是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个身娇体软的,让她想下手都不好意思。 想起那些小姑娘们说的高雅二字,凤无忧头痛地抚了抚额头,难道古代和现代的审美差那么多? 还是说,她真的是个俗人,没听出那首歌的精髓? 转身想问问千心千月对那首歌是什么感觉,一转身就看到二人都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凤无忧问道。 千心幽幽道:“王妃,我们怀疑你是王爷的敌人派来,专门坑王爷的。” 第50章 归宁,睡着睡着就习惯了 第50章 归宁,睡着睡着就习惯了 回到王府,凤无忧十分殷勤地伺候萧惊澜用餐。 吃到一半,在看到萧惊澜洞察一切的清润目光时,凤无忧自暴自弃地道:“你都知道了。” 萧惊澜忍不住笑开,他一直在凤无忧的身边安排的有人,她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只是,他实在喜欢凤无忧做错了之后那种小意弥补的样子,所以才一直不开口。 凤无忧觉得很气郁,闷着头用筷子扒饭。 “慢些吃。”凤无忧不伺候萧惊澜,萧惊澜反而过来伺候凤无忧。 凤无忧根本不用盘子里夹菜,菜肴就会一道一道地出现在她的餐盘里,不仅荤素搭配,而且还刚好赶上她吃饭的速度。 把一块鱼肉扔进去嘴里,凤无忧习惯性地要吐刺,才发现居然一根刺都没有。 一抬头,就看到萧惊澜正微笑看着她,面前的盘中有一小堆挑出来的刺。 这才发现桌子上只有她一个人吃,萧惊澜不知道什么已经停下筷子了。 “你也吃呀。”她不好意思地道。 “好。”萧惊澜从善如流,却没告诉她,只要看着她吃,他就觉得很开心。 吃得差不多,凤无忧把筷子顶在下颌上,道:“其实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我能肯定贺兰玖有真材实料,说不定真能治好你的腿。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想办法答应让他来为你治伤。” “包括要忍受那支曲子吗?”萧惊澜道。 凤无忧一僵,眉头顿时皱起。 那首曲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难道真的有一个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 他是谁?又在哪里? 萧惊澜不知道凤无忧在想什么,含笑问道:“那支曲子,真的有王妃说的那么俗?” 凤无忧脑中响起洗脑力no.1的广场舞神曲,用力点头:“真的很俗!” “哈哈哈……” 一阵清朗的笑声从房中传出,惊得燕霖差点掉了下巴。 这么笑的人是王爷?他一定是听错了吧。 自从六年前的事情之后,王爷就再也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王妃可真是块瑰宝,居然能让王爷这么开心。 从此之后,满秦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王妃有多么了不起,居然能哄王爷笑。 这天夜里,两人又是同床共枕。 第二天一早再次从萧惊澜怀里醒来的时候,凤无忧淡定地表示。 同床共枕什么的,睡着睡着也就习惯了。 今天原本要进宫去向皇帝问安,所以两人都起得很早。 但正在收拾的时候,忽然宫里的太监过来传旨,说皇帝体谅秦王身体状况,就不用专门进宫了,等到皇帝大寿的时候一起去就好,反正皇帝的寿宴就在五天之后。 皇宫可没给凤无忧留下什么好印象,能够不进宫,凤无忧当然是求之不得。 可不进宫不意味着没有别的事情做,今天是她嫁过来的第三天,按规矩应该去娘家回门。 他们本来就打算进了宫之后就去凤府的,现在不用进宫,就决定直接去凤府。 千心千月过来帮凤无忧穿衣打扮,跟了凤无忧几天,两人都对凤无忧有些了解,她穿衣以简单为主,而且不爱在身上戴首饰,因此两人只是简单的准备了几只簪子和手镯,别的什么都没拿。 可凤无忧看了之后却连连摇头,道:“大婚的时候皇上是不是赐了不少东西过来?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全给我戴上!” 萧惊澜可是大秦最尊贵的王爷,就算皇帝忌惮他,可面上的礼数还是必须做足,所以凤无忧大婚那日,皇帝可是赏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千心千月面面相觑,不知道凤无忧要干什么,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两人还是把东西拿了过来。 看了一眼那些首饰,凤无忧心里顿时觉得很受伤。 这皇帝果然是不喜欢萧惊澜啊,送的东西也太不上心了,全是大红大绿的,一点也没有皇家礼该有的典雅。 不过,为了今天的事情,她拼了。 于是,片刻后她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萧惊澜就看到一个满头珠翠,被压得脖子都快要弯了的凤无忧。 好在,千心和千月对于秦王府女主人的对外形象是有追求的,捡着颜色相配的首饰为凤无忧装扮,因此凤无忧整体形象看上去,还是很不错,只是宝光闪耀贵气逼人了一点。 “你这是……”萧惊澜微微皱眉,他是真的担心凤无忧的脖子。 “不好看吗?我可从没戴过那么多首饰呢,”凤无忧在萧惊澜面前转了一圈。 萧惊澜默然,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凤无忧自己看了看却很满意,拉着萧惊澜的胳膊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快走吧。” 一路上,萧惊澜都没怎么说话,不过在看到凤无忧怎么坐都不舒服的时候,很体贴地帮她捏了捏脖子。 他不知凤无忧在算计着什么,但不管她做什么,有他在,绝不会让她出事就是。 很快到了凤府,凤无忧来归宁是提前通知过的,凤丞相早早迎在门边。 他不把凤无忧放在眼里,可却不能不重视萧惊澜。 毕竟,萧惊澜可是西秦皇帝之下最为尊贵的存在。 凤无忧推着萧惊澜走下马车,一眼看到凤老爷边上还站着一个男子,一身锦衣,长得还算周正,但神情里透着股小人得志。 杨文海! 凤无忧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又飞快地掩藏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杨文海一直跟着杨氏住在凤府,也算是半个凤府的男丁,而且又有官职在身,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萧惊澜陪着她归宁这么大的事情,杨文海不可能不做陪。 凤丞相一见萧惊澜,立刻拱着手迎上来,杨文海也跟着过来见了礼,然后又转向凤无忧,笑着道:“表妹。” “你在叫谁?”凤无忧眉梢一挑,道:“我的表哥早就已经全都去世了,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我怎么不知道?” 纪府的人早已死伤殆尽,就只剩了她一个,自然不会再有什么表哥。 杨文海面容顿时一僵,凤老爷怒声斥道:“无忧,你是怎么和亲戚说话的?” “父亲认错人了吧,凤府的亲戚只有纪家,没听说把妾室的娘家当亲戚的。”说完还一脸委屈地看向萧惊澜:“王爷,我说的对吗?” 萧惊澜心头暗笑,面上却点了点头,对凤丞相道:“凤大人,你身为文官之首,家中的事情还是要打理清楚,不要乱了尊卑。” 在西秦,从妾抬上来是根本不能算正经主母,一日为妾,终身为妾,地位远在嫡出的子女之下,就只是个照顾嫡出子女的保姆。 只是原主太不争气,凤丞相又妻妾不分,这才被杨氏爬到了头上。 凤丞相像是被一耳光打在老脸上, 萧惊澜这是在说他宠妾过度,不守礼教呀。 他硬着头皮道:“王爷教训的是,老臣以后定当注意。” 萧惊澜淡淡应了一声,道:“凤丞相知错能改就好,本王也不想多些莫名其妙的亲戚。” 说完,还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杨文海。 凤丞相立刻对杨文海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王爷王妃请安!” 杨文海脸皮涨得发红,他自从跟着杨氏进了凤府,什么时候受这种委屈,凤无忧这个贱人,在凤府的时候唯唯喏喏,比丫鬟还不如,现在找到了靠山,居然敢踩在他头上,还把他当下人看。 等有机会,他一定要她好看! 不管杨文海心里多不甘,在萧惊澜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得重新施礼道:“下官见过秦王,秦王妃。” 幸好他还有一官半职在身,不然的话,今天就得在凤无忧面前跪下了。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凤无忧才推着萧惊澜进凤府。 凤丞相请萧惊澜在正厅叙话,而凤无忧按规矩则是要到后院去。 萧惊澜抬起戴着白玉面具的脸看着凤无忧,用眼神询问:“可需要本王陪你一起。” 凤无忧轻轻摇了摇头,就带着千心和千月往后院去了。 萧惊澜不放心,目光微一示意,燕霖立刻跟了上去。 反正王爷身边还有云卫,他离开一下也没有什么,但王妃可是王爷的心头宝,半点也不能损伤的。 凤丞相一边和萧惊澜喝茶,一边没话找话地和萧惊澜聊天。 萧惊澜几乎不怎么说话,就只是凤丞相一个人说,说到最后,口都干了,可是萧惊澜坐在这里,他就只能继续找话题。 忽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惊慌地道:“老爷,你快去看看吧,大小姐把侄少爷给打了!” 侄少爷,就是杨文海。凤丞相嗖地一声站起,怒喝道:“胡闹!” “凤大人是在说本王的王妃吗?”萧惊澜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才开口。 凤丞相一听就冒出一额冷汗,事到如今,他哪会看不出萧惊澜在有多重视凤无忧? 也不知道凤无忧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得到这个杀神王爷的青睐。 他赔着笑道:“王爷,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嗯,本王也正有此意。”萧惊澜淡淡道:“王妃皱一下眉头本王都会心疼,若是她在这里受了委屈,本王绝不善罢甘休!” 凤丞相听得心里暗暗叫苦,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和萧惊澜一起往后院走去。 第51章 求饶,问纪家人同不同意 第51章 求饶,问纪家人同不同意 半个时辰之前。 凤无忧带着千心千月到了后院之后,回头问道:“我让你们准备的单子准备好了吗?” 千心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长长的单子,道;“王妃放心,一样不少。” 凤馨染一把火烧了凤无忧的院子,里面正好重新布置过,全是秦王府新添置的,样样价值不菲。 这笔账,凤无忧不可能不算,这不,今天就特意带着单子来了。 凤无忧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等一下你们只管要账,不必和她们客气。若是杨氏和凤馨染要对本王妃动手,你们就拦住,若是杨文海冲上来,就不要管,任他来。” 王妃这是想做什么呀?怎么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千心心痒的要命,就连千月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但可惜,凤无忧根本没有告诉她们的意思。 无奈,只好先跟着凤无忧往杨氏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里,千心立刻按照凤无忧的吩咐把单子拿了出来,一点也不客气地跟杨氏和凤馨染要账。 凤馨染那天被烧的两只胳膊都烂了,原本正在养病,为了凤无忧的归宁不得不起来迎接,结果还遇到这种事情。 杨氏更是气得要死,她自认怎么也算是凤无忧的母亲,哪有母亲被女儿的婢女指着鼻子要账的? 母女两个气得就要冲上去找凤无忧算账,可却被千月拦得死死的,杨氏冲得太用劲,还被千月推了个跟头。 杨氏在凤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即就大哭大叫起来,连声让人去请杨文海过来。 杨文海是她的侄子,又有官职,杨氏没少叫杨文海出面当打手。 因为萧惊澜一句话把杨文海给打成了下人,所以他根本资格做陪,此时正在院子里闲逛,听到此事连忙赶来。 一见到杨氏和凤馨染的惨状,还有好整以暇的凤无忧,他的火就憋不住了。 这个凤无忧从前在凤府只有任他打骂的份,今天居然敢在凤丞相面前如此落他的面子,在萧惊澜面前他没有办法,可现在萧惊澜不在,他还不能教训她吗? 更何况,眼前的情况分明是她有错在先,就算真闹到萧惊澜面前,也是他有理,凤丞相一定会保他。 杨文海还算是有点脑子的,衡量了一下才冲上去。 原本一直挡在凤无忧身前的千月在看到杨文海冲来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居然给让开了,这下杨文海更是心中得意,伸手就要去推凤无忧。 凤无忧身子微微一侧,似乎想躲,可是身子躲过去了,身上的首饰却没躲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杨文海的手也不知拂到哪里,一个琉璃挂件应声而落摔成几截。 原本正在躲闪的凤无忧见状,面色顿时严肃,厉声喝道:“杨文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碎本王妃的东西!” “王府侍卫何在,把他给我抓起来!”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肯定会派人在她身边,因此直接喊。 果然话音刚落燕霖就带着人跳出了出来,三两下把杨文海压在地上。 “给本王妃狠狠地打!” “是!” 对于凤无忧的命令,燕霖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的,立刻让人找来了板子,噼哩叭啦打在杨文海的身上。 杨氏和凤馨染都懵了,这凤无忧也太胆了吧,只不过碰碎了她一根簪子就敢打人?杨文海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堂堂大理寺丞,正六品的朝庭命官。 “凤无忧,你居然敢殴打朝庭命官,知不知道这是大罪!” 她们想威胁凤无忧,让她放人,但凤无忧根本理也不理,只让燕霖带人把她们都挡在外面,不许靠近。至于里面,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转眼十多棍下去,杨文海开始还很硬气,嚷着要去告状,要上折子参秦王府,可随着一棍又一棍下去,他很快就怂了,拼命地求饶,还大喊着让杨氏救他。 杨氏急得要命却没有办法,差点对凤无忧破口大骂,幸好凤馨染拦住了她,凤无忧现在可是秦王妃呀,这要是真骂出口,那还得了? 杨氏醒悟过来也是一身冷汗,又听凤馨染提醒了一句,她这才急急派人去前厅叫凤丞相。 等到凤丞相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杨文海被按在地上,腰臀处被打得血肉模糊,几乎已经奄奄一息。 “风无忧,你这是做什么!”凤丞相连忙冲上去,大喝道:“这里是凤府,容不得你撒野,还不快把人放了!” 他简直快要气死,这个凤无忧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一点呀,每次只要有她在,就会闹得凤府鸡飞狗跳。 “老爷!”杨氏见自己的靠山来了,立刻冲到到凤丞相跟前,哭着告状:“老爷,你要给妾身做主啊!文海不过是碰掉了大小姐的一个挂件,大小姐就喊打喊杀不依不饶,这以后,凤府里哪还有我们姓杨的容身之地啊!” 凤丞相本来就在气头上,听了杨氏颠倒黑白的话更是怒火中烧,怒声喝道:“凤无忧,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我这个当父亲的!” 西秦以孝治国,若是被安上不孝顺的名声,那以后基本就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忽然跑到萧惊澜跟前,委屈地道;“王爷,杨少爷把皇上赐给我的琉璃佩打碎了。” 不就是告状,以为谁不会吗? 她眨巴着眼睛,一张小脸可怜兮兮,虽然明知道她是装的,可萧惊澜还是不自觉地被引动了情绪。 这个女人,他连看她皱一皱眉头都舍不得,风家这些人竟然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燕霖,毁坏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回王爷,此乃欺君大罪,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故意停了一下才说出后面那几个字,等着看凤府一家子的好戏。 凤无忧戴的那挂件,那么俗,那么普通,竟然……是御赐之物? 怎……怎么可能! 杨氏直接吓傻了,凤丞相也意外至极。 凤无忧道:“父亲大人,难道有人弄坏了皇上赐给我的东西,我也不能打吗?” 凤丞相此时哪还有半分脾气,这个杨文海真是个扶不起来的蠢货,碰掉什么不好,偏偏碰掉御赐的东西。 可是杨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又不能不说话,只得小声道:“王妃娘娘,文海也不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那不就是谋反了吗?”凤无忧无辜地说道,半点也不给凤丞相求情的机会。 “王爷……”求凤无忧没有用,凤丞相只好把对象转向了萧惊澜。 萧惊澜神色淡然,道:“不过是件小东西,本王和皇上说一声即可,并不是什么大事。” “王爷说的是,那就请王爷……”凤丞相没想到萧惊澜这么好说话,连连奉承,可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惊不耐烦地打断: “打碎东西虽不紧要,但杨文海冲撞王妃,可曾把本王放在眼中?燕霖!” “在!”燕霖立刻上前应答。 萧惊澜握着凤无忧的手,嫌恶地道:“乱棍打死。” “是!” 凤府众人刚刚浮上心头的喜悦转瞬就被一棒敲散,杨氏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她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之后,一口气上不来,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娘,娘……”凤馨染急声大叫,凤丞相也吓了一跳,连忙抱着杨氏回房,又指挥着下人赶快去请大夫。 一时之间,凤府兵荒马乱,竟根本没人顾得上马上就要被打死的杨文海。 凤无忧看到杨文海只剩一口气,马上就要不行了,就慢慢走过去,在他的身边蹲下。 “你……你为什么……”杨文海喘着粗气,这一切分明就是凤无忧设计的,可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凤无忧究竟为什么要对他下这种狠手。 凤无忧低声说道:“杨文海,福平居那把大火,放得痛快吗?” 杨文海的瞳孔猛地散大,花朝节那天的事情,凤无忧知道了? 他伸手想抓凤无忧的裙角,挣扎着道:“王……王妃,我只是……听命行事……你……你饶了……” “想求饶,去问问纪家的人同不同意。” 凤无忧起身离开,再不回头。燕霖会意一声令下,秦王府的侍卫手起棍落,这个领差围杀纪家,又一把火烧了福平居的恶犬爪牙,就此一命呜呼。 杨文海被打死之后就直接扔在了厅堂里,凤无忧不愿在凤府停留,而且凤府那兵荒马乱的状况,也根本不可能再招待他们,因此两人很快回了秦王府。 入府之后,凤无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大睡,一直到晚饭时分才醒。 千心千月两人进来帮凤无忧收拾,本以为经过这么一场,凤无忧会心情不好,但谁知凤无忧和没事人一样。 千心小心地道:“王妃,你要是难受的话,不用假装没事的。” 凤无忧正在想事情,闻言一愣,难道她们都认为自己现在应该难受吗? 可她从来都不是这种伤春悲秋的性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 吃亏了找回来就是,眼泪有什么用?流给谁看? 她道:“你想太多了。有那个工夫,不如把其他几个人资料找来给我!” 第52章 邀请,成心拖她下水 第52章 邀请,成心拖她下水 萧惊澜听燕霖来回报了凤无忧和千心之间的对话,俊美的容颜绽出一抹欣赏的笑意。 凤无忧这种干脆利落比男子还要强,只向前看,永不沉溺于过去,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自觉地被这个女人吸引。 “你这几日听从王妃差遣,王妃要你做什么,不必禀报本王,直接去做就是。”萧惊澜吩咐。 燕霖立刻应了一声是,想要出去的时候,萧惊澜又叫住了他,想了想道:“去和燕伯说一声,晚饭多加几个肉菜。” 肉? 王爷不是爱吃清淡素菜的吗?什么时候改吃肉了? 可一转念就想明白,这是给王妃加的。 他眼角有点抽抽,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王妃累着了,所以要给她多加点营养? 事实上,燕霖真相了。 算计人是多伤脑子的事情?没见凤无忧回来就睡了大半天吗?自然要做点好的补补。 晚饭的时候,凤无忧见到那么多肉菜果然眼睛都亮了,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整个晚饭,就是凤无忧负责埋头大吃,而萧惊澜一块一块地帮她拆骨剥肉,再放到碟子上。 直到凤无忧吃不下了,他才随意吃了一些。 到了晚上,凤无忧白天睡多了睡不着,萧惊澜也不强迫她睡,而是叫燕霖进来吩咐了几句,片刻之后,其余几人的资料就送到了凤无忧的手中。 为纪家报仇是凤无忧目前最为看重的事情,立刻就拿着资料看了起来,而萧惊澜也把公事拿到了房里,摆在凤无忧旁边,既不影响她,又默默地陪着她。 凤无忧看累了资料,抬起头舒缓一下眼睛,却一眼看到萧惊澜优美的侧影,一瞬间只觉得这个男人优美如画,又体贴宜人,想着他默默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一时间居然看呆住了。 “可看够了。”不知过了多久,才被萧惊澜含笑的声音惊醒。 回过神,萧惊澜俊美的容颜就在眼前,高山清雪般的眸子映着盈盈波光,让人几乎醉在里面。 “萧惊澜,我有没有说过,你是这天底下最适合做丈夫的人。”凤无忧喃喃道。 “说过了。”萧惊澜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道:“王妃现在可觉得满意?” 凤无忧一惊,她简直蠢死了,怎么自己提起这个话题。 她眼珠子来回转了几圈,道:“好晚了,我们是不是该睡了?” 萧惊澜眸色微深,道:“王妃是在邀请本王?” 凤无忧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惊澜忽而一笑,像是千树万树离开盛开,在凤无忧颊上轻捏一把,笑道:“本王开玩笑的。” “呼……”凤无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很慌,前世今生她都没谈过恋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 刚想要起身前去铺床,就听身后又传来萧惊澜笃定的声音:“无忧,本王等你心甘情愿。” 这一夜,凤无忧睡得极不安稳,梦里老觉得自己是只小白兔,而有只大恶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虽然没吃,可是没听说过一句谚语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这感觉,还不如吃了她给她一个痛快呢。 这天早上凤无忧罕见地起晚了,还青黑了一对眼眶。 所幸,她起来的时候萧惊澜已经去了书房,她这才感觉自在一些。 虽然晚了,但凤无忧还是坚持去做了训练,还把萧惊澜教的步法练习了好几遍,确认比昨天要纯熟,这才在千心和千月的服侍下洗漱换衣。 因为萧惊澜早晨有事,所以是凤无忧自己用的早餐。 早餐之后凤无忧也没有出去,而是在王府中看书写字,所幸这个时代和她来的地方文字是共通的,没有什么障碍。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千心和千月都开始准备传晚饭了,却忽然见凤无忧从房间里出来。 她一副要出门的装扮,而且还换了一身男装。 “去和王爷说一声,晚饭我不在府里吃了。另外再找个人驾车。”凤无忧吩咐道。 千心一边吩咐小丫头去做,一边好奇地道:“王妃,这是要去哪里呀?” “跟着我去就是了。”凤无忧卖了个关子,千心千月也没多问,只是跟着她一起出去。 到了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一看驾车的人却是燕霖,凤无忧微微诧异,正想说什么,燕霖先一步道:“王爷让我这几日跟着王妃,王妃有什么要做的,只管吩咐就是。” 这是直接把燕霖指派给她了,凤无忧心头微微一暖,不过面上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上了马车,然后说了一个地名。 到了地方,燕霖黑着脸撩开车帘。 他简直快要气死了,这凤无忧是怎么想的啊?好好一个女儿家,竟然来青楼! 这种地方,是好人家的女儿应该来的吗? 她这么做,又把王爷置于何地?若是有一天传出秦王府王妃逛妓院的消息,秦王府的颜面又何存? 总之,不管先前燕霖有多佩服凤无忧,在这一刻,他对凤无忧的怨气冲破天际。 “王妃,你真的要去这地方?”没忍住,还是说出了口。 看在王爷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去呀? “在外面叫我公子。”凤无忧道:“你留下看马车,脸太黑,吓走我的人怎么办?” 千心和千月使劲憋着笑,只当没看见燕霖黑的跟锅底一样的面色,紧跟着凤无忧走向莺歌燕舞的大门。 “哟,这位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吧。”迎客的女子上来就要拉凤无忧,被千月不着痕迹地挡开了。 千心笑嘻嘻道:“这位姐姐,我家公子眼界高着呢,还是先给安排个座位吧。” 凤无忧的气质本就带着一丝英气,今天出门的时候又特意把两道弯眉加粗描直,眼角也向上提了一些,一眼看去,好一个俊俏的翩翩公子。 那迎客的女子迎来送往的人多了,也没见过这么出色的,又听身边的丫头说眼界高,顿时就笑眯了眼睛。 眼界高,那出的价码也高呀!这可是个贵客。 “小姑娘放心,咱们点香楼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不管你家公子多高的眼界,咱们这儿都能找到适合的姑娘!” 一边说,一边就把凤无忧带到楼上一个清雅干净的座位上。 这位置用屏风隔开,处在角落,不引人注意,但又靠着栏杆视野极好,不论楼上楼下有什么动静,都可以第一时间观察到。 凤无忧对这地方很满意,点了点头,千心立刻打赏了一块分量不轻的银锞子,乐得引他们上来的女子眉开眼笑,连声让她们先坐,而自己则是去张罗酒菜。 千心是玲珑心肝,在纪家放火的其余三个人中,李向荣性好女色,这间点香楼就是他最常来的。 “王妃,可要我去打听打听?”她小声问道。 “不急。”凤无忧摆摆手,刻意的问一般都问不出什么,等那个女子送了酒菜过来,就说请她陪着说说话,到时候不经意地问几句,才能问到她想知道的。 等酒菜的空档,凤无忧百无卿赖地打量这间青楼,忽然听到一阵喧哗。 “放开!你们这些色女,快点放开本太子!” 凤无忧随着声音看过去,顿时诧异地张开了小口。 楼下之人一身醒目的红衣,却能穿得肆意招摇而不辣眼,除了南越太子贺兰玖,还能有谁? 贺兰玖也看到了凤无忧,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拔腿往她这边跑来,而在他的身后,跟了足有一个加强连的姑娘。 凤无忧面色一黑,这个贺兰玖的目光也太敏锐了吧,她自认这一身装扮的还算可以,但贺兰玖却一眼看破。 而且他这招祸水东引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成心要拖她下水吗? 此时贺兰玖已经三两步跑了上来,照着凤无忧扑过去。 “快救本太子,救了本太子,本太子大大有赏。” 他不过是来青楼里坐一坐,哪里想得到西秦的女子这么奔放啊,还在大堂里就差点把他给扒光了。 以他的武功,想要摆脱这些女子连一招都用不了,可偏偏他出了名的怜花惜玉,从不对女子动手,就连赶凤无忧出去都只是动了动口而已,于是现在,就只能被那些青楼女子追着跑了。 凤无忧发现这一点,立刻示意千月去把他拦住,然后支着下巴笑眯眯道:“我太俗,救不了贺兰太子这么高雅的人。” 贺兰玖气结,这女人怎么这么记仇?太不可爱了。 片刻耽搁,那些姑娘们就追了上来,拉着贺兰玖的衣服你一句我一句叫个不停。 “贺兰太子,你来听听我弹琴嘛,我的琴弹的很好的!” “贺兰太子,别听她的,来我房间,我们可以看花看云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贺兰太子,反正你府上已经那么多女人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把我也带走吧……” 她们一边拉扯着贺兰玖,一边还互相推搡着,贺兰玖在里面就像个不倒翁,来回滴溜乱转。 终于,他受不了了,转脸对着凤无忧大叫:“本太子错了,本太子收回先前的话,你一点也不俗,你是这世上最高雅清贵的人,根本就是天上的仙子!” 第53章 找人,不是一般的猛 第53章 找人,不是一般的猛 凤无忧最终还是被贺兰玖这几句话给打败了。 这么不要脸的恭维,是夸她还是恶心她呢? 她说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想让她解围,当然要付出点代价才行,帮萧惊澜治腿,这是最基本的。 “我说你怎么趁人之危啊?本太子是这么容易受人威胁的吗?”贺兰玖不满道。 凤无忧脸一沉,对那些姑娘们道:“贺兰太子的香资本公子出了,我大秦的女子也不是什么人想碰就碰的,你们有什么要求,本公子定会为你们作主。” 这些姑娘最希望什么?当然是嫁进南越太子府啊!哪怕只当个小妾,也比现在的生活好多了。 这些女子不知道凤无忧是什么身份,可贺兰玖知道呀,以萧惊澜的地位和影响力,若是把这些女子都送到他府上,他还真就得娶。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 贺兰玖发狠道:“你以为本太子不敢享这个艳福吗?” 不就是娶几个老婆么?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 凤无忧眨眨眼睛,无辜地道;“我没说过啊,只是,有一天如果贺兰太子找到了你想要找的人,不知道她看着贺兰太子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会做何感想。” 贺兰玖一直玩世不恭的表情忽然一凝,目光也瞬间锐利,紧紧地盯着凤无忧。 但凤无忧一点也不怕,淡然和他对视着。 贺兰玖在四方馆的时候说要找曲子,别人会信,凤无忧可不信,因为那首曲子根本不是这个时代会有的,与其说是找曲子,不如说是找会这首曲子的人。 至于猜测那个人是贺兰玖的心上人就更简单,如果不是用了心动了情,会心心念念地一直找吗? 若是她没猜错,贺兰玖今天来青楼都是来找人的,他对那个人还真痴情,竟然用这么大海捞针的法子。 这么一想,居然有点欣赏贺兰玖。 眼中细微的变化立刻被贺兰玖捕捉到了,他眉梢一挑恢复那种邪肆的模样,道:“算本太子倒霉,居然遇到你这么狠的女人,快把帮本太子把这些人打发了,大不了本太子就从了你!” 这个该死的混蛋,说话都这么让人误解。 凤无忧知道他这话是同意去给萧惊澜看伤,可听在别的人耳朵里,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地关系呢。 不过凤无忧还是让千心千月出面把那些姑娘打发走了,毕竟萧惊澜的伤更重要。 那些姑娘嚷嚷着凤无忧说话不算话,本来说是要帮她们的,结果却帮了贺兰玖,凤无忧给弄烦了,干脆喝道:“本公子早就看上贺兰太子了,先前不过是拿你们逼他就范而已,怎么,你们要跟本公子抢吗?” 这话,劲爆的不是一点半点,就连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正在喝茶的贺兰玖,都一口水喷了出去,还拼命咳嗽。 “你……你……”他使劲瞪着凤无忧,凤无忧却回瞪得比他还狠。 不想继续被缠着,就给本姑娘闭嘴! 好凶呀! 贺兰玖垂下头,默默地不敢出声了,这模样像极了被训的小媳妇,那些姑娘们原本不信的,见到这一幕也信了七七八八。 连贺兰太子都降得住,这得是什么身份呀! 她们虽然想进南越太子府,可相比而言还是小命更重要,于是拿了千心给的银子后,一个个都溜得无影无踪。 世界总算清净了。 凤无忧坐回小几旁,长舒了一口气。 看电视上女主角进了青楼都是如鱼得水的,自己亲身经历一遍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短短一小会儿,比打了场架还累。 贺兰玖看着凤无忧气息渐渐平顺,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一直在找一个人,可是这件事情,就连他父皇和母后都不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靠的离凤无忧很近,外人看来,两人亲密至极。 凤无忧;瞥了他一眼道:“你身边那些姑娘们,长的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吗?” 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了,但贺兰玖身边的姑娘的确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这就是为什么凤无忧会一直觉得很怪异。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长得相似的人?还恰巧都在贺兰玖身边。 若不是贺兰玖主动搜集,根本不可能。 没想到这里露了破绽。 贺兰玖忽然道:“你真的没听过那首曲子?” 凤无忧那天的神情,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太子殿下找的人至少和你见过吧?可是我从小到大都在安陵城,贺兰太子觉得会是我吗?” 凤无忧把球踢回去,虽然她的确知道那首曲子,但她肯定,贺兰玖要找的人绝对不是她。 闻言,贺兰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对凤无忧笑了一下,拿起茶杯跟喝酒一样灌进去。 凤无忧知道他失望,可是也安慰不了他,只好不说话。 方才这里一直乱糟糟的,凤无忧的酒菜就一直没送上来,此时事情解决,洒菜也就一样样地端了过来。 端完最后一道菜,那个引她们进来的女子说了一句菜齐了,正想要退下,凤无忧开口留下了她。 那人只是迎客的,年纪大了,很少有客人会看上她,凤无忧留下她让她受宠若惊,推托了两句就坐了下来。 凤无忧正打算和她闲聊两句,就见一个姑娘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药包道:“柳姨,又是那个李公子的,你帮我们处理一下。” 说完,就匆匆地跑回二楼另外一个包厢。 凤无忧隔得老远就闻到一股不舒服的味道,她皱眉问道:“这是什么药?” “公子还是别听了,都是我们这里用的一些药,听了污了你的耳朵。”柳姨笑道。 “我听刚才那姑娘说,这药好像是客人带进来的,你们还允许客人做这种事情吗?”凤无忧仿佛很好奇的样子。 “怎么可能!我们虽然是开青楼的,可姑娘也是人,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可是那位公子背景太大,我们又惹不起,只好每次都偷偷拿出来扔掉。这药不是一般的猛,用过之后,我这里的姑娘至少三天起不了床,这种害人的药,能少一点是一点。公子稍坐,我先去处理一下。” 柳姨刚走,千月过来说道:“那个包厢是李向荣定的。” 听到这话,凤无忧顿时对那药起了兴趣,低声在千月耳边说了几句,千月的表情是万年冰山型的,哪怕凤无忧说的话让她十分意外,她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应命离开。 过了片刻之后,她带着那个药包一起回来。 “贺兰太子,帮我看看这药如何?”凤无忧其实自己也能看出一些门道,但她不放心,所以让贺兰玖再看一遍。 “你可只能让本太子做一件事情,确定是这件?”贺兰玖懒洋洋问道。 凤无忧一听,白了他一眼。 想把人情用掉,哪有这么容易。 正想自己研究一下,千心笑道:“公子,这种药我就知道,有个不雅的名字叫马上疯,意思是说药性极强,别说是人,就是骡马闻了也得马上发疯,在一些村子里时常有人用这药来给骡马配种。李向荣真是疯了,居然给人用这种药。” 凤无忧为纪家人收尸的时候曾看到一个女子赤身果体,杀人放火时都不忘做这种事情,除了李向荣这种疯子之外,别人又怎么做得出来。 贺兰玖察觉到凤无忧一瞬间沉默下来,奇怪地看向她。 这一看,心里顿时一动,她的眉眼,也好像…… 不知不觉,看呆了。 其实,凤无忧的疑点真的很多,她对那首曲子有感觉,仔细看去眉眼也和他要找的人很像,还有,她也姓风。 虽然明知凤丞相的凤和那个凤完全是不相干的两回事,可巧合还是太多了些。 只是,凤无忧从小在安陵长大,根本不在那个地方,只这一条,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翻了。 贺兰玖长叹了一声,无奈地喝酒。 这间点香楼是青楼里面比较高级的,除了有姑娘们之外,才艺也很不错,凤无忧妈既不叫姑娘,也不走,就在那里坐着喝酒看表演,直到千月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她才起身。 “咦,要走了?”贺兰玖今天晚上喝的差不多全是闷酒。 他找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第一次失望了,可不知为何,把凤无忧也排除出去,他心里却闷闷的。 “嗯。”凤无忧起身下楼,贺兰玖也连忙跟了上去。 没办法,如果不跟在凤无忧的身边,那些姑娘们还会缠上来的,那他就别想出青楼的大门了,非得清白不保不可。 燕霖早就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一见凤无忧居然和一个男子一起出来,而且还是南越太子,脸就更臭。 王妃到底怎么回事呀,别人进青楼都是奔着女子去的,她倒好,居然能从青楼里带出个男子。 憋了一肚子气,满心想着都发泄在赶车上面,可凤无忧居然又传了话出来,不许把马车赶快,如果超过了路上的行人,就以抗命处置。 燕霖那个郁闷呀,他这可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好么?居然要走的比老太太还慢。 他都快要抑郁了。 第54章 撞人,三天就让他改变 第54章 撞人,三天就让他改变 另一侧,李向荣心满意足地从青楼当中出来,坐着马车往家里走。 刚走到一侧的小巷子,马车突然停下,李向荣躲闪不及,撞到车厢壁,大骂道:“你怎么赶车的,找死啊!” “少爷,不是小人的错,前面有人把路拦住了。”车夫也很委屈。 李向荣掀开帘子一看,果然前面停了一辆车。 “好狗不挡路,你们停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他爹先是太子少傅,后来又外放了义阳刺史,是堂堂一品大官,他自己又和慕容乾交好,这京城里没几个人敢得罪他。 他车子上有李家的纹饰,若是平常人见到,根本用不着他说话,早就自己把路让出来了。 可是偏偏今天遇上不长眼的了,那辆马车不仅没有让路,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李向荣很不爽,再加上他今天本来就喝了点酒,干脆下车要去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马车夫早就习惯了李向荣的嚣张跋扈,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地看着。 “凤无忧,你到底想做什么?”贺兰玖郁闷地发现,凤无忧好像在计划着什么事情,而他则被带到沟里去了。 前面李向荣已经走到离他们马车很近的地方,开始破口大骂,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燕霖气得要命,道:“王妃,需不需要属下去教训一下他?” 简直是混帐东西,竟然敢骂秦王府的人,嫌活得太长了吗? 他知道凤无忧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摩拳擦掌的开始准备,却听凤无忧道:“撞过去。” 什么? 燕霖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身往马车里面看过去,车帘没关,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凤无忧。 她坐在最里面,一半在月光下,另一半阴影里,那种感觉,光暗交织,她就像是游走在阴阳两界中央的魂使。 “王妃……”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凤无忧道:“我不想让他活。” 这一次,燕霖终于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听错。 可是,真的能撞吗?李家在朝中的势力绝不可小瞧啊! 虽有片刻犹豫,但下一秒,燕霖双手一抖缰绳,毫不手软地驾着马车撞了上去。 王爷交代过,无论王妃想做什么,都听从命令。 王爷说的是,任何事! 鲜血飞溅。 李向荣向个破口袋一样飞上半空,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不过他命大,居然还在喘气。 燕霖眉梢一挑,驾着马车分毫不停,继续从李向荣的身体上辗压过去,马蹄还正好踩在李向荣的胸口。 王妃吩咐了,不让李向荣活着,那他当然得执行命令才行。 事情发生的电光石火,等到李向荣的马车夫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的时候,李向荣早就死的不能再死。 马车里,贺兰玖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他才痴痴道:“你……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 “贺兰太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凤无忧毫不在意。 “你就不怕被报复吗?” “我既然敢做,自然就不怕。” 贺兰玖就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杀了人还这么淡定。 背后起了一阵冷汗,贺兰玖道:“停车!快停车,本太子不要坐你的马车了!” 凤无忧微微侧头,表情甜美又无辜:“这一条街都是青楼,贺兰太子今天是打定主义要青楼一夜游了吗?” 听了这话,贺兰玖顿时消停了。 他窝在车子角落,怨念地盯着凤无忧,不住念叨:“可怕,好可怕的女人。” 千心用力翻了个白眼。 贺兰太子,你演戏演像一点成么?一边说可怕,一边眼睛拼命往我们家王妃身上瞟怎么怎么回事? 凤无忧先送贺兰玖回四方馆,一到地方,贺兰玖跳下车就往里面跑,好像凤无忧是毒蛇猛兽一样。 他想离凤无忧远远的,可偏偏凤无忧叫住了他。 “贺兰太子,你该不会忘记答应我的事情吧?” 她救了贺兰玖,还要让贺兰久给萧惊澜看伤呢。 贺兰玖在大门口站定,回身没好气说道:“萧惊澜那伤本太子根本不用看,他伤毒纠缠,单治哪一个都不行,除非找到七叶火凤草,砸断了腿敷上去,一边接骨一边驱毒,才有可能治得了。” 燕霖和千心千月的眼睛瞬间绽出亮光,王爷伤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确说出能救他的法子。 “哪里有七叶火凤草?”凤无忧立刻问道。 这不仅关系着萧惊澜能不能站起来,更关系着萧惊澜的命。 他的毒拖了这么多年早已侵入身体,想到萧惊澜驱毒时的样子,凤无忧的心更是忍不住一疼。 那种痛苦,他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也不知是怎么熬下来的。 “七叶火凤草本太子也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传闻说它长于旧火新寒之地,凤无忧,本太子说话算话,只要你找得到七叶火凤草,本太子一定负责把萧惊澜治好!” 贺兰玖说完,飘然进了大门,把凤无忧一行人丢在外面。 旧火新寒?这是什么鬼地方? 千心怒声道:“他根本就没想救王爷,之前假意答应下来,也全是骗王妃的!” 什么火寒之地,还真假新旧的,连他都没见过,让他们到哪儿去找? 千月也是一脸冰寒。 她们二人先前是云卫之人,对萧惊澜自然忠心耿耿。 贺兰玖最可恶的地方就在于先让她们以为有希望,然后又转手打碎这个希望。 期待落空,这种感觉是最难熬的。 倒是凤无忧还很镇定,她淡声道:“是我们先趁人之危,他算计回来也没有错。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王爷。” 这种失望他们来承受就行,不必把萧惊澜拉进来。 他才是深受伤毒所苦的那个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毒有办法可解,可需要的药物却只在传说之中,只怕那失望会比他们强烈十倍百倍。 燕霖和千心千月虽然心里不愤,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闷闷地回了秦王府。 此时夜色已深,凤无忧本想悄悄地进门,可刚进去,烛火就忽然点亮。 萧惊澜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着她。 乌黑的长发已然散下,柔顺地垂落在肩上,精致俊美的容颜在烛火中更有种梦幻般的味道。 这个男人,真的好美。 纵然萧惊澜和她单独在一起时从不戴面具,可是每次看到,凤无忧还是忍不住惊艳。 尤其此时的样子,虽然身上还穿着中衣,可因为是就寝前的打扮,让人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 这两天,她就是和这么一个男子同床共枕的吗? 想着,凤无忧脸居然有点发热,幸好烛光不强,也不太看得出来。 “你还没睡呀?”凤无忧讪讪地道。 虽然和萧惊澜说过她要出去,但现在看到他在这里,还是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嗯,睡不着。”萧惊澜幽幽道,目光却一直盯在凤无忧身上。 明明,不过抱着她睡了三晚,感觉却像是已经刻进骨子里。 不仅睡不着,她不在这房间中,连房间都变得格外空旷寂寞。 他在这房里住了二十多年,那个女人只用三天就让他改变。 这种事情,简直可怕!他明知他大仇未报,不该如此,可却无法控制,甚至…… 甘之如饴。 凤无忧揉了揉额头……萧惊澜的话,让她怎么答呀。 因为还没找到可行的办法治好萧惊澜,凤无忧总得心中有愧,对萧惊澜也就格外包容,什么事都想让着他一点。 不知不觉,她已经把治好萧惊澜当成自己的责任。 “王爷明天还有事要处理,还是早点睡吧。”凤无忧走过去,把他推向床边。 萧惊澜有多忙是凤无忧亲眼见到的,他几乎每天都要在书房呆好几个时辰。 明明最该休息的人,偏偏有做不完的事情。 想着,心里就更多了一分怜惜。 “本王等你一起。”萧惊澜道,凤无忧正想说不用,可一看到萧惊澜的眼神就说不出口,只好点了下头,匆匆跑去洗漱。 生怕萧惊澜久等,她的动作很快,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水汽,萧惊澜也不嫌弃,等她吹了灯爬上床之后,再自然不过地揽住她的腰。 凤无忧身子僵了一下,她其实每天都在萧惊澜的怀里醒来,但清醒的时候被萧惊澜揽住的经验着实不多。 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小声叫道:“王爷。” “睡觉。”萧惊澜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自己也闭着,道:“本王累了。” 他忙了一天,又等了她好久,能不累吗? 凤无忧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轻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着萧惊澜抱她的姿势也睡了。 本以为这样抱着她可能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当她熟睡,萧惊澜却张开了眼睛。 方才燕霖已经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他,这丫头真是大胆,连李向荣都敢杀。 以李家的势力,还有李家那位主母的性子,明日不知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可……那又如何? 她是他的妻子,只要他还在一日,就绝不会让她受到委屈。 更何况,他和李家本就有一笔账要算,现在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明日之事明日再想,至于现在,他只想抱着这个小女人,好好地睡一觉。 第55章 审案,凤无忧承认了 第55章 审案,凤无忧承认了 凤无忧安稳入睡的时候,京城李家却是一片哀嚎声。 李向荣死了可是天大的事情,车夫根本不敢隐瞒,冲到街人找人去李家和官府报信。 这条街是花街,两侧全是青楼,听到李向荣死了,姑娘们都出来看热闹。 “死得活该。这种变态,早就该死了。” “他死了,我们姐妹也能少受点苦。”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侠做的好事,我要给那位大侠立个生祠。” 李向荣的性癖太过恶劣,姑娘们没有一个不恨他的。 消息很快传到李府,李夫人听了之后根本不信,带着家人气势汹汹地赶去,说看看是谁敢诅咒她儿子。 可到了现场一看,发现地上躺着的真的是她儿子,立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跟着她来的人吓坏了,又是按摩又是掐人中,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她救醒。 “哪个天杀的敢杀我的荣儿?谁?是谁干的!” 车夫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道:“回夫人,撞了公子的,是秦王府的马车。” 此时慕容毅也带着城中卫兵赶到,闻言立刻道:“你可看清楚了?诬告王爵可是重罪!” “小人确定!”车夫道:“小人还听到他们叫王妃了,就是秦王妃撞死了少爷!” 一听秦王妃,慕容毅就是原本怀疑,现在也变得有几分相信。 他不肯告诉凤无忧福平居大火的行凶之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告诉她。 前一日杨文海死了若还能说是巧合,今天李向荣也死了,就绝对没那么简单。 难道真的是凤无忧做的?可她为何做得如此不小心,难道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 因为心头已有七八分确定这事是凤无忧做的,李夫人嚷着要去告御状的时候,他也就没的办法阻拦,只能让人做了现场登记,然后再去查访周边,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对凤无忧有利的证据。 但,直到第二天一早,皇帝把他叫进宫,他还是没找到任何对凤无忧有利的证据。 相反,有很多人都看到案发时间段,秦王府的马车在街上驶过。 只这一点,就几乎坐实了凤无忧的杀人之罪。 到了皇宫,皇帝坐在主位,李夫人就在旁边跪着,哭哭啼啼的。 “李夫人诉告秦王妃凤无忧纵马车撞死她的幼子李向荣一事,你可知道?”皇帝问道。 “知道。”慕容毅微垂了头,沉声道。 他是主管京城治安的九城兵马大将军,皇帝把他叫来,只怕是要把这个案子交给他,难道,他要亲手判凤无忧治罪吗? 他和那个女子接触不多,可是却无法掩饰对她的欣赏,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心头就说不出的烦闷。 “父皇,这事还未查清楚……” “荣儿的车夫看得明明白白,有什么不清楚的?若是想要物证,只需把秦王府的马车拉出来看一看,自然就会知道。皇上,可怜我和我家老爷四十岁了才有这么个儿子,如今死的这么惨,皇上一定要为臣妾作主啊……” 李夫人说着,又哭上了。 皇帝板起脸道:“此事恶劣至极,如不严加审理,大秦律法可在?传朕旨意,此案由毅王主理,三法司共同协审,今日务必要给朕一个结果。” 慕容毅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皇帝根本不听,挥手示意他离开。 凤无忧照常很早醒来,完成了日常训练,又练习了一会儿萧惊澜教她的步法,洗漱过后去前厅和萧惊澜一起用饭。 短短几日,但她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日常了,好像日子就应该这样过似的。 早饭过后,萧惊澜照常去书房,凤无忧则在房间里看沈破军和林飞轩的资料。 和前两人相比,这两人一个是羽林军参林,一个是大理寺少卿,出入都是前呼后拥,想要对付他们,难度要大多了。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千心却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王妃,不好了,京都府来人说李家把王妃告了,皇帝亲自下旨严办,他们现在要带王妃走。” 凤无忧淡淡一瞥,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既然官府要我去,那去就是了。” 千心顿时急了,忙道:“我立刻去告诉王爷,王妃放心,有王爷在,定不会叫王妃有事的。” 她转身就向外跑,可刚跑了一步就被叫住了。 “回来!不必告诉王爷,我们只管去一趟就是,不会出事的。” 千心哪里肯信,可是凤无忧板了脸,告诉她如果不听话,那就还回萧惊澜那里去,不必在她这里伺候着。 千心这才万般无奈地停下脚步,可还是让人偷偷去跟燕伯说一声,千万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王爷。 凤无忧知道她的小动作,不过没说什么。 她也没打算瞒着萧惊澜,这秦王府上上下下,萧惊澜就是里面的灵魂,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他呀? 她只是想拖延一会儿时间,也许等萧惊澜知道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免得萧惊澜拖着那样虚弱的身子,还要来回奔波。 见到来提她的人,凤无忧愣了一下才走上前,道:“无忧何德何能,居然劳动毅王殿下亲自来此。” 慕容毅紧紧盯着她,只见她神色淡然,仪态舒缓,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凤无忧,你为何不听本王的劝告?”他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杀人要偿命吗?” 他不告诉凤无忧那些人的名字,就是因为不想她犯法。 他身为九城兵马大将军,绝不会允许有人践踏大秦的律法,就算是他很欣赏的凤无忧,也不行。 “王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凤无忧淡淡道。 她昨天下令撞上去的时候就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所以一点也不意外。 “凤无忧,本王从不徇私枉法。”慕容毅咬牙道。 “那是最好。”凤无忧笑道:“我今日就仰仗王爷铁面无私了。” 凤无忧软硬不吃,而且对他的警告似乎根本听不明白,慕容毅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道:“今日,你好自为之。”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凤无忧微微一笑,带着千心千月也出了门。 燕霖这两日被萧惊澜拨给凤无忧,堂堂燕卫首领直接降级成车夫。 马车晃晃悠悠,走得不快也不慢,片刻之后,便到了京都府衙门。 “凤无忧,我和你拼了!”刚进门,李夫人就哭喊着扑了上来。 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她的荣儿。 她伸着指甲要去抓凤无忧的脸,这要是抓中,凤无忧的脸就完了。 幸好,她身边有千月,是不会给李夫人这个机会的。 伸出一脚,直接把李夫人踢到了三丈开外,爬也爬不起来。 “凤无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奴殴打诰命夫人!”一声厉喝,居然是慕容乾。 李向荣是太子府的典仪,现在死了,慕容乾出面也是情理之中。 凤无忧淡声道:“太子殿下也太偏颇了,难道不是李氏以下犯上,妄图行刺本王妃这个超品夫人吗?千心,这种事情律法里可有条文?” “有的。谋刺王爵,罪当处死!”千心立刻回答。 凤无忧扬着下巴看向慕容乾,道:“太子可听清了,需要拿律法来查一查吗?” “秦王妃,李夫人是你纵马车伤人案的苦主,只是一时气愤罢了,怎么能说是谋刺呢?今日请秦王妃来是另有要案,依本官看,不如就开始吧。毅王爷和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开口的是大理寺寺卿,大理寺和刑部都是太子的人,刑部尚书自然说好,京都府尹虽贵为京城主官,但因为有慕容毅在,所以基本是个摆设,为人也几面讨好,几两人都同意了就连忙附和。 今天本就是审案,原告和犯人都到齐了,慕容毅自然也只能点头。 “秦王妃,本王问你,昨日晚间,是否是你纵马车撞死了李向荣。”慕容毅沉声问道。 他面容刚正,声音威严,身上又有军旅中磨练出来的杀代之气,若是换了别人,只怕仅仅他问这一声,就吓得要把全部事情都说出来。 凤无忧淡淡道:“是本王妃的马车撞的。” 慕容毅瞳孔顿时收缩,这个女人是完全不要命了吗?竟这么痛快就认下来。 “是你,果然是你!凤无忧,你还我孩儿的命来!”李氏大哭起来。 “毅王殿下,犯人已经认罪,应当可以结案了。”大理寺卿道:“秦王妃纵车行凶,杀害当朝大员之子,罪大恶极,微臣建议,立刻将其收监。” 慕容毅眼神紧紧盯着凤无忧,他了解的凤无忧不是这么坐以待毙的人,难道这一次,是他看错了。 “秦王妃,你可还有话说?” “罪证确凿,她自己又承认了,还能有什么话说?四弟,你该不会是想要包庇罪犯吧?” 上一次慕容毅在纪家铺子里暗中相助凤无忧,弄了慕容朝好大一个没脸,他一直记在心里。 “皇兄,今日,本王才是主审。”慕容毅一字一字说道。 大秦律法尊严,就算是太子,不是主审,也没有资格说话。 第56章 威胁,令秦王下旨休妃 第56章 威胁,令秦王下旨休妃 慕容毅性子正直无私,最看不惯的就是慕容乾等人以权势凌驾律法的行为。 今日无论凤无忧有罪无罪,他都不会容忍慕容乾在此放肆。 慕容乾碰了个钉子,脸色微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凤无忧,你可有什么要说的?”慕容毅再次问道。 “有。” 果然如慕容毅所料,凤无忧不可能什么都不错就让人把她定罪。 凤无忧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目光掠过李夫人和慕容乾的时候格外停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丝近乎嘲笑的神情。 “人,的确是本王妃的马车撞的,但却不是本王妃纵马,而是……那位李公子身上带着能让骡马发狂的药粉,惊了本王妃驾车的马,所以马车才撞上去的。” “胡说!你胡说!”凤无忧还没说完呢,李夫人就大吼起来:“你分明就是狡辩,我家荣儿又不是山野农夫,怎么会带着那种东西?” “不会吗?”凤无忧嘲讽道:“那种药粉虽然可以令骡马发狂,可却不是给骡马用,而是给人助兴用的,李夫人若是不信,不妨问问花街上的姑娘们,只怕人人都可以证明,李公子有多喜欢这种药。” “毅王殿下,请毅王殿下找些花街的姑娘来,一问便知我家王妃说的是真是假。”千心闻听此处早已知道了凤无忧的打算,立刻机灵的开口。 李夫人脸涨得一片青紫,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然清楚,凤无忧方才说的,句句属实。 可是,如果真的召了那些下贱的女子来做证,她儿子不就白死了吗?不仅如此,连名声也要臭掉。 “毅王殿下,那些女子都是些下贱之人,撒谎和喝水一样平常,她们说的话怎么能信,而且,谁知道她们有没有被某些人事先买通?” “毅王殿下,微臣认为李夫人所言有理。”这一次,是刑部尚书跳了出来。 慕容毅沉着脸看凤无忧,道:“秦王妃,你所说之事可还有别的证据?” 凤无忧唇角轻轻一翘,这意思,就是不信她说的话了吗? 又或者,虽然相信她说的话,可仍要找足够的证据来,才足以说服他自己。 心头,忽然有些淡淡的疲惫。 她与慕容毅相遇之时不甚愉快,但一直对他的为人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些欣赏。 可,若是朋友之间还需要证据才能相信,岂不是太过无趣了些。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是连朋友都算不上。 慕容毅是官,而她,是受审的疑犯。 凤无忧敛了心神,仪态万端地看向李夫人,道:“听李夫人的意思,那些姑娘们身份不足,所以说的证词也不能采信,那若是有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可以做证,是不是就可以相信了呢?” “那也未必!”李夫人尚未答话,大理寺卿就道:“除去身份高贵之外,还要与你没有利害关系,不可能为你掩藏才行!” 大理寺卿说这话,是为了避免凤无忧把萧惊澜拉出来,又或者,萧惊澜授意和他交好的其他人来作证。 凤无忧闻言,微微一笑,道:“巧了,本王妃还真有这么一位证人。”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互看一眼,同时出声: “谁?” “若是假证,罪加一等!” 一个震慑,一个威胁,还真是生怕她证明自己无罪。 如此作派实在是太过明显,若是任由他们这般放肆,慕容毅这个主审也就不必再当。 “秦王妃,你的证人是谁只管说来,本王自会秉公判断。”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会维护她吗?只要,是在律法的范围之内。 凤无忧有些好笑,律法的范围之内,自有律法能够维护她,人之所以想要维护,就是因为律法已经不公。 她抚了抚额,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道:“本来不想麻烦贺兰太子,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请他出面做个证了。” 四方馆。 贺兰玖盯着眼前的公人,瞪眼道:“你们再说一遍,叫本太子去做什么?” “是秦王妃的马车撞了人,秦王妃说当时王太子殿下也和她在一起,所以请殿下去说明一下情况。”差役陪着笑道。 “不去!这是你们西秦的案子,本太子是南越人,干什么要管你们西秦的事情?” 他就知道沾上凤无忧没好事,所以才每次和她算得一清二楚,而且事情一完就把她赶走,可现在,麻烦怎么还是找上他了? 那个女人,真是个麻烦精。 “王太子殿下……”差役一脸苦色,还想说什么,可是贺兰玖根本不理他们,甩着袖子就进门了。 刚想喝杯水压压火气,忽然觉得不对,转头厉声喝道:“谁?出来!” 燕霖从角落里走出,贺兰玖一见他就哼了一声道:“是不是凤无忧来求你让本太子作证?不必开口了,本太子不会去的。” 燕霖翻了个白眼,王妃会求人?不好意思,还真没见到过。 他行了一礼道:“王妃的确让我来请王太子作证,可并不是求。” 贺兰玖眼睛一瞪,怒道:“她死到临头还嘴硬?除非本太子帮他,否则没人能救她。你要说她是让你来求本太子的,本太子还能考虑考虑。” 虽然考虑完了他也不会去。 燕霖木着一张脸,平平板板地道:“王妃说了,若是王太子不去,就把王太子做的亏心事告诉全天下。” 贺兰玖一愣,拍着桌子道:“胡说八道!本太子做什么亏心事了!” 燕霖道:“王妃说,王太子那么想找那个人,可是却偷偷摸摸的不敢声张,一定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这事虽然王妃现在还不知道,但她若想知道,就一定会查出来的,到时候,王太子别怪王妃把这事传得天下皆知。” 燕霖想着凤无忧和自己说这番话时的表情,嘴角直抽抽。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一个人能把威胁这事说的这么明目张胆的,连根本不知道的事情,都能拿来威胁人。 虽然他听凤无忧之命来向贺兰玖说这一番话,可根本不认为贺兰玖会受这个威胁。 可,贺兰玖竟然真的沉默了。 就在燕霖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的时候,贺兰玖忽然大步走出房门,对外面叫道:“人都死哪去了?还不给本太子备马!” 看着贺兰玖一边气得面色发青,口中喃喃有词地咒骂凤无忧,一边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燕霖的脸都扭曲了。 不是吧?威胁真的还能这么玩?而且还奏效了? 王妃太彪悍了。 贺兰玖到了京都府衙立刻就被请进去,他身份尊贵,堂上的人不敢审他,先给他看了座,然后刑部尚书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太子殿下,王妃说马车撞人的时候您也和他在一起,不知当时是什么情形?” 凤无忧方才说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有提,如此,只要贺兰玖说的和凤无忧有一点不一样,立刻就能治凤无忧一个供述不实之罪。 贺兰玖狠狠地瞪凤无忧一眼,凤无忧微微一笑,十分甜美无辜。 这一笑,竟让贺兰玖愣住了,先前,他曾经在凤无忧沉默的时候觉得凤无忧和那个人很像,如今凤无忧这一笑,他才发现:更像。 那微微眯起的眼睛,甜甜弯着的唇角,隔了近十年,却几乎和记忆里的人重合。 错觉,一定是错觉。 凤无忧从未出过安陵,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 拉回思绪,贺兰玖沉声道:“有个不长眼的混账,不知带了什么药在身上,故意走到马车前来惊了马,所以被受惊的马撞到了!” 这证词,几乎和凤无忧所说的一样。 其实,还真不是他们事先串词,而是凤无忧知道贺兰玖是聪明人,聪明人看事情的角度往往惊人的相似,想要给凤无忧脱罪,最好的方式就是把错误推到对方身上,凤无忧在青楼把李向荣的药物捡回来的时候贺兰玖就在旁边,他本身又对药物极熟,自然会想到这一点。 果然,天衣无缝。 慕容毅不易察觉地吐出一口气。 他深深地看了凤无忧一眼,他自然知道,李向荣的死绝非如此,可至少在表面上,凤无忧的证人证词完美无缺。 而且在方才等待贺兰玖的过程中,他命人搜捡了李向荣的身上,也真的找出了那种药粉。 不论真相如何,证据是站在凤无忧这一边的。 “李夫人,各位大人,不知贺兰太子的证词,可能让各位相信?”凤无忧微笑道。 贺兰玖贵为南越太子,又是出使西秦的贵宾,谁敢说他说的话是假的呀? 而且,贺兰玖和凤无忧先前从未见过,也完全没的理由给凤无忧做假证。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还有京都府尹,都纳纳无言,谁也不说话。 可一道尖叫突然响起:“骗人!一定是你们串通好的,荣儿是在花街出的事,你和南越太子若是不熟,为何会一起出现在花街?你们定是早就认识,合谋害了我的荣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 堂上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凤无忧,他们一直纠结李向荣是怎么死的,怎么就没想到凤无忧居然去了花街? “秦王妃,李夫人的疑问你要如何解释?” “秦王妃,你身为王妃竟出入花街柳巷之地,可知何为廉耻?” “什么秦王妃?凤无忧,你如此不检点,如何配为王妃?本官定要上书皇上,令秦王下旨休妃!” 第57章 解释,在向她撒娇 第57章 解释,在向她撒娇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今天是为了审马车撞人案的,而把矛头都指向了凤无忧。 贺兰玖幸灾乐祸地看向她,让你拖本太子下水,现在好了吧,看你如何解释! 凤无忧冷冷地看向众人,的确是她疏忽了,她算得到李夫人的反应,算得到找贺兰玖做证,却没算到,这个时代对女子轻视和束缚。 如今,她不曾被李夫人的指控打倒,却很有可能因为出入青楼一事,被订上耻辱柱。 “安静!”慕容毅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 凤无忧的身影在堂中显得如此孤单,周围都是满满的恶意,而她却抓不到一丝浮木。 “贺兰太子的证言已经证明李向荣之死是其自行导致,与秦王妃无关,此案到此为止,本王还要向父皇禀报,就此散了吧。” “这不合适吧。李夫人方才说了,秦王妃和贺兰太子能一起出入青楼,说不定早就认识,若是秦王妃不能说清楚,贺兰太子的证词,恐怕未必做得了准。这么明显的疏漏,四皇弟难道要这么放过去不成?”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本太子?”贺兰玖不爽了。 他的确是说假话没错,可是别人说他在说假话,那就不行。 性子能像贺兰玖这么别扭的,也是少有。 “贺兰太子不必多心,此次死去的是朝中大员之子,也是孤府上的属官,孤只是想把事情弄明白。” 堂上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看到太子递过来的眼色,立刻道:“毅王殿下,李夫人言之有理,这件事情不说清楚,恐怕不好结案。” “不错,秦王妃出入那等烟花之地也许有难以启齿的理由,可为了洗清嫌疑,还是说出来吧。” 这话,简直都是在给凤无忧泼脏水了,世人都传言萧惊澜那方面有问题,谁知凤无忧是不是去那里找男人?毕竟花街不仅有青楼,也是有小倌馆的。 两名陪审官员都开了口,京都府尹也就犹犹豫豫地道:“毅王殿下,要不,还是问一问吧。” 此案虽是慕容毅主审,可皇帝又指派了三法司协审,为的就是制约慕容毅,此时三人口径一致,慕容毅就是不想再审,也不能不审。 他眸光沉郁,最终还是开口说道:“秦王妃,李夫人的疑问,你可能解释?” 话音方落,就听一道嘶哑的声音传入堂中:“本王能解释。” 随着轮椅滚过地面的声响,一个一身黑衣,戴着白玉面具,气质渊渟岳峙的男子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王……” “下官见过秦王……” “奴才见过秦王……” 萧惊澜的身份太尊贵了,哪怕是堂审之上,大小官员衙役见了他,还是纷纷或行礼或下跪,向他请安。 就连一脸悲愤的李夫人,都不得不在下人的搀扶下,向萧惊澜福了一福。 慕容乾看着萧惊澜脸都绿了,可是这么多人,却不得不上前,叫了一声:“皇叔。” 倒是慕容毅,见到萧惊澜之后只是站起来拱了拱手,并没有说什么。 凤无忧定定地看着萧惊澜。 他怎么来了?不是吩咐了不要告诉他吗?就算千心使了点小动作,那也应该是等他忙完了才告诉他。算时间,这个时候萧惊澜应该还在书房中忙碌才对。 凤无忧哪里知道,凡是和她有关的事,都被萧惊澜提到了第一级别,无论他在做什么,都必须立刻禀报他。 凤无忧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有人事无巨细地告诉他,萧惊澜一直没有来,是因为他觉得凤无忧能应付,直到她说去请南越太子作证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妥,立刻匆匆赶来。 幸好,来的正是时候。 看到凤无忧站在那里,萧惊澜划着轮椅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哑道:“为了帮本王治伤,委屈王妃了。” 一句话,就解释了凤无忧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对呀,贺兰玖不仅是南越的太子,还是当世的两大名医之一,只是他治病太随性了,全凭个人好恶,所以一般人有病根本不会想到让他去治。 虽然如此,他却实实在在地是当世的名医,还和有神医之称的乌觐齐名。 既然这样,凤无忧去找他为萧惊澜治病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她之所以去青楼,不过是因为贺兰玖也在那里而已。 “本王说清楚了吗?”萧惊澜嘶哑地问道。 外人面前,他向来维持着一副病弱的姿态,腿残,毁容,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但即使是这样,也依然有着难以抵挡的气势,简简单单的问话,都让人压力山大,冷汗直流。 萧惊澜亲自出面,哪里还有人敢说一句话? 也难怪方才那么逼凤无忧,她都一句话不说,分明,就是为了掩藏丈夫残弱的事实。而现在萧惊澜的出面,就是把他们逼着他不得不把病躯置于人前。 众人都有点冷汗涔涔,他们,是不是惹到秦王了呀?萧惊澜,会不会记恨他们? 当萧惊澜向李夫人看去的时候,她更是脸色苍白,连嘴唇也哆嗦着。 “李向荣携带媚药接近王妃,意欲何为?” 冷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吓得李夫人汗如雨下,连声道:“王爷,荣儿他……他……” “你该庆幸他死了。”萧惊澜嘶哑道:“否则,本王会亲手剐了他。” 李夫人尖叫一声,直接瘫在了地下。 秦王,真的好可怕! 凤无忧垂下头,明明是她杀了人家的儿子,萧惊澜还把人家吓成这样,他们两个,还真是……默契。 随即,她又皱了皱眉,虽然萧惊澜隐藏的很好,但她还是听出了一丝狠厉,莫非……萧惊澜和李家也有仇? 萧惊澜又看向慕容毅,却没有说话。 “此案已结,本王会将结果如实上报父皇。”慕容毅沉声道,目光沉稳地与萧惊澜对视。 整个大秦王朝里,敢这样与萧惊澜对峙的也只有一个慕容毅,就连皇帝都不敢这么做,这也是为何皇帝一直对慕容毅寄予厚望。 只可惜,慕容毅自己并无此意。 他天生就是一个注重法度与规则的人,除非慕容乾犯了大错,按祖制轮到他,否则他不会对那个位置有任何肖想。 他更想做的,是治世能臣,保着西秦开疆拓土,盛世太平。 可他这么想,慕容乾却不这么想。 慕容乾心头恼火得要命,连他这个太子都要叫萧惊澜一声皇叔,而慕容毅却可以不叫,凭什么?难道慕容毅比他还要尊贵吗?他和慕容毅迟早都有一拼,绝不可能共存! 萧惊澜根本不在周围的人想些什么,他看向凤无忧柔声道:“本王累了。” 虽然声音仍是哑的,但却是沙哑,像羽毛拂过心尖一样,勾人的要命。 这是……在向她撒娇? 凤无忧被自己这个认识雷到了,她镇定了一下心神,才握着萧惊澜的轮椅,推着他一起出去。 皇宫中,皇帝听了慕容毅的禀报半天没有说话。 当慕容毅要告辞的时候,他才道:“毅儿,你就非要和父皇作对吗?” “儿臣不懂父皇的意思。”慕容毅垂下头道。 “那个凤无忧,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那么帮着她!先前在纪家铺子帮了一次就算了,这一次居然又帮她!你可知道,你本可以借着这件事情让秦王府元气大伤!” 皇帝一想到这个就气,明明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可为什么就是那么耿直,又那么掘,死活都不肯接他的王位。 若非慕容毅一直拒绝,他早就已经下旨把慕容乾废了。 “父皇,大道直行。”慕容毅最不赞成的就是皇帝的那些帝王心术:“萧惊澜如果做出对大秦不利的事情,儿臣自不会放过他,可若是他没有,儿臣也不会借由一个女人算计他。” “糊涂!古来帝王,哪一个不是一手佛珠,一手鲜血?你怎么就不开窍?你实话和父皇说,你可是看上那凤无忧了?朕听说她和萧惊澜还未圆房,你可是真的看上他,就更该杀了萧惊澜,将她抢过来。她这身份,给你做正妃不成,做个妾还是……” “父皇!”听皇帝越说越不像话,慕容毅终于没忍住出声喝止:“父皇想多了,若是父皇没有别的事情,儿臣就先告退。” 直到他走远,皇帝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踢翻了几张椅子。 慕容毅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表示过兴趣,只有凤无忧,又是和她一起吃饭,又是亲自出面帮她办官府那些琐碎的事情。 他本想借着凤无忧激起慕容毅的好胜之心,可谁知道还是失败了。 是用错了方法?还是慕容毅对凤无忧根本没有那个心,是他自己看走眼了? 慕容毅大步出了宫门,这才渐渐慢下脚步,想着皇帝方才说的话,心头竟忍不住一热。 抢过来……这话,竟莫名让他心动。 但,只是片刻,他就把这念头尽数抛之脑后。 他为人自有他的原则,有些事情,他永远也不会做。 接下来的两日都是风平浪静,因着皇帝寿辰快到,各个负责的人都忙碌起来,太子府尤其忙乱。 这一日林飞轩和沈破军都在太子府中,太子皱眉道:“破军,你难道不知孤近日很忙吗?何事非要见孤?” 第58章 察觉,林飞羽找上门 第58章 察觉,林飞羽找上门 他们今日的聚会是沈破军一力要求的,慕容乾为了皇帝大寿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还要见沈破军,自然心情不愉。 沈破军眉头皱得比太子还要紧,张口道:“殿下,那凤无忧是不是知道福平居的事情了?” 花朝节夜里,他们先虐杀了纪府众人,又一把火烧了整个福平居,给慕容乾好好地出了口气。 现在纪家的铺子尽数在慕容乾手中,可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样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钱财,相反,这么多铺子,他一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勉强派人去管,不是乱成一团,就是各谋私利,根本一点收益都没给他带来。 而当他想要去找纪家原来雇佣的那些人时,却发现那些人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全都不见了。 一想到这事,慕容乾就心烦,他不耐地问道:“好端端地,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破军急道:“我的殿下,那日去教训纪家,说得上话的一共就四个人,现在已经死了两个,而且每个都和凤无忧有关,殿下就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沈破军一说,慕容乾才发觉好象是有点古怪。 “这……都是巧合吧?” 杨文海是在凤无忧归宁时打碎了御赐之物,而李向荣则是正好在花街附近和凤无忧撞上,这两件事情,怎么看都没有什么联系。 “那有那么多的巧合。”沈破军道:“杨文海在大理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这么多年连茶杯都没打碎过一个,怎么偏偏打碎了凤无忧的东西,还那么巧就是御赐的?还有李向荣,他常去的青楼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怎么就那么巧和凤无忧碰上,还蠢到自己带着媚药往她跟前凑?” 这两件事情若说没有关联,沈破军的头都可以拧下来。 “这凤无忧,当真有这种手段?”慕容乾对凤无忧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从前,没办法,以前的凤无忧总是缠着他,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她若是没有手段,又怎么能连南越太子都请出来做证人?那贺兰玖难道是好相与的吗?” 不说不觉得,这么一想,才发现凤无忧的能量果然可怕,连南越太子都被她支使动了。 “阿轩,你觉得呢?”太子向林飞轩征求意见,林飞轩出仕甚早,又带兵打过仗,见识也更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怎么办?岂不是连你们也很危险?”慕容乾才发现已经失去两个心腹帮手,绝不能再失去了。 “她先前能杀了杨文海和李向荣,不过是因为我们没有防备,现在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难道她还能那么容易?” “可我们还要做事,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防护周全,万一哪天有了疏漏……”沈破军还是皱着眉头,他也不知是怎么长的,明明父亲沈成大是个粗人,可偏偏他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总是想的比别人多些。 林飞轩扬眉一笑,透出说不出的骄矜:“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凤无忧能杀我们,难道我们就不能先杀了她吗?” “话是这么说,可杀她哪有那么容易,听说萧惊澜把她看得眼珠子一样,不仅身边的丫头武功奇高,连贴身侍卫统领燕霖都派给了她。” “但若是她来杀我们的时候呢?也能带着那么多人在身边吗?”林飞轩道。 “阿轩,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凤无忧给他带来的威胁太大,现在慕容乾也不再想要凤无忧,只想让她死。 “殿下,我记得前几日有信来,说殿下为皇上准备的寿礼,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了好几次劫匪,这么重要的东西,殿下派我去接应也是很正常的吧?” 慕容乾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沈破军已然拍掌笑道:“没错,若是你落了单,以凤无忧那个贱人的性子必定会出手,但她绝对想不到,我们就等着她来!” 此时慕容乾也明白了,几人相视大笑起来。 慕容乾眼中滑过一丝狠意,凤无忧,都是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孤下狠手! 秦王府里,凤无忧打了一个喷嚏。 旁边的千心立刻道:“王妃,你是不是受凉了?” 凤无忧揉了揉鼻子,现在是六月的天,哪有可能着凉,按老话说的,倒是有可能有人在算计她。 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凤无忧站起身活动身子。 她身前的桌案上摆了一大堆的书籍,新的旧的都有,有些老书甚至已经泛黄,脆得连翻页都要小心翼翼。 “王妃,可有查到什么线索?”虽然凤无忧说没事,不过千心还是给她端来了一杯热茶。 这茶不是普通的茶,而是小年份的参茶。凤无忧那天回来之后就让她找了许多介绍天岚大陆地理风物的书,然后没日没夜的看。 除了吃饭睡觉训练,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在看书上了。 她这么做,明显是想找到贺兰玖所说的旧火新寒之地,取来七叶火凤草为萧惊澜治伤。 凤无忧这么为萧惊澜上心,她们自然也要照顾好她,要是她因为看书查资料而伤了身子,那王爷就算被治好了,也不会开心的。 凤无忧摇了摇头,这旧火新寒之地,说起来轻松,找起来却完全没有方向,若是凤无忧猜的没错,这地方应当是个死火山,就像她那个时代的五大莲池一样,原先是火山,喷发之后归于死寂,现在则是终年积雪覆盖。 这样的地方,完全符合贺兰玖所说的“旧火新寒”,她找这些书来看,也是为了寻找类似的地方。 可,因为古代地理知识的限制,写书的人根本不知道火山是什么,更别提死火山,她找了这么多书,却一点记载也没有找到。 无奈,凤无忧只能从一些死火山的特征去找,但都似是而非的,完全无法确定。 看书看得太闷,她想换换脑子,就随意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千心想了一想,就道:“还真有。” “说来听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尤其是在皇城这种地方,每一条消息都有可能在之后派上用场。 “听说京城附近出了一伙山贼。”千心道:“这几天已经打劫了好几波路人了,弄得大家人心惶惶,不结伴都不敢进出京城。” 还有这事情?在京城周围打劫,就是在天子脚下动土,这是嫌命太长了吧? “毅王没管吗?”以慕容毅的性子,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还没来得及呢,听说已经点了兵马,这两日就要出城。” 凤无忧点了点头,若是这样的话,这条消息也就没什么紧要,不过是普通城防而已。 千心又笑着道:“王妃别说,这山贼还真吓到了一些人,至少,太子殿下就被吓到了。” 闻言,凤无忧抬头,山贼在城外,和慕容乾有什么关系?难道慕容乾要出城? “说详细点。”凤无忧道。 千心见凤无忧表情郑重,自己也不敢怠慢,连忙把太子怕皇帝寿礼被劫,特意派林飞轩出城迎接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不是慕容乾,凤无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掩心中失望。 可,林飞轩也是一样的。福平居大火那夜,大理寺的衙役们只在外边围府,真正动手的人,都是林飞轩带来的羽林军。 毕竟,纪家众人被栽上了凤雨楼叛逆的名头,由皇帝卫队来诛杀,才更名正言顺。 想起那夜的大火,凤无忧心头就是狠狠一缩,扯得五脏六腑都疼。 她努力平复下这种疼痛,然后才问道:“林飞轩何时出城?” “今天一早已经出去了。”千心懊恼的不行,王妃才刚解决了两个人,王爷的意思本是让她歇歇的,可自己竟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凤无忧没注意千心的表情,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原来已经出城,那是来不及了,但……他总要回来的。只要他还在外面落单,就有机会。 “何时回城?” “皇上的寿礼已经到了京城附近,根本没有多远,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就可回城。”事已至此,千心只能实话实说。 明天下午?那么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是个机会?只要,她能找到林飞轩的驻地,那么就有可能杀了他。 凤无忧飞快地在心里盘算着,千心见她在专心想事情,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叹了口气,王妃这样,真的让人看得好心疼,可是她更知道,若是这个仇不报,就会永远积在王妃心里,那样带来的后果,更严重,更糟。 萧惊澜的房间里有地图,凤无忧找出来摊开,一边在脑中思索,一边推算着林飞轩可能的驻扎地,并且结合千心后来拿来的情报制定着行动的方案。 林飞轩不比杨文海和李向荣,那两人一个是小门小户,一个是不学无术,都好处理,但林飞轩可是正经的世家公子,不仅早早出仕,还领过兵打过仗。 对付他若是不小心,很有可能一个疏忽,就把自己折在里面。 忙忙碌碌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被人推开,千心道:“王妃,那个林小姐找上门来了,说是要给王爷看伤,还带着神医乌觐。” 第59章 条件,她吃醋了 第59章 条件,她吃醋了 书房里,燕霖和燕伯都在。 燕伯道:“王爷,林小姐说了,乌觐给王爷治伤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王妃不得在场。” 林飞羽的理由很充分,凤无忧在乌觐刚进城的那天就把人得罪透了,乌觐本来根本不愿来,是她想尽办法最终才请到乌觐,可神医也是有脾气的,对于凤无忧这种贬低质疑他医术的人,他绝不能接受。 所以在秦王治伤期间,只能由林飞羽服侍,凤无忧绝对不许出现,否则的话,不管治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立刻离开。 “王爷,林小姐说的也有道理。”燕霖小声道。 这要求真的怨不着人家呀,谁让凤无忧自己把人得罪了呢? 燕伯也沉声道;“王爷,若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治好王爷,也只有乌觐和贺兰玖。贺兰玖说的法子太过虚无,那七叶火凤草分明就是在传说中之物,根本不能确定有没有,现在也只能请乌觐看看,说不定他真的能治好王爷呢?” “王爷,只是让王妃略微回避一下,只要和王妃说清楚,王妃不会在意的。” 燕霖和燕伯两人一人一句,都在劝萧惊澜接受林飞羽的要求。 王爷的腿伤了这么长的时间,受了多少苦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燕伯四处为王爷找药,也只不过是缓解,根本无法治好。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能彻底治愈,他们绝对不能放弃。 更何况,林飞羽和乌觐的那个条件,真的不过分。 书房外,凤无忧静静立着。 因为萧惊澜特意交代过,凤无忧可以随意出入秦王府任何地方,所以就算到了他的书房外面,暗卫也没有示警。 毕竟之前凤无忧也曾来过,还给萧惊澜送了茶点,他们可是清楚地看到王爷当时脸上的表情有多愉悦的。 因为听到里面的话,所以凤无忧没有进门。 千心小心地看着她的表情,这种情况简直太糟糕了好吗?让王妃暂时不要出现在王爷面前的话,居然被王妃正好听个正着。 “你们怎么看?”凤无忧默默站了片刻,转身问千心和千月。 千月道:“王妃应当回避。”她一向不多言,这次却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千心犹豫了一下也道:“王妃,只是几日而已,根本不代表什么,我们都知道,王爷心中的人是你。” 凤无忧扯了扯唇,自嘲地笑了一下。 萧惊澜心中有谁她自会判断,她想要知道的是她们的态度。 但现在…… 一瞬间,她有些心灰意冷。 秦王府的人看起来对她很尊敬,很好,但遇到事情第一个考虑的却只会是萧惊澜,至于她的想法,她的感受,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即使是跟了她这么些日子的千心千月,也是如此。 她在秦王府,依然只是个外人罢了。 “王妃……”凤无忧的笑容让千心心头有些忐忑,她小声地叫了一句。 王妃她,是不是不高兴呀? 相反,千月则还是冷着一张脸没有表情,坦然地看着凤无忧,在她看来,凤无忧回避是应该的,没有任何事能比治好王爷更重要。 凤无忧要是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那就是玻璃心,矫情,小家子气,根本不配为王妃。 凤无忧垂下眼睛,再抬起的时候,人还是那个人,却有一股淡淡的疏离感不经意地散发出来。 “王爷,你快下个决定吧,林小姐和乌觐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了。” 凤无忧正准备迈步进门的动作再一次停了下来,她想要听一听,萧惊澜是怎么想的。 方才燕霖和燕伯说的口都快干了,可是萧惊澜却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此时,他才淡声道;“去请王妃过来。” 凤无忧心头微微一松,虽然仍然不知道萧惊澜的想法,可是至少他先去叫人请她,而不是擅自做出决定。 “我来了。”她应了一声,推门而入,望向萧惊澜的时候,就对上他温润如水的眸子。 “过来。”萧惊澜招了招手,凤无忧一笑,走到他身边坐下。 “王妃……”燕霖的性子急,当即就要说话,可是被萧惊澜一个眼神制止。 “无忧,林飞羽请来了乌觐,说要给本王治伤,你可要和本王一起去见见?” 萧惊澜丝毫没有提林飞羽提出的条件,燕霖急得抓耳挠腮,燕伯也微微皱起眉头。 王爷不把事情说完整,万一凤无忧要一起去怎么办? 若是乌觐因此不肯给王爷治疗,那王爷的身体…… 要知道,王爷的身体早已被毒素侵蚀,最多也只能再撑一年了啊! 察觉到屋内两人的情绪,凤无忧已然心如止水。 片刻之前,在门外听到的时候,她的心还会难过。 现在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她已经不会去奢求这些不属于她的关心和认同了。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就不怕我和你一起去,人家不给你治了吗?” 萧惊澜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凤无忧心脏咚咚砸了两下胸膛,萧惊澜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蛊惑吗?这样看着她,她连思考的能力都快要失去了。 “若是,我不愿意让他们给你治呢?”也不知为何,脱口说出这句话。 “王妃!” “王妃娘娘,此事非同小可……” 厅中几人全都急了,可凤无忧不说话,只是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声道:“吩咐外面,就说林小姐和乌神医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治伤就不必,请他们回去吧。” “王爷!” “王爷三思啊!” 燕霖和燕伯抢上一步,燕霜直接跪了下来。 千心和千月也齐齐下跪,千心急声道:“王妃娘娘,快请王爷收回成命好不好?这件事情不能开玩笑的。” “不必理会他们。”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你是王府的女主人,只要你不愿,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 “可你的身体……” “无忧,你曾说过,本王必不会让嫁本王的人受委屈,若只因别人的一句话就要让你受委屈,本王如何配得上你说过的话?” 凤无忧眼眶有些发热,她到底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这种体贴和尊重,就算在她那个标榜男女平等的时代,也少有男子能做到。 她微微一笑道:“你的身体重要,我就不去了。” 她没有办法解掉萧惊澜身上的毒,这是事实,如果林飞羽和乌觐能做到,她退让一下……也无妨。 只是不知为何,想到接下来几日都只能让林飞羽陪在萧惊澜身边,心里有些酸酸的。 凤无忧的神色虽细微,却还是被萧惊澜收入眼底。 她这是……在吃醋么? 这些日子他做的事情没有白废,她对他,也终于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么? 萧惊澜眸底微深,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可让她后退。 他握住凤无忧的手,低声道:“要么,在屏风后听听?” 凤无忧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萧惊澜笑道:“本王记得你也懂医,不如帮本王把把关,林飞羽和乌觐就算医术再高,也不过是外人。” 萧惊澜居然如此信任她? 凤无忧低头想了想,就认真点头道:“好。” 对于萧惊澜其他的心思,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只是想要对他的伤负责,想办法把他治好。 她推着萧惊澜离开之后,跪在地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王爷对王妃的宠爱,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夸张。 还有……王爷的手段好高端,无论哪个女子遇到王爷这样的人,都别想再逃出去。 也就只有王妃这么迟钝的人,到现在还后知后觉。 “都别愣着了,还不快去王爷王妃身边服侍!”燕伯板着脸说了一句,燕霖和千心千月才反就过来,连忙匆匆追着萧惊澜和凤无忧去了。 秦王府正厅里,林飞羽根本坐不住,站起身来回走动着。 凤无忧那个可恶的蠢女人,竟然禁止她来秦王府,若不是这次她说服了乌觐,恐怕秦王府的侍卫又会和以前一样找借口不许她进去。 一想到这事,她就一肚子火。 但……凤无忧很快就没办法得意了。 她会让乌觐在治疗的时候故意拖延时间,这样,就只有她能服侍在萧惊澜的身边,而凤无忧,连萧惊澜的面都别想见到。 治疗之时是要脱去衣服的,她与萧惊澜两人长期这么相处,以她的姿色,就不信萧惊澜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算真的没有,他们已经有肌肤之亲,她也能想办法求父亲把她嫁到秦王府来。 算盘打得噼啪响,忽然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萧惊澜在燕霖的推动下进了大厅。 林飞羽往他身后看了看,发现真的只有萧惊澜一个人,心头顿时一喜。 果然,和能治好萧惊澜的腿相比,凤无忧根本就不算什么。 一愣神的功夫,萧惊澜已经越过她到了主位。 林飞羽暗自懊恼,发什么呆呀?居然失去了一个可以和萧惊澜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这位就是乌神医?”萧惊澜锐利的眸子看向乌觐。 一袭白衣,态度清高中又带着点骄傲,倒的确是有一派神医的凤范,不过正如凤无忧所说,总觉得小家子气了一点。 第60章 可治,恨不能站在你身边 第60章 可治,恨不能站在你身边 一边审视着乌觐,一边想起凤无忧无比认真的和他说:我觉得乌觐的医术没有贺兰玖高。 薄唇忍不住弯起,那个丫头,真是诚实的可爱。 林飞羽见到萧惊澜的笑连神魂都要被勾走了。 萧惊澜从来没有对她笑过,现在居然对她笑,是不是说明心里已经开始有她? “惊澜哥哥,飞羽幸不辱命,把乌神医请来了。乌神医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治好惊澜哥哥的腿,惊澜哥哥现在就让乌神医诊治一下可好?” 萧惊澜思绪被拉回,对着林飞羽立刻恢复冷淡,淡淡道:“有劳乌神医。” 乌觐上前要为萧惊澜检查,可是萧惊澜最不喜欢有人碰自己,浑身上下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信息。 “王爷,乌神医是诊病,您忍忍。”燕霖小声求着自家主子。 王爷这洁癖可怎么办呀?不让碰,哪里能诊得出来? “惊澜哥哥,很快的,而且乌神医身为医者,最是洁净,绝不会让你不舒服。” 林飞羽也知道萧惊澜的这个忌讳,还转头向乌觐解释:“乌神医,惊澜哥哥向来如此,还请别介意。” 乌觐冷哼了一声,绷着脸没说话。 燕霖头疼的不行,也不知怎么才能说服自家主子,就听屏风后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什么人在桌子上轻敲了一下。 一瞬间,他察觉到萧惊澜身上的气息变了,虽然还是不情愿,可是却没有刚才那么冷。 林飞羽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奏效了,连忙道:“乌神医,惊澜哥哥同意了,劳烦你快来为他诊治。” 看着乌觐已经开始给萧惊澜把脉,燕霖偷偷望了一眼屏风。 王妃对王爷的影响力得有多大?连面都没露,敲了一下桌子,就让王爷乖乖听话了。 王爷,该不会有妻管严的潜质吧?以后,一定要牢牢抱好王妃这只大腿。 燕霖暗暗下了决心,而凤无忧则是关注着乌觐的诊断情况。 诊断的时间并不长,乌觐很快结束诊脉。 “乌神医,惊澜哥哥的伤怎么样?”林飞羽立刻问道。 乌觐直起身背着手,将神医的派头摆了个十足,才淡声道:“可治。” “当真!”燕霖听到这两字,比林飞羽还要激动。 “还请乌神医赐告方法!”他双目发光地看着乌觐,若是乌觐真的能治好萧惊澜,那就是秦王府的大恩人。 乌觐摆足了架子,这才道:“治法倒也不难,只需烈阳草一株,一半内服,一半外用,再由我辅以其他药物和针法,连续十五天,自可拔去秦王体内的毒性,让秦王重新站起。” 烈阳草?这虽然也是种珍奇药草,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且有人采到过,不像七叶火凤草,只存在于典籍和传说中。 “不知这烈阳草在哪里可以采到?”燕霖立刻发问,只要知道了地方,不论什么代价,他们都一定会把药采到。 “这种奇珍异草,以为想找就能找到么?”乌觐冷哼了一声,倨傲道:“不过,我的手中,恰好就有一株。” “乌神医来在大秦之前曾经先去南越走了一趟,机缘巧合在大漠里发现了烈阳草。”林飞羽笑着说道。 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她又怎么会带着乌觐来见萧惊澜? 林飞羽的话让燕霖更是喜出望外。 真的是王爷的机缘到了吗?不仅大夫在此,就连药也不用发愁。 就在他欣喜若狂之时,屏风后一响,凤无忧大步走了出来。 “乌神医,你确定你说的法子能救王爷?” 她在后面听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乌觐真的是神医吗?他说的法子的确是能让萧惊澜站起来,可…… “凤无忧!”林飞羽看到凤无忧大为吃惊,怒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霖也很惊讶,不是说好了王妃只在里面听着吗?怎么出来了? 凤无忧知不知道,她现在出来,很有可能会让乌觐不肯医治萧惊澜呀! “惊澜哥哥,乌神医不想看见她,你快让她离开!” 林飞羽满心以为萧惊澜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却听萧惊澜冷声道:“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能在哪里,她就能在哪里。” 什……么? 萧惊澜,居然维护凤无忧?他…… “秦王爷,难道你不想站起来了吗?”乌觐怒视着萧惊澜。 竟然把凤无忧偷偷地藏在屏风后面,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蔑视过。 “本王自然想站起来,但不代表有人能用这件事威胁本王,更不可能因此让本王的王妃受委屈。”萧惊澜连眼神都没有多施舍给他们一个,自从凤无忧出来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一个凤无忧。 可恶!可恶! 林飞羽的眼睛都红了。萧惊澜竟然这么维护凤无忧,凭什么?那个蠢女人有什么好? 凤无忧微微一笑,道:“林小姐何必这么激动,你请回来的这位乌神医到底能不能治好王爷,还不一定呢。” “秦王妃,你这是何意!”乌觐怒喝。 上一次凤无忧就说他的医术不如贺兰玖,这一次,更是当面说他医术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乌神医,我且问你,你确定王爷的伤只要服药就能好?” “自然确定!”乌觐冷哼道。 “胡说八道!王爷的腿部筋骨变形严重,除非打碎重接,否则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她毒术虽不行,可外伤技术却是顶级,在她那个时代,这双手甚至被称为黄金圣手。 萧惊澜的腿部如果只靠药物就能治好,她就枉学了这么多年医术。 乌觐刚才只把了脉,根本没检查萧惊澜的腿,闻言脸色一红,随即喝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会医术还是我会医术!” 这是恼羞成怒了。 凤无忧淡淡道:“本王妃虽不才,对外伤倒的确略有见解。至少不会像乌神医一样,看都不看就给人医治。” 连检查都不做齐全就敢开方,还说的这么笃定,究竟是乌觐太过自大,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不论如何,凤无忧现在都绝不放心把萧惊澜交到乌觐手里。 乌觐一张脸神色漆黑,他向着萧惊澜双手一拱:“既然王爷府上已有良医,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大袖一甩就要离开。 这简直就是上一次情况的重演,凤无忧居然又要把乌觐气走。 这一次林飞羽眼疾手快拉住了乌觐,双眸紧紧盯着萧惊澜:“惊澜哥哥,你信谁的?” 一个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另一个则是出了名的草包,只要随便想想,就知道该信谁。 林飞羽期待地看着萧惊澜,却见萧惊澜划着轮椅走到凤无忧身边,牵起她的手道:“本王说过,本王绝不会让王妃受委屈。” “林小姐,看来你的一腔好意是要白费了。”乌觐冷笑道:“我劝林小姐也一起走吧,有些人该治的不是腿,而是脑子,连谁都对他好都分不清。” 说完,乌觐再一次离开,这一次,就算是林飞羽也拦不住。 看着乌觐远去的身影,林飞羽又是急又是气,她转向凤无忧,眼睛里几乎都能喷出火。 “凤无忧,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惊澜哥哥的伤治好?只要惊澜哥哥腿还伤着,心里自卑,他就会一直感激你肯嫁给他,你是不是这么想的!你别做美梦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林飞羽扔下这句话就离开,急着去追乌觐。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凤无忧才反应过来。 这脑洞也太大了,她都有些佩服林飞羽了。 她碰了碰萧惊澜,问道;“你自卑吗?” 难怪林飞羽在萧惊澜身边呆了这么多年都没让萧惊澜对她有一丝心动,她实在是太不了解萧惊澜了。 有的人,哪怕遭逢巨变世界倾塌,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他,他自己也不会瞧不起自己。 如萧惊澜这样的男人,区区一个腿残毁容就想让他自卑?林飞羽也太看不起萧惊澜了。 萧惊澜唇角弯出温柔笑意,道:“你觉得呢?” 凤无忧撇撇嘴:“你要是自卑,那全世界的男人都没有活路了。” 说完,也不理会萧惊澜,自己先回了后院。 居然仍下王爷不管,也太过分了,燕霖鼓着气上前推萧惊澜,却看到萧惊澜眉目低垂,神色温柔的不能再温柔。 他口中还低声喃喃了一句话。 燕霖离得近,就把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听清楚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爷说的是:“本来的确不自卑,如今却深恨不能站在你身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燕霖耳边总是回荡着这句话。 王爷对凤无忧到底用了多少情?从来不把腿残这件事情放在心中的人,竟会破天荒地恨自己不能站在凤无忧身边。 到目前为止,其实凤无忧并没有为王爷做什么,都是王爷在为她做。 她真的值得王爷这么对待么? 弄不明白!真的弄不明白。 林飞羽出了凤府之后,追上乌觐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命自家的马车直奔皇宫。 此时时间还早,早朝都还没散,林飞羽竟然直接闯上了金殿。 “皇上!凤无忧要害秦王,求皇上为秦王作主!”林飞羽曾随嫡亲哥哥林飞轩同上战场,还被皇帝授了职,因此可以在御前陈情。 她添油加醋将凤无忧不肯给萧惊澜治伤,还把神医乌觐赶走的事情说了一遍,顿时激起朝上群臣的一片义愤之心。 萧惊澜可是为国受伤的,就算如今在京城养病,也依然遥领燕云十六州兵马,指挥萧家军防范北凉和东林,护卫着大秦的安全。 这样的忠臣良将,怎可丧于一妇人之手。 第61章 比试,九皇子出事了 第61章 比试,九皇子出事了 “求皇上立刻让乌神医再为秦王诊治!” “秦王妃胡作非为,也当严惩,请皇上对凤无忧下旨降罪!” 大臣们群情激愤,最终,皇帝下了旨意,让人即刻传萧惊澜和凤无忧进宫,又命人去将乌觐也请过来。 皇帝传旨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事,而且这次不是口谕,而是圣旨,就连萧惊澜也不好推拒。 两人到了皇宫,进大殿之前,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 “无忧,无论遇到什么事,你只管照本心行事就好。” 这个传召来的突然,不知皇帝又准备了什么陷阱。 这个丫头虽要强,但对于这些阴私之事,终究还是太嫩。 可,无论如何,都有他在。 凤无忧心头一暖,却没有说放话,只是推着萧惊澜进入大殿。 皇帝和群臣都在,林飞羽和乌觐也在。 见到凤无忧,林飞羽眼中露出阴毒得意的神色。 这一次,她非要把凤无忧赶出秦王府不可。 凤无忧目光扫过这些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林飞羽想让乌觐医治萧惊澜不成,居然跑到皇帝跟前告御状。她现在,恐怕已经被形容成阻拦萧惊澜治疗的毒妇了吧? “凤无忧,林将军好心请乌神医为秦王医治,你为何不许?”皇帝威严发问。 这还是凤无忧嫁给萧惊澜之后皇帝第一次见她,都说萧惊澜把这个京都闻名的草包贵女宠得和眼珠子一样,他倒要看看,这个凤无忧有什么能耐。 凤无忧也是第一次见皇帝,不过并没有什么畏惧之色。 她根本不理会林飞羽的挑衅,淡声道:“回皇上,臣妾并非阻拦治疗,而是觉得乌觐医术平庸,根本治不好王爷。” 凤无忧的话一出,乌觐就猛地扭头看她,似乎根本不相信凤无忧竟敢说出这样的活。 这个女人第一次在背后议论他,第二次在秦王府贬低他,现在竟然在皇帝面前把他说的一文不值。 简直是欺人太甚。 萧惊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个丫头对人的看法还真是一以贯之,她认准了乌觐的医术不好,就从来没改口过。 够专一。 “凤无忧,乌先生神医之名传遍天下,不知治好了多少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林飞羽怒声斥责,凤无忧说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她找庸医来给萧惊澜看病吗? 边上的大臣们也有些看不惯凤无忧了,一个草包,竟敢批评声名在外的名医,这已经不是无礼,根本就是狂妄。 这次乌觐到西秦,他们少不得要请乌觐去府中看病或者开保养的方子,都不愿得罪他,因此纷纷对凤无忧发难。 “秦王妃,乌神医乃是当世名医,岂可如此无礼?” “秦王妃,你万不可因任性妄为,误了秦王的治疗。” “秦王妃,你又不懂医,如何敢口出狂言?” “谁说本王妃不懂医?”最后这一句,凤无忧终于回应了。 想她堂堂王牌军医,居然被人说不懂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不过是不擅长毒而已,但她已经在努力学习,很快就会擅长的。 在别的方面diss她就算了,居然在医术上diss她,这个绝对不能忍。 “你会医?为何我等从未听说过?”问话的大臣根本不信。 “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却不能证明本王妃不会。” 涉及到职业尊严,凤无忧回答得格外傲气。 这回答,堵得那大臣半天说不出话。 “凤无忧,你若是真的会医,可敢和乌神医比一场?”林飞羽叫出声之后,根本不给凤无忧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到了皇帝跟前。 “皇上,既然秦王妃说她会医,又说乌神医的医术不行,那不如就让他们比一场,谁优谁劣,一眼便知。” 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医术这种东西,光说是说不出明堂的,但若是实践操作看到结果,那就立刻可以分辨。 凤无忧眉头微皱,正要开口,皇帝却已然答应下来:“好,朕看此法甚好。” “皇上……”凤无忧叫了一句。 “秦王妃,若是你输了,就向乌神医下跪道歉,并且不许再阻拦乌神医为惊澜哥哥医治!” 林飞羽生怕凤无忧拒绝,根本不给凤无忧说话的机会,皇帝也站在林飞羽那一边,凤无忧什么都来不及说,事情就已经定了下来。 比试的方式由大臣们商定,先去找来三个重病在身的人,然后让凤无忧和乌觐两各自诊断并写出药方,然后由太医院的御医们综合评定。 整个过程之中,凤无忧一直抿着唇,一语不发。 说是比试,可是从头到属却没有问过一句她的意见,只是被人摆布。 这些人,今日是联合好了要对付她。 手背上一热,萧惊澜轻轻拍了拍她。 凤无忧低头,就看到萧惊澜高山清雪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本王在这里。”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承担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压力。 “我会努力。”她低声道。 那三个重病的人很快找来了,林飞羽道:“谁先来?” 乌觐冷笑一声,道:“就让在下先来,好让秦王妃有时间再多看看。” 就算凤无忧再怎么说她会医术,难道还能比得上浸淫医术二十多年的自己? 乌觐这么说,无非是想凤无忧输得更难看。 乌觐在三个人身边一个接一个的走过,诊脉的动作优雅好看,凝神细思的样子也极有一派大家的风范。 三个人都把过之后,林飞羽问道:“乌神医可诊出来了?” 乌觐看了凤无忧一眼,倨傲道:“寻常小病耳,有何诊不出来?” “那就请乌神医先到一侧将病名和方子写下来,等会自有太医一同评判。” 林飞羽让太监引着乌觐过去,这才嘲讽地看向凤无忧道:“秦王妃呢?可观察好了,可以诊脉了吗?” 她和乌觐一样,根本不相信凤无忧会医术,现在进行这个比赛,就是要让她自己打自己的脸。 凤无忧神色冰冷,忽然道:“不必比了,我诊不出来。” 一语既出,整个大殿的人都怔住了。 这凤无忧……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在皇上面前说谎。 她方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她也会医的,现在居然说诊不出。 正在写方子的乌觐也抬起头,怒道:“秦王妃这是在消遣在下吗?” 一边说,一边怒摔了纸笔。 萧惊澜眉眼下沉,他很确信凤无忧是懂医的,否则不可能控制下他的伤势。 可现在,她为何要这样说? 但无论如何,今日只要他在这里,就没有人可以动凤无忧分毫。 “凤无忧,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怒声呼喝。 他还从未见过敢在他面前这般出尔反尔的人,她是以为嫁给了萧惊澜,自己就没办法处置她吗? 她当秦王府是什么东西! 越想越气,皇帝的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他今天非得给凤无忧一个教训才行,否则的话,秦王府就真的不把他看在眼里了。 他动不得萧惊澜,难道连秦王府一个区区的女眷,也动不了吗? “凤……” “皇上,皇上不好了……”正要开口惩罚凤无忧,忽然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可容你大呼小叫!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 皇帝气得要命,居然在萧惊澜面前发生这么丢脸的事情,皇家威严何在? 那个小太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可是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了,壮着胆子打断了皇帝的话,道:“皇止,九皇子在御花园遇到了意外,现在命在旦夕,奴才死不足惜,只请皇上快去看看吧!” “什么?”皇帝拍案而起,几乎慌了神。 他最中意的儿子是慕容毅,可是偏偏慕容毅对皇位没有兴趣,他自然也要培养一些别的儿子。 九皇子慕容泽年方十岁,可却天姿聪颖,是所有皇子中最像他的一个,也是他最疼爱和最寄予厚望的一个。 可是现在,居然遇到了意外,还命在旦夕? 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该做什么。 还是王公公提醒道:“皇上,万幸乌神医就在这里,快请乌神医去给九皇子看看吧。” “对,对……乌神医,劳烦你和朕去看看小九……” 皇帝对九皇子明显是真的疼爱,都有些语无伦次。 这种事情乌觐自然不可能推辞,就跟着皇帝一道前去,而那些大臣们此时自然要表现出对皇帝的忠心,一个个也跟去了。 凤无忧因为此事暂时躲过了一劫,可是这种时候他们若是不去,事后有人追究起来,那就是大罪。 而且,萧惊澜一听是九皇子受伤,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不等凤无忧推他,就自己划动起轮椅,明显对九皇子很关心。 萧惊澜关心的人凤无忧自然也不会怠慢,立刻推着萧惊澜跟上众人。 九皇子的母妃是长孙贤妃,受伤后已紧急送到了长孙贤妃居住的芷兰宫。 刚到芷兰宫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哭声:“泽儿,泽儿,你不要吓母妃……来人,让你们去通报皇上,皇上到了吗?还有太医,人呢?” “姑姑,你别急,一定很快就到了。”另一道声音虽然也能听出焦急,但却极力压制着,温声安慰长孙贤妃。 第62章 庸医,治不好拿命来赔 第62章 庸医,治不好拿命来赔 那声音,凤无忧听到过。 她记忆力很好,一下就想起是在大婚那日,曾有一个女子为哥哥的莽撞道歉,还祝她和萧惊澜百年好合。 “是云初。”萧惊澜看出凤无居的疑惑,轻声向她解释:“云初是镇国公长孙将军的女儿,长孙将军当年曾是父王的副将,与父王是生死之交,长孙贤妃是长孙将军的妹妹,云初今日进宫,应该是来陪长孙贤妃说话的。” 云轻微微点头,她那日听长孙云初说话便对她很有好感,现在知道她是秦王府世交之女,自然更添一份亲近。 只是,不知九皇子到底遇到了什么意外。 此时皇帝是已大踏步进去,急声问道:“兰儿,出了什么事情?小九怎么了?” 长孙贵妃早已哭得泪人一般,见皇上进来就扑到他怀里,大哭道:“皇上,泽儿从树上摔了下来,也不知哪个该死的奴才,竟放了把花锄在树下,泽儿他……正好跌在上面……呜……” 九皇子年仅十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平时难免爱爬高上低,可谁知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到后面,长孙贵妃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凤无忧也进了房间,一眼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男童,昏迷不醒,脖子处血肉模糊,一截铁质的东西从脖子后侧透体而出,露出半截黑乎乎的尖头。 这花锄是用来清理杂叶的那种,前端是一个一个的耙犁状,穿透九皇子脖子的,正是其中的一根铁刺。 “别哭,朕带了乌神医来,一定可以救小九的。乌神医,你快来看看……” 皇帝急声呼唤着,乌觐连忙走上前。 长孙贤妃闻言如抓到救命稻草,看到走来的乌觐立刻盈盈拜倒:“格下可是神医乌觐?救乌神医救救本宫的泽儿……” 乌觐连忙避到一旁,道:“草民自会尽力,还请王妃先让草民看看九皇子。” 长孙贤妃闻言,立刻让到一边,而乌觐则走到床前开始检查。 长孙贤妃紧张地盯着乌觐,每一个动作都不敢错过。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温婉柔美的女子,她扶着长孙贤妃,一直在轻声安抚着她。 这就是长孙云初?果然长相也和声音一般,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舒适感。 长孙云初察觉有人在看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云轻,她善意地点了下头,就继续安抚自己的姑姑。 凤无忧把注意力转回到正在检查的乌觐身上,就见乌觐已经检查完了。 “乌神医,怎么样?”长孙贤妃扑上去问道,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乌觐避开长孙贤妃的目光,向皇帝道:“皇上,九皇子伤势过重,草民……请皇上恕罪。” “不可能的!你不是神医吗?你一定可以救泽儿的!”长孙贤妃怎么可能接受慕容泽已经没救了的事情,她拉着皇帝哀求道:“皇上,乌神医一定弄错了,你让他再看一看好不好?你让他救救我的泽儿……” 皇帝也是眼眶发红,道:“乌神医,你……” “皇上,草民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九皇子的脖颈已被穿透,伤及血管脉络,草命确实无力回天。” 如果可以救慕容泽,他还会不救吗?这可是最容易博得皇帝好感的机会。 只是,这慕容泽跌的位置实在太巧,根本不可能救得了。 “庸医!”一道声音,忽然从人群中传出。 凤无忧大步从人群中走出来,直接对乌觐道:“让开!” 见乌觐不动,凤无忧不耐烦的一把挥开,上前就去查看慕容泽的伤势。 还好,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虽然铁刺穿透颈部,而且出血量很大,但大动脉没事。他现在昏迷着,只是疼痛外加失血罢了,但以现在的失血量,完全还有救。 “凤无忧,你做什么!”林飞羽尖声惊叫:“你连一个普通病人都诊断不了,还敢去祸害九皇子吗?” 皇帝也是怒了,乌觐是当世名医,他都说小九没救了,凤无忧还能把小九救活不成? “凤无忧,给朕住手!” 凤无忧好像根本没听到皇帝的喝斥,转头道:“我要银针,白布,锋利的小刀,麻沸散,热水,还要烈酒,烛火,还要几面镜子。” “凤无忧,朕在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凤无忧终于往皇帝那里看了一眼,道:“我能治好九皇子,但若是皇上再耽搁下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那淡然的面色,分明是有着强大的自信。 一时间,连皇帝都有些将信将疑了。 “姑姑……”长孙云初轻轻推了一把长孙贤妃。 长孙贤妃如梦初醒,连忙扑到皇帝身边,哭着道:“皇上,反正乌神医也说泽儿不行了,就让秦王妃试试吧,万一……万一秦王妃真的能治好呢?” 此时,任何人说慕容泽能治好,长孙贤妃都会牢牢抓住不放。 皇帝搂着长孙贤妃,目光连连闪动,终于说道:“凤无忧,贤妃为你说话,朕就相信你一次。若是你治不好朕的小九,就别怪朕治你的欺君之罪。” 慕容泽本来就已经被乌觐判了死刑,此时到了她这里,却是必须救活,否则就要治她的罪? 这逻辑,也太可笑了。 萧惊澜眉头紧紧皱起,却听凤无忧淡然道:“好,我以项上人头做保,若是治不好九皇子,情愿以死谢罪。” 听到此话,皇帝才终于点了头。 几乎刚说出同意的话,凤无忧方才要的那些东西就已经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 凤无忧看向长孙云初,这些东西都是她悄悄吩咐下去的,这个姑娘,真是七窍玲珑心。 “王妃娘娘,泽儿就拜托给你了。”长孙云初把其中一部分东西递给她,小声道:“娘娘不必有太大压力,就算治不好,我和姑姑也会为娘娘求情的。” 这样剔透明理的姑娘,根本不可能不对她有好感。 凤无忧微微一笑,道;“放心,我肯定治得好。” 此时,所有人都围着凤无忧,而乌觐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 他满脸都是阴森,目光如毒蜿一般地盯着凤无忧。 难道凤无忧真的能治好?不可能,那伤那么凶险,要把铁刺整个从脖子拔出来,还流了那么多血,根本不可能治好的。甚至很有可能,铁刺拔出的瞬间,九皇子就死了。 他倒要看看,风无忧能怎么治。 凤无忧命人拿来了许多镜子,然后把烛火摆在特定的方向,瞬间,房间里比先前亮了不是一点半点,而所有的光最终都集中在慕容泽的脖颈处。 凤无忧给九皇子灌了一些麻沸散,稍微等了一会儿,待药效发挥后才开始动手。 她先对着伤口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拿起用火和烈酒消毒好的小刀,眼也不眨,一刀切下去。 “啊……”林飞羽忍不住尖声叫起来,缓过神立刻指控:“凤无忧,你敢谋害皇子!” 脖子可是人的要害啊,凤无忧居然敢用刀割九皇子的脖子。 “闭嘴!”凤无忧厉声喝道。 幸好她经常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之下进行战场手术,否则光是刚才那声尖叫,就有可能让她手抖失去准头了。 脖子这里各种淋巴血管神经聚集,一个不小心伤到,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古人不懂这么多,只知道一味拔出箭矢,脖颈受伤少有不死的,所以方才乌觐才会说治不了。 但这些对凤无忧来说,却不过是小场面而已。 扩开创口,确定异物位置,做好血管保护,然后握住露在外面的尖端,一把抽了出来。 尖刺抽出的瞬间,血溅了老高,长孙贤妃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乌觐也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多的出血,一定伤到了重要的血脉,慕容泽必死无疑!他等着看凤无忧怎么交差。 离鲜血最近的凤无忧却是眼也没眨,伤没伤到大动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血不过是原本血管里的残血,因为压力变化所以冲出来罢了。 她神色冷静,立该拿起烈酒冲洗创口,清除异物,然后又让人拿来用水煮过的丝线,将两端的创口一点一点地缝合起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喷出来的鲜血之外,慕容泽的伤口居然没有再出血,而且经过凤无忧的处理之后,连原本的渗血都止住了。 可看到凤无忧缝针的时候,他们又不淡定了。 “她……她竟然在人身上缝针……” “这简直岂有此理,人是物件吗?” 大臣们指指点点,看凤无忧的眼光就像是在看怪物,但凤无忧却是充耳不闻,直到缝好最后一针,敷上上好的金创药,又用干净的白布把脖子严严实实地缠好,这才终于直起腰舒了一口气。 “今天夜里是危险期,有可能发烧,要派一个善于治疗发热的大夫守在这里。”凤无忧吩咐道。 “秦王妃,泽儿他……”长孙贤妃此时已经醒来,期期艾艾地问,似是生怕自己理解错了。 “活了。”凤无忧淡声道:“只要不持续发热,就不会有大问题。” 其实今夜最好是她留在这里,但她还要去对付林飞轩,林飞轩难得有落单的时候,如果错过这一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可交给其他的大夫也实在不放心。 凤无忧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找那个人来。虽然这么做有拖人下水的嫌疑,但那个人也曾把祸水朝她引来过,她这次就算是还回去。 第63章 嫌弃,你是什么东西 第63章 嫌弃,你是什么东西 “皇上,贤妃娘娘,内伤我不擅长,但贺兰太子却极为精通,为了九皇子着想,今夜,最好能让贺兰太子照看九皇子。”凤无忧脸不红气不喘地把贺兰玖拖下水。 贺兰玖?他可是南越太子呀。 皇帝有点犹豫,长孙贤妃却立刻点头:“多谢秦王妃,我立刻派人去请贺兰太子……不……本宫亲自去求他!” 天下为母之心都是一样,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样的事情都肯做。 “慢着!”乌觐的声音忽然传来,冷声道:“凤无忧,你说九皇子活了就是活了吗?无人验证,难道就凭你空口白牙不成?” 他腥红着眼睛,神色阴沉地望着凤无忧。凤无忧的处理伤口的手法简直闻所未闻,专业程度也令人吃惊。 其实乌觐很清楚,九皇子的伤最难处理的部分其实是拔除异物,一般人根本不敢轻易下手,因为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致人死命,可谁能想得到,凤无忧居然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至于后面缝线,虽然看着惊人,但从医理上来说,却并没有什么不可能。 但,他先前已经说过慕容泽治不了,如果凤无忧真的把慕容泽治好,那他以后的脸往哪儿搁?又怎么还好意思叫神医? 乌觐的话虽然有为自己找回脸面的嫌疑,可却也不是全无道理,当即有大臣说道:“皇上,乌神医说的不错,此事的确需要验证……” 话尚未完,床上忽然传来哑哑的一声:“啊……” 慕容泽不知何竟然张开了眼睛,向长孙贤妃低哑叫唤着。 这一声叫唤简直及时得不能再及时,长孙贤妃一见,当即扑了过去,哭着叫道:“泽儿,泽儿你醒了……你怎么这么调皮,快要吓死母妃了知道吗……” 慕容泽虽然被长孙贤妃抱的不些不舒服,可脸上却再没有那一层死气,反而伸出小手去给长孙贤妃擦泪。 进言的大臣脸涨得通红,讷讷道:“王妃娘娘,微臣……微臣也是担心九皇子……” 凤无忧看也没看他,只向乌觐道:“乌神医,现在可能证明本王妃的诊断了么?” 乌觐神色铁青,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想趁着去检查慕容泽的时候动些手脚,可万万没有想到慕容泽居然会醒得这么快,难道凤无忧连给他灌下的麻醉药份量都是算好的吗? 这么一想,心头更惊。难道这个女人的医术,真的比他还要高明? 凤无忧则是目光狠狠一冷,她故意露了一手医术,乌觐就这么紧张,看来他到秦王府治伤的事情果然另有玄机。 否则的话,哪里那么巧,他不仅知道治萧惊澜的法子,还正好就有那么珍稀的药草。 九皇子一出声,就算还有人怀疑,也不能不承认眼前的事实。 慕容泽,真的被凤无忧救活了。 凤无忧根本没理会在场众人的心思,她只是又想起一件事情,就交代道:“九皇子的声带并没有伤到,可毕竟伤在喉咙,开始几天说话会有些不方便,不过不必担心,伤口愈合后自会恢复正常。” 长孙贤妃简直喜出望外,人没事也就罢了,没有想到,竟连声音也没有伤着。 她欢天喜地的守在九皇子身边,皇帝等人却个个面色复杂。 九皇子还要休息,房间里也不宜有这么多人,他们就转到了外面的大厅里。 皇帝沉声道:“凤无忧,方才在金殿之下,为何隐瞒你的医术?” 虽然她刚刚才救了九皇子,可是现在九皇子已经无事,皇帝就要开始翻旧帐。 凤无忧不卑不亢道:“那三人臣妾确实治不了。” 此时的形式没有那么紧张,凤无忧又恢复了臣妾的自称。 “放肆!到了此时,你还敢满口胡言。”皇帝怒了,连慕容泽那么重的伤她都能治好,会治不好几个只是得了病的人?凤无忧这是在藐视他的智商吗? 凤无忧道:“皇上,医术门类旁杂,不可能全部精通,内外妇儿伤毒杂,臣妾只擅长伤而已,所以九皇子我治得了,而那三个人我治不了。” 凤无忧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凤无忧唇角一挑,忽地转向自出来后就一直沉默,还故意站在角落的乌觐,乌觐心头一震,直觉不好,凤无忧已经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不擅长治内科,乌神医却是擅长的。而且,九皇子不止脖子受伤,锁骨也被摔断,乌神医今日到王府为我家王爷看诊时,曾说烈阳草可治我家王爷断骨的腿疾,现在九皇子伤重,不如就请乌神医先用烈阳草来治疗九皇子。” 皇帝尚未说话,安顿好九皇子出来寻凤无忧道谢的长孙贤妃已然听见了,她立刻道:“乌神医,秦王妃说的可是真的?若是乌神医真的有药,还请先拿出来救治泽儿,乌神医高义,本宫永世不忘。” 这是最好的和长孙贤妃攀交情的时候,只要是个有眼力的,就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可是乌觐却是蠕动着嘴唇,怎么也不肯说出把药拿出来的话。 “可是药物珍贵,所以乌神医不愿割爱?本宫这里和镇国公府也有不少珍奇草药,乌神医看上什么只管开口,本宫绝不会让乌神医受损。”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条件都让乌觐随便提,若是再不答应,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可是,乌觐依然一语不发,只是紧紧地抿着唇。 凤无忧忽然冷笑道:“只怕乌神医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吧!” 一语说出,所有人都看向凤无居,长孙贤妃也诧异道:“秦王妃,你这话是何意?” 不过是一味药物,有什么不敢的? “贤妃娘娘,你有所不知,烈阳草虽是奇珍异草,可却根本不能用于断骨治疗。此草为大热之物,而且药性极为霸道,若用于断骨之伤,纵然刚用之时看似能补好伤口,可是随着血液运行,药效遍布,最多一年,就会血暴而死。乌神医,本王妃说的对么?” 乌觐额上冒出细密地冷汗,脸都白了。 该死!这么隐秘的药效凤无忧是怎么知道的?这草药珍贵至极,平常人活一辈子见都未必能见到,更不可能知道药效。这烈阳草的药效的确如凤无忧所说,可她究竟是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的。 乌觐哪里知道,凤无忧为了寻找贺兰玖所说的旧火新寒之地,这些天几乎把能找到的古书都看遍了,而萧惊澜见她用心,更是让手下将所有能搜集到的古本都送到了凤无忧的手里,萧惊澜下令搜寻的书岂是凡物,几乎本本都是孤本珍籍,而其中的一本古书中,正好就记载了烈阳草。 所以,当她在屏风后听到乌觐居然要用这味药来治疗萧惊澜时,才会立刻出面阻止。 “乌神医,你不是说,最多恢复原样,不良于行的吗?”一道声音,突然在大殿中响起,把因为凤无忧的话而惊住的众人拉回眼前的事情上。 林飞羽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这才惊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蠢话。 她目光匆忙地看向萧惊澜,急声道:“惊澜哥哥,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真的以为烈阳草最多让你站不起来。我那么喜欢你,你却总是不理我,我只是希望你看在我治好你的腿的份上娶了我,就算你的腿以后真的又坏了,我也不会嫌弃你,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这告白可真……恶心! 喜欢一个人,不希望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却想着宁可他残疾,也要让他陪在自己身边。 被这样的人喜欢,萧惊澜还真是够倒霉的。 凤无忧往萧惊澜看过去,就见他的目光一直沉沉看着自己,幽黑的眸底看不出一丝情绪,却让她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他生气了。 凤无忧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啊?为了林飞羽?不可能,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让他生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 凤无忧皱眉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时候做过让他生气的事情。 林飞羽还在一个劲地告白着,萧惊澜终于把目光转向她,冷声道:“本王只要本王的王妃不嫌弃就行,你是什么东西?” 闻言,林飞羽不可置地看着萧惊澜。 她在萧惊澜身边守了六年,萧惊澜就是这么看她的?她连东西……都不算? 萧惊澜虽然向来对她冷冰冰,却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她哪里知道,萧惊澜此时正一腔怒气,而她正撞在了枪口上。 凤无忧没工夫理会林飞羽的自怨自艾,她上前一步,伸手着着乌觐道:“皇上,这个乌觐不仅徒有虚名,而且不知受了何人的指使,竟敢暗害王爷,还请皇上让臣妾他拿下,押回秦王府严加审问!” 到了此时,殿上的众臣终于反应过来凤无忧方才为何突然说出烈阳草的事情,原来就是了将乌觐的阴谋暴露于人前。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恼羞成怒的神色,怒声喝道:“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拿下!” 第64章 认命,本王会在乎 第64章 认命,本王会在乎 皇帝的命令好像和她刚才说的不一样。 凤无忧眉梢一挑,正要说话,皇帝先一步说道:“秦王妃,秦王是国之栋梁,暗害秦王乃是国事,朕自会严加调查。” 皇帝都这么说了,凤无忧也没有办法,只好看着侍卫一拥而上,将乌觐五花大绑地押了下去。 临走之时,乌觐忽然抬头,阴狠地瞪了凤无忧一眼。 就是这个女人,让他身败名裂身陷囹圄,今日之耻,他乌觐永不会忘。 凤无忧心头一跳,乌觐为何如此有底气?他犯下暗害萧惊澜的大罪,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能从牢里出来不成?方才那一眼,竟像是笃定他一定会没事一般。 不知为何,处理了乌觐之后,皇帝的心情也极差,他对长孙贤妃说前朝还有政事需要处理,若是九皇子有何状况再来通报他,然后就领着群臣匆匆离去。 凤无忧也想告辞,可是长孙贤妃却拉着她不让走,慕容泽虽然小命救了回来,但正如凤无忧所说,他的锁骨也断了,身子非常虚弱,她希望凤无忧给慕容泽开一些调养的方子。 慕容泽的锁骨早在治疗的时候凤无忧就顺手接好了,还用绷带固定住。但对于调养,凤无忧还真不擅长,于是她非常诚恳地把锅推给了贺兰玖,向长孙贤妃保证贺兰玫开的方子一定比她的好,这才终于在长孙云初的相送下,和萧惊澜一起出了皇宫。 马车里,气氛极为沉闷。 若说在长孙云初面前的时候,萧惊澜还给她一些面子,不让人看出什么异样的话,到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萧惊澜冷得就几乎像一块冰山,连凤无忧这么迟钝的人都觉得浑身上下有些凉。 “王爷……”凤无忧试着和萧惊澜讲话:“我不是要阻止你治疗,而是那个乌觐真的不安好心……” “还有那个林飞羽,她根本就不配喜欢一个人,王爷别为她伤怀……” 萧惊澜沉着脸,眼底的黑色越积越多。 他真想狠狠打一顿这个女人! 他什么时候说过为林飞羽伤怀了?又什么时候在意过她不让乌觐治疗了? 分明,她只要随口说一句不愿意他们进王府,他就可以把这两人直接乱棍打出去。 可现在,她居然以为他在计较这些事情。 凤无忧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得罪萧惊澜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但萧惊澜不仅没被她哄好,脸上的神色还越来越难看。 “王爷,你给我个痛快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世间最难就是人心,猜来猜去猜得累死了。 凤无忧很光棍地摞了挑子。 萧惊澜黑眸紧紧盯着凤无忧,半晌,才一字一字道:“凤无忧,你以命作保的时候,可曾想过本王?” 治九皇子时,凤无忧曾说,若是治不好,情愿以死谢罪,萧惊澜几乎不敢再回想自己听到那句话时的心惊胆战。 她这是亲口在皇帝面前立下的军令状,若是万一真的没有治好慕容泽,他连想要救她都没有办法。 他这六年来步步为营,每一步皆有退路,何曾把自己逼到如此身临绝境过? 可偏偏,这个女人一开口,就做到了。 而当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他在她心底,到底是什么? 就在今天上午,他还以为她对他终于有些不一样而沾沾自喜,短短半日,就让他惊觉,原来对于这个女人,他不过就是一个合作对象,甚至她做决定的时候,根本不必考虑他。 凤无忧喃喃道:“我知道我肯定能治好。” 她治过的人太多了,几乎只要见到一个人的伤口,就能判断出自己能不能治好。 而且当时那种情况,她若是不这么说,皇帝根本不会让她动手。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过,萧惊澜会这么在意。 一直到王府门口,萧惊澜都没有再跟她说话。 马车停下时,她刚想要去推萧惊澜,萧惊澜已经喝道:“燕霖!” 燕霖听到吓了一跳,自从有王妃在身边之后,王爷几乎就没有再叫自己推过他了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装死的时候,凤无忧喝道:“不许进来!” 燕霖自觉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心安理得地站在外面不动弹,不过却竖起了耳朵,听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沉默。 就在燕霖以为里面的人都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到一道声音细细地传出。 “王爷,我们和好吧。”凤无忧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对感情,真的不擅长呀,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好萧惊澜。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幽幽地看着她,原本的眸子如高山清雪,让人望之迷醉,此时这雪色中却含了泠泠的冷意。 凤无忧硬着头皮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不会怎样?”萧惊澜问道。 好严厉呀! 凤无忧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这架势,简直和前世首长训她的时候一样。 凤无忧乖乖地道:“不会不考虑你的意见,不会不跟你商量就做决定。” 丧权辱国。 萧惊澜一直都对她很好,一直都护着她让着她,可万万没想到他生起气来这么可怕。凤无忧几时给人低过头呀?也就是现在对萧惊澜了。 不过,谁让这件事情的确是她做的不妥当呢。 她眨着眼睛看着萧惊澜,小脸上都是无辜,萧惊澜只觉得一肚子火气嗖地一声就没了,怎么也没办法对她生气。 罢了,狠不下心,就只有认命。 萧惊澜微哑着声音道:“无忧,答应本王,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因为,本王会在乎。” 幽深的眸子黑不见底,几乎能把她吸进去。 凤无忧脸颊发烫,原本只有一分的愧疚,忽然间千分万分地涌上来。 她动了动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萧惊澜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微闭了闭眼睛。 不管怎么说,萧惊澜现在的态度,应该算是原谅她,而且和她和好了。 凤无忧起身握上萧惊澜的轮椅,道:“王爷,我推你出去。” 萧惊澜没应声,看了她一眼。 凤无忧想了一下,立时伸手从旁边拿过一个面具,亲手给萧惊澜戴在面上。 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萧惊澜只要在她面前就不会戴面具,这面具,一上车就脱在了一旁。 戴面具的时候,两人离得极近,目光一不小心碰上,顿时,两人都是微微一震,这感觉很难形容,可分明有些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萦绕着。 何时,他与她之间的接触变得这样流畅自然,他不排斥她的碰触,她连为他戴面具这么亲密的事情,都做得顺理成章。 好像,他们已经这么做了几十年一样。 “王爷,我们下去吧。” 刚才那一瞬,凤无忧居然有种错觉,觉得就这么下去也不错,什么也不要想了。 但转瞬,她就想起福平居二十七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一颗心瞬间清醒。 她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大恨未雪,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更何况,林飞轩今日落单出城,正是她最好的机会。 正低头思索着等一下出府时要怎么和萧惊澜说,就察觉到一道目光正盯着她。 “凤无忧,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萧惊澜一字一字吐出这句话,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揍这个女人一顿。 明明刚刚才答应了他,转眼就又要瞒着他去做事情。 凤无忧有点尴尬,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独立惯了,根本没有事事和人商量的习惯。 眼见着萧惊澜神色越来越难看,她连忙在萧惊澜的轮椅边蹲下,无辜地眨着眼睛:“王爷,林飞轩难得落单,我真的不想错过。” 纪家人的事,是扎在她心中的刺,一日不为他们报仇,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那模样,又一次成功地把萧惊澜的火气按下去。 他只好把这口闷气吞入肚里,对着马车外吩咐道:“燕霖,出城!” 燕霖对萧惊澜的命令根本不问为什么,立刻就应了一声,从王府点齐了人马,一路往城外驶去。 马车突然启动,凤无忧蹲着重心不稳,身子一晃,居然撞入了萧惊澜的怀里,还把刚刚戴好的面具也给撞掉了。 萧惊澜牢牢地接住了凤无忧,可,揽着她柔软的身子,根本没有放开的打算。 凤无忧想要起来,却被萧惊澜狠狠按住。 “老实坐着,再乱动,本王就打晕了你扔回王府。” 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怒气,凤无忧老实了,若是真的现在被打晕扔回王府,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杀林飞轩。 坐在萧惊澜的怀里,感受着他的脸膛因怒意而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起来。 凤无忧直到此时才小声道:“王爷,能让我起来吗?” 他这么抱着她,真的……好羞耻呀。 “不问问本王为何出京吗?”萧惊澜没回话,反而淡淡道。 凤无忧想到林飞轩的事情,神色变得严肃,认真道:“王爷,这件事情,你可以不必参与进来。” 第65章 反杀,让给本王一半 第65章 反杀,让给本王一半 凤无忧是真的不想让萧惊澜参与到这件事情里。 林家的背后是兵部尚书,萧惊澜的萧家军在许多方面都要被林家制约,若是被林家知道今晚这事和萧惊澜有关,那萧惊澜之后的处境…… 他现在已经很艰难了,没必要再为了她的事再火上浇油。 萧惊澜看她一眼,道:“你想多了,本王只是今日被人气着,想去京郊的别院散散心。” 凤无忧:…… 王爷,嘴这么毒真的好吗? 一张小脸,委屈地看着萧惊澜,却完全没有察觉,不知何时,她连在萧惊澜怀里的姿势都被调整过了,整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在萧惊澜的腿上。 “凤无忧,若再这么看着本王,就别怪本王不够君子。” 那种湿漉漉的眼神,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尤其凤无忧向来强硬,偶尔展露出这种样子,才更勾人。 凤无忧一怔,面颊飞快地泛红,她挣扎了一下,道:“那你还不放开我!” 都是生理正常的成年男女,这么抱着,能不起反应吗? 她好像都已经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地方,似乎有些异样。 猜到那是什么原因,凤无忧更为羞恼,她推了萧惊澜的胸膛一下,萧惊澜却揽住她的腰身,让她整个人都贴上他。 “萧惊澜……” “无忧,把林飞轩让给本王一半。” 两人同时开口,语气却是全然不同。 萧惊澜的双臂很用力,只有这样抱着她,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他才能说出这句话。 凤无忧无法动弹,她安安静静地任萧惊澜抱着,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背。 一向淡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这一刻,却有些……脆弱。 他像是一个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在外人面前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坚强,可是现在,却有了一个能让他展示脆弱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她。 忽然之间,心疼的要命。 当年的事情,她从来没有问过萧惊澜,萧惊澜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可只从他此时的动作,她就能感受到,那场颠覆了萧惊澜整个人生的剧变,有多惨烈。 原来,林飞轩也是他的仇人吗? “王爷,听说一起分过赃的交情最铁了,林飞轩这次带了好多好东西,我们一起分了赃,那就算是铁打的兄弟了。”凤无忧故意夸张地说道,只是想安慰萧惊澜,让他开心。 萧惊澜不说话,也不松手,一直抱着她,就在凤无忧以为萧惊澜睡着了的时候,萧惊澜才嘟囔着道:“本王才不要你做兄弟。” 这一句,让凤无忧哑然失笑。她真不知道,萧惊澜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说出心里的话很累,萧惊澜真的睡着了,凤无忧被他揽在怀里极安心,而且马车摇摇晃晃的就像是催眠曲,凤无忧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结果,一直到目的地醒来,凤无忧才发现,她居然一直被萧惊澜抱着。 下了车,凤无忧的脸还有些热,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在萧惊澜面前竟如此不设防,总是轻易就睡过去。 眼前是一座院子,萧惊澜说要来别院散散心,没想到是真的。 推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一道身影扑过来,大叫道:“小姐!” 纪卿? 凤无忧简直惊喜。 短短数日的时间,纪卿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 一身利落的男装,头发也都梳了上去,英气勃勃,而且凤无忧觉得,纪卿长高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上去就捏了捏纪卿的小脸。 纪卿还没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萧惊澜目光幽幽地从纪卿脸上滑过,那凉气,让纪卿打了个冷战。 纪卿终究是个男子,怎能呆在凤无忧身边?还是贴身伺候的那种。 所以凤无忧让他收留纪卿的时候,他才立刻答应,还送了千心千月去凤无忧身边。 就算明知凤无忧只把纪卿当弟弟,可看到两人这么亲密,秦王殿下还是不舒服了。 凤无忧对他都没有这么亲密过。 “小姐……我今天是和兄弟们一起来的。”纪卿说道,又解释了一句:“秦王殿下把我送到了云卫那里,我学了很多本事。” 这话让凤无忧轻轻一震,云卫可是萧惊澜的贴身势力,就算皇上都不知云卫有多少人,身在何处。可是萧惊澜居然把纪卿送去了。 凤无忧拍拍纪卿的脑袋,让他好好学本事,又说了几句话,就发现他们现在都在山庄外面站着。 千心笑嘻嘻地道:“王妃,饭菜已经备好了,我们还是进去说吧。方才王妃在睡觉,王爷不许我们打扰,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呢。” 还有这样的事?凤无忧颜面发热,轻瞪了萧惊澜一眼。 这人,居然让别人都等着她。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马车里睡觉? 而且,她睡觉,他也没出来,就更让人遐想。 凤无忧抿了抿唇,她现在在秦王府众人的眼里,怕是一点形像都没有了。 那轻轻一眼,像羽毛似的拂在萧惊澜身上,他闷了一日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划着轮椅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萧惊澜淡声道:“本王的人素质很好,不会随意议论主子的。” 萧惊澜那话,不仅没让凤无忧宽心,反而变相告诉了她,就是所有王府之人都知道萧惊澜和她在车中睡觉了。 这感觉,简直气人。 她甚至没推萧惊澜,自己先进了院子。 萧惊澜强忍着笑意,让燕霖过来把自己推进去。 …… 月上中天,夜静人安。 夜色中却传来阵阵马蹄声,林飞轩居然没有驻扎,而是趁着夜色催促护送太子寿礼的人急速赶往京城。 忽然,前方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人。 一袭白衣,容颜绝美,月色下仿佛是从月宫里走出来的仙子,她迎着林飞轩队伍的火把站立,五官也仿佛带着燃烧的色彩,可眼神却冰冷至极。 林飞轩呼吸发滞,这个女子是谁?她会是那个京都出了名的第一草包? 若是早知她长成这样,就算是草包,他也不介意。 一时之间,居然起了色心。 林飞轩本该是防备的,凤无忧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沈破军的猜测都是对的,杨文海和李向荣二人的死根本不是意外,就是面前这个女子一手策划,而现在,她又要来杀他。 可,既然他早有准备,又岂会让凤无忧得逞?而且,看到她的样貌,今天夜里说不定会有些别的乐趣。 毕竟,萧惊澜的女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得到。 “深更半夜,秦王妃出现在此处,不怕被山贼劫了去吗?”林飞轩眯着眼睛,不枉他让人散布了好几天这里有山贼的消息,终于能用上了。 等他抓到凤无忧,再享用过她,只需杀了一扔,到时只说是山贼做的,谁能奈他何? 凤无忧一笑,眉目如画,山河失色。 难怪天子脚下的京城附近会有山贼,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慕容乾身边,也不都是没用的人,居然猜出杨文海和李向荣的死因了,甚至还针对她布了一场局。 林飞轩看直了眼睛,这个草包,究竟何时这么美的? “凤无忧,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若乖一点,本将军也可让你少受点苦头。”这样的绝世美人,若是等一下伤了,就不美了。 就是伤,也要在床笫之上伤才好。 凤无忧微笑的眉眼猛然收起,一瞬之间就从月色仙姬变成冷厉修罗。 她一语不发,身形却猛地窜了出去,在地上一跃,直击向马上的林飞轩。 她的功夫,就算是慕容毅,在没有防备之下也被她逼下马,更何况是林飞轩。 林飞轩没有想到凤无忧的身手居然这么好,急忙撒了僵绳跃落马下,可凤无忧却一掌拍在马脖子上,凌空跃到林飞轩的背后,然后一脚踹出。 “噗……” 一身银甲的林飞轩,在他无数下属面前,硬生生被踹了个狗吃屎。 眼见凤无忧又要揉身而上,一个副将连忙冲到林飞轩的身边将他扶起。 林飞轩狼狈的要命,怒声吼道:“来人,拿下……” 说到一半,猛然僵住,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副将。 那副将一步跃开,手中还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子,而那刀子,正是从林飞轩的腹部拔出来的。 “将军!”跟着林飞轩的那些人急了,急忙冲过来要救林飞轩,而此时,却从四周跃出无数蒙面黑衣人,一个个无声无息,可每一招挥出,却必有一个林飞轩的人倒下。 林飞轩眼睛瞪得死大,不对,不是这样的! 现在冲出来的,不应该是他的人吗? 他却不知,他那些扮做山贼的属下,早已在秘密聚集的地方,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王妃,刀剑无眼,还请王妃随属下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个副将一手拎着林飞轩的领子,一边恭敬地请凤无忧离开。 凤无忧点了点头,回看一眼几乎是一面倒屠杀的战场。 出来的时候,萧惊澜什么都没告诉她,只和她说,按她想做的去做就是。 因为答应了林飞轩要留一半给他,所以凤无忧没下杀手,却没想到,萧惊澜安排的这么周密。 第66章 治伤,本王妃不愿意 第66章 治伤,本王妃不愿意 这些人不用问也知一定是云卫,也就是萧惊澜身边最精锐的力量。 他们的身手根本不是林飞轩那些人可比的,当凤无忧走到萧惊澜身边的时候,战斗也已经结束了,除了林飞轩,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 林飞轩看到自己的人全灭,终于有了一丝惧怕,他腹部被刺了一刀,说话都没了中气,色厉内荏地喝道:“萧惊澜,你想干什么?” 萧惊澜冷冷地望着他,忽然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太小,连凤无忧都没听清。 林飞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哆嗦着道:“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萧惊澜清淡地笑了笑,眼神却像刀子般税利。 “谁说本王要杀你。”他淡声道,吩咐:“挑了他的手筋脚筋,割了舌头,好生送回林府。” “是!”方才那个扮作副将的人立刻应声,手中的匕首一划,就听林飞轩大叫一声,而趁着这个机会,那人一手捏住他的舌头又是一划,连他的舌头也割掉了。 “让本王看看……”萧惊澜根本不看那个云卫行刑,而是拉了凤无忧过来,仔细检查。 “我没事。”凤无忧有些不自在,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而且那边,林飞轩还在呜呜地惨叫。 萧惊澜却没理她,仔细看完了才放手。 “等一下回去,把鞋子扔了。”他揉着凤无忧的手,皱眉低声和她说这些小事,而且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凤无忧无奈,只能听他说着,可她若一直不回话,萧惊澜又会幽幽地看着她,凤无忧只好又连连应声,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 燕霖跑过来小声问道:“王爷,送回林府怎么说?” 萧惊澜这才停下,淡声道:“就说本王和王妃外出散心,路上遇到林公子被山贼打劫,虽前去救援但还是迟了,就剩了林公子一个活口。” “那些押送的东西呢?”燕霖又问道。 萧惊澜目光凉凉看他一眼:“你说呢?” 燕霖秒懂,立刻应了一声下去了。 这些东西都是太子给皇帝搜刮的寿礼,可都是好东西啊。 这些东西脱手之后,足以养二十万萧家军一年。 林飞轩此时早已昏了过去,凤无忧可怜地看着他,他那些山贼本来是给凤无忧准备的,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会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云卫的人手脚十分利索,很快就把这里布置成真的像是被山贼打劫过的样子,甚至他们用的兵器,都是大刀和斧子一类的,绝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破绽。 萧惊澜像是根本不想再谈论这事,拉着凤无忧回别院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上午才施施然回城。 此时,林府中早已是哀声一片。 林家家主林昌明的脸全是铁青色,强自压抑着问大夫:“轩儿怎么样?” 这可是他唯一的嫡子,文武双全又很能干,居然遇上这种事情。林昌明现在杀人的心都有。 被请来的御医额上全是冷汗,可是却不得不说道:“林大人,林将军手脚筋脉俱断,舌头也被人齐根割去,不过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浑身骨头都已被人打碎,骨刺刺伤了内脏,下官医术浅薄,实在……实在是无能为力。” “轩儿啊!” 大夫的话刚落下,林夫人就号啕大哭起来。 “闭嘴!”林昌明现在已经够乱了,那无知妇人能不能不要再添乱?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虽然现在的林飞轩救过来也是废人,可毕竟是他的儿子,能留下一条命总是好的。 听林昌明这么一问,这个御医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若是能把秦王妃请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着,把凤无忧昨日给九皇子治伤的事情说了一遍。 九皇子可是连脖子都穿透了,那得是多危险的事情,就连乌觐都没有办法,可是凤无忧一出手,居然就给救活了。 而且那个时候凤无忧也说过,她最擅长的就是伤科。 林飞轩现在,不就是伤科吗? 御医这话,就像是在绝望之中发现一根浮木,林夫人立刻叫道:“去请,快点去把秦王妃请来!” 可是林昌明的脸色却不太好看,林飞羽今天刚在殿上闹了那么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愚蠢差一点让萧惊澜没命,以萧惊澜那性子,会让凤无忧来救他林家的人吗? 还有,当年……那件事情,可是轩儿亲自动手的。 轩儿现在这样,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 萧惊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否则的话,哪里有那么巧,轩儿遇到山贼,恰好就被萧惊澜遇上?还刚好就受了和当年那人一样的伤。 他心头百般思量,可终究还是想救儿子的心占了上风,让人去秦王府请人。 派去的人正要走时,林飞羽冲了出来,道:“爹,我亲自去。” 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喜欢萧惊澜的心总是真的,看在她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他的份上,萧惊澜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吧。 林飞羽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总是认为萧惊澜会对她有一丝情意。 对于林飞羽的要求,林昌明想了一想,点头道:“也好。” 秦王府,凤无忧听说林飞羽上门来找自己的时候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这林家的脸也太大了吧,林飞羽昨天可是差一点害萧惊澜没命,今天居然就能上门来求人。 她到底是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同意给林飞轩治伤? 萧惊澜在书房,她纯粹是想看看林飞羽的脸皮有多厚,就让人把他们放进来了。 “凤无忧,我哥哥受伤了,快点去给我哥哥治伤!” 林飞羽一进来就对着凤无忧大嚷。 “不去。”凤无忧又不傻,她好不容易才把林飞轩弄成现在这副样子,再跑去给他治好,有毛病么? “你怎么这么冷血!如果我哥哥出了事,就都是你害的!”林飞羽两句话就想把林飞轩的生死的推到凤无忧的身上。 凤无忧本来在低头喝茶,闻言抬起头,道:“林小姐,我是大夫么?” 林飞羽一愣,凤无忧这是什么意思?她治好了九皇子,当然是大夫了。 凤无忧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冷声道:“你看清楚,本王妃是堂堂秦王妃,不是你林家能呼之即来喝之即去的。治伤这事,本王妃愿意,那是情份,本王妃不愿意,那是本分。而现在,本王妃……不、愿、意!” 几句话,说得林飞羽脸都涨红了。 跟着她来的林家的管家急声道:“秦王妃,都说医者父母心,请您体谅我们的心情,去府上给少爷看看伤吧。” 老管家现在简直后悔死让林飞羽来了,她这种态度根本就是把凤无忧得罪到底,能请得到人才怪。 这才像是个求人的样子,但可惜,无论谁来求,她都绝不会救林飞轩。 这些人要她体谅他们的心情,但林飞轩杀纪家人的时候,可有体谅她的心情? “不必说了,本王妃不会去的。千心,送……” “我不会再让惊澜哥哥娶我了!”林飞羽忽然出声,看到凤无忧转头看她,咬着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道:“凤无忧,只要你肯去给我哥哥看伤,我以后就再也不和你抢惊澜哥哥,我把惊澜哥哥让给你,这样,你满意了吧?” 凤无忧几乎要惊叹,这么厚脸皮的话林飞羽是怎么说出口的? 把萧惊澜让给她,她要不要感恩戴德呀? “林小姐,妄想症是病,得治。” 丢下一句话,凤无忧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示意千心送客,自己则起身打算回去。 有这工夫,还不如多看些古书,寻找旧火新寒之地的线索。 刚走出两步,外面有人大声叫道:“圣旨到!” 凤无居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就见两个人大步从外面进来,一个是皇帝身边的王公公,另一个,居然是慕容毅。 “传皇上口谕,令秦王妃立刻前往林府为林将军看伤。”王公公尖声尖气的道。 传完旨后,他就皮笑肉不笑地道:“秦王妃,咱们这就走吧。” 林昌明不愧姜是老的辣,猜到凤无忧很有可能不来,居然去皇宫里请了旨。 凤无忧没说话,只是望向慕容毅。 被她那双清透的眸子一看,慕容毅竟然有些慌。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那夜福平居大火,林飞轩也是主使人之一。 虽然他和林家并不亲近,可林飞轩毕竟是他的表兄,林贵妃让他来,他只能来。 “秦王妃,还请本着医者之心,去看一看飞轩。”终究,他还是说出了口。 凤无忧心头涌上一阵失望。 呵……他们到底,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 她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女,就算嫁了人,也是嫁给皇家深为忌惮的王爷。 而慕容毅却是皇子,是至高皇权的代表,他从来都致力于维护这个国家的稳定与秩序。 所以,他代表皇权来与她交锋,又有什么不对? 第67章 福星,他也会哭吗 第67章 福星,他也会哭吗 虽然对慕容毅的做法心里都明白,只是,忍不住心头的那丝不舒服,他是那般刚正朗毅,本该在沙场上挥剑点兵,他身上的那丝刚毅气质,是最像她前世的战友的。 纵使她从没说过,但她一直,都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 但现在,他明知林飞轩对她做了什么事情,却要求她去救他。 他心中的轻重,从来都很分明,不是吗? 凤无忧冷笑一下,道:“既然皇上有命,岂敢不从。” 反正怎么治是她的事情,大不了到了那里看一眼,说一句治不了就回来。 就在他们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林府下人服饰的人奔了过来,直接跪在林飞羽的脚下,哭着道:“小姐,轩少爷去了……” 林飞羽的脚步一停,凤无忧则是挑了挑眉。 萧惊澜命人用刑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自然知道林飞轩那伤有多重,根本活不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死了。 其实,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萧惊澜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而非要对他用那么严重的刑罚。 萧惊澜,并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把林飞轩送回林府的举动,也几乎与挑衅无异,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完全不符合他做事步步为营的风格。 “哥哥!”林飞羽的惨叫让凤无忧回过神,就见她挥舞着手往自己扑过来。 “飞羽!”慕容毅一把拉住了她,冷声道:“你做什么?” “都怪她!都怪她不早点去!我要她为我哥哥陪葬!”林飞羽跟泼妇一样使劲地诅咒着凤无忧。 慕容毅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一掌打晕了她,对凤无忧道;“飞羽一时气急,你别和她计较。” 凤无忧淡淡笑了一下,林飞羽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和她计较么? 因为林飞轩死了的事情,慕容毅也无暇在此多留,和林家的人一起快步离开。 不用去林家,凤无忧乐得轻松,转回后院想把这事告诉萧惊澜,却发现找不到他。 平常这个时间,萧惊澜都是在书房的,但今天却不在。 一转眼看到燕霖快步往他奔来,在她面前行了个礼,强自压抑着担心,小声道:“王妃娘娘,你去看看王爷吧,王爷在小演武场。” 秦王府有两个演武场。 一个大演武场,燕卫时常会在那里训练。 还有一个小演武场,但……从来未曾开放过。 凤无忧每日早晨的训练,都是在自己住的后园中进行的,哪怕萧惊澜和她一起,也从来没有带她到那个小演武场去过。 燕霖的表情十分焦急,看着凤无忧的神色近乎恳求,凤无忧心头疑惑,点头应了下来。 到了小演武场门口,才发现向来锁着的大门今天竟然开了。 在门口顿了顿,她才推门进去,看到萧惊澜的一瞬,立时快步走过去。 “你不想要你的腿了吗?为何站着?” 萧惊澜的手抚在一处兵器架上,闻言,转过头,望着凤无忧一语不发。 那眼神,让凤无忧瞬间心痛。 不知林飞轩究竟在当年的事情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的死,竟带给萧惊澜这么大的冲击,那种空茫的神态,仿佛撞在她的心上似的。 “无忧……”忽然,萧惊澜对着她伸出了手。 凤无忧心里一动,快步走了过去,扶着他道:“你的腿不能久站,还是先坐……唔……” 话未说完,人已被萧惊澜紧紧地搂进怀里。 “王爷……” “二哥……也是这么死的。” 埋在凤无忧的颈窝中,似乎只有她的气息和温度,才能给他一些支撑。 凤无忧先是一怔,随即,心疼的像是被人紧紧拧在一起。 萧府三位公子,萧惊风,萧惊云,萧惊澜,个个都是天生将材,萧惊云更是思虑周密足智多谋,那样一个人,怎么会被人打断四肢,还割去了舌头? 得是多强大的敌人,才能做到这一步? 莫非,根本不是敌人做的,而是自己人,甚至……就是林飞轩下的手? 若非如此,萧惊澜又怎么会对林飞轩用那种刑罚?每一样,就好像还报回去。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身上,又还背负了多少? 一丝濡湿,从肩上渐渐渗透,几乎烫到了她。 这个男人,也会哭吗? 她伸出双手,轻轻地环住萧惊澜的背。 “没事了……林飞轩,已经死了。” 如果你二哥在天上看到,也一定会欣慰的。 淡淡的声音,却奇异地安抚了萧惊澜。 不知过了多久,萧惊澜才抬起头,看着凤无忧关切地看着她的神情,心里,忽然好过了一些。 眼底还有一丝水汽,迷迷朦朦的,说不出的诱人。 “本王……” “我什么也没看见……” 就算她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秦王萧惊澜会哭,鬼才相信。 “你的腿不能久站,下次别再这样了。”这个演武场,一定是先秦王还有萧惊澜的两个哥哥还活着的时候,经常一起使用的,所以萧惊澜才会把这里封闭起来,而当林飞轩死后,他也唯有到这里来,才能告慰他哥哥的亡魂。 萧惊澜顺从地在凤无忧的搀扶下坐进轮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而且,无论凤无忧到哪儿,他的目光就会跟到那儿,像个听话的小朋友似的。 凤无忧无奈,走过去道:“我要推着你出去了,你的脖子能拧一百八十度吗?别看了,等会儿再看。” “嗯。”萧惊澜乖乖地应了一声,又道:“无忧,这几日,陪陪本王。” 放在平时,这样的要求,真难以想象是萧惊澜会提出来的,不过此时此刻,凤无忧却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萧惊澜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头,让凤无忧把他推出去。 燕伯看到他们出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萧惊澜终于放下心。 经历这么大的心绪起伏,他一直十分担心萧惊澜的伤势会发作。 也不知王妃是怎么做到的,王爷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王妃,真是王爷的福星啊。 接下来的两日,王府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唯一不同的就是,萧惊澜十分粘风无忧。 本来萧惊澜吃过早饭之后都是要去书房的,而她则是在卧房看古书寻找旧火新寒之地的线索,可是现在萧惊澜却不肯去,还让人把要办的事情都搬到卧房。 凤无忧听到他这个决定简直哭笑不得,他要办的事情那么多,卧房怎么也不可能比书房方便,再说他还要见人,难道也要到卧房里来见吗? 劝了他两句,萧惊澜就幽幽道:“你说了要陪本王的。” 凤无忧哑然,到最后,只好她挪地方,让人把那些古书都搬到了萧惊澜的书房。 萧惊澜命人在书房给他收拾了一个小几,摆上软塌,就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抬眼就能看到。 凤无忧心里有些好笑,不过当她开始看起那些古书,就完全沉浸进去,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事情。 萧惊澜的书房中时常从秘道进来一些人,向他禀告各种情报,当他们看到凤无忧的时候,均是愣了一下。 如此机密的地方,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外人在这里,甚至,连座席都准备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王妃并不只是表面上的,而是……王爷真的认可了她? 萧惊澜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些人看到萧惊澜不悦的目光,这才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不过心里却在揣测着,王爷这是……嫌他们看王妃了嘛? 这占有欲,也太强了。 萧惊澜忙碌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凤无忧,偶尔抬起头,看到她就在身边,顿时心里一片安宁,连办事效率都高了不少。 他时不时就会提醒燕伯,端些茶水和小点到凤无忧的桌上,而到了吃饭的点钟,更是自己主动过去,拉着凤无忧去吃饭。 燕伯几乎老泪纵横,王爷什么时候这么自觉过呀,有时候忙起来了,一天不吃饭都是有的,现在居然主动停下去用饭。 他已经在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把凤无忧的这个席位设成长期的了。 两日下来,凤无忧和萧惊澜几乎形影不离,就连中午的小睡,萧惊澜也要抱着凤无忧才肯睡。 而凤无忧想着那日萧惊澜的表情,总是不自觉就会心软。 不知不觉间,皇帝的生辰渐近,各国的使节也都来得差不多,这天傍晚宫里传来了旨意,要萧惊澜和凤无忧第二日一同入宫,参加皇帝生辰的大宴。 接了旨,凤无忧垂着头,一直惹有所思。 “在想什么?”萧惊澜握着她的手,轻轻揉了揉。 他最近很不喜欢凤无忧推他,因为凤无忧推他的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不像现在走在他旁边,他可以捏捏她的手,而且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她。 他喜欢看见她,毫不避讳。 于是燕霖又捡回了自己的差事,可是他宁可不捡回,原因无它,这一天天狗粮吃的,都快撑死了好么? 弄得他每夜回到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时候都忍不住要想,是不是真的两个人一起要更容易睡着一点。 第68章 好戏,你的情敌要来了 第68章 好戏,你的情敌要来了 “在想皇上的寿宴都会有什么人。”凤无忧回答了萧惊澜的问话。 今年是皇帝的整寿,就算是萧惊澜也要出席,六年未曾在公共场合露面,又有各国的使节在,这一场宴会必然不会那么简单。如果不先了解清楚,万一有人在宴会上发难,临时再想对策,就来不及了。 “天岚大陆上共有大秦,东林,南越,北凉四个国家,皇上寿宴,四国都派了使者。南越的使者你已经见过了,就是王太子贺兰玖,东林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年纪还小,所以如果本王猜的不错,来的应该是公主上官幽兰,至于北凉……” 萧惊澜故意停顿了一下,凤无忧立刻问道:“北凉来的是谁?” 她记得那个男子曾经自称本王子,该不会,他就是来给皇帝贺寿的使节吧? 萧惊澜微微一笑,道:“北凉三王子,拓跋烈。” “拓跋烈长什么样?”凤无忧立刻问道。 萧惊澜明明知道凤无忧在求证什么,却还是将拓跋烈的外貌描述了一番。 居然真的是他? 凤无忧眼睛眨呀眨的,忽然在萧惊澜身边蹲下,笑着说道:“王爷,明天晚上,我请你看出好戏。” 她当时给慕容月挖了个坑,本是想着她要离开京城,没机会收拾慕容月,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现在居然能亲自看到这出戏。 萧惊澜早已知道拓跋烈把凤无忧认成慕容月的事情,还出手帮她遮掩过,不过此时却不拆穿,只微笑道:“好。 凤无忧站着的时候比萧惊澜高,可是蹲下的时候就要比他矮一些了。 她微抬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萧惊澜,萧惊澜也温柔地回望着她。 看到这一幕的王府众人纷纷停下脚步,这两人,真的是好般配呀。 可惜,这一幕却没能持久,前厅迎客的人匆匆跑来报告:“王爷,王妃娘娘,南越太子来了,还指名要见王妃娘娘。” 贺兰玖?他跑来做什么? 萧惊澜皱起眉头,贺兰玖和凤无忧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太近了。 “可要本王帮你打发走他?”萧惊澜问道,面色一片淡然。 燕霖在心底偷偷地吐槽:装!分明就是不想王妃去见别的男人。 不过凤无忧明显没有察觉萧惊澜的心思,她微微一笑道:“不必,我去就好。” 转身想走,却冷不妨被人拉住了衣襟,凤无忧回眸,就看到萧惊澜一双眸子幽幽盯着她,那神色,分明是委屈。 明明就还戴着面具,可只一双眼睛,也能让凤无忧心呯地跳快了几拍。 “早点回来。”萧惊澜道:“你答应陪本王的。” 所以,不许去陪别的男子。 凤无忧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匆匆点了下头,然后跟逃跑似的离开了。 “王爷,你把王妃吓走了。”燕霖道,又默默补了一句:也吓到我了。 现在的萧惊澜,真的还是萧惊澜吗?每见他和凤无忧在一起多呆一秒,燕霖就要怀疑一次自己的判断。 萧惊澜冷冷地扫了燕霖一眼,燕霖身子立刻下意识站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聒噪。”萧惊澜冷冷地扔下一句,自己划着轮椅往前走。 燕霖立刻苦下了脸,他现在不怀疑了,王爷果然还是那个王爷。 只是,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凤无忧到了前厅,老远就看到一团红云在厅里来来回回地转。 “凤无忧!”贺兰玫也看到她了,大吼一声冲了出来。 “凤无忧,九皇子这个麻烦是不是你找给本太子的?你看看本太子的眼睛,好好看看!” 贺兰玖快要气死了,他最讨厌给人治病了,结果这次却被皇帝和长孙贤妃亲自找上,让他想推都推不了。 更气的是,如果是个好治的小病也就算了,偏偏是伤后发热,这是最麻烦的病症,害得他衣不解带在九皇子床前守了整整两天,这才终于能脱身。 一对漂亮的桃花眼,硬生生熬出两个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凤无忧强忍着笑,正经道:“贺兰太子对九皇子尽心尽力,不仅医术高超,医德更是让人敬佩。” “呸!”贺兰玖毫无形像地呸了凤无忧一声:“本太子最讨厌的就是行医!最讨厌懂不懂?” 反正坑已经坑过了,懂不懂又有何区别? “贺兰太子是学医的,不救人岂不可惜?” “本太子就不愿意救人,你能如何?” 她自然不能如何,也不过就是挖坑让他出手而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贺兰太子救了九皇子,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本太子才不稀罕!”贺兰玖要是相信这个,也不会有这么跋扈嚣张的性子。 “太子不稀罕这果报落在你身上,可若是,落在其他人的身上了呢?”凤无忧道:“贺兰太子也有想要为她积福的人吧?” 那个贺兰玖一直在找的人就是他的死穴,凤无忧毫不客气地把这个杀手锏又搬了出来。 闻言,原本暴跳如雷的贺兰玖瞬间沉默,就连目光都变得若有所思。 这回轮到凤无忧诧异,她的确是猜到那个人对贺兰玖很重要,可是没想到重要到这个程度。 一时间,凤无忧也对那个人生出好奇心。 会唱荷塘月色,很有可能和她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另一个穿越者,那人应该是个女子,否则不会让贺兰玖记了这么多年。 可是,她是谁?多大年纪?现在在哪里?她和贺兰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还有,她……还在不在这个时代? “凤无忧,你这女人这么可恶,会有报应的。”忽然,贺兰玖怨念地说道。 那语气,分明话里有话。 凤无忧问道:“贺兰太子这话什么意思?” 贺兰玖终于想起此来的目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盯着凤无忧哈哈大笑了几声:“明天你就知道了,不过本太子可以好心提醒你一句:凤无忧,你的情敌马上就要来了!” 看着凤无忧瞬间错愕的神情,贺兰玖终于觉得出了一口闷气,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本太子已经等不及要看好戏,你明天可要好好表现,千万别让本太子失望啊!” 贺兰玖的离开就和他的到来一样,快得都像是一阵风。但这阵风已经凤无忧心底激起层层波浪。 回到后院,凤无忧心里一直酸酸的。 情敌是什么意思?是喜欢的萧惊澜的人吗?那萧惊澜呢,又喜不喜欢她? 既然能当情敌,至少说明一件事情,那个女子和萧惊澜早就认识,也许还有交往。 可是她嫁进王府这么多天,萧惊澜却从来没提过这件事情。 为何不提?是真的没想起来?还是,那个女子是他心里的白月光,珍藏在他心里,根本不想让任何分享? 一想到萧惊澜心里可能有别的女子,凤无忧就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明明就只是为了报仇才留下来的,对萧惊澜根本不该有其他的想法,可是现在心里这么乱,又是为何?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回到了卧房,萧惊澜今日下午也没有别的事,正在卧房中看书。 凤无忧走到他身前,端着茶喝了一口,鼓足勇气想问,可不知为何舌头跟打结似的,就是问不出来。 在她灌下第三杯水的时候,萧惊澜终于抬了头,道:“你肚子不涨?” 不问不觉得,这一问,才觉得水都快顶到喉咙口了。 凤无忧把杯子一放,豁出去了似的,道:“萧惊澜……” “何事?” “那个……没事……”凤无忧怂得都想揍自己一顿。 不过是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居然这么难出口。 “呵……”一声轻笑,萧惊澜不何时已经放下了书,看了她好一会儿。 “可是想问那个女子的事情?”萧惊澜伸手把凤无忧拉过来,微一用力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突如其来的亲密,凤无忧低叫了一声要起来,却听萧惊澜道:“你若起来,本王就不讲了。” “你偷听我们说话。”凤无忧终究还是妥协,盯着萧惊澜的脸怨念的道。 “本王是光明正大的听。”凤无忧和贺兰玖就在王府的正厅里说话,周围都是伺候的人,说了什么,他自然知道。 而且,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不留意。 没见过把偷听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凤无忧戳了戳他:“先说你的事情。” “本王的什么事情?” “萧惊澜!”凤无忧怒瞪他,这男人,也太狡猾了吧? 她怒目圆睁的模样在萧惊澜看来不仅不可怕,反而可爱得让他想亲上去。 强自压住自己的冲动,萧惊澜手在凤无忧腰上不着痕迹地抚了抚,才道:“贺兰玖说的人是上官幽兰。” 东林国的公主?凤无忧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层担心,东林国的皇帝只有皇后一个妻子,对皇后生下的一女一子都是十分疼爱,若是能娶了东林公主,就和娶了半个东林无异。 她抿着唇,一语不发地盯着萧惊澜。 萧惊澜轻叹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唇瓣:“这里都可以挂油瓶了。” 第69章 胆小,马车里没人 第69章 胆小,马车里没人 凤无忧一惊,她居然在萧惊澜面前露出如此小女儿态的表情吗? 连忙别开了头,道:“然后呢?” 虽然喜欢看凤无忧为自己吃醋的模样,可萧惊澜也很清楚现在不是时候,因此耐心地解释道:“本王当年随父王驻守燕云的时候,曾无意间救过一次上官幽兰,那时上官幽兰还是个只有九岁的孩子,可谁知怎么回事,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嚷着要嫁给本王。” 而且,一直嚷到现在。 “那你呢?”凤无忧问道:“你对她可有……” “一个孩子,你想让本王有什么?” “她现在可不是个孩子了。”凤无忧幽幽说道。 这么多年,上官幽兰一直没放弃,还时不时地就给萧惊澜写封信送点东西,谁知道萧惊澜的感情会不会有变化? 而且上官幽兰和林飞羽不同,萧惊澜和林家有仇,自然不会接受林飞羽,但他和上官幽兰之间可没有仇,相反,若是娶了上官幽兰,还对他有极大的帮助。 “没有。”萧惊澜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传来:“无忧,本王从未喜欢过上官幽兰。” 高山清雪般的眸子,沉着稳重地看着她,每一个眼神都在加强着他话语的可信度。 凤无忧惊觉,不知何时,她和他居然靠得那么近,她几乎窝在了他的怀里。 “萧惊澜……”她的嗓子发哑,心里也不好受,可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你有一天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她不想像今日一样,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萧惊澜的事情。 萧惊澜眸色顿深,可却没有说话。 凤无忧道:“我不会赖着王妃之位不走的,只需给我一点妥善准备的时间……” 越说,越是艰涩,妥善准备什么?准备离开萧惊澜的心情吗?若是真的有那一日,能准备得好吗? “好……”萧惊澜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本王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一定亲口告诉你。” 这个蠢女人,还要他表现的多明显,她才会明白? 萧惊澜觉得自己真是好涵养,到了这个地步,都没有把她抓起来打一顿。 若是,他现在的腿好着,若是,他不是只有一年的寿命,现在他就会告诉她,他喜欢的女子是谁。 可是,在他还不确定能完完整整地负担起她的人生之时,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能做的,就是答应她的这个要求,毕竟,告白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不亲口说。 他真的会有喜欢的女子? 话是凤无忧自己说的,难受也是她自己难受。 这感觉,真的没办法形容。 “先睡吧。”凤无忧闷闷道。 她自己爬到了床上,面朝里睡了下来。 感觉到床铺一沉,一道温暖的气息靠近,长臂揽过她的肩,再自然不过地把她搂进怀里。 黑暗中,每一个小动作都被放大,凤无忧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的那些心绪藏不住。 这般沉默和僵硬,还从未在他们中间出现过。 萧惊澜静静看着她的发顶,心绪也是不住翻涌,他从未怕过死,亦从不曾为自己的腿疾自卑,但现在,这些感情他却全都有了。 谁会想得到,外表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秦王,其实也很胆小呢? “无忧,这次的生辰宴没有那么简单。”找了个话题打破这种沉默,可话出口,语声就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凤无忧也打起了精神,他们现在还是一条战线上的,她绝不能给萧惊澜捅漏子。 “皇帝的生辰宴一共七日,明日大宴算第一天,第二天出发前往猎场,路程大约需要一日,之后会在猎场祭天,狩猎,共呆三天,第六天回程,第七日践别宴。无论是宴会还是狩猎,都有太多的机会暗藏杀机,尤其是狩猎之时,刀剑无眼,更是凶险。” 萧惊澜扳过凤无忧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答应本王,这七日尽量呆在本王身边,可好?” 凤无忧没想到皇帝的生辰这么麻烦,狩猎之时固然是别人下手对付他们的好时机,但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机会? 她闷着头道:“我尽量。” 沈破军,太子…… 这次的狩猎中,有没有可能,把他们也解决掉呢? “无忧!”萧惊澜微微用力捏紧了她的肩。 凤无忧吃痛,就看到萧惊澜在夜色中越发清亮的眼神,仿佛将她心底的打算看得一清二楚。 凤无忧心虚地垂下眼,她也想答应萧惊澜啊,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她真的不想放过。 萧惊澜微微叹了一口气,忽然收紧双臂,将凤无忧揽入怀中。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萧惊澜无奈道:“无论你要做什么,至少先告诉本王,可好?” 有他护着,至少安心一点。 凤无忧贴在萧惊澜的胸膛上,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她就在他怀里拱了拱脑袋,算是答应,然后又像是赌咒发誓一样说:“萧惊澜,我一定会治好你。” 这么好的男子,若是真的就这么残着,并且很快就死,实在太可惜了。 这世间,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丈夫人选。 萧惊澜闻言,忍不住轻轻微笑,点头道:“好。” 她其实到现在一点把握都没有,可是萧惊澜却信她。这一句话让凤无忧莫名安心,她埋在萧惊澜的怀里,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听着她细微呼吸声,萧惊澜低下头轻轻亲了下她的发顶,低声道:“笨丫头,你可知,你治好本王,就再也走不了了。” 揽着凤无忧,就像是揽着能让他安宁的全世界,不多时,萧惊澜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凤无忧又是在萧惊澜的怀里醒来,看着萧惊澜俊美的睡颜,想到他终有一日会有喜欢的女子,凤无忧的心情就始终好不起来。 出去打了一套拳,又把萧惊澜教的步法练习了一遍,才堪堪调整好情绪。 吃早饭的时候,凤无忧便告诉萧惊澜,她今日要出去一趟。 这两日一直窝在萧惊澜书房中查看古籍,多少有些收获,只是这些书实在是太古老了,很多记载根本做不得准,要想了解到实际情况,还是得去问那些真正见过的人才行。 凤无忧打算去商人聚集的地方转一转,在古代,见识最为广博的就属商人,为了逐利,他们可是什么危险的地方都敢去,没准真的有人曾遇见过死火山。 虽然只有两日,但萧惊澜已然习惯了凤无忧的陪伴,她什么也不需做,只要呆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就会让他的心境安宁,办事效率也高。 听到凤无忧要出去,他其实并不太愿意,可是凤无忧出去也是为了他,他若是拒绝就等于拂了凤无忧的好意,因此只能点头,道:“早点回来。” 凤无忧似乎越来越常听到萧惊澜说这句话,好像无论她去哪里,回到萧惊澜身边都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就带着千心和千月出去。 西秦的行商有专门的驻地,凤无忧寻了驻地中最大的一间酒楼,进去要了一壶茶,就开始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们聊天,偶尔听到感兴趣的,就会上前打扰一下,请他们细细说个清楚。 商人们最是健谈,也爱结交朋友,对凤无忧的行为并不奇怪,而且这里时常有喜欢听奇闻的人前来,凤无忧的做法就更不惹眼。 半日下来,凤无忧听到了不少东西,也将自己推测的死火山的特征说与几个确实见多识广的大行商,但可惜的是,这些人都没有见过凤无忧所描述的地方,让凤无忧也有几分无奈。 看来,这七叶火凤草,果然不是那么好找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凤无忧也懒得去别的地方,干脆就在酒楼用饭。 点好了菜正在等待,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幽兰公主,东林的使者也到了……” “听说她此次来是要联姻,不知是真是假……” “娶她就等于娶了半个东林,能娶到她的人,真是好福气呀!” 一听到东林公主几个字,凤无忧就竖起了耳朵。 这个贺兰玖口中她的情敌,不知长什么样子?虽然萧惊澜说他对上官幽兰完全没有任何意思,可是凤无忧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介意了。 探头往窗外看去,就见一只人数庞大的车队在慕容乾的带领下一路走来。 车队的正中间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帘捂得很严实,半点风都不透,在马车的周围,前后左右足足围了三十六名侍女,足见阵仗之大。 捂的这么严,根本看不到。 凤无忧正有些小懊恼,就听千心咦了一声。 “怎么了?”凤无忧问道,千心是心思极细的人,绝不会无故发声,她必然发现了什么。 千心疑惑地道:“回王妃娘娘,若是我没看错的话,那马车里面,没有人!” 千心于旁门杂术非常精通,对各种制式的马车也很了解,马车行过,负重多少,该是什么样的车辙和轮距,车轴有无扭动变形,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她说马车里没有人,那恐怕,这马车就真的是空的。 但,若马车是空的,那里面的人,去哪儿了呢? 第70章 不见,秦王妃还能做几天 第70章 不见,秦王妃还能做几天 秦王府,萧惊澜听着公事,神思却总是忍不住飘开,每过一会儿就会有意无意地往凤无忧前两天坐的地方看。 每当看到是空的,面色都要微沉一下,弄得向他汇报事情的人个个胆战心惊。 王爷这是怎么了呀?是他们的事情做得不好吗? 萧惊澜自己也知这种情绪不对,只能强自按捺,这才没有耽误正事。 又处理完一件手头的工作,燕霖走进来低声道:“王爷,有客人来访。” 萧惊澜抬头,目光略微有些不满。 燕霖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什么叫有客人?难道来人没有身份没有名字吗? 燕霖被萧惊澜看得一抖,这才小声道:“王爷,来的人是……幽兰公主。” 秦王府前厅,上官幽兰一身藕荷色衣裙,精致华美,但却并不算显眼。 她偷偷从车队里溜出来,自然不能穿太乍眼的衣服,可她是来见萧惊澜的,当然也不能太差。 眼前这一身,刚刚好。 她打量着秦王府的装饰,略显艳丽的眉眼流转着兴奋的神色。 七年前深山一夜,她便对萧惊澜情根深重,就算萧惊澜在那之后不久就遭遇变故,她对他的心也没有半点变化,还不断地写信安抚鼓励他,各种珍惜药材更是流水一般往秦王府送。 虽然秦王府每次都回了等价甚至价值更高的礼物,摆明了不愿欠她这个人情,可她也不在意。 情意,不都是在这种一来一往中产生的吗? 此次终于有机会来西秦,不知萧惊澜知道她连太子都不待见,刚到就跑来见他,会是何等神色。 会不会……很惊喜呢? 正在想着,就听门外脚步声响。 上官幽兰瞬间敛好面上神色,神态端庄而又不失亲和地望向门外。 七年不见,萧惊澜现在,定然更加成熟有魅力了吧? 可,见到进来的人,她的面色顿时一沉。 “秦王爷呢?”上官幽兰冷声发问。 进来的人根本不是萧惊澜,而是方才见过的他的贴身侍卫。而且,只有他一个,后面再没有任何人。 燕霖对上官幽兰施了一礼,道:“幽兰公主,王爷说王妃今日不在,府中没有女眷,不方便接待,请幽兰公主先回,改日王妃在了,定会邀请幽兰公主过府一叙。” 说这话的时候,燕霖简直牙疼,王爷就算洁身自好,也不必到这种程度吧,这简直就是妻管严了嘛。 “你再说一遍!”上官幽兰怎么也想不到是这种理由,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告诉秦王爷我家公主的身份了吗?秦王爷不可能不见我家公主的!”上官幽兰的侍女也厉声呵斥。 燕霖暗暗腹诽,当然说了,可是王爷不见,他有什么办法? “幽兰公主先请回吧。”燕霖说道。 上官幽兰豁地站起,连面部神情都有些扭曲,狠狠盯了燕霖一眼之后,居然自己往后院走去。 “幽兰公主!”燕霖当即拦在前面。 “滚开!”上官幽兰怒喝,她不信,不信萧惊澜竟然真的不见她,就只为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早就打听过了,是西秦出了名的草包,那样的女人有哪一点配得上萧惊澜?她这一次来早就做好了打算,一定会让西秦皇帝亲口废了这门婚事,然后由自己与萧惊澜联姻。 可是现在,萧惊澜居然如此护着那个草包? 不可能!她绝不会相信。 刚走了两步,前方忽然又出现一个人。 “燕伯!”上官幽兰一见来人就叫了出来:“燕伯,是惊澜哥哥让你来接我的对不对?” 当年萧惊澜救她回萧家军的时候,燕伯也在场,而且好几次的回礼都是燕伯送给她的,上官幽兰认识燕伯。 现在看到燕伯,理所当然认为他是萧惊澜派来接自己的。 “幽兰公主,如今府上之事俱由王妃做主,王妃今日不在,幽兰公主还是请回吧。” 燕伯微微躬身,语气十分客气,可意思却是不容辩驳。 闻言,上官幽兰瞪大了眼睛,燕伯是萧惊澜最为倚重信任的人之一,竟连他也这么说。 不知何时,萧王府的侍卫已经围了上来,牢牢挡住通往后院的门。 上官幽兰看了一眼燕霖和燕伯,又看了看后面的侍卫,面色几变之后,终于怒声喝道:“我们走!” 上官幽兰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冷不防一个人正从门外进来,她也没看到,狠狠地撞了上去。 “王妃……” 这一撞不轻,凤无忧不曾提防,被撞得微退了一步,差点一脚踩空,幸好千月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而另一边的上官幽兰就比较惨了,她没有凤无忧那么扎实的基本功,这一撞明明是她占主动,可最后竟然连退几步,就连身后的侍女都接不住,三四个人一起滚在了地上。 “什么人,竟敢行刺我家公主!”两三个侍女急忙去扶上官幽兰,而另一个则是张口就喝。 凤无忧眉梢挑起。 真是稀奇了,她在自己家里被人撞了,居然变成行刺别人。 “放肆,我家王妃在此,也容得你大呼小叫?”凤无忧是秦王府的正经主子,千心哪里会看凤无忧吃亏,当即就喝了回去。 刚刚站起的上官幽兰听到这一句,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 “你就是凤无忧?”她犹如见到仇敌一般,不住地上下打量。 凤无忧心头也是一跳。 方才千心说马车当中没有人,她几乎立刻就猜到上官幽兰会去哪里。 顿时,再也没有任何打听事情的闲情逸致,强压着心头的一丝焦虑,带着千心和千月快速回府。 没想到,居然真的猜对了。 眼前的女子眉目艳丽,神情举止俱都张扬,美得极俱侵略性,眼底深处透着一股戾气,要将所有人都比下去,目光所及之处,绝不许任何人比她更美。 “王妃……”燕霖和燕伯从后方赶来,齐齐对凤无忧施了个礼。 燕伯道:“王妃娘娘,今日幽兰公主来访,王爷说王妃不在,没有女眷可以招待,所以请幽兰公主先回去。可没想到这么巧,王妃正好回来。王妃娘娘,可要请幽兰公主进府坐坐?”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上官幽兰的脸色更难看。 凤无忧是什么东西,竟真的在秦王府当起女主人了。 凤无忧的神色则是瞬间松懈,心头也升起一丝自己也说不明的酸酸甜甜的滋味。 萧惊澜昨日对她说,他对上官幽兰一点意思也没有,她虽然相信萧惊澜的话,可心底多少会有些介意。 但万万没想到,萧惊澜竟会做的这么干净利落,她不在的时候,连见都不见上官幽兰。 一路赶回来的心焦瞬间都被抚平,凤无忧微笑道:“幽兰公主远来是客,自然要请入府中坐坐。” “不必!”上官幽兰几步走到凤无忧身前,放肆地盯着她。 凤无忧神色淡淡的,任她打量。 “凤无忧,本公主看你这秦王妃还能做几天,我们走着瞧!” 说完,绕开凤无忧大步离开。 “太嚣张了吧!”千心不满地嘟哝。 这可是秦王府,王妃也是正经地女主子,还是得到王爷认可的。这上官幽兰是什么东西,第一次来,就敢说这样的话。 “无事。”凤无忧问道:“王爷呢?” “在书房。”燕霖立刻道。 凤无忧去到书房,果然看到萧惊澜还在忙碌,看到他的一瞬间,心情忽然宁定下来,本来有许多话想说,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萧惊澜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抬头看到凤无忧,露出一个轻浅的笑意。 “回来了?”他划着轮椅往凤无忧走来。 凤无忧连忙迎上去。 “嗯。你还在忙?” 平常地不能再平常的话语,就像是老夫老妻似的。 萧惊澜微笑道;“差不多忙好了,晚上去赴宴,也该准备一下。” 凤无忧这才想起,他们今天是要去皇宫参加皇帝寿宴的,本来她这么早回来也和这件事情有关,但方才被上官幽兰搅了一下,差点忘了。 皇帝的寿宴是正宴,是要着大妆的,这大妆可没有那么简单。和萧惊澜说了两句话之后,千心千月就急急忙忙地找过来,催着凤无忧去沐浴更衣。 凤无忧又一次见识了古代衣装的复杂,她老老实实地任由千心和千月摆弄,足足弄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收拾停当。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若是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凤无忧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就被千心千月推了出去。 萧惊澜早已准备好,正在外面等着,看到凤无忧的一瞬,眸光顿时一亮。 眼前的女子一袭亲王妃正装,头发完全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黑白分明的瞳眸,精致的小脸只略施脂粉,却已胜过这人间无数。 亲王妃正装的颜色是偏重的,只有这样才能显出皇室的威严,可凤无忧不仅没有被这颜色压住,反而穿出一种雍容的气质。 果然,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第71章 吻痕,若真是他亲的 第71章 吻痕,若真是他亲的 凤无忧身上披着一件淡紫色的罩袍,正好与萧惊澜亲王服的颜色相配,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珠联璧合。 “不好看吗?”凤无忧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她真的从来没有穿得这么正式过。 “本王……从未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子。”萧惊澜哑着声音,字字都像敲在凤无忧的心上。 饶是凤无忧见惯了各种场面,此时也不由面颊微红。 她抿了抿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皇帝的寿宴是酉时初开始,子时末结束,凤无忧和萧惊澜到的时候,大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听到萧惊澜的名号,原本在闲聊交际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曾经,秦王是就是整个大秦的焦点,他出现在哪里,众人的目光就汇集在哪里。可自从秦王府出事之后,他已六年没有出现在公开场合,只听说他腿残毁容一蹶不振,所有人都想看一看,当年的大秦之光,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该不会,已经彻底垮掉了吧? 可是,当他们看到凤无忧萧惊澜一同进入大殿的身影时,一个个却全都惊住了。 一袭紫金色亲王正装,胸口的蛟龙栩栩如生,纵然坐在论椅上,却也丝毫难掩他的尊贵和威严,白玉面具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只是被他的眸光扫过,满殿的贵女就羞红了面颊。 站在他身侧的女子一身清透气质,纤细的蛮腰笔直如竹,气质亦清冷如月,让人奇怪的是,她居然也没有用真面目示人,而是在脸上戴了一块面纱。 萧惊澜戴面具,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六年前一役中毁容,凤无忧脸好好的,又是在玩哪一出? 难不成,还想跟萧惊澜来个情侣的不成? 更气人的是,只露出眉眼的凤无忧清丽无双,若隐若现的五官居然比她全露出来时还要美。 “凤无忧,这里是父皇寿宴,你居然敢带着面纱如此无礼。”慕容月看到凤无忧就是一肚子气,直接对身后的婢女命令道:“去,把她的面纱给本公主扯下来!” 凤无忧的眼神微微一冷,她今天截着面纱就是要看慕容月好戏的,要是面纱摘了,这戏还能看吗? “月公主,若是本王妃没记错,你似乎应该叫本王妃一声王婶。” 辈份高就是好用,话一出口,原本要过来摘她面纱的婢女顿时不敢动了。 西秦以孝治国,皇室更是注重辈份,萧惊澜按辈份算可是慕容月的皇叔呢。 随意对自己的长辈无礼,若她真的动手,慕容月可就要落下不敬长辈的名声了, 这么多人看着,纵使慕容月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此时此刻还是不得不福身行礼,叫了一句王叔王婶。 这一句叫出来,慕容月的气势顿时弱了很多,可她仍然不愿放过凤无忧,强压着怒气道:“王婶,今日是父皇寿宴,你戴着面纱恐怕不妥吧!” 这凤无忧无缘无故地戴起了面纱,背后肯定有什么事情,她越是遮遮掩掩的,就越是要让她暴露于人前才好。 慕容月打定了主意要让凤无忧难堪,甚至转向皇后和皇帝的方向,道:“父皇,母后,你们觉得儿臣说的有理么?” 皇后早就看凤无忧不顺眼,更何况她还退了太子的婚,当即冷声道:“凤无忧,你还不把面纱摘下来。” 凤无忧有些无奈道:“皇后娘娘,不是臣妾不摘,实在是怕摘了,有碍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圣瞻。” “有没有碍皇上和本宫自会评判,你先摘了再说!” 皇帝一直没有发话,可是也没有阻止皇后,显然是赞同皇后所说。 事已至此,凤无忧只好应了一声遵命,缓缓摘下了面纱。 慕容月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想看凤无忧面纱底下藏了些什么,甚至恶毒的想,没准凤无忧的脸毁了也说不定。 可,无当凤无忧的面纱摘下,里面干干净净的,根本什么都没有,除了……脖子上有几个红红紫紫的小点。 “凤无忧,你至于吗?不过是被虫子咬了几个包,居然就要戴面纱!”慕容月大喝:“你把父皇的威严放在何处?” “月儿!”慕容月话音方落,就被皇后厉声喝止,她盯着凤无忧面色复杂,语气极差地说道:“行了,快戴上吧!” “是。”凤无忧柔顺地应了一声,又将面纱戴了回去。 慕容月一脸发懵,她说错什么了?还有,凤无忧不就是被虫子咬了几下吗?为何母后竟那般好说话,竟让她把面纱又戴了回去? “公主,那不是虫子咬的,而是……吻痕……”贴身的侍女小声地说着,说完,脸都红了。 那些痕迹,那么多,又那么明显,得是多激烈才会形成? 不是都说秦王不能那个么?难道传闻都是假的?否则的话,凤无忧脖子上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皇帝的目光也紧紧盯在萧惊澜的身上,萧惊澜不能人道的消息,其实是他派人传出去的,为的,就是离散那些忠于秦王府的将领的心。毕竟只要秦王府无后,那就算那些人再怎么忠心也没有用。 只是谎话说的多了,就连他自己都信了,一直认为萧惊澜真的不能人道。 直到看到凤无忧身上的吻痕,他才醒悟过来还有这样一个威胁。 果然,那些曾和先秦王并肩作战过的将领们,一个个眼中都露出激动的色彩。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有受过先秦王的恩,现在知道萧惊澜并未伤到根本,秦王府还有后,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林飞羽也在座中,她盯着凤无忧脖子上的吻痕,嫉恨得眼中几乎冒出火。 凭什么,凤无忧那种草包,萧惊澜竟然真的碰了她, 凤无忧被那些人看着,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可,当她察觉到来自萧惊澜的目光时,却连脖子都有些微微发红。 这吻痕自然不是萧惊澜亲的,而是他们早就料到面纱会被刁难,萧惊澜用内力帮她按出来的。 明明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行为,但被萧惊澜这么一盯,却好像全变味了。 “别看了。”到了他们的桌案边,凤无忧在萧惊澜身边坐下,小声地道。 萧惊澜眼睛轻眨几下,慢慢别开头,心中想得却是:若真的是他亲的,该有多好。 他几乎能够想像到,他的唇舌在凤无忧白暂细腻的颈间一点点滑过,不住地吸吮咬噬。 身体陡然炙热起来,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急速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将那股突然涌至的情潮压下。 众人到齐没有多久,外面就传来太监高亢的声音。 “南越王太子到……” 一袭红衣,惊艳了诸多京中权贵的眼,都知南越太子明丽万方,却不知会美成这种样子。 贺兰玖进来向皇帝献了寿礼,目光一转看到凤无忧,闪过看好戏的神色,凤无忧把脸一偏,根本不理他。 贺兰玖哈哈一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随后太监又喝道:“东林幽兰公主到……” 上官幽兰身着华丽名贵的公主礼服,仪态万端地走入大殿。那种咄咄逼人的美丽,让殿中诸贵女竟忍不住生出自愧不如的自卑感。 这个女子的美,实在是太锋利了。 上官幽兰同样献上寿礼,走过凤无忧身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凤无忧,你根本配不上惊澜哥哥,若是识相,就趁早自己滚!” 凤无忧眉梢一挑,淡声道:“究竟谁该滚,还不一定呢。” 那神色,分明没把上官幽兰看在眼中,上官幽兰憋着一肚子火,愤愤回了自己的位置。 终于,太监喝出了第三个使节的名称:“北凉三王子到……” 凤无忧目光一下大亮,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大步跨进殿门,他身量极高,肌肉结实,进入殿门的瞬间,野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偶尔闪过阴挚的精芒,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狼,狡猾,强大,残忍。 凤无忧微微吸了一口气,虽然早从萧惊澜那里知道北凉使者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人,可此时亲眼看到,还是有些意外。 她的运气也太好了,随便遇见个人都能是个王子。 拓跋烈一进来,她就把头埋得低低的,半点也不让拓跋烈看见她。 拓跋烈鹰般的双目在大殿中环视了一眼,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不由有些疑惑,不过他并没有迟疑太久,就上前去把准备的寿礼献给皇帝。 “辛苦三王子,还请入座。”皇帝笑容满面地道。 四国之中,西秦最为强大,皇帝生日,其余三国悉数到贺,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也难怪皇帝这般高兴。 拓跋烈闻言,却并没有走向自己的座位,而是直接道:“西秦皇帝陛下,本王子此来,除去为皇帝陛下贺寿之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皇帝眉头微皱,使节若是有国事,应当先上折子,哪有这样当殿提出的?这拓跋烈懂不懂规矩。 第72章 求亲,本王子要定了 第72章 求亲,本王子要定了 “今日是朕的寿辰,三王子有什么事,不如改日再说如何?”皇帝淡淡道。 “皇帝陛下,本王子这件事情,是可以为皇帝陛下锦上添花的。本王子,要求娶大秦月公主。”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这拓跋烈也太大胆了吧,两国联姻难道是儿戏不成,居然敢在这种场合下提出来。 凤无忧猛地低下头,身子不住地抖动。 够勇敢! 这拓跋烈的行事简直太合她的心意了,真没想到他就这么在大殿上提出要娶慕容月。 只是不知,等他发现慕容月并不是他要找的人时,不知会是何等表情。 萧惊澜有些无奈地看着凤无忧,这个丫头,真的这么好笑么。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凤无忧的背,免得她憋笑呛到。 “我才不要!”一道声音猛地喊了出来。 慕容月跑到皇后身边,扯着皇后的袖子道:“母后,你快和父皇说说,儿臣不要嫁到草原去,草原那么远,儿臣会想父皇和母后的是,父皇和母后难道就忍心儿臣离得这么远吗?” 拓跋烈早已准备好了无数的方案让皇帝把慕容月嫁给自己,却独独没有想过是眼前这一种。 那个拉着皇后衣服的女人,漂亮也是漂亮的,却少了那个女人的一份风骨,更没有那种大胆和从容。 他死死地盯着慕容月,眸中犹如野兽一般泛起狠厉,道:“你是慕容月?” 这个慕容月,根本不是他要找的!这西秦难道还有第二个公主叫慕容月? 如果没有,那就是那个女人骗他! “不错,本公主就是慕容月!”慕容月转过身面对着拓跋烈:“拓跋王子,你的好意本公主心了,但……” “这块令牌是不是你的?”慕容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拓跋烈粗暴地打断。 一块令牌向着慕容月砸过来,慕容月手忙脚乱地接住,看了一眼立刻惊叫:“这块令牌怎么会在你这里?本公主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果然如此。 该死,他活这么久,还从未被人骗得这么惨。 拓跋烈神色阴鸷到不能再阴鸷,目光猛地扫向大殿。 那个女人既然能得到公主令牌,身份定然也不低,很有可能也在这大殿中。 此时,凤无忧正好抬起头,冷不防与拓跋烈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虽然只有一双眼睛,可拓跋烈几乎第一时间确定,就是这个女人! 那种从容,那种大胆,还有眼底直到现在都尚未退去的笑意。 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会觉得这件事情可笑,更敢在这种时候笑他。 凤无忧微微一怔,立刻就恢复了平静,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拓跋烈眸子眯了眯,闪过一丝锐利地精芒,再次转过头面对皇帝。 在拓跋烈寻找凤无忧的时候,皇帝脑中也是飞快地转过了无数念头。 虽说拓跋烈不过是北凉一个不受宠的王子,可势力却足以和王太子拓跋勒相抗衡,若是慕容月嫁过去,西秦也就有了干涉北凉内政的机会,拓跋烈和拓跋勒斗的越凶,对西秦就越有利。 与西秦的国家利益一比,失去一个女儿也并不算太大的代价。 “既然烈王子开口,那朕就将月儿许配……” “父皇!”慕容月大叫,她怎么也不能相信,皇帝竟然真的要将她许配给一个北凉蛮子。 “慢着!”同一时刻,拓跋烈也大喝出声。 他扬起一抹邪意的笑,道:“开个玩笑罢了,皇帝陛下不必当真。本王子只是和人打了个赌,看本王子敢不敢在金殿之上向公主求亲。” 什……么?他都已经要下旨赐婚了,拓跋烈竟然说出这种话。 “烈王子!”皇帝怒喝:“我西秦的公主难道是给烈王子开玩笑用的吗?” 这个北凉蛮子到底在搞干什么鬼?既对慕容月无意,为何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殿上求亲?难不成是在故意消遣他! 皇帝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拓跋烈只是认错人而已。 相比于皇帝的恼羞成怒,拓跋烈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态,他痞痞说道:“皇帝陛下,不是本王子不要,而是谁人不知三公主府上窝藏男人?如此声名狼藉,就是我们草原上的男子,也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烈王子,慎言!”皇帝简直恨不得把拓跋烈给大卸八块,先前慕容月生日的时候府上出了窝藏男子的事情,虽然那天参加的公子贵女全都知道,可没一个人敢当面说什么,可如今,拓跋烈竟把这事拿到金殿上来说。 拓跋烈还是一副痞痞的神态,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皇帝陛下,我们北凉人说话直,还请你别介意。” 凤无忧在一侧拼命忍着笑,这拓跋烈也太勇猛了,效果比她想像的还要好。 慕容月也是目瞪口呆,她一个黄花闺女,竟被人当着各国使臣面前说暗藏男人,这以后,还能嫁人吗? 她猛地尖叫一声,掩面跑了出去。 “月儿……”皇后连忙大叫,可是慕容月哪里还听得进去,早已跑得远远的。 她哪还有脸在这里呆呀! 皇后叫不住自己的女儿,忽然转脸狠狠地看了一眼凤馨染。 那一日男子是出现在凤馨染常住的房间里的,就算不检点,也应该是凤馨染,可是现在,这名声却全都落在了她女儿的身上,这让皇后如何能咽得这口气? 可偏偏,凤馨染又是慕容乾的未婚妻,她根本不能做什么。 气闷到极致的结果,就是皇后现在怎么看凤馨染怎么不顺眼,直接记恨上了她。 凤馨染被皇后看得发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下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她该不会,失了皇后的欢心了吧? “王爷,好看么?”凤无忧悄声问萧惊澜。 萧惊澜看着她笑眼弯弯,唇角就也止不住地上扬,低声问道:“这就是你要给本王看的好戏?” 凤无忧点点头,她只是挖了个坑,可没想到拓跋烈超水平发挥,这效果,比她原先想的还要满意。 “好看。”萧惊澜说着话,眸子望着的却是凤无忧的眉眼,也不知,他到底是说戏好看,还是凤无忧好看。 凤无忧隐在面纱里的脸微微一红,抿着唇不再说话了,倒是萧惊澜忍不住笑意扩大。 会在他的面前脸红害羞,这应该是件好事情。 那边,拓跋烈继续一副浑不吝的架势,问道:“皇帝陛下,本王子可以入座了吗?” 皇帝被拓跋烈气得半死,可偏偏没有办法,只好忍着气道:“拓跋王子,我西秦自有自己的礼节,你既来到西秦,就当入乡随俗,此次念在你是初犯,朕就不再追究,以后还望拓跋王子谨言慎行。” 拓跋烈才不介意皇帝说了什么,随意应了几声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人都已经到齐,皇帝就宣布宴会开始。有了方才那么一个小插曲,酒宴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拘谨,直到酒过几巡之后,气氛才渐渐松快起来。 不时有人来向萧惊澜敬酒,萧惊澜都以身体不好,不能饮酒推托了,只有那些极为熟稔的人,才略略沾了沾唇。 忽然之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向着他们走来。 拓跋烈执着酒壶高高倾下,将凤无忧面前杯子里的酒液注的水花四溅。 “月公主,嗯?”拓跋烈狠狠地道。 “烈王子似乎对本王的王妃有什么误会。”萧惊澜手一抄,就把酒杯拿到了自己的手上,同时把拓烈望向凤无忧的目光也隔断。 萧惊澜!拓跋烈的眼神狠厉,那日遇见萧惊澜时,他心中就觉得很不爽,隐隐觉得萧惊澜可能和他正在找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后来萧惊澜成亲,他这种想法才淡了些,可万万没有想到,萧惊澜娶的女人,就是他看上的那个。 一想到那一日他在萧惊澜面前认错人,萧惊澜故意顺水推舟不加否认,却在转身之后就将人娶走,拓跋烈就是一肚子的火。 他狞笑道:“不管是谁,这个女人,本王子要定了!”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把他骗得这么惨而不付出代价。草原上向来信奉想要的东西就去抢,既然她看上这个女人,管她是谁的,抢回来就是。 一股森冷的气息蔓延开来,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低了四五度,萧惊澜再次阻断拓跋烈的视线,冷声道:“看来烈王子还嫌死的人不够多。怎么,是觉得新婚夜送给本王与王妃的礼物太少么?” 闻言,凤无忧立刻望向拓跋烈,新婚那夜前来袭击萧惊澜的人就是拓跋烈?怎么从没听萧惊澜说过? 拓跋烈面色有些难看,那夜之后,他带来的人就遭到了萧惊澜的全力围杀,到了现在几乎死伤殆尽,甚至差点连使节的仪仗都撑不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表情,邪笑道:“能得到秦王妃,就是死再多人都值得!” 他本来就看上凤无忧了,如今凤无忧又是萧惊澜的女人,更激起他征服的欲望。 拓跋烈大笑着回了自己的位置,而萧惊澜的手则瞬间握紧轮椅,冷厉的杀意压都压不住。 拓跋烈,必须死。 第73章 献艺,她排在第一位 第73章 献艺,她排在第一位 萧惊澜的气息极为冷厉。 这个世上,谁都不准觊觎凤无忧,觊觎他的女人。 直到一只小手覆上他的手,萧惊澜的气息才缓缓平复下来。 “吓到你了?”他柔缓了表情,反手握住凤无忧的小手。 “没有,怕你伤到自己。”凤无忧微皱着眉,萧惊澜的毒很不容易才能压制住,情绪的大起大落对他的身体很不好。 萧惊澜心头如一阵柔波漾过,忍不住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咣啷!”对面席中的林飞羽控制不住手中的力道,硬生生把杯子捏碎了。 可恶!那个凤无忧究竟有什么好?萧惊澜为何会对她露出那种表情?她跟在萧惊澜身边整整六年,都不曾见过萧惊澜如此温柔地对她笑一笑。 一侧的宫女急急忙忙地想要查看林飞羽的伤口,却被林飞羽一把推开,她胡乱地擦掉手上的血迹,近乎阴毒地望着凤无忧。 都是这个女人,害她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跟在萧惊澜的身边,她绝不会放过她! 此是酒过三巡,长孙云初从席中袅袅婷婷地走到大殿光中,微笑行礼道:“皇上,您此次大寿,我们这些小辈们也准备了一些节目,不知皇上可否让我们表演一番,也算给您添个热闹。” 长孙云初是镇国公之女,长孙贤妃的侄女,为人又温婉贤淑进退得宜,向来极得皇帝的喜欢。 这次他的大寿是由长孙贤妃操办的,这贵女献艺的节目,也是长孙贤妃想了来讨他喜欢。 皇帝含笑道:“难得你们如此有心,朕自然应允。” 长孙云初正要行礼下去,林飞羽豁地站起来,也走到大殿当中,大声道:“皇上,光献艺有什么意思?依臣看,不如添点彩头,等一下各位小姐的献艺由皇上您评判高低,得了第一的人,就由皇上您满足她的一个愿望可好?” 这主意来得突兀至极,长孙云初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正想说话,只听林飞羽又道:“皇上,您身为天子泽备苍生,您的寿辰自然也要福及一下我们这些小辈,您该不会这么小气,连我们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吧?” 这一副小女儿的作态,却是让皇帝不好拒绝了,不过林飞羽也的确拍马拍到了点子上,他哈哈笑道:“好,就依你,只要这愿望与国事民生无关,朕便许了你们。” 闻言,林飞羽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转头往某个方向看去。 在那个方向,上官幽兰缓缓站了起来,含笑道:“皇上,您这彩头太过动人,不知幽兰可不可以参加?” 连幽兰公主也要参加? 皇帝眸光连闪,心思也是急转。 上官幽兰对萧惊澜的心思几乎无人不知,她想要参加这场献艺,所求之事皇帝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要嫁给萧惊澜。 虽说娶了上官幽兰就等于娶了半个东林,可东林毕竟遥远,鞭长难及,而相反,皇帝却可以借口萧惊澜娶了别国公主,明正言顺地剥夺掉他的军权,毕竟,一个与别国联姻的臣子,是不适宜再掌兵的。 一旦萧惊澜没有了萧家军,那后面再想怎么收拾他,岂不都是容易。 念头闪过,皇帝当即笑道:“幽兰公主有此雅兴,朕怎会拒绝,当然可以。” 林飞羽见状,目光狠狠地往凤无忧望过去,她得不到的东西,凤无忧也别想得到。 她宁可萧惊澜娶了上官幽兰,也不愿意看到凤无忧这么一个草包压在自己的头上。 皇帝一言将事情落定,长孙云初纵使还想说什么,却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焦急地往凤无忧这边望来。 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凤无忧接收到她眼中的歉意,轻轻笑了一下。 此事不怨长孙云初,有人想要对付她,就算长孙云初再怎么小心,也是没有用的。 此时,皇帝已经催着长孙云初去准备,长孙云初正要下去,忽然林飞羽又一次开口。 “皇上,臣听闻秦王妃多才多艺,不如请秦王妃为我们开场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阵闷笑声。 在场的谁不知道凤无忧是西秦出了名的草包,诗词歌赋无一涉猎,琴棋书画无一精通,让她出来献艺,那不是赤果果的打脸么? 话虽如此说,可殿中的大多数人却都没有吭声,他们都知道皇帝对萧惊澜的态度,让凤无忧出丑就是让萧惊澜出丑,皇帝定然乐意。 他们此时若是开口,岂不是搅了皇帝的兴致吗? 萧惊澜星眸暗下,沉沉地望了林飞羽一眼,只一眼,就让林飞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那眼神,好冷呀! 若是平时,她说不定也就退缩了,可是此时她和萧惊澜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破裂,她再也没有任何可能嫁给萧惊澜,而这一切,都是拜凤无忧所赐。 因此她咬着牙关,又咄咄逼人地说了一句:“不知秦王妃可愿意?” 凤无忧轻轻拍了拍萧惊澜的手,只是极简单的动作,却轻易就安抚了他的情绪。 凤无忧这才开口道:“为皇上祝寿本王妃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本王妃年纪虽小,却已经嫁人了,怎么好意思和一群未婚的姑娘们抢机会。倒是林姑娘,你可千万要把握住呀。” 林飞羽只小萧惊澜两岁,此时已经有二十一,是个地地道道地老姑娘,纵使人人都知道她一直不嫁是为了什么,可年纪大了就是年纪大了,谁也否认不了。 此言一出,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这秦王妃,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还真是够毒。 就跟方才那面纱似的,慕容月和皇后都昐着她出丑,可偏偏,她一摘下,就给秦王收拢了人心。 现在皇帝只怕心里要恨死皇后了。 林飞羽脸涨得通红,长孙云初连忙开口道:“皇上,臣女以为王妃娘娘说的是,此事,就让我们这些小辈们折腾吧。” 萧惊澜与皇帝是一个辈分,长孙云初这么说了,就连皇帝也不好再开口,只好冷着脸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长孙云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对凤无忧很有好感,更何况她还救了九皇子,她更不希望凤无忧出事。 有不少贵女都参与了今日的献艺,长孙云初带着她们先下去准备,走到凤无忧身边时,长孙云初小声道:“王妃娘娘放心,我会努力不让其他人赢的。” 今日献艺,长孙云初本不打算参加,只是做个组织者便可,可如今横生枝节,她因为不愿让凤无忧因自己而受牵连,便决定亲自下场。 她诗词歌舞俱通,是西秦有名的才女,甚至凤馨染的才名也要远在她之下,她若是出场,不敢说必胜,打个平局还是有可能的。 凤无忧领会到长孙云初的好意,微微一笑道:“尽力便好,不必勉强。” 待长孙云初走远,萧惊澜轻笑道:“你与云初倒是投缘。” 镇国公府向来与秦王府交好,凤无忧能对长孙云初释放善意,让萧惊澜心头十分欣喜。 凤无忧倒并没觉得,道:“她是个好姑娘。” 末了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又补上一句:“你喜欢的人若是长孙姑娘那样的还差不多,可千万别是林飞羽那种,上官幽兰也不怎么样。” 萧惊澜面色瞬间变黑,这女人对长孙云初好,难道是在给他相亲不成? 她对他,就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本王喜欢什么样的,用不着你管!” 冷冷哼了一声,萧惊澜直接转过头。 这女人,是上天派来克他的么?他就算不被这身体拖累,只怕也要被她气死。 凤无忧也是哑然,她只不过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 还是说,其实萧惊澜的考虑里是有上官幽兰的?毕竟,上官幽兰能够带给他的帮助太多,对于他的仇恨,也有用的太多。 心情一下有些低落,也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了。 萧惊澜察觉两人之间的沉默,转头就看到凤无忧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细白的颈子,眉眼都遮在阴影里,只有面上的轻纱随着呼吸微微拂动,带着一丝丝低落的气息,仿佛拂在他的心上。 心里顿时心疼起来,就算凤无忧迟钝的要命,还总是口无遮拦,可他就是见不得她低落的样子。 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小宫女快速地跑到凤无忧身边,带着哭腔道:“王妃娘娘,你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求你了。” 萧惊澜一眼看到这小宫女,眉宇间立时凝重起来,开口道:“是云初的丫头。” 听到这句话,凤无忧也上了心,一边起身一边道:“在哪里?带路!” 正要离开,萧惊澜却一把我抓住了她的手。 凤无忧回头,就看到萧惊澜关切的眼神:“不要硬来。若有凶险,以你自己为重。应付不了,就叫暗卫。” 三句话,却句句都传达了同一个意思,在萧惊澜的心中,她的安危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方才的一些小情绪忽然间消散,凤无忧轻轻一笑道:“我知道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萧惊澜这才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跟执礼的太监说了一声,就带着小宫女匆匆离开。 第74章 下药,美成何种样子 第74章 下药,美成何种样子 一排僻静的厢房里,长孙云初面色潮红,一双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领子,却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把领子扯开的冲动。 她的呼吸粗重,一呼一吸间,带出阵阵暧昧的气息。 若是有男子看到,定会被她此时的媚态震惊,然后不管不顾地扑上去。 凤无忧被小丫头拉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怎么回事?你家姑娘怎么会中药的?”前世的职业,让凤无忧对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并不陌生,长孙云初分明是被人下了强力的媚药。 “不知道,姑娘本来好好地在里面换衣服准备才艺,突然就这样了,然后她就叫奴婢赶快去请王妃娘娘。”小宫女带着哭腔哀求道:“王妃娘娘,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家小姐吧。” 等一下长孙云初还要出面表演,若是被人看到这副样子,还怎么活? 她家小姐又温柔又知书达理,性子还好,要是出了事,她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子去? 长孙云初此时也看到凤无忧,忍不住轻吟了一声:“娘娘……” 那一声,又软又媚,若是被男子听到,非发疯不可。 凤无忧连忙上前扶住她,低声道:“别怕,我有办法帮你。” 在被下药的情况下还记得让小宫女来找她,足见长孙云初对她的信任,凤无忧也不打算辜负这份信任。 还好,她对这些药物非常熟悉,只需很简单的东西就可以配出解药。 对着房间外面花丛树丛扫了一眼,凤无忧立刻指着几样东西,道:“铜钱草,香菱花瓣,马齿尾,一样三片,去采来给我,动作快些。” 那小宫女对长孙云初倒的确是忠心的,立刻找了来。 “嚼碎了,吞下去。”凤无忧直接把这些东西递到长孙云初跟前。 长孙云初浑身都是软的,可听了这话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立刻送到了口中,用力地咀嚼着,然后艰难地吞了下去。 “如何?”片刻之后,凤无忧轻声问道。 “好多了。”长孙云初察觉到身体里的燥热几乎褪尽,只是头还是晕沉沉的。 “这些东西可以解药的媚性,可却有些头晕的副作用,就像是醉酒一般,你现在若是觉得头晕,都是正常的。” 长孙云初点点头,又开口说道:“等一下的才艺……” 她若不去,万一被林飞羽或是上官幽兰得了第一名怎么办?这两人可都是对萧惊澜有着狼子野心的,凤无忧对长孙家有恩,她绝不能让凤无忧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到伤害。 “不必在意那个。”凤无忧随意地摆了摆手,她根本不在意,可谁知,长孙云初却用力拉住了她。 “娘娘,我来的路上,林飞羽碰了我一下。” 她常来宫里看长孙贤妃,对宫中极熟,绝不会轻易遭人暗算,只有方才各自换衣分开的时候,林飞羽碰了她一下。 原来是这样。 凤无忧的神情玩味起来,她看向长孙云初。 “我不甘心。”长孙云初也坦然地看着凤无忧:“至少,我不想让她赢。这无关娘娘,只为我自己。” 这性子…… 凤无忧觉得,她现在是真的开始喜欢长孙云初了。 她笑了笑,道:“无忧。” 长孙云初愣了一下,就听凤无忧道:“叫我无忧就行,娘娘娘娘的,把我都叫老了。” “可是秦王的身份尊贵……” “他论他的,我们论我们的。” 两人一边说着,凤无忧一边把长孙云初的衣服拿过来,帮她换好。 可是长孙云初还是很晕,这药的效果没那么容易退去,按凤无忧的说法,至少要一天才行。 “那怎么办?”长孙云初着急起来,她是真的不愿意林飞羽这种小人得意。 “别急,听我的。”凤无忧让长孙云初附耳过来,在她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行吗?”长孙云初犹豫着。 “放心,肯定行的。我做几个动作,你看着,到时,只要按这样表演就行。” 凤无忧起身,想了片刻,才开始舒展四肢,轻盈地舞蹈起来。 长孙云初几乎看得呆住了,不是说凤无忧是京城出名的草包,根本不精通歌舞吗? 虽然自凤无忧给九皇子看病之后,她早已不这么认为,可万万没有想到,凤无忧的舞姿竟也如此动人。尤其是神态中的韵味,等一下,她可能演得出凤无忧此时韵味的七分? 大殿中,萧惊澜等得几乎要不耐烦了,凤无忧才施施然回来。 看到萧惊澜疑问的眼神,凤无忧坐下之后才低声道:“云初没事。” 这笨女人,他是想知道她怎么样。但想到之后暗卫也会和他汇报,萧惊澜也就暂时放下这些心绪。 此时的凤无忧并没有注意到,在她回来之后,大殿的角门处,慕容毅也慢慢地踱了进来,而且,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他见凤无忧许久没有回来,有些担心,于是出去看看,却没想到正好看到凤无忧的舞。 那样美丽的舞姿,让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起皇帝的话:若是想要,就杀了萧惊澜,抢过来。 他不能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 可是,凤无忧颈子上的那些痕迹,却像是烙铁一样烙在他的眼睛里。 他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口。 迟了,终究是迟了。 他绝不会去做破坏她幸福的事情。 只要,萧惊澜不做出危害大秦的事情,他就绝不会听从皇帝的命令去迫害萧惊澜。 也许,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虽然这么想,可是手里的酒却是一杯接一杯,不停地灌下去。 贵女先后换好了衣服,按照事先定好的顺序,纷纷出来献艺。 为了让皇帝对自己留下好的印象,这些女子个个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琴歌舞画不一而足,每个节目都精彩至极。 凤无忧甚至都看入神了,中国古代的艺术,真的有种神奇的魅力。 当又一支琴曲结束之后,大殿中忽然肃穆下来,只见,一个女子身穿银铠,披着火红的披风走向大殿中央。 这副装扮,就连凤无忧都意外了一下,看清之后,才发现这居然是林飞羽。 林飞羽曾经和林飞轩一起上过战场,据说,那时萧惊澜也是一起的,所以她在朝中有官职,而此时她的这副打扮,明显是要跳剑舞了。 站定之后,林飞羽无比深情地看了一眼萧惊澜,似乎是在问他:惊澜哥哥,可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而萧惊澜的目光则是突然之间充满了厌恶,他不愿让别人看到,对凤无忧道:“本王要吃那个。” 他说的,是桌上一块小点心。 凤无忧听出他语气不对,很听话地拿了过来,可是萧惊澜却不接,而是道:“喂本王。” 这样子,简直像是在赌气似的,凤无忧心头暗笑,不过却乖乖地喂了。反正在秦王府的时候,她也没少做这种事情。 这小小的动作,就像是压倒林飞羽的最后一根羽毛,她眼睛泛红,几乎都要哭出来。 凤无忧何德何能,竟能得萧惊澜如此对待?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把凤无忧赶走。 她转头对乐师道:“开始吧。” 一声激烈的琴音响起,林飞羽应声而舞,她今天简直是超常发挥,一柄剑舞得犹如天外蛟龙,就算是对她十分不待见的凤无忧,也不得不道一声好。 一曲舞毕,林飞羽像是虚脱了一样,而周围则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林小姐这支剑舞舞得真好!简直让人以为身在战场。” “依我看,今天的头名只怕非林小姐莫属了。” 附和声此起彼伏,林飞羽这才抬起头露出一丝笑意。 她要拿下头名,要赶走凤无忧,她那么喜欢萧惊澜,她才应该是秦王妃! 林飞羽出场的很晚,在她后面,只剩下长孙云初和上官幽兰两人而已。 当恭维声终于平息之后,长孙云初出场了。 她刚一出场,脚下就是一绊,差点摔倒。 只这一个动作,就让在场的人忍不住摇了摇头,比试舞技这事,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决定胜负。 虽然长孙云初平日也是有名的才女,可不知是不是被林飞羽方才的剑舞给震住了,竟然出了这种失误,看来,是肯定不可能胜出了。 而就在此时,长孙云初居然又绊了一下,就在众人纷纷暗道可惜的时候,一声琵琶轻音柔婉地勾起,这曲子是熟悉的,可却被人调低调弱了半度,顿时,曲乐中杂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迷朦之意。 而长孙云初就在这样的曲子之下,顺着那磕磕绊绊的脚步,缓缓展开肢体。 似醉还醒,似梦非梦,脚步看似踉跄,却又有一种别具凤情的美丽。 她一举手一投足,都仿佛无力,可又偏偏挠在人最痒之处,神色间更是娇憨天真,只见纯澈,却生不出半分邪念。 若是有和云轻同时代的人在,定然会发现,这竟是一出贵妃醉酒。 长孙云初本就因为药物的作用而略有醉意,就更将那种美人饮酒之后的前美丽演绎的淋漓尽致。 满殿的人都看得痴了,他们从来不知道,舞原来还能这么跳,动作什么的都早已不重要,只要有那股神韵,就足矣。 当长孙云初最后一个动作落下,大殿之中竟好久无声。 好半天之后,才有一道掌声清晰有力地响起。 慕容毅盯着长孙云初,一下一下有力地击着掌,然而他的心底里,想到的却全是凤无忧先前教长孙云初时的场景。 这支舞,若是由凤无忧亲自来跳,不知该美成何种样子。 第75章 桃花,是他的心头血骨中髓 第75章 桃花,是他的心头血骨中髓 长孙云初看到慕容毅鼓掌,一张小脸几乎红成了樱桃,她匆匆地施了一礼,提着裙角就转到了后殿。 直到此时,殿中才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林飞羽方才那超常发挥的一段剑舞,在长孙云初的美人醉之下,几乎被冲得连影子都没了。 林飞羽的面色瞬间煞白,指甲死死地掐进了掌心。 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这最后豁出去的一搏,也失败了。 “幽兰公主,你的节目可准备好了?还要再表演吗?”皇帝微笑问道。 长孙云初这支舞真是大大长了西秦的面子,相信在这样的珠玉面前,就算是上官幽兰也要知难而退才是。 虽然他没有拒绝上官幽兰的参加,也早就决定要点上官幽兰为第一,可若是让她轻轻松松就取胜,也显得西秦太无人了些。 而此时长孙云初的表现,正好让他免除了这层顾虑。 上官幽兰也对长孙云初的舞有些诧异,不过听到皇帝这么问,还是淡淡一笑,道:“皇上,幽兰既说了要为皇上祝寿,若是现在说不演,岂不是出尔反尔?皇上放心,幽兰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话,向殿外一示意,立时有人抬着一面大鼓上来。 上官幽兰从侍女手中接过鼓槌,在鼓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皇帝笑道:“皇上,还请听好了!” 嘭嘭嘭…… 一阵激烈昂扬的鼓点瞬间响起,仿佛战场上的冲锋一般,先声夺人,一下就占领了众人的听觉。 随后,只听那鼓声忽急忽缓,或大开大阖,或密密切切,仿佛在众人眼前描绘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 有冲锋,有后退,有刀剑拼杀的惨烈,又有兄弟相依的细语。 大殿之中近百人,全都像被那鼓声蛊住了一般,有些武将听着,竟不自觉留下了泪水。 这鼓声,似乎将他们带到了战场之中。 当上官幽兰的鼓声停下,诺大的殿中竟然鸦雀无声,仿佛只要他们一出声,就会惊醒了那些战场上的亡魂。 直到有人握着酒杯的手太累,哐啷一声瓷盏跌落,才把众人从方才的震撼中惊醒。 皇帝看着上官幽兰神色复杂,却不得不道:“幽兰公主果然技艺惊人。” 他本以为长孙云初的舞已经够好了,但上官幽兰的这支鼓,却又把长孙云初完全比了下去。 不说别的,只说这壮烈的意境,就是长孙云初的醉舞万万比不上的。 “皇上谬赞了。”上官幽兰看似谦虚,可是紧接着就问道:“不知皇上心中,这献艺的第一名是谁呢?” 上官幽兰紧紧地盯着皇帝,只等着皇帝的口中说出她的名字。 她的愿望很简单,休了凤无忧,然后让萧惊澜娶她。 她喜欢了七年的男子,怎么可能轻易让给别人? 尤其,那个女人还被萧惊澜碰了!等她嫁入秦王府,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让凤无忧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个世上,绝不允许有人和她曾拥有过同一个男人。 皇帝如何不知道上官幽兰的打算,不过他乐见其成,于是开口说道:“这第一名的位置,当之无愧属于……” “慢着!”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皇帝。 萧惊澜立刻看向凤无忧,只见凤无忧已经站了起来。 “本王会处理。”萧惊澜一把握住凤无忧的手,低声道:“除非本王同意,否则,谁也别想嫁入秦王府。” 所以,你不必在这里起冲突。 凤无忧微微一笑,亦是低声道:“王爷,你的桃花太多,走了林飞羽,又来了上官幽兰,谁知道明天后天会不会有张飞羽,端木幽兰?一个一个打发太麻烦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了个干净。” 萧惊澜一怔,他的桃花,多吗? 凤无忧想要一次了个干净,又要怎么了? 思索间,凤无忧已经挣开了他的手,向皇帝道:“臣妾身为秦王妃,皇上大寿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方才幽兰公主的表演实在太精彩,竟勾起了臣妾一点点争强好胜的心思,不如请皇上让臣妾也表演一个节目可好?” 凤无忧此话说的十分得体,再加上她又是秦王妃,身份贵重之至,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了口,就连皇帝都不好拒绝。 “秦王妃想要表演什么?”皇帝沉着脸问。 他的目光一直在打量凤无忧,自嫁给萧惊澜之后,凤无忧竟一改往日的痴傻,已做出数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甚至还隐隐勾走了慕容毅的心。 这可是他最器重的儿子,皇帝不可能不警惕凤无忧。 这一次,不知凤无忧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臣妾讨个巧,就学幽兰公主,也表演一支鼓曲吧。”凤无忧只当没看见皇帝的打量,从容地说道。 一听这话,皇帝顿时松了一口气,上官幽兰刚才那支鼓曲已经把鼓都打绝了,就不信凤无忧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两侧的大臣们也都是窃窃私语,几乎每一个人都觉得凤无忧是自取其辱。 除了萧惊澜外,只有两个人不是这么看。 一个是贺兰玖,他向来知道这个女人狡猾的要命,绝不会把自己逼到死路里。 另一个则是拓跋烈,他的想法更简单,凤无忧是他看上的女人,要是他看上的女人这么蠢,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也省得污辱他的眼光。 “好,鼓就在那里,秦王妃请自取吧。”皇帝道,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幸灾乐祸,凤无忧表演什么不好,偏要表演鼓,他倒要看看,这次凤无忧会丢多大的脸。 大殿之中,侍卫婢女都是不能进来的,萧惊澜一个人坐在桌案之后,迎接着各方或嘲讽或担忧的视线,八风不动,只是平静地看向凤无忧。 他相信凤无忧有她的打算,但,更相信无论凤无忧出了什么事,他都护得住她。 凤无忧几乎立刻就领悟了萧惊澜目光中的意思,心头顿时一暖。 这个男子总是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候,为她提供了最可靠的保护。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依赖他。 微微一笑,凤无忧道:“皇上,这鼓……不够!” 一面不够?那要多少? 最终,在凤无忧的要求之下,足足上了三十二面鼓,每一面都用架子高高地架着,在大殿之中围成了一个圈。 凤无忧站在鼓圈中央,四面环顾了一遍,忽然走向萧惊澜,微笑道:“王爷,这曲子,还需要你和我一起。” 让秦王和她一起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节目? 这凤无忧怕不是疯了不成?秦王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就算凤无忧是秦王妃,萧惊澜也不会答应的。 所有人都等着萧惊澜开口拒绝,可谁都没有想到,萧惊澜竟淡淡开口问道:“如何做?” 甚至连责备一声都没有,就直接同意了凤无忧的决定,还问她要如何做。 京中都传言说秦王把凤无忧当眼珠子一样宠着,原本他们还不信,可是见了这一幕之后,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这秦王对凤无忧,何止是眼珠子,简直就是心头血,骨中髓,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这么纵容。连当众表演节目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都答应。 “王爷可有熟悉的战阵曲子?”凤无忧明知故问,萧惊澜十岁出头就跟着先秦王上战场,怎么可能不会战阵曲子。 果然,萧惊澜点了点头。 凤无忧将一碟花生端到萧惊澜面前,微笑道:“王爷只要用这花生,在那些鼓上奏出王爷最喜欢的战阵曲子即可。” 说完,凤无忧轻轻一笑,返回到鼓圈中央,抽出一根丝带,将自己的眼睛牢牢蒙上。 这一举动又引得殿上众人一阵惊讶,凤无忧居然把眼睛蒙上了,她想做什么? “王爷,开始吧。”凤无忧道。 萧惊澜神色复杂,他现在已隐隐猜到凤无忧要怎么做,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终究,他选择了信任凤无忧,反正,这是他的人,就算不成,他也不会让她出任何事。 手指一扬,一颗花生朝着其中一面鼓上笔直击去。 声音刚刚响起,凤无忧已执起身上的披帛,准确无误地击在了萧惊澜击中的鼓上,发出咚的一声。 萧惊澜神色一震,又是一颗花生击出,凤无忧也再次击中他所击打的鼓面。 接下来几颗,凤无忧一次错都没有出,萧惊澜也对她有了信心,动作开始加快,到了后来,更是两三颗花生一起扔出。 原本破碎的音节随着萧惊澜动作的加快开始渐渐连贯,最终形成了一只完整的鼓曲,凤无忧的身形似彩蝶翩跹,明明根本看不见,可是每一击都准确无误,没有任何错误。 而且她的击打轻重错落有致,完全符合那支鼓曲的情境。 这是一支兄弟同袍,生死与共的战阵之曲,也是萧惊澜曾经最喜欢的。 萧家军就如这只战阵曲一般,是兄弟之师,攻无不克,坚无不催。 萧惊澜已有六年不曾上过战场,他本是跃马横枪,英姿勃发的天才少帅,是萧家和燕云的骄傲,可这六年却饱受伤病之苦,只能呆在阴冷的京师做那波诡云谲的算计之事。 人人都说现在的他沉着稳重,以病弱之肩扛起秦王府如山重任,可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本是跃马长街,长笑欢歌的肆意少年。 第76章 战曲,秦王府不准添人 第76章 战曲,秦王府不准添人 凤无忧这支久违的战阵曲无意间竟激起萧惊澜胸中潜藏已久的锋锐之气,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银枪裹血,笑看生死的战场之上。 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曲调也越来越激昂,可无论他的动作多么快,凤无忧都没有一点跟不上,更不曾落错任何一个鼓点。 相反,她仿佛从萧惊澜的动作之中体会到他年少的意气飞扬,还有这蛰伏六年的艰苦辛酸,动作越发舒展流畅。 二人明明是第一次合作,却默契地好像合奏过几百几千次似的。 到了后来,旋律跃至最激昂处,萧惊澜单手一拍桌面,剩余的花生粒尽数飞起,萧惊澜一掌击出,数百粒花生如密箭一般直奔鼓圈,同时落在二十多面鼓上。 凤无忧脚踏萧惊澜教给她的步法,身形一跃凌空,随着萧惊澜的节奏,狠狠打在每一面落了花生的鼓上。 当到了最后一面鼓前,风无忧扔掉披帛,反手抽过一侧放着鼓捶用力一击…… 呯! 足有半人高的大鼓应声而破,余音久久回响不绝。 若说方才上官幽兰的鼓乐是一出情节完整的大戏,可算上品,那凤无忧和萧惊澜合奏的这出鼓乐,就是一支直指人心的利箭,塂称绝品。 因为除这一次之外,无论是凤无忧和萧惊澜,都不可能再将这曲子重新演绎一次。 将桌上所有的花生扔出之后,萧惊澜有一瞬间的怔忡,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凤无忧不知何时已摘了蒙眼的丝绢,正向他走来。 他久久地凝视着凤无忧,明明只是很近的距离,可是在萧惊澜的眼中,却像是跋涉千山万水,才让他于千万万人之中,于时间的无涯的际野里,破开无数风霜雨雪,遇到眼前这个女子。 “王爷,你……可有不舒服?”凤无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她让萧惊澜帮忙和自己合奏一首曲子,可是没有想到会激起萧惊澜这样激烈的情绪。 萧惊澜目光久久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无忧,本王……好久没有这样痛快过。” 横刀立马,快意风流。 他总是隐忍的,步步为营思前虑后,几乎让人忘记他今年也不过只有二十三岁。 “王爷喜欢就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凤无忧的心都疼起来。 他这些年,究竟受了多少苦? 萧惊澜对着她轻轻一笑,忽而握住她的手,对着皇帝淡声道:“皇上,可以评出此次献艺的优胜了么?” 萧惊澜轻易不开口,可是一旦开口,就没有人能忽视他说的话。 他现在出声,摆明了要为凤无忧争此次献艺的头名。 其实方才的献艺,凤无忧和上官幽兰的献艺各有千秋,虽然只要是明眼人就知道是凤无忧更胜一筹,但若是皇帝非要当睁眼瞎,别人也没有办法,毕竟上官幽兰的技艺也是不俗。 可在萧惊澜虽平静却威严极盛的问话之下,皇帝几次蠕动嘴唇,都硬是没能说出上官幽兰优胜的话来。 “本太子看,凤无忧方才鼓乐最好,足以当头名。”一片静默之中,一道肆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西秦的大臣们不敢开口,他可不是西秦人,他敢呀! 见众人都望着他,贺兰玖眼睛一瞪道:“看什么看?难道你们都怀疑本太子的音乐素养不成?” 贺兰玖不仅以医术闻名天下,更有名的是他的杂学,琴棋书画医卜杂术,几乎无一不会,更让人嫉妒的是,他不仅会,还都很精通,时常让人怀疑,这老天到底是给了他多少天分。 此时他这么开口,哪里有人敢应承,贺兰玖是当世有名的音乐大家,谁敢说他音乐素养不好呀? “本王子也听着凤无忧的不错。”一侧的拓跋烈也开口了,他邪邪地看着凤无忧,道:“那什么幽兰的,曲里拐弯听着费劲,还是凤无忧的曲子听起来够味。” 南越和北凉,居然有两国的使者都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凤无忧一边,上官幽兰面色铁青,她本以为她这支鼓曲已经天下无敌,怎么料得到凤无忧如此狡猾,竟激出了萧惊澜的少年意气,生生压了她一头。 “儿臣也如此觉得。”又是一道声音,皇帝闻言怒喝:“毅儿!” 慕容毅慢慢起身,道:“秦王妃此曲入骨入血,可为绝品。” 三个人,三国下一辈继承者中最为有势力的人,通通都站在了凤无忧的一边,再加上萧惊澜的威胁,还有那支曲子本身让人不可忽略的魅力,皇帝纵使脸色再难看,也不得不宣布,此次献艺的优胜者,是凤无忧。 萧惊澜微笑看向凤无忧,仰起的面容上眉眼犹为清澈,他柔声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这话,本该由皇帝来问,可是萧惊澜却先问了,皇帝狠狠握住了拳,却也不得不跟了一句:“凤无忧,你有何愿望不妨说出来,若是不危害国事民生,朕便应了你。” 此时,皇帝万分庆幸自己先前答应的时候留了这么一个条件,这样,只要他觉得凤无忧提出的事情不合理,就可以扯到国事民生上去,然后不予理睬。 凤无忧笑看了一眼萧惊澜,道:“我说的时候,王爷可不许生气。” “本王不会。”萧惊澜眉眼温柔地看着她。 凤无忧对萧惊澜笑了一笑,抬头看向皇帝,朗声说道:“皇上,臣妾什么都好,就是善妒不好,这毛病改是改不了了,所以,臣妾想恳请皇上答应,只要臣妾还在秦王府一日,秦王府就一日不许添新人,别说妻妾,什么侍、姬、通房……只要是女的,就通通不许!” 言惊四座。 见过嫉妒的,没见过嫉妒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皇帝也给愣了,他想往秦王府里塞人,所以根本不想答应,可凤无忧说的这事完全是私事,他还真没办法用关系国事民生来回绝凤无忧。 脸色黑了半天,皇帝才道:“朕虽是皇帝,也不能干预秦王家事。此事,得秦王同意才好。” 若是萧惊澜真的可以人道,总想开枝散叶吧,这样才有机会把探子塞进秦王府。 可谁知,萧惊澜连想都没想,便道:“秦王府,王妃说了算。” 堂堂秦王,竟在几国使者都在的场合,毫不避讳地承认王府由王妃做主。 这不是等于向众人坦言他是妻管严吗? 那可是秦王啊,是少年戎马,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都面不改色的秦王,居然,怕老婆? 可是偏偏,萧惊澜脸上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惊澜哥哥!” 一种称呼,却是两道声音同时发出。 上官幽兰和林飞羽各自狠瞪对方一眼,上官幽兰首先开口,道:“惊澜哥哥,你怎么可以任那个草包如此胡闹!” 林飞羽也道:“我哥哥伤重之时,我那般求她她都不肯治疗,分明见死不救心肠歹毒,惊澜哥哥,你看清楚一点好不好?” 惊澜哥哥,叫得好亲热啊。 凤无忧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那两人,直接看向皇帝道:“皇上,王爷已经同意了,还请皇上下旨!” 叫得再亲热,萧惊澜奉旨不许纳妾迎侍,难不成你们还能硬往秦王府里钻不成? 打蛇打七寸,凤无忧清楚得很,这些烂桃花与其自己一个个打发,不如把皇帝顶在前面。 想进秦王府,先让皇帝撤了旨意再说! 上官幽兰和林飞羽齐齐对皇上进言,让他不可听凤无忧胡闹,可是皇帝的承诺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许下的,凤无忧的要求又的确没有危害国事民生,他要是不同意,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不管上官幽兰和林飞羽怎么闹,这道旨意最终都还是颁了下来。 皇帝寿宴,占了最大便宜的却是凤无忧。 秦王是何等身份,现在居然由皇帝亲口下旨从此府上不准添人,不知多少贵女嫉妒凤无忧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们这些身份贵重的女子入了夫家都不敢说让夫家不再添人,否则就是善妒,现在凤无忧一个草包居然做到了,还让秦王心甘情愿地答应,怎么能让她们不气。 宴会至此时间也差不多,第二日还要赶早去猎场,皇帝便命令散席,各自回去休息。 夜静人深,月色淡薄。 四方馆的南馆中一片莺声燕语。 “王太子不是很气那个凤无忧拖你下水嘛,干吗还要帮她呀!” “就是,王太子这么口是心非,该不会看上人家了?” “你们发没发现,其实那个凤无忧,也有一点点像……” 七嘴八舌的,都在议论着方才宴会上的事情,她们虽然不能入席,但作为随从等在外面,对宴会上的事情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说起凤无忧的相貌,她们的意见顿时就更统一了。 “没错,鼻子和我的有点像。” “下颌的弧线像我……” “嘴巴嘴巴,你们看,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 一个二个叽叽喳喳,忽然全都把矛头转向了贺兰玖:“王太子,该不会,你要找的人就是凤无忧吧?” 贺兰玖瞪着眼睛大叫:“你们一个个脑子都在想什么?本太子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虽然他看似很凶,不过身边的这些女子们却一点也不怕他,嘻嘻哈哈地服侍着他洗漱了,这才散去。 第77章 阿玖,可以帮你三次 第77章 阿玖,可以帮你三次 贺兰玖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着,他脑子里一直在回响方才那些女子们说的话。 凤无忧,真的有那么像吗? 她也姓凤,和那个人是同姓。 可偏偏,她从未出过安陵城,不可能是那个人。 他沉着面色,若是有人看到此时的贺兰玖,绝对不会相信他是白日那个红衣肆意的南越太子,反而,有种淡淡的忧郁,仿佛鲜红褪尽,剩下的,只是苍白。 馆中忽然一道琴音响起,刚响起第一声,贺兰玖就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当琴音又响了几声之后,他拽起衣袍就冲出窗外,身形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那琴音…… 只有他和她知道,不会再有别人。 四方馆东馆,假山之上的凉亭中,上官幽兰一袭青衣,轻轻抚弄着手下的瑶琴,月色下,细白的手腕与琴丝相映衬,愈发显得皓腕如霜雪。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奏着琴音,实则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当她眼角余光看到一抹极快的黑影之后,唇角一弯,张口唱道:“翦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岁月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夜色之中,月华如水,这歌又刻意被改了调子,多出几分柔婉,与这夜色竟是分外契合。 贺兰玖的身影在假山之旁的阴影中落下,目光沉沉盯着亭中的人。 ……怎么会是她? 他方才出来的时候一时心急,可在见到上官幽兰的一瞬却冷静下来。 此时上官幽兰双手在琴弦上一按,突兀地停下歌声。 “贺兰太子既然来了,不现身一见吗?”上官幽兰缓缓抬头,目光直视着贺兰玖所在的位置。 贺兰玖慢慢从阴影中走出,俊美的面容隐在暗色里看不清,一袭红衣却越发鲜明,像是月色下盛开的蔓殊莎华。 他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原地,上官幽兰却走了过来,一直到他身前四五步的时候才停下。 一声叹息从她的嘴里幽幽地发出:“阿玖哥哥,好久不见。”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石子扔进湖中心一样,让贺兰玖的身子都是一颤。 贺兰玖动了动嘴唇,却忍住了没有出声,只是打量着上官幽兰的长相,似乎要和记忆里的什么人去印证。 “阿玖哥哥不记得我了吗?”上官幽兰又上前一步,和贺兰玖离得更近,连身上淡淡的香味都清晰可闻。 她袅娜着靠近,身姿诱人,再配合着那香甜的味道,几乎让人走不动路。 “阿玖哥哥……”上官幽兰直走到贺兰玖的身边,几乎要靠在贺兰玖的身上,就在她伸手想要去抓贺兰玖的手的时候,贺兰玖忽的一拂袖,直接将上官幽兰震开。 “从哪里弄来一点下三滥的迷香,就想用在本太子身上?”贺兰玖先前的木讷迟钝一扫而空,冷嘲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本太子是用药的祖宗?” 上官幽兰被拂倒在地,目光愤恨地瞪着贺兰玖。 贺兰玖上前一把捏住上官幽兰的脖子,冷声道:“暗算本太子的人都没命了,不过上官幽兰,本太子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教你这首曲子的人,本太子饶你一命。” 那首曲子,只有他和小鱼才会,可是现在上官幽兰却弹出来了,除了是小鱼教的,没有第二种可能。 她现在在哪里?是被上官幽兰抓起来了吗?她为何会把这首曲子教给上官幽兰?可是受到了她的逼迫? 若是如此,她可有吃什么苦?若是上官幽兰敢让她有一丁点损伤,他绝不会放过上官幽兰。 手上又是用力一紧,冷喝道:“说!” 马上就要找到那个人,贺兰玖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 上官幽兰被掐得脸色涨红,却咬着牙道:“贺兰玖,你要杀就杀。” 贺兰玖眉头一皱,手下加力:“上官幽兰,你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 不过是个东林的公主,为了那个人,就算是整个东林,他也敢挥军相向。 上官幽兰却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冷笑道:“贺兰玖,你十一年前就杀过我一次,今天就算再杀一次,也不过是轻车熟路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贺兰玖瞳孔一缩,上官幽兰的话似是触动了他心头某个隐秘的角落,让他连力气都松了两分。 上官幽兰大大喘息了一口,却丝毫没有放过贺兰玖的打算,一字字道:“贺兰玖,清溪涧,鹿鸣洞,你可还记得?我在清溪涧救了落水的你,鹿鸣洞的秘道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可是你离开之后三天,南越大军就通过秘道出现在芳洲……这些事情,你该不会全都忘了吧……阿、玖、哥、哥!” 最后这几字像是重锤锤在贺兰久身上,他的身子一晃,此时上官幽兰忽然出手,一道银光直向贺兰玖刺去。 贺兰玖愣了一下才急速后退,可却已经迟了,刀子从他的腰间滑过,他踉跄了一下堪堪站稳,伸手捂住腹部。 一丝鲜血,飞快地从他白皙如玉的手掌下渗出来。 “王太子!”数道黑影落在院子里,有人去扶贺兰玖,有人则直接对着上官幽兰出手。 “住手!”贺兰玖忍着痛喝止。 有一个人的刀几乎就要落在上官幽兰的脖子上,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请容属下先为你治伤!” 贺兰玖是南越皇帝的独子,也是南越唯一的王太子,他若是出事,南越就与绝后无异,这些贴身保护他的人没一个敢怠慢。 “不必。”贺兰玖挥手制止了侍卫的话,面色苍白却紧盯着上官幽兰:“你真的是……” 若说只凭那只曲子贺兰玖还有一些怀疑的话,此时的一刀却将他的怀疑击散了大半。 除了小鱼,还有谁会这么恨他? 可小鱼两个字在舌尖转了半天,却始终无法出口。 上官幽兰知道当年的所有事情,还会弹只有他和小鱼才会弹的曲子,她是小鱼这件事情绝不会有错,但任凭他怎么想象,也无法把上官幽兰和小鱼的脸融合起来。 上官幽兰惊出一身冷汗,刚才那把刀差一点就砍到她,幸好她赌对了。 她知道贺兰玖不可能伤害她,因此虽然脖子上还是架着刀,但却一点也不在意,冷笑着道:“你觉得,这天下还有别人会弹这首曲子吗?” 贺兰玖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变成一片清冷,他冷声道:“你想要本太子做什么?” 她弹那首曲子,分明就是想要引他出来,可,却不是为了杀他。她明知他是南越的太子,医术武功皆精,身边更不会少人,那一点小儿科,根本不可能杀了他。 甚至,如果不是被她的话分了神,她连伤他都做不到。 方才那一刺,与其说是要杀他,不如说是想要引出他愧疚的情绪。 毕竟只有这种恨意,才能提醒他当年他有多对不起她。 上官幽兰眸子一动,没想到贺兰玖这么容易就看破她的打算,不过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她道:“贺兰玖,你害死我母皇父后,害我国破家亡,将我原本的幸福打的粉碎,那么,你是不是要还我一份幸福?” 贺兰玖没有说话。 上官幽兰说的正是他想的,他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再找到小鱼,他一定会倾尽自己的所有,给她幸福。 但现在,上官幽兰要的明显不是这个。 贺兰玖不出声,上官幽兰有些尴尬,但她不是轻易退缩的人,还是语声强硬地道:“我要嫁给萧惊澜,只要你帮我嫁给他,你我之间的那些恩怨,就一笔勾销!” 贺兰玖挑了挑眉。 嫁给萧惊澜就会幸福?她真是这么想的? 原本以为,能给她幸福的只有自己,可是现在上官幽兰把幸福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贺兰玖居然也没有特别难过。 只是,她对幸福的理解是不是有什么偏差? 萧惊澜的一颗心明显都在凤无忧身上,就算上官幽兰使手段嫁给萧惊澜,难道就真的能得到幸福? 想到凤无忧,贺兰玖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 凤无忧那个野蛮的女人,要是能那么轻易让上官幽兰得逞,只怕也就不是她了。 其实凤无忧也很像小鱼,如果他要找的人是凤无忧该多好? 这个念头涌入脑海,贺兰玖才惊觉自己想了什么。 他竟然希望自己找的人是凤无忧,这个念头,到底有多可怕? 明明,他做错了事的对象是上官幽兰,他一腔歉疚的人也是上官幽兰。 就算上官幽兰现在的性子和做法让他不喜,可毕竟是他找了那么多年的人。 可他竟然在上官幽兰和凤无忧两人之间偏向了根本没有交集的凤无忧,这实在太不可思议。 深吸了一口气,贺兰玖抬起一双魅惑至极的桃花眼,淡声道:“本太子可以帮你三次,但能不能嫁给萧惊澜,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如果这真的是上官幽兰想要的,那就满足她。 只是,贺兰玖一直以为当她遇到小鱼的时候会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但现在,却只愿意为上官幽兰做三件事,而且,事了恩怨消。 这份心性的变动,连他自己也未料到,但说出口,却十分自然。 三件事情之后,他和当年那段过往,就一刀两段。 他这么多年的歉疚,也可以彻底了结。 根本不给上官幽兰讨价还价的机会,贺兰玖带着手下离开。 上官幽兰追了两步,终究是停了下来。 她驻足原地,目光阴冷地看着贺兰玖越走越远的背影。 她早就知道贺兰玖一直在找人,本以为他这么上心,知道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后一定会任她予取予求,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小气。 不过……三件事,足够了! 只要贺兰玖肯帮她一次,她就能让凤无忧……死无全尸! 第78章 开猎,让他爬上去 第78章 开猎,让他爬上去 秦王府。 凤无忧瞪着萧惊澜,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笑了?” 从皇宫回来萧惊澜就一直在笑,到了现在还在笑。 那一抹笑意呈现出完美的弧度,仿如月下清风徐徐而来,哪怕戴着面具都勾得人心头狂跳,何况此时已经回房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妖孽精致的面容? 而且他笑就罢了,还一直盯着她,凤无忧承认自己招架不住,恼羞成怒了。 “好,不笑了。”萧惊澜从善如流,抿住嘴唇,可是一双高山清雪般的眼睛仍是弯弯的。 鬼才相信他不笑。 凤无忧走到萧惊澜身边,和他讲道理:“王爷到底在笑什么?” 她是真的想不出来萧惊澜在笑什么,她今天应该没有做什么能引人发笑的事情。 “想不到本王的王妃居然如此善妒。”萧惊澜轻声道,眸光深处有隐然的欢喜。 只有喜欢才会有占有欲,凤无忧对他,其实也是有几分心意的吧? 只是他的小王妃毕竟年纪还小,对感情也生涩,所以不曾察觉。 “这哪叫善妒,这叫平等。女子一生只能嫁给一个丈夫,凭什么男子就可以娶许多女人?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在我这里坚决不行。” 凤无忧这才反应过来萧惊澜在笑什么,他是把自己和皇帝说的话给当真了。 不过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思想本来就不一样,她也不会去科普什么一夫一妻女权主义,而是直接归到了自己的身上。 “想做我的夫君,就只能有我一个人,我会与他福祸相关,生死与共,这是我嫁人的基本准则,就算不是你,我也一样会这么说。” 话落,凤无忧清晰地看到萧惊澜脸上的笑容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沉落下来,心头一凛,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 “就算你嫁的不是本王,也是一样的?”萧惊澜淡声问道。 事实的确是这样,可不知为何,凤无忧居然无法开口,最后,只能艰涩地点了下头。 萧惊澜微垂眸子,唇边极快地掠过一抹自嘲的笑意,但太快了,连凤无忧自己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到。 “王爷……”凤无忧叫了一句,就看到萧惊澜抬起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明日还要早起,早点休息。”萧惊澜道,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而且明显不打算再讨论下去。 凤无忧抿了抿嘴,萧惊澜笑也莫名其妙,不笑也莫名其妙,真搞不懂。 洗漱了一番,在床上躺下,萧惊澜照例揽着凤无忧的腰,不同的是,好像揽得比平常紧了一些。 凤无忧悄悄挪动了两下,结果,越挪越紧。 “王爷……我不能呼吸了。” “话都能说,哪里就不能呼吸了?”萧惊澜哼了一句,倒真的放开了一点点,不过,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凤无忧也不敢再要求更多空间,而且,萧惊澜的胸膛厚实温暖,有种非常安全的感觉,几日下来,凤无忧竟有些习惯了,她背靠着萧惊澜,缩在他怀里很快睡着。 当凤无忧呼吸声变得均匀之后,萧惊澜却张开了眼睛。 他盯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女人,神色变幻了好几下,最终低声道:“本王等得起,但若有一日你真的开窍……”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似是终究意难平,他微微用力捏了一把凤无忧纤细的小蛮腰,引得怀里女子不满地哼了一声,这才像是出了口气,重新调整好姿势抱着她一起睡去。 第二日要去京郊猎场,一大早就要动身。 其实猎场离京城算不得非常远,如果是快马的话,半天工夫也就到了,可是皇帝出行光仪仗就准备一两个时辰,路上又走得慢,因此足足走了一天。 直到日落时分才到猎场,负责的官员把他们引到准备好的帐篷,凤无忧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得要命,萧惊澜也颇为疲惫,二人都没有说什么,洗漱了一下就在帐篷里睡下。 第二日一早,千心千月打了水进来,两人分别洗漱好,便出了帐篷,前往不远处的会场。 今天是狩猎开始的第一天,有一个大典仪式,仪式进行完才是为期三天的狩猎,狩猎说是三天,实则只有两天,因为第一天全都用在了仪式和宴饮上。 剩下的两天,第二天是个人赛,第三天则是团体赛,山林中会事先放出一只吊晴白额虎,四国使团谁能抓先捉到那只老虎,便为优胜。 身为皇帝,家事便是国事,说是贺寿,其实早就存了与别国一较高低的心思,所以这第三天的比赛,绝对非常精彩。 凤无忧和萧惊澜到场之时,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凤无忧今日穿着和萧惊澜匹配的王妃礼服,发髻简单却不失庄重,除去一根代表超品命妇的青鸾钗之外,只零星点缀了几支小珠花。 正装贵重的色泽和款式是很压人的,气势稍微弱一点人就会被衣服压下去,可是穿在凤无忧的身上,却只衬得她姿发明莹,仪态尊贵,让人既想要多看一眼,又生怕看多了会冒犯她。 她推着萧惊澜缓缓走来,二人一坐一站,却动静相宜。凤无忧丝毫不觉得有一个腿残毁容的夫君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而萧惊澜在凤无忧的身边,也奇异地敛去了六年幽闭生活形成的一丝戾气,整个人宁定淡雅,温润如玉。 这两人不过成亲数日,可是神色间的自然融洽,却让在场众人忍不住生出他们已经是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的感觉。 今天只不过是个仪式,凤无忧也没打算做什么,因此十分低调,只是推着萧惊澜中规中矩地走过来,可就算如此还是吸引了一堆的目光,这让她也十分无奈。 好在,皇帝很快出场,总算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开。 西秦弓马起家,历代皇帝都对狩猎十分重视,仪式很隆重。 在整个会场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梯形封台,封台上方架着一口大钟,凤无忧和萧惊澜了解过,知道这口大钟是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当钟声敲响,就意味着仪式完结,狩猎正式开始。 凤无忧今天纯粹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思,可就在她受不了仪式的冗长忍不住开始神游的时候,却冷不丁听到一句让她大为意外的话。 “今日这开猎钟声,就由秦王来敲吧。” 皇帝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惊澜的身上。 凤无忧立时抬头,紧紧盯向前方。 那个巨大的封台取九之极数,一共有九九八十一级台阶,这样的地方,让萧惊澜怎么上去? 皇帝分明是故意要让萧惊澜难堪。 “开猎钟向来由我大秦最为勇武的皇家子弟敲响,前几年秦王不在,朕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选其他人,这次秦王难得过来,朕这大秦之中,哪里还有比秦王更为勇武的男儿?” 萧惊澜虽为外姓,可却是西秦开国皇帝亲口应下的代代皇亲国戚,所以皇帝说他是皇家子弟一点也没有错。 可……萧惊澜不是腿残吗? 让一个残废去爬台阶?皇上倒底是怎么想的呀? 皇帝淡然地盯着萧惊澜,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一样。 而一口一个勇武,更是像巴掌一下又一下扇在萧惊澜脸上。 萧惊澜要是不去,那就是抗旨,要是去了,就势必要在文武百官和三国使节面前想办法爬上这八十一级台阶。 萧惊澜六年不出秦王府,可是一出府,就让文武百官对他忌惮如初,昨日那场宴会上,萧惊澜开口说话的时候,竟没有一个官员出来帮皇帝。 一想到这一点,皇帝心头就满是怒火。 这些人不是都很敬畏萧惊澜吗?那他今天就要让他们看清楚,萧惊澜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天才少帅,而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废人! 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让萧惊澜出丑,狠狠地打击萧惊澜的威望。 “秦王,朕听说你的腿已经大好,还亲自去迎娶了凤无忧,今日这开猎钟声非你莫属,你该不会让朕失望吧。” 皇帝这是在逼萧惊澜! 凤无忧狠狠咬了咬牙,萧惊澜的腿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根本就没有好,相反,还日趋严重。就算他能勉强站起来,可也根本不可能去上下台阶,更何况,封台的台阶为了凸现气势,还比一般的台阶更高,更陡峭! 萧惊澜想要上这样的台阶,除非…… 爬上去。 手脚并用的那种爬。 皇帝要看的,就是这样! 高高在上的秦王,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手脚并用地爬上台阶,这种场面……该是何等的大快人心? 只是想一想,都让皇帝忍不住心头畅快。 萧惊澜神色平静,今日的刁难是他没有料到的,但皇帝开了口,又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皇上!秦王腿脚不便,怎能上如此高台?”一道声音,急切地从人群传出,上官幽兰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萧惊澜,大声向皇帝求情。 可,却被皇帝毫不留情地驳斥。 “幽兰公主,这是西秦的事情,幽兰公主远来是客,就不必操心了。” 上官幽兰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人用力扯了扯了袖子,不可干涉他国内政,这是出使最为基本的礼节,再说下去就犯了大忌,皇帝就是把她赶回东林,她也不能说什么。 上官幽兰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闭上嘴。 第79章 封台,你别想走了 第79章 封台,你别想走了 “秦王,你还不上前接旨?朕和诸位使节及文武百官,可都在等着你。”皇帝又一次催逼萧惊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萧惊澜缓缓起身。 百官都惊了。他们虽然早就听说萧惊澜亲自去凤府迎亲并且和凤无忧拜堂的事情,可是毕竟亲眼见到的人少。秦王府的婚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 但现在不同,他们都亲眼看到了。 秦王真的能站起来,他的腿……好了? 这六年来他们得到的都是萧惊澜残废的消息,因此万万没想到还有能看到萧惊澜站起来的一天。 虽然能站,但能不能走,又是另一回事。 一个个,都紧紧盯着萧惊澜,只见…… 萧惊澜抬起腿,一步,又一步,稳稳地迈出。 虽然慢,可却真的在走! 一阵阵哗然声此起彼伏,这一下确证无疑,秦王的腿真的好了,不仅能站,还能走! 那是不是,当年的天才少帅,大秦之光,又会再次回到他们面前? 看着文武百官一个个满脸期待的样子,皇帝却在心头冷笑。 现在越风光,等一下就会跌的越惨。 当这些人看到萧惊澜要用手脚并用的方式爬上高台的时候,不知道还会不会对他这么憧憬和崇拜。 如果萧惊澜顾及面子,不肯用爬的方式,那就更好。 他的毒素全都被压制在膝盖以下,根本不能运功,一旦运功就会加速毒素的运行。 若是萧惊澜坚持运功走完这九九八十一级台阶,那只怕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派人去秦王府吊唁! 不对,那时哪里还有秦王府?一个没有后人的王爵,还用得着留下吗? 转眼间,萧惊澜已经走到了封台前方,并且停了下来。 平地上走一走他还可以坚持得住,可是台阶……对他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拓跋烈看着他的背影,先是皱了一下眉,随即就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萧惊澜是为西秦立过功的,若非萧惊澜的萧家军死守着边疆,北凉早就冲破风灵关攻入西秦腹地,草原识英雄重英雄,自然看不上如此对待有功之臣的人。 可从另一方面说,他和萧惊澜是对立面,萧惊澜还杀了他那么多人,萧惊澜被羞辱,他当然乐得看戏。 贺兰玖轻眨着桃花眼,说不出是什么心绪,这是西秦内部的事情,和他无关,他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出手。 只是…… 他看了一眼凤无忧,要是萧惊澜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那凤无忧是不是也会被牵连? 念头方及此处,就见凤无忧忽地大步走出来,扬声喝道:“王爷等等!” 她行动如风,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萧惊澜的身侧。 “回去!”萧惊澜低声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凤无忧可以来的?这岂不是给皇帝借口惩罚她吗? 今日的难关他一个人来便够,不必凤无忧参与进来。 凤无忧看他一眼,淡声道:“你若不是去迎娶我,也不会被皇帝知道你能走的事情,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不等萧惊澜再说话,凤无忧已扬声对皇帝道:“皇上,臣妾从未来过狩猎,也从未敲过开猎钟,臣妾斗胆,恳请皇上让臣妾和王爷一起敲钟!” “放肆!”皇帝怒喝。 他让萧惊澜来敲钟就是为了羞辱他的,若是凤无忧也来掺一脚,还怎么达到他的目的。 “这开猎钟,只能皇家子弟来敲,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妄自尊大!”皇帝给凤无忧扣了一顶大帽子,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 可凤无忧若是退了,也就不是她了。 “皇上,臣妾明明嫁给了秦王,怎么就不是皇家人了?”凤无忧不动声色地偷换了概念,话风一转:“难道在皇上眼里,我们这些皇家媳妇根本不是皇家人?照这么说,皇后娘娘,还有满宫妃子,岂不都是外人?那我们这些外人,又是怎么生出皇家人来的?” “你……”皇帝给噎得哑口无言。 凤无忧一句话把满宫妃子都给拉下水,这些妃子后面都是有势力的,皇帝就是再胆大,也不敢说这些人是外人。若是说了,岂不是寒了臣子的心? 可若是不说,难道就任由凤无忧胡来? “凤无忧,开猎钟只能由最勇武的人来敲,你一个女人去算什么?还不快退回你的位子!”慕容乾见皇帝词穷,连忙跳了出来。 凤无忧眉梢一扬,她与慕容乾之间是死仇,就是不慕容乾不来惹她,她也要去找慕容乾,更何况他现在主动跳出来。 她是半分面子都不会给慕容乾的。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我与王爷夫妻一体,既然王爷是最勇武的人,我就也是。莫非太子殿下觉得,夫为妻纲这句话是错的?” 闻言,慕容乾脑中忽地涌起一个念头,若是他没有和凤无忧退婚,那凤无忧现在是不是也会以他为纲? 这念头一出现就吓了他一跳,连忙甩开,可想要反驳凤无忧的话时,才发现他也无话可说。 三纲五常乃立国之本,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这些是错的。 凤无忧微微一笑,道:“看来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没有意见了,既如此,臣妾就斗胆随着我家王爷一起见识见识这开猎钟!” 说着话,轻描淡写地挽起萧惊澜的手臂,浅笑道:“王爷,我们走吧。” 她的动作看似轻松,实则极有技巧,两手抵按的不同位置,至少能支撑起萧惊澜身体一半的重量。 萧惊澜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底的神色不断地翻涌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他开口道:“好。” 这一刻,什么皇帝皇权,什么深谋远虑,什么国仇家恨,通通都不重要,他只是想要握住眼前这个女的人手而已。 将身体的重量信任地交给凤无忧,萧惊澜迈步,跨上了第一个台阶。 凤无忧支撑着他的身体,可是表面上却反而像是被萧惊澜揽着,和他一起跨了上去。 然后,是第二阶,第三阶…… 下方一片鸦雀无声,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有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皇帝明明点的是萧惊澜的名,结果却是凤无忧和他一起上去。 这两个人走的实在不算快,都好一会儿工夫了,才走了十几级。 可,这两人相依相偎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竟然那么美。 美到……就算让他们一直看着,也不腻。 萧惊澜再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重量不是一个女子能吃得消的。就算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剩下的份量对凤无忧来说仍然是不小的负担。 只不过走了一小半,凤无忧额前就已冒出细细的汗珠。 “为什么来?”萧惊澜哑声问道。 她明明可以放着不管,可却偏偏走到了他的身边。 凤无忧正卖力地支撑着萧惊澜,闻言,抬头一笑道:“萧惊澜,我顶着你妻子的名头,又不许你纳新人,就总要做出点样子才行。夫妻一体,别说是小小的几级台阶,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我一日是秦王妃,就会陪着你一起走。” 凤无忧没有抛下盟友的习惯,何况萧惊澜帮了她那么多。她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可她却不知,她这番话在萧惊澜心头激起多大的波澜。 抬起头,萧惊澜望着封台顶后湛蓝一片的天空,握着凤无忧的手用力一紧。 凤无忧,你别想走了。 不管用什么方法,本王都会把你留下来! 本来萧惊澜对凤无忧的感情一直都是克制的,可是此时心绪上的细微转变却让他的行动也发生了变化。 一个很明显的地方就是,他压在凤无忧身上的重量更多了。 “萧惊澜,你自己用点力气好不好?”凤无忧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重,郁闷地道。 “不成,本王腿疼。”萧惊澜说的毫不客气。 凤无忧说他的腿可以治好,那他自然要爱护一点,万不能在这种地方伤了。 反正,有凤无忧在,绝不会让他出事。 凤无忧瞪了萧惊澜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他的腿的确是不能用力,强行发力的话,对他没什么好处。 萧惊澜的膝盖每一下弯曲和伸直都需要费非常大的力气,这八十一级台阶他们走的极慢,可最终,还是被他们走上来了。 凤无忧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几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萧惊澜比他略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看着对方的惨相相视一笑,同时看向封顶中央的大钟。 这该死的开猎钟,终于被他们走到了。 凤无忧拿起钟锤想要递给萧惊澜,萧惊澜却一伸手把她揽了过来,就着从背后抱住她的姿势,一起撞向了这口大钟。 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这一场开猎仪式,终于全部进行完。 到了下封台的时候,燕霖极有眼色的上前来帮忙,下面众人都看出来萧惊澜的腿应该是没有完全恢复,因此就连皇帝也不好说什么。 开猎仪式之后是开猎宴,不过萧惊澜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参加,带着凤无忧先一步离开。 第80章 责任,今夜有些不同 第80章 责任,今夜有些不同 回到帐篷,凤无忧立刻道:“快拿针来,还有药酒,热水……” 零零总总的,要了好些东西。 燕霖他们早已习惯了凤无忧这样要东西,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就把凤无忧要的全部准备好。 之后,他们就退了出去,王爷向来不喜欢有人看到他的身体,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凤无忧还能呆在里面。 掀起萧惊澜的裤子,立刻看到膝盖几乎已经变形了,还有一丝淡淡的黑汽在缓慢地游走。 这种伤毒发作起来是很疼的,看这样子,至少也发作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可是萧惊澜却从始至终也没有吐露过一个字,还和她起上了那么多的台阶。 忍耐,已经成为他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了吧。 心头忍不住紧缩,轻轻地碰了一下萧惊澜的伤处。 “无妨。”萧惊澜轻声道:“毒素没有外溢,处理一下就好。” 虽然他这么说,可凤无忧还是紧紧地皱着眉头。 她先前看到的都是周围人群对萧惊澜敬畏惧怕的场面,所以虽然知道萧惊澜的处境艰难,但并没有十分清晰的认知,可是今日一事,却让她彻底了解萧惊澜的境况有多危险。 他再怎样军功等身,再怎样权高势重,可只要皇帝有意压制,就会出现今日这样让他不得不为难自己的局面。 因为他肩上负着的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秦王府,有燕卫云卫,有燕云十六州二十万的萧家军。 萧惊澜可以肆意,可以狂妄,但是秦王不行。 这个封号是荣誉,更是沉重到能把人压垮的责任。 可是,萧惊澜却以病弱之躯,承担了这么多年。 闷着头,手上快速地处理着萧惊澜的伤势,心头堵得厉害,一个字也不想说。 萧惊澜心头软成一滩水,他对凤无忧的感情向来是非常克制的,在不确定是否能留下她之前,他再怎样为她吸引,也总是保留着一分,可今日,他却完全放开了那些顾虑。 这个女人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心性的变化直观地反应在身体上,平日凤无忧为他治疗的时候,他的肌肉总是微微紧绷的,可是今天却是完全放松,把自己彻底交给了凤无忧。 凤无忧对人体极熟,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今天萧惊澜受到的屈辱一直压在她的心里,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变化。 足足弄了半个多时辰,凤无忧才起出萧惊澜腿上的针,出门去叫燕霖和千心千月打水过来。 燕霖看凤无忧的表情正常,知道萧惊澜没有大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把萧惊澜从封台上扶下来的时候心头有多焦急,那时萧惊澜几乎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全靠他撑着才能走下封台。 他生怕萧惊澜的伤势会彻底恶化。 但,幸好…… 幸好有凤无忧和他一起上去。 那纤细却坚定的背影,他会记一辈子。 水很快打来,凤无忧帮萧惊澜去了外衣,扶他在浴桶中坐下,然后绕到了屏风外面。 平时凤无忧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就会立刻离开,可是这一次她却停留了一下。 萧惊澜看着她映在屏风上的剪影,片刻之后,就听她低声说道:“萧惊澜,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话,凤无忧说了好几次,可哪一次都没有像这一次一样,如此的坚决。 凤无忧说完就走了,萧惊澜却一直静默着,不动不说话。 好一会儿,他唇边才露出一个笑意。 笨丫头,你当然要治好本王,否则的话,本王怎么陪你一辈子? 凤无忧自己也出了一身汗,在萧惊澜沐浴的时候,她自己也去快速洗了个澡,然后又回来帮萧惊澜拿衣服进去。 等到全部收拾停当,天色都已经擦黑,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两人今天都消耗了不少体力,晚餐也就格外丰盛一些。 萧惊澜最开始的时候总是让凤无忧伺候他吃饭,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伺候和被伺候的人就变了。 把一块青笋送到凤无忧盘中,看着她嚼了两下,顺手又递上一碗汤。 萧惊澜发现自己很喜欢照顾凤无忧的感觉,看着她吃东西,比他自己吃还要香。 这转变太过自然,凤无忧都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自己吃的时候没忘记招呼萧惊澜也吃一些。 用好餐又上了消食茶,萧惊澜看着凤无忧吃了几口,这才开口道:“明日可是一定要去?” 明天是狩猎的第二天,也就是个人赛。 按照以往的规矩,个人赛以各府为单位,每家都要派人参加,而且必须派嫡系子孙参加,以示大秦不忘弓马,不负祖宗的意志。 秦王府情况特殊,之前只有萧惊澜一个主子,以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是不用参加的。 今年有了凤无忧,她也是秦王府的主子,而且四肢健全,没有不参加的道理。 虽然理论上是如此,但只要凤无忧说一句不愿,萧惊澜就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她不用参赛。 但……凤无忧却是非去不可的。 因为,沈破军也会去! 沈家历来在边关带兵,在京城的只有沈破军一个,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参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个人赛每人允许带两个随从,帮忙收拾猎物,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人都不许带。 自从林飞轩死后,沈破军像是嗅到了危险,把自己保护得跟个乌龟似的,哪怕只是出门几步路,也会带着大批的侍卫和护院。 想要杀沈破军,再没有比明天更好的机会,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纪家的人还没有下葬,凤无忧等不了那么久。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虽然简单,却也已经表明了她的决心。 明日的个人赛,她非参加不可。 “那就早点休息。”萧惊澜淡着声音,不容辩驳地道:“明日燕霖带人跟着你。” 燕霖是燕卫统领,也是萧惊澜手下最为信任的人,可他已经几次把燕霖放在她的身边。 这份爱护,让凤无忧心头不能不生出几分暖意。 仔细想一想,在她杀前面几个人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有萧惊澜出手帮她,所以这一次萧惊澜直接把庇护摆在明面上,她也没觉得不可接受。 他们今天都累坏了,又聊了几句天就一同上床睡下。 凤无忧现在已经十分习惯和萧惊澜同床共枕,反正就算她抗议也没有用,萧惊澜对这件事情十分坚持。 不过萧惊澜很君子,除了抱着她睡觉之外从来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就连手也只是中规中矩地搭在她的腰间,所以时间一长,凤无忧也就默认了。 可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王爷,你生病了吗?”凤无忧低声问道。 萧惊澜的身上好热呀,身体热,手也热,隔着衣服,都快把她的皮肤烫到了。 “没事,天气太热,入夜就好了。”萧惊澜镇定地道。 今天天气确实比往常要热一点,而且现在又正是暑气蒸腾的时候,萧惊澜这么说,凤无忧也就信了。 她哪里知道,这是因为萧惊澜对她的感情不再压制,所以连带着身体也跟着一起反应。 她今天确实很累,不多时就沉沉睡着,而萧惊澜在暗夜中感受着身体的燥热,搂着美人在怀却不能吃,只能露出无奈的神色。 看来,他要让手下的人加快寻找那种七叶火凤草了。 贺兰玖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虽然他说这种草只在古书上见过,但十有八九,这种药草真的存在,只是还没有找对地方而已。 第二天起来,凤无忧精神很好,可是萧惊澜看上去却有些萎靡,甚至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王爷,你没睡好?”凤无忧问道。 不应该啊,昨天那么累,她可是一闭眼就睡着了。 萧惊澜有些幽怨地看着她,他睡不好,罪魁祸首是谁呀? “有人磨牙打呼流口水,本王自然睡不好。”萧惊澜没好气地道。 凤无忧漱口的水噗一下喷出来,转头震惊问道:“王爷说的是我?” 她睡相虽然不算好,但也不至于这么惨吧?要真是这样,前世一起住宿舍的人早就该告诉她了啊! 萧惊澜纯粹是泄愤,可是见到凤无忧这么可爱的反应却起了玩心,板着脸道:“怎么?要不要给你看看本王衣服上的口水痕迹?” 难道……是真的? 凤无忧一头黑线,有种想去死一死的冲动。 她想了又想,道:“王爷,要么,我们还是分床睡吧?” 这么惨烈的睡相,还被萧惊澜看个正着,这种事情,太羞耻了! “我睡相这么差,连王爷也会睡不好的。”凤无忧认真道:“为了王爷的睡眠,我看我们还是各自安歇,各自安好,这样也有利于彼此的睡眠质量,有利于保持良好的精力,有利于我们的身体健康和心灵成长……” 凤无忧说前两句话的时候,萧惊澜还认真听着,听到后来渐渐觉得不对劲,再一抬眼看到凤无忧眼底的揶揄,顿时明白这丫头根本一早就知道他在诳她,于是反过来消遣他。 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叫道:“好了,本王错了还不成,快来吃饭。” 第81章 狩猎,出门没看黄历 第81章 狩猎,出门没看黄历 拉着凤无忧的手让她坐下,再自然不过地布了几筷子菜到她的碟子里。 二人方才的对话,早就让千心千月看得目瞪口呆。 千月还好,只是眼中震惊,千心则是连嘴都合不上。 她们一直知道王爷对王妃很好,也习惯了二人之间偶尔的互动,可是今天明显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千心也说不好,她只是觉得,王爷身边一直树立着的一道透明的墙,今日在面对王妃的时候,被彻底打开,再也不复存在。 吃过早饭,萧惊澜和凤无忧一起去了昨天的会场。 所有参赛的人都聚集在那里,等着皇帝发布可以开始的号令,然后就会带着人冲进四周的林子,进行为期一日的狩猎活动。 燕霖一早挑好了人等着,这人也是燕卫中的,最为熟悉山地丛林,还会各种陷阱机关,有他们二人守在凤无忧身边,绝对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不多时皇帝到了,一声开始之后,所有人都冲向林子。 此处狩猎场范围极大,足足涵盖了数座山峰,但通向会场的进出口只有一个,参赛者从这里进山,也要从这里出山。进去之后随意寻找狩猎的地方,只要在日落之前出来,把猎物献上即可。 凤无忧带着燕霖和另外一个燕卫奔向进山的入口,而萧惊澜则和其他那些不去的人一样,留在会场中等着。 为了打发时间,会场中也有一些余兴的小节目,不过萧惊澜都不感兴趣,他只是牵挂着凤无忧,希望今日的狩猎尽早结束,可以看到凤无忧平安归来。 他垂眸静坐,对周围的人都不理不睬,只偶尔喝一两口茶,可忽然之间,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抬头,就看到燕霖满头是汗的冲着他急冲而来。 萧惊澜的手下意识在轮椅扶手上握紧,燕霖不是跟在凤无忧身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才多少时间? 凤无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呢?”不等燕霖开口,萧惊澜已经沉沉喝出,声音如闷雷一般滚在嗓子里,仿佛夏日风暴,风雨欲择人而噬。 “王妃没事!”就算是常年伴在萧惊澜身边的燕霖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先说出萧惊澜最想听的。 那股戾气瞬间淡了下去,不过萧惊澜的气压还是很低,他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不是让他护好凤无忧的吗? 燕霖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回王爷,山林入口的人不准我们进去,说是改了规矩,只有参加狩猎的人才能进入。”燕霖此时才有机会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规矩是昨天王爷走后才改的,却没有人来通知我们。其他各府的侍从也留在了出口处,王妃执意要进去,属下拦不住,只好让人守在那里,先回来通报王爷。” 几句话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却让萧惊澜皱起眉头。 皇家狩猎的规矩几十年都没有变过,为何今年就变了? 而且明知他昨日不在,变了之后却连个通知都没有,分明是想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王爷,王妃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里面,这……” 不必燕霖说,萧惊澜比他还要担心。 他刚下定决心要留下凤无忧,就出了这种事情,让他如何能不在意。 沉着面色,萧惊澜冷声道:“去找云卫,入山,不惜一切代价护她平安。” “是。”燕霖应了一声转身想走,却又被萧惊澜叫住。 “燕霖,本王说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你可明白?”萧惊澜薄唇开合,说得仿佛轻描淡写,锐利之极的眼神却让燕霖打了个激灵。 “王爷,你是说,就算暴露云卫……” 云卫是萧惊澜手中最为精锐的一支力量,所谓知燕不知云,不同于守护在萧惊澜身边的燕卫,云卫是完全处于地下的,就连皇帝也仅仅是听说过云卫的名字,知道萧惊澜手里有这么一支人马,但对于云卫究竟是什么性质,有多少人,做什么事,从哪里选拔,采用何种方式训练,也是一无所知。 云卫就像是萧惊澜握在手中的一支匕首,短而险,贴身收藏,随时可能给人致命一刀。为了保住云卫的秘密,萧惊澜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可是如今却说,就算暴露云卫,也要护住凤无忧。 “听明白了吗?”萧惊澜再次问道,语调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燕霖这次是终于明白了凤无忧在萧惊澜心里到底有多重,他一个千扎下去,恭声道:“属下明白!” 入口负责守卫的人是慕容毅,他按照皇帝的旨意只让参赛的人入山,一抬眼看到凤无忧,便向她走来。 “参赛的人是你?”他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挑了挑眉:“不然呢?毅王觉得秦王府还有其他人吗?” 如今的秦王府只有两个主子,除了萧惊澜就是她,总不可能让萧惊澜来吧。 慕容毅知道自己问得唐突了,他话风一转道:“今日里面没有那么简单,你不要胡来。” “毅王说笑了,我是来狩猎的,哪里能做什么胡来的事情?” 纪家大火的四个主凶死了三个,剩下的一个就在今日的狩猎里,若说凤无忧今日没有别的目的,慕容毅绝不会相信。 出于职责,他没有告诉凤无忧那四人的姓名,也不能坐视那些人人被杀死,可他知道,他还是循私了,只要凤无忧做的足够干净,他就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当作没有看到。 他活了二十多年,只为这个女子网开一面过。 那今日,是不是还要…… 慕容毅紧紧抿着唇,凤无忧看出他在挣扎,却不知他在挣扎些什么。 片刻后,慕容毅似是终于做了决定,将一样东西塞入她手心,冷声道:“若被本王发现你胡作非为,绝不轻饶。” 凤无忧诧异地盯着慕容毅大步走远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慕容毅,竟然也会偏私。 他给他的这样东西,分明是猎场的地图,等到凤无忧找了隐蔽的地方看过之后,更是心情古怪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这地图不止标出了各处路线和地形,甚至还有山中原本设下的一些捕兽机关和陷阱。 有了这图在手,简直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将上面的地形快速记熟,凤无忧这才打马走出隐蔽的地方,开始了这一日的狩猎之行。 当她暴露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才知道这一趟狩猎有多危险,她出去没多久就和杨家还有李家的人碰上,杨文海和李向荣的死或多或少和凤无忧有关,这两家人怎么会放过她,假装射猎物,其实一支支箭都是往她射来。 好不容易摆脱,又遇到了林飞羽和林家的人,林家家大业大,又有许多分支,跟在林飞羽身边的足足有二十多人,林飞羽一见凤无忧就红了眼睛,直接让人对着凤无忧射箭,多亏凤无忧事先记熟了地图,这才把他们甩掉。 可是没走几步,迎面又遇到了拓跋烈。 一般来说,三国使节要参加团体赛,都不会在个人赛里凑热闹,可是拓跋烈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跑到了个人赛里。 一见到凤无忧,拓跋烈就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的那叫一个不怀好意。 “女人,我们是不是有笔账要算一算?” 他从未被人骗得那么惨过,此仇不报,还叫什么男人? 平日凤无忧一直在萧惊澜身边,他没有办法动手,可是此地山高林密,又不准别人进来,萧惊澜就是本事再大,现在也救不了凤无忧。 凤无忧简直怀疑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事已至此,她能怎么办? 跑呗! 拓跋烈这个野蛮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偏偏武功极高,至少凤无忧很清楚,她现在绝对不是拓跋烈的对手。 因此她分毫没有犹豫,转身拨马就跑,那干脆劲,把拓跋烈都给看傻了。 不过他反应也快,立刻大喝一声,拍马就追了上去。 幸好,萧惊澜给凤无忧准备的马是万中选一的名驹,幸好,慕容毅不止告诉她这里的地形,还告诉了她山中的机关陷阱。 一路过来,凤无忧不知想办法带拓跋烈绕了多少个弯,又触动了多少陷阱,可拓跋烈真的就有如野兽一般,每当危险来临,他总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避开。 几圈下来,凤无忧几乎灰头土脸,连衣服都被树枝划破了不少,看着狼狈至极。 两人跑到了一处缓坡之前,凤无忧的马累得口吐白沫,根本无法再跑,不得不停下来。 拓跋烈哈哈大笑:“凤无忧,束手就擒,本王子赏你一个全尸。” 凤无忧瞥了他一眼,她只是停下来而已,谁告诉拓跋烈她就是认输了? “烈王子,你就这么确信你能抓到我?”一边说,一边往缓坡上的树林望了一眼,几个官家公子在那边打马游弋,虽然看到他们,但并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凤无忧眉眼宁定,神色自如,虽然外表有些狼狈,可却丝毫无法掩盖她从容镇静的气质。 “怎么?你还不认输?女人倔强一点是可爱,太倔强,可就招人嫌了。”拓跋烈道。 凤无忧一笑,拓跋烈顿时背后发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凤……”刚想说话,就听凤无忧大声叫道:“月公主,拓跋烈在这里!” 见鬼! 拓跋烈脸色都青了。 他前日当着西秦文武百官几国使节的面狠狠羞辱了慕容月,在人前慕容月自然不能对他做什么,可此地天高皇帝远,他孤身一人,慕容月却有不少拥戴者。 “凤无忧!”拓跋烈怒喝,伸手就想去抓她,可凤无忧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抽马鞭,强迫马匹再次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喊:“快点来啊,不然拓跋烈就要跑了!” 第82章 围杀,送你去见纪家人 第82章 围杀,送你去见纪家人 缓坡上的树林簌簌作响,慕容月的声音尖利地传来:“给本公主围住他,不准他跑!” 足足近百人从附近的林子里奔了出来,凤无忧一边离开一边暗自庆幸,幸好她记性好记住了几个向慕容月献殷勤的官家子弟,这才能发现慕容月就在附近,否则的话还真不好脱身。 “凤无忧!”拓跋烈的怒吼声又一次传来,凤无忧一回身就看到他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几乎要把她吃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又算计他。 凤无忧勒马转身,冲着拓跋烈遥遥挥了挥手,然后大笑着离开。 想抓她,哪有这么容易?拓跋烈就好好和慕容月拉扯他们之间的事情去吧! 凤无忧马不停蹄地离开,这一跑跑了好远,直到跑到一条河边,才停下让马匹休息片刻。 她自己也捧起河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河水下肚,她才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这半天的行程不比她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强度低,还着实有些累了。 四肢摊开,在草地上躺了足有半个时辰,凤无忧才懒洋洋地爬起来,休息这一会儿足够了,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半日,却还没有碰到沈破军,她必须抓紧时间。 拿出干粮吃了几口,忽然河对岸林木一分,有人和凤无忧一样到了河边。 凤无忧下意识抬头,本只是随便看一眼,可看清来人的瞬间,却一下僵住, 沈破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这半日竟是被人追杀,根本没有空去找沈破军,想不到沈破军竟然自己送上门。 沈破军看到凤无忧也是一愣,然后,想也不想拉着马匹就往回跑。 太倒霉了,竟然在这里碰到凤无忧。 那个疯子已经杀了三个人,又岂会放过他?他不跑才是傻瓜。 凤无忧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先没有遇到也就罢了,可是既然遇到…… 跑?跑得掉么? 凤无忧也立刻上马,看着不宽的河面驾驭马匹倒退几步,然后助跑凌空,直接冲了过去。 萧惊澜给她选的马匹果然素质一流,才休息了这么一小会儿,竟然恢复了大半体力,跑起来一点也不比沈破军的马慢。 此地已经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林多树密,枝条不时划过凤无忧的脸颊和身上,但她也无暇去顾,只是一直盯着前面的身影。 跑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周围的路早就不认识,连凤无忧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追了多久,沈破军忽然停了下来,凤无忧这才发现她已经到了一个谷地,四周都是密密的树林,别说没有人会经过,就连声音都不容易传出去。 前方停下的沈破军掉转马头,一改先前逃命的狼狈,阴森森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眉梢一挑,心下瞬间明白,沈破军根本不是逃,而是故意把她引过来的, 这一次,恐怕难以善罢甘休。 “凤无忧,我和你之间不过是一点小过节,偏偏你纠缠不休,有今天的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说着话,四周的草丛中慢慢站起二三十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把凤无忧整个包围起来。 一看到凤无忧,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不屑的神色,沈破军奉太子之命,让他们事先潜伏进猎场杀一个人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呢,结果居然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用得着他们这么多人吗? 凤无忧扫视了一眼这些人,忽然一笑,道:“你说的没错,敢杀我纪家的人,你的确是咎由自取!” 二十多条人命,却只是一点小过结,只冲着这句话,沈破军也该死! 沈破军心里一突,凤无忧这是什么意思? 她前面虽然杀了三个人,可是凭借的都是些阴谋诡计,她自己本身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就算会一点拳脚,那也不过是闺中女子学着好看的,莫非,她以为凭那些拳脚,能打过他们这么多人不成? 不过沈破军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就算他认为凤无忧不可能做出什么,还是一点也不放松,手一挥喝道:“全都上,杀了她!” …… 燕霖带着十余个人在猎场中快速谨慎地行进着,这周围虽然都被慕容毅派兵围住了,但对于身手高超的云卫来说,却并算不了什么,轻易就溜了进来。 猎场太大了,不可能每一处都防到,那些防卫只能防普通人,对他们这样的人,是防不住的。 他们都穿着普通骑猎的衣服,看上去和参赛的人没什么两样,反正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人人都彼此认识,就算见到面生的人,也不会有人问什么。 其中一人一直看着地上的马蹄印,萧惊澜给凤无忧的马马掌是特殊的,云卫一眼就能看出来。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燕霖有些暴躁地发问。 已经进来很久了,他们很早就发现了凤无忧的马蹄印,本以为立刻就能找到她,可追着马蹄印几乎把整个猎场都跑遍了,却连凤无忧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凤无忧到底到哪里去了? 时间这么久,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若是凤无忧有什么损伤,那王爷…… 燕霖几乎都不敢想下去,王爷好不容易因为凤无忧才有了些生人气,若是凤无忧出事,王爷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连他也不能预料。 “马蹄从这里消失了,我要再看看。”云卫的人沉声说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的马蹄印很杂乱,明显凤无忧曾在这里休息过,可是却没有离开的迹象,相反…… 那人看到水边的印迹,那里的痕迹比别的地方都深,他神色一动,立刻指着对岸道:“王妃过河了!” “追!”燕霖立刻下令,一群人飞快地跃过对岸,又追了下去。 这一追,又是好一会儿,忽然最前面的人单掌一竖,其他人就都停了下来。 最前面一人又做了一个手势,燕霖会意,立刻下马,跟着他悄没声息地往林中去。 刚走近,就听林中一人道:“沈少卿也太小心了,不就是一个凤无忧吗?派了那么多人不说,还让我们在这里守着。” “就是,现在又没秦王可以护着她,就不信二三十个人,还要不了她的命。” 短短的两句话,却听得燕霖几乎心惊胆战。 沈破军好大的胆子,他竟然敢! 跃出去一脚踹翻了两人,把他们用来报信的烟花直接夺走,燕霖怒喝道:“秦王妃在哪里,说!” 从林中出来,燕霖疯了一般地往那两个人说的地方赶过去。 那里很偏,狩猎的人根本不会往那里走,也就是说,只有王妃一个人,不会有任何人能帮她。 王妃,就算是为了王爷,你也千万不能出事呀! 快到地方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燕霖瞳孔狠狠一缩,该不会,他们真的来迟了吧? 难道王妃已经…… “王妃!” 他从马上一跃而起,拨开树丛跃了进去…… 这里是个小小的谷地,地势很隐蔽,从外面看过来,因为有树挡着,根本看不清,只有跃进树丛,才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其他的云卫也紧跟着跃了进来,然后,就看到燕霖站在谷底边缘,面容古怪地看着前方。 在谷地的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足有二三十具尸体,沈破军一身是血,死狗一样跪在凤无忧的面前。 “凤无忧……王妃,秦王妃,求求你饶了我!” 直到此时,沈破才知道害怕,他万万没有想到凤无忧的身手竟然那么厉害,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攻致命之处,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那二十多人一个个地死在凤无忧的手下。 凤无忧不是京城出名的草包吗?她的功夫跟谁学的?还有那种狠辣,根本不可能是闺中女子会有的。 分明,就是在战场上历练了无数次才能形成。 沈破军向来心细,只一转念就想到了无数疑点,可惜,他现在根本无暇关心,因为凤无忧正满身鲜血,冷笑地望着他。 “秦王妃……我错了,真的错了……你给我个机会,我愿出钱赡养纪家后人,无论多少钱我都肯给!” 钱?凤无忧忍不住笑了,和天下第一行商世家谈钱,不觉得可笑吗?纪家什么时候看重过那些钱?纪家看重的……是人! “你不想死?”凤无忧笑意寒凉,弯下腰看着他:“那你怎么不想想,被你杀的纪家人,他们也不想死?” “秦王妃……” “原不原谅你,是纪家人的事情,而我,只负责送你去见他们。” 寒光一闪,一道鲜血从沈破军的脖子里飞溅出来,沈破军的眼睛瞬间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我爹……不会……放过你……” 有些人从骨子里就是黑的,即使死到临头,想到的也依然是威胁和恐吓。 但,凤无忧会怕吗? 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身上的血,转头冲燕霖问道:“你带换洗衣服了没有?” 这种人的血溅在她的身上,臭死了。 这就是……秦王妃? 这些云卫都是第一次见凤无忧,怎么也想不到,王爷新娶的王妃,竟然彪悍至此。 二三十个人,就是换了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杀起来都很费劲,可是王妃竟然一个人就把他们都解决了。 而最后杀沈破军的那一下,更是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沓。 第83章 循私,不会冒第二次险 第83章 循私,不会冒第二次险 燕霖问一个女性云卫要了一身衣服,这本来是他们打算换装用的,如今给凤无忧用了正好。 凤无忧在几个女云卫用布帘拦起的隐秘空间里换了身上的血衣,吩咐道:“这些尸体不能就这么摆着,想办法处理一下。” 话说出去,立刻就有云卫去做。 毁尸灭迹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甚至想的比凤无忧还周到。 他们拿出一些药水往那些侍卫的身上一滴,顿时连衣服都一起化的干干净净,半点痕迹也不留下。这些人本来就不该出现在猎场,现在消失也是正好。 至于沈破军的,则是先找来野兽一顿嘶咬,把兵器的痕迹都去除,然后又带到别的地方扔掉。 凤无忧看着事情都办得差不多,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破绽,就让云卫随便打了两只猎物,扔在马上出山。 燕霖一行人一直将凤无忧送到出口,藏在暗处亲眼看着外面的燕卫接到凤无忧,这才转身离开。 慕容毅见凤无忧出来,立刻上前,看到凤无忧没有什么损伤,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问道:“里面如何?” 他早就听说杨家和李家人的人要为难凤无忧,所以才把地图给了她,只希望这地图起了作用,能让她少些麻烦。 凤无忧想起进去之后受到的追杀,自然也知道慕容毅的好意,点头道:“还好,多谢王爷的礼物。” 虽然不知慕容毅为何要帮自己,但若不是他给的地图,她在谷中没那么轻易摆脱那些人,因此谢还是要谢的。 慕容毅微微点头,打量了凤无忧一眼,忽然道:“你换衣服了?” 进山的人那么多,又是好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没想到慕容毅竟然还能发现。 “打猎沾上血,穿着难受,就换了一身。”凤无忧不动声色地解释道。 这解释,不仅解释了衣服,还解释了身上的血腥气。 慕容毅紧盯着凤无忧,一双锐利如鹰的眼似乎要把她看穿。 凤无忧打猎,打的到底是什么?是猎物,还是…… 就在他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无忧。” 凤无忧的眼睛顿时一亮,萧惊澜……他怎么来了? 萧惊澜这一来,立刻就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在西秦,谁不知道秦王有洁癖呀? 这猎场入口这会儿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一身汗一身泥,还有动物的血腥气和骚气,秦王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 可,萧惊澜就是来了,就在他们的面前。 他是……来接凤无忧的? 凤无忧到底是有多得宠,秦王为了她,竟然连这种地方都肯来。 “王爷……”凤无忧走到萧惊澜身边,虽然没想到萧惊澜会来,可是不得不承认,在这里看到萧惊澜,她的心里是欣喜的。 萧惊澜点了点头,没再和凤无忧说话,而是向慕容毅道:“毅王可还有什么事情?若是无事,本王想先带王妃回去休息。”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一起的画面和谐又养眼,看在慕容毅的眼中却莫名有些刺疼。 终究,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凤无忧和萧惊澜刚走,一个士兵就快步跑来,焦急道:“王爷不好了,里面出了人命,沈破军沈少卿被野兽咬死了!” 慕容毅猛地转头,凤无忧已经走远,可背影仍能看到,袅袅婷婷的身形,有如清竹一样挺拔。 她终究还是做了吗? 那四个人,就算他没有告诉她名字,可她还是一个一个,用自己的方式,给纪家人报了仇。 “确定是野兽咬死的?”慕容毅沉声问道。 他明知不是,可还是这么问。 心里矛盾的要命,他的职责要他查明真相,可是他的心却让他不要追究。 “应该没错,尸体是在河里发现的,都已经被野兽咬烂了。” 闻言,慕容毅竟松了一口气,这意思,就是所有的痕迹都被遮掩掉了对不对? “去看看。”他大步往猎场里走去。 他向来秉公处事,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会一查到底,皇帝将猎场的安全交给他,他总要尽责才是。 如今,只希望凤无忧真的做的足够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凤无忧在出来前才随便猎了一点东西,根本不够看,所以干脆没去献礼,萧惊澜让人把猎物丢到统计的官员那里就带着凤无忧回到了住处。 “过来。”一进帐篷,萧惊澜就对凤无忧伸出了手。 “我身上有血。”凤无忧道。 虽然换了衣服,但血腥气是去不掉的,萧惊澜那么重的洁癖,她还是先去洗一洗比较好。 “王爷,我先去……” “过来!”萧惊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眼睛也一直盯着她。 她知不知道,从燕霖传消息回来一直到见到她,他担了多久的心? 若是他可以站起来,若是他可以使用内力,若是他还是六年前身手一流的天才少帅…… 多少个若是,却只能面对着残障无力的一双腿。 凤无忧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角,不知他为何会有这般激烈的情绪,只好走到萧惊澜跟前,低声道:“王……唔……” 腰身被紧紧地勒住,萧惊澜将她裹入怀中,用力地几乎把她的腰都勒断。 凤无忧快不能呼吸了,想要出声抗议,才发现萧惊澜在微微发抖。 不知为何,心,瞬间软了,她放柔身子,乖顺地趴在萧惊澜的怀里。 好一会儿,萧惊澜才开口道:“无忧,不要离开本王。” 凤无忧心下轻轻一颤,他这是怎么了呀?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不是明明知道,纪家人在外面,等她报了仇之后,迟早要走的吗? 凤无忧微微起身,想要看着萧惊澜的脸和他说话,但萧惊澜却用力地箍着她,不让她看到。 “本王在意的人都离开了本王,所以至少你别走。”萧惊澜把凤无忧抱得更紧,好像想要把她勒到身体里,低低地道:“无忧,别离开本王。” 凤无忧轻轻吐出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萧惊澜的父兄死于战场,母亲受不了打击自尽而亡,他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是心里,其实是非常恐惧身边之人死亡的吧? 之前她孤身入猎场,生死未知,萧惊澜一定是想起了他父兄和母亲的事情,所以才会流露出这么脆弱的感情。 她轻轻拍着萧惊澜的肩背,哄小孩一样道:“王爷,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萧惊澜从她肩头抬起脸,张着一双眸子看她。那目光,清澈,又带着一点点依恋,完全不像他平日里清冷威严的样子。 凤无忧差点连口水都喷出来,这种表情,太犯规了吧!若是被那些爱慕萧惊澜的女人看到,一定恨不得扑上来把他撕了。 “王爷,我说的是真的,慕容乾派来的人蠢死了,二三十个都打不过我一个,你教的步法也很好用……” 被萧惊澜看得胸口狂跳,凤无忧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东拉西扯。 萧惊澜的眸子慢慢回神,透出一丝无奈。 这个蠢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他一直很有耐心,可是从昨天封台上下来,他确定了自己心意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心急,也越来越不想给她时间。 只是……他的腿。 目光掠过微微变形的膝盖,他硬压下心里的想法。 在伤毒未去,不能给凤无忧一个确定的未来之前,他就暂且再压一阵子。 “去洗漱一下……”萧惊澜终于松开了凤无忧,放她打理。 凤无忧一直被抱着,突然松开了反而有点不适应,愣了一下才走出了帐篷。 当出了账门,她身形忽然松懈下来,重重吐出一口气。 不对劲。 萧尺澜抱她的方式,和她说话的方式,都和以前不一样。 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她就是能感觉得到。 那种非比寻常的热度,还有不加掩饰的情感流露,都让她惊觉,萧惊澜对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而这种不同……很危险。 “王妃……王妃……水准备好了。”一直在发愣,千心叫了几次凤无忧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应了一声,跟着千心往专门沐浴的帐篷走去。 弄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反正她报完仇就会走,纪家家大业大,她冒了一次险就害死了那么多人,容不得她再冒第二次险。 皇家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沾。 此时,另外一处帐篷中,慕容乾盯着前方的人,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外公,你说什么?沈破军死了?孤派给他那么多人……” 那些人,可都是他养的私军,花了大价钱的。 “殿下,那些人……全都凭空消失了。” 回话的人一身一品官服,正是太子的外公,户部尚书程希。 他小声回着话,说的时候,却也忍不住背后犯凉。 那些人可都是精锐呀,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能解释这件事情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被人用特殊手法处理,早已尸骨无存。 做这件事情的人,得有多狠的手段,多强的势力? “可恶!”慕容乾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气得青筋直冒。 凤无忧那个女人,居然这么大胆,这么狠,而且,手段竟然这么高! 不过是死了纪家的一群奴才罢了,为了这么点区区小事,她竟然就杀了他四个得力助手,那接下来呢?她还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杀他? 第84章 骨笛,少弹这首曲子 第84章 骨笛,少弹这首曲子 “殿下,秦王妃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而且秦王的势力也远比你我想像的还要庞大,您……不可不防。” 慕容乾怒喝道:“他们敢!孤可是堂堂太子!” 程希没说话,只是心头暗暗叹息。慕容乾身为太子却如此焦躁易怒又自大自骄,难怪皇帝不喜欢他。 可,他是自己的亲外孙,他不扶持慕容乾又能扶持谁呢? “外公,你可有办法杀了那个女人?”慕容乾咬牙切齿道。 他对凤无忧的感觉越来越反复矛盾。看到凤无忧一心为了萧惊澜的时候,会幻想若是他们没有退婚,凤无忧也会这么为自己,可是遇到凤无忧做出不合他心意的事情,他又想趁早把她杀之而后快。 程希道:“殿下,凤无忧不过是个女子,杀了她有什么用?归根结底,是要杀了萧惊澜才行。” 慕容乾一颤。 杀萧惊澜……他作梦都想,可真的做得到吗? 程希沉沉道:“难道殿下还想和您的父皇与皇祖父一般,都在秦王府的鼻息下过活吗?” 秦王功高势大,自西秦开国太祖皇帝去世之后,接连烈武昭文两任皇帝都是看秦王府的眼色行事,小心翼翼地平衡皇权与秦王府之间的关系。 幸好天降大运,昭文十三年,秦王府遭逢巨变,死的死,残的残,他父皇的日子这才好过了一些。 可是萧惊澜都残成这样了,一出来照样威压十足,还有凤无忧在一侧助纣为虐,假以时日,秦王府是不是又会坐大? 若真是这样,他就是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而且,他现在之所以不能动凤无忧,不就是因为有萧惊澜护着,若是萧惊澜失势,那凤无忧还不是任由他处置? 这么一想,立时道:“还请外公教教孙儿。” 程希捋了捋胡子,道:“殿下稍安勿躁,老臣早已安排好,只等狩猎结束,定会要萧惊澜不死也要脱层皮!” 慕容乾听了程希的话大为开心,又拉着他说了几句家常才让他离开。 待程希走后,慕容乾兴奋地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他的外公他是了解的,官场老狐狸一只,既然他说已经准备好了法子,那就定然让萧惊澜吃不了兜着走。 “凤无忧,等处置了萧惊澜之后,看孤怎么收拾你!” 凤无忧忽然打了个寒战,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千心,正大呼小叫的嚷着热,又让人快把冰好的西瓜和葡萄拿来。 因为萧惊澜第一天上封台的事情,他光明正大的说腿疾犯了,推掉了一切皇帝的宴会。 这会儿皇上正在大宴宾客,奖励猎物猎的多的人,而他们却自己窝在帐篷附近的草坪上,舒舒服服地赏月吃水果。 “可是冷?本王让他们去掉几块冰。”凤无忧轻轻一颤,萧惊澜就察觉到了,立刻要让人把放在四周降温的冰块拿走。 不过还没动就被凤无忧拦住了,她指着自己的颈子道:“你看看,我还在出汗呢,哪里就冷了。” 她凑到萧惊澜的跟前,白晳的皮肤如白瓷般耀目,因为前倾的动作,领口微微下垂,几乎可以看到里面起伏的风景。 萧惊澜在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不易察觉地握紧,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转开目光,道:“你不冷,那冰就先不撤了。” 凤无忧心满意足地坐回去,完全没发现萧惊澜连耳根都微微泛红。 千心终于把冰好的水果拿过来,萧惊澜吃了几颗之后,身上的热度才降下来。 其实,他和凤无忧不是没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两人一起睡的时候,甚至身体厮磨都是常事,只是心境变了之后,许多原本可以克制的事情,也变得在失控边缘反复拉扯。 他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凤无忧,不由头痛起来。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怕是会一日比一日难熬。 那该死的七叶火凤草,究竟会在什么地方? 就在此地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然燕霖跑来,小声地道:“王爷,南越太子来了,还说……要见王妃。” 说到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封台一事之后,王爷对王妃的态度转变是个人就看得出来,甚至为了王妃不惜暴露云卫。 虽说云卫并未暴露,可从王爷的决断上,就可知王妃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还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之前,王爷对王妃的占有欲就已经很重,现在,还不得看得更紧啊!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差事实在是太苦了,竟顶着雷往王爷跟前送。 果然,话音一落,萧惊澜身周的气温立刻就降了两度,比冰块都好用。 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的关系怪怪的,说不上亲密,可也总有一分说不出来的连结。 这种连结,他很不喜欢。 “贺兰太子来了,请他来坐就好了啊。”凤无忧很是坦然的道。 听到这话,萧惊澜的气息才舒缓了一些,可是紧接着,就听燕霖道:“回王妃,贺兰太子说,有事……要单独和王妃说。” 呜呜呜,王爷,属下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可是王妃的性子也很难搞啊,若是属下把这事瞒过去,王妃一定会找属下算帐的。 而且说不定,还会连你也算进去的。 属下现在说出来,都是为了王爷好! 燕霖一副忠心为主,英勇就义的样子,让萧惊澜狠狠瞪了他几眼。 凤无忧在一侧皱起了眉,贺兰玖找她会有什么事? 虽然她很好奇那个教贺兰玖唱荷塘月色的人,可是贺兰玖应该并不知道她会唱这首歌,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背着人谈的。 不过凤无忧对贺兰玖没有恶感,贺兰玖曾几次三番地帮了她,先前皇帝的生日宴上,也是他第一个说她的舞比上官幽兰的舞要好的。 想了一下,凤无忧道:“王爷,我去去就来。” 萧惊澜对凤无忧向来没有太多的限制,就算此时心性变化,也不会仗着这一点要求凤无忧什么,相反,越是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就越是想要让凤无忧做她想做的事情。 见萧惊澜点了头,凤无忧就起身往驻地的入口走去。 贺兰玖就站在入口处的草地上,一身红衣在夜色中烈烈招展,艳丽无双。 见凤无忧过来,他一语不发,转身向外走。 这附近都有人守卫,不像猎场,因为太大而有守卫不严的地方,所以有人能混进来,在这里,是绝没有刺客之类的人能混进来的。 她和贺兰玖无怨无仇,贺兰玖不会害她,而且萧惊澜也一定会派云卫在她身边暗中跟着,所以凤无忧走得十分安心。 到了一处地方,贺兰玖停了下来,转身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贺兰太子,你找我到底何事?”凤无忧等了半天都不见他说话,只好自己开口问。 “凤无忧,本太子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有出过安陵城?” 越看越像,甚至比上官幽兰还要像。 凤无忧,真的不是他要找的人? 贺兰玖问得慎重,凤无忧也就仔细地想了想。 她把原主在脑内的记忆翻了一个遍,最后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从来没有出过安陵城。” “是吗?” 这回答似是击碎了贺兰玖最后一点念想,他愣了一会儿,忽然指着凤无忧道:“本太子就知道你这么凶的女人肯定不是本太子要找的人,行了,你可以走了。” 刚刚还严肃的要命的样子,转瞬就又恢复了本性,凤无忧差点给气笑,她懒得和贺兰玖一般见识,身子一转离开。 这家伙真是有病,把自己叫出来还走了那么一大截路,居然就只问了那么一个白痴问题。还神医呢,要不要先给自己看看呀。 回到萧惊澜那里,看到萧惊澜疑问的眼神,凤无忧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把方才的事情说了。 小手抚着额头,叹道:“真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都问了我好几次了。” 谁料,萧惊澜听了之后却道:“无忧,你是出过安陵城的。” …… 贺兰玖回到自己的驻地,一眼就看到上官幽兰坐在里面。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衫,就坐在草地上,膝前架着一张琴,熟悉的旋律正从琴声中流淌出来。 “剪一段时光缓溪流淌,流进了夜色中微微荡漾……” 当! 贺兰玖扬手扔出一片草叶,琴弦应声而断,若不是上官幽兰躲得快,她的脸就要被琴弦抽到了。 “贺兰玖!”上官幽兰甩开琴,含怒看向贺兰玖。 “幽兰公主若有事便说,少弹这首曲子!” 这曲子是他年少时最美好的回忆,按说应该就是上官幽兰弹的,可不知为何,每听上官幽兰弹一次,他就觉得这曲子的亵渎感增加了一分。 他宁可永远不听这首曲子,也不愿听到上官幽兰弹。 上官幽兰强压下自己的火气,走了几步到贺兰玖跟前,道:“本公主想借贺兰太子的骨笛一用。” 骨笛乃是南越的秘术,可驱百兽,猎场别的东西不多,就是动物多,上官幽兰要这样东西想做什么? 第85章 惩罚,王妃不喜欢 第85章 惩罚,王妃不喜欢 “上官幽兰,本太子虽答应帮你三件事情,但只限于帮你追求萧惊澜而已,你要骨笛做什么?” 这东西非同小可,万一上官幽兰拿来对西秦皇帝不利呢?那南越岂不是要背锅? “放心,我只是想引百兽去攻击萧惊澜,然后再来个舍身相救罢了。我若是因他而伤,你说,他会不会让我住进秦王府?” 贺兰玖皱起了眉头,上官幽兰这个女人还真是没品,连这种手段都想得出来。 “幽兰公主不觉得这法子太过拙劣么?” “拙劣又如何,管用就行。”上官幽兰忽然话风一转,冷笑道:“而且,贺兰太子当年的手段,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贺兰玖心口一缩,心脏像是被谁拧了一把,丝丝缕缕的疼痛,不过他面上一无表情,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对于上官幽兰的话,他根本不能全信,淡声道:“事情可以帮你做,但骨笛不能给你。而且……” 他看了上官幽兰一眼,不客气地道:“就算给你,你也不会用,幽兰公主该不会以为,这笛子是个人就能吹吧?” 想要驱使百兽不是那么容易的,话是实话,可,说话的语气也太气人了吧? 上官幽兰被贺兰玖的态度气得要命,可是有求于他,又不能发作出来。 忍了又忍,才道:“明日团体赛,皇帝必会上天明台观战,我一扬起绢帕,你就让百兽攻上天明台,想要咬死咬伤什么人,随你的便,只不准伤到我和秦王,我身上的伤,我自然会自己想办法。贺兰太子,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贺兰玖不信任上官幽兰,上官幽兰也一样不信任贺兰玖,所以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交到贺兰玖的手里。 “说完了?说完就可以走了。”贺兰玖不耐烦地道,一边说一边挥手,好像在赶苍蝇。 “你……”上官幽兰脸色发青,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 贺兰玖害她害破人亡,不是应该对她充满歉疚吗?为何如此无礼? “贺兰玖,你若还想抹掉良心上的歉疚,就最好好好地帮我办完这三件事。我能嫁给萧惊澜得到幸福,你才能赎了你犯下的罪,否则,你永远都别想抹掉你曾经做过的事情!” 摞下这句话,上官幽兰气冲冲地离开。 “王太子……”一个女子悄悄地走过来,小声叫了贺兰玖一句。 “王太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小鱼姑娘?”那女子不满地道:“我们姐妹天天听你说那位小鱼小姐有多善良多美好,难道就是这样的……” “住口!” 向来眉眼带笑嘻嘻哈哈地贺兰玖瞬间寒了脸,冷声道:“若再让本太子听见你说她一句不好,就立刻从本太子这里走人!” “王太子……”那女子一惊,立刻跪在了地上:“王太子,奴婢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奴婢一次。奴婢只是为您不值,您记挂了她这么多年,找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您?” 她们这些人,都是贺兰玖在找那个小鱼姑娘的时候搭救的,有的在茶街酒铺,有的在青楼楚馆,甚至还有一个姐妹,是从法场上救下来的。 因为某些原因,贺兰玖似乎认定那个姑娘的境遇不会太好,所以都往那些底层女子可能被贩卖和谋生的地方寻觅,她是最早被救下的一个。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抱过些不该有的心思,可是这些年来,眼看着周围的姐妹一个个的增多,而贺兰玖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她也就明白了那个小鱼姑娘在贺兰玖心中的地位,渐渐歇了那份心思。 甚至,她和被救下的其他姐妹,都希望贺兰玖能早日找到那位小鱼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现在终于找到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小鱼姑娘竟然是东林的公主,不仅对贺兰玖没有半分情意,还如此嚣张跋扈。 她们这些人,都知道贺兰对她有多深的情意,所以看到上官幽兰的举动,才会为贺兰玖报不平。 贺兰玖此时也平复了气息,淡声道:“小鱼是这世间最好的,本太子以后不想再听到你们说她半句不是。” 下意识的,他把小鱼和上官幽兰分开。 小鱼是小鱼,是十一年前在清溪涧救下他,为他止血疗伤,还给他弹琴唱歌的小仙女,而上官幽兰,只不过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女子而已。 “是。”那女子应声之后站起来,低声道:“王太子,奴婢斗胆再说一句,那位幽兰公主真的是王太子要找的人吗?和王太子先前所说,相差的太远了。” 知道贺兰玖听不得小鱼姑娘半点不好,这女子又说出了另一个疑问。 贺兰玖眼前浮现上官幽兰满含恨意的眼睛,还有她刺了自己的那一刀,他抚了抚腰间的伤口,轻轻一叹道:“人都是会变的,她变成这样,也许正是本太子所害。” 若是,当年他没有把鹿鸣洞的秘密告诉母妃,南越大军不曾从那里攻入芳洲,小鱼也不曾失去她的母皇和父后,那她是不是可以永远都像初见那般,善良又美好?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是他先做错了事,所以无论有什么惩罚,他都必须要承受。 “明日骨笛便交给你,见到上官幽兰挥动手帕,你就让百兽攻上去,制造些小的混乱即可,不要伤到人。” “是。”那女子听到贺兰玖的交代,连忙低头应下。 这又是她们对贺兰玖死心塌地的另一个原因,贺兰玖救下她们之后并不是把她们当奴婢看,也没有把他们供起来,而是实实在在地教给她们技能,让她们有一技傍身。 这样,即使将来她们离开王太子府,也依然可以生存下去。只是,她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第二日的团体战,四国各自派出一位负责人,分别带领二十个人,在追逐猎物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寻找那只野性十足的吊晴白额虎。任何一队先猎到那只老虎,狩猎就算结束。 这场比赛事关各国的颜面,皇帝和三国使节都十分重视,因此就算是萧惊澜也要来观礼。 贺兰玖和拓跋烈都换了骑装,打算亲自下场,西秦派出的是慕容毅,按说这种事情本该出慕容乾出面,可慕容乾的弓马虽然尚可,却要看和谁比。和慕容毅一比,那点技术就完全不够看,因此皇帝想也没想就钦点了慕容毅。 倒是东林,因为上官幽兰是女眷,因此并没有出场,而是派了随行的一个将军。 看到凤无忧推着萧惊澜到来,拓跋烈目光一闪,大步往他们走来。 场中的人都在等着皇帝,拓跋烈这一走动,就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烈王子这是要做什么呀?看样子,是冲着秦王去的? 他是要挑衅秦王吗? 一些人忍不住紧张起来,先秦王就是在和北凉的战役中身死的,而萧惊澜在回击时也足足杀了他们四个牧主和一个王爷,甚至,拓跋烈的一个舅父也死于此役,这两人可谓有不共戴天之仇。 拓跋烈来京之后一直没有去找过萧惊澜,难道这一次终于要出手了吗? “秦王爷,敢不敢和本王子打个赌?”拓跋烈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对萧惊澜说话,目光却在凤无忧身上转了一圈,又一次露出那种看猎物似的神色。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两次坑了他。 昨日在猎场之中,若非他身手不错,只怕真要被慕容月领着那群纨绔子弟痛揍,虽然最后反而是他收拾了那群人一顿,可凤无忧却也因此跑了。 萧惊澜目光微沉,周身的气息都变冷。 “王爷,别理他。”凤无忧皱了皱眉,这拓跋烈,怎么阴魂不散的? 不就是骗他去和慕容月求了个婚吗?她又没说自己是慕容月,一切都是拓跋烈自己想的,现在反而怪到她的头上来。 小手搭在萧惊澜的肩上,萧惊澜身上的寒气立刻下去一些,他淡声道:“没兴趣。” 拓跋烈眉梢一挑,道:“怎么,王爷腿残了连胆子也残了吗?居然打个赌的勇气都没有?” 混帐!拓跋烈这话让萧惊澜身边的人瞬间都怒了,他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北凉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王爷与北凉大战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窝着呢,现在竟然敢这么说王爷。 凤无忧的手也紧了一下,不悦地看向拓跋烈。 她不喜欢别人说萧惊澜不好,先前慕容毅不过说了一句让她不要嫁,她都觉得不愉快,更何况拓跋烈说的这么赤果果? 手上忽然一暖,萧惊澜不知何时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还轻轻拍了一下,示意自己无事。 他看着拓跋烈淡声道:“本王的王妃不喜欢。” 这算是什么理由? 原本怒气冲冲瞪着拓跋的秦王众人听到这话,连气势都痿了。 燕霖哀怨地看向萧惊澜,王爷,当众承认自己是妻管严,这样真的好吗? 凤无忧也是无奈,萧惊澜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毛病怎么又犯了呀? 之前让他想办法让自己光明正大地去秦王府,他就说他想她了,现在,又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还用得这么理所当然。 但,拓跋烈面前,凤无忧自然不会落萧惊澜的面子,因此一语不发,只是安静地站在萧惊澜身边。 第86章 算卦,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86章 算卦,得饶人处且饶人 拓跋烈在萧惊澜脸上来回看了几遍,忽然哈哈笑起来:“有意思。不过秦王,你不觉得这样会让本王子更有兴趣吗?” 萧惊澜的女人,若是他不在意就罢了,可他越在意,就让人越想要夺过来。 夺走大秦之光最重视的女人,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人兴奋。 “烈王子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凤无忧面色下沉,拓跋烈把她当成什么?随意抢来抢去的物件吗? 古代什么都好,就是物化女子的习惯,实在太差劲。 凤无忧哼了一声道:“脑洞太大是病,烈王子还是先去治治的好。” 凤无忧这么说,拓跋烈也没生气,反而盯着凤无忧道:“要治也得你来治,你不是医术很好吗?总有一日,本王子会让你成为本王子专属大夫!” 一边说,一边大笑着离开了。 萧惊澜安坐不动,可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拓跋烈怎么说他,他并不在意,可是把主意打到凤无忧头上来,就绝对不行。 遇到拓跋烈这么个厚脸皮的,连凤无忧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干脆不理。 拓跋烈刚走,贺兰玖居然也走了过来。 凤无忧想起昨天萧惊澜告诉她的事情,她幼时身体不好,纪夫人曾经带着她到外地调养,一去就是一年。 所以她其实是出过京城的。 只是,这事要不要和贺兰玖说? 思忖间,贺兰玖已经走了过来,他正想要开口说什么,凤无忧先一步道:“贺兰太子,我出过京城。” 贺兰玖没想到凤无忧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面色顿时微变,立刻问道:“何时?去了何地?” 凤无忧竟然出过安陵城,又或者说,她其实是从外地回安陵城的,那么,是不是有可能…… “我四岁时,泠洲。” 泠洲?不对,他不是在泠洲遇见小鱼的。但,泠洲离那里并不远。 “你在泠洲时,可曾去过别的地方?” “不曾。我那时病得很重,我母亲带我去养病,连下床都困难,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这些事情凤无忧都是听萧惊澜说的,但当年她身体不好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她差点病死,纪夫人为了帮她休养,因此带她去泠洲住了一年的事情。 甚至,凤丞相就是趁着去泠洲接纪夫人的时候,顺道接了被养在外面的杨氏一起回京,光明正大的让杨氏进了门。 而萧惊澜会对这些事情这么熟悉,原因就更为可笑。 他们在入城门的时候,正好和攻打芳洲凯旋归来的先秦王及萧惊澜遇上,马车里的凤馨染也不知怎么回事,跑过去就抱着萧惊澜的腿不撒手,在场足有上千人看到这一幕。正好此时皇帝前来劳军,杨氏就趁机请求皇上,给萧惊澜和凤馨染赐婚。 萧惊澜和凤馨染的婚约就是这么来的,萧惊澜那时已有十二岁,早已记事,这次相遇又关系到他的终身大事,自然印象深刻。 听过凤无忧的话,贺兰玖眼底燃起的一丝亮光渐渐散去。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真是魔怔了,就算凤无忧出过京又如何,小鱼可是芳洲女帝的女儿,而凤无忧有父有母,来历出身皆有据可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小鱼。 他先前一直觉得凤无忧太像,所以在心底先入为主,直到此时才想明白这一点。 “凤无忧,虽然你不是本太子要找的人,可是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本太子免费帮你算一卦。” 贺兰玖是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的鬼才,在占卜一事上也颇有盛名,许多人想尽办法,就只为求他金口一开。 而如今凤无忧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贺兰玖居然就愿意为她算卦,旁边的人无不嫉妒地看向凤无忧。 这凤大小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连南越太子也对她这么特殊对待。 凤无忧面无表情,什么算卦,都是封建迷信,她可是新时代坚定的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有什么鬼神…… 凤无忧正想用马克思主义给自己洗洗脑,忽然发现一件十分不对的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神,那她现在是怎么在这里的?她早就该随着那辆军用越野的爆炸一起炸成碎片了。 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她心头的变化别人自然看不出来,就算看来出了,也只以为她是因为贺兰玖给她算卦激动的。 贺兰玖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就似真似假地说道:“凤无忧,你今日气色不佳,诸事不宜,尤其……忌登高。” 贺兰玖来找凤无忧,本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虽然中间起了些波澜,但总归话是说完了。 他也不理会凤无忧听了是什么感想,自顾转身离开。 凤无忧冲着他的背影瞥瞥嘴,这贺兰玖的性子,还真是不讨喜。 虽然对鬼神之事有了敬畏,但凤无忧对算卦这种事情仍然是不相信的。若是一个人的命可以算出来,那天下哪里还有那么多悲欢离合因缘际会? 而且世间有一事长必有一事短,就如算卦强窥天命,于己身必有所害,所以真正的算卦多少有些仪式感,哪里会这么随便? 将贺兰玖说的话抛之脑后,一转眼,正好看到慕容毅。 慕容毅今日一身骑装,宽肩窄腰猿臂修长,远远的坐在马上,就让人觉得姿容朗逸英武非凡。跟着来的官员家眷们早已看呆了,有不少小姐都痴痴地把目光盯在他的身上,只昐着他能看一眼自己。 可是慕容毅却一眼都没看他们,反而望向另一个方向。 那些人顺着目光看过去,顿时,愤怒了。 凤无忧,怎么又是凤无忧。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北凉王子和南越太子都特意去找她说话,现在连毅王爷也看着她。 那个女人,到底记不记得她已经成亲了,是秦王府的王妃! “很好看?”一道凉凉的嗓音忽然从耳边传来,居然,是萧惊澜说的。 凤无忧面色一红,她是视觉动物,天生喜欢看好看的人,不抱着什么心思,只是纯欣赏。 当初第一眼看到萧惊澜的时候,不就看呆了来着? 方才,她看慕容毅也看出神了,却没想到,被当场抓包。 咳了一声,正想说什么,就听燕霖道:“王妃,你也太没眼光了,我们王爷若是摘了面具,随随便便甩他十八条街。” 燕大统领对自家主子的容貌有百分之二百的信心。相当初,王爷不过是从长街上打马而过,两侧扔下来的鲜花就足足铺了三寸厚,把马腿都淹没了。 现在王妃居然会被别人的容貌所迷,真是没见过世面。 凤无忧撇了撇嘴,燕霖也太会吹了吧,萧惊澜的容貌的确是极品,可是慕容毅锐利中正不乏俊美,也同样是上上之选。这两人若是站在一起,也只能用一句各有千秋来形容。 当然,若是纯论俊美,还是萧惊澜更胜一筹。 她忽略掉萧惊澜盯着她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昨天毅王将猎场的地图给了我。” 萧惊澜眉梢一挑,没说话,只是沉沉地盯着凤无忧。 不管怎么说,在他的面前看别的男子看到出神,都让他极为不爽。 凤无忧叹了一口气,把昨天遇到的事情和盘托出:“杨家、李家还有林家,都派了人来围堵我,多亏有了那份地图,我才能甩开他们。” 所以慕容毅对她,算是有恩的。 萧惊澜气息沉了沉,那三家好大的胆子,先害了纪家之人让凤无忧伤心欲绝,竟然还敢挟怨报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而此时,在一众爱慕少女愤恨的目光中,慕容毅终究是向凤无忧走了过来。 “毅王爷……”凤无忧主动打了个招呼。 慕容毅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才道:“沈破军沈公子昨日不幸遇难,已经基本可以肯定是野兽袭击所致。” 也就是说,凤无忧做的很干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凤无忧目光一跳,慕容毅是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情,让她知道她没有危险的吗? “秦王妃……”慕容毅心里很是纠结,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沈破军就是眼前的女子杀的,却还要为她遮掩。 这与他一贯的原则不符,法与情二者相争的厉害,但到了凤无忧这里,终究是情之一字占了上风。 “秦王妃,你的所做所为已足以宽慰逝者,何妨得饶人处且饶人?” 再杀下去,就是太子了,难道凤无忧要把慕容乾杀了才甘心? 慕容毅可以在杨李林沈四人的事情上对凤无忧睁一眼闭一眼,但涉及到国家储君,他却绝不会再退让。 这是他身为臣子的最后底线,绝不许任何人扰乱西秦的安宁。 凤无忧眸色一冷,慕容毅这是在警告她吗? 福平居大火,杨李林沈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终究下达了命令的人还是慕容乾,慕容乾不死,纪家人如何能瞑目? 因为他是太子,是慕容毅的兄弟,所以慕容毅就要让她放过他,甚至,不追究前面四人的死,也算是一种恩典是不是? 一股傲然冷意从身体泛出来,她淡然道:“毅王爷在说什么?本王妃有些听不懂。” 第87章 宠溺,分明是心机女 第87章 宠溺,分明是心机女 凤无忧不肯收手吗? 慕容毅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凤无忧,西秦一日安宁,本王可以保证,秦王府一日安宁。” 这话,已经是一个承诺了。 慕容毅在向凤无忧保证,只要她和萧惊澜没有做出威胁西秦的事情,他就能保秦王府一辈子太平王府,也不会让任何人来害萧惊澜。 若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慕容毅这么做相当于和皇帝对着干,身为皇子,这大概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他期冀地看着凤无忧,却冷不防,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一侧伸过来,握住了凤无忧白皙的小手。 “毅王爷,秦王府的安危本王自会承担,还是毅王也认为,本王已经残废到连王府安危都护不住的地步了?” 温热的大掌,在一瞬间安抚了凤无忧的心,她沉默着,现在已经不是她和慕容毅之间的事情,而是秦王和皇子之间的事情。 “秦王不觉得自己太自私,这么做对凤大小姐真的是好的吗?” “毅王不妨叫一句皇婶,长辈的事情,几时轮得到晚辈插口?” 气氛几乎是瞬间凝滞,两人彼此对望着,空气中几乎能擦出火花。 终究,还是慕容毅先一步移开视线,因为比赛开始的号角已然吹响,皇帝也快要到场了。 他看向凤无忧道:“凤大小姐,本王的话,还请你三思。” 说完,大步转身离开。他能说的话都说过了,剩下的,他无能为力。 若是凤无忧执意要进行下去,他也只能秉公办事,但,无论如何,他都会保她一条性命。 “上次就请我三思过了。”凤无忧小声嘀咕道。 “什么?”萧惊澜没听清,凤无忧赶紧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上一次慕容毅是让凤无忧三思不要嫁给萧惊澜的事情,凤无忧觉得这事还是不要让萧惊澜知道为好。 另一侧,皇帝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响起,今日的狩猎赛正式开始。 四队人马先后奔向不远处的猎场,皇帝皇后和百官也纷纷起身,准备去往不远处的高台。 团体赛的狩猎场和个人赛的略有不同,比个人赛时稍小一点,而且通过建在高处山峰上的天明台,可以看到下面的大部分场景。 团体狩猎战关系到各国的颜面,皇帝向来重视,每次都会到天明台观战,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皇上,臣弟腿脚不便,就不去了。” 因为腿残,萧惊澜对于狩猎自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请辞也说的过去。 但凤无忧却看了他一眼,狩猎如打仗,在追寻猎物的过程中使用包围、奔袭,调度等手法,往往与行军之中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次拓跋烈和贺兰玖都在里面,萧惊澜应该不会没兴趣才对。 她偷偷看了萧惊澜一眼,忽然想起一事。 “王爷,你该不会是因为贺兰玖的话才不去的吧?” 贺兰玖之前说,她今天不宜登高。 “贺兰玖卜术的确有名。”萧惊澜居然没有反驳,一场狩猎而已,又不是真的上战场,看不看都无所谓,可若是凤无忧出了什么事,他却是绝对不能允许。 皇帝也不想看见萧惊澜,正要同意,上官幽兰忽然开口说道:“王爷不去,那就让王妃去如何?” 一语出口,立刻察觉到萧惊澜的目光凌厉地望来。 上官幽兰心头又是欣喜又是气怒,喜得是她来西秦这么久,萧惊澜终于正眼看她,怒得则是,这一眼,是为了别的女人。 拳头在手心用力掐了一下,她要忍,只要再忍一会儿,凤无忧就再也不能插在他和萧惊澜中间了。 “皇上,皇后娘娘,幽兰大老远过来,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难得秦王妃与幽兰年纪相近,还能一起聊两句,请皇上皇后娘娘下旨,让秦王妃陪陪幽兰如何?” 上官幽兰娇俏的笑着,像个未经世事的姑娘似的,还讨好地拉着皇后。 程皇后在皇帝跟前并不受宠,连带着大臣们也不是很把她放在眼里,此时上官幽兰特意向她恳求的样子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不等皇帝开口,就道:“秦王妃,幽兰公主远来是客,你便代本宫尽尽地主之宜。” 皇后开口,凤无忧根本不能拒绝。 这上官幽兰是不是听到贺兰玖的话了呀?怎么贺兰玖说不能登高,她就偏偏让凤无忧去登高? 秦王府的几个人都神色不善地瞪着上官幽兰,可上官幽兰身份尊贵,他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秦王,你若是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皇帝此时才回应方才萧惊澜的请辞。 顿时,一众人马的目光又往萧惊澜看去,这幽兰公主可是抱着要嫁给萧惊澜的目标来的,西秦,乃至天下四国,无人不知此事,可是偏偏,在前两日的宴会上被凤无忧霸气地顶了回去。不止不能嫁入秦王府,连其他的路子也全都堵死了。 这两个女人之间可是有仇的,若是让她们两人呆一块儿,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也不知,秦王会如何决断。 只见,萧惊澜眸子微微流转,便道:“既然王妃有兴趣去观战,本王自然要陪着王妃。” 言下之意,凤无忧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一语既出,百官家眷之中又是一阵低呼。 这宠爱也太过了吧?简直就是宠溺。 都说秦王府历来对妻子极好,可是真没见过好到这种地步的。 那些名门贵女们一个个看着凤无忧嫉妒的眼睛发红,这草包到底是交了什么好运呀,明明要嫁的是个废人的,可结果,才嫁过去秦王的腿就能站起来了,而且还对她这么好! 若是早知秦王的腿没有什么大碍,她们也愿意嫁过去呀!至于毁容…… 有秦王这般的权势,容貌差一点,又算什么? 有好些人家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想办法把女儿往秦王府塞一塞。 毕竟凤无忧乃是京城出了名的草包,想来在府中有诸多不得体的地方,而他们的女儿一个个聪明伶俐能歌善舞,一旦进了秦王府,还不立刻就能讨秦王的欢心? 只是,当他们生出这种心思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凤无忧早就向皇帝请了旨意,没有她的同意,连只母蚊子都不能进秦王府。 这么一想,这些当家主母们顿时又悔又气,真没想到这个凤无忧这么有心机,竟然一早就断了往秦王府塞女人的路。一定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好,所以坚决不允许有做的比她好的人出现。 这种作派哪里草包了?分明就是心机女! 各人心中转着小心思,对大局却丝毫无干,最终,凤无忧还是和萧惊澜一道,一起上了半山腰的天明台。 天明台一半人工,另一半却是天然。 此处天然有一道石台突出于悬崖之外,可以俯瞰下方风景,于是西秦开国皇帝便命人将此处加固,最终修成了这个高台。 因为在这里可以看到天亮的第一缕光线,所以又叫天明台。 天明台地方很大,周围有一圈栏杆,皇帝皇后就站在栏杆边上,凤无忧推着萧惊澜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并没有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看,他们就在那里,黑衣服的就是咱们大秦的人。” 因为人多,又是团体行动,在上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有人讨好地给皇帝指引着。 “秦王妃不去看看吗?”上官幽兰不知何时到了凤无忧的身边,开口邀请她。 “不必了,我陪王爷站站就好。”凤无忧不知上官幽兰打什么主意,但不管怎么说,不搭理她都是最明智的做法。 凤无忧只是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上官幽兰却狠瞪了她一眼,凤无忧这是在跟她示威吗?是不是在嘲笑她连站在萧惊澜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冷哼了一声走到栏杆边上,她身边的侍女立刻指着一队靛青色衣服的身影道:“公主,那就是我们的人。” 上官幽兰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来,向着那些人的方向用力摇了摇。 参加狩猎的人马都知道皇帝必然会在天明台上观看,因此会有人特别关注这个方向,如今上官幽兰向着东林的人示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天明台不远处的树林里,一个红衣女子看到上官幽兰的动作,有些不屑地轻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从腰间拿出一把白生生的骨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这笛子极为特殊,明明女子吹得面色紧绷,明显非常卖力,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但,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周围的树木就簌簌地抖动起来。 松鼠,兔子,獐子,乃至于狐狸,野猪…… 各种各样的动作就像是听到号令一般,纷纷从树林深处涌了出来。 女子见此,吹得更加卖力,那些动物们就如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向着半山腰的天明台横冲直撞奔去。 天明台上,皇帝正在看着下方的狩猎,忽然神情一怔,问道:“什么声音?” 轰隆隆的,就像是闷雷碾过一样。 正想命人去问一下,就听守卫的军士惊恐地尖叫:“来人!快来人!有兽潮!” 第88章 兽潮,秦王坠崖了 第88章 兽潮,秦王坠崖了 兽潮,是指动物们不知受了什么不明原因的刺激,同时发狂,而且极具攻击性。 凡是打过猎或者在草原上呆过的人都知道,兽潮绝对是最可怕的事情,兽潮之中,没有谁能必胜,能生存下来,一半是实力,一半是运气。 只是说话的工夫,成百上千的动物就已经涌了进来,天明台上顿时大乱,台上之人惊恐地尖叫着四处逃窜。 “滚开!”凤无忧挡在萧惊澜的身前,一脚踹开一个漫无目的撞过来的人。 能上天明台的人至少也是三品官员和家眷,侍卫和婢女根本没有资格上来,所以现在萧惊澜的身边就只有她。 其实那些动物并没有多么可怕,只要应对得当,还是有很大几率不受伤害的,可是这些人一旦慌乱起来,光是拥挤和踩踏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更何况,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让萧惊澜死的? 萧惊澜此时早已站了起来,一把扯过凤无忧,避到一个靠着栏杆的角落。 只有这里才能保证身后无人,不必腹背受敌。 “你的腿……”凤无忧重重皱起眉头,她可算是知道萧惊澜的伤毒为什么迟迟好不了了,在过往的那六年里,这样的事情只怕时时发生。 暗杀、下毒、迫害,想要萧惊澜死的不仅有其他三国的人,更有西秦的皇帝,那些人的手段一定无所不用其极,就算萧惊澜身边有护卫,可那些护卫也不可能保证每一次都把萧惊澜护得周全,所以一定有需要他亲自出手又或者自救的时候。 他总是要强迫自己站起来,强迫自己运功,腿上的毒伤别说好转,他能撑到今天都是个奇迹。 “无事。”正如凤无忧所想,萧惊澜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他紧紧握着凤无忧的手,一双锐眸则冰冷地扫过台上的混乱。 人都怕野兽,却不知其实野兽也是怕人的,绝不会轻易攻击人。 这兽潮来的突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一定是有人故意。 只是,不知那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不时地有人和野兽撞过来,都被凤无忧和萧惊澜解决了。 凤无忧不许萧惊澜多运功力,总是想办法快他一步出手,免得他的伤势尽一步加重。 “无忧,你这样好像显得本王很没用。”这般紧张的时刻,萧惊澜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萧惊澜面上却没有一点不愉快的样子。 若是未曾下定决心,他只怕不会这么心安理得接受凤无忧的保护,但现在却不同,凤无忧是他的女人,她保护他,有什么不对? “小心……”一转眼,一只巨大的野猪咆哮着向他们冲来,嘴边的獠牙又长又尖,看了都吓人。 萧惊澜立刻将凤无忧拉到身后,凤无忧的身手他很清楚,这只畜牲不是凤无忧能对付得了的。 凤无忧手腕一紧,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拉开,萧惊澜就算再病弱,也不是她能抗衡的。 只是,才刚刚在萧尺澜身后站稳身子,就见一道人影尖叫着扑了过来。 “惊澜哥哥小心……” 上官幽兰不知怎么也看到了这一幕,还不顾生死地扑了过来,似乎是要为萧惊澜挡开这一击。 只是,她扑的方向似乎偏了一点,不仅没有挡在萧惊澜身前,反而撞在了萧惊澜的身上。 萧惊澜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野猪身上,根本没有留意,这一撞,竟被撞了个结实。 他的腿上有伤,完全抵不住上官幽兰的冲击力,踉跄着往旁边退开几步,和上官幽兰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原本被他护在身后的凤无忧就被彻底暴露在野猪面前。 一切发生的太快,凤无忧还没有从萧惊澜把她拉到身后的动作中醒神,野猪就已经近在眼前。 “无忧!”萧惊澜惊惧交加,低吼出声。 野猪离凤无忧太近了,根本来不及。 周围惨叫连声,兵荒马乱,凤无忧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她凝视着野猪,在它扑来的一瞬间,竟然反身一跳,主动跳下天明台。 凤无忧……她疯了! 上官幽兰先是一愣,既而狂喜,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凤无忧主动找死,这可谁都怨不了。 要知道,危险之前,本就有些人心理素质不好,是会做出头脑发懵的决定的。 天明台足有近百米高,这一跳,不死都不可能。 就在她得意之时,身子却猛地一疼,萧惊澜竟毫不顾惜她是女子,一掌把她击开。 上官幽兰撞到地上,疼得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位,却还是大声叫道:“惊澜哥哥你别去,凤无忧是自己找死,你不要管她,没用的!” 上官幽兰话音方落,就见一只手从天明台下方用力伸出,紧紧地扒住了栏杆。 紧接着,凤无忧从栏杆下面冒头,对着正对面几乎愣住的萧惊澜微笑着眨了眨眼睛。 “王爷,拉我一把,我快没力气了。”从栏杆上翻下去,然后再扒住台子边缘,这力气费的不是一般的大,凤无忧的肩膀都快被扯脱了。 短短瞬间,一颗心先是被打入地狱被人揪着衣领子拎起,萧惊澜此时才惊觉一身冷汗。 他面色狠狠下沉。 这个丫头竟敢这么吓他,简直是胆大包天,等他们脱险,他定要……定要…… 心头定要了半天,竟发现连个惩罚的法子都找不出来。 他强忍着膝盖的疼痛,大步上前去拉凤无忧,就在此时,一个妇人忽然从旁边窜出,双手举着一块大大的石头,狠命往凤无忧攀着栏杆的手上砸去。 “凤无忧,你害死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那妇人,居然是林家主母,林飞轩的娘亲。 她嫁入林家之后只生了一子一女,林飞轩是林府唯一嫡子,如今他死了,她在林府的所有指望都没了。 她对凤无忧早已恨之入骨,只是没有机会,而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那么大一块石头,若是在砸手上,只怕连手指都会砸碎。 林夫人被丧子之痛激得势如疯虎,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拦住她。石块携着风声重重落下,在砸到凤无忧手指的一瞬间,凤无忧五指一张,再一次松了手。 这一次落的太快,再没有任何地方能让她扒住,凤无忧的身子如风筝一般,快速地向下落去。 太好了! 上官幽兰眸光亮得惊人,那个凤无忧,终于要从这世上消失了!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嫁给萧惊澜! 正思忖着,眼前人影一闪,上官幽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萧惊澜紫衣翻飞,翻身跃过栏杆,毫不犹豫地也跳下高台。 “惊澜哥哥……”上官幽兰傻了,不,不会这样的!凤无忧掉崖是她活该,可是萧惊澜为什么也要跳下去? “王爷!”不远处,燕霖看到这一幕,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 各府的侍卫都被隔绝在很远的地方,燕霖发现不对,好不容易赶上天明台,看到的竟是这么一副场景。 “来人!快去救王爷!”燕霖狂吼着。 上官幽兰也反应过来,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救人!秦王坠崖了,你们快救人呀!” …… 这水好冷。 天明台下是条绕山而过的大河,凤无忧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松手。 落到水里,至少不会立刻就死。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水流底下的情况非常复杂,刚一落下,根本来不及冒头,她就被暗涌裹挟着跌跌撞撞地冲往前方。 水流是漩涡型的,凤无忧整个人在水中不断的旋转,根本没有机会上去换气。 胸口越来越难受,憋得几乎爆炸,凤无忧极力控制着身体的姿态,将手脚舒展到最开,只希望能勾住什么东西,好让她借个力。 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手腕一紧,似是被什么握住,然后整个身子都被人用力地提起。 萧惊澜? 即使是在不断拍击的水流当中,凤无忧还是看清了来人。 她瞪大了眼睛,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却苦于在水中说不出来。 萧惊澜的脸在眼前不住放大,随即,两片温热的唇瓣重重贴上她的唇。 齿关被打开,一股清凉的气息传入凤无忧的胸腔,她胸口爆炸般的疼痛顿时缓解,神智也为之一清。 萧惊澜见她恢复一些,立刻拉着她往上面游去。 他本身武功极高,只是被毒压制着不能轻易使用,但在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他只知道,看到凤无忧掉下去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破碎了。 “萧惊澜……别再运功。”凤无忧吃力地说道。 他的毒本就已经快要压不住了,还这样使用内力,是怕死的不够快吗? 萧惊澜没有回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凤无忧的手,任凭水流如何冲击,都没有半点松开。 一阵轰隆降的声响忽然传来,凤无忧转头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前方的河道上竟然出现一个漩涡,直径不算大,也就一米左右,可却正好在河道的正中央,他们被河水裹挟着,就是想避都避不过去。 这该死的老天爷,是真的想让他们死吗? 手腕忽然一紧,萧惊澜不知何时扯下了衣服上的布料,将两人的手腕紧紧绑在一起。 他的动作极快,可即使如此,弄好之后,漩涡也已经近在眼前。 “别怕。”萧惊澜低声说道,长臂一伸,将凤无忧整个裹在怀里,刚做完这个动作,凤无忧耳边就是轰鸣一响,被漩涡重重卷了进去。 第89章 偿命,不会丢下你不管 第89章 偿命,不会丢下你不管 天明台上,面对着贺兰玖如孤狼般阴冷气息,上官幽兰忍不住倒退两步。 “贺兰玖,把凤无忧推下去的人是林夫人,和我没关系。” 贺兰玖亏欠的人,在意的人,应该是她不是吗?为什么对凤无忧那么在意? 还有萧惊澜,为了凤无忧竟然自己也跳下去,连命都不要了。那个女人真的那么重要? “贺兰玖,你瞪我也没用,骨笛是你的人吹的,难道你还想怪到我头上来不成?” “骨笛的确是本太子的人吹的,但幽兰公主是不是能给本太子解释一下,为何那些动物上了天明台之后,会突然发狂?” 若非如此,也不会造成那么大的混乱。当红袖发现百兽竟然开始不受骨笛控制,并且发狂失控之时,立刻想办法告知了他。 他不顾一切赶回来,但……还是迟了。 此时天明台上的情况已经被控制住,各府的侍卫也都赶到,但众人都在忙着救治受伤的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上官幽兰的眸子闪了一下,百兽会发狂自然是她的手笔,若是不混乱,又怎么可能找到杀凤无忧的机会呢? 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贺兰玖,这件事情该本公主问你才对,本公主说过不许伤了秦王和本公主,结果呢?你难道不该给本公主一个交代?” 看着上官幽兰抵赖的样子,贺兰玖眼中忍不住浮现一丝厌恶。 小鱼不是这样的,至少,绝不会像上官幽兰这么无耻。 可偏偏,上官幽兰的长相,过往,还有她说出口的每一件事情,无不证明,她真的就是小鱼。 “上官幽兰,本太子是答应了你三件事情。”贺兰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邪肆狠厉:“但并不代表,本太子不会杀你。” 上官幽兰身子顿时一颤,低叫道:“贺兰玖,你敢!你忘了你当初……” “本太子做过什么事不用你提醒。”贺兰玖厌恶地打断她,凑到她耳边道:“你听清楚,若是凤无忧真的出事,本太子就杀了你,给她偿命。” 说完,贺兰玖大声喝道:“准备工具,下崖寻找!” 另一侧,慕容毅带人将皇帝皇后,还有他自己的母妃林贵妃等人都安顿好。这次的兽潮来的突然,天明台上的人措手不及,几乎都受了伤,甚至还有几人丧命,但皇帝等人因为有侍卫保护,因此都还算好,只是受了一些擦伤或者扭伤之类的轻伤。 把他们安顿好之后,慕容毅就打算离开。 “毅儿,你做什么去?”皇帝叫住了他。 “回父皇,秦王和秦王妃下落不明,儿臣打算带人去寻找。” 他面上平静,实则心头早已焦急万分,原本好好地一场观猎,怎么就会弄成这个样子? 天明台下的水流既急且乱,若是再不去,不知凤无忧会被冲到哪里去。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更急了。 “父皇,时间紧迫,还请父皇允儿臣调动猎场兵马,立刻前去寻找。” 一听慕容毅的话,皇帝就知道慕容从来没把他说的事情放在心里过。 他用了那么多心思想让萧惊澜死,可是都没有办法,这一次萧惊澜掉下悬崖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巴不得萧惊澜彻底死透,他也好拔除秦王府这颗西秦王朝的大毒瘤,又怎么可能还派人去把萧惊澜找回来。 “这件事情交给太子去做即可。”皇帝板着脸说道:“此地一片狼藉,你就负责收治伤员,处理善后吧。” “父皇……” 慕容毅一听就急了,连忙上前一步,可是皇帝却挥手止住了他:“此事就这么定了,你母妃也受了不轻的伤,难道你就不想在你妃身边尽尽孝心吗?” 林贵妃闻方,立刻皱眉轻哼了一声,她其实只是有些扭伤,但为了留下儿子,装一装也没有什么。 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 这一次皇帝是铁了心要杀萧惊澜,她这傻儿子居然还想去救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参合到这件事情里去。 皇帝的话说的这份上,慕容毅也毫无办法,只能看着皇帝把慕容乾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慕容乾露出兴奋神色之后,快速领兵离开。 …… 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凤无忧呛咳着醒来。 “萧惊澜!”刚一张眼,凤无忧就焦急地叫着萧惊澜的名字。 “本王在这里。”身侧传来悉悉簌簌地一阵响动,萧惊澜也用力咳了几声。 “你怎么样?”凤无忧连忙要去查看他的情况,这一动,就连着萧惊澜的手一起牵了起来,这才想起,进入漩涡之前,他们两人是绑在一起的。 想到那时的情况那么惊险,萧惊澜却采用了这种方式,凤无忧顿觉心头似被什么戳了一下。 她忽略掉这种感觉,解开手上的绳子之后就先去查看萧惊澜的情况。 此时周围一片漆黑,似乎是在什么山洞里。 方才他们被漩涡卷入水下,水流冲得他们晕晕沉沉的,既不知冲了多久,也不知冲到了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被冲进了暗流,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地面才对。 凤无忧身上有火折子,但此地都是岩石,根本无物可以引燃,完全没办法使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用摸的。 “无忧……”萧惊澜一把握住了凤无忧在他身上摸索的手,哑着嗓子道:“别检查了,本王无事。” 夏天本就穿得薄,湿水之后全都贴在身上,凤无忧还这样在他身上摸。 若他对她无情也就罢了,偏偏,他对她的心意,何止是有情两个字可以形容? 再摸下去,连他也不能控制会发生什么。 凤无忧此时已经检查的差不多,既没有明显的伤口,关节处也都完好,她多少放下了心,也就听萧惊澜的没有继续检查下去。 萧惊澜这才长舒了口气。 凤无忧扶着萧惊澜到旁边干燥一些的地方,让他靠墙坐下,终究没忍住道:“你怎么这么乱来!” 那么高的地方,他竟然跟着自己跳下来,而且在水中的时候还没少用内力,他不想要他的腿,不想活命了吗? 黑暗中萧惊澜看不到她的表情,可也能想像得出凤无忧微微鼓着腮,气呼呼呼的样子。 只是想一想,他居然就忍不住觉得心情很好。 “本王现在想想,也觉得确实有些胡来。” 他上一次这样任性妄为的时候,还是在六年前,那时父王母妃均还健在,上有大哥顶着世子的责任,下有二哥明里暗里护着他,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必考虑后果。 但自从六年前落日谷一役之后,他事事都想在前面,再没有像这样一时冲动就不管不顾的去做过什么事情。 可是…… “本王不后悔。” 凤无忧本来想忙着帮他坐得舒服一点,闻言,动作一下僵住。 胸口心脏呯呯乱跳,快要把胸腔都敲破了。 就算看不到,她也知道萧惊澜正在看着她,那份热度,几乎把她给烫伤。 可是,她从来不曾想过要留下来呀。皇家那些事情,她不想参合,真的不想参合。 纪家,经不起再一次的福平居大火了。 强迫自己把那些异样都忽视掉,凤无忧一边帮萧惊澜整理着姿势,一边说道:“但我很嫌弃好不好?我一个人跳下来还能想办法出去,你腿不方便,下来不是拖累我吗?” 黑暗中,萧惊澜的身子明显一僵,凤无忧不止一次说过他完美,是最适合做丈夫的人,面对他的腿伤从来没有过半分异样,反而有的只是怜惜和心疼。每次为他治疗的时候,也总是尽心尽力。 他以为凤无忧是不在意的,可是难道,这些全都是假的?她其实,根本就很嫌弃他的腿残? 脑子里乱的要命,尚未整理出头绪,就听凤无忧道:“我在你前面,上来。” 上来?上哪? 萧惊澜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黑了。 “本王能走。” 凤无忧居然是要背他,可他堂堂一个男子,怎么可能让凤无忧一个女子背他? “你的腿不想要了是不是?”凤无忧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不客气地道:“谁知道我们要走多少路?现在能走,等会儿不能走了怎么办?还不是要我背?还不如现在上来,等会儿累了你再下来走,还能让我歇会儿。” 若是现在有光,定能看到萧惊澜的面色早已涨红,他自幼身份尊贵,受的教育也都是大男子那一套,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伏在一个女子的背上。 “你可以……不必管本王。”这话,已经说的有点赌气了。 闻言,凤无忧噗嗤一声笑出声。 万万没想到,萧惊澜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这抹不开脸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若是能看到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更可爱。 “凤无忧!”萧惊澜低喝,声音里满是危险的信息。幸好这里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不然现在萧惊澜说不定已经恼羞成怒了。 凤无忧连忙敛住笑,正色道:“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可是成了亲的,我是你的妻子,对你有义务,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 第90章 霸气,情不知所起 第90章 霸气,情不知所起 萧惊澜听着凤无忧的话原本是开心的,可是听到义务两个字,笑容就一下沉下来。 这女人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着不懂? 她对他,真的一点情意也没有? 凤无忧面色也是复杂,她也只敢趁着这里黑暗萧惊澜看不到她表情的时候说这种话,若是到了外面,恐怕早就露馅了。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萧惊澜打破了沉默。 “你不是说要背本王吗?” 他不着急,只要他的伤毒治好,总会有无数种方法,让这个丫头承认,她对他并不只是义务。 “啊好……王爷,我在你前面,你把手给我就好。”凤无忧在萧惊澜的身前蹲下,摸到萧惊澜手之后,略一用力,真的将他背了起来。 其实背个把人对凤无忧来说本来就不是难事,她是王牌军医,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只要有人受伤都是她负责。受伤是不分男女的,男兵受了伤,她一样背起来就走。 只不过她前世的时候身高足有一七四,而到了这一世,却只有一六五左右,所以背起来,倒真是没有前世方便。 洞穴里有风微微吹过,凤无忧野外生存经验极为丰富,她知道,有风的地方就一定有出口,所以只要逆着风的方向行走就可以。 在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凤无忧的腿都有些麻了,她心头有些懊恼,若是放在前世,这一点路算什么呀?偏偏,她现在的武力值最多只有前世的四成,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就累。 “可是累了?”她的一点点变化,萧惊澜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他虽然常年坐在轮椅之上,身子比一般男子偏瘦,可份量却也并不轻,如今要凤无忧负着他走,真的是难为她了。 伸手在凤无忧额上探了探,立刻摸到一片湿滑。 “无忧,放本王下来。”凤无忧刚想开口就反驳,就听萧惊澜不悦道:“你自己说的,若是你累了,本王可以自己下来走一会儿。” 察觉到萧惊澜语气中的坚决,凤无忧只好微微屈身把他放了下来,不过,还是担忧地低头看向他腿的方向。 萧惊澜体内的毒素一直没有去除,随着时间的增加,毒素也在不断加深,本来就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候,可是这短短两日内,他已经数次动用了内力,还浸了冷水,凤无忧是真的担心。 在这样一个鬼地方,要针无针,要药没药,若是萧惊澜真的毒发了,她该怎么办? 想到萧惊澜很有可能在她眼前毒发而她却束手无策的样子,凤无忧心头就忍不住发紧。 “放心,本王命硬,就算是阎王爷,也没那么容易收走本王。” 萧惊澜语声淡淡的,有着看透生死的霸气。 这种糟糕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凤无忧瞥他一眼,心头忍不住想起前世和战友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时他们之间也是,越是困难的任务,就越喜欢嬉笑打闹,仿佛这么一来,连任务都会简单了似的。 这么一想,就附和道:“是是是,王爷你最厉害了,谁能把你怎么样呀。” 说笑了两句,气氛真的松快了一些,两人在原地休息了一阵,其实主要是凤无忧在休息,走了这么一段路,她着实是累了。 待休息好之后,两人又一次上路,不过这一次萧惊澜根本没有给凤无忧开口说要背他的机会,就直接迈开了步子。 凤无忧赶忙追上他,扶着他一起走。 洞中一直有微微的风吹来,可是却好像总也走不到头。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一亮,两点莹莹的光芒浮在前方。 黑暗之中乍见光明,那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 凤无忧心头大喜,叫道:“王爷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到出口了?” 萧惊澜看到那两点灯火时心中也是一喜,但当他看清那灯火的颜色,顿时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小心!” 那两点灯火,是绿的。 那根本不是什么灯火,而是野兽的眼睛。 就在萧惊澜低喝出声的同时,那灯火也猛地往他们扑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腥臭无比的气息。 凤无忧只是在黑暗中走的太久有些麻木,被萧惊澜一喝就反应过来,立刻往一侧躲开,可是躲到一半却听不到萧惊澜的动静,心头顿时知道,定是他的腿支撑不住,根本没有力气避开。 脑中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硬生生在空中变了向,重新扑回萧惊澜所在的地方。 在这种阴湿洞中生活的多半是蛇,她身体健康又懂医术,被蛇咬一下至少有一百种法子解毒,可是萧惊澜却不行,他体内的毒本就已经很麻烦,若是再掺了蛇毒,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萧惊澜被这畜牲伤到。 “凤无忧,不准过来!”萧惊澜怒喝。 他就算不能走,可至少还有武功,区区一条毒蛇,对他算不了什么。可是这个女人就这么扑过来,是不要命了吗? 危险关头,两人想的竟然都只有对方。 “王爷,我已经过来了。”凤无忧很没诚意地说了一句,还是扑向萧惊澜,萧惊澜又气又没办法,只能听着声音伸手去接她。 此时,那只巨蛇也已经到了跟前,离得近了,才能发现它有多大,光是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就足有一尺宽。 这可不是什么小蛇,而是一只巨蟒。 它张开大口,腥臭的气息几乎能扑到他们脸上。 该死! 蟒最可怕的并不是咬人,而是缠,若是被这大家伙缠上,以凤无忧和萧惊澜现在的状况,谁也别想挣脱。 凤无忧随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看准巨蟒的眼睛,狠狠砸了过去。 她前世手上的功夫就很好,毕竟是玩手术刀的,这点精细功夫不到家可不行。 石头正中巨蟒的眼睛,它本以为是一顿美餐,没想到还没吃到嘴就先被砸,吃痛之后顿时暴怒。 蛇尾扬起,狠狠地往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方向甩来。 凤无忧反身扑到萧惊澜的身前,萧惊澜根本来不及拉开她,蛇尾就已经到了。 呯…… 这一击重重砸在凤无忧的背上,连着她和萧惊澜一起扫飞出去,二人在空中飞了足有三四米,然后狠狠撞上后面的洞壁。 哗啦…… 本该坚硬的洞壁不知怎么弄的,被他们这么一撞,竟然像是纸片一般支离破碎。 洞壁后面是完全空心的,凤无忧和萧惊澜控制不住身形,齐齐摔了下去…… “毅儿……毅儿!”林贵妃叫了好几次,慕容毅才一惊回神,他敛下眼神,道:“母妃叫儿臣何事?” 林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固执了。 皇帝明明那么喜欢他,几次流露出要把皇位传给他的意思,可是这个傻孩子竟死活都不要。 不止如此,他还不肯成亲,林贵妃几乎把京中所有适龄女孩儿的画像都给他看过,可他就是不吭声也不点头,怎么说也没有用,甚至对任何女子都是不假辞色,只除了……那一个。 “毅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何时娶个媳妇回来,让母妃高兴高兴?”林贵妃不动声色的道。 “母妃,儿臣暂时不想考虑这事。”闻言,慕容毅顿时皱了皱眉头。 那些女子不是不好,只是,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是不想成亲,还是没有遇到想成亲的人?” 慕容毅忍不住动作一僵,然后又很快恢复正常,道:“母妃不要开儿臣玩笑。” “毅儿!”林贵妃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正色道:“她已经成亲了,是秦王妃,算下来,你还要叫她一句王婶!” 慕容毅一颤,抬头望向自己的母妃。 见他这样,林贵妃就知自己说中了,一时间眼睛大睁,道:“毅儿,你真的……” 她那么说,只是试探而已,毕竟慕容毅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特殊对待过,只有风无忧,所有和凤无忧有关的事情,无论大小,他都亲力亲为。 知子莫若母,林贵妃若是还看不出不对来,那她就枉为慕容毅的母妃。 慕容毅知道瞒不过去,颇有些苦涩地道:“是,儿臣的确是喜欢她。” 只是,发现的太迟,当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她已经嫁给了萧惊澜。 “毅儿,你……”向来不让自己操心的儿子,竟在人生大事上,犯下这么糊涂的错误。 但林贵妃毕竟在皇家浸淫多年,只片刻就平静了自己的情绪,问道:“毅儿,你真的喜欢她?有多喜欢?” 慕容毅垂头低声道:“儿臣真的喜欢她,若不是她,那别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凤无忧是何时走入他的心的?慕容毅自己也说不明白。 是初见时的倔强?是戳穿皇后阴谋时的聪慧?是面对太子时的无畏?还是那夜大火中,挺直腰肢,不让眼泪落下来的坚韧? 又或者,是她执意要报仇的执拗,是她下手时的果断,是她回护萧惊澜时的坚决,是她重情重义,虽百折而不回的气质。 总之,没有一个人像凤无忧,这世上,也再找不出一个凤无忧。 情不知所起,察觉之时,已切骨入髓。 第91章 尽力,七叶火凤草 第91章 尽力,七叶火凤草 “那就把她夺过来。”林贵妃惊诧于自己儿子的情根深重,却强忍住没说,而是提出了和皇帝一模一样的建议。 “母妃……”慕容毅又一次皱眉,母妃应该明知他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毅儿,你先别急着不耐烦,母妃只是想告诉你,你若不坐在那个位置,若不狠下心,有些东西,你就永远也得不到。” 这些话,林贵妃不是第一次说,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以往她没有能打动慕容毅的东西,可是这一次,有了。 凤无忧,就是那个最好的理由。 “毅儿,你该知道你父皇对你的期望,若是你坐上了那个位置,再杀了萧惊澜,天下之大,皆以你为主,你又有什么东西得不到?母妃知道你不喜欢听,但这些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林贵妃也不再留他,挥了挥手让慕容毅出去。 其实她本来就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了为帮皇帝留住慕容毅,才硬是让他一直呆在这里。 现在说了这些话,也没必要再装什么,干脆让他自己静一静。 慕容毅出了林贵妃的帐篷,目光一片沉郁。 他承认,母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若是他用这种手段得到凤无忧,那凤无忧也只会恨他而已,这种得到又有什么意思? 皇帝把保卫营地安全的事情交给了他,慕容毅不能离开这里,他在林贵妃的帐子里被留了许久,早已焦急万分,一出帐子,立刻就将自己的副将长孙云尉叫来,吩咐他跟紧慕容乾,若是慕容乾的人想要对凤无忧和萧惊澜动手,就不惜代价拦下来。 长孙云尉闻言,露出极不情愿的神色,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带了些人马加入到太子的搜索队伍中。 看着搜寻的人马远去,慕容毅的凝重地沉下面色。 此次萧惊澜意外出事,他父皇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太子与其说是带人找他,不如说是带人杀他。 他纵然也不喜秦王府势大威胁皇权,但更不喜欢这种阴私下作的手段。 只是他的人马太少,根本不可能在慕容乾的人马之前找到他们二人,所以能做的,也只有看紧慕容乾这一个方法。 “凤无忧,本王已经尽力了,希望你……能逃过这一劫。” ……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路跌跌撞撞,自己也不知道滚了多远,直到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路上萧惊澜都把凤无忧按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那些撞击,因此凤无忧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两人停下来之后,凤无忧很担心那条蟒蛇会追下来,但很快她就发现,那条蟒蛇是不会来的。 因为,这里太冷了。 其他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应该不算太深,可不知为何,就是冷得要命,只不过呆了片刻,凤无忧的就冻的嘴唇都有些发白。 蛇类喜欢温热潮湿的环境,在这样很冷的地方,它们会陷入冬眠,所以那条蟒蛇绝不会来。 确认又逃过一劫,凤无忧这才松了口气,但也因此觉得更冷了。 腕上忽然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可好一些?”萧惊澜低声问道。 温热的胸膛大大缓解了凤无忧的冷意,可她却皱着眉不悦地看向萧惊澜。 “王爷……你又用内力。” 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只是用用内力,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若再这么冻下去,只怕我们都活不过两个时辰。” 凤无忧不赞同的拧眉,可是不等她说什么,萧惊澜就把话题叉开了。 “我们先去看看这是哪里,如果能快点出去,本王也就不必再用内力了。”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凤无忧点了点头,和萧惊澜一起顺着路往前走去。 这又是一个新的洞穴,可不同于上面的那一个,这个洞穴四周墙壁上也不知是含了什么成分,隐隐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虽然不像外面那么亮,但看清东西却绝没问题。 两人相依相偎着往前走了一段,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水池,而在水池的正中央,长着一朵火红色的小小植株,远远看去,极为显眼。 “那是……” 在看到株植物的一瞬间,凤无忧的眼睛猛地瞪大。 不可能吧!那样东西,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可是她为了找这样东西研究了不知道多少古书,早将它的形态特性死死记在脑子里,绝对不会弄错。 “王爷,我先去看看!” 凤无忧激动得甚至顾不上萧惊澜,大步地跑过去,在仔仔细细地确认过之后,她回身向着萧惊澜高声叫道:“王爷,是七叶火凤草,它真的存在,我们找到它了!” 水潭边,萧惊澜和凤无忧一起看着那株草。 这株草最多只有巴掌大小,生在水潭的正中央,火红色的枝株傲慢非常,向着四周交错伸展开几片叶子,若是数一数的话,就会发现不多不少正好是七片。 “贺兰玖说七叶火凤草生长在旧火新寒之地,我原本以为会是在死火山一类的地方,熔岩喷发之后气温骤降,然后才能形成七叶火凤草生长的寒冷环境,可难道,是我弄错了?” 凤无忧看着那株草,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 虽然这株草和书上描述的长得一模一样,可若是生长环境不对,还是不能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给萧惊澜治疗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了,就再也不可能治好他。 “王爷,你可知道这猎场有什么特殊之处?” 想不出答案,凤无忧转而去问萧惊澜。 萧惊澜想了想,道:“猎场附近气候炎热,盛产温泉,就连植被也比寻常地方茂密,若说特殊,也就只有一这一点了。” “炎热,盛产温泉……”凤无忧念叨着,脑中不住的思索。 萧惊澜知道她在想事情,所以也不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凤无忧小脸凝重,微微皱眉认真思索的样子,让她整个人似乎蒙上一层光晕,美丽的近乎圣洁。 都说人认真的时候是最美的,果不其然。 忽然,凤无忧眼睛一亮,那一瞬散发出的光彩,差点耀花萧惊澜的眼睛。 “可是想到了?”萧惊澜轻声问道。 “对,想到了!”凤无忧开心的眉花眼笑:“真是笨死了,怎么早没想到呢,这火凤草生长的环境根本不是寒冷,而是炎热,它的生长需要大量的热量,如此才能形成它的药性。这周围之所以这么冷,是因为热气全都被火凤草吸进去了,这才是贺兰玖所说旧火新寒的意思!” 这些地方原本是热的,生长了火凤草之后就变成冷的,这不正是旧火新寒吗? 他们原来一直都找错了方向,让人去寒冷的地方找,难怪派了那么多人出去,却没一个人有消息。 想不到,阴差阳错,竟然在这里碰到。 “王爷,你的腿的有救了!”解决了最后一个疑问,凤无忧终于能确定,这株草就是能治萧惊澜的救命良药。 “你是说,这株草能治好本王的腿?” “对,不止是腿,就连毒素也可以彻底拔除。”凤无忧兴奋地道:“王爷可以恢复健康,重新成为以前那个天才少帅,大秦之光!” 这件事情,萧惊澜不知昐了多久,可是近在眼前的时候,他反而察觉不出激动。 他只是看着凤无忧,若是他的腿和毒伤好了,便可以给凤无忧一个确定的未来。 凤无忧,你可知道,你走不了了? “帮本王治疗。”萧惊澜沉声开口。 这也正是凤无忧所想的,七叶火凤草摘下之后要在一个时辰之内使用,否则的话就会变灰枯萎,彻底失去效用。 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根本容不得他们再做更周全的准备,若是他们现在不用,万一火凤草被动物啃食,又或者被皇帝派来找他们的人破坏了呢? 只有现在就把它给萧惊澜用了,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王爷,你可相信我?”凤无忧问道。 她等一下要用到的治疗方式委实匪夷所思,若是萧惊澜不信他,那就根本不能治。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她问这话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凤无忧咬了咬唇,道:“王爷,我要把你的膝盖打碎,重新接骨。” 萧惊澜的膝盖一开始就没有处理好,后来日积月累,更是变形严重,若是不打碎,根本不可能治好。 而且火凤草的药力也需要这样才能深入筋脉,将萧惊澜体内的毒素彻底拔出。 “所以呢?”萧惊澜淡声问道。 硬生生把人的膝盖砸碎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治疗方法都会心生抵触吧?可萧惊澜就只说这三个字吗? 他是根本不怕疼,还是真的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会很疼。”凤无忧道:“不是一般的疼,也许会超出你的想象。” 有可能,比萧惊澜原先毒发时所忍受的疼痛,还要疼上数倍。 “原来如此。”闻言,萧惊澜微微垂下头。 凤无忧有些紧张,萧惊澜该不会因为疼而不让她治吧?若是那样,他的腿就真的没有治好的机会了。 第92章 碎骨,受了多少苦 第92章 碎骨,受了多少苦 就在凤无忧乱想的时候,萧惊澜抬起头,轻笑道:“那你就给本王吹吹吧,你一吹,本王一定就不觉得疼了。” 到了这样的时刻,萧惊澜竟然还是如此云淡风轻的,好像治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腿一样。 而且他说的那叫什么话呀?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哪里疼了,吹吹就不疼。 凤无忧道:“王爷,我不是开玩笑,治这伤毒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可若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仍然治不好呢?” 不是她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而是这种事情,必须要说在前面。 一切的医疗,都是有风险的。 可谁知,萧惊澜连面色都没有变,淡淡道:“若治不好,就将你赔给本王,可好?” “王爷,你……” “你治坏了本王,自然要对本王负责,至少在本王死之前,你都要陪在本王身边。这样,难道不公平吗?” 萧惊澜平平静静地说着,眸子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凤无忧。 他的眼睛真的是凤无忧看过最好的一双眼睛,如高山清雪,藏着无数的盛世与春秋。 而现在,那双眸子里,满满的全是她。 凤无忧的心一下安定了,萧惊澜这么信任她,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爷,我现在需要你好好休息,半个时辰之后,我便会动手为你治疗。” 萧惊澜听话的地闭上眼睛,调息休息,而凤无忧则开始在一边准备治疗要用的东西。 身为王牌军医,凤无忧有一些非常好的习惯,比如无论什么时候,身上都会带一两把手术刀。古代没有手术刀,可是凤无忧自己画出了样子,让燕霖命人去打了,此时正好带在身上。 还有火折子,凤无忧深知火的重要,自然也要备一个。 所幸,这两样东西都没有被水流冲走,都还可以用。 有了这些,已经足够凤无忧完成一场手术。 她在洞底寻到一些苔藓和蕨类植物,贴着地皮搜刮过来,小心翼翼地点燃,然后又寻到了几根树枝,打算等一会儿当夹板使用,再然后,又扯下一些布条,尽量洗干净,放在火边烘烤着。 在这样的地方不可能做到无菌环境,她也只能尽量让器具符合手术要求。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她自己也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待觉得精神体力都恢复的差不多,便走到萧惊澜的跟前,问道:“王爷,你准备好了吗?” 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一般难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萧惊澜张开眸子,清明地看着凤无忧。 若是治好了,这个女人从此休想离开他的身边,他要定了她。 若是治不好,她就要将自己赔给他,至少在他死之前,都会在他身边。 无论哪一种,他都没有损失不是吗? 想至此,萧惊澜微微一笑,道:“开始吧。” 没有合适的工具去碎骨,只能采用最原始的石块,将萧惊澜的裤角绾起,凤无忧忽然对着萧惊澜微微一笑。 那笑,绝美,猝不及防,萧惊澜竟然看恍了神。 就在此时,凤无忧毫不手软,一石砸下,咔嚓一声脆响,早已愈合的关节应声而断,那动作太快,当萧惊澜反应到疼痛时,两条腿膝盖皆已被凤无忧碎骨。 “王爷,你忍一忍,绝对不可以乱动。” 剧烈的疼痛让萧惊澜瞬间惨白了脸,可是凤无忧却还说让他忍一忍,甚至,一眼都没有看他,那冷酷样子,简直让人怀疑这个女人的心是冰块做的。 他却不知,凤无忧是根本不敢看,生怕看了之后会心生不忍,妨碍后面的治疗。 萧惊澜十指用力,一直插入坚硬的地面当中,口中却淡声道:“你只管……继续就是。” 凤无忧虽然口中说话,但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她先前早已将七叶火凤草摘下,放在一块凹陷的石头中,用潭水泡着。 此时她将火凤草拿出,单手一捏,将捏出的汁水均匀滴在萧惊澜的双膝之上,草液刚沾到皮肤,萧惊澜的身子就重重地颤了一下。 若说方才的疼不过像是烈火灼烧皮肤,此时的疼就是用一个钻子,狠狠钻入骨髓中。 “很快就好了,王爷,你再忍一下,一下就好。” 凤无忧研习了大量古书,自然知道这治疗过程有多疼。碎骨之痛本就已经是常人难以忍受,更何况这药力还要刺激骨面经脉,让血肉重生呢? “本王……无事。”萧惊澜咬牙道,汗珠从他额上大滴大滴滚下。 凤无忧一眼也没有看萧惊澜,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的腿上。 她双手翻飞,动作快速而精准,手术刀划开表皮,剔除细碎的骨碴,寻找到正确的神经、血管、一条条地归于原位。 到了此时,就可看出七叶火凤草的神奇之处,汁液渗入之后天然便带着修复功能,即使没有针线,可只要将神经血管接合再稍留片刻,就会被完美的连接在一起。虽然这只是暂时的,后期还要仔细调养,但对于手术来说,已经完全足够。 外科手术是凤无忧最擅长的事情,如此恶劣的条件,如此精细的操作,却没有一处失误。 当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她拿起一侧已经滴完了汁水的火凤草,双手一揉,直接把火凤草揉成了泥,敷在萧惊澜的两个膝盖上,然后拿早就准备好的布条用力裹好,之前找到的树枝也派上用场,做成简易夹板,防止骨骼移动。 当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凤无忧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抬头,看到萧惊澜面色早已苍白一片,身上的汗水把衣服都湿了几层,这才再一次想起,这个手术,从头到尾都是没有麻药的。 可是萧惊澜竟然真的能做到一声不吭,又一动不动,直到她把所有的步骤都完成。 “王爷,你的腿一定会被治好的。”事到如今,凤无忧也只想得出这句话。 闻言,萧惊澜居然还扯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 “本王信你。” 只是话落,萧惊澜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晕倒是人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可是为了配合凤无忧的治疗,萧惊澜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清醒,直到此时,才放任自己晕倒。 萧惊澜突然倒下把凤无忧吓了一跳,连忙去查看情况,发现他没有生命危险,确实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她就皱起了眉头。 她方才只是接上了他的腿骨,可毒这件事情,她却插不上半点手。 按照古书里记载,七叶火凤草生在旧火新寒之地,也就形成了外阴裹内火的奇特药性,一开始能够修复静脉血管,正是这阴柔之力发挥的作用。 而一旦入了体内,随着血液流转,阴气慢慢流失,里面的火性就会完全显露出来。 这火霸道至极,天下没有任何毒性能抵得过这火的灼烧,所以凤无忧根本不用做什么,随着药性流转,萧惊澜体内的毒自己就会除掉。 可这么霸道的药性,自然也是有风险的,甚至,风险很大。 熬过这内火烧身,自然一切都好,可要是熬不过,那就会热火灼身而死。 药性的存续大概在六个时辰左右,萧惊澜究竟是死还是活,就全看这六个时辰了。 凤无忧调整了一下萧惊澜的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又极力搜刮了一些植物回来,把火生的大大的,然后片刻也不敢合眼,就在萧惊澜的身边守着。 也不知守了多久,凤无忧被萧惊澜的动作所惊动。 “父王,父王……” “二哥……是谁把我二哥弄成这样的……” “不要……不要杀我大哥!” 萧惊澜的声音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激烈。 凤无忧连忙扑过去抱住他,不让他乱动双腿:“王爷,王爷你醒醒……” “滚开!”萧惊澜一挥手把凤无忧摔了足有三米远,口中也狂乱地喝着:“杀……杀……” 他用力挥舞着双手,甚至连腿要也要踢动,可他才刚刚动过手术,就算有七叶火凤草的奇效,至少也要静养七天。这七天中若是乱动影响了骨头的接合,那就前功尽弃了。 “王爷……没有敌人,敌人都被打退了……你不用再杀了……” 凤无忧又一次扑上去,死死地抱着萧惊澜,不住地在他耳边低声安慰。 她的话,竟真的起到作用,萧惊澜慢慢安静下来,可忽然,他又一次有了动静,身体剧烈地颤抖。 “母妃……为什么……连你也不要我……母妃……” 秦王府剧变,秦王妃受不了丈夫和儿子去世的打击,在萧惊澜回来之前,投水自尽,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当时的萧惊澜,只有十七岁,放在现代,还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是却要承受那么多的打击。 这件事情,一定给萧惊澜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王爷……”凤无忧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他,可萧惊澜忽然手一伸,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死……母妃……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这语气,让人心疼。 他平日里心中到底藏了多少苦?竟只有在药力的催逼之下,才能够没有顾忌的说出来。 第93章 骗我,再练二十年演技 第93章 骗我,再练二十年演技 萧惊澜的手劲大的要命,凤无忧的手腕都快要被捏断了。 她想要抽出来,可是看着萧惊澜紧紧抿住的唇角,却迟疑了。 他在睡梦里,一定以为自己抓住了母妃吧?若是她抽开,萧惊澜会有多难过? 下意识的,不想他再如此伤心。 “好,我不走。”犹豫了一下,凤无忧终究没抽开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把萧惊澜抱紧,在他耳边反复说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不走……” 这声音,还有这气息,都奇异地安抚了萧惊澜,他嗅着凤无忧身上独有的淡暖气味,终于不在再那么激动。 凤无忧趁着这个机会伸指在他身上连点,按压了数处穴道,总算让萧惊澜彻底平静下来,再一次陷入睡眠。 折腾了一番,萧惊澜身上热烫的厉害,也不知究竟是火凤草的作用,还是发烧。 但不管怎么说,再这么热下去,就是个好人也要被烧傻了。 凤无忧扯下自己的一片裙摆,在潭水里洗干净了,一遍遍给萧惊澜擦身降温。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把七叶火凤草拔掉之后,这个石洞的温度在缓慢的上升,远没有刚进来的时候那么冷。 虽然如此,潭水还是凉的,用来降温足矣。 凤无忧先擦了额头胸口中这些有助于降温的地方,然后才是四肢,之前从上面的石洞滚下来的时候,因为萧惊澜一直护着她,身上有不少磕碰伤,还有几处被石头的棱角划破了。 凤无忧都小心地给他清理了一下,待到去清洗了布巾,重新回来擦第二遍的时候,凤无忧的眼睛却猛地瞪大。 是她看错了吗?那些刚刚处理过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愈合了? 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潭水为他清理了一下而已。 难道,是潭水? 这潭水能长出七叶火凤草这种奇药,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 凤无忧立刻跑到了潭水边,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毫不犹豫地往手背上一划,鲜血瞬间溢出,但她看也没看,就直接把水浸在了潭水中。 一阵激灵。 可,清凉的感觉裹着手背,竟说不出的舒服。 片刻之后,她拿出手一看,刚刚才划开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收口。 这潭水,真的有奇效。 简直再没有比这更让凤无忧高兴的事情,原本萧惊澜的伤口可能要七天才好,可是有了这潭水的助力,据她估计,三天左右就可以好的差不多,一旦骨骼愈合开始稳固,剩下的只要静养就行。 凤无忧拿着布巾蘸了水,开始一遍一遍给萧惊澜擦身,尤其是那些伤口的地方。 来来回回地,也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等她累出一身大汗的时候,萧惊澜身上可见的伤口,差不多都收口了。 她又把布巾打湿直接敷在萧惊澜的膝盖上,这药本来就是长在水里的,如果水和火凤草的药力相配合,一定对萧惊澜的伤口更好。 做完所有这一切,她才终于在萧惊澜的身边坐下,默默守着他。 萧惊澜此时已经睡的很安稳,仿佛先前那么惶惑慌张的人根本不是他,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凤无忧心疼。 他受过的苦,真的太多太多了。只希望这一次之后,他能恢复健康,再也不必受人掣肘。 “无忧……”睡梦中的萧惊澜忽然又低叫出声,手也抬起来,似是在找着什么。 “我在……”凤无忧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在。” 方才她就是这么安抚萧惊澜的,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都没注意到,萧惊澜这次喊的并不是母妃,而是她的名字。 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这才终于安心,也不知他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拉,竟然把凤无忧直接拉到了怀里。 “无忧……”他满足地低叹了一声,亲昵地在凤无忧脸上蹭了蹭。 这模样,好像小孩子呀! 凤无忧哭笑不得,想要起身,萧惊澜却搂得极紧,根本动弹不得,而且她一动,萧惊澜好看的眉毛就会用力地皱在一起。 心头,不知为何就不舍了。不忍看他皱眉。 小手在他眉间抚过,把他的皱痕抚平,探过他的温度,发现他身上的热度已然退去,心下终于一松,躺在萧惊澜的怀里,不知不觉地睡着。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萧惊澜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凤无忧安宁的睡颜。 心,像是化开了一样,膝盖上传来丝丝缕缕的温热,身体也前所未有的轻松,略微运功试了一下,惊喜地发现,身体里的毒真的不在了,而腿伤,也在好转当中。 而这一切,都是凤无忧带给他的。 “王爷……”凤无忧幽幽醒转,看到萧惊澜的眸子,吓了一跳。 他的眼睛好亮呀,而且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着火了一样。 “醒了……睡得可好?”萧惊澜飞快掩去眼中的神色,若是表现的太明显,会吓到这个笨丫头的。 凤无忧舒了一口气,她刚才,大概是看错了吧。 点了点头:“嗯,睡得很好。王爷,你怎么样?” 最关心的,还是萧惊澜的毒和伤。 “毒素已经尽去,腿上也热热的的。”萧惊澜如实说道。 “那就好。”凤无忧大大松了一口气,一转头看到潭水,连忙把潭水的功用和萧惊澜说了。 “王爷,你这几日多用潭水擦身冲洗,一定会好得更快的。三日之内,你的腿绝不可有丝毫用力,三日之后,若是有人找到我们,我们就出去,若是没人找到我们,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你好了再出去。” 这洞中几乎没有什么生物,但凤无忧试了几种蕨类植物,发现意外的十分清甜,而且吃下之后力气似乎也充足了,果然生长在天材地宝附近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想想她之前为了取暖烧掉了一大堆,还真是暴殄天物。 萧惊澜自然不会有意见,纵然条件再差,但只要和凤无忧在一起,那便都是好的。 时间很快过去两日,这两日凤无忧一日数次帮萧惊澜用潭水擦身,盖在膝盖上的湿布更是从没断过,渴了就过滤了潭水来喝,饿了就吃些蕨类植物,到了晚上,更是相偎而眠。 凤无忧没有感觉错,拔出七叶火凤草之后,洞中的气温在显著上升,这也说明,猎场周围正如她先前所想的一样,是有地热资源的,只不过这附近的热气被火凤草吸走了而已。 到了第三日,凤无忧正在潭边掬水浸湿布巾,忽然听到一阵响动。 心立刻提了起来,这洞里只有她和萧惊澜两个人,怎么会有别人的声音? 还未来得及查看,一队穿着西秦军装的人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看到凤无忧和萧惊澜,那队人也愣住了。 他们只是随意进来找找,没想到,竟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首的人对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大步往他们走去。 “秦王,秦王妃,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你是来的我们的?”凤无忧立在原地不动,静静地凝视着他们。 “对啊,你们从崖上跌下去,燕统领都要急疯了,找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靠近凤无忧。 凤无忧似乎也露出欣喜的神色,道:“那你们过来吧,王爷受了点伤,不方便行动。” “是,属下这就过来。”那人一边快速走着,一边袖口一抖,将一柄锋利的短刀藏在手中。 与此同时,其他的人也都往这边走来,但,却是分散开的,形成一个半圆形,隐隐将凤无忧和萧惊澜包围在里面。 凤无忧仿佛根本没发现,还在笑着和那个首领说话:“你们能来太好了,我和王爷正愁怎么出去呢。” 看到首领越走越快,马上就要走到她的跟前,凤无忧似是想起什么,道:“对了,我找到了能治王爷七叶火凤草,你帮我拿一下……” 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出去,仿佛要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那个首领。 首领一愣,七叶火凤草,这可是古书上才有记载的奇药呀!天地间真的有这样东西?他若是把这个带给太子,太子定然会重重赏他。 想着,脸上堆满了笑,连忙伸手去接。 “是,王妃请把东西给……唔!” 他的眼睛猛然张大,不可置信地低头,凤无忧两指夹着薄如蝉翼的手术刀,嗖地一声从他胸腔里拔出来。 “想骗我?再去练上二十年演技吧。”凤无忧把人一脚踹开,飞身就向离他最近的另一个人扑去。 那人措手不及,被凤无忧一刀划过脖子,鲜血溅得老高。 到了这时,所有人都知道暴露了,也不再遮掩行踪,向着凤无忧的方向杀了过去。 洞里虽然宽敞,但通往萧惊澜所在的地方却恰好有一个狭窄处,只容一两人同时通过。 凤无忧是军医,更是王牌,专业素养没得说,早安顿萧惊澜的时候就下意识选择了有防备措施的地方。 此时,那些人想要杀萧惊澜,必须先通过凤无忧。 第94章 狠辣,站起来了 第94章 狠辣,站起来了 “滚开!”来人大喝着,他们的组织非常严密,就算首领被凤无忧杀了,可紧接着就有人出来领头,根本没有一点慌乱。 凤无忧眼睛一眯,想让他滚,也得看对方有没有那个本事。 将两柄手术刀捏在手中,揉身向着那些人冲去,寒光一闪,就有人鲜血飙飞。 那些人上了两个都被凤无忧摞倒之后,一个个地也都谨慎起来。 他们也发现了,凤无忧的招法非常诡异,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躲闪,几乎不怎么出手,但她每一出手,就必有人要丢掉性命。 这女人,真狠! 难怪狩猎个人赛的时候,他们派了二十多个培训到七成的人去,竟被凤无忧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手法,这种狠辣,不杀光才怪。 “不要管凤无忧,去杀了萧惊澜!” 他们来之时太子交代了,萧惊澜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杀了萧惊澜,区区一个凤无忧,还不是太子殿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且,兵法云攻其必救,只要萧惊澜受到了损伤,就不信凤无忧还能这么游刃有余。 话落,几个人立刻上来同时攻向凤无忧,他们并不怎么出杀招,而是缠住她,旁边有人纵身一跃,就要从凤无忧的头顶上跳过去,奔向萧惊澜的方向。 见状,凤无忧眼睛都红了。 这些人,简直该死! 现在的萧惊澜根本不能动,一动,就前功尽弃。她好不容易才治好萧惊澜的腿伤,若是被这些人毁了,怎么可能甘心? “下来!”凤无忧第一次主动出击,狠狠逼开周围的人,脚尖一点向上跃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腕。 原本,以她的体力和功夫,是根本不可能跃那么高的,可也许是心性太过悲愤,就在跃起的那一瞬间,她体内潜能大爆,竟硬生生地比平时高了三尺,正好抓住那个人。 体内的力量远比先前充沛,凤无忧心头一喜,她的武力值似乎又有所恢复,至少有前世的五成,也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饮用潭水的功用。 心头喜悦,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慢,手术刀寒光一闪,直接划开了那人的脚筋。 “啊……”那人惨叫一声,跌在地上抱着脚死命打滚,而凤无忧力道用尽,也从空中落了下来。 原本围杀他的人看到机会,立刻拿着刀向着她的背后狠狠划来。 四五道银光同时罩向她,几乎把她整个都笼在里面。 “噗……” 凤无忧察觉到危险,硬是向前冲出半步,躲过了其中几刀,可终究还是有一刀没有避过,被劈中了,一瞬间,鲜血淋漓。 可她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一落地就抬头看向萧惊澜,恶狠狠吼道:“萧惊澜,你若敢动一动,我从此以后和你一刀两断。” 已然蓄起劲力打算强硬起身的萧惊澜闻言,瞬间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凤无忧,有些话,她说的出,就绝对做得到。 凤无忧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吐出口中的血水,转身再次迎上那些人。 这一队人马总共有十二个人,每个人的武功都不低,除去一开始被凤无忧趁他们不备杀了四个,又断了一个人的脚筋,还有七个。 面对如此劣势,凤无忧却没有丝毫惧意。 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不来自对面的威胁,而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而凤无忧从来不惧。 她的特征向来:敌越强,她越强。 一张小脸面色冰冷,冷中又燃着一丝火焰。 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这种糟糕境况,此时,反而激起她心中潜藏的战意。 血战。 那些人马越打越是心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刁钻这么狠辣的打法,你完全想象不到凤无忧下一秒会用什么招式,又从什么地方挥出,她似是完全不惜命,可你若是真的去追杀,下一秒,就会有一道细小的寒光毫不留情地收割掉你的性命。 凤无忧身上也有伤,也有血,但,一刻钟过后,整个场地上还站着的人,只有她。 冷冷看着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人,凤无忧问道:“谁派你们来的?皇上,还是太子?” 这个人便是方才被她割断了脚筋的人,因为失去战斗力没能再出手,反而活到了最后。 凤无忧神情冰冷,语气更是森寒,而那人方才亲眼目睹了那么一场地狱一般的打斗,早就吓破了胆。 “是……是皇帝下令,太子派我们来的。” 凤无忧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父子两人,果然是一丘之貉。 “你们和其他人怎么联系,除了你们,还有没有人到这里来?” 萧惊澜腿部不能移动,若是还有人,她就要趁早想办法了。 但幸好…… “我们有信号烟,若是有人有发现,就放烟。可是……可是……” 他看了周围的尸体一眼,凤无忧杀的太狠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其实,这也是他们贪心,想自己把这个功劳领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里,只有他们一队人马。 凤无忧总算舒了一口气,这些人看来也是撞运气撞到这里的,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秦王妃……我都说了,你……你饶我一命……”那人拼命地扣头,但,凤无忧怎么可能饶过他? 方才就是这个人要去杀萧惊澜,若不是她反应快,就算萧惊澜没有被杀死,腿上的伤也会因为他的打扰而前功尽弃。 伤害萧惊澜的人,她绝不会放过。 刀光一划,将那人彻底结果。 此时,她才感觉到身子累得几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连拿着手术刀都费力。 回身,看到萧惊澜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定定看着她,但却真的一动也没有动,顿时,露出一丝笑意。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萧惊澜身边,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笑道:“乖。” 这般放肆无礼的动作,若是别人做了,此时只怕手早就拿去喂狗了,就算是凤无忧做,萧惊澜也得黑一下脸。 但此时此刻,萧惊澜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疯狂回荡: 萧惊澜,你若是放这个女人走,就是全天下最蠢的蠢蛋。 “疼吗?”哑着嗓子,轻声发问。 她身上至少有五六道伤口,背上的那道最重,鲜血把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其他地方的也不可小瞧。 凤无忧咧了咧嘴,很诚实地点了下头。 她又不是铁人,受伤了当然疼啊。 “去洗个澡。”萧惊澜要很用力才能维持住声音里的平静:“这潭水对伤口有好处,先去处理一下。” “不要吧。”凤无忧皱眉:“这水我们还要喝呢。” 就算给萧惊澜擦身,她也是先把水掬到一块凹下去的石头里的。 萧惊澜面色有些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种小事。 这潭水一直在细微的流动,明显是活水,而且,就算不是活水,凤无忧用过的,他也不嫌。 “可以先盛一些喝的出来,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萧惊澜道:“这水之所以能治伤,应该都是火凤草的作用,现在火凤草被我们采摘下来,这水的药性也持久不了了。若是不用,岂不是可惜?” 他说的诚恳,凤无忧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这水的确在细细的流动,只是水量很小,几乎看不出来,等里面的水全部被置换掉,药性自然也就不存在。 与其这样,不如趁着能用的时候先用。 点了点头,往水池边走去,刚走了两步,忽然回身,解下身上的外衣往萧惊澜头上一丢。 “不许偷看。” 一件脏兮兮地外套从天而降,直接罩在了萧惊澜的头上。 萧惊澜先是一怔,既而无声地笑了起来。 若是凤无忧能看到,一定会被他这个笑容惊住的。 以洁癖闻名的秦王,被一件脏了叭叽的衣服盖住,居然还能笑出幸福的味道,怕不是疯了不成? 萧惊澜伸手捻了捻衣服的布料,忍不住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他就决定,绝不会放过凤无忧。 想不到,居然成真了。 虽然,这不放过的意思,有些不一样。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响起,然后是水声。 凤无忧一定已经入水了,她身上穿着什么? 要清洗伤口,外衫总是要脱掉的吧,那么,就是只着着小衣? 脑中浮现出一片旖旎的景象,凤无忧洁白如玉般的皮肤,修长的颈项,漂亮的蝴蝶骨,纤细的腰线,还有…… 一股热流忽然在身体中窜起,萧惊澜几乎无法压制,那热流在身体里到处乱窜,似乎要寻找着突破口,忽然之间,膝盖的地方一热,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打通,全身的力道瞬间充沛…… 萧惊澜一惊,几乎来不及思考,下意识腿部用力…… 唰…… 他这是……站起来了? 不是勉力而为,不是强自硬撑,而是,真的站起来了。 感觉着腿部许久都未曾有过的坚实力量,萧惊澜嘶哑出声:“无忧……” 这一刻的喜悦也好激动也好,他都只想与凤无忧分享。 第95章 吻她,您有点儿叛逆 第95章 吻她,您有点儿叛逆 头上的衣服早就在萧惊澜站起的一瞬落地,他的目光忙乱地寻找凤无忧。 凤无忧闻言转头,看到萧惊澜的身形也愣住了。 “不是说不让你……你的腿好了?” 凤无忧翻身上岸,快步往萧惊澜奔去,弯腰就去查看他的腿:“王爷,你的腿好了是不是?筋脉通了吗?有力量了吗?可以走吗?你……” “无忧……”萧惊澜一把拉住她,目光紧紧地盯着。 似有一簇火焰在他眼底燃烧,灼得凤无忧浑身都开始发紧。 “王爷……” 她有些虚弱地叫了一声,可,不等她再说什么,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身子被重重按在洞壁上,一个火热又迫切的吻迫不及待地覆上她的唇。 “唔……”凤无忧嘤咛了一声。 “萧惊澜……”凤无忧又羞又恼地喝止了他。 萧惊澜眼中的清光一暗,哑声道:“无忧……” 凤无忧就目光一转,问道:“什么声音?” 咕噜咕噜…… 这声音……不是吧! 凤无忧想到一个可能,推开萧惊澜大步跑到潭水边,看了一眼就急声叫道;“萧惊澜,潭水没有了。”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那潭生长七叶火凤草的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下降,照这个速度,最多再半个时辰,就会漏光了。 事出突然,萧惊澜不得不放下满心的情思,也跟过来看了一眼。 “应该是摘除七叶火凤草,这里温度回升,潭底一些缝隙中的冰化掉的缘故。” 这个山洞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极为寒冷,绝对在零度二三十度以下,潭水因为有七叶火凤草的关系没有结冰,可是下面的缝隙不会有这样的影响,必然是结了冰的。 现在冰化掉,缝隙重现,潭水漏出,也就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随着冰越化越多,这潭水还会漏得越来越快。 “把衣服脱了。”凤无忧忽然转向萧惊澜,不容辩驳地命令。 什么?萧惊澜愣了一下,凤无忧已经用力地推着他:“这水对你的伤处大有好处,赶紧再下去泡泡,动作快点,别让我把你踢下去。” 萧惊澜几乎被凤无忧一路推到了潭边,只好听话除了衣裳,只着中衣下到了潭水中。 “你先泡着,我到外面看看。”凤无忧说了一句,就打算先离开,方才发生了那些事情,她可没心大到还能和萧惊澜平静相处。 可是刚走了一步,身子一紧,被萧惊澜拉住了。 “你打算就这样出去?”声音沉沉的,明显可以听见其中的不悦。 凤无忧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竟然就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衣服,还是湿的,全都贴在身上。 这岂不意味着,她被萧惊澜给看光了? “色狼!” 一拳,直击萧惊澜。 此时萧惊澜在潭中,凤无忧在岸上,本就比他高了一截,这一拳出去,正好打在萧惊澜脸的位置。 而萧惊澜自明确心意之后对凤无忧根本不设防,压根没想到凤无忧会突然出手。 呯…… 萧惊澜左眼剧痛,踉跄一下倒入水潭,而凤无忧看着自己的拳,也彻底傻了。 老天爷,这都是……什么操作? …… “王爷……” 萧惊澜转了个身,背对凤无忧。 “王爷……”凤无忧讨好地又叫了一声,再次转到萧惊澜面前。 萧惊澜狠狠瞪她一眼。 那一眼若是放在平时,定然是极有威慑力的,可问题是,他现在青了一只眼睛呀。 凤无忧低下头,拼命忍住笑,这样子看得萧惊澜更气,问道:“很好笑?” “没有没有。”凤无忧连忙否认:“我是想说,我用潭水给王爷敷一敷吧,消散的快。” 因为意外的一拳,凤无忧终究没有出去,还跟着萧惊澜一起下了潭水,没办法,谁叫她动手了呢? 而且打人不打脸,可她不仅打了,还把萧惊澜的眼睛打青了。 看凤无忧一副无辜讨好的样子,萧惊澜真是又气又恨,有心把这丫头狠狠地揍一顿,可只怕还没动手,他自己就先舍不得了。 “给本王敷眼。” “是。”凤无忧连忙用布条蘸了水,轻柔地给萧惊澜敷眼睛。 离得这么近,凤无忧身上的气息一个劲地往萧惊澜鼻子中钻,可是经过了方才那一场乌龙,萧惊澜就是对凤无忧再有想法,一时间也生不出什么反应了。 “王爷等一下,我去清一清布条。”凤无忧把布条重新在水里打湿,拧干的时候,忽然皱了皱眉头。 “本王自己来。”手里的布条一下被人夺走,萧惊澜盯着她道:“背上的伤,如何了?” 那道伤,是为了他而受,若不是凤无忧拼死拦住那个人,他的腿伤早就已经前功尽弃。 “刚才……是不是也撞到背了?” 他亲她的时候,可是将她按在了洞壁上。 想到此事,萧惊澜心情就变得极为懊恼,他向来考虑事情都是很周全的,却没顾及凤无忧这么严重的伤势。 “没有,刚才是肩靠在墙壁上,没碰到伤口。”凤无忧安慰着萧惊澜,但至于真的假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让本王看看。”萧惊澜扯过凤无忧,要看她背上的伤口。 这潭水虽然有愈合伤口的能力,可是那一刀伤得那么重,谁知道会伤成什么样? 就算伤口愈合,万一留下疤呢?那身如白瓷般的皮肤若是被毁了,他该有多心疼? 凤无忧有任何一点损伤,他都不允许。 “王爷,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凤无忧怎么阻止都没用,萧惊澜还是要看,她急了,大叫道:“萧惊澜,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萧惊澜却是头都没抬,淡声道:“我们是夫妻。” 所以,有什么不可以看的。 凤无忧唇抿得紧紧地看着萧惊澜,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话凤无忧也说过,还表达了会和他同进退的意思,可同样的话从萧惊澜的口中说出来,意味分明是不一样的。 难道,萧惊澜对她…… 凤无忧的心里一阵慌乱。 她不打算留下来,也没有参与到皇权中的想法,她和萧惊澜是注定不可能的。 她做的所有一切,只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和立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根本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是……萧惊澜是不是误会了? 这种事情,还是提早说清楚比较好,否则的话,若是陷进去了,才更麻烦。 “王……” “王爷……”一道声音惊喜地响起,正好打断了凤无忧要说的话。 燕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所有到了猎场的人全都派出去,甚至连云卫也不例外,整整找了三天三夜。不久之前有精通追踪之术的云卫说这附近有血腥气,建议他过来看看的时候,他还生怕是萧惊澜出了什么事。 但万万没想到,竟能看到活生生的萧惊澜。 “滚出去!”萧惊澜冷喝,同时一扬手,一片水花立时溅起,把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遮挡住。 凤无忧的身子,岂是别的男人可以看的,燕霖这差,越当越回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主子,可是一来就被主子训,燕霖表示很悲伤。 “你们说,王爷有了王妃之后,是不是就不要我们了?”洞外,燕霖哀怨地向下属发问。 下属沉默了一会儿,诚恳地道:“燕统领,拿自己和王妃比,您不觉得您有点儿叛逆吗?” 燕霖:…… 走开!我拿王爷没办法,拿你们这群人还没有办法吗? 回去以后就加训练量,成倍的加!立刻就加! 片刻之后,萧惊澜和凤无忧终于走了出来。 萧惊澜穿着中衣,外袍则是罩在了凤无忧的身上。 萧惊澜身材高大,衣服穿在凤无忧身上大了不少,凤无忧把袖口都绾起来,可还是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但萧惊澜却是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他喜欢凤无忧和他之间的一切亲密接触。 “王……”燕霖再一次上前见礼,可才叫出一个字,就惊呼:“王爷,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96章 认可,休书送一封给王爷 第96章 认可,休书送一封给王爷 那潭水虽然有助于伤势恢复,可也没有那么快。萧惊澜眼睛上的青黑色仍然隐约可见。 闻言,萧惊澜脸色立时黑了,他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太闲?” 燕霖再次体会到了被嫌弃的感觉,主子的身体状况,不是他首先要关心的吗?怎么连这个都错了?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所有跟来的人,无论燕卫云卫,全都或望天或低头,或者眼睛根本没有焦距,就是不往萧惊澜的脸上看,好像他们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只留下燕倾一个人在这里顶雷。 燕倾心头悲愤,动了动嘴唇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救自己一条小命,只好偷偷地往凤无忧看过去。 王爷对凤无忧是不一样的,无论凤无忧做什么事情,王爷都不会生气,现在能救他的人只有凤无忧了。 凤无忧被燕霖如此盯着,想不出声也不可能。 她咳了一声,道:“你们没发现,王爷的腿,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语说出,无数道目光齐唰唰地射过来,全盯在萧惊澜腿上,这场景,连凤无忧都吓了一跳。 “王爷……你……你的腿……” 萧惊澜以前不是没有站过,但双腿总带着虚弱感,虽能勉力走路,但根本站不稳,否则的话,也不会上官幽兰一撞就把他撞开。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王爷站的稳稳的,就算他们现在向王爷出手,也未必能撼动他。 “王妃……”燕霖哑着嗓子,向凤无忧求证。 凤无忧含笑点了点头:“王爷洪福齐天,居然在这个山洞里发现了七叶火凤草,现在骨已重接,毒也去了,只要再静养半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常。” 恢复如常,意思是说,和没受伤之前一样吗?王爷能重新成为那个天才少帅,大秦之光?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凤无忧微笑着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她本以为说完会听到燕卫和云卫的欢呼,毕竟他们对萧惊澜的爱戴,凤无忧一直看在眼中,可谁知,眼前却静悄悄地一片,没有一个人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小心翼翼。 凤无忧有些不解,抿了抿唇,正打算和萧惊澜说要不要先离开,就听扑通一声…… 紧接着,又是二三十声扑通的声音,接连落下。 这是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 “属下……多谢王妃!”燕霖双目含泪,哽着嗓子说道。 虽然凤无忧一句也没有提自己的功劳,可是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这个山洞距离他们掉下来的地方至少已经有几十里路,萧惊澜双腿不便,凤无忧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寻常人遇到危险,首先就会考虑抛掉行动不便的人,可是凤无忧不仅没有这么做,还一路与萧惊澜一起,若非是她的坚持,他们不可能走到这里,更不可能遇到七叶火凤草。 所有这一切,都是凤无忧的功劳! 更何况,萧惊澜虽然久病懂医,但医术也没有高明到可以为自己治疗的地步,接骨驱毒的人是谁,还用问吗? 没有凤无忧,就不会有现在的秦王! 他们等待萧惊澜的痊愈已经等得太久,所以此时,满腔的话憋在胸口,到最后,也只能剩下燕霖方才说的那一句。 “属下多谢王妃!”三十多人,声如震雷,齐齐向凤无忧单膝下跪,垂首叩谢。 这不止是谢,甚至,已经是一种认可,一种效忠。 “你们这是做什么?”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凤无忧连忙往萧惊澜的身后躲:“王爷……” 不抛弃战友只是她的本能而已,她也没做什么,怎么能当得起他们这么大的礼? “你应得的……” 萧惊澜不仅不帮她,还把她推到了前面。 “凤无忧,秦王府是你的,本王所有的一切,也是你的。” 萧惊澜的话响在耳边,凤无忧看着面前跪着的这些人,心绪却是复杂的不能再复杂。 怎么办?她和萧惊澜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失控,如果再不及时止住,他们以后,还能牵扯得清吗? 到了最后,就连凤无忧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起来,自己又是怎么回到营地的。 听说萧惊澜和凤无忧回来,皇帝气得狠狠砸了皇帐里一套上好的瓷器,可生过气了,又不得去问候萧惊澜,给他压惊。 萧惊澜仍旧坐着轮椅,摆出一副疲累的样子,淡淡应付了皇帝。 就在皇帝假惺惺和萧惊澜说话的时候,林家家主林昌明亲自来找皇帝,说罪妇林薛氏一时不慎掉下悬崖,不幸毙命。 听到这个消息,凤无忧眉头忍不住皱紧。 林家主母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他们一回来就掉下悬崖摔死,这分明是怕萧惊澜追究,牵扯到林家和薛家。 林夫人自作孽不可活,凤无忧半点也不同情。可,堂堂一品大员,兵部尚书,出了事竟然要用一个女子的命来抵罪,却着实让凤无忧满心不适。 “混账,朕不是让你看好她吗?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她死了,你让朕如何和秦王交代?” 皇帝假模假样的训斥林昌明,林昌明连连应声,一个字也不多说,萧惊澜一直冷眼看着,等到皇帝戏演够了,才淡然出声。 “林薛氏谋害的是本王的王妃,林大人不必向本王交代,就是交代,也是向本王的王妃交代。” 皇帝演了半天的戏,没想到全都白费了,不过他忌惮只是萧惊澜,对风无忧则是没有任何顾虑之心。 “秦王妃,林薛氏已死,俗话说,人死为大,就是有再大的罪过,人死了,也就都了结了,依朕看,你也不必太过追究。” 这么明显的偏袒,是当她是软柿子捏吗? 凤无忧小脸轻轻一笑,道:“皇上说的是……” 见凤无忧这么识相,皇帝刚要说话,就听凤无忧接着说道:“林薛氏已死,臣妾也不是狠心的人,总不能把她鞭尸。所以,就把她休出林家,以弃妇之礼葬之算了。此外,林薛氏如此性情,与薛家管教无方不无关系,薛家纵非主责,也难逃其咎,就请皇上下令,将薛家贬官三级,家中女子永不可与皇家结亲。” “凤无忧!”一人从账外猛冲进来,厉声叫骂:“我娘已死,你竟然还叫我爹休了我娘,你的心肠怎么如此狠毒!” 林飞羽恨呀!本来娘亲死去就已经让她失去了一大靠山,若是林薛氏再被休出林家,那她成什么了?堂堂的嫡小姐就要变成弃妇之女。 还有她的外家,被凤无忧那么一处置,以后哪还能再说上半点话?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凤无忧得逞。 “再狠也狠不过用石头将我砸下悬崖的人。”凤无忧看向林昌明,冷冷道:“林大人,你也和令千金一样想法吗?若是林大人觉得本王妃处罚过重,不如就交由大理寺,请国法论断!” 林昌明老脸铁青,对林飞羽怒吼:“滚出去!” 若是林飞羽不进来,他还能想办法和皇帝一起制衡凤无忧,可林飞羽这么一闹,全泡汤了。 凤无忧是秦王妃,是正经的皇亲国戚,谋害皇亲,罪同谋反,林昌明无论如何也不敢把这事交到大理寺呀!若是交过去,林家不就完了吗? 林昌明虽然死了一个正妻,死了一个嫡子,可是他还有妾,还有别的儿子呀!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惹祸的死人,把整个家族都赔上? 还有那薛家,本来就是依附着他们的,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贬了也就贬了,只要林家没事就行。 “爹!你……”林飞羽瞪大了眼睛,她爹不是应该站在她这边的吗?可现在竟然凶她…… 果然娘亲不在了,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女了吗? “我恨你!”林飞羽悲从中来,吼了一声之后,大哭着跑出帐篷。 林昌明差点给气出毛病,他吐出一口浊气,陪着小心道:“凤大小姐,这处置……” “林大人放心,此事全因薛氏而起,本王妃不会牵连林家的。” 凤无忧连林姓也不冠了,直接就叫薛氏,半点也不给林昌明求情的机会。 林昌明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可又只能咽进肚子里,强忍着道:“多谢王妃宽弘大量。” 事已至此,就连皇帝也无力回天。 本以为凤无忧是个软柿子,可万万没想到,一口咬上去,差点把他们的牙都崩碎。 皇帝气闷至极,也不想再呆下去,找了个理由怒气冲冲地离开,林昌明自然也呆不下去,跟着一起告退。 临出帐篷前,凤无忧还好心地提醒他:“林大人,休书写好不妨腾个副本,送一份给本王妃和王爷。” 送走林昌明,一回身就看到萧惊澜目光静静看着他,帐篷里的人似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一个个退得干干净净,什么燕霖千心千月,一个也没剩下。 看到萧惊澜的眼神,凤无忧的心头就是咯噔一下。 “本王什么也没说。”萧惊澜道。 他只是把薛氏交给凤无忧处置而已,毕竟薛氏害的是凤无忧。可是,凤无忧就是能看穿他的心思,知道他想要重惩薛氏。 第97章 心疼,贺兰太子很担心你 第97章 心疼,贺兰太子很担心你 “王爷若是想要放过薛氏,早就顺着皇帝和林尚书搭的台阶下来了。” 可是萧惊澜根本没有做,只是将薛氏的处置权轻轻推给凤无忧,这一方面固然是对凤无忧的尊重,让她自己决定对薛氏的处置,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表达了萧惊澜自己的态度。 他根本不愿原谅薛氏。 “她差点害死你,本王为何要放过她?”长指抚上凤无忧的手背,这温热感才提醒他,凤无忧还活着。 那日看到她掉下悬崖时的场景,他这辈子也不愿再有第二次。 凤无忧自己也不喜欢薛氏。林飞轩害死萧惊澜二哥,害得萧惊澜重伤腿残,不见薛氏有半分愧疚,可一旦别人把林飞轩曾经做过的事情还报到他身上去,薛氏就阴毒到要杀人,完全不想今日果乃是当日因。 这样的母亲,难怪能教出林飞轩那么残忍的儿子。 只要一想到那日林飞轩死后萧惊澜在小练武场中的背影,凤无忧心头就说不出的难受,几乎没有考虑,就已经做出休薛氏贬薛家这样为萧惊澜出气的事情来。 察觉到这一点,凤无忧心头一阵慌乱。 她会这么做,不是因为在意萧惊澜,而是因为,萧惊澜现在是他的战友,仅此而已,不会再有别的了。 凤无忧不敢想下去,连忙开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先杀了林飞轩,薛氏恨我也算理所应当,王爷不像会迁怒的人,为何对薛氏毫不手软?” 这话问出,萧惊澜周气的气息瞬间低了一个层级。 “王爷,你若是不愿……” 凤无忧匆忙开口,她肯定是又触到萧惊澜的伤心事了。 凤无忧觉得自己简直蠢死,明明就不想再和萧惊澜有更多的牵扯,却老是问他的事情。 问得越多,岂不是牵绊越深? “无妨。”萧惊澜没给凤无忧退缩的机会,淡声道:“当年我父王和两个兄长出事之后,就是薛氏去了一趟秦王府,之后,我母妃便投河自尽。” 说完,萧惊澜仰头一笑:“无忧,本王对你没有秘密。” 凤无忧心头猛然一缩,这男人,为何总有办法让她心疼。 身体未经大脑允许就先做出动作,将萧惊澜轻轻搂在怀中,低声道:“别笑了。萧惊澜,若是不想笑,就别笑了。” “本王没有那么脆弱。”萧惊澜笑意并未退去,反而有些加深。 母妃的死已经六年前的事情,就是有再多的悲伤,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抚平。 他现在只是庆幸,他有个人可说,有个人陪在他的身边。 “早知道是这样,应该先问问薛氏对你母妃说了什么。”凤无忧皱了皱眉头。 他一直以为萧惊澜的母亲是因为受不了丈夫和儿子的死所以才自尽的,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重要。” 无论说了什么,他母妃都不可能活过来了。既如此,真相不真相,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把那些害过他母妃的人,一个个送下地狱就好。 凤无忧正要再说些什么,忽闻帐篷外一阵吵嚷。 “让开!本公主要进去,谁敢拦!” 如此飞扬跋扈的声音,非上官幽兰莫属。 知道燕霖不可能拦住她,萧惊澜声音一沉,道:“让她进来!” 唰,帘子一掀,上官幽兰刚刚探入半个身子,已焦急叫道:“惊澜哥……” 话叫到一半,猛然大喝:“你们在做什么!” 凤无忧半抱着萧惊澜,听到人来本想放开,可是萧惊澜却反客为主揽住了她的腰,结果就被上官幽兰看了个正着。 反正已经看到,凤无忧干脆不动了,眉毛一挑问道:“幽兰公主一个闺中女子,管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太好吧?” 话出口,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说这几个字说的越来越顺口了呀! 但,不管了。 比起口误这种事情,她看上官幽兰更不顺眼。之前在天明台上,若不是上官幽兰把萧惊澜撞开,凤无忧也不会为了躲避野猪自己跳下去。 但若没有这场意外,萧惊澜的腿也好不了。 正正负负的,凤无忧也不想追究,总之,希望她离得远一点,别再阴魂不散就行。 “光天化日,你们……成何体统!”萧惊澜的手揽在凤无忧的腰上,凤无忧则是一手搭在萧惊澜肩上,看起来,半个身子都靠在萧惊澜的怀里。 这姿势,简直太没羞! 上官幽兰向来将萧惊澜看作自己的所有物,先前虽然也看到凤无忧和萧惊澜在一起,可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此时乍然见到,受的刺激不轻。 “你来有何事?” 上官幽兰实在太不识趣,若是被她说的凤无忧不肯给自己抱了,那萧惊澜恐怕会气到杀人。 所以萧惊澜想快点把她打发走。 “惊澜哥哥,你……没事吧?”上官幽兰强迫自己忽略掉凤无忧,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萧惊澜身上。 萧惊澜淡声道:“很好,若幽兰公主没有其他的事情,本王和王妃想休息了。”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那又如何,他们历险归来,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可,这话听在上官幽兰耳中,那就又不一样了。生日宴上凤无忧已经展示过脖子上的吻痕,让所有人知道她和萧惊澜已有肌肤之亲,现在萧惊澜再说出这种话,分明就是白日宣淫! 她一双眼睛几乎快要冒出血来,终究强忍着道:“惊澜哥哥没事就好,你这次一定受了不少苦,我改日送些补品来给你。” 说完,也不等萧惊澜说话,转身掀了帐子出去。 “快放开!”上官幽兰一走,凤无忧就从萧惊澜怀里挣脱出来,萧惊澜略微幽怨地看着她,可凤无忧却别过了头,当作没看见。 她知道应该离萧惊澜远一点,可是只要看到他的情绪稍有不对,她就忍不住想去安慰他,似乎,自从见过他在小演武场的脆弱之后,就有些形成习惯了。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想把自己陷在这里,根本没有这种打算。 默默念着要和萧惊澜保持距离,正想找个什么借口离开一下,正好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慕容毅,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长孙云初。 凤无忧一见长孙云初就迎了上去,和慕容毅打了个招呼之后,直接拉着她出了帐篷。 她现在需要冷静,所以最好不要和萧惊澜呆在一起。 只要在一起,她似乎就不可避免地受他影响,还是离远一点好。 两人离开之后,帐篷里就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慕容毅只是例行来看望一下,和萧惊澜并没有什么话可说,客套了几句之后,他就想走。 “毅王还是留一留的好。”萧惊澜也不愿意和慕容毅见面,但…… “无忧与云初想来正聊的开心,毅王不妨等等。” 慕容毅向来很少因为别人的话改变自己的行动,可听了萧惊澜这话后,却是又坐了下来。 长孙云初一直跟在长孙贤妃身边,行动也并不自由,这次还是跟着他一起来的,若是他回去,长孙云初自然也要回去。 她是凤无忧为数不多的朋友,凤无忧大难归来,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 慕容毅这想法虽然有些偏,但做法却歪打正着的对了。 凤无忧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萧惊澜在身边,她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频率。 长孙云初问起凤无忧摔下崖之后的事情,凤无忧随意几句代过了,并不想深谈。 长孙云初向来善解人意,立刻转了话题。 “无忧,毅王很担心你。” 凤无忧挑了挑眉,慕容毅和她算是有些交情,可,他们一个要杀人,一个要维持皇城秩序,一个是秦王府的人,一个是皇室最优秀的子弟,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说真的,毅王把我哥哥派在了太子的身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在太子的人找到你们的时候尽力阻拦,让他们无法下杀手。” 凤无忧的眉毛动了一下,若是如此,慕容毅也算是有心了。 “我知道了。”凤无忧轻笑了一下,又问:“你哥哥……” “他大我两岁,叫长孙云尉。”长孙云初小声道:“小时候爹常拿他和秦王比较,所以,他不太喜欢秦王,后来干脆离家出走,去了毅王殿下那里。婚礼上的时候他曾经说了几句不妥当的话,你别介意。” 凤无忧记得那时的确有个人一副对萧惊澜冷嘲热讽的样子,后来还是长孙云初出来解了围,原来那就是她哥哥。 她笑了笑道:“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 她和萧惊澜的婚事都不知会持续到何事,自然更不会介意这种事情。 长孙云初觉得凤无忧的态度似乎不太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好笑笑。 说过了长孙云尉的事情,她似是又想起什么,抿嘴一笑道:“南越贺兰太子也很关心你呢,他这三四日天天在外面,比太子还要上心,我方才路过他的驻地,听到他的侍女们一个劲地催他去休息,叽叽喳喳的,又热闹又有意思。” 若说这几国使者之中谁的地方最有意思,非贺兰玖莫属,他带来的那些女孩子们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个根本不怕贺兰玖,贺兰玖被她们闹着也不生气,看起来非常好玩。 第98章 信你,终于肯治疗了 第98章 信你,终于肯治疗了 听到贺兰玖的名字,凤无忧忽然想起团体赛开始之前他过说的话:“你今日不宜登高。” 她那时还不信,结果,一上天明台就出了事情。 凤无忧心中念头一闪,贺兰玖为何如此肯定,真的是卜卦卜出来的?还是说……他根本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 “我们去看看那个江湖郎中!” 凤无忧想到就去,直接拉着长孙云初到了贺兰玖的驻地。 到这里来,一方面是想证实心中的疑问,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说一个谢字,毕竟是贺兰玖告诉了她治好萧惊澜的方法。 刚到门外,就听到有人低声哀求道:“王太子,让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不用,自己会好的,你们都出去!” 凤无忧明眸一闪,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呀?听这意思,怎么好像贺兰玖受伤了? 一个女子掀帘出来,迎面看到凤无忧,一愣之后,忽然满面堆笑,大声道:“秦王妃怎么来了,请进,快请进!” 贺兰玖身边的这些女孩子们个个被惯的根本没有一点下人的样子,对凤无忧也向来都是爱搭不理的,凤无忧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么热情的接待。 根本不由凤无忧分说,就被拉着进了帐篷里。 贺兰玖正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服,另一个女子看似帮他穿,可其实却拉扯着不让他穿。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让人误会。 “王太子,你伤的这么厉害,还是快点看看吧!”红袖仿佛根本没看到凤无忧,故意大声说道。 凤无忧眉头一皱,贺兰玖真的受伤了? “你赶紧给本太子放手!”贺兰玖难得的有几分狼狈,好不容易扯过衣服掩好,可话已经被凤无忧听到了,他再遮掩也没有用。 “怎么回事?”凤无忧皱着眉,贺兰玖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秦王妃,我们王太子前几日遇到刺客,本来就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好好处理,就出了秦王妃遇险的事情,王太子这几日衣不解带地找你,连伤口都顾不上,这不,就恶化了,你看……” 贺兰玖还没出声,红袖就噼里啪啦全说了出来。 “红袖,以为本太子不会处罚你是不是?” 这些丫头,真的被他惯的没样子了,还有没有把他当主子。 “王太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呀。”红袖委屈地说道。 王太子对秦王妃明显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的,所以就算拼着受贺兰玖责罚,该说的话,她也要说。 “行了,你下去吧。”贺兰玖挥了挥手,他虽然对这些丫头们很好,可是真的严肃起来,却也没有一个丫头敢有任何一点微词。 红袖无奈,只能起身,临走前期冀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她们是不喜欢凤无忧,可,凤无忧对太子来说是特殊的呀!现在也许只有凤无忧的话还能让王太子听进去了。 “我会看看贺兰太子的伤。”凤无忧淡声说道。 她先前以为这些女子都是贺兰玖的侍妾,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但虽无这层关系,这些女子却都是真心爱护着贺兰玖,贺兰玖好,甚至比她们自己过得好都重要。 这些,都是因为贺兰玖要找的那个人的关系吧。 “你怎么来了?”贺兰玖有些悻悻的,这么没面子的一幕,居然被凤无忧看到了。 “我先看看你的伤。”凤无忧坐在贺兰玖床前,直接伸手去掀他的衣服。 “不必,本太子自己就是大夫!”贺兰玖立刻伸手阻挡,却一下握住了凤无忧的手。 小手软软的,但却并非柔弱无力,握在手里触感适宜,竟不想放开。 “医不自医,贺兰太子该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凤无忧被他握住手也没慌,抬眸坦然地看着他。 倒是一侧长孙云初微微吃惊了下,西秦可是有男女大防的,凤无忧已经嫁人却还被别的男子握住手,这可是绝对不妥的事情。 可是凤无忧的神情太过磊落,只有心思脏透了的人才会以为她和贺兰玖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因此短暂的失态之后,长孙云初就恢复了正常。 “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凤无忧和贺兰玖明显有话要说,长孙云初很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出去。 长孙云初行事妥帖的让人不可能不生出好感,凤无忧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感叹,如果她是男的,说什么也要把长孙云初娶了。只不知,以后是哪个男子会有这份福分。 “凤无忧,你来找本太子到底何事?”待长孙云初离开,贺兰玖瞪着眼睛问她。 贺兰玖长相精致,行事肆意,很容易给人他不拘小节,放浪形骸的印象,可是凤无忧却知道贺兰玖绝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可能坐稳太子的位置。 可事实是,贺兰玖在南越太子之位上一坐十几年,从未有人能撼动过。 沉吟了片刻,凤无忧道:“是不是你做的?” 贺兰玖让他不要登高,就出了兽潮袭击天明台的事,若说巧合,凤无忧死也不信。 “若本太子说是呢?”贺兰玖一副桀骜不驯,完全不打算配合的样子。 凤无忧对此却全无意外,她早就猜到,以贺兰玖的性子,会好好回答她的问话才有鬼。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凤无忧忽然倾身,凑在贺兰玖的耳边,低低说了几个字。 贺兰玖完全没防备凤无忧离得这么近,一时间有些傻了,少女的清香一阵阵地扑入鼻中,还有她身上淡暖的气息。贺兰玖不是没见过美人,相反,他是美人窝子里打滚出来的,可是,凤无忧就是与其他人不同,轻易就能搅动他的心神。 他全部心神都用在抵抗凤无忧上,只余出了一小丝去听凤无忧的话,可当他听清,却是身子猛地一震。 “真的?”狭长的凤眼绽出明亮清光,那种药物连他都只是听说过,怎么可能真的被找到。 凤无忧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人情,若非是你,我不会知道那样东西,更不知道该怎么用。所以就算这件事情是你做的,我也不会怪你,但我们之前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 贺兰玖是南越太子,出于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做一些她看不懂的事情很正常,反正凤无忧本来也不懂政治,但任何事情都是有底线的。若那日的事情真的是贺兰玖所为,他们一命抵一命,也算两清。 不知为何,听到凤无忧说到此为止,贺兰玖竟觉得心头一紧。 凤无忧不是他要找的人,可他却也不愿与凤无忧站在对立的立场上。 “凤无忧,本太子从未想过要害你。”贺兰玖闷着声音道。 天明台上发生的一切,他也是被上官幽兰利用了。 凤无忧挑了挑眉,没说话,还是看着贺兰玖。 贺兰玖憋屈道:“也没想过要害萧惊澜!” 西秦和南越离得十万八千里,而且南越地理环境复杂,向来自成一体,不像北凉,因为萧家军镇守风灵关,萧惊澜的生死会直接影响到萧家军的战力和边防,所以北凉人对萧惊澜向来都是欲除之而后快,但对于南越而言,萧惊澜的生死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我信你。”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凤无忧的回答,中间甚至连一点停歇都没有。 好像凤无忧就只是在等他说一句话,至于事情的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你这就信了?”贺兰玖从未遇到过这么轻率的人,要知道凤无忧可是从悬崖上摔下去,差一点死掉。 “你说,我就信,有什么不对吗?”凤无忧问他。 贺兰玖给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半坐起身想教训凤无忧几句,结果却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不是什么人都信的,但贺兰玖,我觉得可以信你。”凤无忧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贺兰玖要找的那个人吧。 他能找一个人这么久,而且一直记在心上,说明他是一个重情的人,而一个重情的人,是不会随意说谎和背叛的。 贺兰玖飞扬肆意,给人的感觉不靠谱的时候居多,没想到凤无忧这么说。 没留神,手被凤无忧挣脱。 “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手拿开,伤口让我看一下。” 扯开衣服,凤无忧顿时皱起眉。 伤口并不严重,但明显没有好好护理,甚至,故意让它泡水,与衣服摩擦,所以现在红肿一片,甚至都有些化脓了。 “贺兰玖,你想死吗?”凤无忧起身就走向门口,冷着脸让贺兰玖的侍女送了一堆东西过来。 这种伤势很容易引起败血症的,在古代没有抗生素,败血症几乎是必死无疑。 贺兰玖没吭声,只是抿着唇。 红袖带了其他的两个姐妹进来的时候,凤无忧已经开始着手为贺兰玖处理伤口,旁边的那一盆血水,让红袖的心狠狠紧了一下。 但再一看贺兰玖,居然一点不配合的意思都没有,就乖乖地让凤无忧治疗,她心头又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终于肯治疗了不是吗? 第99章 回礼,秦王真的很重视你 第99章 回礼,秦王真的很重视你 从那天伤了开始,贺兰玖就不许她们治疗,说什么小伤自己会好。 可结果呢,却越来越严重,而且贺兰玖还故意去刺激伤口,让那伤口更大,更疼一些。 这几日搜寻的过程中,每失望一次,贺兰玖就会无意识地在那伤口上按一下,外人看起来是在插腰,可是只有她们这些亲近的人才知道,贺兰玖是在用那伤口来惩罚自己,因为他的手,全都按在伤口上。 这几日下来,他受的苦绝不比凤无忧少。 她们都看得出来,贺兰玖对凤无忧是不一样的,可是为了多年前的一段恩怨,他却要帮上官幽兰把萧惊澜从凤无忧身边夺走,他自己的心里过不去,又不能不遵守承诺,所以,只能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才能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点点。 红袖偷偷看了一眼凤无忧,贺兰玖的固执她们比谁都清楚,也不知凤无忧是怎么说动贺兰玖的。 凤无忧正在专心地为贺兰玖清理伤口,红袖这一看,居然有些愣神。 凤无忧,好好看呀。 以前见到她只觉得她长得不错罢了,可是此时她专心为贺兰玖治伤的样子,却让她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无论是线条优美的侧脸,还是专注而又专业的认真神情,都像是磁石一样,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她一个女子都会有这样的想法,那王太子…… 心头一动,立刻去看贺兰玖,果然,贺兰玖如她方才一样,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凤无忧。 贺兰玖伤在腰上,因为伤口溃烂,要把周围的腐肉都清理掉,凤无忧的手难免要和贺兰玖的身体有些接触,微微温热的指尖触在皮肤上,贺兰玖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一下,甚至连疼都没觉得。 但这颤抖在凤无忧看来,却恰好以为他是因为疼,开口安慰道:“忍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在对待病人时,她有时会流露出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贺兰玖闷着声音嗯了一句,声音极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 凤无忧做事极为专心,处理腐肉的时候,眼中就只有伤口而已,待到全部弄好,这才看清贺兰玖是伤在什么部位。 一看之下,不由啧了一声,不得不说,贺兰玖的身材真是极品,就这腰,绝对当得起蜂腰二字,劲瘦结实,一点缀肉都没有。 “贺兰太子身材真不错。”凤无忧伸手在伤口上弹了一下。 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但闻听此言,红袖差点把端着的托盘砸地下。 凤无忧这是在调戏太子殿下吧?她……她胆子也太大了! “你给本太子轻点!”那一指正弹在伤口的新肉上,疼得贺兰玖差点跳起来。 “哼,现在知道疼了,先前自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凤无忧就是故意的,人生病在所难免,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那种人,却是犹为讨厌。 抓过一边准备好的金创药,敷到贺兰玖伤口上,又用白布缠紧。 裹伤口的时候要从贺兰玖的腰后面绕过去,那动作,就好像抱着贺兰玖一样。 离得这么近,从贺兰玖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凤无忧长长的睫毛蝴蝶一样颤动着,鼻梁小巧精致,红红的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嘟起…… 那模样,简直诱人。 “凤无忧……”贺兰玖突然出声。 “什么事?”把绷带绕好最后一圈,开始打结。 “你听说过芳洲没有?” 心底,始终是有一丝期待,不愿放弃。 “听说过。”凤无忧一边打结一边道:“不是已经被灭国了吗?提这个干什么?” 说完,看了眼自己打的结,满意地道:“好了。” 贺兰玖正在因为凤无忧语气中的淡漠失望,低头一看腰上的绷带,立刻忘了他要说的话,脸黑成一片。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给他打了一个蝴蝶结! “噗……”一侧的红袖和另外两个女忍不住笑出声,王太子和蝴蝶结,好配呀。 “不许拆!”凤无忧赶在贺兰玖动手之前出声威胁:“本王妃最讨厌别人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你要是敢拆,我现在就命人把你这些年流连青楼楚馆的事情全都编纂成册,等你有一天找到你要找的人,我就派个说书先生过去,一条条地说给她听。本王妃若是没料错,至少也能说上三个月吧!” 够狠! 贺兰玖脸色黑成一片,却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好不容易把怨气压下去,缓过一口气说道:“凤无忧,本太子向来不愿意欠人,你帮本太子治伤,本太子就送你一卦,算做回礼。” 凤无忧正在洗手,听了也不在意,正想说话,就听红袖尖叫:“王太子!” “闭嘴!”贺兰玖低声呵斥,红袖的声音瞬间噎在喉咙里,可仍是焦急地看着贺兰玖。 凤无忧这下好奇了,为何红袖这般紧张,难道说……贺兰玖真的会算卦占卜?可就算这样,也不必这么反应这么大吧? “本太子愿意开口,你还不快点过来!”贺兰玖不满地道。 凤无忧犹豫了一下,往贺兰玖走了几步,可忽然扑通一声。 “秦王妃,请不要让王太子开卦,我们南越有先言,天命可知不可泄,若是泄了天命,必遭反噬,求求秦王妃了,不要让王太子开卦!”红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凤无忧。 凤无忧身为王牌,心理课也是满分,一眼就看出红袖并非说谎。 先前贺兰玖说他不宜登高是因为他本就知道一些事情,可这一次是要真的为她卜算了吗? 他的占卜之术真的有这么神?那……可会看出,她早已死于非命,现在不过是个孤魂野鬼? “不必了。”止住向前的脚步,凤无忧道:“我出来已有许久,我家王爷该等急了。” 我家王爷这四个字说得再顺畅不过,让贺兰玖心头没来由地一噎。 眼看着凤无忧已经转身往外走,贺兰玖闭着眼睛快速地翕动嘴唇念了几句词,只是,谁也听不清他念的是什么。 “不要远行,逢洞莫入,不可向西。”在凤无忧走出帐篷之前,贺兰玖猛然开口,吐出三句毫不相干的话。 “王太子……”红袖又是一声大叫,明明凤无忧都说不用了,为何王太子还要帮她卜算? 凤无忧也停住了脚步,贺兰玖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连面色都有些发白,仿佛刚才那短短的几个句子就已经用光了他全部力气:“凤无忧,记住本太子刚才的话,这一次,并非玩笑。” 凤无忧还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出口,只道:“你好好休息。” 凤无忧走后,红袖抹着泪站了起来:“王太子,奴婢去给您煮些补药来。” 贺兰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靠在大迎枕上,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长指抚上腰间的蝴蝶结,原本嫌弃的神色却露出一丝温柔。 凤无忧,若是这道伤无法补偿你,那么,刚才那一卦,可否补偿? 离开贺兰玖的营地,凤无忧的神色有些凝重,只是和长孙云初打了个招呼,叫她一起离开,然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对于贺兰玖的占卜之术,她现在至少有七分相信,否则贺兰玖又怎么会知道,她即将远行? 杀害纪家的四个直接凶手,她都已经让他们付出了代价,可是慕容毅却不是那么好杀的,或者说,只是杀了,未免太便宜他。 他在自己和纪家众人马上就要见到希望的时候横插一脚,把他们拥有的一切碾为粉碎,所以,她也要慕容毅尝尝这种滋味。而这些在京城是做不到的,最好是从外面下手。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太子一系在外地有不少官员,只要找对了地方,必然可以掀起一场滔天大浪。 她要太子亲眼看着拥有的东西毁于一旦却无能为力,就像她那天看着那场大火一样。 但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想要扳倒一国太子谈何容易,也许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谋算和准备。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需要先与纪家的人会合,将纪家的势力壮大才行。 所以,她是真的快要离开了,也所以,她才会相信贺兰玖是真的懂得卜算,因为这个心思,她从不曾和任何人说过,却被贺兰玖一语说中。 长孙云初察觉到凤无忧心情不是很好,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没有说话。 直到快要到秦王府驻地的时候,凤无忧才缓过那口气,转头向长孙云初抱歉地笑了一下:“抱歉,我心情不太好。” “没事。”长孙云初并不介意,反而安慰她:“我们快回去吧,秦王真的要等急了,而且,毅王殿下也等了许久,我是跟着毅王殿下出来的,若是不一起回去,只怕毅王殿下在姑母那里不好交差。” 长孙云初接连说了好几句毅王殿下,凤无忧眸子一眨,似笑非笑地看向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脸略微一红,随即就恢复正常,道:“秦王真的很重视你,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第100章 误会,和燕云的消息断了 第100章 误会,和燕云的消息断了 长孙云初不愿说自己的事,就把话题转到凤无忧的身上,这无疑是个很聪明的做法。 想到萧惊澜,凤无忧心头又是一声轻叹,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她和萧惊澜的私事,不必弄得人尽皆知。 回到营地,一进帐篷,就被里面的景像给镇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呀? 萧惊澜低眉垂目,慕容毅目视前方,两人就这么在帐子里坐着,全都一动不动。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根本不是真人,而是蜡像呢。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在看到凤无忧的那一刻,这种气氛立刻被打破,两人都开始有了表情,空气也变得生动起来。 “去哪里了?毅王要送云初回贤妃娘娘那里,怎么也找不到你们。”萧惊澜划着轮椅主动迎向凤无忧,但一开口就下了逐客令。 与慕容毅同在一个房间里这么久,已经破了他的记录,既然凤无忧已回来,再多一秒钟他也不愿忍受。 凤无忧迎过去,走到萧惊澜身边的时候,正好离慕容毅的位置不远。 “秦王妃……”在外人面前,慕容毅还是礼数周到地叫了凤无忧一句王妃。 凤无忧点了点头,道:“长孙将军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多谢王爷。” 慕容毅一震,随即眸中有些黯然,身份所限,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这对于凤无忧当时的险境来说,实在太少,可对于维持他们现在的身份关系来说,却又正好。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可能的不是吗?他晚来一步,凤无忧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秦王妃没事最好。”锐利的眸子极快地闪过一丝失落,几乎让人看不清。 时间已晚,萧惊澜又摆明了不待见他,慕容毅也不多留,道别之后就带着长孙云初一道离开。 离开萧惊澜的驻地,走了几步,慕容毅忽然停下,长孙云初没有留意,直接撞了上去。 “好痛。”她轻轻揉着鼻子缓解酸涩,以免眼泪落下来。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慕容毅欺负她了。 一股暖暖的男子气息传来,长孙云初一抬头,才发现慕容毅不知何时转过了身,离她很近地看着她。 心,突然怦怦狂跳。 那日大殿之上,她一舞毕,第一个带头鼓掌的人就是慕容毅,当时他看着她的样子,她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王爷……” “云尉的事情,是你告诉秦王妃?”慕容毅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长孙云初先是一怔,心头那丝悸动快速变成了酸涩。 她自幼善于体察别人的心境,又怎么会看不出慕容毅喜欢凤无忧? 就连那只舞,也是凤无忧教她的。那天慕容毅是在她跳舞前不久才从外面回来,也许根本就看见了凤无忧教她跳舞的样子,所以那鼓掌,也并非是鼓给她,而是鼓给凤无忧。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要自欺欺人罢了。 “是我说的。”她很快敛好自己的情绪,微笑道:“王爷的确做了不是吗?” 长孙云初其实长得很美,鹅蛋脸,柳叶眉,鼻峰唇角都透着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气息,但两眉之间又有一丝隐隐的坚韧,平时不显,可只要留意到的人,都会忍不住赞叹,果然是将门出身的女孩子,就算从未上过疆场,也自有一股英气。 慕容毅看了她片刻轻叹道:“云初,本王知道你因为云尉的关系和本王亲近,所以想帮本王,可是,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长孙云初又是一怔,慕容毅以为她这么做是在帮他追求凤无忧?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大的误会吗?她怎么可能帮慕容毅去追求别的女子?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柔柔笑道:“好……” 凤无忧刚回来没有多久,皇帝就传了旨意过来,命各府人马连夜收拾东西,第二天回京。 本来狩猎只需要进行三天的时间,结果出了凤无忧和萧惊澜掉崖的事情,平白耽搁了好些天,原本皇帝一心盼着他们死,所以也不在意这么一点时间,可是偏偏二人没死,这就让皇帝很火大了,也不愿再给他们休整的时间,立刻就要出发。 一府之人过来,带的东西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足足忙碌了一夜,才收拾好赶上第二天的行程。 路上又行进了整整一日,回到秦王府,已经是很晚。 两人各自去洗漱,萧惊澜洗漱好后,照例等着凤无忧,可他没有等到凤无忧,却等来了千心。 “王爷,王妃她……小日子来了,说不宜和王爷同睡,所以,在偏院睡下了。” 她说完之后,萧惊澜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但周围的气压却一下变低,几乎让人有点呼吸困难。 呜呜呜,王妃为什么要派她来做这种事情呀,再在这里呆一会儿,她连寿命都会减少的。 “王妃……可有不适?”好半天,才听到萧惊澜开口。 千心连忙道:“肚子略微有些坠涨,千月已经去为王妃做暖袋了。” 秦王府向来没有女主子,也没有人想到过这事,所以连暖袋都要现去找,好在,以秦王府的财力势力,这种东西还是很好找的。 “吩咐厨房煮些姜糖水,让王妃喝了再睡,晚间的时候,先把她的被子暖热。” 寻常男子,根本不会留意到女子小日子的事情,也不可能知道如何应对,甚至觉得这是污秽之事要退避三舍。 女子小日子之时不同房的规矩,也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可是萧惊澜却仿佛完全没有这些顾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怎么让凤无忧舒服一些。 吩咐完,萧惊澜就挥手让千心下去。 千心直到出了门才有种发懵的感觉,王爷……就这么放过王妃了? 她还以为,王爷会直接把王妃抓回来陪他睡。 这两人前些日子好的如胶似膝,可现在王爷的腿好了,却怎么觉得……有些生疏了?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能先去厨房吩咐,然后又赶回凤无忧住的偏院伺候。 萧惊澜寝室中,一室凄清。 不过抱着她睡了不到半个月,却已经习惯了,没有凤无忧,这房间大的令人生厌。 那日在山洞里,终究还是吓到她了吧?那个吻太突然太急切,换了谁也受不了,更何况,他这个小妻子,才不过十六岁而已。 所以,她现在才会躲着他。 长指抚上自己的唇,似乎还能感受到凤无忧柔软唇瓣的滋味。 “别急,给她些时间……” 萧惊澜轻声对自己说着,那丫头还那么小,就算性子强了些,可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这几日,暂且容她缓缓。 萧惊澜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但躺上床的时候,还是失眠了。 没有那具软软的身体在怀里,黑夜,如此漫长。 闻不到她幽幽的发香,感受不到她细细的腰身,怀里像空了一块,只能无聊地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沉重又龟速的沙漏。 不成,不能给她太多时间,萧惊澜一瞬间推翻了自己方才刚下的决定,若是她胡思乱想自己得出糟糕的结论,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明日,最多明日一天,明天晚上,他定然要她睡在他的怀中。 凤无忧听过千心的回报之后,心头情绪也是复杂万分。 既庆幸萧惊澜没有过多追究,又因他真的不追究而有点难过。 他对自己,其实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深情的吧。 这样最好,走的时候,也可以少一点牵绊。 摆摆手示意千心可以下去休息,千心却赶忙又说了一句:“王妃,王爷听说你不舒服,特意让厨房做了姜糖水,你喝过再睡吧。” 正说着,厨房把姜糖水送来了。 凤无忧捧着热热的瓷碗,也不知心头到底是什么情绪,终究小口小口地将糖水啜完,然后抱着暖袋睡了。 第二天起来,凤无忧借口肚子不舒服,连早餐和中餐都没和萧惊澜一起吃。 萧惊澜有心给她一点空间,也没有强求,只是精心吩咐了饭菜,让人送到凤无忧的房间里。 到了晚上,萧惊澜本打算去找凤无忧,可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他到了凤无忧的院子边上,又硬生生地转回头。 秘室里,云七一身行脚脚夫的装扮,见到萧惊澜就一个千扎下去。 “说事情。”萧惊澜仍是坐着轮椅,眉头紧紧皱着。 “回王爷,我们和燕云之地的联络突然断了,已经有三天。”云七低沉说道。 这三日萧惊澜都在猎场,而且生死不知,众人光是忙着找他就已经耗尽了心力,其他的消息和事情自然放在后面。 而且猎场周围守卫极严,就算他们手段不俗,可想要把消息送进去,也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出了奸细?”萧惊澜沉声问着,他坐在轮椅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当年秦王府刚出事的时候,再大的风浪他都经历过了,现在这些事情,根本不会让他动容。 “不是。”云七抬了抬眼,沉稳道:“是有人在京郊三日路程的地方设了卡子,对所有来往之人及山间暗道进行排查,但凡有一点可疑的,都直接抓起来,遇到反抗,更是立刻就杀。” 第101章 切断,你们是谁的人 第101章 切断,你们是谁的人 “王爷,这是有人要切断京中和外面的联系,但不一定就是针对我们的。”燕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却立刻就被云七驳回了。 “就是针对我们的。他们会查往来之人的手和肩,别的人或许只是抓住关起来,但这两个地方茧特别厚的人,格杀勿论!” 他们的人足足被杀了十几个,只有两三个身份隐藏的好,被关在牢里。 萧惊澜的瞳孔立时一缩,燕云萧家军操练的是一套特殊的刀棍之法,用这种方法操练,两手掌际和两肩之处都会磨出茧子,而不像别的军队里,只有虎口才会有茧。 若是有这个特征的人杀无赦,那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王爷,有人刻意切断秦王府和燕云十六州的消息,属下怀疑,其心不在燕云,而在王爷。” 这样拦截消息,最多只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时间一长,只消几日的工夫,他们自然就会找到新的消息渠道,这除了给他们带来一点麻烦之外,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实际损害。 除非,他们只是想要短时间地瞒住某个消息,而这个消息,会对萧惊澜造成致命的打击。 萧惊澜一手在轮椅扶手上轻轻地敲着,眸色沉凝。 片刻之后才道:“本王知道了,叮嘱云卫不得轻举妄动,牢中弟兄也安生一点,若是本王猜得没错,过了这几日,他们自会放人。” “王爷,那你呢?可有什么应对法子?” 到了这个时候,萧惊澜想到的却只有属下的死活,可,真正的危机是在他这里。 云七的焦急萧惊澜都看在眼里,他淡声道:“云七,你什么时候也如此急躁了?” 云七面色微变,立刻垂首道:“王爷,属下失态。” 萧惊澜轻轻嗯了一声,才道:“事已至此,多动多错,本王……就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六年经营,皇帝真以为,这京中,这宫中,就只是他慕容家的天下吗? 这一夜,萧惊澜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而凤无忧在偏院,并不知道此事。 接下来的两日,萧惊澜每日都极忙,自然也没有办法来找凤无忧。 明知一场风暴即将到来,萧惊澜一直保持着惊人的理性在应对,他并不惧怕这些事情,只是,每当看到书房中原本为凤无忧准备的桌案空着时,他的心绪就会忍不住下沉一分。 偏院中,千心把府中特意为凤无忧准备的膳食备好,然后请凤无忧来吃饭。 凤无忧拿着筷子左戳一下,右戳一下,就是吃不进去。 明明,这些饭菜都是极好的,可,就是少了什么环节似的,总是吃不下去。 往日,是怎么吃的呢? 凤无忧皱着眉头思考,却突然惊觉,原来每顿饭,萧惊澜都会帮她布菜,而且布的非常均衡,她根本不用管桌子上有什么,只管用筷子夹自己碟子里的菜就行。 而现在,突然没有人这么做,她需要自己去夹,面对着这么多的菜,却好像有了选择困难,只觉得哪个看起来都不错,可却又哪个都不想吃。 “千心……”凤无忧叫了一句,千心立刻上前,等着凤无忧吩咐。 “那个……王……算了!”凤无忧想问问萧惊澜在哪里,在做什么,可到了嘴边,还是决定不问了。 她已经决定要走了,这几日虽然没有和萧惊澜在一起,可是她也没有闲着。 她命人把纪卿从云卫中接了出来,又把选择墓地的事情交给他。 杀害纪家众人的四个真凶都已伏法,她终于可以让纪家人入土为安。 而一旦办好了这件事情,她在京城中就没有留下的理由。 那些提前撤出的其他纪家人,还在南越边境的地方等着她,她不可能扔下那些人不管。 千月看着凤无忧的样子,眉头一皱,大步上前道:“王妃,请去看看王爷。” “千月!”千心低斥了一声她,这个死丫头,说话硬邦邦的,就是王妃本来有这个意思也要被她给说没了。 但千月开口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毕竟这事总要有人先提出来。 “王妃,王爷已经三日没怎么合眼了。” 这几日府中隐隐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但萧惊澜很忙却是真的。 “王妃去看看王爷吧,这么劳累,王爷的身体又要吃不消了。” 千心不说还好,说到这个,凤无忧反而不担心了。 她淡声道:“王爷身上的毒已清,七夜火凤草还帮他重塑了经脉,这点忙碌,想来王爷还不放在心上。” 千心本来是想激起凤无忧的担忧,没想到弄巧成拙。 “哼,你还说我。”千月哼了一声,推开千心:“有什么话直说不行?何必那么麻烦?” 千心让开位置给她,千月就对着凤无忧道:“王妃,你明明是喜欢王爷的,干吗这么扭扭捏捏?王爷有什么地方不配你的喜欢吗?” 千月以一身武艺见长,向来不怎么说话,这一说,就直指要害。 外面,萧惊澜单手竖起,燕霖立刻停下手不再推动轮椅。 萧惊澜连着忙了三日,好不容易才抽出空,第一时间就来找凤无忧,却不曾料到,正好听见千月问话。 萧惊澜虽不屑做听墙角的事情,可是这个问题,他着实想知道凤无忧的回答。 凤无忧心脏因为千月口中的喜欢而狂跳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压制住。 她与萧惊澜绝无可能。 她不想参与皇家的事情,更不想在倾轧中浪费掉重活的一生,她只想扳倒太子,重振纪家,然后悠悠闲闲地过二三十年清平日子。若是还有余力,就开办一个医学馆,将解剖和外科的知识广为流传,为这世道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大夫。 “你误会了。”凤无忧淡声说道。 既无可能,就别留念想,快刀斩乱麻,断的时候虽疼,却也好过之后慢刀子碾磨,疼的日久天长。 “我不信!”千月上前一步,耿着脖子道:“你若不是喜欢王爷,为何那么拼命帮王爷治腿,甚至拼着自己受伤,也不肯让王爷受一点损害!王妃,你问问自己的心可好?你敢说你真的不喜欢王爷!” “千月!”这话说的连千心都觉得不妥当了,凤无忧再没有架子,那也是她们的主子,怎么可以用质问的语气和主子说话。 “王……” “我只是不喜欢欠人罢了。”凤无忧的声音冷淡地响起,目光也笔直看向千月,慢慢说道:“仅此而已。” 她总觉得欠萧惊澜,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一定会把他的腿治好,现在他的腿已经治好,毒也消除,她已经不再欠他。 人生在世,两不相欠,没有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 外面,燕霖气愤地要破门而入,凤无忧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这些日子以来,王爷对她多好,为她破了多少例,她就一点也看不到吗? 她竟然想用治好王爷这件事情,把这些全部抵消。 这个女人的心是黑的吗? 燕霖因为凤无忧治好萧惊澜而对她有多少好感,如今就有多少愤恨。 “推本王回去。”萧惊澜一声低喝止住了燕霖的动作。 “可是王爷……”他不甘心,他一定要让凤无忧当面说清楚。 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心里就一点感动都没有?她把萧惊澜当什么? “本王的话,你听不懂?”萧惊澜声音没有任何一点波澜,可是燕霖却能深切地感受到那种灰心和寒凉之意。 心头顿时酸涩起来,这些年王爷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有一丝甜意,却被凤无忧转手就彻底打翻。 “……是!”终究,还是咬着牙应了一声,推着萧惊澜离开。 “凤无忧!”千月忽地拔出长剑,直指凤无忧:“收回你刚才的话!” 冰冷的利刃贴着凤无忧的脖子,只是剑气,都让人觉得皮肤发疼,寒凉入骨。 千心在一侧看着,唇角紧抿,却也没出声阻止。 凤无忧方才说的话,实在是太让她们寒心了。 她们把凤无忧当主子看待,但凤无忧却把和秦王府的一切,都当成交易。 治好王爷,然后就事了债清,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女人? 凤无忧长指从剑刃上滑过,抹了一下,忽然笑了。 “你们是谁的人?” 这话,让千心和千月都愣了一下。她们出身云卫,又被萧惊澜派到凤无忧身边服侍她,这不是凤无忧一早就知道的吗? “王爷把你们送给我了,你们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凤无忧早已放在心里很久了。 虽然,这两人说是认她为主,她还为他们取了名字,可事实上呢? 无论她们对她多尊敬,多敬重,又因为她治好萧惊澜的事情对她有多感激,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她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萧惊澜那一边。 在这秦王府中,她仍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 凤无忧虽然性子不错,但对感情一事却有着也许连萧惊澜都不能比拟的洁癖。 不光爱情,友情亦或其他也是。 第102章 弃名,你会救谁 第102章 弃名,你会救谁 “千心千月,你们一心向着秦王府,说明我们三人无缘,今日起,弃了名字,重回云卫去吧。” 凤无忧说的清淡,好像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千心和千月却傻了。 她们一直以为自己是凤无忧的人,可原来,在凤无忧的心里,她们根本就不合格吗? 恰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 纪卿一头大汗地跑进来。 “小姐,地方选好了。”纪青这两日都在忙着选墓地的事情,这一次凤无忧有意不愿用秦王府的势力,所以多少有些折腾。 “在什么地方?”凤无忧问了一句,顺手递了杯茶给纪卿。 纪卿咕嘟咕嘟地喝了,就一口气把他选的位置,价钱,还有出殡的日子一起说了一遍。 凤无忧听着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纪卿说完话,这才发现千心和千月两人木偶一样立在旁边。 “小姐,两位姐姐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跟罚站似的?” “没什么。”凤无忧淡淡道:“纪卿,若是有一日我不是秦王妃了,你会怎么办?” 纪卿前些日子一直跟着云卫一起训练,早已有了感情。 闻言,他吃惊地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做个假设而已。”不想解释缘由,凤无忧随意找了个借口。 “我跟着你走!”纪卿想都不想就道:“小姐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这份干脆果决,和方才千心千月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算,还有个人是真心为她的,凤无忧心中欣慰,微笑道:“千心和千月有些别的事情,过几日就要回云卫,这些日子,你先来我身边陪我。” “这怎么行,我是男的!”纪卿虽然也想跟在凤无忧身边,可他这身份,真的不合适呀。 “怎么不行,那么多年,你不是都这么过来的吗?” “可是……”那个时候他年纪小,也没有人知道他是男的呀! 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别,若是还在凤无忧身边贴身伺候着,那别人会怎么看凤无忧? “没有可是。我的话你不听?”凤无忧板起了脸。 她一板脸,纪卿就没辙,他苦着脸道:“那……不穿女装行不行?” 穿了这么多年女装,他是真的穿怕了呀。 而且这短短的时间,他个子就窜了一小截,因为一直在锻炼,身量也结实了,怎么看都是少年人,若是再穿女装,那风景,他想都不敢想,非被人当怪物不可。 “笨小子!”凤无忧失笑,这家伙的脑子怎么长的?居然以为自己还会让他穿女装。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少年人正是性别意识形成的阶段,她当然不允许再有扭曲纪卿性别意识的事情出现。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凤无忧直接下了决断,这才抬头看向千心千月。 “王妃……”千心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 这些日子跟在凤无忧的身边,凤无忧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看在眼里,平日里,凤无忧没有对她们表达出任何不满,可怎么也想不到,凤无忧居然说不要就不要。 “你们也有事在身,该去复命就去复命吧。” 这话,已是半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千月咬着牙,可是眼圈却已红了,相处一场,竟换得这个结果。 她想不明白,凤无忧是秦王妃,出嫁从夫,她们效忠秦王,不就是效忠于她吗? 为何要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 她们不知道的是,凤无忧并非古代那些三从四德的女子,她是独立的个体,永远没有任何人,能把她变成别人的附属。 猛地一转身,千月大步地离开。 千心犹豫了一下,也追着千月而去。 这气氛,连纪卿都看出不对。 “小姐……千心姐姐和千月姐姐,她们做错事了?”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怎么样能为她们求情。 毕竟这些日子里,都是她们在照顾小姐,而且几次接触,都是很不错的人。 “没有,她们做的,都是在她们的立场上,最正确的事情。”凤无忧淡声说道。 “那为什么……”纪卿还想再问,却被凤无忧打断了:“好了,你以后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的。” 不想再说这件事情,凤无忧就转了话题,问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纪卿拿手用力拍了一下脑门。 “真是猪脑袋,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秦王离开,好像脸色不太好,就想说给小姐知道。” 结果,被凤无忧递了一杯水,又问了一句话,就把这事给忘了。 凤无忧的手顿时紧了一下,不动声色问道:“你看到秦王从我院子里离开?” “嗯。”这附近只有凤无忧住的院子,除了这里,还能有哪里呀。 发现凤无忧情绪不太对,纪卿叫道:“小姐……” “没事……你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一下,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墓地。”凤无忧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维持着正常表情把纪卿送走。 等他离开之后,凤无忧却一下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萧惊澜都听见了是吗? 反正,她本来就要离开,迟早要让他知道,早一步说开,也没有什么不好。 而且,还免去了两人见面时的尴尬。 无数个理由,都在告诉凤无忧这是件好事,可为何,她心底竟酸酸的? 书房。 千心千月跪在萧惊澜的面前,都垂着头。 “王爷,属下无能,没能伺候好王妃娘娘……”千心认着错,可还没说完,就被千月打断了。 “王爷,属下不服!”千月瞪圆了眼睛:“属下没有错!” 萧惊澜淡淡地看着她,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 千月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却仍是抿着唇,抬头和萧惊澜对视。 只是,她的目光十分小心,不敢流露出一点不该流露的感情和情绪。 萧惊澜虽然对下属很好,可却也有着底线,一旦有谁越过了这条底线,处置的时候,绝不留情。 “王妃和王爷本就是一体,属下听王爷和王妃谁的,不都是一样吗?” 千月最最不满凤无忧的就是这一点,她身为萧惊澜的妻子,有人为萧惊澜着想,她应该高兴才对。可谁知,她竟用这种理由,把她们都赶走。 “下去吧。”萧惊澜垂下目光,挥了挥手。 “王爷……”千月露出讶异的神色,她都把自己的不满和不解说出来了,萧惊澜竟什么也不说,就这样让她们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 可她们也不敢质疑萧惊澜,千心小心地问道:“王爷,属下是还回云卫吗?” 萧惊澜往角落看了一眼,燕霖立刻过来,问萧惊澜有什么吩咐。 “在府中找一处院子,让她们住着。” 这……是什么命令呀? “王爷,属下情愿回云卫!”千月立刻抬头请求,可这一次,萧惊澜连看都没有看她们。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想不明白,就一直住着吧。” 二人这才反应,萧惊澜竟是要把她们养起来,没有任务,没有训练,就住在王府里,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想! 可,要她们想什么呀!该说的想法,方才不是都说过了吗? 她们还想辩驳,可是萧惊澜一个眼神过来,立刻让她们浑身一颤,谁也不敢再多话,只能乖乖跟着燕霖离开。 秦王府内没有什么秘密,千心千月受到处罚的消息传得非常快,晚饭时就从纪卿的口中传到了凤无忧耳里。 “小姐,千心和千月姐姐她们……” “吃块鸡肉,蛋白质多,增肌肉,长个子。”凤无忧把一块鸡肉夹到纪卿碗里,纪卿连忙去接,接了才发现自己的话被打断了。 接下来的一顿饭里,他又好几次想问,可都被凤无忧用各种食物营养科普给打断了。 到最后,他干脆把碗一顿,瞪圆了眼睛大叫:“小姐!” 凤无忧给他布菜的手在空中一停,随即笑眯眯道:“长大了嘛,敢对我发火了。” 这一笑,比不笑还可怕,纪卿顿时泄了气,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小声道:“我就是想知道千心千月做什么事情了,惹得小姐生这么大气。” 凤无忧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本不想让纪卿这么早知道,但他既然问了,不回答也不好。 “小卿卿,你叫我什么?她们又叫我什么?” 纪卿脸都黑了,凤无忧怎么又这么叫他呀!可是他也没办法,干脆转移思路去想凤无忧的话。 他叫凤无忧小姐,千心和千月叫凤无忧王妃,没有毛病呀。 凤无忧再叹一口气,继续启发:“如果我和王爷遇到危险了,比如就像在猎场那样,马上要从悬崖上掉下去,你会救谁?” “当然是小姐!”纪卿立刻说道,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仿佛凤无忧真的就要掉下去了。 话说完,他自己就愣住,吃吃道:“小姐的意思,是千心和千月,她们……” 第103章 狠心,萧家军反了 第103章 狠心,萧家军反了 “她们会救萧惊澜。”凤无忧把纪卿按下:“这没有什么不对,谁心里都有亲疏,只是我身边的人若没有与我同生共死的心,我就也很难接受她们。现在,你可明白了?” 千心和千月,日常相处也就罢了,但若是要执行任务出生入死,她却绝不会带她们在身边。 在前世,凤无忧也是这么选择队友的,毕竟,只有绝对信任的人,才能放心把背后交给他们不是吗? 纪卿明白了一点,但也没有全明白,不过凤无忧不打算再多说,就让纪卿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安排纪府众人发丧下葬的事情。 躺在床上,凤无忧半天也睡不着。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完全出乎她意料,虽然她安慰自己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但此时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一想,却不可能不难过。 萧惊澜,他不知怎么样。他看着淡然坚韧,可内心却也有脆弱的一面,他把这些脆弱都展现给自己,可自己却…… 心里如乱麻一般,凤无忧拉起被子用力蒙住自己的头,也不知闷了多久,终于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在她睡熟之后,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萧惊澜迈步走近。 他的腿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还坐着轮椅,只不过是为了静养和迷惑皇帝而已。 看着凤无忧熟睡之后无意识露出的半张小脸,萧惊澜长指伸出,轻轻地滑过。 这么纤细秀致的一张脸,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肠? 他何尝不知她想做什么?她从一开始就不愿嫁他,心心念念地只想着外面广袤的天地。 若不是出了福平居大火的事情,她根本不可能留在他的身边。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愿参与到皇家的生活中来,几次去皇宫,都是不得不去,对那里的金碧辉煌锦绣门庭,更是从来都兴趣缺缺的样子。 可是,她为何就不愿意问一句他,能不能给她她想要的? 这一夜,很长,一直到凤无忧隐隐有要醒来的迹象,萧惊澜才悄然离开。 凤无忧一醒,就觉得有些不对,空气中飘着一丝熟悉的味道,就好像……她之前每一次在萧惊澜身边醒来一样。 可是,她昨天说出那样的话,他是不可能来的。 揉了揉额头,她现在断掉的决定是对的,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她就再也断不掉,然后生生将自己拖进这一场皇权的倾轧斗争中去。 她自己动手打了水洗漱,刚弄完,纪卿也端着早餐到了。 今日两人都吃的十分素淡,衣服也全是白色黑色,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凄清。 吃过饭,凤无忧就带着纪卿出门,路上遇到燕霖,自从在猎场得知凤无忧救了萧惊澜之后,一直对凤无忧十分恭敬的燕霖,这次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冷哼了一声就走过去。 纪卿气得眉头直跳,上前就要找燕倾理论,却被凤无忧先一步拦住。 “小姐,他太过分了!”纪卿气得脸色铁青。 不管凤无忧做了什么决定,她救了萧惊澜的事情总是千真万确,只冲着这一点,这些人就没资格这么对凤无忧。 “算了,正事要紧,再晚就要误时辰。” 下葬也是有吉时的,若是误了,对逝者的来生不好。 听到这话,纪卿才强压下心头的不愤,和凤无忧一起出去。 纪卿办事非常妥帖,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两人从停灵的冰窖中将人接出来,一个个上妆,又装入棺木一路发丧。 墓地选在纪夫人的墓地旁边,纪夫人死前留下遗言,不入凤家祖坟,所以是单独葬在一处买下来的墓园子里,此时,有这些纪家的忠仆陪着她,想来也不会那么寂寞。 自从大火那日之后,纪卿一直都没有哭过,直到此时才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又将凤无忧已经把元凶正法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风无忧也没阻止,只是在纪卿说完之后,拿着水酒去敬了一杯,然后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还没完。 主凶不死,怎能算完? “小姐,我们真的不立碑?”离开的时候,纪卿始终有点疑惑。 凤无忧把什么都安排到了,只是没有让他去刻碑,现在那二十几座坟墓立在那里,却没有一个是有碑的。 “一时半刻找不到好的,与其随随便便立一个,不如等到周年的时候再来立。”凤无忧轻笑解释。 西秦的确是有这个习俗,立碑要在下葬三天之内,否则就要等到周年。 他们先前都没有考虑立碑的事情,而且这么多人的石碑,想要在数天之内做好,那质量,可想而知。 纪卿对凤无忧十分信任,凤无忧这么说,他就全然相信,完全没有想到,凤无忧心里,还有一个让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报仇对象。 两人打发走了雇来帮忙安葬的人,也没有坐马车,就走着慢慢回城。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一骑快马飞似的从他们身边掠过,还差点擦到凤无忧。 “小姐小心!”纪卿连忙扶住她,瞪了一眼早已远去的马,哼道:“没长眼睛吗?什么素质!” 凤无忧却并不在意,看了一眼马后飘扬的标志,淡声道:“这是军马,而且是边关来的,也许是边关出事了,这种急事,自然怪不得人家。” 这只不过是个插曲而已,两人谁都没有在意,仍是按着自己的步调慢慢回了城。 走到城中已经到了下午饭的时间,凤无忧和纪卿两人在外面一日也都饿了,就找了家馆子进去,随便点了几个菜。 在等着上菜的时候,旁边又来了一桌客人,坐下就开始闲聊。 “你们听说了吗?萧家军反了!” 凤无忧原本正随意打量着四周,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怎么可能!萧家军可是我西秦最忠诚的军队,若不是他们守在燕云,六年前北凉人就打进来了!” “不错,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造谣是要被割舌的,就不怕官府来抓你吗?”其他几个人都不信,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反驳。 说话的人也不慌,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胡说?莫非我不要命了?是你们进城得晚没有赶上,方才边关的军爷八百里加急入京,一路走一路喊,我听的真真切切,绝不会有半点差错……哎哟!” 那人正说的起劲,冷不防脖子一疼,被人揪着衣领提了起来。 凤无忧一脸冷色,嘴唇也抿在一起,冷声道:“你刚才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萧家军在边关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地造反?萧惊澜虽然身子不适,可也仍然是萧家军的主帅,那些人造反,是不想要萧惊澜的命了吗? 凤无忧的神情冰凉得几乎像是千年寒冰,把那人给吓着了,连忙道:“小姐,这不是我说的,是来报信的军爷说的呀!他说檀州士兵突然哗变,起兵攻打义阳,义阳现在情况危急,随时可能被攻破,所以才来向京中求救。此事皇上大怒,已经召了秦王爷去宫中问责,好些人都看到了,不信,你问呀!” “这话倒是真的,我来之时,正好遇上秦王府的马车进宫。” “周围军士凶神恶煞的,我若是没看错,那可羽林军。” 凤无忧的动作引起了一些动静,倒让其他的食客纷纷出声,佐证了那个人口中的消息。 萧惊澜……进宫了? 凤无忧的心头顿时微微慌乱,萧惊澜这些日子一直都很忙,她早该留意到有事情发生的。 可是,她为着自己的私心,把这些都忽略了。 方才那人说边关的军爷,可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一个? 若是早知是这件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会把那匹马拦下来。 但此时说什么都已来不及,只不知萧惊澜现在怎么样了,皇帝又有没有刁难他。 那个男人向来谨慎机密,也许这些事情,他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但,无论如何,凤无忧都无法掩住心底的一丝担忧。 “你……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那人还被凤无忧揪着,衣服绞得脸都憋紫了。 凤无忧眸中冷光一闪。 “闭上你的嘴!”凤无忧把他往地下一扔,差点砸断他的一身骨头,还不等他哎哟一声,凤无忧就一脚踏了上去:“这些事情尚未查明,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本王妃就敲碎你满口的牙,让你一颗一颗吃下去!” 一脚将那人踢地打了几个滚,凤无忧转身便走。 “那人……那人是谁呀!”被打的人过神来锤着地大骂:“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打人,我一定要去官府告她!” “告她?那你可告不了。”旁边有人幸灾乐祸地道:“难道你还没认出来吗?那就是新嫁过去的秦王妃呀!” 秦王妃?那不就是凤家的大小姐凤无忧吗? 那人瞬间萎了,他们这些人消息都灵通,凤无忧是什么人?那可是连太子都敢罩了麻袋就打的人物,他这种小角色,在凤无忧眼里算什么呀?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灰溜溜地站起来,果然不敢再说这事了。 第104章 底气,三万件兵器 第104章 底气,三万件兵器 皇宫里,皇帝指着萧惊澜破口大骂:“萧惊澜,看看你带的兵!朕把燕云十六州交给萧家军,是让他们保家卫国的,现在倒好,长本事了,居然掉过头来打义阳!他们想干什么?想造反是不是?” “皇上息怒,秦王一直在京中养病,这事,他也不知呀。”朝中倾向秦王府一派的官员立刻替萧惊澜抱屈。 “身为主帅,对一军状况都不了解,还有脸说!若真是如此,朕看,你也不必做这个主帅了!” 这话已经非常严重,萧惊澜终于抬了抬头,却只是淡笑了一下,道:“皇上想让谁去做主帅呢?” 皇帝猛然噎住,萧家军,那可是一代一代秦王亲手带起来的呀,从第一任老秦王,到萧惊澜的父亲,再到萧惊澜当年的天才少帅,前后足足五十余年。 萧家军的人只认萧家的人,这样一支队伍,若是乍然换了主帅,根本不用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就能先反了。 萧惊澜那话,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一时间,气得要死,可又毫无办法。 满朝文武也是个个面色古怪,这个朝上,能让皇帝气成这样还束手无策的人,也只有萧惊澜了吧。 秦王府的底气,那可是一代一代积累出来的,当真名不虚传。 看看秦王爷那样子,明明是被叫来问罪的,可是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连呼吸起伏都没有大一点。 这才是气度呀! 相比之下,暴跳如雷的皇帝在他的面前,都要逊色不少。 说起来,秦王和皇帝本就是一辈人,皇帝年近五十,竟还比不上秦王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沉稳。 真是……一言难尽。 就在气氛焦灼的时候,户部尚书程希上前一步,拿着象牙茐板启奏道:“皇上,换帅事大,不可轻举妄动,但秦王也的确不宜再领军,不如,就请秦王先修养一阵子,待此事查实,再做进一步处理不迟。” 程希这是给皇帝搭了个台阶,皇帝正被萧惊澜顶在上面架的难受,闻言强咽下一口气,冷冷道:“就按程爱卿所言,秦王,你就暂且歇一阵子吧。” 萧惊澜听了,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似的,淡淡应道:“臣弟遵命。” 皇帝怒气冲冲地走了,萧惊澜也由燕霖推着离开,太子几步赶上程希,眉头紧皱:“外公,你怎么帮着萧惊澜说话!” 程希先前在猎场的时候说准备了一份大礼,会让萧惊澜吃不了兜着走,慕容毅那时还将信将疑,可今天军报送到朝上,他才知道外公做了多大的一件事情。 秦王府和萧家军一直都有非常紧密的联系,可是今天萧家军反了的消息入京,秦王府竟没有一点动静,分明就是不知道。想在秦王府的消息渠道中瞒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外公花了多大的力气。 当皇帝震怒的时候,他差点没笑出来。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呀! 父皇就是再忌惮萧惊澜,可萧惊澜触了他的底线,他也不会再容忍。 本以为只要看萧惊澜的好戏就行了,可没想到,他外公居然把这事又给圆回去一些。 有些抱怨地看着程希,道:“外公,你若不开口,父皇肯定夺了萧惊澜的帅位,到时,舅舅不就有机会了吗?” 程家的一个儿子,正在威远当将军,而威远,也是燕云十六州之一。 程希心头闷得几乎想吐血,他这个外孙怎么会这么蠢,若不是他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真是不想干了。 “太子殿下,今日就算剥夺了萧惊澜的帅位,可那又有什么用?萧家军的心始终都是向着他的。要想真的把萧家军抢过来,除非……” 手向下用力地比划了一下,把慕容乾都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秦王府的防卫那么严密,不光北凉,他,甚至皇帝都试过,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这事只有皇上才能做,可是皇上现在还有忌惮,不愿轻易下手。所以,我必须要给皇上再添一把火,让他下定决心才行。” 慕容乾恍然大悟:“所以外公今日才故意放过他,因为外公还有后手?” 见慕容乾终于明白,程希这才露出笑意。 “太子殿下且等着看戏就是。” 凤无忧从路上抢了两匹马,也不管马主人愿不愿意,扔下银子就和纪卿飞快地跃了上去。 “小姐,我们去哪里?”纪卿一边跟在凤无忧的身后一边问。 “先去皇宫。”马鞭在马股上狠狠地抽了一下,跨下的马一声长嘶,嗖地窜了出去。 纪卿连忙跟上,同时不忘大声道:“可是没有传召,我们根本进不去,就是进去了,小姐你也不能去大殿吧!” 西秦大殿,只有有官职的人才能进入,比如林飞羽,虽然只不过是去战场上转了一圈,有个虚职,但只要有官职在身,就可以进入。 而凤无忧纵然身居超一品王妃,可没有官职,一样是不能上的。 一旦上了,就要先打二十板子再说。 “不必进去,我们就在宫门口等着。” 其实,凤无忧也不知自己去能做什么,但不知为何,她希望萧惊澜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能第一眼就看到她,并且知道,她会站在他这一边。 后面的话,纪卿就是想问也问不出来了,因为凤无忧的马骑得太快,一张口就灌风,问了也听不到。 只用了不到平时一半的时间,他们就到了皇宫马口。 “下马!”守卫厉声呵斥着。 皇宫之前,岂可容人跑马。 凤无忧没有啰嗦,马还未停,人已经飞身一旋下来,向守门的侍卫问道:“秦王可还在宫里?” 侍卫看到是凤无忧也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话:“回王妃,秦王已经回去了。” 凤无忧一怔,没有多言,再次翻身上马,回秦王府。 秦王府,暗室。 云七早已等在那里,见萧惊澜过来沉默地行了一个礼。 “属下无能,还是未能联络上。”在今日八百里加急军报进京之后,消息的封锁变得变本加厉,甚至已经不再甄别,凡是发现有意图往京城传递消息的,全都格杀勿论。 秦王府突然之间成了聋子、瞎子,军报上说檀州哗变,这么大的事,就算李敏德是皇帝爱臣也不敢随意捏造,那说明肯定确有其事,至少檀州必然是乱了,可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却一无所知。 “王爷……要不,反了吧!”燕霖声音一顿,咬牙切齿地道。 萧家军人数虽多,可却向来都是铁板一块,人人都视彼此为亲人。如今檀州将士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燕霖虽然身在京城,也是忧心如焚。 “你是怕死得不够快?”萧惊澜看了燕霖一眼,面色依然平静如水,仿佛眼前的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王爷,是他们欺人太甚,今天是檀州,明天就有可能是幽州,并州,新州,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萧家军被他们一块一块地吞掉?” “不能反。”云七道,他垂着眼眸,却是一字一顿:“他们的目的,就是逼我们反。” 若非如此,何必把消息封锁的那么死?不就是希望他们在没有头绪的时候做错事情? 只怕,今日秦王府只有一丝一毫的反相流露出来,立刻就会出现成千上万的人,把秦王府踏平! “既然已经乱了,那就再乱一些。”节奏不能都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他们要把这主动权抓过来才是。 听出萧惊澜的意思,燕霖眸光微亮,道:“王爷,可是要运用那份名单……” 想让皇城乱,死人是最快的办法,尤其,死的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不必急着动手,等他们亮出后招再说。”萧惊澜轻淡地吩咐。 这是同意燕霖的意见了,燕霖应了一声,快速地下去办事。 他心头有一种畅快,这些年在秦王府隐忍的太憋屈了,就算暗中准备了许多,可也只能放着。 但现在,终于有用到的一天。 等到燕霖走了,云七眸子动了动,问道:“王爷,你的腿……” 声音,有些小心,猎场的时候他不在,生怕听到的消息是错误的。 萧惊澜眸中现出一丝暖意,缓缓点了点了头。 一语不发,可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云七低下头,似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之后才道:“还有一件事情,程公子的三万件兵器已经打好,皇帝命他立刻出发,运到义阳,再由李敏德交给程璜。” 李敏德是义阳刺使,皇帝的爱臣,程璜是程希的儿子,太子的舅舅。 燕云十六州,并非都在萧家军的手中,当年秦王府剧变,皇帝趁着萧惊澜重伤,硬是将威远和蓟塘主帅换了人,若非萧惊澜醒来的及时应对得当,如今的燕云十六州,恐怕已经变成了燕云十四州。 虽然如此,程璜这颗钉子还是扎了进去,和义阳李德敏沈成大相互呼应,想方设法给萧惊家添堵。 如今,皇帝又要运兵器给程璜,这背后的深意,分明是要对萧家军动手。 第105章 谈判,王妃会不高兴 第105章 谈判,王妃会不高兴 “这批兵器不可到程璜手中。”萧惊澜微闭了一下眼睛,道:“幽青二州的人马是不是也没有兵器了?让程丹青留意通知他们。” 云七听明白萧惊澜的意思,当即道:“属下这就通知,义阳到威远之间有处狭谷,最适合伏击。” 那么好的兵器,岂能便宜了程璜那些人?皇帝做梦也不会想到纵横天岚大陆最大的兵器商竟然是他们的人,到时程丹青自会把押送路线告诉他们,他们只要安排人扮成劫匪夺过来便是。 萧惊澜点了点头,云七见萧惊澜面露疲色,当即站起来打算离开。 “云七……”萧惊澜忽然又叫住他,看着云轻一副等候听从命令的样子,萧惊澜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茶杯,停了片刻才道:“你这几日多留心王妃,若是王妃离京,你暗中跟随保护……亲自。” “王爷……”云七猛地抬头。 京中将有大事发生,萧惊澜却把他支开,这怎么能行? 而且凤无忧…… 云卫的消息最是灵通,萧惊澜和凤无忧这几日的事情他早已知道,凤无忧冷情冷血,对王爷没有半分情意,王爷何必再这样护着她! “这是命令!”萧惊澜声音微微下沉,一股威压顿时散在空气里,让人心头沉重。 云轻咬紧了牙关,好半天才从齿缝中挤出声音:“是。” 萧惊澜很了解属下,只要应了命,就会做到,他挥了挥手,让云七下去了。 云七走后,他在暗室中又坐了一会儿,本来以为和凤无忧之间还有些时间,能让他慢慢去收服这个女人的心。可没想到时间这么紧。 但这样也好,他们可以在京外相见,如此一来,那个笨女人最担心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 想了一会儿,萧惊澜划动着轮椅打算出去,此时门轻轻响了一下,燕伯的声音恭敬地传过来。 “王爷,幽兰公主求见。” 寝房里,萧惊澜目色沉沉地盯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告诉燕伯她手中有能证明檀州萧家军并非叛乱的证明,然后说一定要到绝对私密的地方才可以说。也不知她是怎么说服了燕伯,燕伯竟真的把她领到了寝房里。 “惊澜哥哥……”上官幽兰一见萧惊澜就想扑过来,可在萧惊澜冷漠的目光之下,终究没能成行。 “惊澜哥哥,我的手下查到了檀州叛乱的真相,我一接到,就立刻来找你了。”上官幽兰说话中,时刻不忘了邀功。 本想看到萧惊澜激动焦急的样子,可是让她失望了,萧惊澜什么神色也没有,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真相为何?”一句话,连多余的情绪都不愿施舍给她。 上官幽兰咬着唇,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薄情?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好喜欢他呀。 就像七年前,他从狼口中救下她之后,也是冷冰冰的,可是每当有危险,他总是能护住她,那种英武,那种安心,那种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就全不成问题的可靠,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惊澜哥哥,拿到这份情报,我可是费了不少工夫。” 甚至,她把对贺兰玖的第二个要求都用掉了。 京外严密防守,她的人也一样过不来,只能去找贺兰玖。 贺兰玖同样不知,可是……他能算。 所以,上官幽兰的第二个要求就是,卜算出檀州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要有确凿的证据。 贺兰玖当时看她的目光古怪又嘲笑,他身边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也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不过她才不在乎,那是贺兰玖欠她的,活该他还。 萧惊澜眸中光亮一闪,长指随意地在轮椅扶手上敲奏,这模样,渊渟岳峙,沉山静水,让上官幽兰几乎看呆了。 “你想要什么?”萧惊澜淡声发问,声音中有一丝轻嘲,不过除了他自己,怕是谁也听不出来。 上官幽兰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是拿到了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想的却是以这个为筹码和他谈判,而凤无忧…… 脑中回想起凤无忧为了他而与十二个刺客殊死搏斗的场面,还有那一句:你若敢动一动,我从今以后和你一刀两断。 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意,只冲着这句话,他都不可能放凤无忧走,无论她对他说什么做什么。 但这笑,落在上官幽兰的眼睛里却被误会了,还以为萧惊澜是对她的要求不反感,甚至期待。 “惊澜哥哥,你知道我的愿望。我……我只是想嫁给你。” 红晕,爬上上官幽兰的脸颊,就算天下人都知道她的这个心思,可是真的说出来,还是会害羞。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萧惊澜说好,可听到的却是: “本王已有王妃。” “惊澜哥哥,你不想要证明檀州清白的证据了吗?”上官幽兰豁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萧惊澜。 萧家军是秦王府的根本,也是萧家几代人一手带出来,就不信萧惊澜不在意。与一州的萧家军相比,区区一个凤无忧,算得了什么? 萧惊澜眉梢一挑,向外叫道:“燕伯,送客。” 竟是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直接就要赶她走。 “萧惊澜!”上官幽兰咬牙切地叫出声,她在东林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慢待。 “幽兰公主,请吧……”燕伯挡在她和萧惊澜的中间,恭恭敬敬地请她走。 上官幽兰胸脯都气得不住起伏,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气息,道:“惊澜哥哥,我希望你三思,究竟是你立足根本的萧家军重要,还是一个家道中落,根本帮不上你的女人重要!” “等等……”萧惊澜忽然出声,让上官幽兰心头一喜,以为萧惊澜改了主意。 果然,萧惊澜还是更看重萧家军。 “把房间中所有东西都换掉,以后不准任何人随意进本王寝房,王妃会不高兴。”萧惊澜淡淡地对燕伯吩咐。 原来,他刚才让等等的人是燕伯,根本不是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猛地转身,几乎快要哭出来:“萧惊澜,你欺人太甚!”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她身上是有病菌吗?为何只是进了一下这个房间,就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掉? 就算萧惊澜有洁癖,可这洁癖,也绝不该是针对她。 还有,什么叫王妃会不高兴?他就那么在意凤无忧的看法?那个女人,根本一点也配不上他! “老奴知道了。”燕伯恭恭敬敬地应了,再次对上官幽兰道:“幽兰公主,请……” “本公主知道路,用不着你送!”上官幽兰怒吼一声,用力推开燕伯跑了出去。 凤无忧,该死的凤无忧!本公主绝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要把你碎尸万段! 上官幽兰恶毒至极地赌咒着,却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她竟迎面碰上了凤无忧。 凤无忧正步履匆匆往萧惊澜的寝房走,看到上官幽兰,步子也慢了下来。 她目光往后看了一眼,和她住的偏院一样,萧惊澜的寝房附近,也只有这一个院子。 上官幽兰,是从萧惊澜的寝房里出来的?有什么事情,要在这么私密的地方谈? 一抹酸涩快速滑过心头,但凤无忧只是看着上官幽兰,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上官幽兰眼珠一转,挺直了身体,下巴也抬得高高的。 “凤无忧,你若是对惊澜哥哥有半分情意,现在就立刻自休下堂,让出秦王妃的位置。” 凤无忧眉梢挑了挑,她的确是要走,但就算走,也是她自己的意思,和上官幽兰没有半分关系,更不可能受她威胁。 淡淡瞟了她一眼,凤无忧一迈步从她身侧过去,完全不打算理会她。 “凤无忧,本公主手里有能证明惊澜哥哥清白的证据!” 一句话,让凤无忧顿住了脚步。 “你就用这个去和王爷谈判?”凤无忧神色古怪,如果上官幽兰真的这么做,也未免太蠢了。 萧惊澜根本不是一个会接受别人要胁的人。 “凤无忧,本公主知道你在想什么。惊澜哥哥的确不会轻易妥协,但那也要看筹码够不够重,你觉得,萧家军够不够?” 凤无忧瞳孔缩了缩,没出声。 萧家军是秦王府立身根本,自然是够重的。 上官幽兰把凤无忧的细微反应全收入眼中,更是得意道:“想要当秦王妃,就要能帮助惊澜哥哥才行。本公主是东林公主,能把半个东林陪嫁给惊澜哥哥,到时,他就不用再受西秦皇帝掣肘,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你呢?凤无忧,你除了不断地给他惹祸,拖累他,还能做什么?就如今日这件事情,本公主有人有势,能第一时间就收集到对惊澜哥哥有利的证据,还能用公主的身份让皇帝不敢对惊澜哥哥胡来,而凤无忧,你就算急匆匆地赶来,又能对惊澜哥有何助益?” 凤无忧目光微沉,抿着唇一语不发。 上官幽兰走近凤无忧,又压低声音道:“这些事情都是太子做的。太子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对惊澜哥哥动手,可他却突然提前,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第106章 心虚,看上本太子了 第106章 心虚,看上本太子了 凤无忧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上官幽兰冷笑:“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不会有人知道么?若不是你,惊澜哥哥何以遭此无妄之灾?凤无忧,你……” “你说完了吗?”凤无忧忽然淡淡出声,小脸一片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 上官幽兰面色惊疑不定,她方才说了那么多,凤无忧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一个人说的越多,往往就是越心虚。幽兰公主,你说的实在太多了。”凤无忧淡淡道:“若是没事,我还要去找王爷,慢走不送。” 说着,再次转身大步离开。 “慢着!”上官幽兰又是一声冷喝。 凤无忧这个该死的贱婢,竟如此小视她。 “幽兰公主还有事?”凤无忧虽停下,可已经是明显不耐烦的神态。 上官幽兰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慢慢开口道:“那间寝房的布置,本公主不太喜欢。” 凤无忧微怔,上官幽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 上官幽兰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 “小姐……”纪卿一直跟在凤无忧的身边,方才上官幽兰说话的时候,他简直想冲上去给她一拳,可是凤无忧一直在身后给他做着手势,所以他才硬是忍住了。 “没事,我们先去找王爷。”凤无忧示意纪青不用担心,迈步往寝房走去。 她进了秦王府之后一直就是住在这里,虽然搬出去两三天,可终究还是对这里最熟悉,几步就进了院门。 “把这个搬出去,换新的过来……” 一进去,就看见燕伯指挥着一些人,从房间不断地搬东西出来,有些,甚至是凤无忧平时用的。 凤无忧一下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愣住了。 方才上官幽兰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吗? “王妃?”燕伯看到凤无忧立刻过来行礼,笑着招呼道:“老奴见过王妃。” 他人老成精,不会因为凤无忧和萧惊澜这几日有些状况就对凤无忧有任何态度上的变化,仍是十分恭敬。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年轻人之间闹闹别扭罢了。而且无论凤无忧做什么,只冲着她治好了萧惊澜的腿,就当得起他的恭敬。 凤无忧勉强笑了一下,问道:“王爷呢。” “王爷在房中,王妃若是找王爷有事,直接进去就可。” 他回着话,那边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燕伯就干脆招呼人先走,别打扰了他们两个。 甚至走的时候,连着纪卿也一起拎走了。 纪卿原本不想走,可是没想到燕伯看着笑眯眯一点攻击力也没有,实则手劲大得吓人,擒走纪卿不比拎走一只小鸡仔费力。 其实想也知道,能在秦王府做到总管的位置,岂会是简单的。 院子里很快就空无一人。 凤无忧站在房门外,心头五味杂陈。 萧惊澜,他是不是真的接受了上官幽兰的提议?毕竟,萧家军是他不可能割舍的,就算接受了上官幽兰的提议,也不是不能理解。 更何况,是她先伤了萧惊澜的心,还故意摆出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可是,心底仍是酸涩难当。 凤无忧伸手在胸口抚了抚,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更是皱缩成一团。 凤无忧知道,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她对萧惊澜,根本不是同一战线的战友又或者单纯地不想欠他,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当她看到上官幽兰从他们的寝房中走出的那一瞬,她终于被刺激的不能不认清这个事实。 可是,这个认知,是不是已经太晚了?萧惊澜甚至已经把她的东西都搬了出去。 萧惊澜不是一直表现得很喜欢她吗?难不成只有这种程度? 凤无忧冷着脸走上前想要推门,可挨到门的一瞬又停下。 萧惊澜从未说过喜欢她。 他的很多行为都会让凤无忧产生他喜欢自己的错觉,可是终归到底,萧惊澜从未说过。 万一,是她会错意了呢? 凤无忧活了两世,痴男怨女的爱情不知看了多少,每每在八点档看到都要一声嘲笑,想不到轮到自己,居然比电视上还要纠结。 停了片刻,她终究没有敲下去。 萧惊澜现在正面临着极大的麻烦,怕是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而且上官幽兰虽然话多,却也真的有一点说对了。 她……帮不上萧惊澜。 无权,无势,空有一些小计谋,在这以权势为棋盘,人命为棋子的阳谋大局里,她对萧惊澜毫无助益。 若是不能帮他,至少别再给他添麻烦。 凤无忧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咔嚓…… 房门内,轮椅的扶手应声而碎,萧惊澜早已知道他在门外,他以为她会进来,至少,在他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的时候,会来问一句。 可是等了半天,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女人,当真是没有心的吗? 木刺扎在手心里,鲜血慢慢渗出,萧惊澜却似全无所觉,仍是将指甲深深地掐入肉中。 当燕伯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想要说什么,但萧惊澜却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随意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就又去处理公事了。 只是这一夜,两个人都不曾好眠。 第二天一早,凤无忧便带着纪卿出门,去了贺兰玖那里。 上次为贺兰玖包扎之后,也到了换药的时候,本来她是不打算再理会这件事情的,不过红袖跑到了秦王府,说贺兰玖又不肯好好治疗了,请凤无忧无论如何再去一次。 凤无忧身为医者,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再加上现在在秦王府呆着着实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还不如去贺兰玖那里。 刚到贺兰玖的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一阵呕吐的声音。 凤无忧微微一惊,医者望闻问切,一流的医者只需看上一眼,就知病家的疾病在什么位置,需要怎么治疗,其次是听,再次是问,最后才是切。 现代的人总喜欢让医生切脉,其实已经是入了末流。 凤无忧只听里面呕吐的声音深而重,不似从胸腔发出,而是从肺部用力,已知贺兰玖的状况绝不会好。 才不过分离两天,而且贺兰玖只是些皮肉伤,为何不仅没好,反而严重到这个地步? 当即推门而入,大步走到贺兰玖身前。 “水……”贺兰玖半趴在床上,身下的漱盂中尽是清水,还有一丝淡淡的粉红。 凤无忧眉心轻轻一皱,这是……已经见了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贺兰玖的伤势在短短时间内恶化至此? 听到有人来,贺兰玖头也没抬,直接伸手。 凤无忧从一个丫鬟手中接过漱口的茶盅,沉着脸递到贺兰玖手中。 贺兰玖接过漱了口,把空茶盅递回去的时候,却迟迟没有人接。 他心下有些恼怒,抬了头正要喝斥,看到凤无不由一怔,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无忧夺过他手中的茶盅扔到一边,直接按上了他的脉门。 “本太子无……” “闭嘴!” 凤无忧面色发黑,想她堂堂黄金圣手,经她手治疗的病人哪个不是飞快地好起来?只有贺兰玖有这个本事,不仅没好,还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红袖和几个姑娘全都俏生生地立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凤无忧。 自从上官幽兰来过一趟之后,贺兰玖就突然病重,她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去请凤无忧过来。 一则知道凤无忧会医术,二则,就算凤无忧治不好王太子,可是王太子看到她,总归能开心一点。 贺兰玖被凤无忧一骂,也不得不保持沉默,看着她为自己诊断。 等察觉到凤无忧已经切好脉,这才开口,扯着一抹邪笑道:“凤无忧,你怎么这么爱往本太子这里跑?该不会是看上本太子了?” 凤无忧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我没有当寡妇的兴趣爱好。” “咳……咳咳……”贺兰玖一阵呛咳,伸手指着凤无忧。 这个女人,太狠了。 明明都已经看到他病成这个样子,不说安慰几句,还咒他。 “我开副方子,你们立刻去准备。”凤无忧不理会贺兰玖,径自走到一边,早有人奉上笔墨,凤无忧大笔一挥,唰唰唰写了一副方子出来。 写完,看着纸上的字,纠结了一下。 她的硬笔书法其实不赖,问题是,软笔和硬笔真的还是有差别的。 这字……算了,内容比较重要。 将方子递给红袖,红袖看到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古怪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这秦王妃,性情果断做事利落,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的样子,可这字……还真是和人不匹配呀。 “你多拖延一会儿,你家王太子就少活一会儿,你确定还要看下去?”凤无忧高冷地道。 红袖吓了一跳,这可是关系着王太子的性命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小跑着出门准备。 贺兰玖好容易止住了咳,用面巾拭了拭唇角,不屑道:“凤无忧,你也太恶劣了,吓唬本太子的侍女很有意思?” 凤无忧挑了挑眉没说话,是红袖先笑话她的字的,她不过是小小还击一下。 第107章 人情,要强攻皇宫 第107章 人情,要强攻皇宫 走到贺兰玖跟前,凤无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又给人卜算了?” 贺兰玖眼风往旁边一斜,道:“你渴不渴?这群混蛋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居然连杯茶都没给你上?本太子……” “哐……”凤无忧自己倒了一杯茶,往贺兰玖床边的小几上一砸。 “我喜欢自己动手,还有什么没有安排的,一起说了,我自己去准备。”凤无忧淡声说道。 贺兰玖叹了口气,知道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了。 “小事而已。”他道。 “小事,就把自己弄成这种样子?”凤无忧毫不客气地拆穿他。 方才贺兰玖的呕吐物中已出现隐血,只有对身子有极大损伤,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一次,贺兰玖却不再说话。 凤无忧微微顿了一下,问道:“你一年可以卜算几次?” 此时,她对贺兰玖的卜算已经信了十成,贺兰玖的身体状况很好,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病成这样,若不是世上真的存在这种奇术,也不可能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噬。 “一次。”贺兰玖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凤无忧的身子微微一僵,一年只能卜算一次,可是贺兰玖却把那一次给了她,而且轻描淡写的,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为何……” “人情。”贺兰玖知道凤无忧要问什么,先一步给了她答案:“本太子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千金易还,人情难还。她找上门,本太子不得不为。” 这话,凤无忧深有体会,所以人生在世,能不占人便宜处,便绝不可占人便宜,哪怕是一丝一厘,因为你不知这便宜在日后,需要你付出多大的代价去偿还。 以两人的关系,贺兰玖能说到这一步已经是十分难得,再问下去不适合,而且贺兰玖也不会再说。 凤无忧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片刻后红袖端着药急匆匆地赶到,方才凤无忧的话真的吓到她了,生怕药煎的不及时影响了贺兰玖的身体。 凤无忧接过药,默默递给了他。 贺兰玖倒是没有矫情,接过药一饮而尽。 “你的人情还完了吗?”想了想,凤无忧终究又问了一句。 “还差一次。”贺兰玖道。 “人情重要,命更重要。要是连命都没了,你拿什么去还人情?”小手忽然在贺兰玖腰间按了一下,疼得贺兰玖顿时皱起眉,差点把碗都给摔了。 这女人的心也太狠了。 “还有这里,药换了没?本姑娘跑一趟不容易,有什么病就一起处理了。” “本姑娘?” 贺兰玖敏锐地察觉到凤无忧用词的不同,挑着眉看她,凤无忧以前都是自称本王妃的。 凤无忧面色沉了沉,道:“解开衣服!” 贺兰玖心思转动,他将窥到的天机告诉上官幽兰,还告诉了她破解的法子,这次檀州动乱有一个文书是关键人物,只要抓到那个文书,自然就能证明萧惊澜的清白。 他答应上官幽兰卜算这些事情,其实也是存着可以帮凤无忧一把的心思,可是现在看来…… 难道,上官幽兰已经利用这件事情在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制造出罅隙了? “别包扎了。”贺兰玖用力握住凤无忧的手。 他……不配她对他这么好。 第一次,他能用一个卜算来偿还,这一次呢?他还可以给她什么? 凤无忧眼睛一抬,她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正要说话,却听贺兰玖脱口道: “凤无忧,本太子娶你可好?” 凤无忧吓得手一抖,把贺兰玖衣服都扯破了半边,她在贺兰玖额头上探了探。 也不热呀。 “本太子没病!”贺兰玖黑着脸把她的手拉下来。 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说出来之后,心下竟莫名地为之一松。 若是因为他的作为害得凤无忧和萧惊澜分开,那他就把凤无忧娶走好了。 他一定会对她好,把她所有受过的委屈都弥补回来。 “身体是没病,大概脑子病了。”重新坐回贺兰玖身边,把他腰间的纱布拆了。 伤口愈合程度不错,看来贺兰玖没有再故意虐待自己,这让凤无忧面色总算好了些。 听话的病人是最可爱的。 “凤无忧,萧惊澜可以,为何本太子就不行?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本太子更合适的人选?”抬了抬腰,方便凤无忧为他上药。 凤无忧闷着头先把药上好,又重新包扎过,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看着自己不输以前的手艺,她笑了一下,才抬头道:“贺兰太子,我若是想要嫁给一个人,一定是因我为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他合适……好了!” 拍了一下贺兰玖,凤无忧起身走出门。 “注意饮食,不可碰水,过几日我若有时间,再来为你看诊。” 说着话,人也去远。贺兰玖盯了她片刻,无意识地低头,看到腰间的结,顿时怒吼起来:“凤无忧,你又给本太子打蝴蝶结!” 这声音,震的窗户都簌簌发抖,外面的女子们先是一愣,然后全都低着头闷笑起来。 果然,还是秦王妃有办法呀,把王太子治得服服贴贴的。 四方馆是外臣使馆,马车都停在外面,凤无忧就带着纪卿慢慢向着门口走,刚走到门口,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凤无忧!”上官幽兰从院内快马而来,看到凤无忧,根本不给她回话的机会,直接一鞭子抽向她。 凤无忧身形一闪让开,顺手拉过纪卿,盯着上官幽兰冷声喝道:“上官幽兰,你抽什么风?” 自从见到上官幽兰从萧惊澜的寝房中出来,她对上官幽兰的观感就差到了极处。 目光看似随意打量过她,心头却起了一丝疑问。 上官幽兰平日里很注重形像,但凡出门必然收拾的连头发丝都不乱一丝,而且从来都是乘坐马车,可这一次不仅在四方馆内就骑着快马,甚至连衣服都没怎么换,还穿着平日在室内才会穿的常服。 这模样,在上官幽兰的角度来看,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狼狈。 上官幽兰的马到了凤无忧面前都不停,还在往前冲,凤无忧眼睛一眯,手中一粒银锞子轻轻一弹,那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差点把上官幽兰摔下来。 “你要发疯自己发,我没空陪你。”凤无忧冷冷道。 “发疯?本公主的确是要发疯,但这都是你逼的!”上官幽兰毫不在意形象,怒声骂道:“凤无忧,你可知惊澜哥哥已经要被皇帝以谋反治罪了?若不是你不识好歹,本公主原本昨日就可以为他洗清冤屈,若是惊澜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公主绝不会饶你!滚开!” 上官幽兰打马风一般地从凤无忧面前掠过,凤无忧却被她的话震得有些回不过神。 萧惊澜要被治罪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昨日才刚说了让他暂时赋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下手? “小姐……”纪卿也有些急,凭心而论,纪家大火之后,萧惊澜对他十分不错,而他对凤无忧的种种,纪卿也全都看在眼里。 “回秦王府。”凤无忧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往门口走去。 她必须要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的秦王府,门口仍然平静如常,但一进去,就会发现里面早已是兵荒马乱。 所有人马都在紧张地调动着,人员来来往往,凤无忧和纪卿走在其中,就像是两个另类。 “燕霖!”凤无忧看到燕霖正在不远处,当即叫了一声。 燕霖看了她一眼,却并未理会,仍是说着口中的话:“京中所有燕卫云卫全体待命,以皇宫火光为号,不得有误。” 那人应命离开,燕霖才淡漠地问道:“王妃有何事吩咐?” “你们要强攻皇宫?”凤无忧从刚才燕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燕霖梗着脖子没说话,不过神情明显是默认了,凤无忧气怒喝道:“愚蠢!” “来人!”她一边大步地往里面走,一边叫着人。 若是往日,她叫一声叫有人上前,可是现在,众人却都只是看着她,犹疑着,没有一个人听命。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她想要和秦王府划清界线,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如今这种局面也是她应得的,说不得什么。 她压下性子问路边的一个人:“燕伯在哪里。” 这府中,恐怕只有燕伯一人对她还有些感激,不至于把她当仇敌看。 “王妃娘娘,您找老奴?”那人还没有开口,燕伯已经匆匆而来。 他也一直在忙碌地布置着事情,但听到凤无忧回来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立刻赶来,此时正好赶上。 凤无忧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燕伯,进攻皇城的事情,你也同意?” 燕伯苍老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沧桑说道:“王妃娘娘,林飞羽今日入宫首告王爷与萧家军通谋叛乱,还拿出了往来书信当作证据,羽林军亲自来抓的人,连侍从都不许跟一个,王爷此去凶多吉少,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直到此时,凤无忧才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居然……是林飞羽! 她不是口口声声地说喜欢萧惊澜吗?这就是她的喜欢? 简直可笑! 第108章 惩处,为秦王鸣冤 第108章 惩处,为秦王鸣冤 “林飞羽手中有些什么?当真能置王爷于死地?”凤无忧快速地问道。 燕伯苦笑了一下,道:“王妃娘娘,这件事情不在于林飞羽手中有什么,而在于林飞羽的身份。” 见凤无忧不解,燕伯又解释道:“林飞羽当年在战场历练之时,做的是王爷的副将,而且,她回京之后也在府中常来常往,就算我们知道她从未进过秦王府机密要地,可在外人眼中,她却是萧家军一员。” 原来如此。 任何人首告,都有可能是诬陷,可是一个曾是萧家军一军副将,还深切爱慕着萧惊澜的人,却绝不可能是诬告。 至于她手中的东西,自然有能人可以伪造。 思及此处,凤无忧面色不由一沉到底。 现在萧惊澜已经入宫,若是皇帝揪着这些证据不放,萧惊澜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而皇帝可能放过这些证据吗? “此事毕竟没有直接证据,皇帝难道就不查一查?这样断案,不怕百官心中不服吗?” “王妃娘娘,这明摆着是件快刀斩乱麻的糊涂案子,只要能杀了王爷,皇上自有无数的手段去安抚后面的事情。除非,有人能现在就让皇帝不得不查这件案子。” 但这件事情,谈何容易? 这世间,哪里有人能强迫皇帝去做什么? 孰料,凤无忧听了之后,却一下抬起了头。 “燕伯,将你所有的布置延后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之后,王爷仍不能出宫,那就按你们原定的计划,以火光为号,进攻皇宫。” “这……王妃娘娘,你要做什么?” 饶是燕伯人老成精又见多识广,也不知凤无忧究竟想到了什么。 凤无忧淡淡一笑:“本王妃要让皇帝,不得不查这件案子!” 大殿里,林飞羽垂着头跪在地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俱都看着正中央的萧惊澜。 到了这种地步,萧惊澜仍是波澜不惊,他坐在轮椅中,淡声问道:“不知皇上召臣何事?” “你自己看!”皇帝将一堆书信狠狠砸到萧惊澜的怀里。 萧惊澜长指拈起一封,慢慢拆开看了。 他看得很仔细,仿佛一字一句都在细细品味,直到看完最后一行,忽然手一拂,把所有的信都拂到了地上。 “萧惊澜,你大胆!”皇帝怒喝,这可是他让萧惊澜看的,萧惊澜如果不看,就是抗旨。 萧惊澜弹了弹膝上的长袍,淡声道:“皇上息怒,臣弟只是觉得,一些无稽之谈,有何可看?” “无稽?萧惊澜,这些信都是你通谋萧家军意图攻打王都的证据,信上明明白白扣着你秦王府的章子!你还敢狡辩!” “臣弟就在王都,若真攻打王都,难道不是臣弟自己动手比较快,何需舍近求远调动萧家军。再有,秦王府的章难道是什么稀罕物件么?但凡见过这印形的人,在大街上花三文铜钱,就可以用萝卜刻一枚。” “你……”皇帝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 此时一个魁梧的老者跨出来,大声道:“皇上,秦王言之有理,萧家军向来公忠为国,怎么可能叛变,还请皇上明查。” 萧惊澜闻声看过去,见是镇国公长孙茂老元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谢意。 见长孙茂开了头,其他倾向秦王府的人马也都纷纷道:“皇上,萧家军若真有反意,六年前就不会拼死抵御北凉,若非他们,北凉铁骑早已踏进我们大秦了!” “不错,秦王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殿内一片纷乱之际,殿外又有人怒声喝骂:“滚开!你敢拦本公主!” 上官幽兰一脚踹翻了阻拦的小太监,大步冲进大殿,也不管周围有些什么人,扬声就道:“皇上,秦王忠义天下皆知,你却对他妄加怀疑,不怕西秦将士寒心吗?” 皇帝正拿臣子们没有办法,见到上官幽兰却是心下一喜。 她来得正好! 皇帝板着脸道:“幽兰公主,此乃我大秦内务,还请公主免开尊口。” “皇上……”上官幽兰还想说什么,皇帝已是调转枪口,对萧惊澜冷嘲热讽道:“秦王,你还真是威名赫赫,忠义之名就连东林的公主都知道了。只不知,你这忠义,究竟是对朕的西秦,还是对东林!” 闻言,上官幽兰的身子一颤,惊慌地望向萧惊澜,她只是心急怕萧惊澜出事,却全没想到,她的身份就是最大的败笔。 但萧惊澜还是一派淡然,根本没把皇帝的构谄放在心上。 他淡淡道:“臣弟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皇帝似乎就在等着他这句话,一转身向林飞羽喝道:“林将军,将你所知如实道来!” 林飞羽飞快地看了萧惊澜一眼,却看到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向她。 难道,他对她就真的这么不在意,就算她做出这种事情,还是连入他视线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还有皇帝对她以及对她外祖家的承诺,林飞羽一咬牙,将那些有的没的,通通说了一遍。 在她说的时候,长孙茂及秦王一系的人员几次气得跳脚,可都因为皇帝镇着,什么也不敢说。 当林飞羽供述完,皇帝冷声问道:“林飞羽,你说的可句句属实?” “属实!秦王受伤之后就心怀怨愤,一直有不臣之心,臣以前被情意所迷,所以迟迟没有向皇上揭发,此次看到秦王通谋萧家军谋反,才惊觉事关重大,不得不斩断情丝,向皇上禀报。” 正如燕伯所预料的那样,林飞羽手中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飞羽的身份。 朝中除去秦王府的死敌和少数几位如镇国公长孙茂一般极力支持秦王府的大臣外,大多数大臣对秦王府的心情都很复杂,一方面因为皇帝的忌讳而不敢对秦王府表示出亲近之意,另一方面又因为秦王府的功绩和遭遇有所同情。 这些大臣对萧惊澜谋反一事本来都是将信将疑的,可在听过林飞羽的供词之后,却都不由自主地信了。 毕竟,谁不知林飞羽曾是萧惊澜的副将,关系亲密至极。 又有谁不知林飞羽对萧惊澜情根深种,连他腿残毁容都不嫌弃,甚至为了嫁给她,一直等到二十岁。 这事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人作证,他们心里都要打几分怀疑,可因为作证的人是林飞羽,原本的三分可信,立刻就变成了九分可信。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确需详查。” “依臣看,不若就先将秦王交由三法司,待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处置。” 程希对着他这个派系的人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上前一步,向皇帝启奏:“皇上,无论如何,檀州萧家军兵变是实,秦王御下不明,总不能一点也不处置,若是如此,国法何在?” 他这一说,立时又有一群太子派系的人跟着出来附和。 这派人的数量不在少数,再加上人人都知皇帝对萧惊澜的忌惮,好些骑墙头两边倒的人也都开始跟风附议。 皇帝一副假惺惺的样子道:“惊澜,不是朕不体谅你,而是国法如此,不得不从。来人,将萧惊澜去冠除服,重责五十大板,以敬效尤!” 殿外的军士脚步砸着地板跑进来,皇帝道:“惊澜,这并非是责你谋反,而是责你御下不力,此事的真相,朕自会查明。” 说着话挥挥手,示意侍卫向前拿人。 萧惊澜自始至终一动不动,而进来的侍卫当中有几人眸光锐利,手也缩进了袖口之中,眼见着就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鼓声划破天际,重重撞进大殿之中。 萧惊澜的眸子猛然缩起,皇帝也嗖地一声从皇位上站了起来。 “谁?是谁在敲通天鼓!” 外面人连滚带爬跑进来,喘着粗气道:“启禀皇上,秦王妃凤无忧,敲通天鼓,为秦王鸣冤!” 通天鼓响,上达天听。 这鼓立于皇宫正门口,离大殿最近的地方。 当年秦太祖立这鼓时为使鼓声能传入大殿,遍聚天下能工巧匠,仅制鼓的牛皮就用了五千多张,最后才找到最好的几张,最终做出了这面通天鼓。 秦太祖报负远大,欲使天下无蒙冤之人,因此下令,但凡有人能敲响这通天鼓,无论何等大案,都必须由皇帝亲自过问,且对诉冤之不得惩处,不得加刑,直到真相查清为止。 秦太祖在位之时,这通天鼓的确是响了几回,可是之后烈武帝,昭文帝两朝,这鼓却是一次都没有再响过。 尤其是当今圣上昭文帝,干脆派了一队士兵守在这鼓跟前,谁想要敲响这鼓,先过了士兵这一关再说。 此时,地上横七竖入躺了足有四五十人,一个或抱腿或含胸地哀嚎着。 这秦王妃看着小小的一个女子,怎么会这么厉害,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打不过秦王妃一个,相反,还都被秦王妃给打趴下了。 通天鼓三十多年未曾响,突然有人要敲,自然汇聚了一堆人来看着,为首的将领面色难看至极,他之前已经说过只要凤无忧能打赢他们,就可以敲这通天鼓,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想要反悔都不行。 第109章 敲鼓,是皇上害了王爷 第109章 敲鼓,是皇上害了王爷 凤无忧冷笑着看了守鼓的将领一眼,走上前拿起鼓两边硕大的鼓锤,深吸一口气,狠狠砸上去。 咚! 巨大的声音高亢又深远,一直传入深深的皇宫中去。 凤无忧强自忍着心底的焦急。 萧惊澜,你现在如何? 这通天鼓,还来得及吗? 心头焦急,手中却没有停下,一锤又一锤,重重击打着鼓面,似是要借此将心中的愤懑全都激发出来一样。 慕容毅正在京城衙门中处理事务,闻声猛然抬头。 通天鼓,什么人有胆量敲响这只鼓? 长孙云尉快步走进,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慕容毅面色顿变,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口中吩咐:“备马,去皇宫!” 四方馆中,贺兰玖因为病着,刚刚才听说萧惊澜被皇帝抓去的事情,正凝眉思索,却忽然听到鼓声。 四方馆离皇宫本就近,这鼓声就像是击在他的心上一样。 “该死!”他低咒一声,抓起衣服就往外冲。 凤无忧这蠢女人,竟能想出这种白痴办法。 同在四方馆,拓跋烈也听到了这鼓声,他挑了挑眉,却是动也未动,只向面前坐着的一人道:“太子和程大人当真同意了?” “三王子请放心,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不成,只要三王子到了义阳,自会有人与你联系。” “好。”拓跋烈舔了舔嘴唇:“反正这京城本王子也呆腻了,明天就启程。至于现在,本王子就去向皇帝告个别吧。” 顺便,也看看出了什么热闹,居然把西秦那个大摆设都给惊动了。 凤无忧足足敲了百余下,皇城宫门大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一路小跑着出来,口中怒喝:“别敲了别敲了,皇上已经听到了!” 凤无忧重重敲了最后一下,才放下鼓锤,淡淡地看着那个老太监。 王公公跑得连气都快要喘不上了,实在是凤无忧太无章法,通天鼓敲上三声,上达天听也就罢了,哪有人会像凤无忧一样,咚咚咚敲个没完? “秦王妃,可是你敲这通天鼓?”王公公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黑着脸问道。 “正是。” “你有何冤情要上达天听?”王公公拉长了声调,一副要先审一遍凤无忧的样子。 他就是故意如此,要让凤无忧亲口说出萧家军兵变叛乱的事情。 皇上的人说百遍千遍,都不及从凤无忧口中说一遍,就算凤无忧现在是在为这件事情鸣冤,可只要假以时日,谁会记得这么清楚?能记得的,不过是秦王妃亲口承认萧家军兵变罢了。 凤无忧眼睛一眯,走了几步到了王公公身前。 这个公公她可不陌生,她第一次去萧惊澜的府中,就是跟着王公公一起去的,他就是皇帝身边的一条走狗。 “你……你做什么?” 这凤无忧为何如此有威势,不过走近他而已,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凤无忧笑了一笑,然后抬起手…… 啪! 清脆至极的一声响。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审本王妃。王公公,你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所以什么都想要代替皇上做吗?那是不是有一日,干脆连皇上这位置也一并代替了?” 闻言,王公公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下了。 这凤无忧怎么如此狠?这话,诛心啊。 “苍天可见,老奴对皇上一片忠心,绝无此意啊!”他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话,哪怕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都是族诛的大罪,就是皇帝一时不信,但若是心里存了结,以后一样没他的好果子吃。 “没有此意?那王公公审本王妃,又是借得谁的胆子?” 到了此时,王公公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凤无忧拿住了短处。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口中连道:“老奴一时糊涂,请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凤无忧心急进宫,也没有时间和他磨蹭,吩咐:“带本王妃进宫面圣。” 王公公哪里还敢怠慢,从地上爬起来,亲自在前引着路去了。 直到凤无忧离开好久,外面聚着的人才反应过来。 “我……我不是看错了吧?秦王妃她打了王公公?” “这也太大胆了吧?” “秦王妃好彪悍!” 若说原来他们对凤无忧的印象只是草包,那么现在就又加了一条:傻大胆。 毕竟,哪有人敢连皇上身边的红人都敢打的? 所有这些,凤无忧都不知道,她只是跟着王公公一路到了大殿。 来古代这么久,这还是凤无忧第一次到大殿。 西秦规矩森严,大殿只有有官职的人才可进入,就连几次宴饮,都是在后面的偏殿进行的。 此时,满殿的文武官员都在等着凤无忧。 通天鼓已经三十多年不曾响过,究竟什么人敢敲?他们也好奇呀。 只见,一个女子身姿挺拔,跟在王公公的身后昂首迈入大殿,哪怕此地是西秦最威严高贵的地方,她也没有半分怯色。 只这分胆识,就先让他们对凤无忧高看了几分。 都说,秦王对这位王妃爱若眼珠,宠溺的几乎没有底线,此时看来,光冲着她敢敲通天鼓,都没有辜负了这份宠爱。 凤无忧一进大殿,目光立刻就去寻找萧惊澜,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坐在轮椅中,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萧惊澜眸色沉沉地盯着凤无忧,里面似有什么情绪在涌动,可又让人完全看不清。 “凤无忧!”皇帝的一声厉喝拉回了凤无忧的注意力。 “凤无忧,你为何要敲通天鼓?” 皇帝气呀,方才那个局面,若是萧惊澜不反抗,他就把萧惊澜重打五十大板扔进天牢,后面再慢慢地想法弄死他,他若是反抗,那就坐实了造反的罪名,他两千羽林军早就在殿外随时候命。 可偏偏,在这么一片大好的关头,居然被凤无忧给打断了。 通天鼓是秦太祖留下来的规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不可能不遵守。 凤无忧眸光一转,立时变得冷清寂静,她不卑不亢道:“回皇上,臣妾为我家王爷鸣冤。” “檀州兵变证据确凿,义阳太守亲自写了折子递上来,又有林飞羽林将军大义首告,还有何冤可鸣!” 凤无忧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林飞羽,一眼冷冷地扫过。 林飞羽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却又不肯示弱,恶狠狠地回瞪着凤无忧。 若不是凤无忧横插一脚,还害死了她的哥哥和母亲,她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不理会林飞羽,凤无忧扬了扬头,道:“皇上可还记得我家王爷双腿为何而伤?” 皇帝一怔,还没有说话,凤无忧已经转向了殿上的百官,扫视着他们说道:“一个为保卫大秦以至身受重伤之人,居然有一天会背叛大秦,列位不觉得这说法可笑吗?” “凤无忧,这是两件事情。”一个太子一派的官员说道。 “这怎么就是两件事情?有功之人受到重责,无用之人却尸位素餐,将来若是再有战事,皇上,这大秦上下,还有谁会为你效命?莫非,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大人吗?” 那人不过是个文官,而且是巴结程家上来的,闻言脸色立刻变了,不自觉地瑟缩了两步。 萧惊澜露出一丝轻讽之意,他不得不承认,凤无忧这两句话说的真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秦王府一心为国,一心为公,到头来,落得了什么下场? 而那些只会在嘴上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人,却身居高位,甚至有一天,要来审判他。 见下面官员已隐隐有些动摇的意向,皇帝皱眉道:“凤无忧,林将军已经向朕告发,秦王自腿残之后就多有怨念…… “怨谁?”凤无忧截口道。 “这……” “皇上的意思是,我家王爷的腿被北凉人所伤,他不去怨北凉人,却来怨皇上?臣妾虽是女子,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我受伤了,自然会去怨害我受伤的人,现在听皇上的意思,我家王爷怨的是皇上,那臣妾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害王爷腿受伤的人,就是皇上?” “一派胡言!”皇帝震怒反驳,连面皮都紫涨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凤无忧如此伶牙俐齿……不,是牙尖嘴厉! 而且她看似不经意的一个推导,竟隐隐然推出了当年的真相。 萧惊澜的腿是北凉人所伤,此乃天下共知,就算有人怀疑这里面有皇帝的手脚,可也没有任何人敢明着说出来。 但被凤无忧这么一说,就好像是他主动承认的。 “既然王爷的腿不是皇上所伤,那王爷所怨愤的自然是北凉人,臣妾斗胆问一句,王爷怨愤北凉人,何错之有?” 凤无忧转向林飞羽,道:“林将军,你也是这个意思吧?还是说,你打算指证,王爷的腿是皇上所伤?” 林飞羽急得额头青筋直冒。 狡辩,凤无忧这是狡辩,可是一时情急,她又根本找不出任何话语来驳回她。 凤无忧身为王牌军医,不止医术好,其他各门课程都是优异,这谈判技巧自然也在其中,不过是偷换几个概念,再引导一下,对她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 只可怜了皇帝林飞羽还有满朝文武,一个个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第110章 平乱,愿立军令状 第110章 平乱,愿立军令状 “皇上,秦王妃所言虽有一定道理,可毕竟都是推论,但檀州兵变一事,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僵局之中,程希上前一步,道:“义阳刺史李敏德李大人今早又递了折子,说叛军攻势日渐猛烈,请皇上早下决断。” 姜还是老的辣,这么多人都被凤无忧带到了坑里,却只有程希还清醒地知道事情的关键在哪里。 檀州兵变,这是绕不过去的铁证。 但,凤无忧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皇上,臣妾愿往平乱!”凤无忧上前一步,语出惊人。 “胡闹!”皇帝当即怒喝,一个女子,居然说要去领兵平乱,这是当他们大秦无人了吗? “皇上,万万不可!”程希也立刻反对,檀州兵变是他们好不容易挑起来的,怎么能让凤无忧去? 凤无忧一去,不就全都露馅了吗? “为何不可?”凤无忧小脸一绷,冷声发问。 “你是女子,如何可以领兵?” “我是女子,难道林将军就不是?”凤无忧眉梢一挑,英气十分:“程大人,你是不是太区别对待?” 其实整个西秦,也只有林飞羽这一个女官,这还是因为林家掌管兵部,林飞羽本身就自幼习武,那年萧惊澜随父出征,她哭着闹着一定要去,其父林昌明爱女心切,拗不过她,只能进宫求了林贵妃,林贵妃又求了皇帝,皇帝觉得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就准了,回来之后,还给林飞羽正式封了个将军的职。 满朝文武皆知,这是只有林飞羽能享受的一次特殊例外。 但此时凤无忧提出来,却让他们几乎无言以对。 凤无忧见皇帝面色难堪,知道他还在想法子阻止她,此时惟有再加一记重码才能让皇帝放她成行。 “皇上,我愿立军令状,若不能平乱,情愿以命相抵!” 皇帝的眼光猛地一跳,就连殿上的文武百官都不由诧异地看向凤无忧,这份豪气和果决,就连男子也未必比得上。 只有萧惊澜的手狠狠一攥,若是有人能掰开他的手心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的掌心早已伤痕斑驳。 “凤无忧!此事与你无关,不必你管。”萧惊澜咬着牙,一字一字从唇中迸出。 他向来喜怒不惊,此时却已有了鲜明的怒意。 凤无忧回过头,仿佛没有看到萧惊澜的神情,同样一字字道:“我是秦王妃,这事与我有关,我就要管。除非……你休了我。” “你以为本王不敢?”萧惊澜气息一沉,五指紧紧攥住了轮椅扶手。 若是只有如此才能让凤无忧不去做这种冒险之事,他的确会做。 凤无忧看出萧惊澜的决心,她怔了怔,忽然软下语气,轻声说道:“王爷,我想去,就让我去试试可好?” 眸子水般地望着萧惊澜,她敢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悍然叫板,可同一个人,又对着萧惊澜露出小儿女般的恳求情态。 萧惊澜绷得笔直的背在一瞬间往前弓了一下,像被人用针扎在软肋上,将一股意气泄得一干二净。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秦王夫妇这是在当殿秀恩爱吗? 皇帝眸子重重跳了几下,凤无忧和萧惊澜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了萧惊澜,她竟能做到这种地步,而从来不对任何人妥协的萧惊澜,竟然为了凤无忧妥协。 看来,他要重新评估凤无忧在萧惊澜心目中的地位。 凤无忧说服了萧惊澜,却看出皇帝还在犹豫,显然,这个法码还不够重,至少没有重到皇帝肯答应让她去调查的地步。 她低垂着眉眼,秦王府这一难,源头不在京中,而在边疆,如果边疆的事情不能查明,那就算京里做再多的事情,都是无用。 正在思考着还有什么方法再逼皇帝一逼,忽然身边传来一道淡而威严的声音。 “臣弟,也愿立军令状。” 萧惊澜不出声则已,出了声,就必然能让所有人都把焦点放在他的身上。 凤无忧身子一僵,转头定定地看着他。 “秦王不可!”长孙茂直接叫出了声,朝中亲秦王一系的官员们也都变了面色。 萧惊澜是疯了吗?明知皇帝想法设法地要他的命,还把自己送上门去。 “王爷……”凤无忧小声叫了一句,她的确想用自己的命去搏一把,却没想过要把萧惊澜拖进来。 萧惊澜看也不看她,白玉的面具在大殿的金色光亮下闪着冷芒,漠然冷淡又坚定无比,下颌也绷出锋利的线条。 他谁也没看,就只看着皇帝:“萧家军以忠义治军,臣弟不信萧家军会做出此事,王妃前去,正好能为我萧家军洗清污名。若萧家军真做出叛乱之事,臣弟身为主帅首当其冲,愿……以、死、谢、罪。” 凤无忧的命不值得皇帝节外生枝,可是加上萧惊澜的,却绝对足够。 “好!”就在百官都沉浸在萧惊澜的决定中缓不过神的时候,皇帝已经高喝了一个好字。 这个字叫出口,皇帝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想了那么多办法都不能治萧惊澜于死地,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皇帝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强压下心头的兴奋,摆出庄严的样子。 “秦王既有如此信心,朕又怎能不将此事查个清楚?只是,凤无忧毕竟是秦王妃,只派她一人去难免有失偏颇,依朕看,还要再找一人一同前往才可。” 他的目光在臣下中扫了一圈,装模作样地问道:“众位爱卿,谁愿前往?” 下方一人收到皇帝眼色暗示,正要上前,忽听一道声音从殿外传来。 “儿臣愿往!” 四个字,掷地有声,慕容毅一身玄黑色四爪亲王团龙袍,黑色云纹靴,如急风骤雨般大步迈入殿中。 “毅儿!”皇帝见到他,气得几乎脑子发晕。 这个时候,慕容毅出来捣什么乱? 兵部尚书林昌明急匆匆地站出来,皱眉道:“毅王爷,你才从边疆回来没有多久,兼且身领重任,这等事情,还是派其他人去吧。相信皇上心中定有圣裁。” “舅父。”慕容毅对着林昌明叫了一声,才正色道:“正是因为本王刚从边疆回来,才更了解边疆的情况,叛乱一事非同小可,若是派了不懂打仗的人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让父皇损失一位得力臣子?至于京中之事,反正本王也不会去很久,请一位大人代劳几日便可。” 回过了林昌明的话,慕容毅转身看向皇帝,再次说道:“儿臣愿往!” 林昌明脸色发青,他这个外甥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一次的平叛与调查,皇帝摆明了是要凤无忧有去无回,这种时候,慕容毅跟着去,皇帝还怎么下手? 又或者,慕容毅就是看出这一点,所以才一定要跟着前去。 林昌明先前曾听林贵妃说过一句,慕容毅对那个凤无忧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难道……是真的? 可,若是他当上了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在之种时候钻牛角尖。 但无论林昌明和皇帝怎么气,慕容毅都分毫不打算改变他的决定。 “父皇,儿臣带过兵,又是皇子,理应为父皇分忧,满朝之中,恐怕没有比儿臣更合适的人选了,请父皇准儿臣前往。” 慕容毅把话说到最满,让皇帝根本不可能再派其他的人。 长孙茂和亲秦王府一派的人原本因为萧惊澜的决定心如死灰,此时也仿如见到了一线生机,纷纷上前请命,请皇帝让慕容毅前往。 毕竟,慕容毅品性公正与光明磊落在西秦是出了名的,派他去,至少不会暗中弄鬼。 而其他大多数臣子也觉得,以慕容毅的身份和能力,他去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有如此多的臣子附议,就是皇帝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地准了此事。 直到此时,慕容毅才看了一眼凤无忧,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着凤无忧点了一下头。 放心,本王说过,只要秦王府没有做过对大秦不利的事情,本王定会保你一生平安。 凤无忧心头百味杂陈,不过此时却也不能说什么。 事情到此可算是尘埃落定,皇帝钦点了慕容毅为西北道按察使,全权负责调查檀州萧家军叛乱一事,凤无忧以秦王妃身份协理。 眼看皇帝已无意多呆,众人也打算退下的时候,一直沉默地程希忽然开口道:“皇上,按我朝规矩,击通天鼓者,无论有冤无冤,均当杖责三十,秦王妃……似乎还未领这杖吧。” 此言一出,立时有人高声附和:“不止三十杖,无官入殿,按律责二十。” “还有秦王,纵檀州军有冤,可秦王身为主帅竟毫不知情,御下不明理当受罚,皇上方才那五十杖,可还没有打!” 这些人有太子一系的,也有皇帝的人马。 他们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皇帝今天本来是想要好好惩处萧惊澜的,可却被凤无忧的通天鼓莫名其妙地搅了,皇帝心头此时正憋着气,如果现在能让皇帝把这气撒出来,那皇帝还不得在心里给他们大大记上一功? 世上永远不缺投机之人,做官之人更是如此,他们都存了讨好皇帝的心思,就算长孙茂等人极力争辩,可他们人少言轻,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第111章 受刑,王妃说了算 第111章 受刑,王妃说了算 “凤无忧,你既敲了通天鼓,就应当知道规矩,如今,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皇帝故做公允地问着。 都已经算计好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凤无忧心头冷笑了一下,她既然敢敲通天鼓,自然也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托七叶火凤草生长之处的潭水所赐,她现在的武力值已有前世的五成,再加上她穿越过来之后一直勤练不缀,还从萧惊澜那里学了些内功法门,区区三五十杖,她还撑得住。 “臣妾愿受惩罚。”她淡淡道,似乎根本没看到皇帝幸灾乐祸的表情。 皇帝露出满意地神色,又道:“秦王……” 凤无忧不过是只小虾米,他真正要打的人是萧惊澜。 以他这副病秧子的身体,五十杖下去,还不要了他半条命?如此,他能不能撑到凤无忧回来都是一回事,就算凤无忧真的查出檀州萧家军没有叛变,那又如何? 萧惊澜死,才是皇帝真正想要的。 “秦王,国有国法,你犯错在先,朕不得不罚。来人……” 凤无忧忽然动了一下,一步挡在萧惊澜身前,隔断皇帝的视线。 “皇上,王爷的刑罚,也由臣妾一并领了。” 察觉到身后之人抓向她衣服的手,凤无忧微一侧头,狠狠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萧惊澜瞬间想起山洞之中,面对着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时,凤无忧悍然守在他身前的身影。 虽一字未发,可他似知道凤无忧要说什么。 萧惊澜,你若敢动一动,本姑娘从今往后和你恩断义绝。 手,紧紧地攥起。 凤无忧,你究竟对本王是何心思? 若是无意,为何总是如此护着本王?若是有意,又为何可以走得干脆利落,连一丝念想也不留? “胡闹!国家律法岂是儿戏,哪有代人受刑的道理!”皇帝怒声大喝。 这个凤无忧简直太胆大包天了,连这种要求都敢提出。 “国法之外尚中有人情,皇上不是不知道我家王爷的身子,这五十杖打下去,我家王爷哪里还有命在?反正皇上也只是惩戒罢了,我与王爷夫妻一体,打我便是打他,有何不可?还是说……皇上您根本不是惩戒,就是成了心想要我家王爷的命?” 皇帝几乎快要被凤无忧给气死,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把他的心思赤果果地摆在众人眼前了。 他就是想要让萧惊澜死,一点都没错。 可是凤无忧这样当着一众朝臣的面说出来,他就偏偏不能这么做,还要遮着掩着。 “秦王,你也同意吗?难道你忍心看着一个弱质女子为你受过?” 凤无忧紧张地盯着萧惊澜,她再大包大揽,萧惊澜一句话就能让她的努力尽付流水。 他的腿骨虽已接好,可是毕竟伤得太久,没有两到三个月的静心疗养休想恢复如初,至少这一个月内,绝不能受到太大创伤。 这五十杖若是真的打下来,那些用刑之人只要稍稍使坏往他的膝盖处偏一偏,对他造成的影响就是毁灭性的。 他或许依然可以站起来,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变成跛子,而且,还会留下很麻烦的后遗症。 这个男人是何等完美之人?凤无忧哪怕只是想想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心里都受不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皇帝把皮球踢到萧惊澜那里,全殿人的目光也就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萧惊澜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会有意无意成为能决定事情最关键的环。 他抬眸,清淡地看了凤无忧一眼,终于哑着嗓子沉沉开口:“秦王府,王妃说了算。” 呼! 凤无忧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绽出开心的笑意:“皇上,不必犹豫了,就打臣妾吧!” 若不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前因后果,此时只怕会觉得凤无忧是个傻子,哪有人要挨打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皇帝脸色铁青,这不是他认识的萧惊澜,萧惊澜年少激越,意气飞扬,绝不可能躲在女人的背后! 可是如今呢?他竟真的默认让凤无忧替他挨打。 心头,有一丝危险的感觉,这样的萧惊澜太能隐忍,身为帝王,他不怕那些上窜下跳叫嚷的欢的,就怕萧惊澜这样的。 深如寒潭,静如玄冰,根本摸不到他的底! 好在,他还有一个在乎的人。 皇帝目光阴森林从凤无忧身上划过,这一趟,凤无忧绝不能活着回来,而萧惊澜,也必须尽快除去! “既然秦王妃如此为秦王着想,朕也不忍拂你的意。来人,传廷杖,将秦王妃重责一百,就在殿上打!” 皇帝一直隐忍着,只有这最后一句,才隐约暴露了他对今日的事情有多恼火。 殿外,贺兰玖和拓跋烈几乎同时赶到,刚到,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贺兰玖瞳孔剧烈收缩,不过他没有表露出丝毫担忧,而是肆意地叫喊道:“皇上,你们西秦都流行打女人的吗?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女人是用来疼的,瞧这娇娇嫩嫩的,怎么下得去手?” 拓跋烈则是挑高了眉,一脸玩味地看着。 凤无忧居然会挨打,这个该死的女人涮了他两次,他还以为她永远不会吃亏,想不到还有今天。 “贺兰太子,此乃我西秦内务,还请不要插手!”皇帝阴着脸驳斥了贺兰玖。 “本太子只说了一句,哪里就插手了?手不是还在这儿吗?” “贺兰太子,若是你继续干扰用刑,朕要请贺兰太子先行回避了!” 贺兰玖在好几件事情上都帮了凤无忧,虽然不知他们二人什么关系,但今日打不到萧惊澜,凤无忧皇帝是必打无疑,所以,哪怕贺兰玖是南越太子,皇帝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搭救凤无忧。 “真是小气。”贺兰玖悻悻地说了一句,终究,闭口不言了。 他很清楚,他再开口,皇帝绝对会真地把他赶走。 廷杖和行刑的人终于全部就位,凤无忧被人用力按在地下。 “啪!”重重一杖,狠狠砸在凤无忧的腰背部。 凤无忧疼得浑身一颤,额上突出细小的青色经脉。 真的,好疼啊! 这廷杖,比她想像的还要疼。 但,还好,挺得住。 一侧的上官幽兰目不转睛看着凤无忧,她原本以为凤无忧是个草包,后来知道不是了,也依然觉得凤无忧配不上萧惊澜。 可是现她却要重新评估,她能为萧惊澜做到这个地步,原比她想象中要有威胁的多。 也许,真的要想办法把他从萧惊澜心中彻底抹去,她才有可能让萧惊澜喜欢上自己。 一杖,又一杖。 凤无忧起先还有余力笑一笑,到了后来,就埋下头,全尽全身的力气抵抗这种疼痛。 血,一层一层地从她的衣服上洇出来,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却因为被牙咬着,显出异样的鲜红。 额头汗湿,早上梳好的发髻全都乱了,发丝散乱地贴在两边,说不出的狼狈。 可是在在场几个人的眼中,这幕所带给他们的,却只有震撼。 贺兰玖面上仍是邪笑,藏在袖中的手却不知不觉紧握成拳。 拓跋烈面上从幸灾乐祸渐渐到凝重,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运气好,一个残废,竟能得到这么一个女子。 不过因此,也让他对凤无忧的兴趣更浓了。 凤无忧,本王子就要离开,不知道和你有没有缘分再见面呢? 就算没有也没有关系,本王子会自己来找你! 拓跋烈的目光极具侵略性,被他盯着的人根本不可能没有知觉,可萧惊澜偏偏就仿佛没看到,他眼睛一瞬不瞬地只看着一个方向,长长的蝶翼般的睫毛偶尔会快速地颤动,但不论他内心如何波动,眼睛都没有从凤无忧的身上离开过一下。 这一场刑罚,他一眼,都不会错过。 另一侧,慕容毅也同样只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若本王早一些察觉自己的情意,现在会不会完全不同。 在所有人的心思各异之中,这一百杖,终究是打完了。 “打啊!怎么停下了!”皇帝正看得解气,见他们突然停下,怒声喝问。 “回皇上,打……完了。”行刑的人小心翼翼地回答,大殿之上,又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他们半分也不敢惜力,每一下打得都是实实在在,可现在皇上居然这么问,也不知,是打得太快,还是打得不够狠,竟惹得皇帝不满了。 “这么快?”皇帝皱着眉咕哝了一声。 咕辘辘,轮椅滑过的声音突然响起,萧惊澜椅动着轮椅到了凤无忧的身边,俯身,艰难地将凤无忧从地上抱起来。 “王爷……”凤无忧轻叫了一声,还咧了咧唇,想要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了,睡一会儿。”萧惊澜手指轻轻拂过凤无忧的颈侧,凤无忧眼前一黑,脑袋垂在萧惊澜的胸膛上。 萧惊澜目光复杂地从凤无忧苍白的面容上滑过。 一百廷杖,还是皇帝眼皮子底下打的,她能撑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 第112章 求人,那是给你治腿用的 第112章 求人,那是给你治腿用的 “皇上,臣弟可否带王妃告退?”萧惊澜淡声说着。 周围鸦雀无声,谁也不曾想到凤无忧竟然真的撑得住这么一顿打,谁也不曾想到秦王如今的情绪竟是如此平静。 可,越是平静,就越是可怕。 如今的秦王,就像是一座积蓄了无数能量的可怕火山,看着仿佛没有什么异样,可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出来,更不知道一旦爆发,会是何等毁灭性的结果。 就连皇帝都有些心颤:“秦王,朕也是依国法行事……” 竟然,忍不住开口解释。 只是,一开口皇帝就后悔了,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尊,打个人竟然还要向臣子解释,这让他的颜面何存? “臣弟明白,臣弟可否带王妃回去?” 萧惊澜仍是波澜不惊的,皇帝被架在架子上下不来,恼羞成怒。 “秦王好生为秦王妃医治,三日后出发前往檀州,若是到不了,以抗旨论处!” 反正与萧惊澜已经撕破脸,皇帝也不想再装了,干脆逼到底。 凤无忧被打得半死不活,他倒要看看三天后她怎么出发去檀州。 若是实在熬不住死在路上,那才更让他高兴。 萧惊澜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淡声道:“臣弟告退。” 最终,萧惊澜是被长孙茂还有另外一个将领推出大殿的,他这次是被羽林军强硬带来,连燕霖都没能跟在身边,自己划着轮椅根本不可能迈过大殿高高的门槛,所以只能求助其他人。 虽然萧惊澜只是淡然地问了一声就立刻有人出来帮忙,但毕竟,在其他人眼中看来,这是在求人了。高傲尊贵的秦王,居然在殿上做出求人的事情,这是何等屈辱的事情?不管他之前和皇帝的交锋有多精彩,在这一刻他都是绝对的弱势。 因为,他是个残废,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皇帝心里大为畅快,惟有这种时候,他才能从萧惊澜身上寻到一丝优越感。 贺兰玖看着萧惊澜寻求帮助之时眸光闪了闪,他是整个大殿之中唯一一个知道萧惊澜腿好了的人,就算还需要静养,但抱着凤无忧走回秦王府却完全不是问题,他还以为萧惊澜会走出去,给皇帝一个下马威。 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目光在萧惊澜怀中的凤无忧身上扫了一眼,瞬间明白,凤无忧拼了若大的力气,只是为了保住萧惊澜的秘密,萧惊澜又怎么会不珍惜她的努力。 萧惊澜的轮椅在长孙茂的推行下越走越远,可是慕容毅,贺兰玖,还有拓跋烈,却都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各自离开。 凤无忧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的傍晚才醒来。 房间里只有纪卿,见到凤无忧清醒,才叫了一声小姐,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噼哩叭啦地掉下来。 凤无忧好好地进宫,却一身是血地被萧惊澜抱着出来,真的把他吓坏了。 他的亲人尽数在花朝节大火中丧生,他真的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死亡和离别,尤其这个人还是凤无忧。 凤无忧也没想到给纪卿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连连安抚了好几句都没用,后来实在没招,只好眉头一皱,大叫道:“哎呀,好疼啊……” 这一喊,纪卿的泪瞬间止住,慌忙道:小姐,你的伤口疼吗?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找王爷!” 他拔腿就跑,却被凤无忧一把拉住。 “你去找谁?”凤无忧一头黑线,她虽然刚醒来,但神智很清醒,她伤的地方都是腰腿还有屁股,纪卿去找萧惊澜是什么意思? “王爷啊!”纪卿说完之后也反应过来,一张小脸变得气鼓鼓的。 “那个秦王,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君子,呸,根本不是!小姐你伤在那么隐秘的地方,他居然不去找医女,非要自己给你上药,还把我们都赶出去!” 一想到这个纪卿就气,他一到秦王府看到的就是凤无忧和萧惊澜分居,自然而然地认为两人没有肌肤之亲,既然这样,凤无忧就还是冰清玉洁的,萧惊澜也应该避讳才是。 可是,萧惊澜偏偏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还孤男寡女的关在房里给凤无忧上药。纪卿气得要命,但他身在秦王府,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好在,也不知萧惊澜用的是什么药,效果出奇的好,只不过一天,就已经连血丝都看不到了。 凤无忧心头一万头神兽奔过……居然,真的是萧惊澜给她上的药。 那岂不是……全被他看光了? 太亏了! 凤无忧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先前一直自我催眠不喜欢萧惊澜,所以想方设法地疏远他,可是一朝认清自己的感情,也就没打算不明不白拖着。 可是,话都没说明白就被看光,这委实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正想跟纪卿说她没事,不用去找萧惊澜,就听门一响,一道声音冷冰冰地响起:“出去。” 萧惊澜不知何时到了门口,手中还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上面放的都是换药需要的东西。 纪卿鼓着脸,一副视死如归地样子挡在凤无忧的床前。 前两天凤无忧没醒,他没办法,可现在凤无忧醒了,他突然就有了底气,绝对不能让秦王再这么不明不白的。 “你让他出去,还是本王动手?”萧惊澜直接看着凤无忧,若非是凤无忧,他又怎么会对纪卿另眼相待? “王爷……要不,我自己来吧。”凤无忧试图讨价还价。 在屁股上上药,那画面,哪怕是想想,都尴尬的要命。 “看来你是要本王动手。”萧惊澜丝毫不为所动,空着的手略略抬起,纪卿身子立刻不由自主地往前冲。 “王爷!”凤无忧边忙惊叫,萧惊澜这是怎么了?为何感觉戾气这么大? “王爷手下留情!纪卿,先出去。” “可是小姐,你的伤……”纪卿不甘心地叫道。 “没事,我和王爷是夫妻,王爷帮我看伤,本来就是正常的。”凤无忧绷着脸说出这番话,实则,两颊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 萧惊澜眸光轻轻一闪,如有实质地看着凤无忧。 他从凤无忧口中听过太多次这句话,但每一次,都只是字面意思而已,没有任何更深一层的意义。 凤无忧埋着头没去看萧惊澜,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这句话蕴含的实质意义,她和萧惊澜,是夫妻。 凤无忧开口,纪卿就是再不愿意,还是走了出去。 萧惊澜走到了凤无忧的床边,凤无忧听到脚步声,反应过来一件事,转头盯着他的腿,道:“你的腿……” “无事。”萧惊澜淡声地回应着。 这个女人关心他的毒,关心他的腿,不让他受一点损伤,只是对他……无情。 气氛有点僵,凤无忧感觉得出萧惊澜心底压了许多东西,而且他在极力控制着,不让这些情绪爆发出来,可是她弄不明白,萧惊澜在控制的到底是什么。 背后忽然一凉,衣服被掀开了。 “王爷……”凤无忧惊叫一声,想要转过身,却被萧惊澜给按住了。 “不想伤口裂开,就老实一点!” 大掌按在她的肩头,隔着薄薄的中衣,温度和力道都一直透下来,像是能把她灼伤似的。 凤无忧老老实实地趴好,但身子,却控制不住地泛上一层粉色。 这颜色,一直蔓延到脖颈,只要萧惊澜瞄上一眼就能看到,可他的目光都集中在凤无忧受伤的地方,那里伤口纵横,根本看不出这么细微的变化。 将衣服掀到半背的地方,萧惊澜又动手去褪凤无忧的裤子,凤无忧想动又怕再引得萧惊澜生气,于是把头深深埋到枕头里,跟只鸵鸟一样。 反正迟早要看的,早两天晚两天有什么区别? 再说,他这是在治伤,治伤。 凤无忧把阿q的精神安慰法用到了极致。 但就算如此,当萧惊澜修长的指尖蘸着药物划过她肌肤的时候,凤无忧还是没出息地全身紧绷,那种感觉,真的好羞耻。 不想把精神集中在萧惊澜的动作上,凤无忧没话找话地转移注意力。 “王爷,你用的什么药啊?怎么我睡了一觉,就连疼都不怎么感觉得到了?” 这话问出,凤无忧倒真的勾起了几分好奇心,那一百廷杖虽然不至于让她伤筋动骨,但疼却是实打实的,可她醒来之后,却一点也没觉得疼。 “用七叶火凤草潭水调的碧玉膏。”萧惊澜淡淡回应着。 目光渐次从凤无忧的背部一直看向大腿后方。 那里,上一次和刺客交手时留下的伤痕还没完全愈合,又添了无数青青紫紫的棒伤。 这个女人,已经为他受了这么多的伤。 可却……不喜欢他。 世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王爷,那水是给你浸腿用的!” 闻言,凤无忧硬是拧转了上身,不悦地看着他:“水漏的那么快,燕霖他们又没带什么工具,总共才保存下来那么一点点,我不过是些皮肉伤,何必浪费在我身上!” 第113章 走了,就别再回来 第113章 走了,就别再回来 七叶火凤草的药力惊人,即使是培育的潭水都有奇异功效,可以将伤口愈合的速度提高数倍,在山洞中,萧惊澜的腿正是因此才能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就骨骼痊愈经脉尽通,甚至,对内力也有不小的好处。 这种好东西凤无忧自然不会放过,赶在潭水漏空之前,让燕霖他们把所有的容器都装上潭水,就想着可以用来给萧惊澜敷腿,这几日配合着其他治疗的药物使用,也果然让萧惊澜的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可是没想到萧惊澜居然用在她的身上。 隐约记起,她昏迷的时候,背上也曾有凉凉的感觉,该不会,萧惊澜不止用水调药,还直接用潭水处理她的伤口了吧?若非如此,她的伤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只不过睡一觉,就连疼都不疼了。 “潭水还有多少?”凤无忧盯着萧惊澜问,只见,萧惊澜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没了。” 她就知道! 凤无忧气乎乎地瞪着萧惊澜,这个男人,怎么会办这么笨的事情,她那一点皮肉伤,养养就好了,哪里用得到那么珍贵的东西? “皇帝有命,你后日一早就要和慕容毅出发。”萧惊澜垂着眸子,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小心地在凤无忧的伤口上划过,把药物都涂满。 “我在路上也可以处理伤口的。”凤无忧还是对萧惊澜把潭水用在她身上的事情很不满。 “谁帮你?”萧惊澜一抬眸,眸光直射向凤无忧。 难不成,让慕容毅帮吗? 这女人迟钝至极,看不出慕容毅对她的情意,但他却不会看不出。 就算慕容毅向来中正刚直,但喜欢的女子在身边,又是名正言顺的疗伤敷药,自然不会错过。 凤无忧顿时卡壳了,她没有萧惊澜想的那么多,但去燕云,她不打算带千心千月,只打算带着纪卿一个人。 就算纪卿曾经伺候了她不少时日,但毕竟是男孩子,到时,还真的没有人能帮她。 再加上,还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在半路上动手,若是她伤口太严重,会连自保之力都大打折扣。 凤无忧从来不喜欢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种局面当然是她不想要的。 沉默中,萧惊澜已经把药涂完了。 “睡吧。”他端着药物起身,看样子准备要离开。 “萧惊澜……”凤无忧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萧惊澜垂眸看着她,但,神色里淡淡的,这神情凤无忧从未见过,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 就连他们在梧桐殿里第一次见面时,萧惊澜都没有这么冷淡的眼神。 “何事?” 凤无忧一肚子的话想说,在这声音下,居然说不出来。 “没事。”她摇了摇头,有些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休息吧。”萧惊澜扯了一下衣摆,那一小块布料立时从凤无忧的手中滑脱。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走出卧房,连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心头,一下酸涩起来。 萧惊澜是什么意思?真的,要和她划清界线了么? 可是,她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啊。 她只是,不知道那些话该怎么说而已。 终究受着伤,哪怕才醒来没多久,还是又一次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眉头也轻轻地蹙着。 第二日,萧惊澜一早就过来给她上药,和昨夜一样,言语温和,凤无忧问他什么也都会说,但就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而且上完药就离开。 中午,亦是同样。 凤无忧趴在床上满心地郁卒,她现在连萧惊澜褪下她的裤子都不会有任何脸红心跳的感觉,因为萧惊澜冷漠地让人完全生不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他好像,就只是尽义务一样地帮她上药,就像……她之前为他所做的,也只是顶着夫妻义务这个名号一样。 “小姐……小姐!”纪卿不满地叫她,他都和凤无忧说了半天的话了,可是凤无忧只顾着发呆,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什么?”凤无忧整了整神色:“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秦王对你这么坏,你干吗还要帮他?去边疆那么危险,就非得去吗?” 纪卿小脸皱得紧紧的,满脸都是不赞同。 这两天的秦王就和一个大冰人似的,靠近他身边三尺都觉得要被冻着,而且明明凤无忧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连一句温言安慰都没听见。 “也不全是帮他。”凤无忧伸手揉了揉纪卿的脑袋。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帮他难不成还是帮我们自己不成?”纪卿抓着凤无忧的手按下去,鼓着腮帮子。 “的确是帮我们自己。”凤无忧趴在床上无聊,也想和人说说话,就耐着性子和纪卿解释:“檀州地理位置特殊,正好在义阳、威远还有蓟塘三地之间。义阳刺史李敏德,太守沈成大,都是太子一系,而威远和蓟塘的主将程璜,更是太子的舅父。这次檀州军变,八成和这三人脱不了干系,我若是能查明真相,就能有办法对付慕容乾!” 闻言,纪卿张大了嘴巴,凤无忧竟然连太子都没打算放过! 他到现在才第一次知道凤无忧的想法。 正想开口说话,忽然眼角余光看到房门口的人,纪青顿觉身上一寒,不受控制地叫道:“王爷!” 不知不觉,又到了换药的时候。 他是真的摸不清萧惊澜了,明明表现的那么冷淡,可是对凤无忧的伤势又没有半点放松。 “出去。”萧惊澜冷声道。 语气,似乎还和前两日一样,可是纪卿却又分明听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鼓了鼓嘴巴,直觉地想要护在凤无忧的身前,凤无忧推了推纪卿,道:“出去吧,没事。” 萧惊澜走到凤无忧床前,如先前一样掀开凤无忧的衣衫,将七叶火凤草潭水调制的药物小心地敷在伤口上。 手中的这份碧玉膏,方子是贺兰玖亲自送到秦王府的,说是还凤无忧为他治伤的回礼,走之前,还特意说了若是用潭水调制效果更好。 如今看来,潭水和药方两相作用的确有奇效,不过两三天的工夫,凤无忧腰背上的伤口就都已经结痂,就连里面也愈合的不错。 到了明天,就算不能有太大动作,可是一般的坐卧行走都不会有问题。 凤无忧感觉着萧惊澜的长指划过自己背部肌肤,终归还是有些不自在,转着脑筋转移注意力。 “王爷……” “走了,就不必回来了。” 就在她开口的一瞬,萧惊澜也开了口,只是说的话,却让凤无忧的心狠狠一颤。 她半回身,眸光定定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收拾起已经快要用空的碧玉膏,全收好了,才抬头看向凤无忧,沉默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这的确是她以前想做的,一走了之,再不和萧惊澜发生关联。 但现在…… “王爷……”喑哑的开口,但还未说出话,就被萧惊澜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萧惊澜忽然俯身向前,将她的手按在枕边,离得极近,沉沉地盯着她。 “凤无忧,本王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俊美的容颜第一次强势霸道地展示出他的侵略性,高山清雪般的眸子中黑云涌动,极力压制着,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怪兽蹿出来。 凤无忧是趴着上药的,方才回看萧惊澜的时候只有上半身拧转了过来,现在就是以这么一种奇怪的姿势被萧惊澜压着。 萧惊澜周身都被一种压抑的愤怒包围,他盯着凤无忧,嘶哑着声音道:“凤无忧,你想走的时候,就把本王扔在一边,如今萧家军的事情对你还有点用处,你随随便便就回头掺一脚进来。那扳倒慕容乾之后呢?你又如何?再和先前一样,拂拂衣袖说走就走?凤无忧,你有没有良心?” 他一直忍着她,让着她,包容着她。可是这个女人,太知道如何往他心口捅刀子。 那暴戾的样子,凶狠的目光,换了其他任何人,恐怕都会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凤无忧却只觉得……心疼。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比谁都更了解萧惊澜,所以看得出来,他这些锋锐的利刺,其实都只不过是在掩饰他的脆弱和心伤。 是她先对萧惊澜说娶她的,是她先食言招惹上萧惊澜的,又是她先反复无常。 她对感情的不确定,一定也折磨苦了这个男人。 “王爷,你弄疼我了。”凤无忧软软地说道,还动了动被压在枕头两侧的手腕。 萧惊澜用的力气这么大,肯定给她握红了。 “凤无忧……”萧惊澜气恼的低吼。 这个女人究竟是有多没心没肺,才能在这样的时候还向他撒娇似的说出这种话。 凤无忧轻轻叹了一口气,谁能知道,她只是想腾出一只手,去摸摸他的脸,把那些装出来的凶狠都抹掉。 萧惊澜能对任何人冷若冰霜阴狡如狐狠辣无情,但唯独对她,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威胁,也不过如此。 甚至在她说手疼之后,他就算气成这样,也没忘微微放松力道。 “王爷,给我一点时间……”凤无忧轻声道。 第114章 出发,等我回来 第114章 出发,等我回来 她会把她的决定告诉萧惊澜的,但不是现在。 萧惊澜紧紧抿着唇,扫了她一眼之后忽然起身,背转身冷声道:“凤无忧,做完慕容乾的事情之后便不必回秦王府了,本王会准备好和离书,这件事情本王会助你,就当你治好本王腿的谢礼。” 说完,大步离开。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的背影,慢慢垂下眸子,她是不是,真的耗尽了萧惊澜对她的感情? 愣愣地躺在床上,直到纪卿奔进来才缓过神。 “小姐……”纪卿看到凤无忧奇怪的姿势,脸先是一红,既而大怒,像只小豹子一样吼道:“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去找他!” 凤无忧这姿势,简直和被人蹂躏了一样。 “回来!”凤无忧反应过来,连忙把纪卿叫回来。 “没事,我和王爷只是有些误会。” “误会?”纪卿一脸不相信。 但凤无忧执意不让他去找萧惊澜,他对凤无忧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只好憋着一肚子的气,闷闷地守在凤无忧身边。 好在,凤无忧明天就要启程去边疆,到时,就可以摆脱秦王那个会欺负人的大冰块。 虽然萧惊澜对凤无忧很冷淡,但各样衣食住行仍是照顾的非常好。 萧惊澜就是再生凤无忧的气,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怠慢她。 凤无忧擦了三天的药,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就让纪卿命人打了水来,略微擦洗了一下身上。 毕竟明日一早就要出发,总不能脏兮兮地出去,再说上路之后,还有没有机会洗澡,恐怕都要两说。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凤无忧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她今日没有回应萧惊澜,并不是故意,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这一去凶险万分,虽然她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平安归来,可谁知道另外那四成会不会出事呢? 若是她平安归来,自会好好和萧惊澜把心结解开。 可若是她回不来…… 人若不曾得到,失去的时候虽然可惜,但终究也就那么回事,过一段日子也就忘了,可若是曾经得到再失去,那种痛苦,却足以让人撕心裂肺,如遭灭顶之灾。 她不想让萧惊澜尝到那种痛哭。父兄,母亲,萧惊澜经受过的已经够多,不能再加上一个她。 所以,就算她要说什么,也一定会等到回来才说。 至于现在……萧惊澜,再等等我,可好? 第二日早晨萧惊澜没有再来,来的人是燕霖。 凤无出行一趟要带不少东西,但她这几日病着,自然没有时间整理,所以萧惊澜命燕霖先一步帮她全都整理好。 “凤大小姐,王爷有事,就不送凤大小姐了。”燕霖板着脸,紧绷着声音说道:“毅王爷在城外十里亭等你,属下送凤大小姐过去。” 燕霖对凤无忧的态度可说是转变最大的,他原先对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感情期望最大,所以对凤无忧的失望也就最大。 他就是弄不明白,凤无忧怎么可以对萧惊澜这么无情。 现在来办凤无忧的事情,他也是硬邦邦的。 凤无忧倒是并不在意,她这次出发,不见萧惊澜也好,这样说不定才能留着一定要回来的念想。 “走吧。”没有过多拖延,凤无忧跟着燕霖出门,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她这次出去是公事,而且事情紧急,不可能坐马车,反而要一路快马赶路,毕竟,兵变可不是小事情,别说晚一天,哪怕是晚一刻,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 出城这一小段的马车,也算是她最后一段可以好好享受的路程了。 十里亭说是十里,其实并没有那么远,最多不过六七里的样子,很快就到达。 燕霖冷着脸把车帘掀开,凤无忧带着纪卿走下马车,道了一句多谢,就往不远处等着的慕容毅走去。 “王妃!”燕霖忽然叫了一句。 凤无忧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就见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跟着萧惊澜冲锋陷阵又或者在这京城中殊死厮杀都不曾露出半点软弱的男儿,竟微红了眼眶,哑声问:“王妃,真的就不能留在王爷身边吗?” 他亲眼见着王爷身边之人是如何一个个离他而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凤无忧,为何就不能留下? 凤无忧停了一下,眉目宁定地道:“回去吧。” 说完,转身离开。 她步伐稳定,身姿挺拔,走得清晰坚定,没有半丝拖泥带水,就像燕霖的话不曾带给她半点影响,只留下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纪卿自重归秦王府一直对燕霖颇多怨言,到了此时,也难免有些同情燕霖。 他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开口。 只要是凤无忧的决定,他就支持。哪怕,他并不懂凤无忧为什么这么做。 燕霖双拳握着直发抖,终究一语不发,跳上马车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扬起烟尘掉头离开。 不远处的慕容毅看着向他走来的女子,他本以为和凤无忧不会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却没有想到,竟要和她一起踏一段这么长的旅程。 命运真是弄人。 “秦王没来送你?”等她走近了,慕容毅开口问道。 他多少有些意外,以萧惊澜对凤无忧的重视,怎么会连送都不来送? 凤无忧淡淡一笑,这是她和萧惊澜之间的事情,不想对其他人多说,便看了一眼慕容毅身后的队伍,道:“就带这么多人?有二十个吗?” “刚好二十个。”慕容毅看出凤无忧不想多言,就也转移了话题:“我们是去调查,人贵精不贵多。若是真的要打,自然有当地的驻兵。” 凤无忧点了点头,承认慕容毅说的有理,正想说可以走了,却忽然又顿住,盯着队伍旁边的一人。 这人也和那些侍卫在一起,也穿着大秦制式军服,可却偏偏没有站在队伍当中,而是在外面。 而且,慕容毅明明说是二十个人,但加上这人的话,就变成了二十一个。 就在凤无忧疑惑的时候,那个人走上前,在凤无忧身前行了一个礼。 “属下聂铮,秦王命属下听从王妃差遣。” 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 普通。 这是凤无忧对他的第一个印象,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若是丢到人堆里,八成再也找不出来。 这种普通不仅仅是他的容貌,还有他的身材,肌肉,甚至气场和眼神。 他的反应仿佛慢半拍似的,明明凤无忧和慕容前都在打量着他,他却像全无所觉,只是一副老实听命的样子。 凤无忧轻笑了一下,道:“好,那就跟着我吧。” “毅王爷,我们可以出发了。”凤无忧轻声说了一句。 慕容毅点点头,众人上马。 凤无忧拉了一下马缰,最后回望了一眼京城安陵。 此去前途未卜。 但,萧惊澜,等我回来。 第二卷·雏凤初鸣 完 第115章 周全,敢不敢打个赌 第115章 周全,敢不敢打个赌 从京到义阳,一共两千八百里,快马加鞭日夜不停,要跑四天。 凤无忧和慕容毅虽然不用那么赶,但也保持着一天三百里左右的速度,快速赶往边关。 休息的第一日,凤无忧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客栈里准备得也实在是太齐全了,各样铺盖都是新的还薰了香不说,连饭菜全都是她喜欢的。 慕容毅和凤无忧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见这菜就愣了一下,四凉八热,他们桌子一共坐了五六个人,却足有十二道菜,还不算后面的汤和甜品。 他虽然是皇子,可是长年在边关向来勤俭,从来不会这么铺排,这些菜绝不是他点的,他身边的人知道他的习惯,也不可能会点,那剩下的,就只能是凤无忧那边的人。 凤无忧直接看向聂铮,聂铮微一躬身道:“王爷怕王妃在路上吃苦,特意嘱咐属下照顾好王妃,因此属下就提前准备了一些。” 是吗?凤无忧目光虚虚地扫过聂铮,没说话。 她出京之前和萧惊澜之间还有误会,萧惊澜真的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秦王真是神通广大,此地离京已有三百里,秦王居然还照顾得到!” 凤无忧眉眼一抬,就见长孙云尉正冷着一张脸,不屑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身为慕容毅最为信任的副将,这次调查长孙云尉也跟着一同出行,凤无忧记得他是长孙云初的哥哥,但也不知萧惊澜怎么得罪他了,他对萧惊澜总是百般不顺眼。 “既然长孙将军这么看不上,那别吃不就好了。”凤无忧淡淡说道。 虽然他是云初的哥哥,凤无忧也没有处处让着他的道理。 “不吃就不吃!”长孙尉冷哼了一声,直接就到别的桌子上,和侍卫们一起吃。 慕容毅微微皱了下眉头,道:“云尉性子直,你别与他计较。” 凤无忧轻淡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毅王爷要过去吃吗?” “既然有美食,何必再去忍受粗食?本王就沾一沾秦王的光。”慕容毅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 凤无忧这才笑了一笑,心知慕容毅是怕她自己一个人吃孤单,而且他若是离开,还会给其他人造成两不和的印象。 这份好意,凤无忧心领了。 吃好饭,凤无忧回到房里就再一次被震撼了,房中水汽氤氲,竟然连洗澡水都准备好,水里还有花瓣。 “小姐,这也太周全了吧!”纪卿张大了嘴,他真是弄不懂秦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对小姐那么冷漠,可是这一路上,又照顾的这么周到。 凤无忧伸手在水中晃了晃,道:“你出去吧,送都送来了,洗洗也好,等到后面到了边关,能不能洗上澡都不一定。” 待到纪卿出门,凤无忧除去衣服,慢慢浸入水中。 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凤无忧的思绪也逐渐飘远,这一去边关,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会回来的。 至少,她一定要亲自回来对萧惊澜说那些话才行。 “聂统领……”在凤无忧不知道的地方,聂铮正守着她,他坐在屋檐上,目光如鹰一样地看着四周,以确保绝没有任何人会在凤无忧房间的周围。 听到声音,他动也没动,淡声道:“东西王妃吃了,水也用了,你们没事就退下吧。” 暗处的人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一起退下了。 因为时间很紧,第二日一早凤无忧就起身,继续骑马前进。 他们保持着每天三百里左右的速度前行,前几日还有市镇,可以住店,到了后面几日,就只能在野外凑合一下。 凤无忧这里的待遇仍旧极好,有店的时候就把一切准备齐全,没有店的时候,聂铮也总能弄到不错的野味和蔬菜。 要知道出门在外,野味好找,这蔬菜可就不容易了。 尤其在野地做饭没有那么方便,一锅肉汤里能放上一点蔬菜,简直就是绝世美味。 长孙云尉一开始的时候一直对凤无忧很看不顺眼,可是几日下来,却忍不住有所改观。 因为要赶路,他们每天都要骑五六个时辰的马,这么长的时间,就是训练有素的骑兵也会受不了,可是凤无忧居然一声都没吭,每天和他们同起同歇,一句抱怨也没有。 长孙云尉本以为凤无忧是个娇小姐,一路上肯定有很多麻烦,但万没想到凤无忧性子居然这么坚韧,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真的能坚持下来,状态比他们带出来的一些侍卫还要好。 要知道,慕容毅的侍卫可都是沙场历练出来的百战坚兵,凤无忧居然能和他们比肩,长孙云尉对她的敌意自然去掉不少。 其实凤无忧也累,但一来这种程度她还承受得住,二来这次去燕云主要是为了萧家军的事情,若是她这个王妃叫苦连天,只会让人看不起。如今出门在外,她这个王妃代表的就是秦王府,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掉了秦王府的面子。 一连赶了八天路,这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慕容毅道:“无忧,明日我们会正式进入边关地界,不过我们不急着去义阳,先在周边的村镇里转转。” 这个建议正合凤无忧的意思,萧家军叛乱是义阳报上来的,如果他们直接去义阳,听到的只能是折子上的那一套。 就是慕容毅不说,她也打算从周围的村镇查起,没想到慕容毅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点了点头,道:“听将军的。” 几日相处下来,凤无忧和慕容毅之间的气氛比刚出京时融洽许多,慕容毅叫凤无忧无忧,凤无忧也把称呼从王爷换成了将军。 还记得初次见慕容毅的时候,凤无忧就故意叫他将军,对凤无忧这种军人出身的人来说,将军永远都是比王爷更亲切的称呼。 这一夜又是在野外安顿,到了第二日,走了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远远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集镇。 靠近边关,这样的集镇数量也随之变多,都不算很大,但都位于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人不少,因此也还算得上繁华。 凤无忧和慕容毅一行人进入集镇并没有花什么力气,这样的集镇向来都是从京城方向来的人查得松,而从关外方向来的人查得紧。凤无忧几人虽然衣着普通,但身上自有一种贵气,这些盘查的士兵只是看了一眼,验过通关文书,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入城之后,凤无忧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在城中各处去转一转,什么街市,骡马场子,杂耍巷,都安排了人。 可转完之后,凤无忧的面色明显变得难看。 几乎整个镇子都在说萧家军叛乱的事情,在他们的口中,萧家军几乎成了十恶不赦的匪徒。 什么强抢民粮,滥杀无辜,纵火行凶,简直无恶不做。甚至还有人说,萧家军的人尤好女色,一个村庄中但凡有十二岁以上的女子,都被他们抓去,充作军妓。 人人谈起萧家军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 “我早就知道,萧惊澜那种伪君子,带得出什么好兵?众口昭昭,秦王妃,这次你还有什么好说?”长孙云尉去的是奴仆市场,那里好些人都是家破人亡之后为了讨口饭吃不得不把自己卖掉,他听到的消息尤为惨烈。 话音方落,只听一声出鞘声响,聂铮居然拔出了刀,直指着长孙云尉。 长孙云尉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怎么?想打架吗?本公子可不怕你!” 一时间,剑拔弩张。 忽然,一只白嫩的小手按上聂铮的刀,硬是把他的刀给按了下来。 聂铮眉目紧皱,凤无忧这是什么意思?她也相信长孙云尉说的,所以要息事宁人吗? “哼,这就对了,萧家军做得出这种缺德事,难道还不许人说?” “云尉,不得无礼!”慕容毅终于开口,方才是凤无忧的人先动手,所以他没有说话,可是现在长孙云尉说的也太过分了。 长孙云尉很不服气,不过他向来听慕容毅的,因此还是住了口,只冷笑地看着凤无忧。 “无忧……”慕容毅想要解释两句,却看到凤无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 他眉头微皱,就见凤无忧往长孙云尉的方向走了几步。 “长孙将军,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凤无忧素着眉眼,淡淡地说道。 这种时候打什么赌?长孙云尉根本不把凤无忧看在眼里。 “秦王妃想赌什么?” “就赌……萧家军的清白与否。” “怎么赌?” “若萧家军是清白的,长孙将军就亲自去秦王府请罪,承认你长孙云尉有眼无珠,这么些年来,都怠慢了王爷。” 长孙云初说过,因为镇国公长孙老将军总是拿萧惊澜和长孙云尉比较,所以长孙云尉才对萧惊澜百般看不顺眼,那现在,就要让长孙云尉亲口承认他就是不如萧惊澜。 长孙云尉被戳中心头痛点,眼睛都红了,也不顾慕容毅在一侧皱眉,气势汹汹地道:“好,若是萧家军清白,本将军必会登门请罪,可……若是你输了呢?” “若是本王妃输了,便三步一叩,从城门直叩到紫禁城门,代萧家军向天下谢罪。” 第116章 难民,凤无忧想灭口 第116章 难民,凤无忧想灭口 这场打赌来的太快,慕容毅甚至都来不及出言阻止,两人就把赌注都定下。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凤无忧还不怕火上浇油的来了一句:“就请毅王爷做个见证如何。” 看着凤无忧淡笑宁定的小脸,慕容毅心头一动,凤无忧对萧家军……不,是对萧惊澜,就这么有信心? 忽地生出几分意气,一笑道:“好,本王也想看看萧家军究竟清白与否,赌一场又何妨!” 小小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结束之后才发现,现在已经快要下午,他们进城之后就一直在四处查看,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 这市镇虽然小,但酒楼还是有的,一行人便沿街寻地方去吃饭。 凤无忧方才用一个赌维护了萧家军的颜面,但聂铮仍是淡淡的,并没有因此对凤无忧高看一眼,又或者特别殷勤,凤无忧也不在意,到目前为止,聂铮一直把他份内的工作做的非常好,对凤无忧来说,这就足够了。 毕竟现在秦王府的人都认为她打算离开萧惊澜,对她冷淡也是常理。 很快到了酒楼外面,正打算上去,忽听旁边传来一阵喧哗。 “滚开!被萧家军祸害的人多了,难道小爷见一个就要施舍一个吗?走走走!” 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小孩,被人从酒楼里用力推了出来,直摔倒在凤无忧身边。 凤无忧顿时皱起眉头,因为前世的职业关系,保护妇孺这种准则几乎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抬头看向伙计,那个伙计正了也看到了他们,猜到他们是来吃饭的,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连声道:“几位客官里面请,我们这儿的菜可是整个百里镇最好的,包您进去吃了不后悔。” 凤无忧没理会他,伸手把地上的老妇人扶起来,这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是这个管闲事的! 伙计看了一眼还是说道:“客官,你别管她,这是檀州那边萧家军屠了村之后逃难逃过来的,这几天百里镇至少来了上千号这样的人,没吃没喝没住的,我们也可怜她,可我们是小本生意,哪里施舍得起。” 长孙云尉冷笑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不是不信吗?可现在难民都到眼前了,凤无忧还能硬撑不成?他就等着凤无忧三步一叩地磕头。 在他看来,他们跑这一趟调查都是多余。 凤无忧抿了抿唇,伸手挽住那个老妇人。 “老婆婆,若是不嫌弃,就和我一起进去用餐饭。” 那老妇人万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好事,一时之间连话都不会说了,凤无忧早扶着她往里面走去,道:“老婆婆千万别推辞,你不饿,你的孙儿也不饿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立刻让老妇人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她可以饿,可是她孙子正长身体,饿不得呀。 “上最好的菜,饭钱本公子付。”凤无忧扶着老妇人,越过伙计走进去。 那伙计愣了一下,不过只要有人值钱,他管谁进去吃呢,当即应了一声,快步下去安排。 很快菜就上来,那老妇人似乎是第一次吃这么好的,都不敢下筷子,不过凤无忧态度很和善,再加上她还有个孙子在,小孩子不懂那么多,只知道见到喜欢的要吃,因此很快这老妇人也一起吃起来。 直到看着他们吃到七八分饱,凤无忧才开口问道:“老婆婆,听说你是檀州那边的?我们正要往那边去,不知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可否给我们讲讲?” 老妇人一听这话,连饭都不吃了,连声道:“公子,檀州可千万去不得啊!那里的萧家军叛乱了,简直就是魔鬼!只不过为了一些粮食,就将老身所在的村子大大小小三百多号人,全都杀得一干二净,只有老身和这个小孙孙藏在地窖里,才侥幸逃过一劫,可老身的儿子和儿媳却……可怜这个孩子才六岁,就没了爹娘,这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活……” 一边说,一边就哭了起来了,六岁的孩子还不怎么懂事,也跟着一起哭。 “食朝廷俸禄,却做这样的事情,简直该死!”长孙云尉用力砸了一下桌子。 这一次,聂铮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再像上次那么冲动,只是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和长孙云尉打了赌,他想要看看凤无忧会怎么做。 凤无忧一直在安慰着老妇人,还说要找地方帮她安顿下来,可是老妇人却连连摆手,说吃了凤无忧一顿饭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麻烦她。凤无忧也没有强求,让伙计来把桌子上的菜打包好,又让聂铮给了她一些银子,将她送了出去。 “凤公子,你这么做救得了一个,可能挽回萧家军造的所有孽吗?”长孙云尉嘲讽地道,在这些人多的地方,他们都会叫凤无忧一声凤公子。 在他看来,凤无忧这么做,就是心虚。 凤无忧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只是对聂铮说道:“我在她身上放了追踪香,你跟上去看一看,别被人发现。” 这追踪香是凤无忧前几日问聂铮要的,一同的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种小虫,只对特定的香气有感应。 凤无忧要,聂铮就给她弄来,聂铮不说是从哪里弄来的,凤无忧也不问。 现在,凤无忧又把那小盒子递给聂铮,聂铮接过之后二话不说,立刻下楼办事。 “凤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孙云尉道:“难不成想灭口?” 凤无忧白他一眼,委实懒得理会他,只道:“将军,你偶尔也该教导一下你的下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可真够损的。 眼看着长孙云尉都要拍桌子了,慕容毅一把将他按下,沉声道:“就是恶贯满盈的人也总有几个江湖兄弟会为他说好话,我们一路行来,居然所有遇到的人都在说萧家军不好,你难道就没有觉得奇怪?” 这话,的确有点道理,可长孙云尉还是不服。 “萧家军伤天害理人神共厌,怎么可能还有人给他说好话。” “啪!”闻言,凤无忧把手中的杯子直接顿在桌子上,险些吓了长孙云尉一跳。 “你做什么!” “长孙公子脑子不好使,眼睛总不会也不好使吧!”凤无忧神色不动,口中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说道:“靠窗那桌穿褐衣的,大堂中央行四列二穿土布白衣的,长孙公子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长孙云尉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回头看,凤无忧已仿佛无意似地把两支筷子撞在了地上,唇边还是挂着嘲讽的笑,道:“劳烦长孙公子帮我捡一下筷子。” 长孙云尉脸色涨红,此时他自然想明白,若是那些人真的是来监视他们的,他这一回头,可就全漏馅了。就是想看,也得如凤无忧一般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借着捡筷子的动作用旁光瞄了一眼,发现凤无忧所说的那两人,果然曾经在街市上见过,而且,还大声谈论着萧家军的暴虐残忍,让人印象很深。 将筷子放在桌上,长孙云尉面色黑沉,一句话都不说了。 凤无忧喝过最后一口茶,放下杯子道:“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有这个时候,想必聂铮已经找到了那对祖孙的落脚之处。 慕容毅淡然一笑,大掌拍了拍长孙云尉的肩头,先一步起身。 而也奇怪,原本十分沮丧的长孙云尉被这么一拍,精神竟奇迹般地一振,又恢复精力满满的样子,身子一挺就站了起来。 据说,有些人是天生就适合当将军的,说的大概就是慕容毅这种人。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只要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可以激起士气。 慕容毅一路上的表现都十分随和,但,绝不会影响他才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这件事。 在皇城之中他有诸多掣肘之处,但到了外面,却一点一点开始展现他的人格魅力。 “拦一拦尾巴。”他淡声吩咐着,跟随他出来除长孙云尉之外的十九名侍卫,根本连多一句话都没有,就自行安排好了分工,有几人慢下步伐,落在他们后面。 “走吧。”慕容毅沉声道。 凤无忧这才收回神,点了点头。 这一行,若是慕容毅真的有心为萧家军洗清冤屈,那么,绝对能事半功倍。 聂铮沿路都留下了记号,凤无忧和慕容毅顺着记号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一个街角附近。 “王妃……”聂铮从一面墙后面闪出来,对着不远处示意了一下:“你看。” 只见,前方高门大院,青色砖墙,居然是……官府的后门。 一堆人聚集在门边,一个身穿褐红色制式袍服的衙役口中不住吆喝着:“都慢点,拿着签子来,人人有份!” 随着签子递上去,一串串铜钱则被发了下来,那个老妇人和小孙儿也赫然在其中。 凤无忧和慕容毅对视了一眼,这事情,居然是官府做的。 官府出钱让人说萧家军的坏话,这意味着什么? 老妇人领了一大串铜钱,收好之后,满面笑容的离开,可,就在她回到暂时寄身的破院之时,却猛然间愣住。 第117章 监视,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第117章 监视,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你们……”老妇人看着站在院中的凤无忧,连话都说不出来。 凤无忧慢慢起身,微笑道:“老婆婆,不知是我给的多些,还是官府给的多些?” 老妇人人老脑筋却没有老糊涂,转身就想跑,但慕容毅带来的人又不是吃素的,哪里会让她跑掉,只一步就拦住她。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她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孙子。 凤无忧走到她的面前,仍是波澜不惊地,轻声道:“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老妇人尚未答话,她的小孙子忽然挣脱了老妇人,冲着凤无忧就冲过来。 他一脚踢到凤无忧腿上,大叫道:“坏人!你们这些坏人!杀了我爹娘,还要欺负我奶奶!你们不许欺负我奶奶!” 虽然小孩子没有多少力道,可是这样冒犯凤无忧仍是纪卿不能接受的,连忙上前想要把人拉开。 可还没动,就被凤无忧拦住了。 “小朋友……”凤无忧蹲下身,自己抓住了他的双臂,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刚才说,你爹和你娘都死了?” 小男孩被凤无忧抓着,虽然抓得很轻,可是他却动也动不了,他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怒声道:“死了,都死了!就是被当兵的杀的,那些人都是坏蛋!” “公子!”老妇人猛地跪了下来,拼命地向着凤无忧磕头:“公子,我孙子还小,他一个小孩子胡言乱语,您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求求公子,可怜老身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求求公子了……” 小孩子的哭声,还有老妇人的求饶声,在小院里接连响起。 凤无忧沉默地看着她,她本以为这老妇人是拿钱说谎,只为了诬陷萧家军误导他们,可现在看来,难道并不是那么回事? 凤无忧将孩子交给纪卿,吩咐好生带着他,自己则亲手将老妇人扶了起来,一字一字道:“老婆婆,你的村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你细细和我说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 半个时辰之后,房间里,老婆婆已被送去休息,凤无忧则是面色沉凝。 银子,他们的确是收了。 可话,却全是真的。 按照老婆婆所说,七日之前,一队萧家军冲入他们的村子,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三百余人的村落一夜死尽,只逃出了他们祖孙二人。 她带着孙子逃到了邻近的村子,可还没喘口气,萧家军的兵马又再次杀到,那个村子也惨遭屠戮,她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孙子继续逃,一直逃到这义阳城东边,远远的离开檀州,这才总算捡回一条命。 凤无忧再三问她是不是真的是萧家军做的,老婆婆却说得极为肯定,因为以前的萧家军军纪严明,和各地百姓都相处极好,有时还会帮助他们收割庄嫁,她对萧家军都很熟悉,而那些来杀他们的人,无论是服装兵器,还是说话时的口令风格,都和萧家军一模一样,她绝不会认错。 如此言之凿凿,让凤无忧都哑口无言。 檀州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萧家军真的叛乱了? 送走了老婆婆,凤无忧半天没有说话,她不信萧家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凭这是萧惊澜的部队,她就有信心。 可,老婆婆从血海之中逃出,说得也绝不会是假话。 这一次,连长孙云尉都没有说什么。 若这些事情真是萧家军做的,那萧家军也未免太过疯狂,就算他们真的要反,也不会无缘无故把百姓逼上死路,这样做只会让他们自己陷入困境,任何一个有常识的将领都不会这么蠢。 事情,实在太诡异。 “王爷!”慕容毅的随侍从门外进来,行了个礼道:“王爷,百里镇的知县求见。” 慕容毅和凤无忧对视了一眼,看来那些人跟丢他们急眼了,所以连掩饰都不再掩饰,直接找上门。 他们的行踪,藏不住了。 又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藏住过,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无论他们到哪里,都有人专门说萧家军的坏话给他们听? 也许从他们出京城开始,这监视就已经存在,只是他们没有发现而已。 “聂铮……”凤无忧叫了一句,聂铮立刻垂手候在她的身前。 “这位老婆婆和她的孙子,我希望他们平平安安。” 这两人和他们接触过,就算根本没说什么,但在某些人眼中,也已经是证人,是告密者。如果他们就这样离开,这祖孙二人说不定连明天早上都活不到。 慕容毅虽是王爷,但在这燕云之地,只怕力量还真的没有身为萧家军的聂铮大。 果然,聂铮连表情都没有,就点了头。只出去了片刻,再回来时,就告知凤无忧祖孙二人已被人接走。 慕容毅深深看了聂铮一眼,萧惊澜在燕云之地的势力,简直深到可怕。 此地还在义阳东边,尚未深入燕云,可说要安置什么人,立刻就能安置好,这份经营,没有数十年的工夫,绝无可能。 他虽不认为萧惊澜会反,但身为臣子如此势大,也难怪父皇会忌惮。 凤无忧也知此举会将萧惊澜的力量暴露在慕容毅面前,可是此时已然顾不了那么多,她是军人,不可能放任手无寸铁的百姓因她而死。 而且,萧家军叛乱一事越来蹊跷,她隐隐有预感,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就算现在不暴露这些力量,后面也必然会暴露。 既然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那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一切安顿好,他们才出去见了知县,知县假模假样的说有失远迎,又说后面的路程一路都已安排好,这分明,就是将他们的行动控制起来,不再给他们私下调查的机会。 当夜,他们没有住在客栈,而是住在知县安排的驿站中。 这驿站的房间也是分着三六九等,他们住的自然是最好的,单独一个小院,清净,可同时,也很容易被监视。 只要派兵把这个小院围起来,那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知县的眼睛。 慕容毅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隐隐有了怒色,这群混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监控他这个皇子。不过看到凤无忧使过来的眼色之后,他终究是忍住,什么话都没有说。 餐风露宿了几夜,终于又住到了像样的房间,还有了热水,凤无忧也没有客气,痛痛快快地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都清清爽爽的,这才叫来聂铮。 “王妃有何吩咐?”聂铮行了个礼,恭恭敬敬请示。 “叫她们来见我。”凤无忧淡声道。 聂铮轻轻一震,终于抬眼看了一眼凤无忧,这一眼,是诧异,也是极细微的欣赏。 他沉默着,不知该不该照凤无忧所说的去做,万一,凤无忧是诈他呢。 “饭菜,沐浴用水,甚至还有鲜花……”凤无忧轻轻笑了一下,淡声道:“王爷就算细致,也不会细致到这个地步,这些事情不是男人做得出来的,千心和千月,这一路都跟着我们,可对?” 聂铮动了动嘴唇,终究开口说道:“请王妃先行休息,入夜之后,属下自会想办法让她们来见王妃。” 这一说,就是承认凤无忧猜的是正确的。 但,这周围如今都被人监视着,想进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他必须先安排一下。 凤无忧知道这其中的难处,点了点头,让聂铮先退下。 等聂铮离开,纪卿才压低了声音叫道:“小姐,你说千心和千月姐姐一直跟着我们?” 这事,也太玄幻了! 小姐不是把她们赶走了吗?为什么她们还要跟来? 难道,是秦王安排的?可秦王这么安排,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偏偏凤无忧根本不打算和他说,自己上床先睡了。 纪卿无奈,只能撅着嘴巴,把椅子拼了一拼铺好被褥,也睡了下来。 这次凤无忧出门名义上只带了他一个人,他不放心凤无忧的安危,所以都是和她睡同一间房。 不过他也知男女有别,因此很是恪守规矩。凤无忧看得不忍心,几次叫他另开一间房,他死活不肯,所以凤无忧也就由着他了。 纪卿心里有事,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睡着,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一些动静惊醒,张开眼一看,凤无忧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就坐在床边上,而在她的面前,直挺挺跪着两个人。 “千心参见王妃。” “千月参见王妃。” 凤无忧静静地看着她们,好一会儿才道:“王爷是如何说的?你们不能取得我的谅解,就也不能回云卫了吗?” 千心千月互看一眼,同时垂下头,一语不发,可这态度,无疑是已经默认了凤无忧的猜测。 凤无忧早知萧惊澜御下自有一套,但这法子,也着实够狠。 若是,她真的铁石心肠,不肯谅解这二人,那她们两个不知该何去何从。 毕竟,她们从小就在云卫长大,不能回云卫,就像是被家抛弃一样。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凤无忧幽幽说道。 第118章 证明,借口里的真心 第118章 证明,借口里的真心 千心千月闻言,立刻同时抬起头,眼睛里的亮光几乎能把人吓坏。 纪卿就吓得缩了一下身子,大半夜的,这哪是人的眼睛呀,他看过的狼的眼睛也没有这么吓人。 满满的,全是渴求。 “王妃有命,即使赴汤蹈火,我姐妹二人也必为王妃做到!” 千心沉声说道,她性子活泼,可是这些日子却着实磨去了不少。 她一开始并没有把凤无忧看得太重要,只是觉得跟在凤无忧身边很好玩,但从心底里,并没有把凤无忧当主子。 可没想到凤无忧口中不说,心头却如明镜一般,下决定赶她们离开之时更是干脆利落不留半点情面,打击得她几乎缓不过神。 她执行的任务还从来没有失败的如此彻底过。 千月更是如此,她不爱说话,可实际心底的打击比千心还要严重,而且她直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心底一直憋着一口气。 此时,无论她们心底服不服凤无忧,都要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们是有用的,就算凤无忧不喜欢她们,可只要还用得到她们,她们就有了存在的意义。 凤无忧摆了摆手,淡淡道:“不要你们赴汤蹈火,相反,我要你们风光排场,锦衣玉食。” 千心和千月面面相觑,千心从以前就知道这位王妃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她也从来猜不到凤无忧的想法,这一次,凤无忧又想做什么? 千心千月足足在凤无忧的房间里呆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低声细语之中,不时夹杂着纪卿急怒的声音,但不管他怎么焦急不愿 ,在凤无忧的面前都只能败下阵来。 到了三更时分,房间里再次恢复宁静,纪卿赌气背转身子,怎么也不肯看凤无忧。 凤无忧知道纪卿小孩子心性,也不去理会他,让他生一会儿闷气也就好了。但她方才说的事情,却是非做不可。 重新躺回床上,眼前浮起的却是一双清雪般的眸子。 出来已经快有十天了,萧惊澜还好吗?他的腿再休养半个月,应该就能恢复如初,到时,那个鲜衣怒马,长啸当歌的明烈公子又会出现在众人眼前,那该是如何让人激动的场景? 只是,不知她能不能看得到。 这十日一直在赶路,哪怕知道千心千月在身边,也一直假装不知道,直到此时把她们叫出来,想到那个男人就算对她失望对她愤懑,也依然不忘照顾好她,思念才不可控制地涌出。 真是个笨蛋,凤无忧嘟哝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萧惊澜,还是在说自己。 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萧惊澜,我一定会回去的,等我回去,一定会告诉你,你想听的话。 秦王府,萧惊澜批阅文件的动作已经定格了好一会儿,甚至笔尖一滴墨都已凝结,然后啪地一声掉在了纸上,溅了污污的一团。 “王爷……”燕上小声地叫了一句。 萧惊澜回过神,干脆把笔往旁边一搁,问道:“她到哪里了?” 他根本没说是谁,可是燕霖却心领神会,能让王爷这样牵肠挂肚的,除了王妃,还有谁呀? 那个女人这么心狠,可王爷还对她这么好,燕霖一肚子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还有一日即到义阳。”这消息是聂铮传回来的,两地之间的封锁仍然非常严密,这封锁不是一个点一条线,而是把整个两地间的通道全部封锁起来,甚至还专门喂养几只鹞鹰,连信鸽都无法飞越。 虽然他们能收到聂铮传回来的消息,但对于燕云的其他消息,还是宛如聋子,瞎子。 不知道边疆的消息,也就无法判定出凤无忧的处境,这是萧惊澜最为忧心的一点,那个女人,就算心硬如铁,心冷如冰,他还是放不下。 微微抬眸,正要说什么,忽然燕伯匆匆赶来。 除去萧惊澜,燕伯可算是整个秦王府中最为冷静的人,毕竟他的年龄和阅历摆在那里,已经极少有事情能让他动容,可这一次,他却是一路小跑过来。 “王爷,北凉传来消息,牧主哲布秘密集结大军十万,目前动向不明。” 萧惊澜豁地抬头,燕云十六州地形早如刻印一样印在他的脑子里,由北向东,与北凉接壤的共有九州,其中六州要么情势安稳,要么就是与哲布的领地相去甚远,如今有问题的只有一个……檀州。 燕云十六州,除去威远和蓟塘两州不与边境接壤,其余十四州均或多或少与他国相邻,这其中檀州地势尤为特殊,它像是一条狭长的飘带,一头连着义阳,另一头守着仙子关与北凉相接,西面隔一条大河和涿郡相邻,由太子一党控制,东面分别与燕云其他十五州中的三州接壤,可其中的两州,恰好是威远和蓟塘。 檀州兵马不过一万二千人,若是北凉真的聚大军攻打仙子关,对于现在背着兵变名声的檀州萧家军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而凤无忧,要去的地方恰好就是檀州。 萧惊澜猛地起身,大步走到了墙边巨大的堪舆图前。 “王爷,王妃她是去调查,应该只到义阳,不会去到仙子关那么远的。”燕霖还从来没有见过萧惊澜如此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出自己的判断。 “她会去。”萧惊澜想也没想,就否定了燕霖的说法。 相处这些时间,凤无忧的性子,他比谁都要了解。不论她这次去边关究竟是不是为了扳倒慕容乾,可她既然说会为萧家军证明清白,就一定会做到。 而还有什么方法,比自己亲自去实地查看,更能证明萧家军清白的? 凤无忧和慕容毅这一次一共只带了二十多个人,若只是调查还好,但若真的去了仙子关,面对十万北凉大军攻城,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一旦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谁能保证凤无忧一定会安然无恙? 若是,再有有心人把凤无忧和慕容毅的身份宣扬出去,北凉人的进攻一定会更疯狂。 “去叫云九!”萧惊澜再没有半分迟疑,大步回到桌前。 “王爷……”燕霖惊叫出声,无论萧惊澜要传谁他都不会这么失态,可云九不同。 云九是云卫中最为特殊的人,因为他从极小的时候开始,就有一项与众不同的任何:模仿萧惊澜。他的模仿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但燕霖记得,有一次云九代替王爷坐在书房里,他陪了半个时辰,却硬是没有认出来。 萧惊澜叫云九来,一定是想要让他冒充自己,而王爷呢?不用想燕霖也知道,王爷是要去找凤无忧。 燕霖急声道:“王爷不能去,王爷的腿还没有好全,而且万一被皇上知道王爷出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他此时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就算再严重,也比不上萧惊澜出京这件事情来得重大。王爷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现在眼看着毒解了,腿也治好了,难道要功亏一篑自己把把柄送到皇帝的手里吗? 可萧惊澜的决定,岂是别人可以动摇? “今明两日,按本王的名单把人召集过来,本王有事要交代,本王不在京中之时,一切事宜燕霖和云九商量着办,另外传消息出去,就说本王思念王妃病重,昏迷不醒,不能见客。” 话说完,萧惊澜自己也怔了一下,他好像很喜欢用想她,思念她来做借口,可是谁又能说,每一次的借口之中,没有真心? 他固然恼她气她,可,谁也不准伤她。 这一夜,王府彻夜不眠,秦王府外表平静,可是内里却像一架结构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 凤无忧已经走了十天,他……还来得及吗? 凤无忧,不准受伤,不准死,等着本王。 …… 自从百里镇的县令亮明身份找上来之后,凤无忧和慕容毅的一举一动就都在别人的安排之下。 无论他们要去哪里,当地的县令都会陪着他们出发,一直把他们送到地方,而目的地的县令又会提前等候,早早地恭迎着,安排好一切,凤无忧和慕容毅就是想要去四处看看,这些县令们也都随侍身侧,好像除了陪他们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凤无忧岂能不了解这些人的心思,分明就是要把他们一路送到义阳,让他们根本不能私下调查。可偏偏,碍于官面上的一些人情,他们还不能拒绝。 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现在就是再想掩藏,也没有意义。 本来百里镇离义阳只有一天的路程,可是凤无忧和慕容毅好像看不出这些县令们想要尽快把他们送到义阳的想法,故意东一个镇子西一个镇子的,绕了好几个地方。 那些县令们虽然心头烦躁,但还是强压着性子陪着,只想着不要出事就行。 但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出事。 “长孙云尉,你再说一遍!”一处难民聚集点,聂铮长刀出鞘,眸子都有些发红。 “说又如何,萧家军就是败类!”长孙云尉根本不肯示弱。 这里这么多逃难过来的人,如果一个两个是巧合,这么多人还能是巧合吗? “辱萧家军者,死!”聂铮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吐出这一句之后,就猛地扑了上去。 长孙云尉跟着慕容毅从军数年,手底下也是有真功夫的,冷笑一声迎上前。 第119章 内讧,慕容毅的骄傲 第119章 内讧,慕容毅的骄傲 一时间,刀来剑往,打得尘土飞扬。 凤无忧和慕容毅听到禀报匆匆赶来的时候,就见二人早就杀红了眼,你一拳我一脚招招都是实打实地砸在对方身上,甚至已经见了血。旁边虽然有衙役,可是身手和聂铮长孙云尉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想拦也拦不住,更何况,他们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根本就没人打算拦。 “给本王妃住手!” “给本王住手!” 凤无忧和慕容毅同时喝出声,看着二人打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那个气呀。 他们是来调查的,本该同仇敌忾,可自己人却先打上了,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聂铮,本王妃已经警告过你许多次,你如此屡教不改,本王妃也容不下你,你立刻收拾东西,滚回京城!见到王爷,就说本王妃用不起你!” 凤无忧眉眼凌厉,说的话也没有半分余地。她难得发怒,此时疾言厉色,威势惊人。 可聂铮却好像根本没把她放在眼中,冷声道:“王妃原来还知道自己是秦王府的王妃,长孙云尉三番几次侮辱萧家军,王妃看不到,属下为萧家军出头,王妃却觉得是属下错了,这样的王妃,也恕属下不能继续侍奉。告辞!” 双手抱拳敷衍地行了一个礼,聂铮居然头也不回,真的走了。 “这……王妃……”这是一个叫安化的小镇子,县令没想到闹得这么大,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句凤无忧。 但凤无忧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会他。 “长孙云尉,本王三令五申不得与他人起冲突,你连本王的命令也不放在眼中?”慕容毅也呵斥着长孙云尉,他平日里舒朗爽烈,自有一种军中男儿的明快,但此时沉下脸,却让人连他的面容都不敢直视。 “王爷,是那个聂铮先挑衅的……”长孙云尉还要分辨。 “放肆!”慕容毅厉喝:“本王什么时候教过你军令可以讨价还价?本王用不着不遵军令之人,从今日起,你不必再跟着本王。来人!” 一声令下,立时有侍卫上前,慕容毅冷冷道:“杖责二十,扔出去!” 一旁的安化县令早已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早就听说慕容毅治军极严,这次总算是亲眼见到。 长孙云尉可是他的爱将呀,没想到处置起来也是不留半分颜面。 人很快被拖下去,可行刑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那一棍棍打在肉上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肝颤。 长孙云尉虽然看似跋扈,可是对慕容毅的命令倒是真的不敢违逆,二十杖之后,被人架着扔破麻袋一样扔了出去。 出了这件事情,凤无忧和慕容毅也没有心思再继续查看难民,与安化县令说了一声就回了驿馆。 两人都在气头上,各自闷在房间里,一下午都没有出来,甚至连晚饭都是在房中用的。 安化县令把他们送回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那副小心的样子立刻一扫而空,反而是一脸得意。 让下人送上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看向师爷:“本官还以为京里来的人有多了不起,可一个声名在外的王爷,一个堂堂秦王府的王妃,也不过如此。还调查呢,自己先斗起来了,简直可笑。” “那也是大人安排的好,若不是大人看出长孙云尉和聂铮之间有矛盾,故意把毅王和秦王妃支开,他们又哪里打得起来。” 今日这一出,本来就是县令故意设计的,这结果,让他们很是满意。 安化县令被师爷的马屁拍的很受用,闹出这样的事情,就不信这两人还有心情查下去,恐怕明天就会迫不及待去义阳,好早早结束了这趟差使。 第二日,安化县令一早就去请他们用早餐,可谁知,出来的却是凤无忧身边的小跟班。 “王妃身体不适,要卧床休息,不见客。”纪卿冷冷地说着,脸色臭的要命,说完,当着安化县令的面一把把门拍上,差点拍到安化县令的脸上。 安化县令气得要命,不过是秦王妃身边的一条走狗,居然就敢对他这么无礼。 不过,他再怎么气也只能在憋在心里,毕竟,对方是王妃,而他只是个小小县令,根本得罪不起。 请不到凤无忧,又去请慕容毅。 结果,慕容毅居然也没有出来,只说让人把饭送进去。 他本想吃过早饭就把人送到义阳去,赶紧把这两尊大佛送走,可凤无忧身体这一不适,他就只能等着。 凤无忧可是堂堂超品王妃啊,她说不舒服,谁还敢强迫她赶路不成。 纪卿回到了房里,看到桌上的饭菜里有一只烧鸡,撕下一只鸡大腿狠狠地啃了一口,像是在泄愤似的。 一个人坐在他的对面,容貌是凤无忧,可一张口,竟露出了千心的声音。 “别气了,王妃也是没办法,谁不知道你是她最信任的人,若是你不在,外面那些人肯定会察觉不对的。” 纪卿用力嚼着鸡肉,却根本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他知道千心说的没错,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今日凤无忧回房之后没有多久就和慕容毅一起从后院翻墙离开,而千心和千月却出现在房中,千心拿着东西在自己和千月的脸上涂涂抹抹,只不过片刻工夫,两人就跟换脸了一样,变成了凤无忧和慕容毅。而直到此时,纪卿才知道,凤无忧和慕容毅已经去了檀州,而不是他以为的只是暗中出去调查。 这么大的事情,凤无忧居然连说也没跟他说一声,这叫什么最信任他? 这么想着,就更气,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 檀州的情况那么乱,小姐他们加起来才四个人,真的能行吗?还有那个聂铮,一直对小姐都是不冷不热的,万一遇到危险,他真的会好好保护小姐吗? 心头担忧的要命,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必须留在这里,还要演好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小姐不在。能多拖一天,小姐就多安全一天。这么想着,纪卿用力吞下嘴里的鸡腿肉,瞪着千心道:“从现在开始,你别再用自己的声音和我说话,无论有没有外人,都用小姐的声音。” 此时,义阳关口,有一队人马正在安静地等候着过关。 这四人都穿着粗布衣裳,脸色蜡黄,一看就是常年在边关饱受风沙折磨。 其中的两人,自然是凤无忧和慕容毅,凤无忧让千心千月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假扮她和慕容毅,然后拖住安化县令,至少,要拖住两天。 而剩下的两人,却赫然是因为斗殴被赶走的聂铮和长孙云尉。 凤无忧和慕容毅不可能孤身前往檀州,那样力量太过单薄,可聂铮和长孙云尉要是和他们一起消失不见又未免太过奇怪,所以凤无忧才干脆将计就计,让他们二人假做矛盾激化,再和慕容毅出面把他们赶走。 事实上,他们一离开就想办法甩掉了监视的人,然后绕了个大圈子在前往义阳的路上等着凤无忧和慕容毅。 此时,他们前面的人不算多,很快就轮到他们。 “站住,到这儿来站好,把脸都抬起来!”守关的人手中拿着一叠纸,看一眼纸又看一眼他们。 凤无忧瞟了一眼,只见纸上画着两个人,正是她和慕容毅的样子。 飞快地和慕容毅对视了一眼,想不到这些人防范的这么严密,明明派人拖住了他们,可还是给关卡发了他们的画像,生怕有一点遗漏。 幸好,她一早让千心准备了人皮面具,否则,此时非得穿帮不可。 守关的军士很快看完,见这四人和画像上的人都不像,不耐烦地一挥手道:“过去吧。” “是,多谢军爷。”聂铮赔着笑说好话,带着凤无忧几人往前走,那军士斜着眼睛看他们,本来只是随意的动作,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站住!” 长孙云尉下意识的身体一紧,却被人在臂上用力掐了一把,他扭头看过去,就听凤无忧淡声道:“想被人发现,就继续大惊小怪。” 长孙云尉此时也知道他是反应过激了,可被凤无忧这么说了还是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军爷,还有什么事?”聂铮对燕云之事最熟悉,都是由他开口。 他脸上赔笑,眼底却有一丝精芒,这人最好不要发现什么,否则的话…… 一柄利刃已经从袖中划到了掌心。 “想过关,关银呢?”守关的军士两根手指搓了搓,示意他们的孝敬。 聂铮这才放下一颗心,连忙把关银给了,又拿出一把铜钱隐蔽地塞进了军士的手中,守关军士见他这么上道,这才笑眯了眼道:“去吧去吧!” 虚惊一场,总算出了义阳关卡。 “义阳大关,防务竟松懈至此!”走了一段路之后,慕容毅终是忍不住,微怒说道。 也难怪慕容毅这么愤怒,义阳是燕云和京城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义阳之后就是一马平川,再无半点险要。 拱卫着京师安全的地方,竟然可以凭贿赂进出关,慕容毅不可能不生气。 “若是萧家军真的叛乱了,这种防务,真的防得住吗?”凤无忧淡声道。 慕容毅闻言,却没有出声,只是往前方望去。 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官员很明显根本不想让他们进入檀州,慕容毅幼时曾见过李德敏,对他的城府印象极深,他几乎可以肯定,等他们到了义阳,李德敏一定会搬出一大堆身份贵重不宜涉险的说辞,再把他们准备好地证据往自己和凤无忧面前一摆,然后大队人马送他们回京。 所谓的调查,也不过是再听一遍他们打磨过无数次的官样文章。 可,这一路过来见过了诸般蹊跷,慕容毅又怎么可能再相信那些官样文章?他也是带兵之人,最知公正二字的重要,若是萧家军真的叛乱,他不会手软,可若是萧家军没有叛乱,凭着这些人为西秦流的血,他也不会叫他们蒙冤! 这是他身为皇子的骄傲和坚持。 第120章 屠村,会丢下军旗吗 第120章 屠村,会丢下军旗吗 “那个老婆婆说她的村子叫什么?”想要知道真相,最直接的就是去犯罪现场,那个老婆婆信誓旦旦说她的村子被屠,这么严重的杀戮,不可能一点证据都不留下,他们进入檀州的第一站,就是要先去那个村子。 “大台村。”聂铮吐出一个地名。 “你可知道方位?”聂铮是从京城跟她一起出来的,她不确定聂铮对燕云熟不熟悉。 但显然,聂铮没有让凤无忧失望,他只是点了一下头,就先一步打马带路。 那个村子离义阳并不远,大约一日左右的路程,有了聂铮带路,他们没走一点冤枉路,第二日上午便到了大台村。 只是,这哪里还能叫村落,只能叫废墟。 正如那个老婆婆所说,这个村子已经被屠了,不仅被屠,还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进去看看。”凤无忧的唇抿得紧紧的,当先纵马过去。 到了村子外面,他们一个个都翻身下马,步行进去。 迎面,腐臭的味道阵阵袭来。 现在是夏天,虽然放了火,但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烧干净,许多未烧尽的尸体在气温的作用下都开始腐烂,整个村子中焦碳处处,苍蝇乱飞,恶臭扑鼻,恍如人间地狱。 纵然早就由那个婆婆口中知道大台村的情况,但心中始终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她只是说谎,真相并非如此。 直到此时亲眼看到,才终于让他们死心。 “王妃……”聂铮拉了一下凤无忧,递给他一块布巾,凤无忧倒也没有推辞,蒙在了脸上,慕容毅和长孙云尉也都照样做了。 这样的地方很容易有疫病传播,这块布巾虽然不能完全避免,但也总有一些防护的作用,倒是从这里离开之后,一定要用烈酒和热醋擦身,好好地除一下病菌。 一路进去,不时见到倒卧的尸体,这些村子十里八乡都有亲戚,遭逢这种惨事,按说本来是该有人来收尸的,但可能是因为太乱了,周围的村子也人人自危,所以根本没有人来理会。 这样倒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给凤无忧留下了第一现场。 村子里有一些野狗和乌鸦,在啃食腐烂的尸体,凤无忧他们一走过,就惊起一片,但它们根本不怕人,等凤无忧几人走过之后,就又聚了回来,继续自己的腐肉大餐。 “竟然对百姓下手,简直是畜牲!”长孙云尉恨怒地青筋都暴起来。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这种事情大多都是战乱之中敌所为,可现在却是在西秦境内,动手的也是自己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凤无忧低声喃喃。 生在现代的她,哪怕曾去动乱的国家执行过任务,也很少看到这么惨烈的场景。 难怪那些逃到义阳以西的人都对萧家军恨之入骨,若这些事情真的是萧家军做的,那就是骂得再狠十倍,也不为过。 听到这几句话,慕容毅目光忍不住打量凤无忧,她不过是个生于高门的女子,并没有体会过民间疾苦,可为何会有这般见识? 而且,亡,百姓苦,这句话好理解。可兴,百姓苦,又是什么意思? 国家兴盛,百姓不是该有好日子才对?为何仍要叹一声苦? 有心想问,只是,这里不是问这种事情的地方,他也便压着,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往前走着,同时目光不住地打量。 这里的画面虽然震撼人心,但更重要的,却是要弄明白到底是谁做的。 “王妃小心!”聂铮忽然拉了凤无忧一下,一只野狗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从凤无忧的身前跑过。 “咣啷……”一样东西从那只野狗的身上掉下来,似乎是它跑出来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挂到了,然后就直接带了出来。 长孙云尉目光一震,大步走上前,用佩剑把那样东西挑了起来。 “聂侍卫,麻烦你认一认。”看清上面的纹样,长孙云尉把那样东西挑到了聂铮的眼前。 那是一只断了的马蹬,断口很不平,像是用一些并不锋利的东西割断的。 看来这里的人遭到屠杀的时候并没有束手待毙,而是也进行了反抗,否则被牛皮牢牢固定在鞍上的马蹬不可能被弄断。 只是,就算反抗也没有用,到了最后,还是被屠杀得一干二净。 聂铮看了一眼,眼神顿时沉下来。 “你可认识?”凤无忧心头已经有些明白,但还是要听聂铮说出来。 “是萧家军的。”聂铮低声吐字,这纹样,他就是只看到几个线条都能认出,更何况如此完整。 这种制式马蹬是萧家军独有,从未在别的地方推广过。 “秦王妃,这件东西,可否算得上是铁证?”长孙云尉冷声质问。 檀州狭长,往来都需军马,此时萧家军的马蹬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一个铁一般的事实,那就是萧家军的确来过这个村子。 凤无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村子里走着,一路走过去,又发现了更多的东西,不仅有萧家军最常佩戴的制式兵器,衣袍的碎片,甚至还有半面军旗。 只凭着这些东西,不管是谁到了这里,都可以肯定,这屠村的事情,绝对是萧家军干的! 从村头走到村尾,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凤无忧几人才终于从村子里出来。 走到上风口,他们终于可以把布巾摘下来透一口气。 那里面的场景,还有味道,都让他们连话都不想说,此时终于能自由说话,长孙云尉立刻道:“秦王妃,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 他早就看萧惊澜不顺眼,在他看来,萧家明明是臣子,可是却拥兵自重,故作姿态,只凭着这一点,就足以将他们定罪。 凤无忧没急着回答,而是展开手中的一样东西,亮在长孙云尉的眼前:“长孙将军,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凤无忧什么时候把那面军旗捡过来了?长孙云尉冷笑道:“秦王妃是觉得证据不够充分,所以特意自己收集了一份吗?” 凤无忧也不理会他,只是转向慕容毅:“将军,你打仗的时候,会任由属下把军旗丢在战场吗?” 一言说出,长孙云尉瞬间知道自己疏忽了什么。 军旗上标着主帅的名号,是一军之魂,任何时候,只要不是全线溃败,都绝不会任由己方的军旗流落在外,如果来屠村的真的是萧家军,在压倒性的胜利面前,更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军旗。 他只想赢了和凤无忧之间的赌约,却连这么明显的常识问题都忽略了。 慕容毅对长孙云尉显然非常爱重,即使他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 “云尉,论仔细,你还要再和王妃多学学。”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尴尬,慕容毅将那面军旗拿过来看了一眼,道:“看来,这屠村之事真的不是萧家军所为。” 他们太想要留下足够的证据,结果,却留下了最大的破绽。 凤无忧最担心慕容毅就算知道不是萧家军所为也装看不见,但现在看来,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她是秦王妃,站在秦王府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很正常。 “不仅不是秦王府所为,甚至我怀疑,做这些事情的人根本不是士兵。”若是士兵,又怎么会连保护军旗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毅王,我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仅凭一面军旗,根本什么都说明不了,甚至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屠村现场有萧家军的军旗,正好说明这件事情就是萧家军干的。 只有查出真正做这件事情的人,才能为萧家军洗清污名。 “的确是要查清,在西秦境内公然放火抢劫,还做出屠村的恶行,若不查个水落石出,皇室还有何颜面可言?” 虽然立场不同,可慕容毅对这件事情也极为痛恨,他在边关驻守多年,为的是保卫西秦安宁,而不是让人残杀西秦百姓。 要知道,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而且,还不止一个村子。 不是战时却死了这么多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若西秦治下都是这种情况,那以后谁还敢在西秦生活? 民为国之本,民心动摇,国力自然也不会强盛。慕容毅一心想要为西秦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屠村之事已经发生十多天,王妃有什么办法?”聂铮忽然出声,一语,就问到最重要的事情。 檀州地界辽阔,屠村之事又发生的十分没有规律,他们在义阳以西来回转悠的时候,已经从那些县令的口中了解过屠村的详细情况,那些人去哪个村子,是杀人还是抢劫,根本没有规律,他们就是想找那些人,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可谁料,凤无忧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她微微一笑,道:“他们也差不多该发现我们不在了。” 义阳城。 李德敏一把挥掉桌上的茶水,声音里全是怒气:“长孙云尉和聂铮被赶走,秦王妃和毅王两日不曾出房,蠢货,你为何到现在才来报告!” 第121章 识破,计划太冒险了 第121章 识破,计划太冒险了 安化县令被吓了一跳,刺史大人让他尽快把凤无忧一行人送到义阳,可是凤无忧病着,迟迟不能起身,他等了一整天,可今早凤无忧仍是不肯见人,他这才想着来义阳城说一声,可没想到刚把情况说完,刺史大人就发了这么大的火。 “李老弟,不过是那凤无忧身娇体弱,生了场病罢了,何必这么生气?” 座上还有一个武官模样的人,哪怕没穿铠甲,也有一股子武夫粗人的气息,这人,自然是与李德敏同城为官的沈成大。 “沈兄,你糊涂!”李德敏气犹未消:“聂铮我们不了解也就罢了,可长孙云尉是什么人?他可是毅王一手带出来的爱将,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逐走。我与沈兄打一个赌,若是此时去撞开驿站的大门,保证凤无忧和慕容毅都不在里面!” “不可能!”李德敏刚说完安化县令就脱口道:“秦王妃虽卧病,可下官专门进去看过她,亲眼见她躺在床上,还有毅王殿下,昨日吃饭时也曾出来过,下官还陪他用了一餐。” “你才见过他们几次!”李德敏喝道:“若是有其他戴着人皮面具假扮他们,你敢保证你一定认得出来?” “这……”安化县令这一次才是真急了,冷汗如雨而下,片刻就把衣服湿透。 如果真像刺史大人所说他们已经不在房中,那……会去哪里?会不会把他们做的事情都查出来? “滚下去!”李德敏不愿意看他那副怂样,一挥袖把人赶走。 等到堂上只剩下他和沈成大二人,沈成大道:“李老弟,他们若是不在安化,会在哪里?” 李德敏神色阴沉,停了片刻道:“若是我猜得没有错,他们只怕已经进入檀州。” 因为安化县令那个蠢货没来报告,他们自然也没有严加盘查,想要通过义阳进入檀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什么?”沈成大一下站起来,神情暴躁:“他们若是入了檀州,那萧家军的事……” “慕容毅向来刚正果毅,智谋也不差,萧家军的事情,恐怕瞒不住他。” 萧家军的事情,他们做的并不算高明,一般人会受他们误导,可如慕容毅这般有经验的将领,却绝不会被蒙蔽。 “那怎么办?李老弟,你摞句话,老哥全听你的!” 李德敏与沈成大二人,一文一武镇守义阳,向来都是李德敏动嘴,沈成大动手,二人都是深受西秦皇帝信任的宠臣,这一次又是共谋大事,沈成大自然而然地把决定权交给了李德敏。 李德敏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 他的一只手并指如刀,用力往下一划。 沈成大一惊:“李老弟,那可是毅王!” 毅王何许人?那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若是慕容毅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了事,那皇帝…… “沈兄,我们这一次保的人,难道是毅王吗?我们如今忌惮他,可他若是查出了檀州的真相,难道会放过我们不成?更何况,沈兄别忘了,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凤无忧!” 若说李德敏前几句话并没有打动沈成大,可这最后一句话,却绝对让他动心了。 他绝不会忘记,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沈破军,就是死在这个该死的女人手里! 虽然邸报上说他的儿子是死于兽口,可这种事情,鬼才会相信。他这个儿子别人不了解,他可是了解至极,向来小心谨慎,绝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再说他就算长留京城,那也是他沈成大的儿子,从小练习武艺,皇家狩猎之地的野兽早就去了野性,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 三个儿子之中,其他两个儿子都和他一样有勇无谋,他最看好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为了保护他还特意把他留在京城,可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死了。 做官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又有谁在京中没有耳目,死讯传来的第三天,他就已经把沈破军和凤无忧之间的恩恩怨怨弄得一清二楚。 “老夫唯一的儿子就死在那个凤无忧手中,这一次看在大事的份上本不想对她做什么,可她竟自己跑到檀州找死,沈兄,这岂不是老天赐你我二人报仇的机会?” 相比于沈成大,李德敏对凤无忧的恨意还要更深几分,沈破军好歹有好三个儿子,而且其中两个都在檀州跟在他的身边,可是李德敏女儿六个,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到快到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来,如今就这么没了,让他如何不痛恨凤无忧。 “李老弟不必说了,就照你说的做。还按原先的方式,打听到他们的下落,我派人去屠了村子,你看如何?” “如此最好!” 不仅能杀了慕容毅和凤无忧,还能推到萧家军的身上,为萧惊澜再添一桩罪状。 “那我这就去安排。”沈成大虽是粗人,却着实有行动力,既然定下计策,就半刻也不停留,风风火火地离开。 李德敏平了平气息,才吩咐伺候的人:“去把安化县令叫来。” 安化县令战战兢兢地进了大厅,生怕李德敏要发落他,只听李德敏冷声道:“苏县令,本官给你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苏县令立刻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回去砸开驿站,把那群人抓到义阳,交给大人发落!” “蠢货!”李德敏再好的涵养也要被他气死,一茶杯砸过去,茶水溅了苏县令一身。 “你回去之后,该如何对他们还如何对他们,只找个大夫上门,就说要为王妃医病。本官若是没有料错,里面的人根本没有病,自然不敢给你医,只会说自己已经好了,你就趁机请他们到义阳来。记住,不许露出半点马脚,本官要你把他们一个不落地都请过来。” 能跟在慕容毅和凤无忧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有庸才,若是真的使用武力,就算重重包围,也不能保证不会逃出去一个两个。 这些人无论是逃到慕容毅那里还是逃到皇上那里,对他们都是天大的麻烦,所以,只能用软的,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到义阳城,然后再一举捉拿。 苏县令听完,连忙恭维了李德敏几句,这才连忙跑出去办事。 …… 檀州境内,凤无忧随着聂铮进入了一个小小的村落,这村落人数不多,不过一百多人,四周围着简单的土墙,虽年岁日久,但若是简单修一修,倒也勉强可以用一下。 “聂铮,此地真的没有问题?”凤无忧不能不谨慎,他们已经在之前的一个村子中故意不慎露出随身的物件,相信以幕后之人的势力,一定很快就会找到他们。 此时想要除掉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仍打着萧家军的名号,然后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抢劫屠村,到时,只推说他们是被萧家军杀了,正好一箭双雕 。 此时他们选择的地点,既是休息的地方,也是战场,她自问准备好了应对,但却不能让村子中的老百姓受到牵连。 “王妃放心,我曾经救过这个村子的村长,而且村中至少有七户人家有子弟在萧家军中,他们绝不会相信萧家军叛乱。” 不相信萧家军叛乱,换言之,就是会相信他们,这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那就好。晚饭多吃一点,今天可一定得吃饱才行。” 凤无忧拍了拍聂铮的肩,自己走开。 可在她的身后,聂铮却一直在看着她。 也许,此次凤无忧决定前来,是最正确的决定。 她一路都是都是平平静静的,甚至,说出那个暴露行踪诱敌的计划时,脸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好像,制定这样的计划对她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但,哪怕是他们三个男人,都没有如凤无忧一般异想天开,又胆大妄为。 这个女子,真的只是一个从小生养在高门,从来不曾出过京的娇娇女吗? 直到此时,聂铮才愿意承认,也许,这个女人,是真的配得上王爷的。 只是……她真的要离开王爷吗? 他是云卫,对于萧惊澜和凤无忧之间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时不禁也有些想不通,明明王爷对她这么好,而看凤无忧为了萧家军尽心尽力的样子,也不像是对王爷无情,那他们,到底是在闹什么呀? 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毕竟,今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他们往前八极村的路上,就已经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若是不出意外,今夜他们一定会动手。 凤无忧走到村口的地方,慕容毅和长孙云尉二人正在忙碌。 这八极村虽然小,可是村子的布置却和他的村名一样,颇有玄机。 整个八极村四周都被土墙围了起来,只有前方一个入口,土墙虽矮,可却也足够阻挡马匹,这就为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至少,那些人到达八极村之后,若是骑着马,就只能从前方一个入口进来。 此时,慕容毅和长孙云尉二人就正在地上布置绊马索,几个村中的年轻人都在帮着他们。 凤无忧过去,就见他们的绊马索布置的非常讲究,共有三道,每道的间隔和粗细都不同。 看到凤无忧,慕容毅略略停下,定定地看着她。 凤无忧的计划,实在太冒险了。 第122章 布置,等的人来了 第122章 布置,等的人来了 能杀掉三百村民的队伍,至少人数也要和村民持平,甚至还要更多,他们只有四个人,却要对付至少三百人。 这种碰撞,简直和鸡蛋碰石头无异,就算他也打过不少以少胜多的战役,但悬殊这么大的,还从来没有。 原本,他绝不会同意,但凤无忧却很有信心,而他也不知怎么回事,看着凤无忧明亮的眼睛和自信的神采,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知不觉地点了头。 “辛苦王爷。”凤无忧过去说了一句。 慕容毅好歹也是堂堂王爷,就算在外面带兵,可下面也自有亲卫和军队,哪里轮得到他做这些事情,可现只有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委屈慕容毅亲自动手了。 好在,慕容毅并不在意这个,而且看他的动作,明显平时也是常做的。 “无防。”慕容毅说了一句,看向四周:“周围土墙上的准备也做好了?” 凤无忧点点头,如果那些人真的来了,只凭村口的这一点布置,必然无法全部拦下,所以周围自然也要做一些布置。 慕容毅和长孙云尉在村口忙碌的时候,她也没有闲着,就在村子四周和内部做着准备。 等到一切全部都弄好,凤无忧四人也聚在了一起。 “聂小子,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没有?”村长爽朗地问着。 他今年已经有七十多岁,和聂铮很熟悉,叫得也十分亲热。 聂铮没有说话,却是看向凤无忧,这里,她才是做主的人。 “没有什么了,多谢村长帮助。”若不是村长让村里的年轻人都来帮他们,他们绝对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些布置。 “村长,今夜过后,这村子恐怕就不能住了,不过,我一定会建一个新的村子让你们安家。” “不说这话!”村长摆着手:“若不是萧家军和聂小子,我们这个村子早就被北凉人杀尽了,能活这么些年,命都是萧家军给的。也不知是什么混账东西竟敢败坏萧家军的名声,这位大人,还请你一定要把那混帐抓出来!” 凤无忧一身男装,聂铮也没有暴露她的身份,因此村长只以为她是萧家军的某个将领。 凤无忧听了村长的话,心头忍不住一暖,果然,这才是萧家军惯常给人的印象吧。 她就知道,萧惊澜带出来的军队,一定是世间最好的。 点了头,凤无忧看了看夜色:“村长,时间已经不早,你和村民们,就先从后面离开吧。” 这一战,凤无忧不打算牵连任何百姓。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原则都不允许。 “大人,可需要我们……” “村长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必。”凤无忧一笑,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竟比天上的星星都闪亮。 “村长,你该不会信不过我们萧家军吧?” 自信满满的神色,让村长顿时安了心,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这一战之后,大人一定要留下来和老朽喝一杯,大人方才那一句,竟叫我想起当年的小元帅,当真是风采无双,只是可惜……” 想起萧惊澜重伤腿残,村长的神色暗淡下来,道:“既然大人已有安排,老朽便不碍大人的事了。” 他方才可惜忧心的神情十分真心,凤无忧也有些动容。 不知,当他看到萧惊澜伤毒已好,又能站起来的样子时,会是什么神情。 想着,凤无忧竟有些期待,等她回京,一定要劝萧惊澜到村长面前来一趟。 趁着夜色黑暗,村长带着村里的人悄悄顺着村后的出口离开村子,一座村子,顿时成了空城。 但好在,各家的灯虽然灭了,狗和鸡之类的却不时叫两声,这才让人没那么容易看出来。 这些声音让夜色更显得寂静,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更加紧张。 “别担心,我们能行。特种作战,你试过一次,就会上瘾的。”凤无忧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孙云尉的身后,微笑着拍了他一下。 这里面最紧张的就是他,慕容毅和凤无忧心态稳不用说,聂铮因为是云卫,不知执行过多少暗中的任务,自然也极为沉着,唯有长孙云尉,出身将门,养尊处优,虽然在战场历练了几年,但接触的也大多是两军对垒,这种小规模战役,反而从未参加过。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他们今夜将要面临的情况是真正的短兵相接,更为危险刺激。 “谁说我担心了!”长孙云尉恶狠狠的,他堂堂一个男子汗,居然被一个女人安慰,他的面子上下不来呀。 凤无忧心头好笑,不过却不说破,她看了一眼四周:“我们的防务还需要再检查一下,能多做一些,就再多做一些。” “我去!”长孙云尉立刻应声,他现在,必须要多做点事情,才会不想那么多。 “都去吧,两两一组,我与王爷负责南边和西边,聂铮和长孙将军负责北边和东边。” 之所以不一人一边,是因为有些机括必须两人才能完成,而且两个人互相照应着,也更能弥补有缺漏的地方。 慕容毅跟着凤无忧一起把南边和西边巡查了一遍,这才惊觉凤无忧的手段之多,几乎每一个能设置陷阱和机关的地方都被她利用上了,有好些机关都非常简单,材料更是因地取材,可却巧妙至极,至少慕容毅自问,若是换了他是凤无忧的敌人,在猝不及防之下,都很有可能着了道。 凤无忧巡查一遍又顺手添了些新的,然后从一间房中抱出了一大把兵器。 这些兵器有刀有枪有剑,不一而同,质量也都很一般,都是这个小村子里自己打的。 这也足见村长和萧家军关系不错,这么小一个村子,居然有铁匠铺。 “别闲着,那边还有,帮我拿一下!”凤无忧招呼慕容毅。 慕容毅虽不知凤无忧要做什么,但还是抱了一大把兵器,跟在凤无忧的后面。 只见,凤无忧把这些兵器东一把西一把,每走一段就放上一把,有的放在门后,有的掖在柴火垛里,东游西逛的,几乎把整个村子都放遍了,一时间不由满头雾水,完全想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 凤无忧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道:“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就在他们紧锣密鼓的做最后的布置之时,忽然夜空中传来咕咕几声,几只灰扑扑的鸽子从空中快速飞过。 顿时,几个人的神情都紧张起来。 “来了!” 这鸽子,就是村长派出去的望风的人为他们报的信。 “各自准备吧。”凤无忧看向村口的方向,那里还是漆黑的一片,可是地面已然有了轻微的震动。 他们等的人,来了。 夜色中,一队人马快速地向着八极村飞奔而来,在看到村落的影子之后,为首的人呼哨一声,大声道:“兄弟们,那里就是八极村,今日让兄弟们爽一爽,能抢的抢,能拿的拿,只有一条,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能留,全都要死,听明白了吗?” “头儿,要是有女人呢?”有人大声地笑着。 “女人也不行!”那头明显严肃起来,厉喝道:“想要女人,到别的村子里,看上谁老子都不管,只有这个村不行,这里面的人都得死,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还有没听懂老子话的吗?” 这些人都是粗人,别的听不懂,生死攸关的事情却一定听得懂,从首领的这几句话里,他们也多少明白今日事关重大,这个村子里一定有非死不可的人,否则头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顿时,一声齐喝:“明白,杀光他们!” “好!出发!” 首领扬起马刀,又重重地落下,顿时,一群人如凤卷残云一般,骑着马飞快地往八极村涌去。 八极村的入口算不得宽敞,顶多可以并排骑五匹马,这些人虽然看着乱糟糟的一团,可是行动间却十分有章法,那么多人马一起奔过来,看着杂乱却没任何人有碰撞,到了村口的地方,更是变得错落有致,没有一窝蜂地往里涌。 但绕是如此,还是有人不断地冲进村子。 “呀呼,兄弟们,冲啊!” “里面的人听着,把粮食都交出来,识相的,我们萧家军给你们留个全尸!” 听到这呼声,聂铮拳头死死握紧,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这些混蛋,竟这么败坏萧家军的名声。 忽然手背上一凉,凤无忧拍拍他的手,“不要冲动,有你杀的时候。” 聂铮沉着脸,终究是放松了身体,凤无忧这才离开,到了道路的另一边。 那些人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不断地大叫着,争先恐后地冲进来,却不知,道路两旁,八只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 慕容毅和长孙云尉两人握着绊马索,长孙云尉手心全是汗,那些人冲得极快,转眼间就冲进来了二十多米,要是按照他的意思,早就该拉绊马索了,可是慕容毅竟硬是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直到,最前面的七八匹马已经冲过了他们的防线,慕容毅才低喝一声:“起!” 第123章 埋伏,扒死人的衣服 第123章 埋伏,扒死人的衣服 手中的绳子一阵抖动,传来巨大的力量,长孙云尉连忙配合着慕容毅的动作,将绊马索狠狠地拉起来。 他们这三根绊马索是用机关联动在一起的,他们握着的是第三根,只要第三根起来,前面的两根绊马索也会同时崩出地面,一次性形成三道防线。 最前面的七八匹马本来已经冲过了,听到声音猛然回头,可看到的,就是他们身后的同伙人仰马翻,其中几匹马还狠狠地向着他们砸过来,这一砸,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把他们的马也纷纷砸地轰然倒地,一时间,惨叫不绝。 而后面的那两批人马就更倒霉,绊马索一起,马匹纷纷失足,自己的马倒了不说,后面的人和马又砸过来,只这一下,就不知多少人马骨断支折。 “头,有埋伏!”这群人的首领运气好,此时还在外面没有进去。 可饶是如此,里面的情况也足以让他惊心。 他们也是今天才接到的任务,可是里面的人居然有防备? 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他们……是不是中计了? 但很快他的面色就又变得狰狞,有防备又如何,这群人总共也不过才四个,可他却足足有三百多号兄弟,就是耗,也能把这四个人给耗死! “不必管,冲进去!”他厉声吼着,可,话音未落,就听轰…… 一声轰燃,他们面前的道路上,竟凭空起了一道足有一人半高的火墙,正往前冲的人始料不及,马匹受热惊起,直接把上面的人甩了下来,这样还没完,有几匹马吓得回头就往马队里冲,又是连人带马撞翻了好几骑。 若不是他们都是在马背上长大,对马的控制力极强,只怕光是这一下,马就要惊群了。 “聂铮!”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明白!”聂铮回了一声,对着身前一根斜撑着的柱子用力轰出一掌,一阵让人心颤的哗啦响声之后,道旁一幢两层高的小楼顷刻倒塌,石块木材倒了一地,正好把进村的路全部堵住。 与此同时,凤无忧那边也同样动作,她不像聂铮一般有内力,可凭借着机关的相助,也拉倒了一间小一点的房子。 前有火,后有障碍,想骑马进村,已经变成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见路已被堵住,凤无忧半点犹豫都没有,叫道:“去帮他们!” 返身跑回慕容毅和长孙云尉所在的地方,就见二人已经陷入胶着。 绊马索过后,这些人摔得七荤八素,慕容毅和长孙云尉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计策,立刻扑了上去,一刀一个,毫不留情地结果他们。 但这些人马上功夫极好,虽然有部分人受了伤,但更多人却是在摔倒的一瞬间采用各种方式避开了伤害,在最开始的惊愕之后,他们立刻反应过来,拿起兵器和慕容毅以及长孙云尉斗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们一共放进来四十多匹马,慕容毅二人杀了十几个,还有近三十个人在对他们围攻。 “只要死的不要活的。”凤无忧冷喝一声,揉身扑进人群。 他们的加入让慕容毅和长孙云尉的压力瞬间减轻。 慕容毅一刀结果一个之后,下意识往凤无忧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忍不住瞪大眼睛。 凤无忧的动作,实在太利落了。 她手中拿着一柄匕首,握匕首的方式很特别,不是和常人一样刀刃向前,而是反握着,刀刃紧贴小臂。 这种握法看似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配合着她近乎诡异的步法,却立刻就显示出了惊人的威力。 她总能利用各种空隙深入对方一臂距离之内,然后手臂一挥,立时就是鲜血飙溅。 她杀人只用一刀,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慕容毅到现在为止,不过解决了十个人左右,可是凤无忧几个动作下来,就已经结果了七八个。 凤无忧快速地收割着人命,心头也不禁感叹,多亏了萧惊澜教给她的步法,不枉她那么认真地练习,现在总算发挥了作用。 这边凤无忧的动作利落,聂铮的动作就更利落,他出身云卫,执行的就是暗杀刺探的任务,一招一式出去,直指要害。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他看到对方身上萧家军的军服恍了下神,还以为杀的是自己的战友,差点没下去手,还是凤无忧帮了他一把,鲜血飞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根本不是萧家军,而是穿着萧家军的衣服,为非作歹的混蛋! 接下来,他就再没有任何犹豫,快速地解决这些人。 有了他们两个,那四十多人的性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很快就一人不剩。 火光之下,遍地都是尸体,而这么一场交手下来,他们四人身上却连一道划伤都没有。 这种战果,简直匪夷所思。 凤无忧扫了一眼四周的尸体,不是她心狠,而是敌我悬殊太大,她只能先想办法削弱对方的有生力量。 “头儿,怎么办?”进村的路居然被截断了,里面惨叫连连,而有惨叫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只不过片刻的工夫,里面的惨叫居然消失了。 他们不是傻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里面那四十多个兄弟,恐怕都已经没命了。 火焰毕毕剥剥地燃烧着,竟带出一种恐怖的感觉。 “可恶!”那个首领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喝道:“不能从村口进,还不能从别的地方进吗?给我上,翻墙进去!” 听到首领的命令,这些人立刻骑着马往村子四周绕过去。 他们并没有选择同一个地方,而是分散开,在他们看来,里面的人少,不可能把每一个地方都防守到,那么他们分散进入,自然就是最好的方法。 而此时的村子里面,凤无忧也下达了指令:“四散分开,打闷棍!” 四人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跑过去,各自守着一面墙。 墙很长,他们自然不可能全部守住,但,只要守着有机关的地方就行了。 有些人的动作很快,此时已经开始爬墙,可是刚往墙上一搭,立刻尖叫一声,猛地摔了下去。 “手……我的手……” 那墙上,居然有一根根锋利的尖刺,他的手刚搭上去,就直接插穿了他的手心。 另一边的人虽然没有被尖刺扎到,可是刚往下一跳,只听先是扑通,紧接着又是咔嚓,他愣了几秒,疼痛才传到大脑里,顿时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原来,那墙下有一个坑,而且是个很小的坑,这坑只容得下一只脚踩进去,落地的时候,一脚高一脚低,会造成什么后果? 自然是骨折! 那人的一条小腿骨,甚至已经戳到了皮外面,不惨叫就怪了。 又是一处,那人没被扎手,跳下来的时候也安然无恙,可还没走出两步,冷不防暗地里一把冷刀递出,直接从他的后心穿过,他连叫都没有叫出来一声,就直接去见了阎王。 类似如此的陷阱,至少还有几十个。 凤无忧尽可能在四面墙壁处都布置了一些,他们在墙下四处奔忙,见到陷阱处有人,立刻不客气地补上一刀。 偶尔有运气好从没陷阱的地方进来的人,他们也仗着自己身处暗处,而对方刚刚从明亮处跳进来不适应的时机,尽可能的解决掉。 这一番爬墙,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曾停歇,短短的片刻时间,折损的人竟比方才冲进村口的人还要多。 “头儿,不能爬墙,真的不能爬了呀!” 他们这样爬进去,简直就是给里面的人送人头。 他们来的时候,头儿说目标一共是四个人,可是,里面真的是四个人吗? 四个人怎么可能给他们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莫非他们每个人都有八只手不成? 为首之人也是面色黢黑,他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屠了不少村子了,除了一个特别运气不好的入下被挣扎拼命的村民一铁钗钗中死了之外,其他人连伤都没受。 今日接到命令本以为会是手到擒来,可万万没想到,这才一柱香不到的工夫,他竟然就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 “所有人集中起来!上几个人去墙上掠阵,其他人,把这墙给我撞开!” 这法子虽然笨,可却最有效,他们不是躲在墙后面下黑手吗? 那他就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再把墙撞开,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此时,凤无忧几人又再次聚在了一起。 从开战到现在只经过了极短的时间,因为准备充分,别看只有四个人,却是他们压着对方在打,他们别说受伤,甚至连衣服都没怎么乱。 可是他们也很清楚,真正的麻烦,从现在才开始。 “无忧,接下来如何做?”慕容毅沉声发问。 他并不觉得问凤无忧有什么可耻的,从开始到现在,凤无忧的布置高效且有用,这种小规模的作战,他的确比不上凤无忧。 “接下来,会是最有意思的……乱战!”凤无忧眸光闪闪发亮,手腕一翻,居然翻出几件衣服。 长孙云尉一见就叫道:“凤无忧,你什么时候去扒死人的衣服了!” 第124章 上瘾,目标活下来 第124章 上瘾,目标活下来 这几件衣服,都是凤无忧守她那边的墙的时候,从跳下来的倒霉鬼身上扒下来的。 听到长孙云尉的话,凤无忧挑眉道:“这不是死人的衣服,而是活命的衣服。” 慕容毅道:“你是要我们换上,然后混到他们中间去?” 凤无忧点点头:“他们这么多人,未必每一个都彼此认得,再加上又穿着萧家军的衣服,辨认度就更差,我们把这件衣服穿在外袍里面,等一下他们进来的时候,我们给他们最后一击,然后就各自散开,脱去外袍之后再混进去。” 到时,那些人看到衣服,还以为是自己人,可却不知这自己人,随时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凤无忧,你简直是狡诈!”长孙云尉指控着,可是眼睛却亮得发光。 这就是凤无忧先前所说的特种作战吗?扮装,潜入,渗透,暗杀…… 她说的没错,这种事情,果然是会让人上瘾!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没揭穿长孙云尉的口是心非。 “我们要做的是尽一切可能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凤无忧做了一个果决的手势:“这些人做恶多端,死有余辜,而且他们的首领敢接这种事情,必然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我们必须要杀,杀到让他胆寒为止,只要这样,他才会把后面的真相吐出来。” 到了这时,凤无忧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杀人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查出这些人背后的主使,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要陷害萧家军,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她一直都有一种感觉,若这么做只是为了败坏萧家军的名声的话,也未免太粗糙,甚至粗糙到让人觉得可笑的地步。 连她都这么觉得,不相信那些做这件事情的人不知道,可那些人明知如此还这么做,后面必然有某种理由。 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理由找出来!萧家军是萧惊澜的心血,她绝不能让萧惊澜的心血被人肆意践踏。 几人又简短地说了几句,明确了作战方案,凤无忧忽然从怀中掏出三个小纸卷,给他们每人都递了一个,道:“画圈的地方有兵器,你们记熟!” 这纸卷是凤无忧布置的时候绘制的,极其简略,可却极为形象,至少,对他们这些在八极村忙了一夜的人来说,一眼就认得出来凤无忧画的都是哪些地方。 “我有兵器!”长孙云尉拍了拍自己的佩剑,他身为武者,出门怎么可能不带兵器,虽然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没有带自己最常用的,可他们随身带的兵器,也比民间粗制滥造的要好多了。 凤无忧笑了笑,也不争辩,只是道:“有备无患。” 此时,南面的城墙处已经传来重重的撞击之声,那些人已经开始撞墙了。 “我们过去!” 凤无忧猫着腰,脚步极轻地飘到了墙边事先准备好的位置。 慕容毅和聂铮长孙云尉见状,也都纷纷跟了过去。 这土墙年月深久,早已没有多么结实,只不过撞击了二十多下,就轰隆一声倒塌,露出一个足有四五米的大豁口。 “兄弟们,冲……” 首领当即下令让人冲进去,可是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嗖嗖几声…… 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墙里面飞出来,直向着他们袭来。 “后退,后退!”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们前面吃的亏已经太多了,此时根本经不起任何冒险,首领连忙下令后退。 可是他们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还有许多撞城的大木头拦着,一时间哪有那么好退,人挤人,顿时,不少人都摔倒在地。 好在,这会儿他们都已经下了马,只要站起来就行,要是还在马匹上,情况会更糟。 就在此时,那些东西也已落地,呯呯呯…… 居然是一些坛子,坛子落地摔得粉碎,一股浓郁的酒香溢出。 首领先是一愣,然后似是想到什么,顿时更加狂吼道:“退!快撤退!” 方才在入口的时候他们已经体会过一次,这会儿要是还不明白这是什么,那他们也未免太傻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几支火箭从墙后飞速射来,瞬间点燃了地上的酒。 火光大亮,顺着酒液快速蔓延,那些大惊,拼命尖叫着往后退。 就在场面最混乱的时候,侧面黑暗处忽然传来凄厉惨叫。 场面本来就很混乱,这惨叫混在其中原本根本分辨不出,可若是这惨叫还带着鲜血飙溅,就让人不能不注意。 只见,火光之中,一行四人呈一个古怪的队形,凤无忧在最前,依然是反手握一支匕首,聂铮和长孙云尉分列两侧,则是一人一只长枪,慕容毅在最后,手中握着一把最普通的制式长刀。 长枪掠过,或挑或戳,必有人倒下,聂铮和长孙云尉也不纠缠,无论死活,只要倒下之后就不再管,仍是继续往前推近,而此时队伍最前端的凤无居则恰好到那些倒下的人身前,匕首一划一抹,立时就是一条人命。 偶有一些没有碰倒的人,躲过长枪之后想要上前追杀,就被慕容毅长刀一横,毫不客气的结果。 这个古怪的队形看似简单,却高效得让人脊背发寒,他们冲入人群不过几个呼吸,至少已有十几人倒在他们的兵器之下。 “混帐!”首领好不容易把自己的人稳下来,终于看清了冲入人群中的人。 他们竟然真的只有四个人,可连着他们现在正在杀的,已经杀了他一百多个手下。 “围上去,围上去!杀了他们!”他怒声吼着。 先前一直都是他们在明,那四人在暗,所以吃了不少亏,现在这四人自己出来,他还有什么怕的? 就不信他二百多人还杀不死他们四个人。 可,就在他们想要合围的时候,凤无忧几人的队形忽然一变,长枪猛地发威,扫出一片空白区域,然后队形一散,各自用出最快的速度和最好的身法,如大鸟一般重新掠回矮墙之后。 他们的出现和撤退都突然至极,哪怕方才明明情势大好,杀的正痛快,竟也半分都不留恋,说退就退。 此时,他们杀进来的那个口子都尚未合拢。两旁的人还在发懵的状态中,等到反应过来,哪里还有四人的身影。 “痛快!”长孙云尉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他打过无数场仗,可哪一次也没有这次痛快,不同于明刀明枪的对阵,这种进退有矩,每一个步骤都规划好,甚至连敌人的反应也在计算之内的搏杀,更让人体会到一种基于精密之上的刺激。 慕容毅目光一直盯着凤无忧,这个小型阵形是他用过最高效的阵形,冲入敌阵之后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他们只有一个小队就已经有这么明显的效果,若是,把这个阵形用于大军之中,各小队之间再彼此照应,那该是何等惊人的杀伤力? 而这个,是凤无忧创造的吗?还是说,是萧惊澜想出来之后,教给她的? 萧家军,又会不会这种阵型?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掠而过,慕容毅很快抛开,现在他们还在危险之中,还没到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相比于长孙云尉,凤无忧并没有那么兴奋,反而是出奇的冷静。 前世,这样的小队任务她不知执行过多少次,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常态而已。 而且,越是在这样的任务当中,就越是需要保持极端冷静的大脑,因为敌人的数量远多于他们,任何一个不小心的疏忽,带来的都可能是毁灭性的结果。 “接下来是最艰难的部分,分头作战。等会儿我们谁也顾不了谁,所以,一定要尽可能的利用这里的地形。”凤无忧眸光清冷,原本漂亮的小脸竟绷出一种锐利的线条,她扫视了一圈:“只有一个目标:活下来!” “无忧……”慕容毅叫了她一声:“本王和你一起。” 这些人里,论真实的实力,凤无忧无疑是最弱的,前面都是集体行动,可以互相照应,现在却要分开。 “不行。”凤无忧一口否决:“他们大概还剩下二百二十人,那个首领不会让自己落单,身边一定会留一些人,我姑且算他留二十人,剩下二百人会进来围杀我们,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个人,至少要面对五十个敌人。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分散开,只有这样才能把劣势缩小。” 一个人对五十人,和四个人对两百人,哪一种更有可能活下来? 答案无疑是前者,因为有一方的人数太少,所以并不能直接以倍数相比较,而是绝对数量的碾压。 火光印在凤无忧的脸上,明明灭灭,让她像是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 慕容毅忽然发现,原来从前的京都根本都是束缚住了她,只有到这广袤的天地里,她才第一次展开了五彩的双翼。 这个女人,是如此耀眼,若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这样的凤无忧,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也要得到她。 “好了,散开!”凤无忧说了一句,又是第一个向远处掠去。 第125章 混战,凤无忧是怪物 第125章 混战,凤无忧是怪物 聂铮是凤无忧的人,自然毫不犹豫地执行她的命令。 慕容毅收回绮思,对长孙云尉道:“我们也去,小心一点。” 长孙云尉用力点了点头。 他虽然兴奋,但也不至于昏了头,他很清楚,现在才是最艰难的时刻。 四人分头向着四个方向散开,而几乎他们刚刚消失,外面的人就嘶吼着追了进来。 凤无忧隐入了一间民房,快速扯掉了身上的外袍,然后翻墙到了另一间屋子,又悄悄从门里绕出来,毫不费力地加入原本是搜寻她的人当中。 她悄悄地缀在队尾,每当前面的转弯又或者经过障碍物,视线受阻,而后面又正好有人落单的时候,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上前,结果掉那些人。 她的匕首快且无声,人又胆大心细,往往出手必中,就算已经杀了好几个,前面却没有任何人察觉。 但即使是这样,这种暗杀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正如她开始所料想的一样,衣服隐瞒不了多久,而且人这么多,总有被人看到的时候。 他们现在拼的就是时间,要趁着那些人还没有发现,多杀几个是几个。 长孙云尉也同样换好了衣服,他隐在这些人的队伍之后,同样趁人落单的时候下手,可是,在他杀第六个人的时候,正巧前面一人回头,将他从尸体中抽出长刀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你为什么杀小五……不对,你不是我们的人!”一声嘶吼,那人疯狂地叫了起来。 长孙云尉暗骂一句,上前一刀割了他的脖子,然后飞快地转身就跑。 这种时候对上就是找死。 可他虽杀了那人,那一声终究是嚷出去了,这些人都知道他们中间混入了奸细,一声哨音瞬间响起,极有节奏,其他几个方向听到这哨音的人立刻面色一变,大声吼着:“看清楚身边的人,他们混进来了!” 凤无忧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有人暴露,她一步上前,手起刀落,毫不客气地又结果了两个人,然后头也不回地隐入房宇之中。 “在那边,追!” 后面的人叫喊着追上来,凤无忧闷头往前跑,利用地形东一拐西一绕,只要瞅到空子,就会反杀其中的一两人。 但,这样的逃亡根本不可能持久,那首领见他们尽往房间里面跑,当极冷了脸,喝道:“烧!” 把这些房子都烧了,就不信他们还藏得住。 一把把大火点起来,把整个天空都映得通红。 浓烟,灼热,这些都让凤无忧他们再也没办法躲在房间里,只能出来。 那些人一看到他们,顿时连眼睛都发红,就是这四个人,竟然杀了他们足足一半人马。 他们在檀州地界上横行这么多年,还没有受到过这么严重的损失。 “杀了他!”这些被压着打了一个晚上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报仇的时机,一个个挥舞着马刀,恶狠狠地冲上来。 叮地一声,凤无忧在与其中一人的长刀硬撞了一下之后,匕首应声而掉。 不是她的力气真的不如人,而是她后面还有别人的攻击,而且经过这一晚的搏杀,她的体力也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 “去死吧!”挥刀的人狰狞地扑上来,满以为这一刀下去,失去兵器的凤无忧必死无疑,可凤无忧却不慌不忙,借着倒下的姿势伸手在某个地方一摸,一把长刀突然出现在她手中,随即快而无声的递出,竟比那人还要先一步,划开了他的腹部。 “你……”那个还举着刀,面色惊诧地看着凤无忧,似是怎么也不能相信,他原本必胜的局面,反而被别人反杀了。 凤无忧趁起翻身而起,毫不客气又是一刀挥出,帮他死的利落一点。 手执兵器,凤无忧目光如星,冷笑道:“再来。”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明明该死的是凤无忧才对,他们也亲眼看到她手中的匕首被打掉,可是,她是从哪里又摸了一把兵器出来的? 另外一侧,慕容毅也遇到同样的困境,但他的刀并不是被打掉,而是卷了刃,和长孙云尉一样,他这次出来为免引人耳目,也没有带自己常用的佩刀,而是带了一柄普通的刀剑,交战了这些时候,又砍了几个人,那刀刃便卷得再也用不了。 原本一刀过去可以直接将人砍成两半,现在却会嵌在人的骨头中,还要费力再抽出来。 当他且战且退到一扇门附近的时候,忽然想起曾陪着凤无忧往此处放过东西,顿时眼睛一亮,干脆把手中的钝刀当暗器一样扔出去,然后反手一抽,果然在门后摸出了一把长剑。 新兵器在手,他的战力瞬间为之一涨,唰唰两下,就又让其中两人倒地惨叫。 聂铮,长孙云尉,也都纷纷换过了手里的兵器。 长孙云尉一边拿着凤无忧事先藏好的刀大杀四方,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嘀咕,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事先想好了。 如此缜密的心思,如果严谨的安排,如果当了她的敌人,一定很惨。 那些人先前就已经在凤无忧四人手中吃足了亏,但因为那时凤无忧在暗处,所以他们心只是憋了一口怒气,只想着找到他们杀了泄愤,却并没有多么畏惧。 可是在这一轮的杀戮之后,他们却实打实的怕了。 这些人,哪里是人呀!每换一柄新的兵器,他们就会爆发一轮新的战力,而他们的兵器又源源不断层出不穷,好像永远都不会用完似的。 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如果他们只有一个人,一柄刀,也许现在早就倒下了,但,正是因为兵器用之不竭,就会让他们自己觉得,他们还有后援,还有希望,因此胸中的一口气永远都不会落下,自然也就越战越勇。 火越来越大,他们也被逼着不得不往空旷火小的地方走,这里最为空旷的地方就是村中的一块空地,但,如果真的被逼到那里,就糟糕了。 虽然他们四个人会聚集在一起,可对方剩下的人也会聚在一起。到时,对方的人数占了绝对上风,对他们只会更加不利。 凤无忧沉着脸,绝对不能被逼到空地上,她必须先解决掉自己这里的人,然后主动去和其他人汇合,只有这样,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该死,若是她的武力值能和前世一样就好了,换成全盛状态的她,这些人,根本不放在眼内。 但现在,她却要付出全力,才能在杀敌的同时保证自己不被重创。 就在她咬牙奋力拼杀的时候,忽然对面的敌人眼睛一瞪,竟在她面前缓缓倒下。 “我来迟了,那边有两个硬点子,拖了一会儿。”慕容毅的面容出现在倒下的人身后,微微笑着,火光下,两排牙齿白亮如天上的月牙。 血从他的身上,剑尖上,不断地滴落,他长袍随风,烈烈起舞,但神态却是闲适的。 这一刻,凤无忧终于清晰的认识到他的身份:西秦王朝,与萧惊澜齐名的,当世名将。 欣赏,毫不掩饰的从眼中流露。 慕容毅觉得是京城限制了凤无忧,可事实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有在战场上,在血火之中,才能看到他真正的风采。 “解决他们!”没有废话,也没有时间表达多余的情感,凤无忧直接向其他人扑过去。 慕容毅也是如此,这些人在凤无忧一个人的时候也只能勉强把她围住,如今加上一个战力更高的慕容毅,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连逃跑都来不及,就被凤无忧和慕容毅通通击倒。 有些是一击必杀,有些没有杀死的,也保证他们绝对没有再战之力。 这里解决完了之后,凤无忧和慕容毅又联袂前往长孙云尉所在的方位,他们没有分头行动,而是两人一起,现在他们已经占了上风,更应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这样反而更节省时间。 当然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凤无忧信任聂铮,身为云卫,聂铮就算不能取胜,但自保却绝对没有问题,多拖这一时半刻,对聂铮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事实也证明凤无忧的判断是正确的,当他们赶到聂铮所在的地方时,聂铮身前只剩下两个敌人,而且两股战战打算逃跑。 他也一个人解决了所有追击他的人,只不过,比慕容毅慢了一点而已。 首领带着二十多个亲卫站在村中的广场上,忽然道:“你们听听,这喊杀声怎么停了?” 不知何时,村中居然安静了下来,原本的追击,叫嚷,还有兵刃交击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一片火焰燃烧的声音。 一个念头涌上首领的心头,他脊背忽然寒了一下,大喝道:“撤退!撤退!” 村子虽然大多数地方都在起火,可是他们进来的那个缺口却是没有火的,他们一直严守着这里,就是希望有条退路。 可是,他才跑了一步,忽然嗖地一声,一柄长刀凌空而来,擦过他的脸,直落在他身前半步的距离。 “再跑一步,本王妃可不保证这长刀会不会不小心落在你脖子上!” 第126章 一对,该不会误会吧 第126章 一对,该不会误会吧 首领回头,就见一个人从烈火中走出。 她绾着男子的高髻,一缕头发垂下形成高高的马尾,身形修长,腰身笔挺,一双眼睛像是最明澈的星光,又像是最凛冽的寒潭,冷冷地望着他。 首领先是愣住,然后才回过神来,震惊道:“王妃?” 这个人,竟然是个王妃? 他只知道要来杀人,却万万想不到,杀的人竟然如此尊贵。 西秦对女子的限制虽然不是那么严格,可还是有不少规矩,至少,一个女子不可能在没有夫家陪同的情况下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如果她是王妃,那旁边的人……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三人,然后定在了慕容毅的身上。 虽然聂铮和长孙云尉也是同样优秀,可是皇室子弟那种天生尊贵的气质,却是别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本王慕容毅。”慕容毅沉声说道。 毅王!威名赫赫,皇帝最宠爱的四皇子,毅王! 他要杀的竟然是这些人? 那个首领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还要跑么?想跑的话,可以试试看,你还有二十个人,不如赌一把,看这二十人全都被杀之前,你能不能逃得掉。” 凤无忧往他那边走着,说得轻描淡写,但越是这样,带给对方那些人的压力才越大。 三百多个,他们都已经解决了,如今这二十个,连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 “饶……饶命……毅王爷,毅王妃,饶命啊!”首领大叫起来,不住地磕着头。 可,这话一出口,那边的四个人却全都愣住了。 “胡说什么!这是秦王妃!”聂铮上前就是一脚,这个混蛋,作恶多端也就罢了,竟还敢胡言乱语。 凤无忧微微尴尬,她虽然和慕容毅一起出来,可也不能只凭这样就说她是毅王妃呀。 这也怪不得那个首领,谁让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女子单独来这么远地方的先例,所以想当然地认为凤无忧是和丈夫一起来的。 慕容毅也是怔了一下,然后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竟好像,有些甜蜜。 他迟了一步遇上凤无忧,可没有想到,竟会在别人的口中体会了一把自己和她是一对的感觉。 “秦王妃?”首领看向凤无忧,似是想到什么,神情顿时紧张,他不可能忘记,他现在身上还穿着萧家军的军服,甚至他其中一个亲兵的手上,还执着萧家军的军旗。 凤无忧几步上前,冷声道:“说吧!所有你知道的,一点也不许落下!” 片刻之后,凤无忧紧盯着面前的人,面色紧绷:“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他告诉你,让你近杀远抢?” “是,那个人能说出我手下所有兄弟的名姓和家小所在,命令我离义阳近的村子就杀,离义阳远的村子就抢,每三天至少要行动一次,还说只要按照他的话去做,无论抢到什么都归我,而且绝没有人会来查,可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那我们的家小就休想活命!秦王妃,小人说的句句是实,真的全都是实话!” 他不过就是活跃在檀州境内的一股小马匪,见识过凤无忧和慕容毅的雷霆手段,早就已经吓傻,就算有心隐瞒,但被聂铮整治了几次之后,也只能乖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说出来。 凤无忧和慕容毅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 凤无忧对着聂铮使了个眼色,聂铮立刻一记手刀,直接把首领打晕。 “二位大人,可查明萧家军被陷害的真相了?”此时,八极村的村长也带着村人们回来,还帮着他们把剩下的二十个匪徒都绑了起来。 虽然很想告诉村长他们已经查清了,但凤无忧还是不得不摇了摇头。 “这……怎么会这样?他没有说吗?”村长急道:“大人,萧家军是绝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二位大人可一定要查清楚!” 村长曾为萧家军所救,这么多年来萧家军的所作所为也一直看在眼中,所以坚决站在萧家军一边,而且,他们村子里还有好几个人在萧家军中服役,若是萧家军真的叛乱,那他们的亲人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他对萧家军的关切完全是真心实意。 “村长放心,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就算没有村长的督促,凤无忧也不会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 村长连声感激,又拜托了好几句,这才带着村人过去收拾残局。 凤无忧和慕容毅往远处走了一些,凤无忧用脚尖拨弄着草叶,低着头一语不发。 本以为找到屠村的元凶就可以查出真相,可没想到,找到了原凶,反而越来越糊涂。远抢近杀,到底是什么人让马匪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 慕容毅知道她在想事情,也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陪在一边。 忽然,凤无忧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容毅。 慕容毅心头一动,道:“你……” “我想去萧家军大营。” 事到如今,只从外面看,根本不可能查清萧家军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深入军营,才有可能找到一些线索。 可,萧家军在附近村寨只有少量的力量,驻守在要道的坞堡里,从这些分散出去的小队里明显探不到什么消息,只有在边关大营,才有可能有所发现。 那里虽然不算远,快马不过一天的路程,可却已经与北凉接壤,十分危险。 若是换做今夜之前,慕容毅绝不会同意凤无忧的做法,可在见过凤无忧的实力之后,慕容毅却已经全然改观。 凤无忧的能力和武力都不输于男子,甚至比他也不惶多让,今夜的并肩作战,更是痛快至极。 “既然来了,自然要把事情查清楚,我也想见识见识闻名天下的萧家军和我的定北军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我就陪你走这一趟!” 闻言,凤无忧眼睛顿时亮起光芒,她大步走到慕容毅身前,忽然伸用,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多谢将军!” 慕容毅身子都僵住了,他们经过这一夜混战,身上都很狼狈,可是凤无忧身上女子特有的柔软触感,还是让他可以鲜明地感觉到。 凤无忧,居然抱了他。 凤无忧抱了一下也察觉了不对,这可不是她那个时代,男女抱一下都是正常,尤其在军队里,这更是战友间表达情意的一种方法。 这里可是古代,拉拉小手都要叫奸夫淫妇去沉塘的。 “咳……那个,我只是想多谢将军……” 凤无忧尴尬道。 哎呀,真的是丢脸死了!慕容毅应该不会误会吧。 慕容毅此时也缓过神,摇了摇头笑道:“无忧,你表达谢意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可是,他很喜欢。 也许,如果不是这个意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凤无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下一步就是去想要怎么实现它。 八极村已经毁了,烧成这样,想要重建也不可能,但好在,村长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带着村人躲出去的时候,把家中的细软都一起带走。 此时他更是安慰凤无忧:“大人不用担心,最近马匪冒充萧家军活动的猖獗,常见有村子被洗劫,周围的村落都会接纳我们的,等到大人调查清楚萧家军的事,若是有空,再为我们寻一块地方安置就行。” 如此通情达理,让凤无忧都不好意思了,心里更是坚定,回头不论如何,一定要拉着萧家军到这个老人家面前给他看看,让他知道,萧家军的精魂犹在,并且永远都会是他印象中的模样。 此时天色已经快亮,他们戮战了一夜又累又饿,村长就命人在村子旁边空地上架起炉子,为他煮了一些肉粥。 凤无忧几个都饿坏了,一个个风卷残云。凤无忧自己的吃相还算不错,就算吃的快,也能保证姿态不太难看,慕容毅和长孙云尉身份高贵,自幼受到这方面的规矩教育,吃相也很优雅,倒是聂铮让凤无忧有些意外,按说云卫的人都是孤儿,不会有人教他们这些东西,但聂铮的吃饭的仪态居然也很好看,快归快,完全没有一般武夫狼吞虎咽的粗鲁模样。 吃过东西,凤无忧便向村长问起边关大营的事情,还问他怎么走最近。 虽然聂铮也知道路,但他常年在京城,比起对地形的熟悉,自然比不过村长这样住在这里的人。 “几位大人要去边关大营?那完全不必自己走,跟着补给队伍一同走即可。” “补给队伍?这样的队伍会让我们跟着吗?”军队的粮草补给何等重要,万一出了差池,对前方的军士可是致命的打击,怎么可能让外人随行? 村长摆了摆手:“这补给都是义阳城运出来的,里面的兵孬得不行,根本没人愿意走这么远的路去边关大营,所以每次都是在附近的村子里征召村民,每走一趟,给发一石大米。补给的日子也是固定的,巧得很,明天就有一趟补队伍要路过,我们事先到他们的征召点去就行,我和那村子的村长很熟悉,保证你们能入选。” 第127章 六成,这就是你们送来的东西 第127章 六成,这就是你们送来的东西 凤无忧没想到还有这种便利,如果能跟着送补给的队伍去边关大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既省了自己寻路的麻烦,还不会引起怀疑,更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边关大营。 “那就多谢村长了!” “小事而已。你们是为萧家军清洗冤屈的,老朽又岂能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到时候,聂小子还不找老朽算帐?”村长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一会儿才天亮,你们累了一夜,小睡片刻,天亮了我来叫你们。” 凤无忧四人也确实累了,而且他们身上虽然没有重伤,划伤擦伤却有不少,即使已经包扎过,可也流了不少血,更加深了他们的疲惫。没有多推辞,四人在准备好干草上躺下。 之前一直有事做的时候不觉得,此时一躺下,顿时觉得浑身每一块骨头都酸疼,身子骨像散架了一般,但就是这种酸疼都没有阻止睡眠的来袭,不一会儿就纷纷睡去,可见他们到底有多累。 但就算再累,辰时左右,凤无忧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叫醒了她。 前世的军旅生涯,带给凤无忧最大的财富就是自律,无论风吹雨打,到了固定的点钟一定会醒来。 她悄悄起身,用瓦罐里的水略微洗漱之后,就到了不远处的林子里,开始每天例行的训炼。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也正是因为她日复一日的高强度练习,所以在遇到昨夜那种事情的时候,她才可以不慌不忙,游刃有余。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不继续坚持? 按照自己惯常训练的习惯,凤无忧做完热身,负重,打过一套拳,又开始联系萧惊澜教给自己的步法。 平常,她练习三遍左右就会停下,然后思考一些实战中的应用,可是今天她练习完三遍之后,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体内的气息十分绵长连贯,促使着她又将步法继续演练下去。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在限定范围内的躲闪也越来越灵动,不知道是第多少遍的时候,凤无忧只觉得身体里能量充盈,迫切地要找个出口出去。 她猛地停身,前奔两步,对着正前方的一棵大树,啪啪两步,接连踹上树身,然后一个倒翻,稳稳落在地上。 只听轰地一声,那棵足小碗粗细的树,竟然咔嚓一声,断了。 “恭喜!”慕容毅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已经看了很久了。 虽然不知道凤无忧的功夫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但不得不承认,她打拳还有练功的时候,很美。 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亮晶晶的,脸上也因为血气运转,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 “无忧,恭喜你功夫又有进境。”慕容毅诚心诚意地说道。 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凤无忧的实力每进一分,就意味着她多了一分自保的能力,对于这种事情,慕容毅自然是乐于看到的。 “只是小进步。”凤无忧微笑了一下算是还礼,其实心里也是欣喜的。 她现在的武力值只有前世的一半,这一直是她很郁闷的地方,没想到昨夜戮战一场,居然让她的武力值又提升了一分,现在大概有前世的六成了。 如果是现在的她再经历昨夜那种围杀,虽然不敢说像慕容毅一样把围杀她的人全解决掉,但至少做到聂铮那个水平还是有可能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极好的事情。 从小树林里回来,村长已经准备好出发,村里的人会到附近别的村子里暂时落脚,只有村长送他们到补给押运征召点的那个村子。 到了那里,果然如村长所说,当天就有一队补给队伍经过,而老村长只是和这个村子的村长说了一句,村长立刻大笔一挥,把他们四人添加到了押运人员的名单里。 有人带着凤无忧几人到了一处民房,然后扔给他们每人一套西秦士兵的衣服,让他们快点换好。 他们换过衣服,又有人把他们带到一辆骡车旁边,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们要负责的车辆,只要看好东西,赶好骡子,平平安安地送到仙子关就行。 凤无忧十项全能,飞机坦克都能开,可面对这骡车还真是傻眼了,没办法,她那个世界的军队里,早就不用这东西了呀。 同样,慕容毅和长孙云尉出身高贵,就算在军营里也都是冲锋陷阵,而不会接触这种东西,所以,他们两个也不会。 这要是他们都不会,可就露馅了,毕竟,有哪个百姓居然连骡车怎么赶都不知道的? 幸好,聂铮会! 他熟练地套好缰绳,又拿着小鞭一甩,架车的骡子立刻扭了头往他这边看过来,似乎随时等着他发号指令。 凤无忧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向聂铮的眼神都有几分崇拜了。 她这哪里算十项全能呀?聂铮才算好不好? 会打架,会易容,会追踪,现在连赶骡子都会。 他们弄好没一会儿,就听一声号角声响起,有真正的士兵在两侧大声叫嚷着:“准备好,出发了!” 前往仙子关,快马要一日夜,但若是运粮食的车队,却足足需要走三天。 路上自然非常无聊,除了埋头赶路就是埋头赶路,边关风沙又大,根本说不了话,一开口就是一嘴的沙子。几人都用布巾把头包的严严实实的,饶是这样,用舌头舔舔口中,还都是涩涩的。 越往边关走,天气越凉,好在凤无忧他们身上的军服都是夹衣,这才没觉得冷。 凤无忧和慕容毅一路留心,想要发现些什么,可这补给队伍大多都是途经各村的村民,根本没有什么可注意的。 而且跟了一趟凤无忧才知道,这些村民们并不都是像他们一样一路跟到底的,有好些都是只跟到下一个歇脚的地方就转回去,然后由下一个征召点的村民再跟上。 当然,这种中途回去的人是没有一石米的,按路途远近,三斗五斗都有。 看着来来去去的押运人员,凤无忧心底说不出的恼火,大军粮草是多重要的事情,可是在这里,却好像儿戏一样,连正经的押运人员都没有,难道萧家军这么多年来,忍受的就是这种后勤吗? 她把这件事情默默地记在心里,等到查清萧家军反叛一事之后,她一定会腾出手,好好地整顿一下萧家军的后勤补给。 第三日下午,他们终于到了仙子关。 这座关卡名为仙子,倒真有几分仙姿秀致,关卡不算高,但胜在两侧高峰夹壁,奇狭险峻,这也就使得能够正面攻城的人有限,无形中为守关增添了几分便利。 凤无忧跟着补给队伍入了军营,立刻就有人来接引他们把补给送到指定的地方。 一路上,指引的人一直厉声呵斥,严厉禁止他们四处乱看,更不准交头接耳随意说话。 凤无忧直到此刻才感觉到了一丝军营重地的气氛,看来萧家军对义阳补给的乱象早就习惯,知道这里面的人参差不齐,所以有意识地控制他们。 他们一路走过的地方都只是简单的营帐,根本半分秘密都窥探不到,这让凤无忧总算松了一口气。若是军营的秘密都被窥探去,那还打的什么仗? 有人不像样,但幸好,萧家军还是像样的。 “萧家军,名不虚传。”慕容毅由衷说道。 在加入补给队伍之前,他完全没想过萧家军面临的境况如此恶劣,定北军的补给向来充足及时,押送人员也全都是精兵良将,所以他根本不能想像,在西秦还有如此敷衍的后勤补给。 凤无忧悄悄地打量着四周,很快发现一件事情。 这些萧家军虽然军纪严明,可……是不是太瘦弱了? 这一路走过来,大多数的士兵都干瘪削瘦,以至于连军服都撑不起来,晃晃荡荡的挂在身上。 如果不是他们的精气神还不错,眼神也十分锐利,都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士兵,还以为是从哪里来的难民。 凤无忧也是军人出身,知道军人的运动量大,可就算这样,他们也应该是有肌肉,而不是像眼前这种样子。 除此之外,他们的衣服也有些问题,此时是八月,边关已然有些凉意,这些士兵按说早该换上夹衣才是,可是他们身上却都穿着夏装,有几个执勤的士兵,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白。 萧家军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许乱看!”只是个疏忽,凤无忧打量军营的动作就被发现了,一个萧家军的士兵厉声喝斥,而且看样子还要走上前。 不过,他还没走到,就被前面突然传来的争执声打断。 “徐将军,这就是你们送来的东西!”一道声音愤怒地响起。 那个士兵犹豫了一下,立刻调转了方向,匆匆向队伍最前方跑去。 凤无忧从车队里走出来一点,好方便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前方是一排圆顶的房屋,房屋正前方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指着他们押送过来的补给怒声质问。 “程将军,我们送来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押送的主官姓徐,为人十分傲慢,凤无忧他们跟了车队三天,这位徐将来骑着马来来回回,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他们一眼。 第128章 霉米,给他灌下去 第128章 霉米,给他灌下去 “那是仙子关副将程知节,当年王爷还在边关时,也曾一起打过仗的。”聂铮在凤无忧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经过八极村一战之后,聂铮对凤无忧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凤无忧点点头,就听程知节怒喝道:“这种粮食能吃吗?徐有为,你自己来看一看,里面有多少沙子!” 程知节抓了一把粮食摊到徐有为的面前,凤无忧离得远,看不清楚,但从程知节的语气中,也能知道这粮食绝对已经差到不能忍受。 “程将军,今年年景不好,处处受灾,这已是义阳能凑出来最好的了,程将军爱要就要,若是不爱要,我再拉回去就是。”徐有为一点也不怕,振振有词。 程知节气得几乎要打人,他旁边的人赶忙拦住他,顿时,乱成一片。 凤无忧步伐一闪回到补给车旁边,袖底滑出匕首,用力插入车上的麻袋。 粮米立时漏出,凤无忧用手接了一看,眼中闪出森森杀机。 这米哪里还能叫米,大米都是白色的,可这米却是黄褐色的,因为一捧米之中,至少有半捧都是沙土,不如此,即使仅有的半捧米也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分明就是已经霉变的。 这些日子以来,萧家军吃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吗?难怪,士兵一个个看起来都如此瘦弱。 这几日他们一直知道送补给的人有问题,可却从来没想过补给的东西会有问题,毕竟萧家军驻守边关,若是北凉人打进来,义阳也讨不了好。可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问题,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凤无忧扔了米步伐不停,又走到另一辆补给车前,一刀割断绳索,将里面的东西用力扯出来。 边关九月飞雪,八月已经要开始补给冬衣和冬被,她倒要看看义阳又给萧家军带来了什么样的冬衣和冬被。 衣服展开,凤无忧顿时气得手都有些不稳,这衣服轻若无物,看似有夹层,可是面料极糟,只怕稍稍用力都会撕破。别说穿着它去打仗,就是穿着它伸个懒腰,能不能撑得住都是这个问题。如此质量,更不用提保暖,难怪那些士兵们还穿着夏天的军装,估计就是夏天的衣服都要比义阳城送来的补给暖和。 “你在做什么!”程知节被手下的人硬拉开,徐有为得意洋洋地四处顾望,正好看到凤无忧的动作。 “就是说你,谁准你破坏军需,还想不想要你的大米了!” 凤无忧拿着衣服,寒着脸大步走向徐有为。 “你……你想干什么!”凤无忧杀气腾腾的样子让徐有为心头有些打怵,可又很快挺起腰板。 这些人都是下贱的村民,就是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他身边可还有亲卫呢。 那些亲卫看到凤无忧逼近立刻围拢过来,口中厉声喝道:“站……” 后一个住字还没有说完,就听啪啪几声,已经被聂铮和长孙云尉一手一个,全都摔到了一边。 “你……你是什么人?”徐有为这次才真的怕了,他眼珠子一转,忽然大喝道:“有奸细,快来人,把这个奸细抓起来!” 他自己的亲兵没有办法保护他,就把主意动到了萧家军的身上。 程知节和其他几员萧家军将领目光都变得凛冽,他们和徐知节之间的矛盾是西秦内部的事情,可若是有奸细,那就没那么简单。 可如果真的是奸细,有那么明目张胆的吗? 就在程知节犹豫着要不要把凤无忧抓起来的时候,凤无忧已经走到了徐有为的面前。 她用力扬起手,然后狠狠一巴掌。 啪…… 重重地一响,凤无忧这一巴掌用足了力,她又刚刚达到了前世五成的战力,这一巴掌力道可想而知。 徐有为被这一巴掌打得在原地转了半个圆,然后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也是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立刻扯着嗓子大吼:“程知节,奸细竟敢在你的军营里殴打本将这个朝廷命官,你还不把她抓起来,你是想里通外国,背叛西秦吗?你再不动手,我一定到刺史大人面前参你一状!” 程知节面色微变,虽然凤无忧那一巴掌的确大快人心,可这里毕竟是萧家军的军营,面前之人身份不明,自然要谨慎从事。而且,若是他不抓凤无忧,让徐有为真的去告一状,那只怕他们以后连这么一点补给都没有了。 “来人……”他举起手,正要下令,却忽然一人闪身到了他面前。 聂铮亮出一面令牌,扬声道:“不必惊慌,这是秦王妃。” 此言一出,无论是萧家军还是徐有为,全都愣住了。 秦王妃?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还在送补给的队伍里?秦王二字既熟悉却又陌生,自六年前落日谷一役,他们已经有多久不曾在军中听过和秦王有关的名号? 心头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骗子,可聂铮手中的那块令牌,明明白白地就是少元帅的令牌,绝不会有假。 一时间,百感交集,满腔情绪充斥胸中,居然不知该如何表达。 徐有为则是满面惊恐,他一定是听错了吧,秦王妃就在他的身边,跟了他整整三天,而且,还把刚才的事情全都看在眼中? 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长孙云尉,拿米过来!”凤无忧冷声喝道,长孙云尉出奇地没有抗拒,转身接了一碗米送到凤无忧面前。 “给他灌下去。”凤无忧凤眸中全是怒色。 “是!” 长孙云尉一手捏住徐有为的两腮,另一手拿着碗就往他嘴里灌。 “唔……唔唔唔唔……”徐有为拼命地挣扎,但他不过是个管粮草的后勤官,怎么可能比得上长孙云尉的力气和手法,不管他愿不愿意,长孙云尉都硬是把那碗米给他灌了下去,然后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前方将士在流血流汗,这些人却拿他们的补给命脉做文章,长孙云尉也是军人,自然痛恨至极,因此下手半点也不容情。 “咳……咳咳……”徐有为趴在地上拼命地吐着。 这米全是陈年霉米,还掺了至少四成黄沙,能吃嘛!更何况,他吃下去的还是没淘没煮过的生的。 他这么吐着,凤无忧也不理会,直接转向了程知节。 “王妃……”虽然还只是第一次见凤无忧,可凤无忧这干脆利落的处置已经让程知节心里对她生出一丝好感,立刻抱拳行礼。 “程将军,劳烦你让人把他的衣服扒了,再换上他带来的那些衣物,绑在辕门外,呆上三天。” 程知节眼睛瞬间大亮,没错,他们自己带来的补给,就自己先用试试。 “来人,执行王妃的命令!”他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架起徐有为,拉到外面去扒衣换衣,虽然凤无忧一身男装,可她毕竟是王妃呀,可不能污了王妃的眼。 徐有为听到这话连嘴里的东西都顾不得吐了,拼命地哀嚎。 “王妃饶命,下官错了,这也不是下官的主意,下官都是听命行事啊……” 被灌半碗米,顶多难受一下,可穿着那些衣服在外面呆三天,却是真的有可能会被冻死的啊! 但无论他怎么叫,凤无忧都没有半点心软,徐有为方才面对程知节的时候,可分毫也没觉得他送来的补给有问题。 片刻之后,士兵过来回话,说徐有为已经换好衣服绑在辕门外了,因为太吵,所以把嘴也堵上了。 凤无忧这才平缓了气息,再一次看向程知节:“程将军,可否寻个地方说话。” 程知节此时已对凤无忧好感大增,连忙把他们四人引到了军账中。 凤无忧到此时才把慕容毅的身份告诉程知节,听闻是毅王,程知节的神情有些微不自然,毕竟萧惊澜和慕容毅自幼就不和,而且慕容毅又是皇室中人,与秦王府隐隐对立,现在却到了秦王府的萧家军里。 但这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虽是武夫,却有自知之明,知道京中的事情复杂,不是他们能想像的。此次秦王妃能到边关大营,恐怕正是因为有慕容毅陪同的缘故。 几人重新见了礼坐下,凤无忧道:“程将军,毅王与本王妃此次是来调查檀州萧家军谋反一案,你可有什么要和本王妃说的?” “谋反?”程知节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就直接跳了起来,怒声道:“放屁!老子带着人好好地守着仙子关,什么时候谋反了!” 话说完,反应过来太粗鲁,连忙道:“王妃,我……” “无事。”凤无忧摆手示意程知节不必在意,紧盯着他问道:“你不知道?” 一番问话下来,凤无忧确定,程知节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檀州萧家军造反,主将带兵攻打义阳的消息已经送到皇帝案前,可是谋反当事人,身为檀州萧家军副将的程知节竟然不知道。 这消息,到底瞒得有紧?而义阳那些人,又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们主将魏永铭呢?”凤无忧终于问出她到达大营之后就一直在奇怪的问题,以她和慕容毅的身份,竟一直都是程知节在接待他们,而主将魏永铭,迟迟不见身影。 第129章 连环,北凉人很奇怪 第129章 连环,北凉人很奇怪 “魏将军去了义阳城,补给物资根本无法使用,眼看着天就要冷下来,若是冬衣冬被再不到,我这一万多人马不必北凉人杀,光是冻就能冻死一半,魏将军亲自去找义阳刺史交涉。” 若非如此,秦王妃到了仙子关,魏将军早就出来相迎了。 “他什么时候去的,带了多少人马?”凤无忧立刻问道。 “去了有十多日,带了五百人。” 义阳对萧家军的补给向来都是能拖就拖,每次前去交涉都要费好大的夫工,有时在那里住上七八日,可能连人都见不到。因此魏永铭去了十几日在程知节看来完全是正常的。 而且魏永铭这一次不止是交涉,还希望能够先拉回一批物资,带去的人就是押车的。 凤无忧慕容毅对望一眼,眼底同时滑过明了的色彩。 只怕李德敏折子上所谓的大规模叛乱,就是魏永铭这五百人马。 堂堂义阳雄关,燕云与皇都的门户,居然被五百萧家军打得要用八百里军报向朝中告急,这种荒唐事情,若不是现在亲耳听到,谁能相信? 李德敏和沈成大,好大的胆子,如今马上入冬,军务正是繁杂的时候,魏永铭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抛下军务,他到现在还迟迟不归,很有可能是已经被那二人扣下来了。 凤无忧几乎在一瞬间把前因后果想通,可她却仍是想不明白,李德敏和沈成大究竟要做什么? 败坏萧家军的名声,克扣萧家军的补给,扣住萧家军的将军,难道只是这样就想置萧家军于死地吗?这是不是也太天真了? 一路从义阳到仙子关,他们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可却也越来越想不明白。 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九连环,一环套着一环,他们现在每一环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却缺一把最关键的钥匙,能让他们把第一环解出来。 “军中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不多了,最多只能再支持十日。” 程知节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其实,西秦没有女子参军参政的习俗,整个西秦也只有林飞羽一个将军,那还是挂名的,敷衍的成分居多。 可是,因为凤无忧一出现就用雷霆手段处置了徐有为,此时问的问题又个个都既精准又专业,全都在点子上,不知不觉间,程知节根本没有把她当女子看,而是当成了少元帅萧惊澜的替身。 回答凤无忧的话,就像是在回答萧惊澜的问话一样。 “没有从百姓手中征集一些吗?” 军伍之中,每当粮食不够的时候,就会从当地的百姓手中借调应急,萧家军长年驻守,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征集过了,可不知为何,连问了数个村镇都说没粮,就算我们肯出高价买也不行。以前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义阳对萧家军的补给向来不是缺这就是少那,这些年来萧家军每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粮食和衣物都是向周围的百姓采买,按说早就成为惯例才是,这一次居然买不到,程知节心头也十分纳闷。 凤无忧和慕容毅再次对视了一眼,败坏萧家军名声的后果在此刻显现出来,因为萧家军的恶名,所以周围百姓都以为萧家军真的要反叛,所以根本不愿给他们提供粮食和衣物。 而萧家军军纪严明,就算需要也是按市价采买,绝不会去强迫。 两相交错之下,萧家军竟完全不知他们在村民的眼中早已成为十恶不赦之人的代名词。 总算将这里的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虽然还是不知道做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是谁,也没想明白他们这么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萧家军绝对没有反。 证明了这件事,回京对皇帝也算是有个交代。 凤无忧现在担忧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主帅魏永铭的安危。 李德敏已经将檀州军变的事情上报给朝廷,他杀了魏永铭不仅不会被治罪,反而还可以当作是军功。 他们现在必须立刻赶到义阳,最好能赶在李德敏动手之前把魏永铭救出来。 而且萧家军的补给问题迫在眉睫,想要说服老百姓重新信任萧家军是很难的,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到,而且百姓手中的那些东西,也完全无法满足萧家军的日常需要,想要拿到补给,只有去义阳找李德敏才行! 想及此,凤无忧便不欲在大行中久留,时间紧迫,能早一刻动手就绝对不要耽搁。 她将意思告诉程知节,并没有说魏永铭可能有危险的事情,只说她要去义阳帮萧家军解决军需问题。 程知节一听此事,立刻站起身抱拳道:“王妃,末将和麾下一万两千将士,就全都仰仗王妃了!” 程知节虽在小事上不太在意,可大事上却很分得清,也知道事情紧急,不是客套虚礼的时候,立刻命手下的人备饭上来,不要那些花哨的东西,只要速度快能管饱就行。 现在才只是上午,吃过午饭出发,如果速度快,明日晚间,他们就可以赶回义阳城。等到解决了军需的事情,他自会大备宴席,再好好地款待凤忧。 饭菜很快上来,凤无忧和慕容毅也在不意礼节,就和聂铮还有长孙云尉四人大口地吃起来。程知节在旁边不时为他们添些茶水。 吃得七七八八,正准备把水和干粮备足就出发,忽然门口帘子一掀,一个亲卫模样的人进来道:“程将军,你快去城墙上看看,北凉人古古怪怪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闻言,程知节立刻看向凤无忧,有些为难地道:“王妃……” 凤无忧还在这里,他如果离开,未免太过无礼。 但凤无忧从来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人,她一抹嘴巴,道:“一起去看看,程将军不介意吧!” 来了大营却不上城墙,就像是去了黄山没看日出一样,总像是少了点什么,只不过城墙兵力布置例来都是军事秘密,平白无故的,凤无忧也说不出要去看看的话。 但现在机会送到眼前,她也不会放过,反正她们的马和路上带的东西都还在准备之中,去城墙上看一眼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直接走。 凤无忧开口,程知节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当先引路上了城墙。 仙子关城墙修在两山夹壁中间,虽然不算长,可是却很宽阔,在上面跑马都不成问题。 城墙的两侧沿着山势斜斜延伸,一直连接到山壁上,形成一道严严实实的防御。 凤无忧刚上城墙,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 檀州位置偏北,时至八月中,气温早就开始凉了,凤无忧也已经穿上了夹衣,怎么会感觉到热呢? 等到他们走到城墙边上往下方一看,这才发现热力的来源。 城墙下方,延伸足有几十米的夹道山壁,居然都被人点起了熊熊大火。 这里因为常年征战,几乎没有什么植被,这些火全都是被人拿了木柴来堆在山脚,又加了助燃的东西,硬是烧起来。 “将军,方才那些北凉人突然冲锋上来,属下本以为他们要攻城,可谁知他们只是堆了一堆柴火和酒放在城墙附近的山壁上,然后就退走了。一整个上午,这些北凉人都在做这件事情,到了方才,突然就点起了火。” 当值的将领向程知节介绍着,但连他自己也弄不清北凉人想做什么。 他们虽然堆了柴点了火,可是离城墙处还有一定距离,而且城墙是用最坚硬的青山石垒成,根本不怕火攻,这些北凉人是吃饱了没事干,闲得发慌吗?竟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管他们做什么,你们严加防范就是。”程知节皱着眉头,丝毫也没有因为不了解而放松警惕:“传令下去,仔细监视下面的动静,今日城墙巡岗间隙缩短为平日的二分之一,人手加派两倍。” “是!”传令兵飞快地把命令传下去,速度之快,执行之精准,都让慕容毅毫不掩饰地露出赞叹之色。 萧家军能被称为西秦的第一精锐,不是没有理由的。 布置妥当之后,程知节就陪着他们从城墙上下来。 虽然北凉人的举动很奇怪,可因为他们看不出什么来,所以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回到中军大帐,马匹和干粮都准备好了,凤无忧几人不再迟疑,与程知节告别之后,立刻打马出城。 刚出城门,迎面就是一阵北风袭来,让凤无忧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她觉得,这天气似乎比她刚到仙子关的时候要冷一些。 不过,八九月的天气本就变幻无常,冷一点也是正常。 不同于来时的慢慢行进,他们这一次没有辎重,事态又紧急,因此每个人都是打马全速前进。 一口气跑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停下来略微休息一会儿。 此时,风更大了,天上的云在大风的吹动下不断翻涌,气温也降得更低,凤无忧伸手把衣领用力拉了拉。 “可是觉得冷?”慕容毅走到凤无忧身边。 第130章 变天,今夜必会攻城 第130章 变天,今夜必会攻城 慕容毅穿得也不多,但出于行军的习惯,他总是带着一件披风在身边,不过之前又是作战又是跟着补给队伍行走,一直都没用上,只是扔在包袱里,此时,正好拿出来给凤无忧。 凤无忧也没客气,体质原因,女子确实比男子要畏冷一些,而且慕容毅武功比她高,还有内力,这一点寒冷,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们必须加快行程,今天夜里一定要找一个村子落脚,绝不能在野外扎营。”慕容毅一边把披风递给凤无忧一边说道。 “为什么?”凤无忧系好披风,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她绝不会以为慕容毅是因为不能吃苦才这么说的,因为这一路上他们没少在外面扎营,慕容毅一次也没有抱怨过,他现在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慕容毅抬头看了一眼,淡声道:“因为要变天了。” 闻言,凤无忧立刻抬眸,用眼神催促着慕容毅说下去。 “大风,午后降温,天边厚云,还有,你看那边的蜘蛛。” 他们是在一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不远的地方有一只蜘蛛正在结网,可是它结的不是普通的网,而是一层又一层,足足结了四五层,那网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几乎都可以看出厚度了。 “蜘蛛结重网,是将有大寒潮天气的征兆,今天夜里气温一定会骤降,以我们现在的衣服,根本无法抵乱御这样的寒冷,在外扎营就算不被冻死,也一定会被严重冻伤,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得找到一个村子过夜。” 慕容毅述说着,可是凤无忧的脑子里却是闪过一个又一个零乱又破碎的片段。 大火,烧山壁,助燃剂…… 大风,寒流,降温…… “糟了!”凤无忧猛地大叫一声,翻身上马,厉声喝道:“都上马,回仙子关!” 她的动作把其他三个人都吓到了,聂铮略微一怔之后立刻也翻身上马,反正他唯凤无忧之命是从,根本不问原因。他这次出来最重要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凤无忧的安全。 但长孙云尉却是皱眉道:“凤无忧,你一惊一乍的,又搞什么鬼!” “北凉人要攻打仙子关,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凤无忧沉声道。 闻言,长孙云尉顿时笑了:“这是什么新鲜事吗?北凉人在仙子关和我们大秦对峙不是一天两天,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他们攻城有什么好稀奇的!” 终究是女人,没见过世面,打打小架还行,到了这种戍国守边的事情上,还是见得少。 “无忧,到底发生什么事?”相比于长孙云尉,慕容毅显然对凤无忧了解得多,知道她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这么着急,现在这样,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他不介意重新返回仙子关,但也要弄明白究竟是何事。 凤无忧强按着心头的焦急,尽量简短地解释道:“这世上大多数东西都有一种特性,叫做热涨冷缩,温度高的时候,物品的体积变大,温度低的时候,体积就会缩小。如果我们把一个东西先加热,然后再快速降温,由于这东西里面还是热的,正在膨胀,而外面却受冷收缩,冷热不均,就会产生裂痕,严重的,甚至会炸裂。有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们小时候,有没有做过把一个刚刚倒过热开水的杯子,突然扔到冰冷的井水里的恶作剧?那个杯子最后怎么样了?” 长孙云尉的性子一看就不是省心的,这事他还真做过,当即叫道:“我玩过,那杯子炸成碎片了,原来是因为那个什么热涨冷缩吗?可这和你回仙子关有什么关系?” “这种热涨冷缩的特性不仅瓷器有,石头也有,我们今天在城墙上已经看到了,北凉人在用火烧山壁,而今晚又要降温……” 话说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几个人的脸色全都变了,聂铮更是面色铁青,萧家军,那可是他视为兄弟手足的队伍,可现在,他们明显正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这个阴谋甚至可以把他们所有人都拖入死地。 长孙云尉喃喃道:“他们把山壁烧热,到了晚上气温骤降,那山壁……” “山壁会炸裂开,连接着山壁的城墙没有了依托,也会跟着受损,最糟糕的是,萧家军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北凉人若是趁势攻击,那萧家军……” “别说了,我们快走!” 长孙云尉铁色泛青,抓过马匹狠狠地翻身上去。 不管他怎么看不上萧惊澜,怎么不喜欢萧家军,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凉人打进来。 在这一刻,他只是一名西秦的军人,而不是什么长孙云尉。 慕容毅也早就落在了马上,凤无忧扬起鞭子狠狠一抽,顿时,四匹马儿几乎同时起步,飞一般地往来路奔回。 不能有事,仙子关,千万不能有事。 同一时刻,在离凤无忧他们大约半日路程的地方,一队人马也在顶着大风往边关赶路。 “王爷,聂铮传来的消息,王妃已经到了仙子关。” 一个约摸五十多岁,但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把一张字条递到萧惊澜手中,这是聂铮到了仙子关之后用猎隼送来的消息,此时刚到萧惊澜的手中。 萧惊澜看了一眼,淡淡唔了一声,示意知道。 “王爷,还有一个消息。”那精神矍铄的老者自然是燕伯,他把另一张纸条递到萧惊澜的手中,沉声道:“这个消息不太好,北凉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预计将于今日夜里到达仙子关。” 闻言,萧惊澜抬起头,风帽下他的容颜俊美凌厉,这边关的风冷不仅没有半分影响到他,反而更衬托出他非凡的气质。 遥遥看了一眼仙子关的方向,萧惊澜瞳孔急剧地收缩。 这一路上,他不知有多少次都希望自己对凤无忧的了解是错的,凤无忧根本没有去仙子关,可是终究,凤无忧还是去了。 她去帮他力挽萧家军于污名之中,可同时,也把自己陷入了生死之地。 半日,只要再半日工夫,他就可以赶到仙子关,可以见到凤无忧,可…… 北凉人不给他这个机会。 萧惊澜猛地拨转马头,声音里透着近乎残忍的冷静:“去郴州!” 威远,蓟塘,郴州,正是与檀州相邻的三个州。 北凉人的攻势已成,现在去仙子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相反,郴州地形略突出于西秦版块,而且还向仙子关方向有一个微妙的回旋,旋角上的白鹿关与仙子关向来互为犄角,相互照应,现在若是想要解仙子关之围,只能去郴州,命令白鹿关士兵开关出击,从后面掩杀过去。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为仙子关赢得一线生机。 人,就在眼前,可他却不能去。 为了她,他必须与她背道而驰。 萧惊澜一提马缰,让马儿立时又提了几分速度。 他一眼都不向后回望,因为只要回望,恐怕就会什么也不想,先到她的身边,把她牢牢地保护起来。 燕伯看着萧惊澜的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 王爷,真的背负的太多,也太累了。 王妃,若是挺过这一次,就不要再和王爷闹了吧。 虽然这么想有些自私,对王妃也不太公平,可是两个人分担,总比让王爷一个人受苦,要好太多。 仙子关。 聂铮看着才走没多久就又回来的凤无忧,脸上满是不解。 王妃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去帮他们解决军需的问题吗?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是害怕太难做不到,所以半途而废?那先前所说的,岂不全都是大话? 这么想着,脸色忍不住沉了下来。 凤无忧却是根本没空去看他的脸色,冲进中军帐中直接说道:“程知节,立刻命人将城中所有大石和木材收集起来,全部搬到城墙上去!” 他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来回路上又耽搁了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色都暗了下来,这个时候想要加固城墙根本来不及,只能把材料搬到城墙上,好在山壁裂开的第一时间,能立刻堵上缺口。 “莫名其妙!”程知节对凤无忧回来本就不满,现在居然还乱指挥,他自然更不高兴。 凤无忧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和他废话,从聂铮腰间一把扯过令牌,亮在程知节的面前:“秦王令牌在此,本王妃命令你,立刻按本王妃说的去做,将所有能找到大石和木材送上城墙,同时传令三军进入一级战备,最迟今夜子时,北凉人必会攻城!” 凤无忧说的太过肯定,程知节终于引起了几分重视。凤无忧今天上午处置徐有为的事情给他的印象很深,她此时这么强硬不会没有原因,也许她真的听说了什么。 他为将多年,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当即再不多话,立刻叫了人吩咐下去。 凤无忧又让他带着自己再次登上城墙,往城墙上走的时候,凤无忧终于把事情给他解释了一遍,当听到热涨冷缩几个字时,程知节的面色也明显凝重起来。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这群北凉孙子!” 第131章 真相,这一仗不能输 第131章 真相,这一仗不能输 这些北凉人也实在太狡猾了,若非慕容毅行军经验丰富,看出变天征兆,凤无忧又第一时间把天气变化和北凉人的行动联系起来,只怕今天夜里,他们真的要吃大亏。 “北凉有多少常驻兵马?”凤无忧一边走一边发问,程知节此时对凤无忧再无半分不服轻视之心,立刻答道:“常驻兵马八千,比我们还要少一些。” 北凉虽然幅员广阔,面积是四个国家中最大的,但因为他们是游牧民族,而且生存条件恶劣,所以人数一直都不算多。能在这里驻扎八千人马,已经是不错的数量。 但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在马背上,又常年游猎,因此几乎全民皆兵,人人都彪悍善战,即使人数略少于其他国家,一旦相遇却是极为难缠,谁胜谁负殊难预料。 凤无忧一边听一边登上城墙,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就有人气喘吁吁地从下面追上来:“程将军,紧急军情!” 一张纸条递到了程知节的手中,程知节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怎么了?”凤无忧问道。 程知节把纸条递给凤无忧,含怒道:“王八蛋的北凉孙子,调了数万大军往仙子关集结!” 这次集结极为隐秘快速,甚至为了迷惑他们,一开始根本不是向着檀州方向,而是略偏向南,朝着两州之隔的青州方向,当斥候发现他们中途变向的时候已经迟了,甚至连到底有多少人都没来得及摸清,就匆匆赶来回报。不过据估计,至少不会低于五万人。 到了此时,程知节只觉得冷汗从脊背上阵阵冒出,如果不是王妃及时赶回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当夜晚到来,城墙突然碎裂,数万北凉人再从天而降,他们会面临什么?只怕这一万两千儿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妃,我们怎么办?”不知不觉,已经把凤无忧当成了主心骨。 城外山壁仍有火在烧着,这两个时辰当中,北凉人宁可死一些人,也要不停地补充柴禾和助燃剂,好让火焰不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灼烧,山壁内侧早已受到充分加热,石头导热慢,现在就算把火撤掉,这么点时间也不可能让山壁凉下来。 “外面的鹿角木,陷马坑,拒马枪,可还完善?”凤无忧问道。 “这……北凉人平日都是小打小闹,顶多在关下叫嚷几句,那些东西补充困难,所以……”程知节面露难色,这些东西,只有在大的守城战里才会用上,平时并不会全部开启。 “那就现在准备。”凤无忧道:“北凉人认为今夜会打你们个措手不及,肯定想不到你们会把东西补充上。派人出去假装要搬走柴禾,吸引北凉人的注意,其他人把鹿角木陷马坑准备好,拒马枪要弹压式的,隐于地面之下,绝不可被北凉人发现。” 此时已是生死攸关,就算是程知节这个打了许多年仗的人都有些心慌,而凤无忧居然还可以这么冷静,而这冷静也影响了程知节,他听着凤无忧的吩咐,自己也冷静下来,立刻就吩咐人去做。 “程将军,让云尉去吧。”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慕容毅忽然开口,长孙云慰跟随他在北境多年,对这些布置最为拿手,这名声,就算是程知节也听说过。 闻言,程知节立刻看了一眼凤无忧,凤无忧道:“外敌当头,程将军,我们都是西秦人。” 这话,瞬间将他们的距离拉近,程知节当即道:“那就有劳长孙将军!来人……带两个小队听从长孙将军的安排,不得有误!” 长孙云尉早已收了公国子弟的骄矜之气,立正双手一抱拳,军人的风骨立时显现。 到了此时,凤无忧也不得不承认,无论他们之间有怎样的过节和不愉,长孙云尉都绝对是个合格的军人! 他走之后,凤无忧就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建议程知节征求一下慕容毅的意见。 要知道,在西秦,慕容毅也是众所周知的当世名将,只不过,他前往北境的时候萧惊澜已经重伤闭府,两人成名时间不同,自然也难以比较。 但不可否认,慕容毅绝对当得起当世名将这几个字,他镇定自若,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城墙上的防务,古代和现代战争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凤无忧对这些的熟悉和了解程度明显不如慕容毅,有些东西就连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比如布幔,这东西凤无忧完全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看到实物之后才知道,是很结实的一张大布,布置在城墙之外数尺的地方,这样如果对方用投石车,石头会先砸在布幔上,有了那数尺距离的缓冲,就不会损坏城墙。 又比如刀车,就是一面可以活动的,布满尖刀的巨大木板,万一城门被攻破,就可以把这东西推到破口处,因为有利刃,敌人很难靠近,可是相反,己方的人却可以躲在刀车之后,通过上面事先开好的小口,用长枪等兵器对对方进行攻击。使用这种东西,明显比只用石块等物塞堵要好的多。 程知节早已下令,让城头上众人正常值守,不许表现出任何慌张的样子,可是在外面看不到地方,每个人都紧张又忙碌地像是上紧了弦的发条。 凤无忧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一个,她站在城墙上看着众人来来去去,感觉就像是在补一堂古代攻防实战课,她不停地默看默记着,要把现在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消化吸收,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眼看着城头上布置的七七八八,她衡量了一番之后,往程知节走去。 “王妃……”程知节忙得满头大汗,看到凤无忧过来还是不敢怠慢。 “程将军,恕我直言,就算有了这番布置,只怕,我们今天还是拦不住北凉人。”凤无忧冷静到近乎冷酷地说道。 北凉人以有心算无心,原本,他们是必输的局面,现在虽然极力准备了一些,可是一来石壁已热,城墙受损几乎成为定局,二来北凉大军数量不明,至少五万人,那究竟有多少?八万?十万?还是更多? 檀州城墙受损在先,人数又只有对方的几分之一,必须要预见到关卡失守的可能性,这种时候,盲目乐观是没有用的。 程知节先是一怔,随即便咬牙道:“王妃说的是。” 的确,他们先机已失,现在再怎么准备,也只不过是多坚持片刻,输得不那么难看而已。 “但请王妃放心,我檀州萧家军就算是输,也会战至最后一兵卒,绝不会给王爷丢脸!” “不是丢不丢……”凤无忧正想说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可程知节提到萧惊澜却让她脑中猛地灵光一闪。 一道白光如闪电般闪过,仿佛一根引线,将所有的碎片都串连起来。 她明白了!她终于想到这一个个连环扣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扣是什么了。 战败! 那些人要的,就是檀州萧家军这一次无可辩解的大败! 这个阴谋必然从很久之前就开始酝酿。 先是克扣檀州的补给,而且一步步地变本加厉,直到引得檀州军主将不得不亲自前去交涉。但主将魏永铭只要一到义阳,就会立刻被扣押起来。无论他带去多少兵马,都会被形容成:大军逼境,意图谋反。 然后,再让马匪扮成萧家军的样子洗劫檀州村落,离义阳近的杀,离义阳的远的抢,这样做,一方面会让百姓自发往义阳方向逃难,同时扩散出萧家军无恶不做的消息,佐证萧家军谋反的的传言,另一方面,又不会引起仙子关萧家军大营的注意,让他们以为只是寻常的马匪抢劫,只需加派人手巡逻就行。自然,想要让他们需要的消息准确无误的传播,那些人一定会出动人马封锁信息渠道,好将这一套欺东瞒西做的更彻底。 到了这个时候,萧家军粮饷短缺,人员在长期的补给不足之下虚弱疲惫,同时名声也败坏到底,无法从百姓中得到任何支持。 此时,只需要最后一击,那就是……一场大败! 只要这一战败了,北凉人从檀州入关,大肆烧杀抢掠一番,那么李德敏就会立刻上书皇帝,诬陷萧家军心怀不满,勾结北凉,举兵造反! 到时,就算檀州萧家军真的战至不剩一兵一卒,也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血战和忠义,天下人口中流传的,只会是他们开关放敌,通谋叛国。 而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秦王身为西秦开国皇帝亲口封赐的一字并肩王,铁帽子世代流传,几乎没有什么罪能波及秦王府,可这些罪名里,却绝不包括谋反!一旦檀州军战败,舆论已成,京城中的萧惊澜又会面临什么处境? 一股冷意顺着凤无忧的脊背一路上爬,这般大冷的天气里,她竟出了一额头的冷汗。 这些人,好狠,好毒。 这个阴谋针对的根本不是檀州一万二千将士,甚至不是秦王府和萧惊澜,而是整整二十万萧家军! 能定下这个阴谋的人也绝不是什么李德敏和沈成大,而是:皇帝! 皇帝要把萧家军这颗眼中钉,彻彻底底地拔除!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和北凉人勾结!否则,要如何解释仙子关外虎视眈眈的数万大军? “王妃……”凤无忧把他叫过来却又不说话,而且还出了那么多汗,程知节忍不住叫了她一句。 “不能输!”凤无忧猛地抓住程知节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让程知节这个莽汉子都觉得腕骨生疼。 “程将军,这一仗,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第132章 阴毒,她可以创造历史 第132章 阴毒,她可以创造历史 此时,凤无忧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她想着,如果城墙实在守不住,那就巷战,若是巷战也守不住,那就撤退,不管怎么说,总是人命为重。只要撤退的时候做好百姓的功作,坚壁清野,那就算北凉人打进来了也没有什么。 可是现在,她却完全不再这么想。 她必须要守,而且必须要守住。 仙子关关墙就是她的最后一条底线,绝不能让一个北凉人越过。因为,哪怕北凉人只是踏入仙子关一步,在那些秃鹫般盯着萧家军的人眼中,都会成为萧家军通谋叛国最有力的证据! “程将军,我需要你帮我一个房间帮,帮我准备大量的硫磺、硝石、木炭,还要碎铁,碎瓷,缝衣针,但凡细小尖锐之物,越多越好。再把全城的粪车都集中起来,从现在开始煮金汁,给我拨五百人,让他们把所有箭矢,一律拿到金汁里浸过……” 凤无忧快速地说着,她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想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些要求东一句西一句,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但凤无忧说的十分凝重,程知节也就不敢有丝毫怠慢,哪怕他根本不明白凤无忧要做什么,可凤无忧今天的表现已经足以赢得他的信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吩咐属下去准备。 凤无忧不再停留在城墙上,带着聂铮赶到按她要求布置的小院里。 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三种颜色的粉末,正是凤无忧要求的硫磺硝石木炭。另有一筐筐的杂物,则是凤无忧要求的那些细小尖锐之物。 看着那些东西,凤无忧心头涌过一丝挣扎,这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她这样做其实是干扰了历史的进程。 可,如今她本来就在历史中,谁又能说,她就不能创造历史呢? 走进房间,里面整整齐齐站着三十个虽然衣着各异,可却都神完气足,气息内敛的人。 这些人,一看就是高手。 “参见王妃!”一见凤无忧,他们就齐齐下拜。 聂铮轻声道:“王妃,这便是属下现在能召集到的云卫所有人,有些是跟着属下从京城来的,有些则是本地的,对于他们,王妃可以完全信任。” 这本是萧惊澜暗中的力量,绝不该暴露于人前,可是此时生死攸关,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更何况他离开京城时王爷交代过,只要事涉王妃安危,便不惜任何代价。 凤无忧让他们起身,也不和他们客套,只是大步走到桌前。 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她沉声道:“叫你们来,是要你们帮忙做一样东西,只有心态够冷静,手也够稳的人才能做到。等一下我会做一遍示范,你们必须把桌上的东西按照我所示范的比例和顺序放在小罐中,一丝一毫也不能出错,你们可做得到?” 那些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昂首挺胸地看着凤无忧。 他们能入选云卫,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实力,无论是眼力还是手上功夫的沉稳,都是第一流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高手,但等一下我示范的时候,你们还是必须睁大眼睛,因为,只要弄错一点,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死,一个也逃不掉。” 这句话说出,这些人马总算有了点波动,他们极快地交流一个眼神,似乎每个人都在问:有没有那么夸张。 “如果不信,可以试试。”凤无忧淡声道:“不过要等我走了再试,因为我不想和你们一起死。” 凤无忧不再多话,手中快速地动作起来,一边混合材料,一边在口中讲解着比例和顺序。 桌子上的东西远不止硫磺硝石木炭这三样,还包括那些细小尖锐之物,在所有东西旁边则放着一排只有巴掌大小的瓷罐,凤无忧正是把这些东西小心地放在瓷罐里。 当她装好一个瓷罐,又小心地封住口之后,就抬头看着这三十人:“两天时间,我要你们每人都组装出三十个瓷罐,然后运到城墙上。切记,运输之时以棉布彼此隔开,不可倒置,不可碰撞,听明白了吗?” 房间中的云卫们彼此面面相觑,这样东西的做法并不难,可……这到底是什么? 不过是些粉末的混合罢了,竟然这么小心,还特地找了他们这些高手来做。 让他们做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凤无忧观察向来仔细,自然看得出他们的情绪,但她却无意多做说明。 说到底,她自己对这样东西也十分忌惮,根本不想大规模在这个时代使用,所以才会让聂铮叫云卫的人来配制,只希望,这样东西的配方能尽可能地被控制住。 凤无忧离开之后,聂铮吩咐了几句也跟着离开,云卫的人虽然好奇,可他们更注重命令,更何况凤无忧明确说了,这样东西会关系到守城的成败,他们自然更不敢掉以轻心。 离开小院,又到了粪车集中的地方,一股难闻至极的味道立刻传来,聂铮皱眉道:“王妃,要不别去了吧。” 以凤无忧身份之尊,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可凤无忧恍若未闻,此次守城的关系实在太重大,她不得不对每一个细节都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用心。 在浸润箭矢的地方巡查了一遍,确认那些人真的有按照她的吩咐把箭头都在金汁中浸过,凤无忧这才离开。 “王妃,这样浸一下有什么用吗?”聂铮发现和凤无忧接触地越多,他就越不了解凤无忧,似乎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点子,而从目前看来,那些点子每一个都很有效。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凤无忧依然没有解答。 事实上,这个法子比火药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称得上阴毒两个字,若不是皇帝的计策太狠,若不是为了萧惊澜和二十万萧家军的安危,凤无忧绝不会用这个方法。 但现在……敌我悬殊,她不得不如此。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大风骤至,气温仿佛在一瞬之间就降低了十几度,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在凤无忧的颊上,她抬头望去,就见暗蓝色的天空上,竟然飘起了指甲大小的雪花。 “去城墙!”心头倏地一紧,凤无忧大步往城墙走去。 刚刚走到城下,只听喀啦喀啦…… 一阵让人牙酸的细密响声之后,猛地传来什么东西轰然滚落的声音。 “不好了,快来人,城墙倒了!” 城头上传来惊慌失措地大叫声,聂铮听得怒目圆睁,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生怕对面的敌人不知道吗?竟这么大声的喊出来,简直不配做萧家军。 “我去杀了那些蠢货。”聂铮冷冷说道,但还没动身就被凤无忧按住。 “毅王在上面,再等一等!”城头上的防务全都交给了慕容毅,凤无忧不信他会这么没用,连几个士兵都控制不住。 城外猛然响起喊杀声,北凉人操着草原特有粗旷声音疯狂地吼叫着,就算听不懂,也能感觉得到里面蓬勃的杀气。 他们等了一整天,就是在等这个时候。哲布牧主说天神护佑北凉,西秦人的城墙今天夜里会自己裂掉,他们本来不信,可现在看来,哲布牧主果然是对的! 得到天神庇佑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他们的人数足足是西秦人的十倍。 北凉士兵狂吼着冲上来,很快就冲到城墙跟前。 “毅王!”程知节焦急地大叫。 “等!”慕容毅头也不回,只是冷冷地盯着下方如潮水般的军队。 人涌过来得更多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向着损毁的地方攀爬。 慕容毅在心头默默计算着人数,觉得差不多了,才猛喝一声:“起!” 通向关前的道路原本平坦一片,可是随着慕容毅的一声起,忽然之间由地面翻起一排尖利的木桩,跑到附近的人躲闪不及,立时就被穿了个透心凉。 与此同时,本来好好的地面纷纷下陷,短短的一段道路竟然出现了七个陷坑,每个都足有五米多宽,长度更是横跨整条道路。 北凉每隔几日就来挑衅一番,早习惯了这路上什么也没有,此时突然出现陷坑,他们毫无准备之下纷纷掉了下去,瞬间,只听一声声凄惨哀嚎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既然挖了陷坑,又怎么会不放东西,尖锐的鹿角木早已遍布坑底,只要掉下去,就休想活着出来。 变故突如其来,已经跑到城墙下的北凉人都傻了,他们身后多了那些大坑,就相当于把他们的后路都堵死,他们现在除了向前攻城之外,别无出路。 可是,他们只有这么一点人,才不过两三千人…… “弟兄们,草原男儿只向前不后退,上!”跟过来的将领知道此时士气万万不能泄,大声嘶吼着为自己的士兵打气,又将长刀一挥,第一个冲了上去。 眼前的城墙已经损毁,而后面的大军足有十万人,填上那些陷坑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只要奋力攻城,等到大部队一到,自然有活命的机会。 他想得很好,可城墙上的慕容毅却是冷然一笑,喝道:“动手!” 第133章 守城,准备了一份大礼 第133章 守城,准备了一份大礼 轰的一声,一大堆的石料被倒损毁的城墙边上,瞬间将缺口堵住,城墙之上箭如雨下,狠狠往陷坑的地方射去。 这陷坑挖得巧妙至极,即使是最远的一个,也恰好在一箭射程范围之内,只要北凉人到达陷坑边上,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先堵上漏洞,再挡住追兵,慕容毅看着城墙下的这些人,一挥手下令:“放!” 足有三米长一臂粗,四周布满铁刺的擂木从城墙滚滚而下,摧枯拉朽一般把正在往上攀爬的北凉士兵给卷了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奈何木,狼牙拍,一个接一个,密不透风地向他们袭来,至于箭矢更不用说,几乎可用密如急雨来形容。 只不过片刻之后,城墙之下就是伏尸一片,几乎找不到一个活着的人。 而此时,北凉人的后续部队才填到第三个陷坑,每个陷坑边上,都丢下了一堆尸体。 看到这一幕,聂铮总算明白,原来方才城墙上叫的那几声,是在诱敌。 原本北凉人利用降温算计他们,是以有心算无心,可万没想到他们的阴谋被凤无忧和慕容毅看穿,现在反而被算计回去。 而这一次失策的代价,就是城墙下这三千具北凉士兵尸体。 一阵鸣金声响起,北凉人撤兵了。 人已死尽,他们就算冲过去也没有意义,而且前方道路尽是阻碍,他们在这个时候硬冲,只会死更多人而已。 战事告一段落,慕容毅示意程知节将可回收的擂木和狼牙拍等器具用绞车收上来,凤无忧则趁机上城,走到慕容毅身边。 “无忧……”慕容毅看到她,叫了一声。 “我来给你换箭矢。”凤无忧抬手示意了一下,聂铮立刻吩咐人把用金汁浸过的箭搬了上来。 一股难闻的味道传来,慕容毅皱了皱眉头。 “这上面涂了什么?”慕容毅首先想到的是药物,可是什么药物能这么臭? “你别问了。”凤无忧道,她不是不想说,而是怕说了之后,他们就不用了。 其实这些箭只是箭头上浸了一些金汁,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干净。 凤无忧这么说,慕容毅也就当真不问了。 此时程知节过来问慕容毅可还有什么安排,方才那一仗打得太漂亮了,杀了北京近三千人,可是他们却一点损伤都没有,只有区区几个士兵因为运气不好被流矢擦伤,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都是同样的守城器械,程知节自问自己也会用,但想要用的这么精密又这么连环相扣,却绝对做不到。由此也可见慕容毅名将之名,绝非平白得来。 “方才不过是侥幸,现在北凉人已经知道我们有准备,接下来的仗,不会再这么轻松。”慕容毅神情严肃却并不凝重,只是一派沉稳端凝,他吩咐道:“让人把擂木坠石等物准备好,其他人原地休息,我们面临的,是一场苦战。” 闻言,程知节也从兴奋中冷静下来,他为将多年,自然知道这些事情应该怎么去办,立刻转身布置下去。 凤无忧往前面站了站,遥遥看向远处北凉的方向。 只见,目力所及,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人马,此时那些人马正在飞快地调动着,人群来回奔走,远远望去,仿佛一道一道的波纹。 忽然之间,一声苍凉号角声响起,慕容毅面色一变,凝神道:“他们要进攻了!” 战事,再一次拉开序幕。 这一次,北凉人明显谨慎了许多,他们形成阵列,由盾兵在前方保护,弓箭手两边分散牵引城墙上的攻击,工步兵则在中间,在各方的掩护下快速地填埋清除地上的陷坑和障碍。 程知节虽然指挥着人尽力破坏,可是效果并不明显。 很快,前往城墙的道路就被肃清,又是一声号角响起,清障的人向两边散开,而之后的精锐士兵则狂吼着,带着云梯攻城木等物,埋头往城墙冲来。 这是一场扎扎实实的攻城战,两边谁都无法取巧。 城上的箭矢如雨飞下,擂木,坠石,乃至于沸水,滚油,更是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泼。 而城下的人推着攻城车,抬着云梯,一波死尽一波又顶上来,红了眼的要攻上城墙。 两天,整整两天,檀州萧家军足足打退了对方三十七次进攻。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北凉人就会冲锋一次。 他们人多,有足够的时间轮换休息,而萧家军却只有一万二千人,这两天两夜,他们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合眼。 若不是仙子关地势狭窄,限制了北凉人每次进攻的兵力,只怕现在,北凉人早就已冲进城墙。 但饶是如此,萧家军也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滚石擂木这些东西早就已经用尽,水倒是还有,却根本没有柴禾来烧。 箭矢所剩无几,抓枪,拐突枪这些守城利器也折损的七七八八。 除去两侧山壁处的城墙,正面的城墙也被他们打破了好几个缺口,甚至,在这之前的两次进攻中,北凉人已经攻了上来,只是萧家军凭着一口血气,还有慕容毅的身先士卒,才硬是将他们打了下去。 城墙之上一片静悄悄,所有人都缩在女墙后面,抓紧一切时间回复着体力。 他们闭着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都用来咬下冷冰冰硬绑绑的干粮,然后用力咀嚼。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也许下一次攻城,就是最后一次了。 但萧家军,宁死不降。 凤无忧这两日时常上城墙来看一看,但更多的却是在城内。 原本的后勤和城中防务被她全权接手,这两日也多亏了她,各种守城需要的物资才能源源不断地运上城头,没有短过一分一毫。 为了补充滚石擂木,她甚至下令将城中的房屋都拆了,将百姓全部迁到县衙,寺庙这些比较大的地方去御寒。 她知道必然有百姓在骂她,但她不在乎。 和萧惊澜还有二十万萧家军的性命相比,这一点辱骂算得了什么? 此时她再次来到城头,一眼就看到慕容毅。 慕容毅还是穿着那件西秦普通士兵的军服,但早已破破烂烂,到处都是鲜血和火灼的痕迹。 他的面色被冻得发青,嘴唇更是干裂到发白,甚至绽出了血口。 “你来了。”一开口,声音哑得仿佛是被砂纸磨过。 萧家军能守到现在,多亏了有他,早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北凉人差一点就要登上城墙,全是慕容毅指挥若定临危不断,才一次又一次地转危为安。 看到凤无忧,他笑了一下,道:“上面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快点下去吧。” 风雪之中,他这笑竟说不出的好看。 不像在安陵城的时候,他面上总是有一丝忍耐,总是有几分不得已,现如今的慕容毅,笑便是笑,怒便是怒,明烈爽朗。 “我们是不是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凤无忧问道。 慕容毅微微沉吟,然后笑道:“还没到那时候,本将怎么知道撑不撑得住。撑不住,也要到真撑不住的时候才知道。” 先前北凉人攻上来的时候,不是也有许多人觉得撑不住了吗?可最后,还不是又把他们赶下去了。 凤无忧也忍不住一笑,慕容毅果然是最像她前世那些战友们的,这样的对话,听着真舒服,真快意。 “我们不会撑不住的。”凤无忧招招手,从聂铮手中小心地拿过一个小罐子,道:“我给北凉人准备了一份大礼。” 能让凤无忧这么说的绝不会是简单的东西,慕容毅正要问,忽然一声号角呜呜响起。 这两天,城上的人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号角声,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声音刚响,不论原本是在做什么,哪怕是睡着了,也猛地一个翻身一跃而起,然后用最快速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慕容毅也立刻跃到女墙旁边,往远处看了一眼,转头道:“无忧,上面危险,你先下去吧。” 凤无忧摇了摇头:“这一次,我和你们一起守城!” 慕容毅还想要说什么,北凉人的大军却已经逼到近前,他顾不上再说,立刻举起刀剑,大声地下达着布防命令。 凤无忧没有打扰他,只是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云卫的三十个人都已到齐。 其中二十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小小的罐子,在他们身边,还有许多这样的小罐子密密麻麻地摆着,由剩下的十名云卫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碰触。 战役又一次开始,这一次,北凉人准备地比之前还要充分,他们躲在攻城车的牛皮之下,很快就到了近前,推动着攻城车狠狠地撞击着城门。 两边城墙处也有无论拿着云梯和勾索,不要命一样往上爬,哪怕城上的萧家军用弓箭和拐突枪把人或射或刺挑下去,也自有后面的跟上。 两天的惨烈战斗,萧家军至少减员了一半,防守早已不像之前那般严密,很快,竟真的有两三处缺口上的北凉人,马上就要爬上城头。 第134章 威力,西秦人用毒 第134章 威力,西秦人用毒 凤无忧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道:“聂铮,准备火箭!” “是!”聂铮抽出一根前面带着引燃物的箭,在火把上一晃,火焰轰地燃起,而凤无忧也拿起一个罐子,用力丢下城墙。 几乎就在凤无忧丢出的瞬间,聂铮的火箭紧追而至。 在落到城墙一半的时候,火箭追上罐子,精铁的箭簇击在瓦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音,紧接着轰地一声,罐子中爆出巨大的冲力,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散射开来。 炸药的冲击力本身就已经够惊人,好些北凉人都被冲地从云梯上掉下去,而随着爆炸射出来的,还各种各样的铁钉,碎瓷,缝衣针等等。 这些东西也许不至于致人死命,可是辐射的范围之广,却远非擂木滚石之类的东西可比。 “无忧,那是什么?”慕容毅冲到凤无忧身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这件武器的威力,实在太可怕了。 其实,如果只是爆炸的话,这种简单的黑火药并没有多少杀伤力,所以凤无忧才会在里面加入那么多东西。但即使如此,她也不会把配方说出去,人在某些方面的天分是惊人的,只要知道了基本配方,那么想要改良就是件太简单的事情。从火药到原子弹,只用了区区百年不是吗? 她把这样东西带来古代已经是不对,绝不会任由它扩散。 “小东西罢了,有了这个,我们至少可以再守一天,北凉人还没退,先去守城吧。”凤无忧抽出自己的手,再次喝道:“放!” 在她身后待命的云卫众人也被这个小罐子的威力吓坏了,凤无忧先前说过配制这罐子绝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他们谁都活不了,他们还以为是危言耸听,现在才知她说的都是真的。 幸好他们早就养成了听从命令的习惯,否则的话,这后果,还真难说。 听到凤无忧发出的号令,他们分成两拨齐齐出手,一拔人向外投掷罐子,另一拨人则射出火箭。 倾刻之间,又有四五十个罐子被投掷出去,这四五十个罐子并非全都炸开,而是有大概十个左右没有反应,但就算如此,原本密密麻麻攀爬在云梯上的北凉人,也几乎都被赶了下去。 原本以为这一次必然守不住了,可没有想到柳暗花明,不仅守住,还又给了北凉人一个迎头痛击。 一时之间,城墙上充满雀跃的气氛,萧家军的士气全都被提了起来。 程知节也跑到凤无忧身边,兴奋地问道:“王妃,你刚才扔出去的东西是什么?吓了我一跳!你有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这话听着像是埋怨,但其实,只是太兴奋了。 有这样东西,仙子关还愁守不住吗? 可凤无忧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这东西没有这么好制作,而且制作的过程非常危险,只要稍有不慎,死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程知节原本想要去拿一个看看,闻言立刻缩回了手。 凤无忧继续道:“他们三十人整整制作了三天,也不过才做出九百二十个,而且这九百二十个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发挥作用,至少有十分之一都是哑的。” 换言之,这样东西既不稳定,又很危险,根本无法大规模使用。 慕容毅听到这些话,眉头总算松开了两分。 无论他有多不想和萧惊澜为敌,都不能百分百排除朝廷和萧家军对立的可能,万一有一天真的两军对垒,而萧家军又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器,那朝廷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凤无忧根本不想推广火药,所以故意说的很危险,无意中却宽了慕容毅的心。 “你剩下的这些罐子,还能打退他们的几次进攻?”北凉人虽然这次退了,但只是被凤无忧的古怪兵器弄得出其不意罢了。 慕容毅看得出来,这个罐子的杀伤力不算特别大,就算那些碎瓷片射入北凉士兵的身体,但只要不是要害,就只是轻伤,对他们的影响并不算特别严重。 一旦北凉人调整过来,肯定还会再次进攻。 “保守估计,三到四次。”凤无忧说道。 城墙这么大的面积,就算每个垛口只投一两个,也要用掉两百多个。 “三到四次,最多不过半天而已。”慕容毅望向凤无忧:“你刚才说还能再守一天。” 凤无忧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难道她还有别的方法没有用出来? 凤无忧脸上难得现出几分不忍之色,轻声道:“算算日子,也该到时间了。” …… 北凉军营。 “你说什么?伤势治不好?”牧主哲布一把抓起下跪之人的衣领:“怎么会治不好!又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势,不过是个小小擦伤而已!北凉的男人们摔断了腿都能继续骑马,这么一点小伤,你告诉本牧主他们不能上战场?” “牧主,牧主你听我说,勇士们并不只是被箭射中,狡猾的西秦人在箭上抹了毒!” “胡说八道!外面躺倒的不是一个两个,是几千上万个,西秦人不种麦子全都改种毒草了吗?他们哪来这么多的毒?” “牧主,属下说的是真的,牧主不信可以随属下去看看,勇士们的伤口用药之后不仅不愈合,反而化脓腐烂,然后又高热昏迷,这不是毒,还能是什么?” 刚受伤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甚至许多人都能继续作战,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日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几个身体比较弱的,在剧烈的抽搐呕吐痉挛之后,已经一命呜呼。 他在军中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的毒,就算把伤口的肉剜掉都不行,该化脓还是继续化脓,该腐烂也还是继续腐烂,他们除了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攻城已经攻了近四十轮,受伤的人不知有多少,据他保守估计,十万大军之中,至少有两万人都受了伤。有一部分人的伤势还没有出现恶化,但……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仗打完之后,这十万北凉勇士到底还能剩下多少,他想都不敢想。 哲布面色铁青,西秦人也太狠了,他们的人受伤就只是受伤,还能继续打仗,可是自己这边的人,只要受个轻伤就和死人无异,这种仗,还怎么打? “牧主大人,我们还要继续攻城吗?”一个小的部落酋领问道。 哲布咬着牙,快步在帐篷里走了几个来回,停下之时厉声道:“攻!这仙子关,本牧主非要攻下来不可!” 他现在已经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若是现在停下,那之前死的人就全都白死了。唯有他攻下仙子关,抢光里面的东西,杀光里面的人,才能弥补一些损失,对外面也才能有个说法。 攻城,再次开始。 萧家军戮战三天,早已筋疲力尽,全是凭一口气在支撑着,死死地守住城墙。 而每当他们快要守不住的时候,凤无忧就会命云卫将火药罐子投掷出去,借由爆炸和里面的杂物进行杀伤,逼退北凉人。 金汁浸过的箭矢所造成的杀伤力开始在北凉人的阵营中显现出影响,虽然哲布命人严守此事不得泄露,可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士兵们还是知道了。 一种恐慌的情绪开始在他们中间蔓延,甚至开始传言,西秦人的兵器上有一种厉害至极的剧毒,沾之必死,而且死状极惨。 北凉人的士气受到了很大影响,攻城时也没有那么悍勇了,每个人都留意着身边,生怕被西秦的兵器所伤。 当又一次打退北凉人的进攻,凤无忧靠在城墙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想起一张俊美贵气的脸。 看来,人真是不能立g啊,她出京之前曾对自己说,只要这次平安回去,就会把心里话全都告诉萧惊澜。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还能活着回去吗? …… 郴州,白鹿关。 白鹿关因为突出于西秦地图,位置远比仙子关要远,而且因为天气骤然变冷,他们行进的速度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一直到第二天夜里,才堪堪抵达关下。 将军大帐里,萧惊澜高坐首位,燕伯站在他的身后,其他将领分两列坐在下首。 “王爷,末将不赞成!”坐于左侧首位的是一个中等身材,十分壮实的彪悍男子,他也是白鹿关的主将,名叫郑克保。 “照王爷所说,北凉大军到达仙子关至少也有两日,仙子关只有一万二千守军,守不守得住且不说,就是他们守住了,从我这白鹿关出去,到达仙子关也还要一日时间,更何况,我这白鹿关也不过三万人,如何对付得了十万大军,去了,岂不是送死吗?” 郑克保发话,底下不少将领都纷纷赞成,虽未说话,却也不住地点着头。 萧惊澜一眼望下去,座下的将领,竟有大半都不认得。 “你在质疑本王的决定?”萧惊澜神情不动,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 郴州和蓟塘威远离得近,这些人,是不是也被程璜手下那些孬兵影响了? 仗还未打,就先算输赢。 “末将不敢。”郑克保在座位上欠了欠身,道:“末将只是为了麾下儿郎着想。仙子关的萧家军是人命,我白鹿关的儿郎也是人命!” 第135章 伯举,娶了什么样的女人 第135章 伯举,娶了什么样的女人 大概是萧惊澜的沉默助涨了他的气焰,郑克保这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 目光,挑衅地往萧惊澜看过去,他和萧惊澜并不熟悉,甚至主将的位置也是在前任主将战死之后才升上来的,对萧惊澜这位天才少帅,他只听说过,可从未见过。 等他坐到主将位置的时候,萧惊澜早已重伤闭府,对萧家军的指挥和控制仅限于每年仅有的几次书信,是以,他对萧惊澜并没有什么服气又或者尊崇的感觉。 在他看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尔尔,之所以有那么厉害的名声,还不是因为他是老秦王的儿子,出身好,所以所有人都捧着他。 至于那些真刀真枪的拼杀,再怎么比,也不可能比过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 毕竟,萧惊澜实在太年轻了。 听闻萧惊澜一直在京城养伤,突然出现在关城之下的时候,虽说吓了他一跳,可现在回过神来,郑克保却并没有把萧惊澜太放在眼中。 一个已经六年不曾入营的主帅,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更何况……他的腿…… 郑克保可听说萧惊澜是个残废,没想到居然能自己走,但在他看来,恐怕这只是硬撑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 “你的白鹿关?”萧惊澜忽地说了一句。 郑克保一听,顿时知道自己失言,虽然他的确是把白鹿关和这里的三万萧家军看成是自己的私有之物,可是当着萧惊澜的面说出来总是不好。 他急忙道:“王……” 一个字刚刚出口,忽然一道人影闪至身前,啪的一声,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可不是后宫内斗里轻飘飘的那种,而是像一把铁蒲扇一样,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郑克保直接被从椅子上扇下去,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住,他抬起头怒声道:“王爷,我敬你是王爷,你就是这样放纵家奴殴打带兵将领的!” 燕伯站在郑克保原本坐着的椅子旁边,目光忽然在他的披风上看到一样东西,皱了皱眉毛说道:“你是燕云十八骑?排行第几?” 闻言,郑克保虽怒,可竟也不禁起了几丝自豪之色,挺起胸膛道:“本将排名第九,你这大胆奴才,若是现在向本将道歉,本将看在王爷的份上,只剁你一只手!” 看在萧惊澜的份上,还要剁燕伯的一只手,这哪里是给面子,分明就是打萧惊澜的脸。 燕伯向萧惊澜行了个礼,道:“王爷,老奴有些手痒,请王爷准许老奴和这位第九骑切磋一下。” 萧惊澜没出声,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你要和本将切磋?”郑克保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已经连头发都花白了,自己这一拳下去,还不直接把他打散架。 正想要拒绝,就听燕伯道:“燕云十八骑是萧家军中最勇猛的将士才能获得的名号,永不能拒绝萧家军之人的挑战,郑将军该不会想拒绝老朽吧?莫非是不敢?” 燕云十八骑原本是萧惊澜的爷爷跟着西秦开国皇帝打天下之时,跟在他身边的十八名侍卫,个个都以勇武出名。在征战过程中,这十八人或死或伤,到了西秦立国,已经只剩下六人。 萧惊澜的爷爷为了纪念他们,就在萧惊军中进行了一场擂台赛,取出最为勇猛的十八名,命名为燕云十八骑。 每过三年,这个擂台赛就会重新举办一次,燕云十八骑的人员也一直是流动的,但无论有没有被淘汰,只要曾经入选过燕云十八骑,就是萧家军值得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而现任的燕云十八骑,更是可以在衣服上添加一只马踏飞燕刺绣,以示自己的荣誉。 燕伯正是看到了郑克保衣衫上的马踏飞燕刺绣,才说出要和他比试的话。 “笑话!本将有何不敢!比就比!” 郑克保从地上爬起来,怒声道:“走吧,现在就去演武场!” “不必,在这里就行。”燕伯把一手背在背后,道:“老朽不欺负你,让你一只手。” 毫不掩饰的轻视。 郑克保恼羞成怒,就是再好的脾气被这样小瞧也要被激怒,更何况郑克保的脾气根本算不上好,他怒吼道:“不用你让!” 说着,一躬身子,狠狠地扑了上去。 他虽然态度傲慢,但身手却着实不错,满帐将领都同情地看着燕伯,仿佛已经能预料到他接下来的下场。 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三招,郑克保就如一只破麻袋似的,被燕伯狠狠摔在地下。 “如今的燕云十八骑,已经这么没用了吗?”燕伯摇着头,全是不满。 满帐的人都盯着他,他竟然真的把燕云十八骑排名第九的郑克保给打败了,让了一只手,而且,只用三招。 萧惊澜身侧的一名燕卫此时出声说道:“你们可曾听说过,有一位燕首,连续七届十八骑比赛不败,被先王爷亲赐伯字,永为十八骑之首?” 什么? 郑克保惊诧地瞪着燕伯,这个瘦瘦弱弱的老人,竟然…… “老夫燕举,得先王爷抬爱,亲赐伯字,现名,燕伯举。”燕伯笑眯眯说道。 他这六年来一直在秦王府当着管家,众人都叫他一声燕伯,可有谁知道,这个伯字,并非是对年纪的尊称,而是因为,他是燕云十八骑之首。 “老朽不该欺负你们这些后辈,起来吧。”燕伯走到郑克保身边,把他拉起来,郑克保被燕伯的力道带得不得不站起来,就在出于惯性往燕伯那边靠了一下的时候,只听燕伯淡声道:“我打不过王爷。” 郑克保身子狠狠一僵,不可置信地望向萧惊澜。 燕伯身为十八骑之首,没必要对他撒谎。可萧惊澜不是双腿俱残,病重六年,这样一个人,武功竟还在燕伯之上?他究竟是怎么练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天才二字? 萧惊澜淡静地坐在骑子上,渊渟岳峙,哪怕是保持沉默,都有一股让人不得不低头的强大气势。 只是,他之前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没看出来。 “王爷……”郑克保艰涩地叫道。 “你不配为萧家军。”萧惊澜终于发话,冷冷地说道。 他站起身,目光锋锐地扫过在坐将领,声音如凛冬寒霜:“萧家军只问道义,不问胜败,道之所在,虽粉身碎骨吾往矣。萧家军亲如手足,密如兄弟,纵刀山火海,亦绝不抛弃同伴。这两点,你们哪一点做得到?” 由始至终,他一直坐在椅子上,也没有怎么说话,但此时只不过两句话,就让在座之间羞惭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家军堕落至此,本王之过,但从今日起,本王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萧家军,也会让你们知道,萧家军究竟是凭什么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末将……愿遵王爷指挥!”到了此时,郑克保哪还有半分不服,单膝下跪,双手交叠,一个军礼扎下。 主将都跪下了,其他的将领自然也纷纷跪下。 “把人抓出来。”萧惊澜吩咐。 随身的燕卫立刻走到将军之中,不由分说提了几个人出来。 “王爷,为何抓我……” “王爷,末将犯了何错……” 他们还在叫嚷着,可萧惊澜只是轻启唇瓣说道:“杀!” 寒光闪过,那几人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尸横当场。 郑克保震惊地看着萧惊澜,燕伯已出声解释道:“这几人是程璜派到萧家军中的奸细,在萧家军中为害已久,郑将军不防想想,每次动摇军心,畏缩不前的,是否是这几人?” 郑克保只略略一想,立刻就变了面色。 他安逸得太久,逍遥的太久,竟连奸细到了自己身边都不知道。 而反之,萧惊澜虽然人在京城,却将千里之外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动手之利落,拿人之精准,都高效到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地步。 到了此时,郑克保终于相信,军中那些关于萧惊澜的传言,从来都没有半分夸大,只有不足。 萧惊澜看他一眼,冷声道:“萧家军不养无用之人,你能不能胜任这个将军之位,就由你自己证明给本王看。传本王军令,点兵,即刻出关!” …… 仙子关的萧家军又坚持了一日,终于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不仅火药罐擂木投石等物用尽,就连箭矢也再不出一根。 如果北凉人再冲上来一次,他们只能等北凉人到了墙头,凭借长枪大刀,和他们硬拼。 而北凉人此时也已经杀红了眼,军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必须拿下仙子关,只有如此,才能从杀戮和抢掠中弥补一些他们受到的损失。 几乎所有人都扑到了城墙上,甚至凤无忧和云卫的三十余人也加入了守城的队伍,一开始凤无忧要上城墙的时候程知节还大吼了一声胡闹,可是当他见到凤无忧的身手之后,他就硬生生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位王妃不仅果敢,机敏,甚至连身手也这么好。 王爷,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第136章 送信,他们回不来了 第136章 送信,他们回不来了 “援兵还没有到吗?”两次攻城的间隙,慕容毅沉声发问。 向周围州郡求授的人早在三天前就派了出去,算时间,今天也差不多该到了,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程知节摇了摇头,面色沉重。 这个一脸络腮胡的汉子,此时连胡子都被血染透了,粘乎乎地揉成一团,他唾了一口含血的唾沫道:“等老子打完这场仗,非把那些报信的小兔崽子剥一层皮。” 闻言,凤无忧抬了抬眼睛,淡声道;“你可能剥不了,我要是没猜错,他们也许回不来了。” 程知节身子一震,慕容毅也望向凤无忧,不明白她此话何意。 凤无忧缓了口气才慢慢道:“除了郴州,不管去哪个州都要经过威远和蓟塘。” 而威远和蓟塘,是太子舅父程璜的地盘。 他们费尽心思才把萧家军逼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救他们。 “不是还有郴州吗?我往郴州足足派了八路人马!”程知节立刻反驳。 这八路人马,至少总有一路能把信送到吧! 凤无忧瞥了他一眼,淡声道:“郴州和蓟塘离得这么近,谁告诉你程璜不会事先在路途中埋伏?你派了八路人马,可从檀州到郴州,又有几条道路?只要守住关卡要道,你派多少人都没用。” 此言一出,程知节的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凤无忧说的没错,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程将军,去想结果是没有意义的,只要这城一日未破,我们就一日未输。坚持下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们在城上难受,难道城下的北凉人就不难受吗? 他们好歹还有城楼可遮风避雨,还有城中的人可以送一口热饭,下面的北凉人却是全体暴露在严寒的空气中,更有金汁导致的伤者一批又一批的倒下和死去。 事到如今,比拼的就是韧性,只要他们能再撑住北凉人的几次攻击,坚持的比北凉人更久,那胜利就是属于他们的。 打破了程知节对援兵的幻想,却不意味着凤无忧会放弃,相反,这更体现了她背水一战的决心。 这话,让程知节也激起了几分血性,他大笑一声,道:“王妃娘娘,我老程打了这么多年仗,没有服过什么人,今日,老程服娘娘你!娘娘说的没错,城一日未破,我们就一日未输!” 说完,大踏步地离开,口中还吼着:“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城头还在我们手里呢,北凉孙子想上来,就给他一泡尿浇下去!” 粗狂的话语,却让凤无忧忍不住一笑,军营之中向来如此,越是这样的话,越能激起士气。 凤无忧的话能激起程知节的血性,却骗不了慕容毅,他盯着凤无忧道:“无忧,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守不住了。” 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判断,不为任何人任何话所影响,正是慕容毅之所以能成为名将的理由。 就算这些士气能够再让他们顶住一两次攻击,可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强弩之末,这是事实。不管是顶住了两次、三次、还是四次,只要北凉人不停攻城,城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我不需要他们守很久,只要他们能守到今日天黑即可。”只有慕容毅在这里,凤无忧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实打算。 她看着慕容毅忽然一笑,道:“大将军,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出城一趟?”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慕容毅一定认为她是疯了,可在凤无忧的口中说出来,他却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你想如何?”他低声问道。 “大将军不是猜到了吗?北凉人坚持到现在也已经快到底线了,而且他们病倒的人越来越多,大营必然极乱,我们带少量人马混进去不是没有可能,若是现在这种时候,那个牧主忽然死了,北凉大军会如何?” 正面作战从来不是凤无忧所擅长的,她出身于特种作战部队,最擅长的,本来就是极端情况下的特殊作战。 一味防守也不是她的作风,她向来主张,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而现在,正是发挥她优势的最好时机。 恐怕北凉人也不会想到,已经几乎被打残了的萧家军,竟还敢主动出击,打他们主帅的主意。 慕容毅深深地看着她,道:“你方才说,比拼韧性,都是假的。” 凤无忧笑了笑,城上的人实在太乏了,她只有这么说,才能给那些人一线胜利希望,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绝望而丧失士气。 事实上若是真的比拼韧性,他们现在还有战力的总共剩下不到四千人,还都是强弩之末,怎么和对面的几万大军比? 更何况北凉人在金汁之下倒下了那么多,北凉的主帅必然也极为暴躁,为了减少损失,接下来的攻城,他很可能会不计代价,哪怕用人命堆,也要攻上仙子关。只有这样,他的士兵才可以不必再死。 “无忧,我们也可以撤离。”慕容毅忽然说道:“趁着北凉人不防备,立刻撤向义阳,到了义阳之后,无论是整顿兵马,坚城固守,又或者主动出击,都比你的法子要好的多,你的法子太冒险了。” 凤无忧目光一闪,慕容毅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可以撤,西秦幅员辽阔,战略纵深极大,他们若是一开始就向义阳撤退,甚至根本不会损失这么多人。 只是……她能撤吗? 仙子关一旦战败,等待着他们的,就是笼罩向萧惊澜和二十万萧家军的巨大阴谋,而事到如今,她不相信慕容毅会想不到这一点。 “无忧,我不会坐视太子一系胡作非为,我会为萧家军据理力争。”慕容毅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的阴谋,根本没有往皇帝身上想。 又或者,他曾经想过,但却故意排除掉这种可能。 凤无忧不想与慕容毅争执主使人到底是谁的事情,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望住慕容毅,目光亮得惊人:“这场仗,我绝不会输!” 每一字,都如钉子,狠狠砸进慕容毅心里。 凤无忧对萧惊澜,竟然情深若此? 他有如刺入骨肉般的疼,又忍不住被她更深的吸引。 忽然慕容毅笑了一下:“好,我就陪你走这一趟!仙子关,也是我大秦的疆土!” 皇权与凤无忧,天平两端,再一次倾向凤无忧。哪怕,是用他的命去陪她冒险。 凤无忧微微一笑,低声喝道:“聂铮,召集云卫!” 天黑之前,北凉人又进行了两次攻城,仙子关的萧家军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可凭着一股意气,竟真的把他们打了下去。 夜幕降临,一队身穿北凉人衣服的人马从关墙上顺着绳索快速滑落。 仙子关的城墙早就被打坏了好几处,墙壁上也都是各种各样的残痕,再加上他们又特意选了黑暗之下,下来之时竟无任何人发现。 “从两侧壁绕道。”凤无忧下了命令。 他们自然不可能顺着攻城的道路直接去北凉大营,那样谁都会知道他们是假的。 但北凉人的大营扎在离仙子关大约十里之处,他们只需要从侧面迂回一下,就能假扮成战败逃生的残兵。 连着凤无忧慕容毅和长孙云尉在内,他们这一行一共二十个人,这也是云卫中剩下的所有还有一战之力的人。慕容毅本来不打算带长孙云尉去,谁知长孙云尉精明得很,发现凤无忧和慕容毅都不在,居然在他们要溜下城的时候堵住了他们,无奈,只得现扒了一个北凉人身上的衣服,让长孙云尉一起来。 长孙云尉的脸黑的要命,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先前在八极村的时候就算了,毕竟人少,也没有这么危险。可现在,她居然要带着二十个人去闯北凉几万人的大营,这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他们怎么出来? 难道凭这些人可以抵挡得住北凉那么多人的围攻吗? 更可气的是,她自己疯就算了,竟然还带着毅王殿下和她一起疯。 可不管他有多不愿意,慕容毅同意,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一起来。 北凉大营门口,一行衣衫破烂的人马哼哼唧唧地走近,守营的人一见,立刻举枪相迎,凶厉地说了几句凤无忧听不懂的话。 不过她并不着急,只是安静地站在队伍里,而聂铮早一步上前,也大声回了几句。 他的北凉语之流利自如,就像是在北凉生活过几十年似的,没有半分破绽。 很快,那北凉守卫就下令打开营门,让他们进来,然后又对着身边的一个同伴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 “他们说现在是晚上,不好叫我们酋领来认人,所以要把我们先带到临时安置点去。”聂铮小声地说道。 北凉是游牧民族,并没有成建制的军队,都是需打仗了,牧主就把下面各部落酋领召集起来,命他们带来人参加。因此即使同在一个军营里,各位人马也是按照酋领所属分散居住,彼此之间并不熟悉。甚至,有些部落之间还可能有仇恨。 这种制度,倒是正好方面了凤无忧。 第137章 斩首,我陪你 第137章 斩首,我陪你 凤无忧点了点头,在带路的北凉士兵吆喝了一声之后,就跟着他往大营里面走去。 此时夜色已深,除去那些有夜间攻城任务的人之外,其他轮换下来的人都在休息,营帐之间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 看到他们,不时有人打招呼,聂铮小声地翻译了一下,也都是问又有人回来了,哪个部落的,伤得重不重这一类的话。 聂铮一边走一边和带路的北凉士兵搭着话,问自己部落扎营的地方换了没有,又问牧主今天有没有发怒,看似全不相关,可三言两语间,便将牧主大帐的位置问了出来。 得到确切方位,聂铮立刻对凤无忧做了一个手势,凤无忧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走到一个僻静处,看着四处无人,凤无忧给聂铮使了个眼色,聂铮会意,上前一把勒住带路士兵的脖子,两手一错,那人顿时无声无息地委顿在地下。 把人拖到一个帐篷后面藏好,凤无忧立刻吩咐道:“按原定计划,甲乙丙丁四组,甲组寻找粮草,乙组寻找攻城器械,丙组寻找军马,有任意一组找到,立刻放响箭示意,其他两组见响箭放火制作混乱,同时向北门集合,不要恋战,听明白了吗?” “明白!”这个计划早在出发之前凤无忧就和他们细细布置过,此时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出发!” 一声令下,其中十五人分成三组,分别掠向不同的方向,凤无忧,慕容毅,聂铮,长孙云尉还有另一个云卫辨别了一下方向,也飞快地奔向牧主大帐所在的北边。 牧主大帐是所有帐子中最为华丽的那一顶,还离得老远就能见到大帐金色的宝塔帐顶和彩色的飘带。 此时哲布还没有睡,正在帐中愤怒地破口大骂。 军营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好几个酋领到他这里来争吵,攻城的时候也不肯听调派,若不是他平日里威压够重,又是王太子的亲舅舅,说不定此时已经弹压不住了。 但就算这样,现在死的这些人都是他这一牧里的人,对他今后的实力也会大大有影响。 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让王太子给他补充大量的人和牛羊才行。 除去脾气暴躁一点,哲布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和西秦人交手过无数次。这一次,他看得出仙子关马上就要支撑不住,所以今天夜里照旧安排了攻城,正想叫主攻酋领进来吩咐几句,忽然外面嗖地一声,传来一声响箭的声音。 哲布出身草原,对这些东西十分敏感,立刻喝问道:“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 一个侍卫匆匆掀帘进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呯呯呯呯……巨大的声响仿佛炸雷一般,剧烈而又密集地响起。 这爆炸声威力十足,哲布甚至觉得脚下的土地都震了几震,差点摔倒。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去给我查!”哲布一把推开来扶他的侍卫,愤怒地吼着。 侍卫连忙应命,还没走出帐篷,就听外面惊恐地大叫:“不好了,西秦人来袭,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叫声尚未落,又是数声炸雷响起,另外一面同样传来慌乱的声音:“惊马了,快,快把马控制住!” 凤无忧他们今日的运气着实不错,不仅找到了粮草,还找到了马厩,只有一组人马运气差点,但也无所谓,他们只随意找了几个帐篷,然后将凤无忧亲自制作的数个加强版火药罐子投掷出去,自然又是一场大乱。 眼见着机不可失,凤无忧几人立刻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快速往牧主大帐靠过去。 大帐外面灯火通明防范很严,若想要直接攻进去,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混账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本牧主的大营!”哲布气得青筋直冒,在他想来,现在西秦人肯定被打到只能窝在城墙后面苟延残喘,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敢出城,甚至到他这里来偷营。 拔出剑大步踏往帐篷,看到外面混乱一片,哲布更怒,大吼道:“瞎叫什么叫?还不快去救火!” 火光之中哲布的身影分外明显,就在他刚刚出了帐篷的瞬间,忽然嗖的一声,一道箭影流光般出现在眼前,直奔向他的要害。 哲布是草原上长大的,自身也是出名的勇士,这点袭击根本不放在眼内,挥剑一劈,就将那箭斩落地下,可后面紧接着又有数枝箭矢接连射来。哲布的亲卫此时也反应过来,纷纷护到他的身前,其中有个身量不算太高的小兵尤其忠心,一边大叫着“牧主小心!”一边拼死扑到他身前,仿佛要用身体为他挡箭。 哲布眼中滑过满意的神色,正想说什么,忽然间腹中一疼,他的神情猛地定住,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可却发不出声音。 凤无忧抬起头,从他腹中拔出刀子,又干净利落地往他脖间一抹,淡声道:“牧主大人,到了黄泉,可要小心!” 鲜血飞溅,凤无忧一击得手立刻后退,同时大声叫道:“不好了,牧主大人被刺客杀了!牧主大人死了!” 她一出声,慕容毅立刻会意,扬声大叫道:“快抓刺客,牧主大人死了!” 只片刻间,哲布已死的事情就被他们嚷的无人不知。 北凉人本就以牧主为首,此时哲布一死,整个军营立刻乱了,人人都像无头苍蝇一般,每一个人都拿着刀剑奔跑着,可却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该做什么。 凤无忧几人根本不做停留,趁着混乱立刻埋头往北边营门跑去。这也是特种作战的一个特点,每次出手都有明确的任务,一击得手,立刻撤离,绝不给敌方包围他们的机会。 只要在事先约定好的地方会合了其他人,再溜出大营,以北凉军营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组织有效的追击。 一路很顺利的到了北营门口,却看到只有两组人马。 “甲组呢?”凤无忧沉声发问。 乙组丙组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 长孙云尉开口道:“甲组负责的是粮草,粮仓历来是军中最重视的地方,看守的人也最多,他们很可能被缠住了。” 不得不说,长孙云尉判断的极为准确,甲组的人虽然找到了粮仓,也顺利地扔出火药罐子,可在撤退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那些看守的人见粮仓被毁,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重罪,为了减轻处罚,一个个都拼死出手,想把他们拦截下来好将功折罪。 “凤无忧,人差不多了,我们赶紧走吧!”虽然甲组还没有回来,但他们做这种事情本来就会有牺牲,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只要再成功撤退,就可以完美落下帷幕。 聂铮和云卫的人都没有说话,虽然陷在里面的是他们兄弟,但他们也知道孰轻孰重。想要在那么多人里面救出他们的兄弟,根本不可能。 凤无忧沉默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大营,心头快速地衡量了一下,就立刻道:“你们先走,我和聂铮回去。” “凤无忧!”慕容毅一把拉住凤无忧。 她是疯了吗?她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现在进去,她还想活着出来吗? 慕容毅有无数个理由,但看到凤无忧坚毅的眼神,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他说出口的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三个字。 “我陪你。” “王爷!”长孙云尉大叫,怒视风无忧:“凤无忧,你疯够了没有!” 凤无忧先是对着慕容毅笑了一下,然后才道:“大营正乱,哲布又死了,里面的人没工夫管我们,现在回去帮一把,未必没有生机。长孙将军,你先出去吧,五里之外山口处等我们,一个时辰不到,你就自行回关。” 凤无忧说完,转头便向里面走。 “王妃,我们也一起去!”云卫们全都动容,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过为了几个暗卫,凤无忧竟肯以王妃之尊亲身冒险。 她真的是闺阁女子么?这份风骨与血性,就是许多男子也没有。 这一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凤无忧根本没有把他们看成是暗卫,而是当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而凤无忧,从不抛弃战友。 凤无忧没反对,他们人数总共才十几个,不多,混在人群里根本不显。 一时之间,只有长孙云尉站在原地。 他狠狠咬了咬牙,一纵身跟上去,口中怒道:“凤无忧,本公子要是死了,就全是你害的,到了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 甲组去的是大营南面,正好和他们是对向,一行人快速往南面切入。 大营中果然还很混乱,他们身上都穿着北凉人的军服,混在乱军里并不显眼。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甲组一行人的影子,他们被包围在一群北凉军士中,正在奋力拼杀,好些人身上都带了血。 北凉军士的人很多,他们这十几个人上去根本没有用,只会一起陷进去。 凤无忧看了一眼,忽然低声对聂铮说了几句话,聂铮神色惊疑不定,问道:“王妃,这能行吗?” 第138章 翻转,揍那帮北凉孙子 第138章 翻转,揍那帮北凉孙子 “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吧!总不能看着他们死!”眼前救人为重,只要有一线希望,凤无忧都要拼一把试试。而且现在北凉人失了主帅心头大乱,说不定就让他们成功了呢? 聂铮一咬牙,猛地站出来用北凉语大吼了一句。 “聂铮对他们说我们是金鹰卫,让他们让开,由我们进去捉拿。”凤无忧快速把她让聂铮说的话告诉自己这边的人。 金鹰卫是哲布的亲卫,也是北凉军中权限最高的人,一般的酋领见到他们都要礼让三分。 当初分配组员时,每个组里都至少安排了一个会说北凉语的人,因此聂铮这句话,被包围的甲组也是听得懂的。 聂铮说完话就提剑冲了上去,凤无忧等人全都跟上。 他们以一种非常霸道的姿势冲入战圈,直接把旁边的北凉士兵都逼开,一进去,就和里面甲组的人乒乒乓乓地打成一团,甲组的人原本十分凶悍,可是被凤无忧等人围攻的时候,不过几招,就纷纷卖了个破绽,全数被他们擒住。 “这些人刺杀了牧主,我等奉命押送他们回去!”聂铮再次用北凉语说了几句。 甲组的人故意装作不甘心的样子,聂铮还狠狠地踹了其中一个人一脚。 凤无忧几人两人一组押着甲组的五人,其余四人掠阵,聂铮走在最后,穿过包围圈往大门走去。 从聂铮发话到结束战斗,总共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进行的非常快,看守粮仓的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被押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去二三十步,看守粮仓的将领似是发现什么,忽然用北凉语大喊了一句。 一听那人喊出的声音,聂铮就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快走!” 那个北凉将领问的是一句切口,类似于每日巡逻的暗语,而这个聂铮根本不知道。 试问,身为牧主亲卫的金鹰卫,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日巡逻的暗语呢? 瞬时,每个人都卯足了力气,全力往前奔去,原本装模作样的押送自然也早就松开。看到这一幕,北凉人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上当了,受骗的将领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余下的北凉士兵就纷纷嘶吼着追了上来。 这些该死的西秦人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烧了粮草不说,就这么点人,竟敢冒充金鹰卫来救人,还险些就把他们骗了过去。 “快喊,喊他们是刺客,要围杀金鹰卫。”凤无忧一边跑一边快速说道。 聂铮早已和凤无忧配合默契,一听就大吼起来,其余几个会北凉话的也都跟着吼。 军营里本来就乱,这下更乱,那个将领也用北凉话大声地解释着。 终究,他们虽然被阻挡了一阵,可毕竟那个将领是熟人,北凉人很快就全清了敌我,全都向着凤无忧一行人追了过来。 凤无忧他们越跑,追来的人就越多。北凉人突然失去首领,原本正是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现在突然听说找到了刺客,几乎每个人下意识的行为都是要抓住他们,好为牧主报仇。 很快,凤无忧他们就被围在了中间,前后四周都有北凉士兵围过来,再也无路可去。 “凤无忧,你这扫把星!”长孙云尉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可却没有埋怨凤无忧决定重回北凉大营的事情。 其实,在他的心底,又何尝不希望把并肩作战的人救出来?现在就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凤无忧深吸一口气,她这一次真的运气差了一点,但,就算是死,也要杀得够本才行。 眼看着北凉人马上就要冲上来,凤无忧几人也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却忽然,一阵急促高昂的牛角号猛地吹响。 听到这号声,北凉的士兵全都愣住,紧接着,一串北凉语被人用惊恐的声音大声嘶吼出来。 “聂铮!”那些人到底说的是什么?凤无忧厉喝一声,等着聂铮的答案。 聂铮先是凝神听着,然后脸上猛然露出狂喜的神情。 “他们说,有大军在攻击他们的后军大营,一定是萧家军的援兵,王妃,我们有救了!” 就在聂铮翻译的时候,远处喊杀声惊天动地地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战马铁蹄,战场金鼓,以及在场诸人已经很久不曾听闻过,足以燃起他们身体里每一寸热血的高亢口号:岂曰无衣,与我同裳,岂曰无衣,与我同袍,萧家雄师,兄弟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萧家军,是萧家军!”虽然不知是哪一州的萧家军,可是仅萧家军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他们热血沸腾。 原本稍稍安静下来的北凉大营再一次慌乱起来。 六年,已经整整六年不曾听过这个口号,可是当这口号响起,萧家军带给他们的惨痛经历立刻从心底浮现,让他们每个人都异常惊恐。 曾经,就是因为萧家军,让他们每有进犯必遭迎头痛击,打得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甚至只要远远的看到萧家军的军旗,就要绕道而行。 如今,这把他们压着打到抬不起头来的萧家军,又回来了吗? “杀出去!”趁着北凉人怔愣的时候,凤无忧猛然低喝。 看准士兵最薄弱的地方,二十人犹如一支锋利的箭,以势不可挡之势冲了过去,但凡有人阻拦,就是手起刀落,硬生生杀出一条通路。 “阿木古郞大人,怎么办?”一个北凉士兵询问着看守粮仓的那个将领,先前发现凤无忧他们破绽的,也正是这个将领。 此时凤无忧他们已经重新进入人群,甚至已经杀出去几十米。 阿木古郞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越来越乱的大营,终究咬牙道:“整兵,迎击萧家军!” 比起那区区几个偷营的西秦兵来说,明显后方的萧家军更让他忌惮,现在哲布已死,若是再没有人出来整顿北凉兵马,只怕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阿木古郎是哲布治下最大部落喀拉泌酋领的儿子,他自己又是深受哲布重视的大将,他一出声,北凉兵纷纷响应,极端的时间内,竟真的被他把队伍整顿起来。 他快速地发号着施令,命令整顿好的北凉大军,向着萧家军攻来的方向,迎头直击。 …… 凤无忧他们一路狂奔,终于奔回了仙子关。 “程知节!”凤无忧大声叫着,她没有内力,声音传不远,聂铮就代替他,大声吼着程知节的名字。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上下,他实在太兴奋了。 程知节听到吼声从城墙上探出头,一开始看到北凉人的衣服,差点命人放箭,但幸好,城上几乎没箭了,而他也认出了聂铮的声音,这才没误伤。 可当他认清下面的人,还是震惊地差点把眼睛瞪裂。 他找了凤无忧和慕容毅一晚上都没找到,还以为这两人临阵脱逃,正气怒地骂娘,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会在仙子关之外出现。 “程将军,我们杀了哲布,萧家军的援兵也来了,正在和北凉人交手,你们快开关,去帮他们!” 聂铮卯足了力气把这些话吼出来。 程知节听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此时远处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也传到了这里,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毕竟,除了萧家军,谁还会和北凉人战成这样?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聂铮说他们杀了哲布。 就城下这十多个人,能在数万大军的军营中杀了主将?就是说书的也不敢编出这么离谱的段子。 可是偏偏,底下站的人,不论是凤无忧,还是慕容毅,都绝不是会撒谎的人。 “程知节,赶紧开关出城,你们今天晚上也休息够了吧,外面的萧家军正在拼杀,你想当缩头乌龟?”半天不开关门,凤无忧怒了。 程知节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吼道:“开关!人呢,有口气的都去给老子叫起来,我们要出关,揍死那帮北凉孙子!” 关门轰隆隆地打开,程知节当先跑出来,看到凤无忧和慕容毅,他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谓绝地逢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原本他都已经抱定了死在城上的决心,可是不过几个时辰,局面却来了一个大翻转,不止哲布死了,就连他们也从被迫挨打变成了出关揍人。 “你快去吧,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睡一觉。”凤无忧挥了挥手。 整整三天四夜,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还做的都是极费脑力和体力的事情,支撑到现在,她真的不行了。 “来人,送王妃回去休息!”程知节大吼着,又对凤无忧道:“王妃放心,末将定将北凉人杀的屁滚尿流!” 对于程知节的用词,凤无忧已经无力吐槽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关内仅剩的还有一战之力的四千萧家军轰隆隆驰出关门,就算他们早已力战多日,可此时的消息却有如一针强心剂,给他们再战之力。 余下的两三千伤兵守城,还有一个将领负责主持城内事务。 凤无忧入了城,那将领连忙迎上来:“王妃,末将这就去为您安排睡觉的地方。” 对凤无忧,他由衷起敬,不仅因为她的坚毅、勇敢、机谋、果断,更因为她以纤弱之躯,撑起了秦王妃的责任。 这样的秦王妃,他们认! 第139章 想他,一点面子都不要 第139章 想他,一点面子都不要 “不必单独安排了。”凤无忧摆了摆手:“去找几辆马车,再派个赶车的人,即刻出发前往义阳,我们在车上休息即可。” “王妃还是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身体……”就算车上也能睡,可毕竟睡不好呀。凤无忧这几天有多累,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昨夜,他们可是在数万人马的北凉大营中杀了两进两出。 “按我说的做。”凤无忧打断他的话,见他一脸不解,喘了口气道:“魏将军还在义阳,仙子关若败,魏将军可以做替罪羊,暂时还有一条活路,可现在仙子关守住了,一旦消息传到义阳,你觉得魏将军还有几天可活?” “魏将军他是去义阳交涉补给之事,怎么会……”一语未完,那将领自己先变了面色。 魏将军已经去了半个多月,若是一般的将领也就罢了,可魏将军身为一关主将,怎么可能擅离职守这么久?之所以如此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魏将军被扣住了。 仙子关这几日,凤无忧一次次证明了她的机敏和洞见,此时再一次让他拜服。 知道自己想的必然不如凤无忧周全,那将领也不多话,只道:“王妃稍等,马车马上就好!” 一柱香之后,十辆马车俱都备好,赶车的也都是精兵好手,他们全都崇拜地望着凤无忧。 能给王妃赶车,那也是荣耀啊! 凤无忧没有多话,很快上了车,车厢中被褥都已铺好,她倒在被褥上,几乎只一瞬的工夫,就已沉沉入睡。 …… 仙子关外,程知节率领四千檀州萧家军从后面杀至,对北凉人无疑是又一次重击。 不过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虽然北凉主帅已死,可并没有完全乱掉,甚至还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只是他们已然失了先机,就算人数占优,可依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最终,扔下伤兵和一万人马断后,阿木古郞带着剩下的四多万多有生力量飞速地向北凉腹地撤退。 对于已经数年不曾出关的萧家军来说,这绝对是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 程知节吩咐属下打扫战场,自己则飞快地到前方去和对面的萧家军汇合。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大胆,不从两州交界的地方到仙子关弛援,却打开关门,从身后给了北凉重重一击。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胆量、机敏、算计,一样都不可缺。他不知已有多久没有在萧家军中看到这种作战方法。 只是,当他远远看到那道骑在马上,挺拔飘逸的身影时,却一瞬间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甚至连马都顾不上骑了,他一路狂奔过去,在萧惊澜马前扑通跪下,大叫了一声:“小元帅!” 萧惊澜自幼就跟随老秦王在军伍之中,后来累积军功也有了自己的职位,只是萧家军的人和他太熟了,从来都是叫一声小元帅,仿佛这个称呼才能显示出萧家军的亲近。 萧惊澜看到程知节,向来不露喜怒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道:“我回来了。” 这一日,绝对是让萧家军振奋的日子,他们最英勇无敌的小元帅回来了,而且是用一场毫无疑问的胜仗,强势宣告了他的归来。 程知节最关心的当然是萧惊澜的腿,当得知萧惊澜的腿已经好了,还是被王妃所治好,顿时忍不住说道:“王爷,你可真是找了个好王妃,若是没有王妃,老程这仙子关早就被北凉人一锅端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叫了萧惊澜一句小元帅,可如今先秦王已逝,萧惊澜继承秦王位,而且程知节也很快发现,比起当年只是在战场上英勇无敌的小元帅而言,如今的萧惊澜沉稳内敛,威严日重,再叫小元帅明显不合适,因此他很快改口为王爷。 “她做了什么?”一听到凤无忧的消息,萧惊澜立刻提起了全副精神。 程知节哪里知道萧惊澜和凤无忧的事情,他只知这次能坚守到援军到来全亏了凤无忧,因此一五一十把凤无忧在仙子关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察觉阴谋,快马赶回,城中调度,金汁,火药罐子,尤其说到最后,她竟带着二十人深入北凉大营,直接杀了牧主哲布。 萧惊澜原本就觉得这一仗打得太顺利了些,本来以他对郴州萧家军的兵力评估,这一仗就算出其不意是奇袭,想要获胜也要颇费一番手脚,可没想到居然是一面倒的压着打。 他先前一直没想明白原因,现在听程知节说了才知道,竟全是凤无忧的功劳。 心头的思念仿佛蔓生的野草,随风而长。 他强自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对郑克保吩咐:“穷寇莫追,你们打扫好战场之后就尽快入关。本王先去城中看看。” 此时北凉人已退,剩下的都是些善后的事情,自然不用萧惊澜再在这里,郑克保应下之后,萧惊澜就叫着程知节一同入关,同时还让檀州军的人也都先回去休息。 他们戮战了四天,体力消耗不是一般的大,这些打扫战场的事情,就交给郴州萧家军做吧。 程知节骑着马跟在萧惊澜身边,忽然贼笑着说道:“王爷,你这是想王妃了吧!” 以前萧惊澜在战场上可是不到最后一个环节完毕不离开的,走之前还要仔细检视,这次居然要先入关,肯定有问题。 “嗯。”萧惊澜淡淡地应了一声。 “王爷别不承认了,想就……王爷说什么?” 一般这种事情,不是都会否认的吗?可是刚才萧惊澜那个字的意思是:承认了? 萧惊澜淡淡扫了程知节一眼,道:“本王想王妃,很奇怪吗?” 程知节像是吞了只鸡蛋噎在喉咙死活咽不下去一样,好半天才艰难地道:“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他要是能娶一个有王妃十分之一好的女人,也保证天天想她。 可问题是,王爷,你就真的一点面子都不要的吗?你好歹也是大秦最有权势的王爷,是二十万萧家军的统帅啊! 心里嘀咕着,马就落后了几分,边上一个燕卫的马正好和他平齐,笑了一下低声说道:“程将军,习惯就好。我们这些单身狗天天被王爷王妃塞狗粮,都已经免疫了,你很快就会和我们一样的。” 程知节很想揍他一顿,这算是安慰吗? 这场战役说来快,实际上从与北凉交手,拦截,再到追击他们三十余里,杀敌无数,足足从夜里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这还是萧惊澜担心萧家军过分深入,这才停了下来。 等到再重新回到仙子关,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离凤无忧潜入北凉大营,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 看到破败的仙子关,萧惊澜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马匹奔跑的速度却快了几分,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凤无忧,知道凤无忧就在前方这座关城里,他怎么可能捺得住心情? 可,当他入关之后,满腹的期待却如被人拿一盆冰水淋头浇下,全部落空。 “你说王妃去了义阳,已经走了一天一夜?”淡淡的声音,却隐含着让人心惊胆颤的威势。 程知节一脚踹上那个将领,怒道:“你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了叫你安排地方让王妃好好休息的吗?” 这混帐东西,王爷这么想王妃,他却把王妃给放跑了。 那效领差点被踹得狗啃泥,揉着屁股回来苦着脸道:“王爷,王妃是为了魏将军,不得不去呀!” 将凤无忧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跟萧惊澜说了一遍,听得程知节也是一头冷汗。 他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别的方面就没有那么细致,一直觉得义阳那群官不好说话,魏将军就算在那边呆得久一些也是正常,可却完全没有想到,他很有可能被扣了起来。 “王爷,末将这就给您备马,王妃他们是坐马车,您要是速度快些的话,说不定能在王妃到义阳之前追到他们,义阳这般凶险,王妃也许会有危险……” 程知节是真的担心凤无忧的安危,虽说义阳没有北凉人,可是那些阴谋算计,却比北凉人的刀还要狠。 在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的时候,萧惊澜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吩咐下去,本王会坐镇仙子关,三日之内,本王要重建关墙。” 并不是打退了北凉人,仙子关就高枕无忧。 这损坏的关墙,拆得七零八落的民屋,还有城中动摇的民心,每一样都需要萧惊澜去整顿,更重要的是,他要让燕云所有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萧惊澜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强心剂,原本仙子关的百姓因为被凤无忧拆了房屋是有些怨恨的,可是当听说萧惊澜回来了,对曾经萧家军治下平安富足生活的记忆立刻涌上他们的心头,甚至许多人还记得,当年那个少年将军打马出城,得胜回来的飒飒英资。 程知节原本对三日建城的说法半信半疑,可是看到蜂涌而来的百姓和各州派来问安的萧家军,却是半点疑问也没有了。 萧惊澜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传奇。 第140章 礼物,王妃不在王爷好不了 第140章 礼物,王妃不在王爷好不了 马车辚辚,凤无忧在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之后终于醒了过来。马车一共十辆,除去凤无忧和慕容毅是一人一辆之外,其他人都是两三人一辆,好在这车很大,睡进去完全不挤,因此也算好好地休息了一下。 慕容毅等人有功夫在身,醒得都比凤无忧早,凤无忧是最后一个醒的。若是她再不出来,只怕慕容毅都忍不住要上车去查看了。 赶车的士兵寻了一个有水源的地方,烧了些水让他们简单的洗漱一下,又拿了干净衣服出来让他们换。 他们知道去义阳事关重大,因此在凤无忧等人睡着的时候都在拼命赶车,这一日的时间,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 凤无忧悉洗漱过后,立刻下令弃车上马,飞速往义阳城赶去。 他们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仙子关战胜的消息应该没有那么快传到义阳城,但他们早一刻到,魏将军生还的可能性就大一分,所以,她半点也不敢耽搁。 跟着她一起去的还是前一日偷营的那些人,剩下的十多个云卫在守城战中或多或少地受了伤,甚至有两人在拼杀中摔下城墙而死,虽然他们是暗卫,可是在那一刻,他们只是萧家军。 凤无忧留下那些重伤的人休养,带着这十多名还有战力的云卫,风驰电掣地掠过檀州狭长的土地。 半日之后,义阳的关城已经就在前方。 他们不过数日之前才从那关口出去,但此时看来,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仙子关四天四夜,简直比几世还要长。 凤无忧看向慕容毅,慕容毅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种在战场中建立的情意,是外人很难体会的。 从仙子关下来之后,凤无忧直接就昏睡了过去,许多事情都没有细细去想,但身为部队里的王牌,她一直都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那就是去反思她经历的每一场战斗,从中总结教训,获得经验。 此时也是一样,她一闲下来,脑中就开始下意识去推演这一场大战。 推演来推演去,她神情一变,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整个仙子关大战期间,程璜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程璜坐守蓟塘威远两州,手下又有三万大军,在他们与北凉人作战期间,若是程璜再率军从背后给他们一击,那别说击退北凉人,恐怕他们连一天都守不住,而且,一定会死得很惨。 这个疏漏是致命的,一想到这个可能,凤无忧就忍不住脊背寒凉,出了一身冷汗。 她向来自诩思虑周密,可是竟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虽说这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她只是听说过程璜以及程璜和太子的关系,对他的印象并不系统,可是归根到底,是她疏忽了。 “无忧,你怎么了?”凤无忧脸色突然变白,慕容毅立刻关心地询问。 凤无忧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想到一个非常大的疏漏,我们竟然把程璜给忘了。” 听到这个名字,慕容毅的面色也不由微变,与凤无忧不同,他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当时他们联手御敌抵御外侮,以他的忠正心性,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在内部对他们做手脚。 但此时听到凤无忧提起,他才惊觉,他竟然也把这件事情疏忽了。 他一直非常明确地表达出不会和慕容乾争位的态度,可是慕容乾却从不这么想,他一直把慕容毅视为头号竞争对手,在皇帝的威压之下,慕容乾不敢明着对他下手,可是暗地里的小绊子却使了不知道多少。 这一次的仙子关大战,是千载难逢杀他的机会,以他对慕容乾和程家人的了解,程璜不可能不动手。 可是为何,他竟什么都没做? 正思忖着,聂铮到了凤无忧跟前,抱拳说道:“王妃,王爷派人送了一样礼物给王妃。” 萧惊澜派人送来的? 有云卫在这里,萧惊澜能找到她很正常,可是他会送什么礼物给她? 凤无忧目光一亮,立刻往聂铮的身后看过去。 只见,两个未曾见过的男子正从马上下来,其中一个男子手中拎着一个麻袋,看样子很沉,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属下见过王妃,奉王爷命令,将这样东西送给王妃。”他们见过礼,将麻袋一抖,顿时,一个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程璜!”一看见那人的脸,慕容毅就惊声低喝。 凤无忧没见过程璜,可既然慕容毅说是,那就定然没错。 他们刚刚才说起程璜,现在程璜竟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浑身是血,明显被人用过刑。 “王妃,我等查明程璜收买檀州马匪,假扮萧家军,在檀州境内犯下二十八起大案,其中屠村十一起,洗劫十七起,其余小案无数。现奉王爷之命将程璜捉拿归案,交由王妃处置,这是程璜的证词,请王妃过目。” 他双手高举过头,将一张画过押的供词呈给凤无忧。 凤无忧接过快速看完,只见供词清晰明了证据确凿,还有程璜的亲笔画押,有这样东西在手,程璜的罪行就是铁证如山。 “本王妃知道了。”凤无忧点点头。 地下跪着的人起身,笑道:“既然王妃已经收到,那属下等要回去向王爷复命了。” 两人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凤无忧急急出声。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凤无忧微微咬着嘴唇,好半天才道:“他可好?” “他是谁?”其中一人做出不解的样子,见凤无忧脸色发红似乎要发怒,这才笑道:“王妃是在问王爷吧,王爷说了,王妃若是问起,不许告诉你。” 啥? 凤无忧一脸黑线,萧惊澜这是在使性子?还把性子使到了部下的面前,让人就这么传话给她?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身后的十几个云卫都低着头拼命忍笑,经过北凉大营一役,他们和凤无忧之间的关系早已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看着王爷调侃王妃,连他们都忍不住跟着觉得甜蜜。 “不说就不说,本王妃稀罕么?”凤无忧有些怒了,萧惊澜这个幼稚鬼。 传话的人一声低笑,道:“王爷还说了,若是王妃生气,那就告诉王妃实话,王爷很不好,王妃不在,王爷好不了。” 说完,他再次一躬身,道:“王妃,属下的话说完了,先行告退。” 这一次,是真的不再停留,和另外一人翻身上马,一阵马蹄声后,远远离开,也不知向何处去了。 凤无忧这一次是彻底服气,萧惊澜对她说话向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早就领教过好几次了。 只是想不到,他让人传话,一样能传得这么……劲爆。 一眼看到慕容毅在旁边,凤无忧有些不好意思,她整了整脸色道:“我们进城吧。” 慕容毅心头诸般感情驳杂,既有羡慕,又有欣慰,还有一丝细而尖锐的嫉妒,仿佛穿透他的心脏,让他痛苦,却又说不出是哪里痛苦。 不敢去深思,慕容毅道:“要怎么处置他?” 他说的是程璜,看着程璜,他的目光一闪,有些意味深长。 就算燕云是萧家军的地盘,可程璜是朝廷委任的威远将军,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么一个朝廷命官,萧惊澜说抓就抓,说审就审,说用刑就用刑,这是何等的跋扈? 他明明远在京城,可对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却能这般了如指掌,又是何等的势力? 这些事,就是传说中的云卫做的吗? 知燕不知云,云在天下行。 萧惊澜的云卫,果然厉害。 眸光微微泛冷,萧家会惹父皇猜忌不是没有理由的,这等权势,他们何尝有半分收敛? 凤无忧并不知慕容毅在想什么,只是道:“经过王爷的手,他不可能再翻案,这个人对我们还有些用处,将军请看。” 凤无忧把证词递给了慕容毅,慕容毅接过的时候心里只想着:凤无忧竟这般信任萧惊澜。 心头的苦意更甚。 可,当看到证词之时,他的注意力还是被拉了一些回来,他抬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道:“他对我们的用处还不小,依我看,就给他易了容,秘密送进城,至于我们,本来就是来巡查的,总该摆出些巡查的样子来!” …… 义阳府,李德敏和沈成大听到属下报来的消息,齐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凤无忧和慕容毅拿着钦差腰牌,从关外进城?” 怎么可能!他们在八极村一役之后就音讯全无,这几日沈成大一直派兵在檀州境内寻找他们的下落,甚至在每一个村子都布置了人手,可一直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最近天气这么冷,按李德敏和沈成大的想法,他们不敢入村子避风取暖,以他们出行时穿的衣服,在荒郊野外,迟早会被冻死。 他们一直在等,等着有人发现凤无忧几人的尸体报告到这里来,那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把牢里那些人杀死。 可没想到,凤无忧和慕容毅不仅没死,竟还大摇大摆地入关了? 第141章 喊冤,即刻提审魏永铭 第141章 喊冤,即刻提审魏永铭 “回大人,的确是这样,他们就拿着钦差令牌等在城门口,城门现在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连正常出入关都受到影响了。” 该死!李德敏本想先悄悄把他们拿下,可如今他们居然把身份弄得人尽皆知,这么一来,他们反而不好下手了。 “李老弟,怎么办?”沈成大习惯性地去问李德敏。 “他们亮出了钦差身份,我们除了去迎还能如何?”李德敏恨恨说道。 那个凤无忧可是他的杀子仇人,居然还要让他去迎,他不甘心呀! “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沈成大粗声粗气道,李德敏有杀子之仇,他又何尝没有? 李向荣好歹是完完整整的,可他的儿子呢,被野兽啃得残缺不全,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 “沈兄别急。”李德敏道:“我们不能动手,可谁能保证,没有个天灾祸的?如今渐入秋季,天干物燥,偶尔失火,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言,沈成大总算露出一丝笑意,道:“好,那我们就去迎迎他们!” 李德敏和沈成大算盘打得很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城门口的事情,让两人都傻了眼。 “大人!钦差大人,你们要为我家将军做主啊!”一个身着普通西秦服侍的男子跪在地上,对着凤无忧和慕容毅大声喊冤。 凤无忧骑在马上,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喊冤?” 那人磕头道:“小人何三九,是仙子关主将魏永铭魏大人麾下一名亲卫,因为义阳刺史李德敏克扣仙子关补给物资,将军带我等前来找李刺史交涉,可谁知,李刺史一见魏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将军拿下,还要把我们一并抓入大牢,小人拼死突围才终于逃得一条性命,可却被全城捉拿,一直东躲西藏,今日见到二位钦差,这才冒死出来告状,请二位钦差大人为我家将军作主!” 他这番话几乎是用吼的说出来,附近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魏永铭身边的人我全都抓起来了,一个都没有跑掉!”沈成大立时道。 抓魏永铭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让人知道,当时做的时候非常隐秘,连着魏永铭的亲兵也一起拿了起来,根本没有任何人漏网,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竟还跑到凤无忧和慕容毅面前去告状。 其实,听他的名字也知,他根本不是什么魏永铭的亲兵,而是云卫,凤无忧早就从程知节那里猜到了魏永铭的遭遇,此时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出来演戏而已,至于是什么人,重要吗? 李德敏也是脸色铁青,他本想把凤无忧和慕容毅接回刺史府,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再寻个机会杀了他们,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刺史大人来了!”不知谁眼尖看到李德敏的车驾,立刻大声叫起来。 “刺史大人,这个兵说的可是真的?你们真的抓了魏将军?” “刺史大人,为什么呀?魏将军可是名将,咱们义阳能这么太平,魏将军功不可没。” 一个个的,都开始向李德敏发问。 李德敏绷着脸,快速骑着马走到凤无忧和慕容毅跟前,在马上拱手道:“毅王爷,秦王妃,二位路途辛苦,下官已备好酒席,不如先去府中稍事休息。” 凤无忧直接一扬手,道:“李大人,休息就不必了,倒是这件事情,本王妃想听听李大人的说法。” 李德敏道:“秦王妃,此中颇有隐情,还请王妃随下官回府,下官自会为王爷王妃如实禀报。” “李德敏,擅自拘捕戍关大将,你可知该当何罪?现在秦王妃问你,你还敢推诿!”慕容毅冷声斥责。 他才经历过仙子关的苦战,心知会有这个局面全是这些人一手促成,对这些人自然没好感。 两位钦差都不依不饶,李德敏无奈,只得道:“回王爷,秦王妃,下官此举也是一心为公,仙子关主将魏永铭贪墨敛财,下官每次补给都按时足量送去,可魏永铭却每次都诬陷下官所送物品不足,数次派人来多拿多要,这一次更是亲自上门催逼,下官无奈,这才将他拿下。关于此事,下官已经具本,正要向皇上参奏。” “此事当真?”凤无忧一脸震惊的样子,逼真的不能再逼真。 “句句是实!”李德敏一口咬定,道:“奋武将军可为下官作证。” 奋武将军就是沈成大,他一扯马缰,在马上抱拳粗声道:“不错,末将可以为李大人作证。” “简直是岂有此理!”凤无忧猛地一抽马鞭,甩在地上激起一溜烟尘,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朝廷好吃好喝养着他们,他们竟敢做出如此蠹虫之事。此事绝对不可姑息,毅王,本王妃想即刻提审魏永铭,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知毅王意下如何?” 什么? 李德敏听着凤无忧前面的话还以为自己把她糊弄过去了,可是听到后面的话,瞳孔却是猛地缩了一下。 立刻提审?他们想做什么? “秦王妃,兹事体大,下官以为……” 他急急地想要阻止,可是慕容毅却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对凤无忧道:“本王觉得这个提议甚好,此等大案,早日查清,朝廷就早日少一个祸害,李大人,你即刻带本王与秦王妃前往府衙,这就升堂过审吧。” “毅王爷……” “此等大案,相信百姓也是心中义愤,在场诸位有谁想要听审可一同前往,本案公开审理!” 根本不给李德敏说话的机会,凤无忧和慕容毅一搭一唱,直接把事情定了下来。 李德敏还想要说什么,可四周的百姓已经欢呼起来,齐齐叫着钦差大人英明。 众人欢呼声中,凤无忧微笑道:“李大人,还请带路吧!” 李德敏纵有千般万般不愿,在群情面前也只得退让。 “毅王爷与秦王妃如此心急公事,这就随下官来吧。”李德敏口中应着,暗地里却是对沈成大飞快地使了一个眼色。 沈成大见状,落后了几步,悄没声息地消失在人群之外。 “毅王爷,秦王妃,下官这义阳虽然不大,可却是京都门户,皇城之屏障,城中共有人口……”明明说是去审案,李德敏却一点也不急,一边走一边给凤无忧和慕容毅东拉西扯地介绍义阳,好像凤无忧和慕容毅不是来巡查而是来游玩似的。 凤无忧和慕容毅也不戳破,就任他说,反正,不管走得再怎么慢,终究也是要到府衙的,而且有这个时间,还可以把要审案的消息传得更广,让更多人来听审。 李德敏说得口干舌燥,直到感觉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凤无忧和慕容毅往府衙走去。 虽然不知凤无忧和慕容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们此来说明仙子关肯定有变,魏永铭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了。所以他刚才已经示意沈成大去将魏永铭杀了。 只要魏永铭死了,那就算凤无忧和慕容毅想要审,也审不了。 将凤无忧和慕容毅引进府衙,李德敏道:“毅王爷和秦王妃请稍后,下官这就命人去将魏永铭提来。” 他已经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沈成大也该得手了吧。 李德敏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叫衙役去牢房提人。 牢房到大堂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也得要一刻钟左右。 可他话还没有出口,就见一个穿着囚衣的人被两个身着钦差侍卫会服饰的人押上大堂。 “李大人,本王妃想着此事宜尽速审理,来了再去提人未免浪费时间,就叫侍卫们先一步把人提出来了,李大人不会介意吧?” 凤无忧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德敏转头,就见凤无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凌厉尖锐,似乎能直刺到他的心底。 “秦王妃,这不合规矩!”李德敏怒道,他才是义阳的主官,凤无忧在他的地盘上提人,居然连知会他都没有知会一声。 “事急从权。李大人想必不会如此顽古不化,还是先审案吧。”慕容毅淡淡开口,他与凤无忧不一样,他是货真价实的皇子,还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 只是他从来不拉党结派,所以李德敏才投靠了太子。 可即使李德敏是太子的人,也绝不敢对慕容毅不敬。 此时慕容毅发话,他就是有再多的怒气,也只能忍下来,拱手道:“谨遵王爷懿旨。” “魏永铭,刺史李德敏指控你贪墨军需,仗势勒索,你可有何话说?”凤无忧高坐府案之后,清声发问。 “一派胡言!”魏永铭是个身高八尺,颇为壮硕的中年人,关了这几日,他早就极为窝火,再听到这样的指控,登时怒道:“分明是他李德敏克扣军需,运往仙子关的粮掺沙,棉夹絮,根本不能吃不能用,若非如此,我一个带兵打仗的,为何千里迢迢跑到义阳来!李德敏,你摸着良心问一问,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魏永铭大概从未被人如此冤枉过,气得青筋都爆出来了,怒瞪着李德敏。 李德敏并不理会他,只是躬身向凤无忧和慕容毅道:“毅王爷,秦王妃,审案凭的是证据,还请准下官将证据和证人呈上。” 第142章 谋逆,亏你做得出来 第142章 谋逆,亏你做得出来 公堂之上,就是阻止什么也不可能阻止证据和证人。 很快,六七个官员捧着一堆卷簿走上公堂。 行过礼之后,一人上前道:“毅王爷,秦王妃,下官乃义阳主簿,这是历年仙子关拨银拨物记录,均有案可查。” “下官布库管理,仙子关军需布料乃下官亲自验看,绝无问题。” “下官粮仓管理,仙子关军需用粮乃下官亲自监督,绝无问题。” “下官主理押送一事,所送军需均和仙子关主官一一核对,有签字确认文书,绝无问题……” 他们一个一个站出来自报名号与经手事宜,桩桩件件都证明所送军需及时足量,没有一点问题,最后一个是城门官,拿出一本册子道:“自去年至今,仙子关各级守将共到义阳一十七次,平均每次停留时间十一天,最长一次停留长达二十七天,每次走,都带走大批财物。这是进出纪录,请毅王爷和秦王妃验看。” 有了前面那么多的没有问题,这最后一条,几乎就成为魏永铭索贿的铁证了。 “你血口喷人!”魏永铭脸都涨红,他身为一关主将,几时被人这般冤枉过,可如今,却被几个小吏诬陷。 “魏将军,你说你没有做过,总也要有证据才行。若义阳送去的军需当真有问题,为何你每次都照常签收?难道魏将军就一次也没有查出来过吗?”李德敏淡声道。 “你……分明是你派去的人说,若是我们不签收,就要将东西原封不动再拉回去!本将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签字!” “哦……原来如此。”李德敏道:“不知魏将军可有人证,可有物证?若是什么都没有,那岂不是空口无凭?若是这样都可以的话,那我大秦还要律法做什么?只管用一张嘴为自己脱罪好了。” 魏永铭是军人,论嘴皮子工夫,自然比不上李德敏,他满腹冤屈,可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就连外面观审的百姓都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好些人都在说他们身受朝廷供养,却还如此贪财,简直是死有余辜。 “王妃娘娘,属下真的没有!”魏永铭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向着凤无忧申诉。 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个秦王妃,可冲着秦王二字,他也下意识地把她奉为救命稻草。 可,凤无忧却皱起了眉头。 “魏将军,你一点证据都没有,只凭一张嘴,本王妃也无法服众呀。” 言下之意,竟是根本不想管。 魏永铭原本一腔希望,闻言,顿时冷了下来。 他深深看了凤无忧一眼,眼底满是失望。 原本,看她千里迢迢前来义阳,还以为她是有些担当,能做些事情的,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一点能力都没有。 他们萧家军……真的要从此败了吗? 小无帅重病卧床六年,至今生死难料,娶了一位秦王妃,又是如此胆小怕事之人。 一时间,竟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想再说。 凤无忧好像根本没看到魏永铭的失落,似是想起什么道:“李大人,魏将军就算贪墨,可他身为朝廷二品武官,好像也由不得李大人任意抓捕,李大人,你是不是越权了?” 李德敏身为一品封疆大吏,权力自然是很大的,可是也没有大到能让他去把一个带兵将领收监的地步。 李德敏此举的确不妥,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申斥一顿也就算了,可往大了说,却是僭越职权,可以直接夺官。 凤无忧是秦王妃,又和李家有仇,她是绝对不可能往小了处理的。 绝不能被凤无忧抓到把柄! 这个念头在李德敏脑中一闪而过,他眼珠一转,立刻道:“回王妃娘娘,若只是这件事情,下官自然不敢拘捕魏将军,可……若魏将军犯的是谋逆大罪呢?” 魏永铭原本心灰意冷,但听到这句话,还是震惊地抬起头。 他一到义阳就被李德敏抓了起来,怎么可能犯谋逆大罪? 若只是他一个人被冤枉也就罢了,可他是萧家军主将之一,李德敏这一盆脏水泼下来,要栽赃的根本示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萧家军,还有秦王府! “李德敏!”魏永铭怒吼一声,愤怒地挣动起来,目光中几乎能喷出火。 “押住他!”李德敏先是怒喝一声,然后对凤无忧道:“秦王妃也看到了,魏犯恼羞成怒,竟想向下官动手。” 魏永铭还在挣扎,去按他的衙役见状,竟提起手中的水火棍,狠狠砸在魏永铭的背上。 那一棍正打在脊骨上,魏永铭身体弹动一下,重重落向地面。 衙役还要再打,忽然一样东西砸过来,直接砸在了他的手上。 “够了!”凤无忧怒声道:“李大人,公堂之上,难道可以随意用刑吗?” 那语气,分明是有心维护魏永铭,可却又不敢多说的模样。毕竟,李德敏已经说了魏永铭犯的是谋逆大罪。 李德敏心下大为痛快,挥了挥手让衙役不要再打,只需按住人即可,然后才向凤无忧道:“秦王妃,魏犯暴起伤人,下官也是无奈之举。” 凤无忧像是强压着心头怒气,冷着声音道:“李大人,你说魏将军谋逆,总得有证据才是。” “证据下官自然有!来人!”李德敏叫了一声,顿时,堂上又上来一些人,平民与官员都有,齐齐在大堂上跪了一排。 李德敏早就打算诬陷萧家军谋逆,证人证据都是现成的,如今凤无忧要看,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出来。 那些百姓一跪在地上,就开始痛哭着说起来,哭天抹地地说着萧家军如何抢了他们的财物,带走他们村中的女子,甚至最后,屠光了村人,还一把火烧了把所有一切都烧光。 而那些官员们则拿着报案纪录,勘察记录,还有难民接收人数,一条一条地念出来。 在西秦境内残杀自己的百姓,不是谋逆是什么? 事到如今,萧家军似乎已经罪大恶极,半点翻案的机会都没有。 魏永铭的嘴刚才就被堵了起来,身体也是奇痛,可他还是死命地挣扎着,甚至眼中已然隐隐含了泪水。 那些事情,根本不是萧家军做的,萧家军只会为他们守护的百姓流血,绝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些混蛋,竟这样栽赃萧家军,这指控一旦落实,萧家军还有活路吗? 魏永铭毕竟是一关主将,相比于程知节,他对朝中的阴私更为敏感,他知道这个罪名后面是多么可怕的陷阱,但可恨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大堂外的百姓早已群情激愤,尤其是听到那些难民的描述时,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场外猛然间大喊起来:“杀了他!” “杀了这个披着官皮的恶狼,他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什么萧家军,什么西秦守护神,狗屁!”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全都在骂萧家军和魏永铭,杀了魏永铭的声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李德敏得意神色从眼中一闪而过,又很好地掩饰住,凤无忧想要和他斗,还嫩得很! 等到外面百姓喊的够了,他才上前一步,道: “毅王爷,秦王妃,魏犯谋逆造反,满手鲜血,罪证确凿!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实属多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下官恳请毅王爷和秦王妃做主,将魏犯就地正法,以正朝纲!” 他说得义正词严,引得外面的百姓一阵叫好。 凤无忧紧紧地盯着李德敏,李德敏也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到了此时,他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怨毒。 凤无忧,就是因为你,害老夫唯一的儿子惨死车轮,还背上抹不去的恶名。如今,老夫就要你亲自下令杀了魏永铭,看你从今往后,还如何在萧家军中做人! “都静一静!”外面吵嚷的厉害,聂铮气沉丹田猛喝出声,声音如炸雷一般响在每个人耳边,顿时把声音都压了下去。 “王妃……”他向着凤无忧弯了弯身子,示意凤无忧可以说话了。 凤无忧微微点头,看向李德敏:“李大人,你的证人和证物都提交全了?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凤无忧的镇定让李德敏心头微微一沉,可他转念一想,他准备的这些东西已经足够,没有什么纰漏,因此沉声道:“下官没有什么要补充的,难道秦王妃以为,这些证据还不够治魏犯的罪?” “李大人准备的这么充分,自然是足够治罪的。”凤无忧淡淡道:“可,本王妃的证据还没有拿出来。” 李德敏面色一变,凤无忧有证据,她能有什么证据?但随即他就心下一横,他准备的如此周全,就不信凤无忧还能翻了案去。 “不知秦王妃有何证据?” 凤无忧没回答,而是先拿起那些库管们呈上来的帐册,翻开一本,缓声道:“布库管理好生厉害,这本账册历时三年,三年时间,笔墨浓淡一模一样,字体毫无偏差,更让本王妃佩服的是,竟连一处涂抹改动都没有,这么完美的帐册,亏你做得出来!” 第143章 斩了,长脑袋为了显个子高 第143章 斩了,长脑袋为了显个子高 扬手一扔,把账册狠狠砸在布库管理脸上,登时吓得他瘫坐在地上。 凤无忧也不理会,又拿起一本,却是粮库的。 粮库管理立刻道:“王妃娘娘,下官的账册都是实时记录,绝对没有娘娘说的那些问题。” “没错,你的确是实时记录,本王妃已查过县志,你义阳仓三年存粮总计二百三十五万斤,自用,求灾,往除仙子关外其他州郡补充军粮共计两百一十万斤,余二十五万斤,可你的记录里却足足运出去八十万斤,本王妃倒要问问,你这多出来的五十五万斤粮食从何而来?难不成你义阳仓的粮都成了精,还会自己生粮?” 又是狠狠一砸,直砸在粮库管理的鼻梁上,粮库管理也是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再拎起一本,看向布库管理,冷笑道:“你的帐,是要本王妃帮你算,还是你自己承认了?” 布库管理心知前两人的问题他自己都有,冷汗涔涔而下,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跪着拼命地磕头。 李德敏万没想到他以为万无一失的帐本在凤无忧这里竟这么经不住查,更想不到凤无忧竟然如此厉害,她方才明明只是信手把帐册翻了一遍,随意的不能再随意,却没想到竟连里面的数字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总和都算出来。 凤无忧对此却是不以为意,能被称为一只军队里的王牌,可不仅仅会打会杀就可以,凤无忧无论哪一方面,都是她那支部队里,当之无愧的王牌。 既然所有数据都造假,那魏永铭说他进义阳讨军需也就顺理成章,那个城门官的记录自然也就做不了准,可凤无忧却并没打算放过他。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凤无忧盯着城门官问道。 “下官……下官记录的都是实情……”城门官咬牙回答,这么多人里,只有他记录的是实情,仙子关的人的确是来了这么多次,每次也的确是停留了这么久的时间,他的记录中没有一丝一毫造假,就不信凤无忧还能说出什么来。 “都是实情……”凤无忧冷笑一声,这一次,砸得根本不是名册,而是把堂上的砚台抄起来,狠狠砸了那个城门官一脸血。 “王妃娘娘!”李敏德大喝出声:“王妃娘娘,公堂之上,你怎可无故殴打朝廷官吏!” 可凤无忧根本不理会他,她只是望向那个城门官,面罩寒霜,森冷喝道: “将领往来,历属军机,见军牌不可记录,不可外泄,你竟还敢说你记录的都是实情!本王妃倒要问一句,你记得这么详细是想做什么?莫非是想与他国通谋吗?来人!” 聂铮和两个云卫应声而出。 凤无忧眼中都是厌恶的光芒,指着那城门官说道:“把他拿下,即刻给本王妃斩了!” “是!” 聂铮对凤无忧的话都是百分百执行,两个云卫一把按住那城门官,聂铮抽出腰刀手起刀落,一瞬间,血流成河。 堂上的人全都惊住了,万万没有想到方才看起来懦弱无能的凤无忧竟会突然发威,而一出手就直接要了一条人命。 “秦王妃,你……” “本王妃如何?此人泄露军情罪大恶极,难道不该斩?还是说,他这么做全是李大人授意?” 若非如此,李德敏又怎会用他的册子当证据? 李德敏一下噎住,咬牙道;“就算这些账册有问题,也不过是记录上的疏漏而已,王妃难道仅凭这个就想为魏犯脱去贪墨之罪?” 明明就是整体动过手脚的假帐册,到了李德敏的口中,就成了记录上的疏漏,小问题,这等无耻,也真是没谁了。 凤无忧冷笑一声,道:“李大人还想要别的证据吗?那好,本王妃不妨告诉李大人,本王妃,毅王殿下,还有长孙将军,我们三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李德敏神情一惊,凤无忧已继续说道:“本王妃与毅王殿下及长孙将军,曾扮作押运军需的士兵亲自押送一批物资到仙子关,也亲眼看到义阳送去的东西里,一石米掺半石沙,冬衣里面夹柳絮,比夏衣还不耐寒。这位押运总管大人可还记得你的属下徐有为?他坚决不肯承认押送的冬衣有问题,本王妃无奈,只好请他亲自穿上,在仙子关的寒夜里试一试,如今,这位嘴硬的徐大人,已经冻死在仙子关的辕门之下。” 押运官踉跄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凤无忧直视着李德敏,冷冷道:“李大人,本王妃身为秦王府之人,理当避嫌,但就算本王妃的证词不算数,李大人总不会认为,毅王殿下和长孙将军也会说谎吧?” 李德敏牙关紧咬,凤无忧实太狡猾了,有毅王和长孙云尉作证,她早就已经胜券在握,可她却不露声色,看戏一样看着他志得意满地捧出证据,再一条条地驳斥到底,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所有的遮羞布全都扯光,最后才给他致命一击。 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 “下官失查,竟养出这群欺上瞒下的小人,请毅王爷降罪。”李德敏毕竟在官场浸淫几十年,第一时间就立刻把自己摘出来。 “李大人,这明明是你……” “本官怎样?”有人想要说什么,李德敏豁地转身,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那阴鸷的眼神让说话的人立刻闭上了嘴,他一家老小都在义阳,而在义阳,李德敏就是土皇帝,想要杀个把人,简直是容易到不能再容易的事情。 “秦王妃,此事确实是下官莽撞,秦王妃有何责罚,下官愿一力承担。可是……”李德敏话风一转,道:“下官之所以捉拿魏犯,为的并非贪墨,而是因为他们屠戮百姓,谋逆造反,对于这件事情,难道秦王妃也有不同的证据不成?下官知道秦王妃不信我义阳的官员,可难道百姓的供述也会有假吗?” 到了此时就显出李德敏的厉害之处,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那无论如何都会有破绽,而凤无忧只要查出其中一个破绽,他所有的证据都会不成立。 可是偏偏,百姓的供述全都是真的。 他们真的被屠了村,他们的亲人也真的全都被杀了。这都是他们亲眼所见,桩桩件件都是事实。 至于是不是萧家军,在那么混乱的时候,他们根本无从分辨,就 算事后有疑惑,可在没有其他证据支持的情况下,他们也只会相信自己当时看到的,听到的。 听到李德敏的话,下面的百姓立时嚎哭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毅王爷,萧家军杀了我全家老小十一口人,请毅王爷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毅王爷,萧家军杀人乃是我亲眼所见,小人见过无数次他们的军服军旗,绝不会认错的。” 一片哭声之中,李德敏道:“秦王妃,请问谋反一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闻言,凤无忧没有说话,却从案后走了出来。 她一直走到李德敏的身前,就在李德敏弄不清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凤无忧手一伸,把李德敏的官帽给摘了下来。 “秦王妃!” “李大人,现在你的帽子在本王妃手上,本王妃若说一句我就是李大人,不知李大人会不会相信?” 李德敏面色铁青,怒道:“秦王妃,请你自重!” 凤无忧把不屑地把帽子抛还给李德敏,冷声道:“区区几件军服,几面军旗,是很难弄到的吗?萧家军是蠢还是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还要把名号喊出来让你们知道!你们这些人,长脑袋纯粹是为了显个子高吗?” 凤无忧说的没错,哪有做坏事还把自己名号报出来的,可是,她这话说的也太气人了。 “王妃娘娘,你说不是萧家军做的,可有证据?”一个百姓嚷了起来:“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他这一说,周围的百姓全都附和起来,此时他们已经不全是为了指挥萧家军,更是为了反驳凤无忧对他们的羞辱。 李德敏幸灾乐祸地看着凤无忧,这一次可和他无关,是凤无忧自己把那些百姓们都得罪了。 而且,他自认这事做得足够干净,绝不可能像贪墨一事那样,让凤无忧抓住那么多把柄的。 “证据?本王妃还真就有。来人,带人犯!” 一声高喝,让李德敏心头噔地震了一下。 凤无忧真的有证据?她又找到了什么?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云卫提着扔到了堂上,李德敏看清这人,震惊道:“程将军!” 这人,自然就是萧惊澜派云卫送来的程璜。 “秦王妃,你这是何意!程将军乃一品武将,谁给你的权力对程将军用刑!”李德敏大声喝着,他就是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凤无忧竟敢直接找到程璜的头上,还把程璜修理成这副惨样。 “李大人,程犯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他才是屠戮百姓,造反谋逆的真凶,如此大罪,本王妃与毅王爷自然可以便宜处置。”凤无忧声音骤然一冷,喝道:“程璜,你指使马匪张天石冒充萧家军,残杀百姓,烧抢掳掠,罪大恶极,本王妃问你,你可认罪!” 第144章 证据,由地狱到天堂 第144章 证据,由地狱到天堂 程璜虽被用了刑,但却并不算太重,他抬起眼睛,看着上面的凤无忧和慕容毅,脑中却想起了萧惊澜的话。 那日他半夜被人弄醒,却看到了萧惊澜。他还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萧惊澜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跑到檀州来?而且,还用他本该残废的两条腿站着。 可,直到一桶水把他彻底泼清醒,他这才不得不承认,他看到的都是真的。 萧惊澜到了檀州,而他的双腿,也已经治好了! 萧惊澜翻着从他书房里搜出的一大摞信件文书,仿佛聊天一样的和他打着商量:“程将军,假冒萧家军和为太子蓄养私军,这两个罪名你选一个。陷害萧家军,你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可本王若把你为太子蓄养私军的事情告诉皇上,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程璜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萧惊澜真的好狠,分明他自己也不愿能力更强的慕容毅当上皇帝,可是他却拿这件事情来威胁自己。 自古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觊觎自己的位置,若是他知道太子蓄养私军的事情,那皇后,程家……就全都完了! 思及此处,程璜哑声道:“罪臣程璜……认罪!” 萧惊澜说只要他承认罪名帮萧家军洗清污名,就绝不会对皇帝提半个有关私军的事,他也曾向萧惊澜要保证,可萧惊澜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模样好像在问他:他有谈条件的资本吗? 事到如今,他除了相信萧惊澜竟然没有任何别的办法。这大堂之上定然有秦王府的人,只要他说的稍有不对,那两万私军的事,一定会立刻就出现在皇帝的案头上。 认下萧家军的事,他固然会有牢狱之灾,可无论是皇后还是程家,都会救他。可若是让萧惊澜把太子私军的事情捅出去,那不止他完蛋,皇后和整个程家都会完蛋。哪个选择危害小一点,他自然盘算的一清二楚。 “程将军!”李德敏大叫。 程璜是昏了头吗?这么重大的罪行,他竟然真的认下来。 “李大人可是觉得证据还不够充分?来人,带张天石!” 凤无忧在八极村打晕了马匪首领,然后交由八极村卢村长,让他带人看了起来。这次回来路过他们落脚的村子,就将人一起带来义阳。 “张天石,本王妃问你,是谁指使你假冒萧家军?你的军服军旗,是由何人提供?” “是他……就是这位程大人!”张天石当即指向程璜,他早已被凤无忧几人吓破了胆,指认的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来人,带证人孙婆婆!”那个曾故意在饭馆里撞上凤无忧的老婆婆被带上堂,见到张天石她还没有如何,身侧的小孙子已经一步冲了出去,对着张天石就拳打脚踢:“坏人!坏人!就是你杀了我爹和我娘,我打死你!” 无论什么证词都没有孩子的话来直接,孙婆婆之后也跪下来大声哭道:“王妃娘娘,求你给老婆子作主,杀了这挨千刀的畜牲,为我的儿子儿媳,还有村子里的乡亲们报仇啊!” 此时,又有更多人认出张天石,一时间,群情激愤,甚至有人当场就想要冲进来痛揍他,虽然被衙役们拦住,可还是有无数的烂菜叶子臭鸡蛋飞了进来。 甚至,其中有一些,还砸到了李德敏的身上。 “肃静!”还是聂铮的一声冷喝,才把场面控制了下来。 “李大人,你可还有疑问?”凤无忧把玩着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德敏。 李德敏面色铁青,这一场他败得太惨,原本以为天衣无缝,却硬是被风无忧审了个处处漏风。 “下官一时不察,冤枉了魏将军,此事,听凭毅王爷和秦王妃做主!” 事到如今,也只能把事情推给凤无忧和慕容毅了。 直到此时,他还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只肯承认自己是“失察。” 凤无忧也不深究,只一笑道:“李大人的确是惯常性失察,若是能不那么失察,令公子也不会染上恶习,死状凄惨!” “你……”李向荣之死本就是李德敏心头一块心病,突然听到凤无忧提起,还是这般恶毒的用词,他顿时一口鲜血涌到喉头。 可凤无忧根本不理他,直接叫道:“来人!” 她命人上来,将堂上所有人全部收押,程璜更是严加看守,等着押解进京。 “大人……大人救命啊……” 这些被抓起来的人全是李德敏的亲信,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出来做假证,眼见着自己就要被问罪,他们全都向李德敏来求救,但李德敏此时哪里还有心情管他们,只是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等到这些人全都被抓下去,李德敏才终于缓了一口气道:“毅王爷,秦王妃,下官还有别的公务需要处理,若是二位没有其他事情,下官先行告退。” 说完,竟是连回复都不等,直接大步离开。 “无忧,你……”慕容毅皱了皱眉头,凤无忧审清案子也就罢了,何必去刺激李德敏。 凤无忧却是笑了笑,道:“我先去看看魏将军。” 魏永铭此时正试图自己爬起来,可是方才水火棍正打在他的腰上,而且力度不轻,他爬得很是艰难。 就在此时,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他抬头就看到一张微笑的脸庞。 “魏将军,你受苦了。” 魏永铭盯着凤无忧,眼眶忽然一酸。 堂堂八尺男儿,竟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他本以为凤无忧胆小、懦弱,只会向李德敏妥协,以为萧家军今天彻底没救了,可没想到,就是被他鄙视唾弃的这个女子,步步为营,环环相扣,硬生生将局面扭转,不止将李德敏狠狠打脸,还几乎一网打尽了他手下的势力。 这种由地狱至天堂的逆转,这种由绝境里硬生生开出生机的坚韧,有几人能做得到? 这就是秦王妃吗? 这就是……王爷娶到的女子吗? 这个女子,当得起秦王妃三个字! 魏永铭站了一半的身子忽然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道:“末将魏永铭,参见秦王妃!” …… “可恶!” 李府,李德敏狠狠砸了桌子。 “李老弟,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沈成大去到监牢却没有看到魏永铭,当时就知道事情不妙,想要去给李德敏报信,却晚了一步,他看情形不对,干脆就没有进府衙。 反正他是带兵的将领,就算不去凤无忧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李德敏眼睛都是通红的,官场如战场,胜败皆是常事,凤无忧虽然当众打了他的脸,可他也把自己摘了出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凤无忧最后一句话,却着实刺激到了他。 他的儿子惨死,凤无忧竟还讽刺他,说他失察。 “沈兄,你可敢做一票大的?”李德敏红着眼睛问沈成大。 沈成大虽是粗人但却不傻,吃惊道:“你想在这里动手?是不是太冒险了?” “沈兄,你我命人在檀州对他们动手,早已结了死结,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总有一日要来杀我们!现如今义阳是我们的地盘,若是在这里都畏缩不前,以后哪里还有机会?而且沈兄,莫非你真打算看着他们给魏永铭翻案?沈兄可别忘了,你总领义阳兵马,对程璜有节制之权,如今程璜败露,沈兄难道就能置身事外吗?” 沈成大听到最后一句,面色也沉凝下来,李敏德说的没错,若是这一次放他们安然回去,那等着他们的必不会有好下场,就算能保住一条性命,也会丢官去职。 他辛苦一辈子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还想要留给子孙后代,怎么能就这么丢了。 他沉着脸想了片刻,就用手在桌子上一砸:“听你的!我儿子的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二人当下好一阵密谋,等到计议已定,就有人飞快地从府中奔出去,到各处传递消息。 纵使下午的审案狠狠打了李德敏的脸,可到了晚间,李德敏还是准备了一桌宴席,用来给凤无忧和慕容毅接风洗尘。 官场便是如此,不管实际怎么样,这面子上的事情都必须做到位。 凤无忧和慕容毅并没怎么吃东西,不是他们戒心太过,而是现在的处境,让他们不能不多加小心。 只从聂铮几人端来的食盘中用了些菜肴,略略垫过肚子,凤无忧便道:“刺史大人,本王妃与毅王爷前往北凉调查之时,曾将扈从都留在安化,不知刺史大人有没有见到?” 凤无忧离开之时,曾让纪卿等人想办法拖住安化知县两天,之后就想办法各自散去,在暗地里打听他们的消息即可。 可如今他们在义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见一个人找来,凤无忧与慕容毅商量了一下,就决定直接问李德敏。 李德敏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那真是可惜了,下官并未曾见到。” 他说的十分敷衍,甚至隐隐含着几分挑衅。 凤无忧面色下沉,可她也知道,若是李德敏不想说,那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好在,她也没有抱能问出来的希望,这么问一句只是警告李德敏,她对她的人十分关切,李德敏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这顿饭注定不欢而散,宾主都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情,很快就结束。 第145章 偿命,不停手就先杀一个 第145章 偿命,不停手就先杀一个 李德敏沈成大走后,凤无忧叫过聂铮来,仔细询问了一番。 早在今日去提魏永铭的时候,聂铮就将府衙的大牢搜了一遍,但除了魏永铭和他手下的那些亲卫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魏永铭在大牢呆了半个多月,也说不曾见过凤无忧所说的那些人。 凤无忧听完,微微沉吟。 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千心等人必然是被李德敏抓了,而且还被关到了隐秘的地方。 但,他们对义阳实在不熟悉,根本想不到李德敏会把他们关在哪里,而他们的人数又太少,也不可能去全城搜索。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凤无忧和慕容毅只能各自回房,等明天天亮之后,想办法再探探李德敏的口风,之后再决定要怎么做。 半夜时分,他们居住的驿馆外面忽然灯火通明,被全副武装的大队人马包围起来。 “李老弟,你那药行么?”沈成大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李德敏冷笑着道:“药一半下在我们衣服上,无色无味,另一半下在桌子的木头里,房间生了炭盆火烤之后才会挥发出来,两种药都无毒,混合起来才会起作用。任那凤无忧再狡猾,也绝不会想到这桌宴席无毒,可我们这身衣服,却是迷药。中了这种迷药,至少要睡上三天三夜,可惜,他们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了!” 因为在醒过来之前,就会先被他们杀死! 抬头看了一眼仍旧漆黑一片的驿馆,李德敏道:“若是他们没有中药,我们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早该醒了,可是现在你看……” 里面静悄悄的,分明就是没有任何防备。 沈成大终于放心,握了握手中的刀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给他们一个痛快。各军听令,驿馆中进了贼人,立刻随本将军进去杀敌!” 一声令下,驿馆外面的士兵立时大吼着冲破大门,气势汹汹地冲杀进去。 凤无忧的和慕容毅的住宿是李德敏安排的,自然非常清楚他们住在哪里,进了驿馆,士兵们在沈成大的指挥之下,直向着二人的卧房方向杀去。 “贼人凶残,格杀无论!”沈成大大声吼着,率先踢破了凤无忧居住的厢房。 床上的被子隆起,显出一个人的形状,沈成大想到自己儿子惨死兽口都是面前这个女人害的,顿时悲从中来,一把扬起大刀,低喝道:“凤无忧,给我儿破军偿命来!” 一刀重重劈下,可,刀下软绵绵的,而且并没有预想中的鲜血四溅。 沈成大心头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一步迈到床边,用力掀开被子,却见,里面放着一个被砍烂了的枕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人呢?”他怒吼着,但没有任何人能回答他,此时他的副将从外面跑进来,惊慌禀报:“将军,毅王不在房中。” 凤无忧不在也就罢了,竟连慕容毅也不在。 沈成大就是再蠢,此时也知道事情不对。 “退出驿馆!”他大吼着,却听外面忽然军号嘹亮,有人厉声大喝:“大胆贼人,竟敢行刺毅王爷和秦王妃,放箭!” 弓弦弹动之声立时响起,唰唰声密如急雨,无数箭矢飞蟥般射来,把攻进驿馆的人全都笼罩在其中。 沈成大麾下士兵应对不及,顷刻间就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沈成大慌忙想要出去看看,才走出几步,就见李德敏被箭追着狼狈地退了进来。 沈成大的兵虽然曾打过仗,但和一直驻守边关的萧家军却完全不能比,只不过一小会儿的工夫,他们这些人就都被逼在了原本凤无忧居住的小小的院子里。 四周火光冲天,身穿萧家军军服的士兵将院子守得水泄不通,四周屋檐上也有弓箭手虎视眈眈,里面的人马更是激烈交战,刀兵之声不绝于耳。 凤无忧和慕容毅从火光中走出来,隔着正在交战的士兵,凤无忧冷声喝道:“李德敏,沈成大,你二人三更半夜,带领大队人马,手执兵器出现在本王妃与毅王居住的地方,意欲何为!” 李德敏此时面色早已铁青,若说白天的事情他还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可此时人赃并获,甚至凤无忧和慕容毅的床上还有刀砍的痕迹,他就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 “凤无忧,你早就算到本官会来!”李德敏怒道。 “不然呢?”凤无忧冷笑:“李大人以为我很闲,有空关心你那个废物儿子?” 凤无忧用李向荣之死刺激李德敏,就是逼着李德敏走这一步。慕容毅当时还有些不解,终究是他的性子太过中正,没想过他们已经查出了这么多东西,李德敏和沈成大怎么可能放他们平平安安回去。 就算今夜不动手,在义阳不动手,等他们上路,李德敏也一样会想办法把他们除掉。 他们不可能每一次运气都那么好,能遇到八极村那样的地方。 慕容毅眸色深沉,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李德敏今日根本没有采用任何阴谋,直接领着大军杀进来,都说一力降十会,若不是凤无忧对药物精通,一早发现其中端倪,还配出了能解除症状的药物,只怕他们此刻早已身首分离。 等到事后,李德敏再找一些替罪羊,说是他们杀了凤无忧和慕容毅,而自己和沈成大则是救驾来迟,到时慕容毅已死,皇帝只有太子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根本不能对他们怎么样,顶多申斥几句,降两级官衔,甚至连义阳都不会离开。而在义阳,又有谁能对他们怎么样? 凤无忧向来谨慎周密,漏掉程璜一事又给她上了一课,因此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在进城之前,凤无忧就让聂铮去联络最近的萧家军,让他们分散隐蔽进城,到指定的地点集合,听候号令。 慕容毅还曾觉得凤无忧太过小心,但此时,多亏了这些萧家军,他们才能控制局面,否则,还真未必是沈成大的对手。 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是失落与烦躁交杂,他明明没有半分党争之心,但却总是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是不是真的如母妃所说,生在皇家,不得不争。他的不争,迟早会害死他自己? “凤无忧,你若不想让她们死,就给本官住手!”李德敏忽然吼了一声,手下人推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走到阵前。 “千心千月!”看到这两人,凤无忧立刻上前一步。 她早已猜到他们是落入李德敏手中,却没想到李德敏这般谨慎无耻,连来杀人都把她们带在身边。 李德敏这官场老狐狸之名还真是名不虚传,时时刻刻都为自己留着后路。 “王妃,你不用管我们!”千心先前一直被堵着嘴,此时被推出来才把布巾拿掉,立刻大叫着让凤无忧不要管她们。 千月虽然一语不发,可眼中也是一样的意思。 她们是暗卫,她们的使命是保护主子,而不是让主子来保护自己。 “秦王妃,你的丫鬟还真是忠心耿耿,你舍得他们就这么死了吗?”李德敏拿着匕首架上千心的脖子,恶狠狠道:“本官数三声,若不停手,本官就先杀一个!一、二……” “通通住手!”根本不等李德敏数完,凤无忧就大喝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萧家军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沈成大的人也拿着兵器慢慢收缩,围成了一个圈。 “你想怎么样?”凤无忧冷声问道。 “让他们全都退开!本官与沈将军要离开义阳,命令你的人不许追击。”李德敏说出了他的要求。 “好!”凤无忧想都没想就应下。 此时不能拿下李德敏和沈成大固然麻烦,可与千心千月的命比起来,却根本不算什么。 “毅王殿下呢?”李德敏可没忘了他们有两个人,只有凤无忧一人的承诺根本不够。 “将军……”凤无忧转头看向慕容毅,慕容毅沉声道:“此地由秦王妃作主,她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 凤无忧感激地看了一眼慕容毅,再次回头:“你的条件本王妃答应了,你放人吧。” “哪有那么容易!”李德敏狰狞道:“放了人,本官怎知你们会不会出尔反尔!她们要随本官一起出城,出城三十里之后,本官自会放了她们!但,若让本官在身后十里之内发现你们的踪迹,本官就立刻杀了她们!” 李德敏算盘打得很响,义阳之后是一马平川,他们完全可以让凤无忧把最好的军马拿给他们,到时只要拼命催马跑起来,后面的人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而出城之后,只要再向正北方向跑六十里就是涿郡,涿郡历来是太子的地盘,到了那里他们就安全了。 “不行!”凤无忧一口回绝:“本王妃怎么能确定你们真的不会杀她们?若是你们出尔反尔又该如何?” “凤无忧,人在本官手里,你有和本官谈条件的资格吗?”李德敏把匕首一压,顿时一条血丝从千心的脖子上渗了出来。 第146章 换人,说和你公平竞争了吗 第146章 换人,说和你公平竞争了吗 “住手!”见千心受到伤害,凤无忧顿时怒了。 “王妃,你不要管我们,绝对不能放他们走,你快下令放箭,杀了他……唔……” 李德敏生怕凤无忧听了千心的话真的放箭,一脚踹在她的腰侧,把千心踹昨几乎闭过气去,痛苦的弓着身子。 “李德敏!”凤无忧又是一步上前,目中几乎冒出火焰。她对自己的人向来小气,看不得任何人欺负他们。 “凤无忧,你想好了没有?若是再不下决定,本官可就不客气了!”李德敏手往下一划,再次用匕首贴上千心的脖子。 用千心千月来当人质已经是李德敏最后的招数,他想到会有用处,却没想过会这么有用。既然如此,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本王妃让你们走!”凤无忧猛喝出声,赶在李德敏发话之前快速说道:“不过不是她们跟着你走,你把她们放了,我跟你走!” 李德敏一怔,凤无忧又说道:“怎么,本王妃堂堂秦王妃,难道还比不上两个丫头?” “王妃!” “无忧!” 千心,千月,聂铮,魏永铭,还有跟着凤无忧的那些云卫,同时出声。 慕容毅也一声厉喝,直接攥住了凤无忧的手腕。 “无忧,你别胡闹!”慕容毅沉声说道。 千心千月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毅王爷,你方才说过这里由我作主的。”凤无忧道。 “可是……”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将军是带兵的人,更当知道将令难改。” “你……”慕容毅还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凤无忧的坚定的眼睛,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不再看慕容毅,而是转向李德敏:“李德敏,你觉得本王妃的提议如何?” 若是凤无忧肯过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千心和千月,他的儿子死凤无忧的手上,凤无忧的人他能杀一个是一个。 如果凤无忧落在他的手上,他一定会让凤无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万般痛苦之后再悲惨的死去。 可,凤无忧的话能信吗? 在接连三次和凤无忧交手落败之后,李德敏心头已经对凤无忧起了深深的忌惮。 “李大人不说话,本王妃就当你是同意了。”凤无忧直接替李德敏做了决定。 “本王妃知道李大人信不过我,所以我先过去,李大人把本王妃绑好了,确定绝对没问题了,然后再放了千心千月,李大人放心,本王妃不会做任何手脚,但若是李大人出尔反尔,绑了本王妃之后还不放了千心千月,本王妃保证,你们今天绝走不出这个院子!” 凤无忧说完,就大步往李德敏走去。 “慢着!”李德敏大声呵止。 “李大人还有什么条件?总不会胆小到连本王妃一个弱女子也不敢接手吧?” 李德敏脑门上的青筋直跳,看着凤无忧的眼睛更是几乎能冒出火。 就是这个女人,杀了他的儿子,又害他落到这步田地,他绝不会放过凤无忧。可,凤无忧这么爽快,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把外衣脱掉,腰带解开,鞋子也脱了!”李德敏厉声喝道,这些地方都是容易藏兵器的,凤无忧狡诈多端,他一定要多做预防。 “李德敏!”慕容毅怒喝,凤无忧是何等身份?李德敏竟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这若是传出去,凤无忧以后该如何做人? “王妃,不要!”千心厉声大叫,声音里几乎已经是凄楚。 “你别做!”千月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若是为了她们让王妃受此奇耻大辱,那就是她们被救,也没脸再活下来。 可凤无忧只是瞟了她们一眼,就直接动手扯开了外袍。 “无忧!”慕容毅又一次攥住了凤无忧的手。 “毅王殿下,不过是件外袍而已,我里面还有衣服呢。”凤无忧无奈地道,此地有不少军士在场,因此凤无忧又叫回了毅王。 她真弄不明白古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外衣里面还有中衣,而且还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怎么在他们眼里就跟果奔一样? 慕容毅还是紧攥着凤无忧的手。 凤无忧道:“毅王殿下,人命至重,别说只是脱一件外衣,只要能救人,就是让我脱得只剩件小衣,我也会照脱不误。将军还是放手吧。” 凤无忧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放在心上,她前世比基尼都不知道穿了多少次,岂会在意只脱这么一件外衣?只是在这些古人的眼里,不这么认为罢了。 “凤无忧,无人可以诋毁你的名声。”终究,慕容毅还是放了手,凤无忧决定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的阻止,不过是让这个过程变得更长而已。可他人虽退后,却在心底下了决心,但凡有人敢对凤无忧今日的举动胡说一个字,他都绝不会放过那人。 凤无忧点点头,将外袍一扔,又将腰带拉开。 眼见着衣服腰带一件一件落在地上,千心和千月的眼睛都红了,她们目中含泪,死死咬着唇,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凤无忧。 她们要把凤无忧今日所做的一切,全都记在心里。 此时,她们终于明白王爷让她们去想什么。 不是忠诚,不是服从,也不是主子是谁的问题。 而是……将心比心。 凤无忧让她们去见她的时候,就是决定再给她们一个机会,既然给了机会,那就还是她的人,所以,当她们遇到危险时,凤无忧想都没有想,就会把她们的安危放在最前面。为了救她们的命,哪怕受此奇耻大辱,哪怕用自己的命来换,也再所不惜。 凤无忧一直都是以这种心态对她们的,而她们之前,却只把凤无忧当成是萧惊澜的附属而已。 她们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凤无忧并不知千心千月心头起了多大的激荡,这所谓的屈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她对千心千月的心思,倒的确是她们想的那样。 她的人,她自然全心信任,亦全心呵护。 将脚上的鞋袜也脱掉,露出一双莹白细嫩的纤足,凤无忧抖了抖身上,让他们看清没有夹带任何东西,道:“李大人,现在你放心了吗?” 李德敏目光仔仔细细把她从头打量到脚,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道:“你过来吧。” 凤无忧当即迈步,没有半分犹豫地走过去。 “绑起来!”刚过去,李德敏就示意人把凤无忧绑住,为了万无一失,甚至是沈成大亲自来绑。 凤无忧毫不挣扎,任由沈成大把她的双手绑牢牢在背后,还用力打了个死结。 “现在可以放人了吗?”凤无忧朝千心千月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李德敏使了个眼色,千心千月被用力推向萧家军那边,聂铮连忙出手,接住了她们两个。 “王妃!”两人一得自由,立刻就回身看向凤无忧。 “没事。”凤无忧随口安抚了她们一句,却冷不丁,被人用力拽住头发。 凤无忧被迫仰起头,就听李德敏狰狞道:“凤无忧,你也有落在本官手里的一天。” “李德敏,你敢伤无忧半分,本王绝不会放过你!”见到李德敏的动作,慕容毅立刻厉声呵斥。 “李老弟,我们先离开要紧。”沈成大也低声说了一句。 他们要惩治凤无忧,等离开了义阳之后想怎么做都行,但此时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李德敏这才放开了凤无忧,道:“叫他们让开,再把义阳大营里的军马通通调过来!” 凤无忧头皮被揪得生痛,听到李德敏的话,她没有照做,反而是轻笑了一下,问道:“李大人,你是不是觉得你胜券在握了?” 李德敏心头一惊,直觉不好,可想要反应的时候已经迟了,凤无忧双手也不知怎么一扭,就从捆绑的绳索中挣脱出来。 她一手抓住想要跑的李德敏,借着李德敏的身子为支点在空中高高翻起,两脚将围上来的士兵踹翻,落地之后揪着李德敏的衣领用力一甩,口中喝道:“接着!” 李德敏只觉得自己在空中一阵旋转,竟硬生生被凤无忧扔了出去。那边早有聂铮在空中一拦一接,然后往地上狠狠一顿,单脚踩住他,厉喝道:“绑起来!” 他这一脚踩得颇重,这个混蛋竟敢以王妃为质,他恨不得一脚踩死他。 这一串动作进行的电光石火,等沈成大回过神,李德敏已经被萧家军团团围住。 他眼神狠狠一闪,当即往凤无忧扑过来。 只要凤无忧还在他手上,那就有一线生机。 “沈成大,你想让你两个儿子和你一起死吗?”凤无忧猛然大喝。 这一声顿时让沈成大动作一僵,他一共三个儿子,已经死了一个,若是这两个也死了,他沈家就要绝后了!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凤无忧已大声叫道:“将军!” 慕容毅见机何其快,早在凤无忧动手的时候就冲了出去,此时正好到达,一掌拍出,直接把沈成大拍到了三米开外,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凤无忧,你使诈!”他捂着胸口,强压着翻涌的血气,厉声嘶吼。 “是啊。”凤无忧大方地点了点头:“本王妃说要和你公平绝斗了吗?” 第147章 秘术,居然是程丹青 第147章 秘术,居然是程丹青 凤无忧这一句慕容毅那一掌还要厉害,沈成大再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一旁的萧家军早已围上,将他牢牢地捆住。他们都见了沈成大方才捆凤无忧时的狠劲,此时自然要加倍奉还,把沈成大的双臂狠狠拗在身后,几乎把他的肩膀都扯脱臼。 两员主帅都已就擒,剩下的军士成了无头苍蝇,自然再难成气候,纷纷放下手中兵器。 “王妃……”千心一路奔过来,手中还拿着她的外衣:“王妃,先把衣服穿上吧。” 抖开衣服,给凤无忧密密实实地披上。 千月则捡了鞋子,单膝跪地道:“王妃,请抬脚。” 凤无忧方才被人挟持着都没这么不适应,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动作,糊里糊涂地被千心和千月伺候着把衣服和鞋子穿上了。 “王妃,李犯和沈犯均已就擒!”聂铮过来禀报。 李德敏一双眼睛怨毒地瞪着凤无忧,厉声道:“你会秘术?” 他不得不怀疑,凤无忧的绳子是沈成大捆的,绝不会有问题,可凤无忧只不过轻轻一挣,那结就开了。他已经考虑的足够周密,为了怕凤无忧藏兵器甚至让她连衣服都脱了,可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她竟连秘术都会。 凤无忧愣了一下,李德敏口中的秘术,说的就是逃脱术吧?在她那个时代,这委实算不上什么秘密,几乎每一个特种队员都要接受相关训练,以增强在危机时刻的自保和逃生能力,而她又刚好是成绩特别好的那种。 “本王妃会的东西多着呢,不过李大人大概是没有机会知道了。”凤无忧淡声说完后面色一变,喝道:“带下去!” 她没有杀李德敏和沈成大,因为她还要带着他们面见皇上,好彻底洗刷萧家军的冤屈。 这一夜的兵荒马乱终于彻底结束,天黑之前,义阳还是李德敏的义阳,而天亮之后,这义阳,却已经换了一个主人。 凤无忧对治理城池没有经验,但没关系,慕容毅懂,命人看守好沈成大带来的叛乱军兵之后,慕容毅就带着长孙云尉开始处理义阳城的事务。 义阳那些李德敏一系的官员几乎都被凤无忧借着案件拿下,偏偏他们担任的还都是重要位置,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重建义阳城的体系,让义阳能够正常运转。 毕竟,这是极为重要的门户重镇,也是边关重要的补给之所,它可以换主官,却绝不可以停止运转。 想要让义阳运转起来有不少事情要做,因此慕容毅忙得几乎脚不点地,而凤无忧则轻松了许多,至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此时她正坐在一张梨木椅子上,而千心千月则在她身前齐齐跪了一排。 “起来吧,我不是说过了,我不喜欢跪来跪去的。”凤无忧伸手招她们起身。 千心千月彼此对看了一眼,忽然齐齐磕下头去,口中也同声说道:“千心(千月)愿追随王妃!”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们终于想清楚,想明白。 凤无忧怔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千心千月二人伏在地上,心头紧张的要命,生怕凤无忧记着她们先前的错处,不肯要她们。 “你们,可能对我的意思有误解。”好一会儿,凤无忧才慢慢说道:“我并不是要你们在王爷和我之间做出选择,而是希望,你们可以成为我的同伴。所谓同伴,就是我对敌的时候,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们,我受伤的时候,可以放心地把性命交给你们,哪怕你们对我刀兵相向,我也依然相信,你们不会害我。我相信你们对待我的命会如对待你的们自己的命,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将我置之不顾。” 凤无忧颇有些艰难地寻找着词汇来描述她想要的关系,这种关系在前世是通过战友之间一次次的任务磨合自然而然形成的,而这一世因为有等级观念,她和千心千月可能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她只能尽可能去说明。 “这种信任和依托不是单方面,而是相互的,我自问我对你们做得到,而你们对我能不能做得到……”凤无忧微微一笑,道:“至少之前,你们是做不到的,但今日之后,我愿意期待一下。” 这套说词陌生又奇怪,可是千心千月二人却听得心潮澎湃,她们听得明白,凤无忧不是把她们当做下属或者奴婢看,而是实实在在地把她们当成并肩作战的伙伴。 她们从未尝试过这种关系,可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头说不出的激动。 “王妃,我与千月,绝不会再让你失望!”千心说着,千月则用力点了一下头。 凤无忧从来不是苛刻的人,先前之所以赶千心和千月走,也主要是因为她和萧惊澜之间的事情,现在千心和千月明显弄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也就一笑道:“行了,都起来吧,以前怎么样,以后还原样就好。” “是!”凤无忧这意思,明显是再收下她们了。 千心顿时笑开了花,就连千月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纷纷站起身。 解决了千心和千月的问题,凤无忧终于问起另一件她极为关心的事情:“你们被关在什么地方?纪卿也和你们关在一起吗?” 先前她命聂铮到义阳的大牢里去找过千心和千月,但没有找到,说明她们肯定被李德敏关在其他的地方,这次李德敏只带了千心和千月,却没有带纪卿,这让凤无忧多少有些奇怪。 纪卿和她亲厚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以李德敏的为人,应该拿纪卿来威胁她才是。可为何,他没有这么做呢? “纪卿?纪卿没有去找王妃吗?”千心反问了一句,在看到凤无忧的表情之后,和千月对视了一眼,同时惊慌了起来。 凤无忧问过他们之后,这才知道,当初她和慕容毅走后,千心一行人在第三天被安化县令骗进义阳城,一进城就着了道,李德敏和沈成大派了大军把他们围起来要捉拿他们,他们拼死力战,掩护纪卿逃了出去,让纪卿去找凤无忧。 其实纪卿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她们都知道纪卿对于凤无忧的意义,所以在明明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还是一意孤行送纪卿逃离。 按说纪卿知道凤无忧的目的地,应该早就和她会合才是,怎么会居然没有见到? 凤无忧听完也是心头微紧,她本来是只是想去大台村调查一下情况,可后面发生了太多事情,转道去了八极村,又去了仙子关,还和北凉人打了一场,纪卿只知道她最初的目的地,自然不可能找到他们。 但知道纪卿逃出去了,她也多少放下心来,她们在义阳城做的事情迟早会传出去,只要纪卿听到消息,一定会到义阳来找她。 “我们先去把毅王的侍卫们放出来。” 千心他们这一行人是被李德敏秘密关押在他自己府里的,千月千心刚从那里出来,自然认得路,立刻带着凤无忧过去。 那一行十多名侍卫,死了三人,有两人重伤,其他的倒还好。 李府中的地牢颇为不小,除了关押千心一行人之外,还关着其他一些人,都是李德敏因为各种原因抓进来的,凤无忧问明情况之后,甄别着了一部分,其他的则送去府衙,交给慕容毅处理。 等到外面的人都放得差不多,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室,只见一人蜷缩着躺在地上,两根粗大的铁链从墙上延伸出来,一直没入他肩后的骨头里。 听到声音,那人回过头,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虽然早已血污狼藉,可还是让凤无忧一眼认出,顿时惊呼道:“程公子!” 这人,居然是程丹青! 程丹青不是押运兵器到威远去吗?怎么会在义阳?而且还被李德敏关了起来。 “王妃?”程丹青也极为惊讶,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连看了好几眼,才确定来的人真的是凤无忧,正想说什么,却因为见到熟悉的人精神一松,彻底地晕了过去。 “快把他抬到外面,找间干净的房子,还有,准备小刀,烈酒,白布,蜡烛,三七,白芨,仙鹤草……”凤无忧指挥着人把程丹青抬出去,一面又快速地说了一堆她需要的东西。 听到凤无忧这熟悉的指派,千心和千月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即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去准备。 这里是李德敏的府邸,有自己的库房,而且还不小,凤无忧说的这些东西库房里居然都有,倒省了不少麻烦。 到了房间,凤无忧将程丹青的衣服剪开,看着程丹青身上的伤口,面色顿时极为难堪。 她第一次见程丹青的时候,就觉得程丹青不像商人,反而像是军人,而事实上,也许是因为从事兵器生意,程丹青的武功的确很高,想要限制住他,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李德敏好狠的手段,竟用两个钩子从程丹青两侧的琵琶骨穿过,再以铁链固定到牢房的墙壁上,这种做法,任凭程丹青武艺通天,也绝没有办法使出一点力气。 第148章 治伤,可曾见到兵器 第148章 治伤,可曾见到兵器 凤无忧快速地检视着程丹青的伤口,这伤至少也有十几日,周边的肌肉都已经发炎红肿,甚至有轻微的化脓状态。 这种伤势,极易引起败血症,古代没有抗生素,一旦感染,就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但幸好,程丹青本身的身体素质十分好,所以还没有到那一步。 “清水,白布!”凤无忧说了一句,千心立刻将沾湿的白布递给凤无忧。 凤无忧先将伤口周遭的污渍清理干净,又道:“烈酒!” 千月立刻将烈酒递上,凤无忧没有分毫迟疑,直接对着伤口浇了上去。 那动作,连千心和千月这些在旁边看着的人都觉得疼,烈酒浇伤口,想想都觉得胆颤,饶是程丹青昏迷着,可还是疼得在床上狠狠挣动了一下身子。 但凤无忧却是没有丝毫迟疑,继续道:“小刀!” 古代的外科手术技术并不发达,尤其在取异物的时候,他们往往觉得,能将异物顺着原伤口拔出来是最好的,而千万不要再加大加深伤口。 但他们不知,人体中有许多血管神经,他们越是想要快速取出异物,越有可能欲速则不达。 想要取异物,正确的做法是合理扩创,只有将创口扩开,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才有可能用伤害最小的把异物取出来。 此时就是如此,凤无忧手起刀落,直接将程丹青的伤口又切开一些。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瞬间弥漫整个伤口。 “擦血。”凤无忧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声,千心连忙拿着事先准备好,浸了止血药物的布巾按在伤口上。 其实,她们现在还是看不懂凤无忧的做法,更不明白她明明是要救程丹青,为什么却要先割上一刀。 但此时,她们对凤无忧已是全然信任,知道凤无忧绝不会做伤害自己人的事情,所以无论凤无忧做什么,她们都只要看着或者听命就好。 凤无忧很快将创口扩开,这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铁链的倒勾从锁骨下穿过,甚至离肺都很近了,这若是真像古代人那样直接拔出来,非得造成重创不可。 就算能保住一条命,想要再习武也绝不可能。 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周边的血管和神经,待到全部处理好了,才吩咐千心千月将药和布巾准备好,然后用力往外一拉。 鲜血立刻飙溅而出,但好在,千心的带药布巾立刻按上,千月也将调制好的止血药源源不断地递过来,血很快就止住了。 那铁钩并不干净,有不少铁锈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若是留在身体里,必然会造成感染发炎,凤无忧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清理,哪怕是一些细微到只有针尖那么大点的异物,也全数挑出来,又用烈酒冲洗了一遍,足足弄了小半个时辰才弄好。 全部弄完之后,凤忧给程丹青敷上伤药,包扎好一边的伤口,又如法炮治,将另一边的伤口也处理好。 做完这一切,连她也出了一身的汗。 “王妃,程公子怎么样?”千心小心地问道。 程公子可是王爷很重要的伙伴,他手中的兵器更对王爷助力极大,可千万不要有事呀。 “无事,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可以醒来了。”凤无忧说道。 身为黄金之手,她可以对任何事情没有信心,但绝不会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 “王妃,你也洗漱一下吧。”千心说着,指了指凤无忧的身上。 方才给程丹青治伤的时候,鲜血都溅在了凤无忧的衣服上,此时,她衣服前面一片血淋淋的。 这样的确不好见人,凤无忧也就点了点头,由着千心去准备,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换过一套干净的衣裳。 这衣裳是千心现跑到外面的成衣店去买的,虽然不算名贵,却也素净妥帖,很合凤无忧的审美。 其实,千心和千月也并不是一无可取之处的,至少,在她们照顾凤无忧的时候,将凤无忧的喜好及习惯记得一清二楚,从来没有弄错过。 刚把衣服换好,千月就过来禀报,说程丹青醒了。 凤无忧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大半个时辰,这程丹青的身体素质果然好。 她再次来到程丹青的房间,程丹青一见她就挣扎着要起身,被凤无忧用力按下。 “我虽然包扎好了你的伤口,但不代表以后就没事,你如果不想这一身武功废掉,就老老实实的躺着。” “王妃,我有事要和你说。”程丹青急道。 凤无忧冲着千心使了个眼色,千心立刻会意地拿了一个大迎枕放在程丹青的身后,让他靠着。 “何事?”安顿好程丹青,凤无忧才开口发问。 “王妃既已拿下义阳城,不知有没有看到我的那三万件兵器?”程丹青急道。 凤无忧眸光一闪,道:“你不是要送去威远?不对……王爷一定对你另有交代,王爷是怎么说的?” 到了此时,程丹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道:“这批兵器虽然是送往檀州,可是我早已奉王爷命令将消息透给了青州萧家军,当押运队伍走到狼口峪的时候,青州萧家军会扮作马匪,把这批兵器全都抢走。” 凤无忧看过边关的地图,知道狼口峪是一个非常陡峭的山口,这里和青州并不直接挨着,但只要翻过狼口峪后面的两座山,就会立刻到青州境内。 青州多山,这些山路对别人是麻烦事,对青州萧家军来说却不算什么。而且,他们对山里很熟,随意找个地方先把这些兵器藏起来,也不是程璜手下那些老爷兵能找到的。 按说,萧惊澜这个计划没有什么问题才是,可,为何程丹青却出现在这里? 程丹青看着凤无忧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面上带了几分怒色道:“我根本没来得及把那批兵器运往威远,刚到义阳,程璜就来找我,说是物资重要,要亲自出面和我一起押送,还在义阳为我摆酒接风。可宴席上他们却下了药,将我带来的人尽数斩杀,连我也被他们抓了起来。若不是他们想要说服我为他们打造兵器,还想从我嘴里知道炼制兵器的方法,只怕我也早被他们杀了!” 说起此事,程丹青就是又怒又恨,他也是常年在天岚大陆上行走的人,对人对事都极为小心,这一次因为觉得程璜亲自来接兵器也算是情理之中,所以应了他的席,没想到就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其实这也不怪他,这些兵器本来就是给程璜的,谁能想得到程璜居然会联合李德敏,来算计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把那批兵器运到威远,而且你现在也不知那批兵器去了哪里?” 程璜咬着牙,阴沉着脸点了一下头。 “千月……”凤无忧叫了一声。 “奴婢这就去找毅王殿下,问问毅王殿下有没有在城中看到。”千月应了一声,利落地出门。 很快她就再次回来:“毅王殿下吩咐人查过了,城中没有见到这批兵器。” 三万兵器不是小数目,就是装车,也要装三百大车,这么大的目标不是那么好藏的,如果在城中,慕容毅一定可以查出来。 既然他查不出来,那就说明,这批兵器肯定已经不在义阳。 程璜没有拿这批兵器,李德敏也没有拿这批兵器,那么这些兵器到哪去了呢? 程丹青急道:“王妃,这批兵器表面说是要给程璜,可实际上是给萧家军的,因此打造的十分精良,数量又如此巨大,绝不可落入别人手中!” 程丹青说的,也正是凤无忧所想的。 在冷兵器的时代,这样一批兵刃能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试想,战场之上,一方的刀比另一方更锋利,更坚韧,那么两军交战,会有什么后果? 倘若士兵都是同等水平,那么武器差的这一方必败无疑,因为刀兵相接之时,对方的刀可以很轻易地砍断他们的刀,而他们的刀,却无法对对方造成任何杀伤。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见程丹青似乎要反驳,凤无忧直接打断他:“你现在急也没有用,而且你只有养好了身子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否则,你若是再不能使用武功,那以后还怎么再经营你的兵器生意?” 兵器生意和其他的生意不同,危险性更高,多少有些武功总是好的。 程丹青听了,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躺回床里。 凤无忧回到大厅,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她也实在是想不到那些兵器会到谁的手里。 就在她在脑中仔细地推敲着这件事情的每一个细节的时候,忽然千心从外面跑进来,大声叫道:“王妃,好消息,纪卿回来了!” 凤无忧猛地站起来,问道:“真的?” 纪卿没有和千心千月在一起,虽然她宽慰自己说纪卿听到她的消息会自己来义阳找她,可心里终归是担心的,此时听到他回来,绝对是再好不过。 第149章 争位,一脸忠臣相的老狐狸 第149章 争位,一脸忠臣相的老狐狸 “去看看!”她一边说一边往大门口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迎面遇上,可,遇上的不是纪卿,而是抬着纪卿的人。 怎么回事,纪卿怎么会被抬着回来? “纪卿!”凤无忧心头一紧,大步走上去,问抬着他的人:“他怎么了?” “王妃莫急,纪公子没事!”抬着纪卿的人是云卫,立刻先出言宽慰了凤无忧一句,这才接着解释:“纪公子只是长途跋涉有些脱力,我们这才抬着他过来的。” 凤无忧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纪卿真的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她把纪卿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的,若是纪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小姐……小姐……”纪卿看到凤无忧,连原本无神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挣扎着叫凤无忧,只是他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连说话都吃力。 “先别说话,喝点水休息一下。”凤无忧示意纪卿别急,把他抬到大厅,又让人冲了杯温温的糖水给他,纪卿仿佛很久没有吃喝过东西了,一口就全倒进了嘴里。 喝过之后他立刻递出杯子,示意还要,千心连忙又倒了一杯给他。 又接连喝了两三杯之后,这才终于缓过劲来,嗓子也不再哑得说不出话。 “小姐,我有事情要和你说!”纪卿一能开口,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凤无忧。 片刻后。 “你说你看到了北凉人?”凤无忧也没想到纪卿会说出这样的消息。 “是。那天千心和千月姐姐拼命让我逃出去,可是城门口查的很严,尤其是往檀州方向的,我根本没办法出城。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城里东躲西藏,一直躲了两天才找到机会,扮成小跟班混在去北凉的车队里,这才顺利出城。” 其实,这一招也是跟凤无忧学的,凤无忧当初想要离开京城的时候,明明想要往南走,可是却从北门出去,现在纪卿不过是活学活用罢了。 “我跟着车队走了一日,晚上趁他们不注意溜了出来,本来想要去檀州,可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个大车队,足有好几百辆车,我本来没留意,但却在车队里见到了一个人,就是花朝节夜里,在巷子里堵住小姐的那个人!” 拓跋烈?凤无忧的瞳孔顿时微微一缩。 花朝节,凤无忧原本打算和纪家一起离开京城,但在去福平居和纪家人汇合的路上,却被拓跋烈堵在了巷子里,还耽搁了好一会儿时间。 若不是耽搁那些时间,凤无忧早就可以到达福平居。那日进去杀人的都是大理寺差役,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若是那个时候她在,纪家人根本不会死,至少,她也可以救出来几个。 对于那日的迟到,凤无忧一直耿耿于怀,只是从未表现出来。 “小姐和我说过,那个人是北凉皇子,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于是悄悄地跟了上去,他们人多,赶路也赶得急,所以没注意到我,路上他们有一辆坏了,车轮散架,上面的东西也掉了下来,我看到,那大车上面,全是刀!就是我们西秦常用的制式大刀!” 纪卿曾跟着云卫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些事情云卫的人都教过他,他立刻觉得事情不对,虽然说不出原因,可直觉却告诉他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让凤无忧尽快知道才行。 所以他离开车队开始拼命地往檀州赶,想要找到凤无忧。从北凉的方向去往檀州,是要绕着义阳城走一段的,他走到檀州的方向上,正好遇到从义阳城里出来的商人,眉飞色舞地说起凤无忧审案的事情,还说大快人心。 纪卿这才知道凤无忧已经到了义阳,连忙又掉转头往义阳赶回来,这一来一回近三天的时间,几乎水米未尽,又因为事情紧急片刻不停,这才累到近乎脱力。 “纪卿,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先睡一会儿。”凤无忧看得出来,纪卿早已累到极限,只是因为事情没有说完,所以才硬撑着。 此时,凤无忧这句话犹如一个让纪卿放松的密码一般,几乎就在凤无忧说完的瞬间,他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凤无忧吩咐人照顾好他,走出房间之后立刻吩咐:“去府衙,找毅王!” 府衙中,慕容毅听过凤无忧的话也是面色凝重,若是纪卿带回来的消息没错,这三万柄兵器就是落在了拓跋烈的手中,李德敏、沈成大、程璜,这些混帐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北凉勾结,亏得他们还好意思口口声声地指控萧家军勾结外敌。 “毅王殿下,若是我没有料错,这三万件兵器,就是仙子关外那十万北凉大军的酬劳。”凤无忧在来的路上就把事情前后全都想通。 北凉人是典型的今日吃饱今日乐,明日肚饿明日忧的性子,就算这次能给萧家军重创,可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怎么可能出十万大军? 她一直想不通这好处是什么,现在,却全都有了答案。 北凉虽有铁矿,但冶炼技术却不行,再加上也没有足够的人口,因此兵器质量向来不如西秦,这一次的三万件兵器,足以让他们心动。 慕容毅面色早已铁青,但还是有着疑惑,道:“喀尔客牧是王太子拓跋勒的支持者,牧主哲布也是他的表亲,若这三万兵器是他们的酬劳,怎么会交在拓跋烈手中?” 凤无忧对北凉的情况不了解,自然答不出慕容毅的问题,但此时,这个问题不重要。 “拓跋烈狡诈多端,肯定是他用了什么法子,但不管怎么说,这三万件兵器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区区三万件兵器,想要和大秦为敌,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但他冒这么大风险,也绝不可能是为了给拓跋勒做嫁衣。大将军可知拓跋烈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只用这三万件兵器就可以做得到?” 闻言,慕容毅皱眉思索了一下,突然面色大变,而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大将军?”凤无忧也随之站起。 慕容毅面色难看,道:“早在今年年初,就听说北凉王身体不适,拓跋勒和拓跋烈正在争夺大汗之位,拓跋烈的狼牙卫,正好是三万人。” 草原皇权更替远比西秦血腥,几乎每次都会引发一场混战,可也因此远比西秦直接简单,谁的拳头大谁就能上位。 现任大汗拓跋宏寿限已到,他更属意拓跋勒来继承他的位置,可拓跋烈渐渐势大不受节制,因此他故意把拓跋烈远远地支使到西秦去为皇帝贺寿,好为拓跋勒的上位铺平道路。 现在拓跋烈急急赶回去,还带回了这么一大批精锐兵器,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北凉王权更替,迫在眉睫。 而此时,拓跋勒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拓跋烈已经回到北凉。 试想,当老王驾崩之时,拓跋烈突然带着全副武装,配备最好兵器的三万人出现在王帐之外,惊乱之下,拓跋勒就是再勇武,也绝不会是拓跋烈的对手。 更何况,他在勇武一途上根本比不上拓跋烈,至少要被拓跋烈甩掉几条街。 凤无忧眼前瞬时浮现起那个男人锐利狂野,如狼一般的深邃眼眸,更回忆起初次见面时,他用人喂马的画面。 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够狠,也有去争夺汗位的资本。 而草原若是真的被他夺到手,那几乎可以预见,要不了几年,必是西秦的一处大患。 “不能让拓跋烈拿走那些兵器!”凤无忧走到慕容毅身侧,语声坚决。 除去西北边境一小块部分由慕容毅的北境军负责,大多数与北凉接壤的地方都是由萧家军驻守,北凉强大,就意味着萧家军要承受更多的压力,面临更多的死亡,这种情况,是凤无忧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凤无忧是学医的,《黄帝内经》中有一句话,上医不治已病治未病,意思是说,好的医生根本不治病,而是在疾病到来之前,就已经预防住它。 用兵治国也是一样,只有在一件祸事发生之前就把他掐灭在苗头里,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如今拓跋烈就是那祸事,而这三万件兵器,就是祸事的苗头。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把那三万件兵器带走。更何况,那本来就是萧惊澜为萧家军准备的兵器。 “大将军……”凤无忧几步走到府衙的桌案前,从一堆卷轴中找出燕云附近的地图,摊在桌上。 皇帝这一次针对萧家军布下了一个天大的局,但皇帝不可能亲自出面,而必须要找一个中间人,这个中间人不可能是皇子,只能是臣子。凤无忧在脑中快速地把从萧家军叛乱的消息传到京城开始,一直到决定由她出京为止各臣子的反应过了一遍,几乎立刻就跳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程希! 不动声色坐实萧家军叛乱消息的人是他,支持林飞羽对萧惊澜指控的人是他,极力反对凤无忧去调查的人也是他!若说那个一脸忠诚相的老狐狸在这件事情中没有任何作用,凤无忧绝对不信。 第150章 立誓,为什么不自己攻打 第150章 立誓,为什么不自己攻打 既然皇帝的中间人是程希,那么身为慕容乾的外公,太子的势力也就是他的势力。 “拓跋烈这次是和慕容乾勾结,他要往北凉走,必然是通过慕容乾的势力涿郡。三万兵器,至少有三百辆大车,他们押着这么多东西,这两天又变天,不可能走得很快,若是我们快马赶去,也许来得及在刚出关的时候追上他们!” 纪卿从发现他们到回来报信,中间已经耽搁了两天时间,再加上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本就已经往涿郡走了一天的路程,三天时间,若是平常时候早就已经出关,但因为那场大寒,虽然让仙子关差一点遭受灭顶之灾,可同样也拖慢了他们自己的进程。 凤无忧根本不指望在涿郡拦住他们,涿郡是慕容乾的地盘,而程希和拓跋烈之间必然有某种协议,那里的人不反过来追杀他们就不错了,让他们帮忙去拦拓跋烈,想都别想。 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关外找一处地方,那时拓跋烈已然出关,精神必然也已经放松,而他们出其不意,打拓跋烈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会有出乎意料的结果。 慕容毅听着凤无忧的话,神思却有些飘远,凤无忧一口咬定拓跋烈是和慕容乾勾结,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猜得到以慕容乾的能力,恐怕还做不到调动北凉十万大军的这样的手笔,只是,那又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情是由程希来执行的,一旦萧家军真的大败,那么程希必然会安排人手接掌燕云的兵力,太子掌兵,针对的人是谁,防的人是谁,还用得着说吗? 这一次若不是凤无忧发现异动又拼死守住了仙子关,只怕太子和程希下一个要动手的人就是他。 他无意江山,但对江山有意的人却不肯放过他。 “大将军!”凤无忧叫了一声,有些奇怪的看着慕容毅,此事十万火急,怎么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走神。 慕容毅收回心绪,直接将手在地图上点了点,道:“这里叫盘羊肠,是涿郡与草原之间的必经夹道,道路崎岖而且非常狭窄,最适合伏击,过了盘羊肠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再想对拓跋烈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身为带兵的将领,他曾到西秦四境都走访过,一些非常重要的地形地貌更是亲身前往,绘制地图,现在他这么说,就必然不会有错。 “伏击好办,但那些兵器你打算怎么办?”他们既然是伏击,就必然是轻车简从,不可能带很多人,也就不可能把兵器再运回来。 而且那里是涿郡,就是他们想这么办,涿君的主官也不会允许。 凤无忧眸子微微闪着,道:“毁掉!” 那么好的兵器,毁掉固然可惜,但即便如此,也比落在拓跋烈的手里要好。 “无忧,那可是兵器,不是布匹粮草,想毁掉谈何容易,除非……”说到一半,慕容毅似是想起了什么,紧紧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慢慢点了点头,道:“我能做出更强力的火药。” 许久,慕容毅都没有出声。 在仙子关上,凤无忧曾说火药危险,威力有限,不能大规模使用,慕容毅信了,但此时看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凤无忧能做出威力更大的火药,自然也能让这种火药更稳定更安全,甚至可以批量存在生产。 仙子关上情况紧急,材料也缺乏,凤无忧只能制造一些粗制滥造的火药,即使是那种劣制品,威力都已经十分惊人。而现在在义阳城,原料有要什么有什么,人手也足够,在这种情况下,凤无忧会制作出多么厉害的火药,慕容毅连想都不敢想。 有朝一日,若是萧惊澜真的和朝廷对上,又或者,和他对上,那么这些东西,是不是会用在他的身上? 只是这么想着,心底就有一股寒意不住地泛上,甚至,心灰意冷。 凤无忧大概猜到慕容毅在想什么,他们一起经过这么多的患难,但她却没有对他说实话,而是骗了他。 “这样东西,不该存在于世。”凤无忧想了想,举起三根指头,盯着慕容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神明在上,此次之后,我绝不会将这样东西于任何时候,再用于天岚大陆任何地方,如违此誓,叫我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无忧……你……”慕容毅没想到凤无忧居然会说出这么绝决的誓言,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凤无忧倒并不在意,她放下手,淡声道:“将军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制作之法,你只需知道,这东西本不该存在于这世间,我也绝不想将它扩散出去,如此便够了。” 说完这番话,凤无忧抬眸看向慕容毅,问道:“将军还有什么疑问吗?” 慕容毅咽喉滚动了好几下,才一转头道:“事不宜迟,今天夜里就出发吧。” …… 涿郡。 因为西秦与北凉常年处于征战状态,大多数城关都闭锁不开,只有极少数的几郡可以互通往来,涿郡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要进来,还是要出去,涿郡都是关口内外百余里的唯一选择。 平日里,涿郡的关口就已经十分繁忙,而今天还要更忙一点,一只超大的商队排在城门口,带了足足数百辆大车,一眼望过去,几乎望不到头。 这样的大客商和官府自然是有关系的,关口的守军早早将其他都赶开,专门为他们放行。 “王子!”一个虽然穿着西秦衣服,但明显有北凉人相貌特征的男子快速跑到后方一辆马车旁边,低声道:“王子,哲布败了。” 拓跋烈斜坐在车辕上,背靠车厢正咬着一根干草,闻言懒洋洋道:“阿木古郞动的手?他怎么做的?没被其他人发现?看来是长本事了。” “王子,我说的是,哲布败了。”那人艰涩地咽了一下口水,再次说道。 拓跋烈一怔,噗地一声吐了口中的干草,目光精亮。 “你是说,哲布没有攻下仙子关,他十万大军,败了?” “是。” “那哲布呢?” “死了,不过不是阿木古郎动的手,而是西秦毅王和秦王妃。” 秦王妃?是凤无忧?拓跋烈自动忽略了西秦毅王几个字,只关注着凤无忧。 他眼前几乎瞬间就浮现凤无忧从容大胆,又满含着褪不去的笑意的眼睛。 明明,她当时笑的人就是他,笑他居然被她骗了,真的跑去找慕容月提亲,可是他现在想起来,却只觉得那双眼睛很漂亮,勾得他心直痒痒。 “怎么回事,从头说给本王子听。” 车队缓慢地往前行进,而术仑就将他听到的消息细细地跟拓跋烈讲了一遍。 拓跋烈越听眼睛张的越大,脊背也渐渐从车厢上离开,坐得笔直。 当听到凤无忧杀了哲布之后又冒充金鹰卫前去救人的时候,他用力拍了一下车辕,喝道:“妙!” “王子……”术仑无奈地看着他,拓跋烈夸的可是害得北凉十万大军被打败的人啊。 “怎么?难道你不觉得妙吗?”拓跋烈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术仑想了想,不得不点头道:“确实妙。时机,胆量,机敏,缺了哪一样,都不可能成功。” “没错,这女人的手法,简直就是天马行空。这样的女人,配萧惊澜那个残废,果然是可惜了!”不知何时,拓跋烈又拿了一根稻草进嘴里嚼着,眼中光芒不住闪动。 “王子,你不会……”那可是萧惊澜的女人啊,三王子该不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你们的阏氏怎么样?”拓跋烈眼睛一转道:“这女人,配得上本王子!” “三王子,她是秦王妃!”术仑觉得头大无比,拓跋烈打的竟真是这个主意。草原人娶妻的时候虽然不是那么介意女子之前是否嫁过人,可那毕竟是萧惊澜的女人! “那又如何?抢过来,就是本王子的了。”白了手下一眼,拓跋烈问道:“那喀尔客牧呢?阿木古郎可得手了?” 听到正事,术仑立刻将后面的事情也叙述了一遍,道:“阿木古郎领着剩下的人逃了出去,功劳有目共睹,他阿玛苏日阿又是喀尔客牧最大的酋领,虽然牧主的名号还是落在哲布家的儿子头上,但军队已经都在阿木古郎手里了。” “十万大军剩下了四万,哲布真是个废物。”拓跋烈不满地道,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凤无忧不动手,阿木古郎也会出手把哲布除去,哲布家的三个成年儿子这几年早就被他用各种方法除掉了,每次看起来都是意外,现在哲布最大的儿子才只有七岁,能做什么?喀尔客牧的兵力他是势在必得。 如今一下少了六万大军,他还是很不满意的。 术仑小心地问道:“王子,你好不容易做了这个局,为什么不让我们自己的牧主去攻打,反而把机会让给王太子?如果王子去攻打,就算有慕容毅在,我们也绝不会输,王子若是顺利地拿下仙子关,没准大汗对王子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 第151章 实惠,怎么会是她 第151章 实惠,怎么会是她 拓跋烈从来不掩藏他的野心,可,若是能从大汗的手里明正言顺地接管汗位,那不是更好吗? “讨好那个老匹夫的事情有拓跋勒做就行了,本王子才懒得凑热闹。”拓跋烈又一次靠回车厢上,像是除了凤无忧的事情之外,再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感兴趣,就连汗位也不行。 “本王子刚提出这个计划,拓跋勒就立刻抢着去做,生怕本王子在老匹夫面前抢了他的风头,根本想不到本王子还问西秦要了三万兵器当酬劳。如今仗是他打,人是他死,兵器却是我们拿,还顺带着接收了喀尔客牧的军队,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才是本王子喜欢的,至于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让给拓跋勒做去吧!” 术仑毕恭毕敬地站着,心里对他家王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以前就是这样,面子什么的,拓跋烈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只有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拓跋烈思索着和拓跋勒之间的较量,又道:“本王子本想着,让拓跋烈胜上一场,好抱那个老匹夫的大腿抱得更紧,也更不会有所防备,可那个蠢才,连送上门的功劳都捡不到,真是白痴!” 术仑很无语,其实拓跋勒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不然老可汗也不会放心把草原交给他,但天资这种事情最怕比,不是什么人都能像他家王子一样雄才大略的。 这一次回北凉,汗位,非他家王子莫属! 正想要再说什么,忽然拓跋烈又一次弹起身子,盯着术仑道:“你刚才说,萧家军是从哪里去攻打哲布的?” “从白鹿关啊。”术仑不明白拓跋烈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说道:“他们从白鹿关出来,沿着边境绕到哲布的后面,发动突然袭击,别说哲布,就是阿木古郎也没有想到,所以才败的这么惨。” “主将是什么人?” “白鹿关主将郑克保。” “不对!”拓跋烈眸中精光闪烁:“郑克保本王子知道,他从关内驰援仙子关还有可能,开关出塞,他没那个胆量。有这个胆量的人……” 他面色一沉,陡然命令道:“加快速度,今日天黑之前,务必通过盘羊肠。” 术仑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可拓跋烈的态度让他也立刻紧张起来,大声应了一声是,就快步跑去安排。 整个车队的速度瞬间加快,只是,那些车辆颇为沉重,就算极力抽打着骡马,行走的速度仍是有限。 到了下午时分,盘羊肠遥遥在望。 拓跋烈命令调整队形,将每辆车的间距拉开,两车之间间隔至少五米,将队伍变得非常长。 “王子,这是做什么?”术仑不解,这样做岂不是把力量都分散了?盘羊肠总长度有三公里左右,万一敌人在半中央发攻击,他们岂不是顾头不顾尾。 拓跋烈看了术仑一眼,道:“本王子要的是这批兵器!只要兵器不毁,谁敢给本王子不自在,本王子就灭了谁!” 间距拉的这么开,就是真有伏击,能毁掉的兵器也有限。而只要兵器不被毁掉,再扛过第一波伏击,接下来拓跋烈就有无数的方法去找出那些敌人,再狠狠杀掉。 术仑神情中浮上几分兴奋,跟着王子打仗是最有意思的事情,现在,他几乎有点期待有人来劫他们了。 车队很快调整好距离,每一辆车都和前一辆车保持着五米左右的间隔,慢慢驶入盘羊肠。 盘羊肠总共才三公里,按照这种走法,第一辆车进去了一大半,最后一辆车才刚刚出发。 “拓跋烈太狡猾了。”长孙云尉看着下面的车队,忍不住抱怨出声。 他们想要毁了这批兵器,最好所有的车都聚在一起,就算不能聚在一起,挨得紧密一些也方便他们行动,可现在这样,让他们怎么毁。 凤无忧也在山壁上看着,但却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聂铮,用法都教给他们了吗?”她这一次出来,可不像在仙子关那样,只有区区几十个人在身边,而是足足带了六百人,还都是特意从青州调来的萧家军。他们分批分散从涿郡出关,又在约定好的地方聚齐,然后一起到了盘羊肠。 有这些人,再加上她准备好的武器,无论拓跋烈用什么法子,她都能把这些兵器毁了。 “王妃放心,都已经会了。” “嗯。”凤无忧淡淡嗯了一声:“两人一组,一人拿火药,一人带弓箭,按次序每组跟住一辆车,以火光为号,见到火光,立刻按原计划将火药罐子掷出。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准失手,听明白了么?” “明白!” “掷出之后不必停留,迅速往出口集结,沿边境往仙子关方向撤退,仙子关自会有人接应你们。”因为是在境外作战,凤无忧和慕容毅十分谨慎小心,来回推演了好几次,才推演出这套方案,只希望能尽可能地留足后路。 聂铮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全部计划。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就下去安排。 此时,拓跋烈的车队已然进入夹道,一辆接一辆,而两山壁上面,青州萧家军就有如贴山的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跟着车辆移动。 青州多山,青州萧家军惯走山路,这六百人又是特意精挑出来,在山林中移动之时,让人分毫都无法察觉。 凤无忧和慕容毅两人并没有跟着走,而是守在入口处约五六百米的地方,静静地潜伏着。 当车辆过去三分之二的时候,凤无忧一眼看到车上坐着的拓跋烈,他身形高大,即使离得远远的,也能一眼认出。 虽然他的坐姿懒散,可凤无忧却感觉得到,他浑身上下都在警觉着,似乎只要稍有不对,立刻就会爆起。而面对着他这样的压力,那些心理素质不够的人,只怕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但对于凤无忧来说,这种压力她早已经习以为常,前世她执行的任务,就没有一件是没有压力的。 但此时,她还是觉得不能再拖下去,前方那些士兵的移动,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若是有人跟着拓跋烈的车移动,却一定会被发现。 她转头向慕容毅看去,正好慕容毅也看向她,明显,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相视一笑,也不多言语,凤无忧豁然起身,慕容毅早已执起两个罐子,用了巧劲,一前一后地向着下方的大车甩去。 “有敌袭!”术仑早就是全神戒备,见有东西袭来立时大喝提醒,可当他看到袭来的东西时,却是愣了一下。 一个罐子?这算什么?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拓跋烈早已飞身而起,一脚踹上其中的一个罐子,接连两脚,把罐子狠狠踢开。 没有任何原因,这罐子就是带给他极端危险的感觉。 而当他做完这些,凤无忧甚至连手中的火箭都没来得及张开弦。 可她并不着急,因为在拓跋烈跃起的时候,已有更多的罐子被扔出去,而且全都朝向拓跋烈的方向。 擒贼先擒王,只要拓跋烈受到影响,这支车队的其他部分就不足为虑,反之,若是拓跋烈没事,那不管车队遭受到什么样的攻击,都有可能立刻组织起反攻。 一个统帅在队伍中的作用,没有人比凤无忧更了解。 “可恶!”飞来的罐子足有十多个,拓跋烈就是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罐子解决掉。 “闪开!”他忽然拉着术仑的肩膀,飞快地向一侧扑去,而就在同时,山壁两侧射出数支火箭,这箭并不太追求准头,因为只要有一支命中就行了。 而乱箭之中,果然有一只罐子被击中,只听呯地一声,罐子凌空炸开,又点燃了周围其他的罐子,巨大的气浪惊得下方的骡马一阵狂跳,罐子口浸了火油的易燃物瞬间引燃,落在下方马车的篷布上,狠狠的燃烧起来。 这火光像是一道召唤令,有了第一道火光之后,山道两边飞出无数罐子和火箭,每一组罐子和火箭下面,对应的都是一辆装满兵器的大车。 而与此同时,聂铮率领着那十多名云卫,再加上长孙云尉,则借由着自己高超的轻功和臂力,开始往拓跋烈后方的车队掠去,每掠一段距离,就会同样掷出火药罐子和放火箭,每当火光亮起,必有一辆大车熊熊起火。 “混帐!”拓跋烈被气浪冲得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才爬起来,立刻往山壁上冲去,慕容毅张弓搭箭,毫不客气的连珠射出,拓跋烈身形极快,闪躲间就全数避过,可也因为如此,他一步都无法入登上山壁。 这一场较量,他和慕容毅之间,不输不赢。 可此时,火势却早已扬起,那火药罐子里不仅有易燃物品,还有一个小小的容器装着酸性液体,罐子炸开那些液体也四溅崩落,但凡有落在兵器上的,立时就是一个个细小的斑点。 被火烧过又被酸液腐蚀,这批刀剑注定无法再使用。 萧家军向来令行禁止,一击得手立刻向出口处汇集,凤无忧没有选择入口处,因为她无法信任涿郡主官,若是他们挫败了拓跋烈,最后却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就太亏了。 与其冒这个风险,她宁可走关外的路。 拓跋烈被逼落夹道,狠狠瞪视着慕容毅,却突然发现他身边的人极为眼熟。 “凤无忧!”他猛地断喝出声,就算凤无忧穿着男装,装束和其他人一模一样,他也能一眼认出。 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会是她? 第152章 离开,其他的穿越者 第152章 离开,其他的穿越者 其实凤无忧早就在那里,只是方才拓跋烈一直在和慕容毅对抗,所以直到此时才看到。 凤无忧对拓跋烈的呼喝恍若未闻,只是对慕容毅道:“将军,我们也该走了!” 萧家军都在他们的前方,后面则是聂铮他们,也都放完了火箭回来了,他们是时候离开。 现在夹道上已被火焰遍布,拓跋烈可以轻易上到山壁,其他人可不行,他就是想追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慕容毅点点头,又看了夹道中一眼,和凤无忧一起快速离开。 拓跋烈脸都气青了,凤无忧居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烧了他这么多东西,好歹该看一眼吧,再不然,耀武扬威两句也行,可凤无忧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像没看到他一样,就那么走了。 “王爷,这些兵器……”术仑心疼的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弄来的啊,全都毁了。 “区区兵器而已,扔就扔了,本王子要带更好的东西回去!”拓跋烈咧唇说道,一口森森白牙分外鲜明。 什么是更好的东西?术仑福至心灵,猛然道:“王爷,你要去抓凤无忧?” 他虽没见过凤无忧,可刚才也听到拓跋烈喊了。 原来那个就是王子心心念念的女人,可是看着,好像也就一般啊,虽说长得不错,可也没到天仙美女的程度,王子也算是阅美无数,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拓跋烈森寒地看了术仑一眼,似是听到了术仑的腹诽一般,顿时让术仑吓的脖子都缩了一下。 “放令箭,堵住去往仙子关的路,绝不许让那群人逃脱!”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能让他吃这么大亏的人,这世上除了凤无忧,还没有第二个! 他若是不讨回来,怎么甘心! …… 北凉草原广袤深长,凤无忧和慕容毅在草原上快速地奔驰着。 足足跑了两个半时辰,胯下的马都累得口吐白沫,这才稍稍放缓速度。 此时离他们在盘羊肠伏击拓跋烈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天。 那天他们得手之后,按照原定计划向仙子关方向快速撤退,可没跑出多远就见到响箭升空,凤无忧知道拓跋烈表面看起来粗旷,实则心思细密,押送这么重要的兵器,怎么可能不安排人接应? 那支响箭,想必就是他在对接应他的人下命令。 凤无忧连忙命令所有人加快速度,可还是迟了一步,半路远远看到一队北凉兵马斜刺里向他们杀来,足有两千人以上。 以他们这点人,要对付那两千人,虽说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这里毕竟是在关外,随时有可能遇到北凉的游骑,更何况后面的拓跋烈也随时都会赶来。 他们虽然用火药烧了兵器,可并没有造成多少杀伤,拓跋烈手底下至少还有八百人。若是被前后合围,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凤无忧只略想了一下,就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她命令萧家军的人继续往仙子关的方向撤退,而她和慕容毅则马头一转,反而向着草原腹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赌,赌拓跋烈想要杀的是她和慕容毅,对这些北凉兵下的命令也是如此。 那只要他们和萧家军分开,那些萧家军自然就会转危为安。 而他们人数少,更为灵活机动,在这样大部队追击里,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跟随着他们二人的仍然是聂铮,长孙云尉,这二人一个奉萧惊澜之命保护凤无忧,一个视慕容毅为唯一认定的主将,死都不肯和他们分开,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就连那十多个云卫凤无忧都没有带。 那些云卫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凤无忧板了脸下命令,他们竟也不敢反驳,只能和青州萧家军一起离开。 他们还剩下一些没有用完的火药罐子,凤无忧把大多数火药罐子都留给那些云卫,命令他们无论无如都要保护好萧家军的安全,自己这边四人则是每人各带了两个,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入草原腹地。 正如凤无忧所料,那些人看到他们分开之后,果然兵分两路,而且并不是大部队去追萧家军,只留少部分人来追他们。 他们只有四个人,可这北凉将领竟然足足分了一半的人来追他们,足见拓跋烈对他们有多恼恨。不过这么一来,追萧家军的人就会少很多,也没有那么危险了,这正是凤无忧所要的效果。 这两日多,他们一边在草原上奔逃,一边利用地形和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无时不刻地给那些北凉追兵添麻烦,如果遇到实在追得太近,就会扔一颗火药罐子出去了,将他们逼退一些,然后再次奔逃。 而那些北凉人似乎有什么顾忌,对他们一直都没有逼得太紧,只是远远地缀着他们,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直到现在还没有被抓住,但饶是如此,他们也还是狼狈万分,几次交手,让聂铮和长孙云尉身上都见了血,而八个火药罐子,也只剩下了一个。 更让凤无忧觉得不妙的是,在昨天傍晚的追击中,她甚至看到了拓跋烈的影子,拓跋烈终于收拾好了盘羊肠中的残局,赶上来了。 此时,趁着休息的工夫,凤无忧和慕容毅都是面色凝重。 他们这样跑下去是不行的,他们此次出来并没有带太多的干粮,而且草原又是拓跋烈的地盘,他们再这样跑下去,就算不被抓住,也迟早会被累死饿死。 而且,拓跋烈狡猾非常,居然养着几只神俊的猎鹰,这几只扁毛畜牲天天在他们上空盘旋着,无论他们跑到哪里,在这毫无遮蔽的草原上都会被他们发现,使得他们根本摆脱不了追兵。 “聂铮,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能躲过那些鹰的?”凤无忧知道聂铮对边关非常熟悉,直接向他询问。 想要躲过那些鹰,就得让它们看不到才行,鹰的视力非常好,即使在几千米的高空,都能看到下面奔跑的兔子,所以用箭射下来什么的根本不可能,除非,头顶上空有遮蔽物,这样鹰才会看不到。 可在这草原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地方? 凤无忧只是抱着万一的可能性问了一句,可没想到聂铮居然点了点头,道:“有。” “哪里?”凤无忧立刻问道。 聂铮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国王谷。” “不行!”聂铮的话才刚刚说完,慕容毅就截口反驳。 可凤无忧的眼睛却是瞬间大亮。 国王?这么西化的词,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以凤无忧的了解,整个天岚大陆上都没有国王这种称呼,那么国王谷这个名字又是怎么起出来的? “那是个什么地方?”她立刻向慕容毅发问。 慕容毅沉着面色,道:“那是很奇怪的一个地方,名字叫谷却不是谷,明明在草原里,里面却是一片黄沙,而且怪石林立,那些石柱每个都是奇形怪状,到了晚上还会发出呜呜的鬼声,当地人都叫那里鬼哭谷。” 凤无忧一边听一边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不就是……凤蚀柱吗?至于那些呜呜的声音,不过是风穿过石头间的空隙,气流在怪石山隙间穿梭回旋,所以才会形成,只是这些声音颇为尖利,如狼嗥虎啸,又如鬼哭神号,等到了夜晚,再配上月色凄清下那些怪模怪样的石头,就会显得犹为可怖。 这在她那个时代叫做魔鬼城,新疆吐鲁番和乌尔禾都有,乌尔禾的那个更著名一些,她去新疆执行任务的时候,还顺道去玩过。 这地方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之所以觉得怕,不过是人的心理作用。 可无论是这地方的名字,还是它的地貌特征,都让凤无忧起了极大的兴趣。 她不会忘记,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唱《荷塘月色》,这说明有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此时又出现国王谷这种地方,也不知,是同一个穿越者所为,还是另有其他的穿越者。 但不管怎么说,凤无忧都决定要看一看。 “无忧!”慕容毅看出她的心思,沉声道:“那地方真的不能去,那里道路纷杂繁复,虽然只有五六里方圆,可是进去的人,十个里总有两三个走不出来,若是里面起了黄毛风,这情况就更为严重。” 这又是什么意思?凤无忧疑惑地看着慕容毅。 慕容毅沉着面色给凤无忧解释了一下,原来国王谷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好,可偏偏那里经常无缘无故地会起风,风一起,遍地黄沙飞扬,能见度极低,在这种黄沙中千万不能随便移动位置,因为一旦移动位置,就很有可能深困阵中,再也出不来。可你在里面呆着不动也不行,因为大风一起,气温会急剧降低,而黄毛风最短的也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动,你很有可能会冻木,冻僵,或者干脆被吹来的黄沙埋起来。就算这些都没有发生,因为大风带来大量黄沙,里面的地形地貌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甚至和你原先记住的完全不一样,你必须在里面重新寻路,而寻到还是寻不到,就只能看运气。 如此危险的地方,他们若是去了,恐怕不必拓跋烈杀他们,他们自己就会先困死。 第153章 迷宫,天神之墓 第153章 迷宫,天神之墓 凤无忧听完,心下很快有了计较,国王谷里面的麻烦无非是两个,一个迷路,一个大风。只要能解决掉这两件事情,那在里面就可以横着走。 “国王谷对我们虽然危险,可同样对拓跋烈也一样危险,我们到了那里,或许可以有一线生机。但我们若是不去,将军,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摆脱拓跋烈的追击?” 一句话,将慕容毅问得愣住了,但只是想了一下,他就立刻道:“难道入了国王谷,我们就可以摆脱拓跋烈的追击了吗?” 凤无忧一笑,道:“摆脱不了,但是……我们可以抓住他!” 被动防守,从来都不是凤无忧喜欢的。 他们只有四个人,想要从这么多人的围捕中间逃出去,简直就是痴说梦。 可,若是抓住拓跋烈,那就完全不一样,只要以拓跋烈为人质,那些北凉人就是不想放他们走也得放。 其实凤无忧在做出与萧家军分开的决定时就早已经想过,追他们最狠的人是拓跋烈,可他们唯一的生机也在拓跋烈身上!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抓住他,只是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国王谷的大风和迷宫会把北凉军队人多的优势彻底抵消掉,而相反,他们人少,机会性和隐蔽性都会增加,只要安排得当,抓住拓跋烈是很有可能的。 慕容毅还要说什么,天上却忽然传来两声响亮的鹰啼。 “这几只该死的畜牲!”长孙云尉气得破口大骂。 方才凤无忧和慕容毅两人争辩的时候,长孙云尉和聂铮都没有发话,论起判断决策这种事情,他们很明显比不上凤无忧和慕容毅,所以干脆不出声,只等他们决定了照做就行! 那几只鹰在他们头顶叫了一声之后立刻开始盘旋。经过这几日的打交道,凤无忧他们都快知道这鹰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了,至少盘旋三圈这个动作,是告诉拓跋烈他们就在这里,然后最多半个时辰,拓跋烈一定会带领大军出现。 此时,他们才不过休息了一刻钟左右,马匹根本缓不过来,若是再这么骑下去,马匹的死亡就是不可避免的事,而一旦马死了,他们的处境就更糟糕。 此时除了国王谷,似乎再没有更合适的地点,慕容毅皱着眉头,最终也不得不赞同凤无忧的话。 几人再次翻身上马,在聂铮的带领下,快速地往国王谷的方向赶去。 很快到了谷口,凤无忧盯着前方褐黄色的一片荒芜,心头也是觉得有些震撼,现在天气虽然凉了,但因寒潮是突然而来,所以地上还是有秋草的,甚至有些秋草还是绿色,在这一片秋草之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全是黄沙,乱石林立的地方,不可能不奇怪。 这地方之所以口口相传叫国王谷,是因为有人骚包的在侧前方横置了一块石碑,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国王谷三个字,凤无忧目测了一下,那大石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在黄金分割点,这是现代景区常用的手法,而在古代因为讲究中正二字,而且没有黄金分割的概念,一般都是放在正中间的。这更坚信了她认为这地方和现代人有关的想法。 “那上面有字。”国王谷的正前方有两块高高耸耸立的大石,两块石头上都有字,只是,一块上面是汉字,而另一块上面则是曲里拐弯的。 凤无忧是中国人,自然习惯性去看自己最熟悉的字,只见那上面写道:任何怀有不纯之心进这坟墓的,我要像扼一只鸟儿一样扼住他的脖子。 这话……分明是埃及国王谷墙壁上的箴言。凤无忧脸色微微抽搐,从一开始听到国王谷这个名字开始,她脑中浮现的就是埃及那个国王谷,再看这上面的字,这人,真把自己当成古埃及法老国王了不成。 长孙云尉面色有些泛青,道:“凤无忧,你真要进去?” 这句话写的文不文白不白的,却莫名有一种让人畏惧胆颤的力量,再联系着鬼哭城的名字,若是可以,长孙云尉真不想进去。 凤无忧没理他,径自走到了另外一块大石跟前。 前一块大石写的是法老的铭文,那这另一块大石上写的东西,该不会她也认识吧。 当凤无忧走近看清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时,她却差点被呛出一口老血。 “left,left,right,right,goe on,go,go,go!” 漂亮的花体字母飘逸潇洒,凤无忧几乎能想像出镌刻之人当时飞扬的心情。 “无忧,你认识这上面写的东西?”慕容毅察觉到凤无忧的奇怪,问了一句。 这些东西曲里拐弯的,根本不像字,只能说是些图案。 凤无忧点点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别跟进来!” 说完,一步踏入石林中。 “凤无忧!”慕容毅急忙出声,但凤无忧身影只是一闪,就不见了踪迹。 “人呢?”长孙云尉大惊,立时问道:“王爷,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进去?” 慕容毅神色也不太好看,但他还是说道:“无忧应该是看懂了石碑上的字,她既然叫我们等,我们就等片刻。” 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选择相信凤无忧。 凤无忧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吐槽,明明不是谷,叫什么国王谷啊?这里是一片四面开阔的风蚀柱林,除和黄沙和奇形怪状的凤蚀柱之外什么都没有。国王谷这名字,远不如鬼哭城贴切。 见第一块大石,往左转,第二块,也往左转,第三第四块往右转,然后直行五块。 到了第十块大石,再重复上面的步骤。 慕容毅几人站在石林外,只觉得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从侧面传来。 “大将军!” 几人转头一看,长孙云尉顿时叫了出来:“凤无忧,你从哪里跑出来的?” 凤无忧明明从他们眼前进入石林,却从别的地方跑了出来。 凤无忧随手指了指边上不远的地方,道:“就从那边啊。” 还是慕容毅头脑更清晰一点,问道:“无忧,你知道这里迷宫的走法?” 凤无忧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看第二块石碑:“就写在上面,只不过文字生僻了点,不是什么人都认得。” 长孙云尉立刻问道:“那你怎么认得?”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道:“本王妃生而知之!” 她是孤魂野鬼的事情自然是对谁都不能说,可经过火药罐子的事情之后,又不想再对慕容毅说谎,因此直接说了这句话。 她带着记忆和技能从前世穿越而来,自然是生而知之,但别人怎么理解,她就不管了。 “凤无忧,吹牛也不是像你这么吹的,谁不知道你以前……” “云尉!”慕容毅低喝一声,止住了长孙云尉的话,长孙云尉也察觉自己失言,连忙闭口。 毕竟谁都知道,凤无忧以前就是个草包。 慕容毅看了凤无忧一眼,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很正常,凤无忧没有拿一些蹩脚的借口来敷衍他,他已然觉得很满足。 凤无忧进石林中转了一圈,花去了小半个时辰,按照前几次拓跋烈追赶他们的速度,只怕大部队马上就要到了。 既然凤无忧知道里面迷宫的走法,那里面的两个威胁,至少其中一个对他们就不再起作用,安全也有了很大的保障。 几人不再犹豫,跟着凤无忧一起迈入石林,凤无忧也把口诀告诉了他们,而且告诉他们,就算走错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从他停下的这个位置重新按口诀行走,那么最终还是一定会走出去,不过是用的时间比较久而已。 这一点她刚才已经试过了,可以保证绝无问题。 慕容毅几人都没想到走出这迷宫的方法居然如此简单,慨叹的同时也不由佩服起建造这处地方的人,当真是天纵之才。 他们刚刚进去没有多久,拓跋烈就带着大军到了。 “天神之墓!”看着面前褐黄色的石林,术仑面色剧变,立时翻身下马。 慕容毅也翻身下马,目光阴鸷地看着前方。 那些北凉士兵们早已跪了一地,齐齐双手高举上天,又全身匍匐在地,口中高声吟诵着:天神护佑,天神护佑,天神护佑! 一连叫了三遍,这才一个个地起身。 这处地方,外人都叫国王谷,害怕他的人叫他鬼哭城,但其实,鬼哭城这个名字更多的是来往北凉的其他国家行商叫的,而在北凉,这里有一个更为响亮神圣的名字:天神之墓。 就在二十多年前,北凉还十分落后,虽然不至于茹毛饮血,可靠天吃饭,逐水草而居,也过的十分艰难。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个人来到草原,他一到草原,就教会这里的牧人们如何治疗牲畜的疾病,保证新出生幼仔的存活率,怎样为马配种育出最优良的战马,更重要的是,还发明了高鞍双镫,使得他们可以在马上用力,作战更为勇武,又改良了弓箭的制作方法,原本只能射几十步的弓箭,用了他的方法之后,足足可以射出一百五十步。 正是因为这位天神教授的这些知识,使得北凉迅速强大起来,成为连西秦都要忌惮的强国。 第154章 等风,是不是妖孽 第154章 等风,是不是妖孽 这位天神并没有呆太久,只不过在草原上呆了三年,有一天早上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就消失了,谁也找不到他。 草原的民众们感念他的恩德,更因为他教给他们的东西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教授的,因此纷纷觉得,他一定是天神降世,专门来为他们排忧解难,有人提出这个说法之后立刻得到了整个草原人的响应,众人纷纷为他祈愿,奉他为天神。 眼前这个石林就是那位天神留下的,传说,这里是那位天神重新回归神位的地方,他在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大批的宝藏,就藏在这个石林里,拿到这些宝藏的人,就能统治北凉。 这些年不知多少人打这里的主意,想要找到天神宝藏,成为北凉的主人。光是拓跋勒就派出了不下十拨人马,但次次都是铩羽而归,要么是死在里面,要么虽然逃出来,但也被吓得不轻,绝不肯再去第二次。 拓跋烈不是没想过打这里的主意,但相比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他更相信自己握在手中的力量,所以一直没派人来过,可没想到,因为凤无忧,他今天居然也要来碰碰这天神宝藏了。 “王爷……”术仑叫了一声,小声道:“我们要进去吗?” 这里,可是天神之墓,若是触怒了天神,都没有好下场的。外面那句箴言就是最好的写照,天神想要杀他们,可不就跟捏死一只小鸟似的? 拓跋烈眉毛一挑,道:“为何不进?说不定这是天神指引,要把凤无忧和天神宝藏一起送给本王子!” 他抬起一只手臂,喝道:“进去!” 凤无忧他们其实并没有走远,就隐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看着拓跋烈他们。 “这些北凉人在搞什么鬼?”长孙云尉皱着眉头。 他们终究不是北凉人,对北凉的习俗不可能完全了解,自然也不知道天神之墓的事情。 “不管他们做什么,不要打乱我们自己的计划就好。”凤无忧又看了几眼,见他们要进来了,就道:“我们再往深处走一点。” 入口这里阵势不深,一旦被发现很容易就会被追到,他们知道迷宫的行走口诀,自然是越深入对他们越有利。 拓跋烈并没有让全部人都进去,而是在外面留了五百人左右,呈等间距地散开,隐隐把这片地方包围起来,剩下的近两千人马则全部进入石林。 因为云卫手中的火药罐子,再加上仙子关萧家军的及时接应,去追击青州萧家军的那些北凉人马早已撤回,这些人和追击凤无忧的人马以及拓跋烈的残部汇合一处,因此拓跋烈现在差不多有两千五百多人。 这么多人,他却全都用来追击凤无忧,足见对凤无忧的重视。 凤无忧一直退到了迷宫的中心,此时北凉人也已然十分深入。他们开始的时候还能成建制,但走了没多远之后,就都开始迷路,原本甲队的人找不到自己的队伍却碰到了乙队,丙队的人又撞到了丁队。还有一些因为种种原因落单的,更是突然间发现四面无人,又或者虽然听到人声,可不管怎么走,就是走不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这迷宫里,想要走到某个方向,必须在通往那个方向的第一块石头处就按照口诀行走,否则绝对无法到达,那些人向着声音的方向直行,自然是走不到的。 凤无忧就在这片迷宫里和这些北凉人捉起了迷藏,但凡在哪里看到北凉人,他们就悄悄地绕道躲开,绝不和北凉人打照面,更不和他们冲突。 因为此地黄沙茫茫,风蚀柱又奇形怪状,遮蔽了不少天空,因此就算是上面的鹰也失去了作用,根本无法确定他们具体的位置。 “凤无忧,你到底想躲到什么时候啊?”长孙云尉都快要绕晕了,忍不住抱怨地问凤无忧。 他们都已经在里面绕了数不清多少个来回,有几次,他们和拓跋烈就在非常近的地方,可是凤无忧还是没有出手,仍然带着他们绕来绕去。 “这里这么多人,你觉得能交手么?”凤无忧白了他一眼,道:“只要我们被拖住几个呼吸的时间,周围的人一围上来,我们就死定了。” 就是再强大的迷宫,在距离很近的时候也是没有用的,拓跋烈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命今绝多大数人都进来,这样彼此之间总有几个人离得很近,只要有一个人能拖住凤无忧他们片刻,其他人就能围上来完成合围。 拓跋烈果然是草原里的狼,看着粗狂不羁,其实狡诈凶狠残忍,样样都不缺。 “那我们要怎么办?”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绕下去吧,再这样下去,不等拓跋烈找到他们,他们自己就会先累死。 而出去也是行不通的,拓跋烈进来之前曾经发过一支响箭,明显是召集人手,看来他这次是志在必得,就是把块地方水泄不通地围起来,也绝不让凤无忧和慕容毅逃出去。 “等。”凤无忧道。 “等什么?”他们身处草原腹地,难道还能等来援兵不成?总不至于和仙子关的时候一样,还有人会来救他们。 凤无忧抬头看了看天,道:“等风。” 国王谷两大杀人利器,迷宫,黄毛风。 迷宫已经握在他们的手里,剩下的就是风。 黄毛风一起,飞沙走石,一米之内对面不见,这对他们自然是不利的,可是对陷在国王谷迷宫的北凉人来说,就更为不利。 他们人少,只要聚在一起,自然知道是敌是友,可是北凉人却足有两千人,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敢随便出手,因为一旦弄错,就很有可能变成一场自相残杀。 再加上大风往往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呼啸,他们出手之时,就算有什么声响,也会被风的声音盖过去。 既听不到声音,又看不到景像,那就意味着无法救援,只有到了那种时候,他们才能放心对拓跋烈出手。 话音方落,忽然一阵呜咽之声由四面八方传来,随之,一股冷风裹身而过,不知从何处吹来,扬起无数黄沙。 长孙云尉唰地望向凤无忧,道:“凤无忧,你是不是妖孽?” 否则的话,怎么会她才说完等风,风就刮了起来。 风很快变大,正如传说中一样,漫漫黄沙,铺天盖地,两个人哪怕面对面也很难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大风从石林的空隙中刮过,因为碰撞回旋,发出一阵阵可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百鬼夜哭,果然不负鬼哭城之名。 风势非常大,刮得人连站都站不住,凤无忧一早看好了拓跋烈所在的位置,大风一起,立刻艰难地往他那边行进着。 对于长孙云尉方才的话,凤无忧的回应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瞪得长孙云尉莫名其妙,他原先说过比这还要更过分的话,凤无忧也没生气,怎么这一次就生气了? 他哪里知道,他这无无意中的一句,差点戳穿凤无忧的真相,她这种从异世穿越过来的孤魂野鬼,可不就是妖孽吗? 要是以后她这身份被人发现了,还不知会有怎么样的麻烦。 因为那一眼,长孙云尉也不敢说话了,默默跟着凤无忧往拓跋烈的方向行进。 这一路当中,他们碰到了许多人,可是因为风沙实在太大,根本看不清谁是谁,而北凉人又这么多,他们还以为是自己人,因此居然都没有攻击他们,让他们顺利的一直前行。 这个队伍,原本凤无忧要打头,可却被慕容毅抢了先,风沙太大了,凤无忧跟在他后面,多少能免去一些风吹之苦,凤无忧想想慕容毅的武功比她高,目力也要比她好,也就没有反对。 走到某一个位置,慕容毅忽然停下,凤无忧差点一头撞在他的背上,好在察觉及时,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凤无忧凑到慕容毅身边,几乎在他耳边说话。 杂音太大了,不用吼的根本都听不清,可若真用吼的,很有可能被周围别的人听见,所以凤无忧选择凑到慕容毅的耳边说话。 如此大的狂风之中,慕容毅却还是感觉到耳畔细小的吹气,温热的,轻轻拂过他的耳廓,让他从耳朵从脖子都开始发红。 幸好,现在能见度极低,根本看不见。 收敛心神,慕容毅没有说话,却把凤无忧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指了指前面。 只见,前面不远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凤无忧没有内力,目力自然也要比慕容毅差不少,无奈道:“我看不清。” “那身衣服,和北凉的士兵不同。”就算是慕容毅,也不能完全看清对方的样子,只看到他的衣服并非是北凉的制式军服。 被追了这几天,他们对拓跋烈那边的情况也多少有些了解,拓跋烈手下的士兵都穿着北凉的军服,甚至那些跟着他从盘羊肠出来的士兵们,在入了草原之后也都换了军服,只有拓跋烈没换,还是穿着他原来的衣服。 如今在这黄沙之中看到一个并非穿军服的人,自然就是拓跋烈了。 凤无忧没有犹豫,直接道:“攻上去!” 第155章 流沙,总是阴差阳错 第155章 流沙,总是阴差阳错 凤无忧四人任何一个人单枪匹马,都未必是拓跋烈的对手,可是现在他们这里有四个人,慕容毅和拓跋烈的身手差不多齐平,聂铮和长孙云尉都是一身好武艺,再加上一个绝对武力也许没那么高,但实战经验绝对出色的凤无忧,未必就不能把拓跋烈擒下来。 至于以多欺少很无耻之类的想法,在凤无忧这里是绝对不存在的。 现在可是博命,又不是打擂台赛,抓住你就对了,管他用什么方法呢! 拓跋烈领着两千多人追他们四个,比他们可要无耻多了,也没见他有半分不好意思。 几人早就商议过战术,当即悄悄摸上去。 到了离那人很近的时候,凤无忧脚尖一挑,在大风之中又加了一把黄沙,直往那人脸上挑去,同时身子一矮,立刻窜出。 不同于大风中的沙子,凤无忧挑起的沙子是带着明显的劲力的,那人也算了得,当即察觉不对,一刀便向沙子袭来的方向划去,然后挥舞着长刀把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 但此时其他几人也都同时发动,从数个方向齐齐攻到,被袭之人措手不及,慌忙抵挡,但仓促之中怎么可能是凤无忧四人的对手,几乎立刻就被反拧胳膊擒住。 “烈王子,劳烦陪我们走一趟。”凤无忧见擒住那人,当即说了一句,可那人居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同时一转脸。 此时离得很近了,凤无忧瞬间发现,那人根本不是拓跋烈。 “凤大小姐,我们王子等你很久了!”术仑大笑道。 上当了! 虽然拓跋烈在她这里吃过一次亏,但凤无忧从来没有小瞧过拓跋烈,可她对拓跋烈的评估终究还是不够高,她想得到利用这场风沙,拓跋烈自然也想得到,因此她不仅没有抓到拓跋烈,反而被拓跋烈给算计了。 “快撤!”发现上当,凤无忧也没有惊慌,而是立刻下达了撤退的指令。 反正,他们知道这迷宫中的行走口诀,无论如何都不会迷路,这就是他们在这里的保命符。 “凤无忧,你这么想本王子,怎么本王子来了你又要跑?” 拓跋烈从一处风蚀柱后面跃出,几个起落就赶到他们身边,周围也足有百余个北凉士兵和他一起围了过来。 在这迷宫之中,他还能始终保持身边有百余人聚集,就可见他的手段有多高明。 拓跋烈兴奋地盯着被围在中央的凤无忧,他在草原长大,是个好猎手,而凤无忧绝对是让他最兴奋,也最有耐心的猎物。 就如这一次,他一直在等,等着已经被逼入绝境的猎物自己上勾。 拓跋烈速度很快,瞬间到了凤无忧的身后,手掌一伸就要搭上她的肩,却冷不丁斜刺里一道掌风袭来,强劲的力道让他不得不暂时收手抵挡。 “走!”慕容毅反手一掌按上凤无忧的肩,力道正好将她送出去,聂铮和长孙云尉早先一步冲过去,一起接住被推到七八步外的凤无忧。 慕容毅和拓跋烈又对了一掌,借助拓跋烈的掌力,也飘到了他们身边,当即喝道:“快走!” 几人也不辩方向,只寻了北凉人合围最薄弱的地方,埋头冲入了风沙。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口诀不口诀,先逃一点是一点,待得离拓跋烈远一些了,再按口诀行走即可,反正,无非是时间久一些才能出去而已。 但拓跋烈好不容易把凤无忧引出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让她逃掉,立刻追了上去。 那些北凉的士兵纵然不能全部跟上,可术仑和其余二三十个亲卫,却完全跟得上他们的步伐。 纵然这里地形复杂,石柱林立,可在一段距离之后,还是再次被拓跋烈追上。 “拦住他们!”拓跋烈命令手下人拦住慕容毅几人,自己则直奔着凤无忧过去。 若论实打实的实力,凤无忧还真不是拓跋烈的对手,但她胜在实战经验极为丰富,而且军队中的招数舍弃了那些花架子,能用出来的都是最简单有效的,因此虽然拓跋烈身手比她好,一时之间竟也别想抓住她。 另外一边的北凉亲卫虽然有二十多人,但论个人实力来说,却是均不如慕容毅等三人,虽然暂时被缠住,但很快就会摆脱。 拓跋烈必须赶在他们摆脱之前抓住凤无忧,猛然间发了全力,先是虚晃一招偏过凤无忧,趁着她身子向侧边躲避的瞬间,另一手闪电般探出,直抓向凤无忧的肩头。 凤无忧的身手都是在生死搏杀练出来的,连脑子都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向旁边一卸,游鱼般滑过了拓跋烈的手。 同时,她不退反进,身子往前一冲,从拓跋烈的身侧冲了过去,正好避开他这一击。 可,她人虽然脱险,腰间的一样东西却被拓跋烈抄在手中。 凤无忧转身看到拓跋烈手那个小罐子,顿时上前一步,高声叫道:“拓跋烈,别碰那个!” 这东西危险至极,虽然每次使用的时候凤无忧都是用火箭为引子,但其实那只是为了增加成功率,这次制作的这些罐子,只要往地上一摔,冲击力就足以促使里面的东西爆炸。 拓跋烈看了一眼手上的手罐子,咧嘴笑道:“凤无忧,这就是你用来毁了本王子兵器的东西是不是?放心,本王子抓到你,自会问你这东西怎么做的。” 说着,随手往旁边一扔。 凤无忧简直想要破口大骂,这个倒霉孩子,都说了让他别碰了,可他不仅碰,还扔。这次制作的火药罐子原料充足工艺精良,威力至少比仙子关那些大一倍,这么近距离的炸开已经足以要人命。 好在这一次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毁掉兵器,里面添加的多是助燃物,而不是像上次一样加了许多碎瓷铁钉,若是这罐子还像上次一样,那估计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得扎上几片。 饶是如此,光是这罐子的威力也已经足够可怕。 “趴下!” 大叫了一声,凤无忧飞快地趴在地上。 慕容毅聂铮几人早就已经熟悉这个罐子的属性,自然也知道有多危险。 凤无忧一叫,他们就纷纷趴在地上,拓跋烈虽然有些懵,但他对危险的感觉就仿佛是本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凤无忧他们一起趴了下去。 “呯!”一声巨响,罐子四散炸开,巨大的冲力让离得最近的风蚀柱都摇摇晃晃了几下,然后轰然倒塌。 如今狂风之中风沙本来就大,这一下爆炸更是让他们几乎被黄土埋了起来。 因为离得太近,凤无忧给炸的七荤八素的,两边耳朵也几乎听不见声音,好不容易缓过神,正想要爬起来,却忽然发现一件惊恐至极的事情:身下的沙子,正在下陷。 “快跑!”她大叫了一声,可是却已经迟了,声音未落,身下的沙子就仿佛开了漏口一样,飞速地向下陷落。 世间最可怕几种地形,流沙绝对是其中之一,沙子落的既快且急,凤无忧根本不可能逃脱,而且下陷的也并不是她这一点,而是周围的一小片都在陷落。她甚至来不及喊第二声,身子就已经被带下去,落入黄沙的瞬间,她看到慕容毅聂铮几人,也都同样被沙子卷进地底。 只不过瞬息之间,这片沙地上的人就被黄沙全数吞没,而在他们消失之后,地面居然又一次恢复了原样,甚至风也渐渐小了下来。 当风彻底止息,那些亲卫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大声地用北凉语叫着,试图去挖地上的沙子,但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凤无忧、慕容毅、长孙云尉、聂铮、还有拓跋烈和术仑,全都不见了。 …… 萧惊澜盯着魏永铭,轻声道:“你再说一遍。” 凤无忧又离开了? 魏永铭不是没有见过萧惊澜,但却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大的压力,当他说出王妃不在城中几个字时,几乎觉得连周边的空气都凝滞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说:“王妃说程公子的三万件兵器是被拓跋烈带走了,还说草原马上就要大选,若是拓跋烈拿到这些兵器,一定会顺利得到汗位,拓跋勒根本没有与他相争的机会。而一旦拓跋烈得到北凉,首当其冲的就是萧家军,王妃不愿意出现这种局面,所以带着人去拦截兵器了。” 他这些话一口气说完,像是生怕哪一句话慢了,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萧惊澜一直沉默着,好一会儿之后才道:“本王知道了。” 魏永铭想了想道:“王爷,程公子还在府中修养,王爷要不要去看看?还有,李德敏和沈成大都已收监,想必他们见到王爷,一定会很吃惊。” 萧惊澜摆了摆手淡声道:“不必。” 他与程丹青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用不着专门去探视,而李德敏和沈成大是凤无忧抓的,处置,自然也要交给凤无忧。 只是那个女人,为何永远都和他差着一步。 他从京城追她到檀州,再到仙子关,又到义阳,却一次又一次,总是见不到她。 难不成,他们之间真的就是阴差阳错? 只要想到这一点,萧惊澜心头就说不出的烦乱,要费许多力气才能压下,正常去处理公事。 第156章 恭喜,做本王子的大阏氏 第156章 恭喜,做本王子的大阏氏 萧惊澜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很多。 程璜已被拿下,威远蓟塘两州的兵马必须要安排妥善的人手去接管,程家和太子之前留下的钉子也要一一拔出。 檀州经此一劫,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萧家军的名声也大大败坏,马上冬天将至,必须在天气彻底冷起来之前,帮助这些百姓重建家园,也再次建立他们对萧家军的好感和信心。 还有,他六年不曾到边疆,虽然凭着云卫往来一直没有放松燕云的事情,大多数将领也都仍然忠心于秦王府,可是如郑克保这样的新将领也不在少数,他们不曾见过萧惊澜,对萧家军的归属感也低,想要他们彻底臣服,更是件需要费大心力的事情,而且,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 但好在,凤无忧的仙子关一役,再加上他的出关迎击大胜而还,已经为他奠定了崇高的威望,有了这个基础,再做起这些事情,必然事半功倍。 凤无忧这一趟出来,绝不仅仅是为萧家军洗清污名,而是真的帮他解决了无数的事情。有些事情,甚至完美的出乎他的意料。 哪怕是现在,她也正在为他解决一个大危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那个女人,竟半点情意都没有,满心想的都是要离开他。 这么一想,心头又有些戾气止不住的浮上来。 “王爷!”魏永铭看萧惊澜沉默不语,忽然开口叫他。 萧惊澜这才回过神,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魏将军还有事?” 魏永铭忽地咧嘴一笑,道;“小元帅,老魏还有没恭喜小元帅。” 萧惊澜眉梢一挑,不知魏永铭要说什么。 魏永铭是跟着先秦王的将领,小时候还曾抱过萧惊澜,更是看着萧惊澜在军营中长大,此时他叫出小元帅的名号,无形中也让两人之间亲近了不少。 魏永铭粗旷面上露出几分真实的笑意,道:“老魏恭喜小元帅娶了个好姑娘,小元帅,咱们秦王府可向来都是只娶一个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王妃!” 魏永铭在公堂之上曾对凤无忧失望至极,甚至觉得凤无忧根本不配为秦王妃,可谁知凤无忧其实是成竹在胸,在李德敏最得意之时,才将准备好的证据一样一样甩出来,那过程,就像一巴掌一巴掌扇在李德敏的脸上,到了后来,更是硬生生将事情翻盘,把他救了出来,还维护了萧家军的名声。 公堂上那短短的半个时辰,对魏永铭绝对是永生难忘的经历。 他虽然年纪足以做凤无忧的叔辈,可对于这个年轻的小王妃,也是打心底里服气。 有些事情和年龄是无关的,就如公堂之上那份心计,那份智谋,那份从容忍耐,他就是再活上二十年,也绝计做不到。 因此,他哪怕是在萧惊澜跟前倚老卖老,也要说上一句:凤无忧配得起萧惊澜。 萧惊澜微微一怔,这已不是第一个和他说这样话的人了,仙子关的时候,早有无数人和他说过,恭喜他娶了一个好王妃,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他,若是他辜负凤无忧,他们这些和凤无忧一起打过仗的人第一个先不饶他。 此时,连魏永铭这个大将都这么说,那个丫头,难不成有魔力? 想来,她定然是有的,否则,怎么会连自己也如此为她牵肠胿肚,辗转反侧。 上天何其不公,夺走他的父母兄弟,让他年幼失护,以残弱之躯扛起如山重任,可上天又何其公平,让他在种种磨难之后遇见凤无忧,将从前失去的那些一一找回,甚至,还给了他更多。 凤无忧是他的,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凤无忧走。 似是想通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萧惊澜之前阴郁的心绪一扫而空,笑道:“魏叔叔,我为了娶她费尽心思,疼她护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辜负她?若我一手江山一手牵她,那么,她为重,江山为轻。” 魏永铭只是半真心半调侃地提醒一声,可谁知,萧惊澜竟说出这么重的话来。 他盯了萧惊澜几眼,才大笑道:“好!不愧是萧家军出来的,有咱们萧家军重情重义的传统,那老魏就在这里祝小元帅,早日见到你那比江山还重的小王妃!” 一边说,一边大笑着出去做事了。 小元帅那句她为重江山为轻,听着真痛快啊!连他这四十多岁的人,听了都觉得热血澎湃,好像变年轻了! 萧惊澜唇边也噙了淡淡的笑意,自出京以来,第一次如此轻快。 凤无忧想要走,那他便想着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的不走就是。 在公堂之上非常有效率地处理了几件事情,忽然燕伯从外面匆匆走来。 燕伯向来沉稳,能让他步履急躁的,必然是大事。 萧惊澜当即放下笔,凝定地看向燕伯。 “王爷,王妃数日前从青州调六百兵马前去拦截被拓跋烈劫走的兵器,可是刚刚传来消息,半日之前,青州兵马和云卫已回到仙子关,王妃与毅王深入草原……不知所终。” 萧惊澜手中的笔倏然握紧,指骨根根突起。 无忧,是本王不好,本王来晚了。 但,再等等本王可好,这一次,本王一定会见到你。 绝不会,再错过你。 …… 凤无忧呛咳着醒来,用力吐出口中的沙石。 一张眼,发现慕容毅长孙云尉和聂铮三人就落在不远处,也都醒了过来,正想办法把自己从沙石中弄出来。 正想打量一下他们到底落在哪里,却忽然听到一声不可置信地低叫:“王子,这里是……” “闭嘴!”拓跋烈一脚把刚爬起来的术仑踹了个狗啃泥,也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但很明显,拓跋烈眼中也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居然也掉下来了! 凤无忧皱了皱眉,而慕容毅几人听到拓跋烈的声音早就聚到了凤无忧的身边,警惕地看着拓跋烈和术仑。 但立刻他们就发现,此时拓跋烈和术仑根本没有空理会他们,而是全都在兴奋地打量着他们掉下的地方。 这里是个颇为空旷的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奢侈的地镶着夜明珠,因此是有亮光的。 凤无忧几人也往周围看去,只见高大的穹顶之下,一幅幅壁画有续排列,但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无非是一些放牧,冶铁,打猎之类的画面,这种画面在凤无忧看来普通得简直不能再普通。 然而看在拓跋烈和术仑的眼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正是天神当初做过的事情。 他教给北凉育种,为牛羊治病,打造马镫和马鞍,还改良了弓箭。 所有一切都在说明一个事实:这里,就是传说的天神宝藏! “哈哈哈哈……”拓跋烈畅快地大笑起来,术仑也将右手放在左肩上,大声道:“恭喜王子,找到天神宝藏,草原必归王子所有!” 天神宝藏?这是什么?凤无忧几人一头雾水,她看了一眼聂铮,聂铮也轻轻摇了摇头。 草原上的神明崇拜他多少知道一点,但这个天神,他是真的没听说过。 其实也不奇怪,天神出现在二十多年前,又只在草原上停留了三年就消失,以古代消息传播的方式和速度,这种消息只怕还没有传开就已经消亡了。 “凤无忧!”拓跋烈忽然大声地叫凤无忧,凤无忧皱了皱眉,这只野狼叫她做什么? 拓跋烈目光灼灼地盯着凤无忧,大声道:“凤无忧,你可是真是本王子的福星,草原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天神宝藏居然也能被你找到。你跟了本王子如何?本王子封你做大阏氏,做草原之母,受万民景仰!” 凤无忧盯着拓跋烈,好一会儿才道:“烈王子,你疯了?” 拓跋烈一怔,道:“凤无忧,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子好好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子疯了?” 凤无忧道:“不疯怎么见个人就求亲?我觉得你还是去娶慕容月,让她做你的大阏氏和草原之母,受万民景仰好。”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拓跋烈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这个该死的女人,骗得他去像一个又蠢又没用的母猴子求婚,现在居然还敢拿这件事来刺激她。 正想要再说什么,忽然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大殿中央,竟从地下升起了一根柱子。 两方人马同时停止了唇枪舌剑,都看着这根柱子。 这里的柱子自然是有长度的,升到长度极限就停了下来,约有三四人高。随即,柱子两侧一块块细小的铁皮咔嚓一声收到柱体中,露出里面细碎的夜明珠,将柱子照得通亮。 “这上面有字!”长孙云尉和术仑同时叫出声。 几人齐齐上前,只见柱子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得钥匙者,开门! 门字下方的感叹号也是一颗夜明珠,而且不知做了什么处理,别的夜明珠的光亮都是发散的,这颗夜明珠的光亮却聚成一束,直照向正前方的某个地方。 他们顺着光亮看过去,就发现光亮所照的墙上居然有一扇门,门的侧方有一小块凹陷进去的地方,明显是放置机关钥匙的地方。 既然得钥匙者开门,那钥匙在哪里? 第157章 钥匙,这曲子太难听 第157章 钥匙,这曲子太难听 凤无忧还不及细想,身侧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直奔向柱子的最顶端。 “天神宝藏是我们草原的,你们西秦人,滚远一点!” 柱子上方有一个灯罩样式的小阁笼,一个绿莹莹的令牌就放在里面。 拓跋烈比所有人都早看到,也更早去起身抢夺,在他抢钥匙的时候,术仑也运起全身功力,向着凤无忧几人攻了过去。 他并没打算伤到凤无忧他们,只要能把他们逼开,为拓跋烈争取一点时间,不影响拓跋烈取钥匙就可以了。 但,哪有那么容易让他得逞! 聂铮和长孙云尉双双爆起,迎住术仑的攻击,而慕容毅则飞身而起,脚步在柱子上接连几踹,在拓跋烈到达顶点之前抓住了他的小腿。 “下来!”一声断喝,饶是拓跋烈万般不甘心,在这样的力道之下也只能硬生生被拉下来。此时,距离他够到钥匙只差一步而已。 “无忧!”慕容毅在抓住拓跋烈的同时喝了一声,凤无忧早就看准机会,运起萧惊澜教给她的步法,接连几下攀到柱子的最高处,一把将钥匙拿到,然后翻身一跃落地。 她落地之后看也不看后面纠缠的几人,直接奔向那扇大门,将钥匙用力按向大门侧边的凹陷。 嗖地一声,大门瞬间打开,速度快的凤无忧都差点被吓到。 但很快,她就喝道:“快点过来,进门!” 一边说,一边反手按上门侧,把钥匙又抠了下来。 这钥匙要是留在外面,那拓跋烈他们也同样能进去,这就没任何意义了,所以无论如何,这钥匙肯定是必须要拔下来的。 而事实上也果然如此,钥匙拔下来之后,大门就开始关合,但速度却完全不像打开时那么快,而是一点一点,以虽然快速,但绝对够几个人闪身进去的速度移动着。 凤无忧并没有先进去,而是等在门边。 那边长孙云尉和聂铮见状,联手逼退术仑,一前一后快速到达门边。 拓跋烈见凤无忧不仅得到钥匙还打开了大门,顿时发了狠,纠缠住慕容毅绝不让他脱身。 “将军!”长孙云尉叫了一声就要上前帮忙,可是却被凤无忧拦住。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罐子,大声喝道:“拓跋烈,看罐子!” 凤无忧的火药罐子有多大的威力拓跋烈可是才体会过的,那可是生生炸塌了地面,让他们落到这天神宝藏里来的东西。 听到凤无忧身上居然还有,拓跋烈瞬间懵了神,怒喝道:“凤无忧,你疯了!” 他们现在可是在地底,要是再塌了,可就真没命了,更别说去拿天神宝藏。 可凤无忧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扬手就把罐子丢了出来。 拓跋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那罐子只有砸烂的时候才会产生作用,眼见罐子飞来,连忙飞身去接,而趁着这个机会,慕容毅立刻摆脱他,一跃到了门前。看着三人都鱼贯入门,大门也只剩下一点,凤无忧一侧身闪过去,在门后笑着道:“烈王子,我不过是想砸你一下罢了,你怎么这么胆小,连我装驱虫药的罐子都怕?忘了告诉你,你摔碎的那个火药罐子,是我身上的最后一个。我们先走一步,多谢烈王子承让!” 门无声无息地合拢,拓跋烈也正好接住罐子落下来。 手中的罐子细瓷白净,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哪里是他曾经摔碎的那一个? “凤无忧!”一声怒吼,在这地室中愤怒的响起。 那个该死的女人,她骗他,她又骗他! 而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又被她骗到了! “王子……”术仑一瘸一拐地从边上走过来,他的武功对上长孙云尉或者聂铮其中的一个或者还能支持一段时间,两个人一起他只有被虐的份,刚才被摔得颇为凄惨。 虽然拓跋烈明显正在气头上,可他还是不得不问:“王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找到了天神宝藏,可钥匙却被凤无忧他们抢走,放弃是绝不可能的,但他们难道要把这山壁凿开不成? 拓跋烈盯着那扇合拢的门正要说话,却忽然,在那扇门的边上,居然又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扇门。 这是…… 拓跋烈和术仑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又有一扇门? 随着这扇门的打开,里面还飘下来一道布帘,上面有人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道:小可怜,没抢到钥匙吧?别急,从这边走,那边的门有机关,这里可是康庄大道,保证比他们先到。 看着那明显调侃的语气,还有小可怜的称呼,拓跋烈先是一怔,然后就大笑起来。 “传闻这位天神性子跳脱,从来不按常理办事,果然如此!” 盯着旁边那扇门,拓跋烈笑得更欢:“凤无忧,任你奸狡似鬼,可遇上我们草原的天神,还不是要吃亏?本王子就在前面等着你!” 伸手一挥,道:“走!” 术仑连忙跟上拓跋烈,一起走入挂着布帘的洞门。 同一时刻,凤无忧几人却是在发愁着。 他们虽然进了门,可是门里的路却绝不好走。 除去他们站着的门口这一块之外,前方的路全都是一块一块的石板,每一块石板都是不同的颜色,这种样子,就是不用问他们都知道有机关,可这位天神大人居然还特意在门边刻了几个字,写着:不要死哦! 感叹号后面画着一张大大的笑脸,嘲讽之意简直跃然纸上。 这提醒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长孙云尉气得要命,上前就在字上踹了一脚,可没想到…… 踹过字后,一声轻响,墙壁上居然有一块砖凸了出来,那块青砖的正中央被挖空,里面放着一支小小的笛子,笛子下方还压着一张纸条。 这位天神也未免太会算计人心,连别人生气踹青砖的动作都预料得到,还把机关就放在那块青砖之后。 凤无忧伸手拿出纸条,一展开,就见上面写道:别生气嘛,这支笛子就是密码,试试看吧。 一支笛子能是什么密码? 凤无忧把笛子拿出来把玩了几下,向慕容毅问道:“将军可懂音律?” 笛子自然是用来吹的,慕容毅出身皇家,自幼有专人教导,而音律对于皇家子弟又是必学的,所以他十有八九会吹。 果然,慕容毅点了点头,道:“本王略会一点。” 凤无忧就把笛子递给他,道:“那王爷就试试吧,放心,没毒。” 凤无忧为了解萧惊澜的毒,研习了诸多医典毒药,再加上她在医学一道上又天分奇高,就算暂时还比不上贺兰玖乌觐,但也绝对可称得上是个用毒大师,她说没毒,自然就肯定是没毒的。 拓跋烈接过笛子擦了一擦,就放在口边,运气吹去。 可,任凭他怎么吹,都无法吹响这支笛子。 将笛子放下,慕容毅皱眉头道:“这笛子似乎是坏的。”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吹不响。 “不应该。”凤无忧接过笛子仔细研究,这位天神大人明显是个玩心很重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把迷宫的口诀直接写在大门口的石头上。 他既然说这笛子是密码,那密码必然在这笛子里,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而已。 若是慕容毅这个会吹的人吹不响笛子,那……她这个不会吹的人呢? 想到这一点,凤无忧立刻就去尝试,她将笛子举在唇边,什么技巧也不用,直接吹气进去。 “唉……”慕容毅轻叫了一声,方才那笛子他吹过之后并未擦洗,凤无忧这样直接吹了上去,那岂不是…… “怎么了?”凤无忧抬头看了慕容毅一眼。 “没……没什么……” 凤无忧嘴唇已经碰过了,他现在再说,反而有些刻意。 只是,看着凤无忧红润的唇瓣,他忍不住别转了脸,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凤无忧是真的没在意,她的注意力都在怎么吹响这笛子获得密码上。 刚才只挨到了笛子没来得及吹,现在则鼓足了劲一口吹进去。 只听,一段音乐顿时从笛中传出。 声音一传出,凤无忧就怔住了,吹气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凤无忧,你怎么不吹了?”长孙云尉立刻发问,可同时也吐槽道:“这什么曲子啊?也太难听了。” 这曲子和他们常听曲子截然不同,怪怪的。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笛子举到唇边,又开始吹气。 这笛子,竟真是她这样根本不会吹的人才能吹响的。 根本不用任何技艺,只要吹气,里面就会自动传出一首音乐,而这乐曲居然是:我是一个粉刷匠。 这首歌是很多地方小学一二年级音乐课的必学歌,而且若是凤无忧没记错的话,还是要求必须背下整首简谱的歌。 凤无忧小学的时候也曾学过,而且这歌琅琅上口十分好记,所以那简谱她到现在还记得。 5353531,24325,5353531,24321,2244315,24325,5353531,24321。 风无忧看了一眼眼前的道路,一横排最多就是五格,若是她没有猜错,只怕竖格正好是四十八格。 第158章 棋局,把钥匙扔出来 第158章 棋局,把钥匙扔出来 微微闭了闭眼睛,凤无忧再次涌起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她现在已经十分确定,这个什么所谓的天神一定是一个穿越者,否则的话,不可能又是英文,又是现代的歌。 只是,这个人的性子也实在太恶劣了,明明大阵仗的弄了个宝藏出来,可是里面所有的一切又都这么儿戏。 古人猜不出来也就罢了,可是她这个现代人却是分分钟有吐血的冲动,尤其是想到她居然要一边默唱粉刷匠一边过关的时候。 明明都是些幼稚得要死的东西,可是长孙云尉和聂铮看着她一关一关的解出来,还以为她破解的是什么十分高深的东西,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就如此时,长孙云尉期待地问道:“凤无忧,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是,她的确是想到了,而且可以肯定百分百能破解。 可是,她能告诉他们,这种东西,在她那个时代,连五六岁的小朋友都能破解出来吗? 强自按捺住心头的一口气,凤无忧道:“你们跟着我走吧,别走错格子。” 在脑子里无限回放着“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然后一步步数着格子迈过去。 果然,到了尽头正好是四十八格,而他们一个机关也没有触动。 等到全部过来,长孙云尉兴奋道:“凤无忧,你挺厉害的嘛!” 本以为这关会很麻烦,幸好有凤无忧在,才能这么容易的就通过。 凤无忧当做没听到这句话,因为这句话实太不能算夸奖,而且,她堂堂一个特种兵王牌,居然要在脑子里唱着我是一个粉刷匠才能过关,这要是被她以前的那些战友们知道,只怕会被笑死。 长孙云尉很少夸凤无忧,这还是第一次,见凤无忧受到夸奖也没有什么表现,长孙云尉不仅没生气,反而在心里点了点头,这凤无忧胜不娇败不馁,还真有几分大将风度。 凤无忧要是能听到长孙云尉心里的话,绝对不介意把他打晕过去,好让他闭上那张嘴。 既然已经通过了,几人反而都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这里的机关到底是什么。 聂铮在凤无忧的示意下,从墙角掰下几块碎石,随意地打在几块格子上。 顿时,从洞顶,四壁,甚至地下,冒出来无数的东西。 而看着那些东西,凤无忧的脸都黑了。 墨汁,粘糊糊不知道是什么但一看就很恶心的液体,老鼠夹,还有带弹簧的拳击拳头…… 全是恶搞至极,可绝不会致命的东西。 凤无忧拳头握得死紧,那个该死的混蛋,既然机关都是这些破东西,那进来的时候,写的那句“不要死哦”是什么意思?谁来告诉她一下,这些东西要怎么把人弄死? 早知道是这样,她刚才就应该一脚把长孙云尉踢进来,激发了机关之后,再大大方走过来就行,何必唱那什么粉刷匠? 慕容毅几人也是面色古怪,而凤无忧已经完全不想在这个幼稚的地方呆下去,大步向前走去。 在他们的面前又是一道大门,不过这道大门就没那么麻烦了,可以直接推开。 慕容毅当先推开大门,确认没有什么机关之后,这才开始打量。 和前面的大厅一样,四周的墙壁上都装着夜明珠,可以清楚看清这里的场景,而这里,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棋盘。 此时,凤无忧也走了出来,只见经纬纵横,一条条足有半步粗细的横竖线格子里,树立着和真人同等大小的棋子。 兵马炮,皇帝皇后,又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东西,国际象棋。 来不及吐槽这位天神到底是有多怀念现代,忽然嗖的一声,棋盘四周各有一面透明的水晶墙拔地而起,把整个棋盘都围了起来。 什么情况? 凤无忧环顾四周,就见一个人从他们未曾注意到的隐蔽处走出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拓跋烈?”凤无忧叫出声,直接走到了水晶墙边上。 她一掌狠狠拍上水晶墙,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明明,拿到钥匙的是她们,而且她还被迫做了一道幼儿园的音乐题,这些现代的东西拓跋烈不可能知道,所以也不可能进来,更不可能比他们还快。 拓跋烈大笑道:“凤无忧,那个钥匙根本就是陷阱,你可知道,当你们进去之后,墙壁上又出了一扇门,而那扇门直通这里,地上连个坑都没有。” 想了想,拓跋烈忽然问道:“喂,你们那里面是机关?” 不问还好,问了,凤无忧瞬间回想起这一路的经历,再一次涌起想要揍人的强烈冲动。 就算那个人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可是,他这个性子,实在太欠揍了! 千万别叫她知道那个该死的混帐是谁!那个混帐最好也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否则,她绝对会见一次揍一次! 忽悠着她费死劲抢下那个钥匙,结果有钥匙的人反而更麻烦,没钥匙的人却可以轻轻松松的到第二关。 那个人的脑子是进水了吗?还是天生缺根弦? 咬着后槽牙,凤无忧气到脑仁疼,完全不想说话。 拓跋烈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是看到凤无忧的面色,他却突然真的开始好奇了。只是,现在时间似乎有些来不及,从水晶墙起来开始,机关就已经发动。 “凤无忧,阵势就要开始了,你可要小心。”拓跋烈突然开口,凤无忧一惊,顿时发现,那些棋盘格里棋子,竟然开始移动方位。 虽然现在速度还很缓慢,可凤无忧有预感,这些东西一定会很麻烦。 “小心!别和那些棋子碰上!”凤无忧大叫着,自己也低头飞快地闪开身后一个棋子挥来的手臂。 那些棋子一开始的确很慢,可却越来越快,而且还各自带着自己的属性。 比如炮里面会放暗器,马会突然跳起来,国王会挥舞权杖,最坑的就是那个皇后,简直就是后妈在世,速度又快,动作又凶残,凤无忧好几次都差点被她一耳光呼过来。 这一耳光要是真的呼实了,那可就不是肿个脸的问题,只怕她会直接被呼到水晶墙上,撞个骨断筋折。 在里面飞快地躲闪着,凤无忧对着外面怒喝道:“拓跋烈,你若再不把机关关上,我就把令牌摔了!” 那令牌是玉质的,想要弄碎再容易不过。 它虽然出现在第一关,但明显很重要,尤其放着令牌的石柱上写了,得到令牌才能开门,虽然在第一关就有一扇用这个令牌开的门,可是谁能保证,最后一关的钥匙,不会同样是这面令牌? 凤无忧怎么说就怎么做,真的掏出令牌,眼看着皇后的大掌又要呼过来,凤无忧不闪不躲,只是举着令牌,正面迎向皇后的手。 拓跋烈想要他们遭殃,那他自己也别想得到这面令牌钥匙。 “凤无忧!”见状,拓跋烈厉声大喝。 这个女人,真狠。 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丢出令牌,阵势自然会停止,凤无忧,听到没有!” 想到他在机关旁边看到的话,拓跋烈也觉得这个天神实在是跳脱的不成样子。好不容易在第一道关卡里得到的令牌,却要在第二道关卡里丢出去,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棋子断掉牵引,从而停下来。 凤无忧在千均一发之际闪过皇后的攻击,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你?” “你自己看!”拓跋烈早就猜到凤无忧不会信,连写着方法的纸幅都一并带了过来,当即在水晶墙外面展开给凤无忧看。 那是一卷轴,字很大,足够里面的人看清。 凤无忧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就有想要揍人的冲动。 这个该死的混蛋,这仇她记下了。 棋子越来越快,甚至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速率极限,再继续下去,他们每个人都会被抽飞。 凤无忧咬牙,将手上的令牌往上一扬,高高地扔了出去。 这水晶墙非常高,四壁又光滑,就算是他们的轻功也跃不出去,但好在,扔个东西出去,还是做得到的。 当那块令牌一脱离水晶墙里面的范围,这些棋子就像是失去了能量一样,一个个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下来。 此时,他们四人早已被这些棋子追得气喘吁吁,身上汗湿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逃过一劫。 拓跋烈跃起将令牌抄在手中,看了一眼走到凤无忧身前笑道:“凤无忧,你也有栽在本王子手里的一天!” 他在凤无忧手里至少吃了三次亏,终于能看到凤无忧也吃瘪一次,他很快意。 凤无忧连看都懒得看他,她的确是栽了,不过栽的是这个与她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手里,和拓跋烈可没什么关系,他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却没有这个兴趣奉陪。 拓跋烈被凤无忧甩冷脸也不在意,仍是哈哈笑道:“多谢你的令牌,本王子这就去取宝藏了。凤无忧,等本王子登上汗位,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本王子对你的许诺永远有效,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找本王子,本王子一定让你当大阏氏。” 第159章 两把,凤无忧这么暴力的女人 第159章 两把,凤无忧这么暴力的女人 凤无忧本来就累得不行,现在更是被吵得心烦的要死,她终于冷冷地瞥了拓跋烈一眼,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没听说过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的最好的人吗?这第二关又不是终点,在到达终点之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闻言,拓跋烈大笑起来:“凤无忧,本王子就喜欢你这不服输的倔劲!不过现在本王子没时间了,等本王子拿到宝藏之后再来找你!等着本王子!” 说完,拓跋烈也不再停留,带着术仑一起,很快消失在前方的又一道大门之后。 “凤无忧,你就这么把钥匙给他了?”长孙云尉此时缓过一口气,立刻向凤无忧发难。 其实,他也未必有什么坏心,只是有事找凤无忧已经成习惯了。 凤无忧白他一眼,道:“你还想被这些棋子追着满地跑?” 这些棋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的,一个个坚硬的要命,碰一下就能疼到骨子里,而且个个机关灵活,手脚都能动,刚才可是没少让他们吃苦头。 长孙云尉摸了摸鼻子,想起方才被追着跑的恐惧,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慕容毅也走了过来,问道:“无忧,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虽然没有去问凤无忧的秘密,可也看得出来,凤无忧对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很熟悉,似乎有一些他们无法理解的连结,既然这样,最好的方法,也只能是问凤无忧了。 凤无忧喘匀了气,沉吟着道:“北凉这个所谓的天神,其实也不过是个人罢了,而且,是个性子很糟糕很恶劣的人。你们有没有发现,他设置的机关几乎都不会致命,很多分明是在戏弄我们。第一关我们胜了,以为拿到钥匙会顺利,可没想到反而更麻烦,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一关虽然拓跋烈胜了,可是这里也一定会有对我们有利的东西,我们且等等看。” 就像是为了验证凤无忧的话一样,话音方落,忽然四周的水晶壁一阵动摇,居然降了下去。 他们一怔,正在想着要不要就这么走出去,不远处的墙壁又咔啦咔啦一阵声响,竟露出一个小小的壁龛来。 他们见过好几次的白色条幅从壁龛顶上垂下,上面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我可没说过钥匙只有一把哦! 哦哦哦,哦你个头啊你!是不是大话西游看多了? 凤无忧在心里狠狠诅咒那个该死的穿越者前辈,可目光还是往条幅旁边的壁龛看过去。 壁龛中间,一个蓝莹莹的玉牌躺在那里,发着淡淡的光芒,光芒照耀的上方,是一个大大的笑脸,那模样,就像是在讨好一样。 看来,他也知道他前面的安排把现在困在这里的人气得不轻。 “混蛋!”凤无忧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把他们戏弄成这样才讨好,晚了!不管这个天神是谁,又有多厉害,他都是个只会恶作剧的混蛋,简直能生生把人气死。 撑着跑到快要脱力的身体,凤无忧迈出棋盘,去壁龛拿钥匙,慕容毅跟在她身后,长孙云尉和聂铮也随之跟上。 可,就在慕容毅走出棋盘之后,只听呯呯两声,紧接着传来长孙云尉和聂铮痛苦的闷哼。 发生什么事? 凤无忧猛地回头,就见不知何时棋盘上的国王居然移动到了他们走出棋盘的地方,而此时,国王的双拳前伸,长孙云尉和聂铮就被国王一拳一个,直接打得飞了出去,撞在不远处的棋子上,痛苦地捂着胸口。 “长孙云尉,聂铮!”凤无忧大叫一声就要奔过去,却被慕容毅拦住。 “等一下!” 明明机关解除了,水晶壁退下,棋子也停止移动,为什么还会突然发动攻击? 这机关会不会还有后手?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又是一张布条从国王的头顶上落了下来,上面写着:他们有多少人,你们也只能有多少人,游戏最重要的就是公平。 公平?现在最公平的事情就是这个设计机关的混蛋滚出来,他们单挑打一架! 他完美印证了一句话,没有最混蛋,只有更混蛋! 在外面的国王谷里,凤无忧利用地形把北凉人的人多从优势变成了劣势,而现在,他们的人多也成为了受攻击的理由。 手在身侧捏紧,凤无忧挣脱慕容毅大步走入棋盘中,道:“没事了,拓跋烈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这个机关也只允许我们留下两个人。接下来不会有危险了。” 走到长孙云尉和聂铮身边,凤无忧挨个检查了一遍,发现两人的肋骨各自断了三根。 国王的那一拳,当真是没留手。 他们虽然性命无碍,可是想要出手却是没那么容易了,毕竟骨头断了不是小事,随意动手的话,万一骨头刺入脏器,那就更麻烦了。 凤无忧命令他们把衣服脱了,长孙云尉还不好意思,直接被凤无忧给鄙视了:“要不是接骨,你那种身材,放在我眼前我都不看。看你,还不如地里看老百姓光着上身耕田。一撞就骨折,你这身体根本就是纸糊的吧!” 长孙云尉可是将门之后,从三岁起就被逼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身肌肉匀称结实,身材也是最让人羡慕的倒三角,如今居然被凤无忧这么鄙视? 他当场就炸了,一把扯开衣服,吼道:“凤无忧,你眼瞎啊,给本公子看清楚一点!” 凤无忧伸手在他肋骨处一点,长孙云尉还没英雄三秒,立刻痛得缩成了一团。 凤无忧道:“你让本王妃看的,本王妃看到了,你就是弱得不行。” 长孙云尉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睁着眼睛使劲瞪凤无忧,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女人? 据说萧惊澜还对他宝贝的不行,萧惊澜是不是有受虐狂倾向啊? 这一路上,长孙云尉一直对凤无忧大小声的,凤无忧虽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此时抓到了机会,也绝对不会介意上小小地整长孙云尉一下的。 但气他归气他,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分不慢,倾刻间就接好了骨,又把外衣撕成条,给他严严实实地裹扎起来。 处理好了长孙云尉,凤无忧又去给聂铮包扎,长孙云尉此时终于能说出话来,哼哼道:“凤无忧,虽然你嘴巴坏了点,气性差了点,但心还是不错的嘛,居然知道先给本公子包扎。” 他是慕容毅的人,而聂铮是凤无忧的人,凤无忧没有先去给聂铮包扎,而是给他包扎,这让长孙云尉很是满意。 凤无忧看了长孙云尉一眼,道:“衣服撕一件就够了,先给你包扎,就不用撕聂铮的衣服了。” 长孙云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片刻后怒声吼道:“凤无忧!” 他收回刚才的话,凤无忧这个女人,绝对是天底下最恶劣的女人! 一会儿工夫之后,聂铮也包扎好了,凤无忧问了问他们的情况,都说走路没有问题,凤无忧自己的判断也是如此,便和他们一起走出棋盘。 虽然猜到这一次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但他们还是很谨慎,一直观察着周围的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迈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出了棋盘,凤无忧忽然道:“等一下。” 慕容毅,长孙云尉,聂铮都立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凤无忧居然又走回棋盘,而且走向方才伤了长孙云尉和聂铮的国王。 盯着国王看了一眼,凤无忧活动了一下肩关节,又对着拳头哈了一口气,然后一拳砸出。 这一拳,正砸在国王的脖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国王的脖子先是晃动了一下,然后啪地向后仰倒,再紧接着,硕大一颗头颅就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凤无忧甩了甩手,面带微笑地回到三人身边,道:“总算舒畅了,走吧。” 这该死布置机关的人,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们,凤无忧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打不到布置机关的人,那打一打他留下的东西,也算是聊慰心怀。 长孙云尉和聂铮对视一眼,又飞快地各自撇开。 长孙云尉盯着凤无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这脖子,经得住凤无忧的一拳吗? 暴力!绝对是暴力! 世上怎么会有凤无忧这么暴力的女人! 聂铮则是想着萧惊澜,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这件事情,不知要不要跟王爷讲啊? 王爷,你可知道,王妃她太彪悍了。 慕容毅也是先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笑开。 眼光如他,自然看得出凤无忧那一拳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力,只是她打得十分精准,正好打在国王全身上下最为脆弱的一点,所以才有那个效果。 而且……这样的凤无忧好生可爱,敢爱敢恨,笑与怒都是那般真实。 “可以走了吗?”慕容毅含笑问道。 “嗯。”凤无忧点了点头,她已经出过气了,自然是可以走了。 一行四人拿到钥匙再次出发,只是这一次,长孙云尉和聂铮都下意识地离凤无忧远了一点。 毕竟,方才那一幕,给他们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第160章 脱衣,继续脱 第160章 脱衣,继续脱 拓跋烈和术仑从第二关的大门进入之后,走了足足将近一天一夜,才终于到了尽头。这第二关的通道远不像第一关的通道,非常长,而且方向也是接连几变,到最后,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而且,其中还有一段路他们走得狼狈至极,这段路里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虫,又是蝎子,又是蛇,一只只一条条不停地往他们身上爬。 幸运的是,这些东西都是无毒的,就是咬了一两口也不打紧,可郁闷的是,就算是无毒的,那蛰在身上,咬在身上,也疼啊! 那一段路上他们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哪怕扎紧了裤脚和衣袖,可那些东西竟然隔着衣服也能咬进来,疼得他们几乎想要尖叫。 好不容易走到尽头,他们早已狼狈万分,身上数不清有多少细小的伤口,而更气人的是,当他们看到大门兴奋地冲过来的时候,大门上居然落下来一张条幅,写着:趁人之危,非是好汉,给你们点教训! 那鄙视的情绪,从每一笔每一划里都看得出来。 术仑当时就破口大骂,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安排的好不好?他们只是按照他的剧本玩下去而已,怎么就成了他们是趁人之危?这人就是想要教训,也该先教训他自己才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到头了。 可是当他们推开尽头的石门,看到眼前的东西时,却再一次涌出了想要狠狠大骂这个天神的冲动。 门头是一个面积颇大的石室,石室的正前方又有一扇足有两人高的大门,材质一看就极为厚重,至少,绝不是人力有可能推开的。 在大门的下方,有着放钥匙的凹陷,但坑爹的是,钥匙孔,竟然有两个! “王子,这是怎么回事?”术仑已经无力思考了,明明只有一把钥匙,怎么会出来两个钥匙孔。 “该死!”拓跋烈用力在大门上砸了一下,难怪凤无忧把钥匙扔给他们的时候给的那么痛快,只怕她早就已经想到了。 第一关他们失利,所以可以顺利通行到第二关,而到了第二关他们占优,以这位天神的性子,不可能让他们顺顺利利到第三关,凤无忧一定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把钥匙扔给了他。 亏得她还装出那么费力辛苦的模样来逼问他解除棋阵的方法。 若是他没有料错的话,现在那第二把钥匙,就在凤无忧手中。 念头刚刚转完,就听一声轻响,在他们出来的石门旁边,又有一块石壁转动,走出四个人来。 这四人,自然就是凤无忧,慕容毅,长孙云尉,还有聂铮。 凤无忧早已料到会在这里看到拓跋烈,笑眯眯道:“烈王子,我们又见面了。” 话说完,才看到拓跋烈和术仑有多惨,两人身上全是斑斑血迹,衣服也东一个小口子西一个小口子,比起乞丐都有不如。 “烈王子,你这是怎么了?被人强迫了吗?”凤无忧一脸惊诧的样子。 若不是被谁强迫了,怎么衣服会被撕得这么惨? 拓跋烈黑着脸,道:“凤无忧,少说废话,钥匙呢?” 看凤无忧一行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走来的通道里一定什么都没有,就和他们在第一关时走的通道一样。 凤无忧从腰间拿起一块令牌,晃了晃,笑道:“烈王子是在问这个吗?” 凤无忧对此地的建造者有满肚子的怨气,到了这时,也总算是平了一点。 好歹,倒霉也不是她一人倒霉不是?还有人陪着呢。 “说条件吧!”到了此时,拓跋烈也懒得再和凤无忧打什么机锋,直接道:“你要如何才能和本王子一起开门?” 其实到了这里,凤无忧也对里面的东西很好奇,而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能不开门了,因为后面的路早已堵死。 他们在进入通往第三关的通道之前,凤无忧曾经返过身去推了一下他们进来的地方,可,那里严丝合缝,动也不动,根本不可能再被打开。 也就是说,从入了这个地室开始,他们就只能向前,不能向后。 所以其实,她现在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拓跋烈比她更心急。 因为,拓跋烈比她更想要里面的东西,而且凤无忧一方有四个人,如果拖下去,肯定是他们占便宜。 拓跋烈这么干脆,凤无忧也没打算拖着,眼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前方的大门,他们虽然人多,可却有两个伤员,肋骨骨折不同于其他部位,必须要出去好好包扎治疗,如果拖到大家都没有力气了,她和慕容毅也许没事,可长孙云尉和聂铮的身体,却绝对撑不住。 建造这里的混蛋似乎也是个不喜欢拖时间的人,所以居然把每一点都算到。 凤无忧看了拓跋烈一眼,道:“脱衣服。” 什么? “凤无忧,你怎么这么喜欢脱别人衣服!”拓跋烈还没有叫,长孙云尉就先叫起来了。 凤无忧才刚脱了他和聂铮的衣服,现在又要来脱拓跋烈的。 凤无忧狠狠瞪了长孙云尉一眼。 这个白痴,那能一样吗? 她脱他们的衣服是为了帮他们治伤,接骨这种事情,如果谁能隔着衣服都接得毫不错位,她绝对心甘情愿去拜师学艺! 可现在让拓跋烈脱衣服,却是为了防止他耍花招。 如果凤无忧让拓跋烈自封武功什么的,拓跋烈肯定不干,他又不傻,封了武功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所以凤无忧只能在不触及底线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削弱拓跋烈的实力,比如,不让他藏私,不让他有任何兵器或者毒药之类的东西。 “凤无忧,你可得想清楚,看过本王子的身子,可就算是本王子的人了。本王子的人,不管跑到天涯海角,本王子都会把她抓回来!” “是么?”凤无忧冷笑了一下,忽然手一扬。 嗖,一样东西直奔拓跋烈跨下,她出手太过突然,饶是拓跋烈反应机敏立刻向上跃起,这东西还是擦着他的大腿内侧嗖地飞过,差一点点就伤到他某个部位。 凤无忧居然是连他的反应都算在其中,故意扔得高了一点。若是拓跋烈没有躲避,恐怕那把飞刀就真的要扎在他某个部位了。 “烈王子,一个太监,可是没办法要女人的。”凤无忧微笑说道。 拓跋烈脸色发青,这个女人,也太狠了。 她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他就要被阉了! 长孙云尉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夹紧双腿。 凤无忧,实在太彪悍了。 她这一路上,明明挺好欺负的。 他这一路都对凤无忧大小声的,她……该不会记仇吧? “聂铮,本公子很同情你家王爷。”长孙云尉小声地和聂铮耳语,语气十分认真:“萧惊澜是不是摄于凤无忧的淫威才不敢休她的?他现在一定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吧?” 这么想着,从小被长孙老国公天天拿去和萧惊澜对比的怨气也消了一些。 聂铮看了长孙云尉一眼,给了他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不过他也再一次认真思考起来,不知王妃让拓跋烈脱衣服这件事情,该不该告诉王爷? 若是他没猜错,这件事情在王爷心里,可能远比刚才王妃的暴力要严重。 拓跋烈的脸色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而且居然还笑了起来,道:“凤无忧,你这么想看本王子的身子,本王子给你看就是。” 说着,竟真的开始脱衣服。 旁边术仑直发懵,叫道:“王子……” “叫个屁,还不快脱!”拓跋烈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他们这里有两个人,总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脱吧? 别说凤无忧不允许,就是凤无忧允许,他也得拉个垫背的才行。 丢人总不能他一个人丢。 术仑万分委屈,可是也不敢违背拓跋烈的话,只好也开始解起衣服。 别说,这两人身上的东西还真不少,各种弯刀,小刀,袖箭,足足十多样。 很快,拓跋烈就脱得上身精光,露出一身古铜色结实健壮的肌肉,下身也只剩下一条亵裤。 “如何,本王子的身体还不错吧?”脱成这样,拓跋烈不仅没有半分羞耻之色,反而得意的炫耀开了。 若是换了寻常的女子,早就已经羞涩得连看都不敢看了,但凤无忧不仅没有避开视线,反而还认认真真的开始打量。 别说拓跋烈的身材是真的不错,浑身的肌肉紧绷,块块坟起,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下面隐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的身上纵横交错有很多伤口,一些刀伤和箭伤也就罢了,但让凤无忧意外的是,有好些伤口,竟然很明显是鞭伤。 拓跋烈不是北凉的王子吗?什么人敢用鞭子抽他?尤其,这痕迹还不在少数,分明是一次又一次抽打,新伤摞旧伤才会形成。 “凤无忧,你是不是被本王子的身体迷住了,如果你想以身相许,本王子也不是扭捏的人,会同意的。”拓跋烈自恋地道。 被这个女人打量着,滋味还真不坏。 聂铮则是脸色发青,王妃,你可还记得你是秦王妃?怎么可以这么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要是被王爷知道了,王妃不会有事,但他这个照顾王妃的人,却会很惨的。 凤无忧收回视线,不屑了撇了撇嘴,然后说道:“继续脱。” 第161章 开门,砸烂木牌二选一 第161章 开门,砸烂木牌二选一 啥? 听到凤无忧的话,拓跋烈眯了眯眼睛,道:“你认真的?” 他可就只剩下一条裤子,再脱下去,可就全光了。凤无忧还真想看不成? 聂铮干涩道:“王妃,要不……就算了吧!” 这要是凤无忧真看了,回头他可怎么向王爷交差呀? 慕容毅也道:“无忧,别再继续了。” 凤无忧却不理会他们,只看着拓跋烈道:“亵裤从大腿根上撕开,遮点该遮的地方就行了,留那么长做什么?对了,撕的时候小心点,别把不该露的东西露出来,我怕辣眼睛。” 这赤果果的鄙视,简直是让人火大。 拓跋烈盯着凤无忧,面色阴沉。 这女人,居然一点都没把他当回事。 不过,她的话却绝非虚言,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凤无忧是肯定不会和他一起开门的。 并指如刀,拓跋烈在亵裤靠近大腿跟的地方一划,顿时,两截裤管纷纷滑落,露出他健壮的大腿。 而在大腿之上,竟赫然绑着个束袋,束袋上足足插了七样东西,形状虽然各有不同,但却都很小巧,很明显,是藏在身上在最后一搏时用来保命的。 聂铮等几人看到这一幕,才知道凤无忧是什么意思,而拓跋烈也果然狡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还藏着东西。 凤无忧挑了挑眉,道:“烈王子,那东西也扔了吧。” 拓跋烈一言不发,扯下束带扔在一边。这东西最重要的地方就在于出其不意,既然已经被看到了,自然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 凤无忧瞄了一眼拓跋烈最后被亵裤遮着的地方,笑道:“烈王子,你总不至于在那种地方也藏东西吧?要不要……我让长孙将军去查查?” “凤无忧,凭什么让我去,我才不去!”长孙云尉顿时大叫起来。 虽然都是男人,可是要让他去摸那种地方,他才不干! 这个女人肯定记他仇了,绝对记仇了! 他不愿意,拓跋烈还更不愿意呢。 哪个男人愿意让另一个男人来摸自己那里?他又不是那种性癖! 他冷着脸道:“没有了。如果说谎,让本王子得不到天神宝藏。” 拿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来赌誓,可见是真的没有了。 凤无忧又看向术仑,微笑道:“你也动作快点吧,我还想进去看看呢。” 术仑看看他家王子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腰间还围着一块布的样子,心头又是委屈又是悲愤,可是凤无忧发了话,他也不能不照做。 只好一咬牙,把自己的亵裤也给撕成那个样子。 凤无忧总算满意了,这才走上前,道:“我们开门吧。” 钥匙虽然是两把,可是因为这门非常大,所以两把钥匙孔离得非常远,也不担心在开门的时候会有什么意外。 建造这里的那个人,果然十分公平,什么都考虑到了。 将手上的玉质令牌放入钥匙孔里,一绿一蓝,顿时透出明亮的光芒。 随着一阵机关响动,片刻吱吱呀呀的声音之后,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他们都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等着大门完全开启。 当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映入他们眼帘,除去凤无忧之外,所有人都露出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神色,拓跋烈和术仑眼中光芒甚至可以用狂热来形容。 “天神宝藏!这就是天神宝藏!难怪,难怪说得到天神宝藏就可以得到草原。有这些兵器在手,草原之上,谁敢与本王子争锋!” 大门之内,一柄柄,一枝枝,全是兵器,数量足有几万。 这些兵器的色泽精亮,刀刃和枪尖上甚至有着莹光流转,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丝毫没有生锈变钝的迹象。 拓跋烈直接扑了进去,一样一样地抚摸着,像是抚摸着情人的发丝一般。 他才刚刚失去了三万件兵器,可是一转眼,老天就又给他送来了更好的,这岂不是上天要让他当草原的王吗? 慕容毅从震惊中回过神,眼神也是发亮,他是带兵的将领,自然知道好的兵器对于一只军队来说有多重要,而这些兵器,质量明显要好于现在天岚大陆上铸造的任何一种。甚至,就算是程丹青制作的兵器,也比不上这些。 长孙云尉最为直接,他拔出一把刀,又拔出自己的腰刀,左右手各持一枝用力一撞,他自己的那柄西秦制式腰刀竟然像是被切豆腐一样,应声而断。 他的眼中顿时光芒大闪,若是军队能装备上这种兵器,那再上阵对敌,岂不是占进先机? 因为,对方的刀根本拦不住这刀的任何一击。 凤无忧也在看着这些武器,和拓跋烈以及慕容毅的兴奋不同,凤无忧的关注重点是在这些兵器的冶炼以及材质。 她抚摸着刀刃,感受着刃口的锋利程度,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这些刀在冶炼过程中一定加入了合金,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这么强的锋利度,同时还耐得住这么久的抗氧化。 那个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凤无忧几人各自心有所思的时候,不知何时,拓跋烈和术仑两人居然已经跑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在大厅的正中央,这里明明是大厅最重要的位置,却并没有放兵器,而是建造了一个柱状的高台,最高的地方,几乎一直顶到大厅的穹顶。 这间大厅极高,至少也有十多米,拓跋烈和术仑速度极快,趁着凤无忧几人没留神的瞬间,已经爬上了七八米。 两人都穿着被凤无忧被迫形成的四脚短裤,猴子似的爬着,样子怎么看都很可笑,尤其从下往上看,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可凤无忧却笑不出来,拓跋烈不是会做莫名其妙事情的人,他爬到上面必然有理由,扔下手中的东西,凤无忧当先向着高台跃去,叫道:“跟他们一起!” 看着他们向这边奔过来,拓跋烈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道:“晚了!” 说着话,他将方才随手拿到的一样兵器冲着某个地方一扔。 那是一幅冶兵图,他的兵器,就击在上面的人手中拿着的那把刀上。 只听轰的一声,瞬时之间,汹涌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水势之大,冲的人连站都站不住。 风无忧几人正在奔跑之中,更经不住水流的冲击,立时纷纷摔倒,被淹入大水之中。 水流快速地升高着,连带着大厅中散放的兵器也被冲得七零八露,一般的兵器浸了水之后会有很大影响,但拓跋烈却并不担心,这可是天神宝藏,天神既然能安排下这个机关,那他的兵器就必然是不怕水浸的。 凤无忧虽然已经足够小心,但天神宝藏毕竟是北凉人才知道的传说,所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北凉的皇宫里有天神宝藏最后这间房的机关说明图,而拓跋烈虽然不像拓跋勒那么热衷于对天神宝藏的寻找,可并不意味着,他不关注相关的信息。 那机关说明图他早就看过,甚至牢牢记在心中,所以在门外的时候才会那么配合凤无忧,哪怕要把裤子撕成这可笑的短裤也不在意。 进到里面,发现一切果然如机关图所画的那样,拓跋烈瞬间就知道,这一场较量,是他赢了! 大水在房间里回旋冲刷,还有兵器裹在水流中也十分危险,凤无忧几人连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都很更难,更不用说游到中央的高台那里。 不过好在,大多数兵器都是装在箱子里固定在地上的,只有少部分散放的兵器被冲到水中,若是所有的兵器都在水里,那以这兵器的锋利程度,他们早就完蛋了。 大水很快就涨到了房间三分之二高的位置,水流也稍稍平缓了一点,就在凤无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忽然,和水流齐平的高度上,竟出现了十扇大门。 那熟悉到让凤无忧想要骂人的白色布条再次出现,上面写道:“砸烂木牌二选一,不选就两门同开。” 与此同时,十扇门中的两扇亮了起来,各自垂下一个木牌。 一个上面写着:刀。 另一个上面则写着:箭。 这个该死的混蛋前世一定是砸金蛋爱好者,还砸烂木牌二选一,这两个东西都这么危险,怎么选? “选刀阵!刀分量重,速度没有那么快!”慕容毅大声喝道。 闻言,凤无忧没有犹豫,随手抓过一个水流卷过来的兵器,狠狠砸向刀的那面木牌。 刀那扇大门轰一声打开,无数寸许长的小刀被机簧牵引,嗖地一声射出来。 “下水!”慕容毅又是大喝了一声,几人闻言,同时吸一口气,尽量沉入水下。 慕容毅的判断是正确的,纵使有机簧牵引,刀的速度也比箭慢了不少,若是他们选了箭阵,根本没有时间沉入水中。 一柄柄小刀接连入水,可是因为水的阻挡,这些刀的力道弱了不少,再加上又有水流的作用,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等到上面的机簧声停止,他们浮上水面,全都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刀阵的时间着实不短,他们都快要憋死了。 第162章 蟒蛇,有你救我的时候 第162章 蟒蛇,有你救我的时候 这个天神宝藏前面的机关全都像是在儿戏,可是到了这最后一关,却是动起了真格。 凤无忧起先有些奇怪,但很快就体会到建造之人的想法,既然来争夺这些兵器,那必然就是竞争者,他既有意要把这些兵器传下去,那么自然不介意顺手帮得到兵器的人消灭一个敌人。 因此,在前面那么多的游戏之后,这最后一关,他放的是实打实的杀招。 拓跋烈和术仑站在高台之上,也是多少有些意外。 拓跋烈得到的机关图上只说有一个机关可以消灭敌人并标注出了机关的位置和开启方法,然后又说明唯一安全的地方是正中央的高台,至于机关开启之后究竟是怎么样的,连他也不知道。 此时见到那些飞舞的钢刀,他才真正体会到天神的手段。 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水流太急,无论谁下去都只会被冲着走,事态早已不是他能够控制。 凤无忧,结果怎么样,就看你运气如何了。希望你运气好一点,别被弄死。 凤无忧这边还没缓过一口气,又有两扇门亮了起来,两块木牌同时垂下。 一块上写着:蛇。 另一块上写着:鱼。 这里的鱼绝不可能是什么观赏鱼,而且周围又全是水,选鱼绝对是死路一条。 凤无忧也不需别人提醒,又伸手抄起水里卷到身边的一样兵器就狠狠地往蛇的牌子上砸过去。 那扇门向一侧滑开,黑暗中,只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缓缓抬高,似刚刚苏醒般望向他们。 随即,一条巨大蟒蛇顺着水流极快地滑了出来。 见到这只大蟒,凤无忧竟然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一条大的,若是成千上万条小的游出来,她一定宁可去死。 那蟒蛇似乎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一出来就向着有人的地方游过去。 凤无忧四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凤无忧和慕容毅还算好,可是长孙云尉和聂铮有伤在身,经过这一番活动又有血迹渗出来,长孙云尉离得稍远一些,那条大蟒就向着聂铮的方向游过去。 “聂铮!”凤无忧立时大叫一声。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在水中的形态,拼命往聂铮的方向靠近。 聂铮面色苍白,他肋骨断了三根,右半边身子都用不上力,在水中能够保持平衡已是很好,别说出手,甚至连躲都躲不开。 此时,他双眼紧紧盯着那条蟒蛇,虽然神情如故,可气息中已明显带出几分慌乱。 他不惧刀山火海,可却不愿被一只畜牲吞没,若是就这样死了,也未免死得太憋屈。 “慕容毅!”情急之下,凤无忧直接叫了慕容毅的名字。 在第二关的时候,她和慕容毅不过是运气好先走了出去而已,如果落在后面,那么现在被重伤的人就会是她和慕容毅。 聂铮一路跟着她,凭劳任怨,忠心得力,凤无忧绝不可能看着聂铮出事。 慕容毅早已发现蟒蛇的动向,正向着聂铮的方向游过去。 只是,这只大蟒明显是会游水的,在水下的动作极快,而无论是凤无忧还是慕容毅,在如此急的水流之下,都不可能及时赶到聂铮身边。 眼见着那蟒蛇马上就要够到聂铮,甚至已经威慑地张开大口,凤无忧一咬牙,从腰间摸出惯常携带的手术刀,在手臂上狠狠一划。 鲜血瞬间汇入水中,蟒蛇的视力很差,都是靠蛇信探测温度和气味来感知别的活物的存在。 凤无忧这些血虽少,可由于是新鲜的,对于蟒蛇来说,明显更具有吸引力,而且也更有利于它判断猎物的位置。 无论是温度还是血腥的气味,都让大蟒瞬间改变了攻击方向,身子一窜,飞速地向凤无忧游来。 凤无忧被水流冲击着,可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王妃!”聂铮嘶声大叫。 他的确不想死,可更不能让凤无忧为了救他而死。 一个做侍卫的,还要主子来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之前凤无忧以自己去换千心千月的时候,聂铮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因为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他了解凤无忧,知道凤无忧不是莽撞的人,更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她去换千心千月之前肯定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可是此时她毫不犹豫地把蟒蛇引向她自己时,聂铮却真的动容了。 这种时候,没有准备,没有预案,有的只是实实在在的危险和死亡,可是凤无忧这么做的时候,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甚至,她可能连想都没有想,这根本就已经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顾不得自己断裂的肋骨和疼痛的身体,聂铮拼命往凤无忧的方向划过去,慕容毅,长孙云尉,也都是同样的动作。 甚至连高台之上的拓跋烈都瞪大了眼睛,握着术仑的大掌狠狠握紧,几乎把术仑的肩骨都捏碎。 凤无忧本来就是离聂铮最近一个,蟒蛇到她这里几乎是瞬息即至,随即,尾巴一绕,倾刻将凤无忧绕了几圈。 凤无忧早有准备,在它绕上自己的时候高举双手,让自己的双手保持自由,没有和身体被捆绑到一处。 绕了两三圈之后,蟒蛇似乎觉得应该给凤无忧一点威慑,张着大口向她袭来。 它倒不是要吃凤无忧,而只不过是捕猎时的习惯而已。 凤无忧盯着它的大嘴,冷笑道:“张嘴,张什么嘴?你长牙了么就张嘴?” 蛇类都是吞咽动物,毒蛇尚且有两颗藏着毒液的管牙和后沟牙,可蟒蛇是完全没有牙的。 等蟒蛇张着大嘴到她跟前的时候,凤无忧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戳上它硕大头颅上的眼睛。 她让燕霖打的手术刀是按照她的要求打的,也多少加入了一些别的金属,锋利程度可想而知,凤无忧用足了力气,再加上眼睛本就是脆弱之物,那手术刀从一侧眼睛插入,连刃带柄全数没入它的脑中,若非它的脑袋实在太大,这一刀就已经将它的脑袋戳了个对穿。 疼痛太剧烈,一时间蟒蛇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足足愣了一秒之后,它才身子一弹,猛地在水底翻腾起来。 凤无忧只觉得腰间一紧,几乎把脊骨都要勒断,而且被蟒蛇拖拽着,重重扯入水底。 她猝不及防,灌了一大口水进去,呛得肺部生疼,而更糟糕的,是蟒蛇开始在水底剧烈地打滚翻腾,而且就算这样也没有放松凤无忧。 凤无忧就像是一只破布口袋似的,被蟒蛇在水里到处摔打,虽然在水下不至于疼痛,可是那眩晕感还有不断呛入的水流,也绝不是好受的。 这种情况下,凤无忧根本没有办法好好闭气,水一口一口地灌进来,呛得她胸口仿佛快要爆炸一般,神智也越来越模糊。 但就算如此,她也仍不肯放弃,手在手中划动着,努力想要够到些什么东西,哪怕是随便的一件武器也好。天神宝藏里的刀都是用现代的工艺精制的,用来砍断一条蟒蛇,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的视线实在太模糊了,一次又一次,钢刀总是从手边溜走。 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随着窒息,力气也全都溜走,凤无忧甚至都开始产生幻觉,仿佛她在水下是能呼吸的。 若是真的张口,那她就完蛋了,就在此时,缠在她身上的蛇身突然一松,浓重的血腥猛地翻涌,把周围的水都染红了。 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肩膀,半搂着她飞快地向上游,硬是将她拖出了水面。 “咳……咳咳……” 一浮上水面,凤无忧就剧烈地呛咳,她在水下呆得实在太久了,也呛进去了太多的水。 “凤无忧!凤无忧!”慕容毅的声音近乎惊恐地在耳边吼着,间或还有长孙云尉和聂铮的声音。 凤无忧接连吐了七八口水,这才虚弱地抬了抬手,道:“没死。” 这两个字,在其他三人听来,简直比天上的仙音还要好听。 长孙云尉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道:“凤无忧,你真是祸害遗千年。” 都这种时候还要对他进行人身攻击,这长孙云尉也太不仗义了。 凤无忧无力道:“是是是,长孙小公爷你是大好人!” 镇国公长孙茂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长孙云尉迟早是要袭爵的,凤无忧这么叫倒也没错。 可这句话,不是咒他死嘛! 长孙云尉气得要命,这凤无忧都快死了,还不忘了气她。这性子也太恶劣了。 “王妃……”聂铮也叫了一句,可接下来的话却哽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无忧伸手拍了拍他,道:“别放在心上,有你救我的时候。” 聂铮抿了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慕容毅一直将凤无忧揽在怀里,两人都是湿漉漉的,虽然隔着衣服,却仿佛近身相贴,可此时慕容毅心头却是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满心都是方才凤无忧被拖下去时的恐惧。 此时见凤无忧似乎缓过劲来,他就默默地松开手,没有再抱着凤无忧。 凤无忧缓过一口气,可却半分也不敢放松,而是立刻抬头盯着周围剩下的八扇门。 第163章 生死,谁能相争 第163章 生死,谁能相争 按照凤无忧的猜测,这些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随机亮起两扇,然后让他们选择。之前出现过的选择,只要没有被打破,那么之后一定还会作为选项再次亮起。 也就是说,箭,还有鱼,依然有可能出现。 他们现在虽然过了两关,但危机远远没有解除,这十扇门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得到天神宝藏的人消灭竞争者,所以不把他们玩死,是不会收手的。 但,究竟怎么样才能破解这个局,凤无忧一时间也没有很好的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边应对一边想法子。 那个该死的穿越者,真的坑死她了! 现在看到的几个选项当中,凤无忧最怕的就是鱼那个选项,因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些鱼很可能是噬齿鱼,也就是食人鱼,而且数量绝对不会是少数。 前世的时候,这种东西就曾作为电影题材被一遍一遍的搬上荧幕,几乎只要是个人就知道食人鱼有多可怕,凤无忧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曾经在南美看到过,一只两百多斤重的猪落入水中,连三分钟都没有,就变成了骨架。 那个穿越者涉猎这么广,不可能不知道,而以他恶劣的性子,在门后安排这样东西,也极有可能。 如果那些东西一旦放出来,他们就是有十条命,也只有死路一条。而若真的按她所想,已经出现过但没有被打破的门依然会出现在之后的选项里的话,那就算他们能破掉九个门,到了最后一个门,还是会遇到这些鱼,必死无疑。 心头忧虑重重,但她却分毫都没有表现出来,会不会死,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而在那之前,凤无忧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此时,又是两扇门亮起,可是看到那两扇门前面落下的木牌时,凤无忧却愣住了。 因为,两个木牌上的字居然是一样的,都写着:生死。 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虽然方才被蟒蛇砸得七晕八素,头也因为在水底呆得太久而疼的要命,可是,她的思维仍是极为清楚。 “他是要我们选生死!”凤无忧快速说道:“这两扇门,一扇是生一扇是死,如果选对了,我们也许就能够逃出生天!” 说完话,凤无忧自己就先愣住。 她本以为,她们要在这里一扇门一扇门地打开,一道关一道关的去过。 可,她似乎猜错了,她终究还是没能摸清那个同时代人天马行空般的念头。 他的确是要帮得到天神宝藏的人消灭敌人,可同样,他又一次放弃了必死之局,而是留下了一线生机。 如果他们过不了前两关,那么自然看不到这第三关,可若是他们到了第三关,那么,就拥有了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 生与死,二选一,他们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只要选对了门,那么,他们就可以活下来。 “他凭什么认为我们一定会死?”长孙云尉不服气地道。 凤无忧目光盯着周围的门,道:“看到方才鱼的木牌了吗?我听说过一种鱼,牙齿锋利,以肉为食,数量极多,一旦被它们围住,别说是人,就是大象也能在一柱香内被它们啃到肉丝都不剩。这两道门,若是选对了,我们就可以逃生,若是选错了,你以为剩下的这些门还会一道一道的打开吗?” 长孙云尉脸色发白,道:“你……什么意思?” 凤无忧白了这个不肯面对现实的家伙一眼,道:“我若是设计机关的人,选了死门,就会把除去生门之外剩下的所有门,同时打开!” 这十扇门,他们打破了两扇,再除去一扇生门,至少还有七扇,而其中的五扇,他们完全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东西。 但无论是什么,凤无忧都有理由相信,至少有一扇门后的东西能够完全置他们于死地,甚至让他们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且不说未知的那几扇门,只说鱼牌后面的,若真是食人鱼,他们就绝对无法逃脱。 光这一样东西他们都无法应付,若是七门全开,会有什么后果,那还用说吗?无非是死的痛快点,还是死得痛苦点的区别罢了。 那个来自现代的穿越者前辈,虽说被凤无忧腹诽了无数次性子恶劣,可同时也有着可怕的天分,以他的能力,绝对做得到这一点。 这一次的选择居然要决定生死,每个人的面色都极为难堪,就在此时,仿佛雪上加霜似的,又是两道白布条垂下。 一边写着:还有十个呼吸。 另一边写着:不选七门同开! 竟是印证了凤无忧方才的猜测。 “凤无忧你这个乌鸦嘴!”长孙云尉大叫一声,恨不能把凤无忧的嘴给缝上,可同时又期冀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如之前一样,做出正确的选择。 “无忧,你来决定吧,无论生死,本王皆无怨。”慕容毅淡声说道。 他此时心绪出奇的平静,甚至有一种隐秘的欢喜。生不能得到她,那么能死在一处,也是件幸福的事。 至少,萧惊澜绝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凤无忧沉着面色,不住地来回看向两扇门。这两扇门正好两两相对,一个在西面,一个在东面。 “八门若遇开休生,按今日时辰,西面是生门!”聂铮忽然开口,云卫中知识驳杂各有专精,他虽然不是专门研习阵法的,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推算方法,他方才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在心里推演,此时得出结果,立刻出声。 凤无忧不懂这些,有人懂自然最好不过,当即道:“好,那就向西……” 一句话未说完,脑中忽然浮现一张精致却苍白的面孔,以及他郑重至极说出的三句话:“不要远行,逢洞莫入,不可向西。” 她还记得,贺兰玖对她说出这三句话之后,面色苍白若耗尽心血,还特意加了一句:“这一次,本太子不是开玩笑。” 她远行燕云,遇难无数。 她落下地洞,危机重重。 而现在,她又面临着东与西的选择。 贺兰玖,他真的能上窥天命,预知未来? 否则,为何前两件事情,他全都说对了? 前两件事凤无忧没有听贺兰玖的,全都是九死一生,那这一次呢?她要不要听他的? 闭了闭眼,凤无忧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她猛地调转身子,手腕一抖,将从水中抓到的兵器狠狠掷向其中一扇大门。 东边的大门。 “凤无忧,你疯了,西边才是生门!” 长孙云尉大叫。 可,已经迟了,木牌破裂,东面的门大开,而在门后……居然是一扇墙壁。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们真的选到了死门?死门就是一条被堵死的路?以那个人的恶劣性子,的确有这种可能,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就在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时候,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仿佛是什么东西流出去一般,紧接着,石室中的水开始旋转起来,先慢后快,不过片刻,居然就形成了一个足有一米左右的漩涡。 “开口在下面,水漏出去了!”长孙云尉大叫着。 叫出这一声,他猛然反应过来,大叫道:“生门!我们选对了,下面有出口!” 若是可以,他现在简直想亲凤无忧一口,凤无忧是不是真的是福星?这种事情都能被她给蒙对。 凤无忧心头也喜悦充斥着,贺兰玖没有骗她,果然不可向西,不选西面,她就寻到了一条生路。 片刻也不犹豫,凤无忧喝道:“下水!” 漩涡越来越大,迟早会把他们卷进去,被动地被拖拽可不是什么好经验,不如自己主动迎上去。 凤无忧和慕容毅当先,长孙云尉和聂铮也忍着身体剧烈的疼痛,飞快地跟了下去。 “王子,就这么让他们离开?”术仑没想到他们的运气这么好,有些不甘心地问拓跋烈。 拓跋烈看着凤无忧消失在水下,一时间居然也不知是什么心情,他不想让凤无忧死,可也不愿意她就这么逃出去。 不过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他随即道:“怎么着?你想跳到水下和他们一起?你是能保证你不被冲走?还是能保证打得过他们?” 术仑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 水这么大,谁敢往下跳呀?这冲下去还不知道冲到哪里去呢。 到时候,他只有一个人,而对方却有四个人,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更何况,他们现在找到了天神宝藏,与区区四个西秦人相比,自然是天神宝藏更为重要。 “王子,等水退尽,属下就出去找人来搬天神宝藏。”术仑说道。 “嗯。”拓跋烈也终于把注意力再次拉回到大厅内的兵器上。 此时,随着水位渐落,这些兵器再次渐渐显现出来,虽然浸了水,但一来这些兵器是天神打造,并不怕水,二来只要他们处理及时,想必不会有会影响。 他眼中露出些许精亮的光芒,这些兵器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是天神宝藏的继承者。 草原古已有言:得天神宝藏,为草原之王。 有了这个名号,汗位上的那个老匹夫算什么?拓跋勒又算什么? 放眼北凉,看还有谁能与他相争! 第164章 谋杀,是不是太生分 第164章 谋杀,是不是太生分 大厅里的水流极大,哪怕凤无忧他们是主动迎上去,到了最后也还是漩涡被裹挟其中,不得不跟着水流走。 正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在大厅的最下面果然有一个大洞,直径足有两三米,水流从那里倾泄而下,他们也被冲向那里。 下面的水声隆隆,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地方一定极高,因为光是水的回声,就震得他们耳朵发聋。 可就算知道,他们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流水带着他们走。 眼见着大洞在前,凤无忧一咬牙,干脆在洞壁上又蹬了一把,飞快地跃了出去。 半日后…… 凤无忧筋疲力竭地爬上岸,然后就一下倒在了岸边的沙地上。 这人设计的生路也实在是太坑了,被水流冲下来之后,就是汹涌的大河,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拍在水面上,几乎人人都给拍的七荤八素,而大河水流又非常急,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控制身形,只能任由江水冲着他们往前。 一直将他们不知冲出了多远,水势才渐渐变缓,让他们可以爬上岸。 好在,这大河似乎在这里形成了一处缓湾,几人虽然上岸的地方不同,可是相距的却不远,彼此都可以看到。 凤无忧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恢复了几分力气,这才挣扎着爬起来,此时慕容毅已经先一步过来,伸手把她拉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凤无忧摇了摇头,这水虽急,但却并没有漩涡暗流一类的东西,她只是顺流而下而已,虽然在水中泡得有些脱力,但并没有大碍。 “先去看看长孙云尉和聂铮。”凤无忧就着慕容毅的手站起来,往长孙云尉和聂铮走去。 他们两人有伤在身,又被水泡了这么久,还受了那么多的冲击,不知道伤口有没有事。 他们伤在肋部,本就是最难固定的地方,只希望她最初做的包扎没有松动,骨头没有伤到内脏。 走到两人身边的时候,两的状况都还好,至少神智还清醒,也都能说话。 凤无忧大致检查了一下,果然之前固定好的骨骼已经有些错位,虽然没有大碍,但也少不了要重新处理一下。 长孙云尉似是终于抓住了凤无忧的小辫子,不客气地叫了她好几句庸医,凤无忧的回应非常干脆,不轻不重地在他肋部拍了一巴掌。 长孙云尉疼得差点跳起来,冲着凤无忧就大吼:“你谋杀啊!” 凤无忧白他一眼,道:“我不杀笨蛋。” 简简单单一句话,给长孙云尉噎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憋得差点闭过气去。 不过玩闹归玩闹,他们在水中泡了这么久,若是再不处理一下,只怕没死在天神宝藏里,自己会先冻死病死。 这里的气温似乎比北凉草原上暖和一点,周围树木都还是绿的。 凤无忧让长孙云尉和聂铮先原地休息片刻,自己则和慕容毅往四周去转了转,他们并没有走远,至少保证长孙云尉和聂铮都在他们的视线里,只是大致先看了一下地形。 他们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山谷,四面高山林立,悬崖陡峭,唯一一处能进出的地方,就是这大河流进来的地方。 但那里因为山势的原因,水流很大,他们想要再从那里出去,除非逆流而上。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很急,反正已经活下来了,总得先把伤势养一养,确定有自保之力了,再出去。 凤无忧和慕容毅在离水边不远的一处山壁下找到一个山洞,不是很深,一眼看得到底,明显不是什么野兽的巢穴,二人先进去确定了一下安全,然后出来将洞外的藤蔓砍了砍,这才过去接长孙云尉和聂铮。 二人虽然伤重,但勉强还能行走,跟着凤无忧和慕容毅二人一起到了山洞。 凤无忧和慕容毅出去找了些干柴,摘了些野果,慕容毅运气不错,居然还猎到了一只山鸡。 回到山洞里,这四人都是惯常进行野外生存的人,身上什么都可以丢,唯有火折子不会丢,因此一算下来,居然还有四个火折子,可谓是充足的很。 当即把火生好,开始准备吃的,等到那只山鸡烤好,他们身上的衣服也都干得差不多,感觉着身上暖洋洋的舒适,他们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算下来,从盘羊肠伏击拓跋烈开始,到草原追击,到进入天神宝藏,再到从十道大门中死里逃生,已经足足有七八日的工夫,这七八日里,他们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直到此时,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吃个饭,睡一觉。 不过他们可以睡,凤无忧却不行,二人的骨头都有些错位,需要立刻调整,可光是调整也不行,还需要一些药物巩固。 凤无忧出去找干柴的时候就看过了,这片山谷中还真有一些草药是她可以用到的,因此就顺手采了回来。 此时长孙云尉和聂铮因为伤势的原因都已经睡下,她则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处理草药。 慕容毅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先休息一下,明日再弄吧。” “这药弄好还要再做点处理,若是明天弄,就得后天才能帮他们包扎伤口了。”凤无忧头也不抬地道:“伤者为大,能不耽搁就不耽搁。” 她是王牌,也是军医,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谨记自己的职责。 凤无忧说的理所当然,却不知,慕容毅看着她的神色,早已温柔地不能再温柔。 慕容毅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因为长孙云尉和聂铮受伤,收拾山洞还有生火做饭的事情几乎都是他和凤无忧做的,明明是很劳累的杂役,可是慕容毅做起来,却分毫不觉得这样不好,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好像,他和凤无忧是在过日子似的。 尤其此时,长孙云尉和聂铮都睡了,可是他却还在和凤无忧闲话家常,火光在一侧温暖地跳动着,光影映上凤无忧的侧脸,为她清秀的脸庞染上一抹温柔,那么一瞬间,慕容毅竟然觉得,这个简陋的山洞,有了那么一丝……家的感觉。 也许,他一直向往的,他一直想象的家,就是现在这种样子。 齐心同力,和乐融融。而不是如皇宫那般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就连说一句嗯和啊,都要掰开了揉碎了分析出七八种意思。 凤无忧把最后一味药草放进去,捣出汁,转头就看到慕容毅还在她身边看着她。 不由奇怪道:“将军,你怎么还不去睡?” “无忧,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还叫将军,是不是有些太过生分了?” 凤无忧微一挑眉,问道:“那将军希望我怎么叫?” 这一问,倒把慕容毅问住了,他还真没想好,他的名字刚正,本身权威又重,除了父皇和母后会叫他一声“毅儿”之外,其他人要么叫王爷,要么叫大将军,还真是鲜少有其他称呼。 他笑了笑,道:“算了,就叫将军吧。” 似乎除了这个,也没有更好的称呼了。 “那将军,我们不能没有人守夜,上半夜我来,下半夜你来?” 这里毕竟是山谷,很有可能有野兽,虽然他们今天活动的时候没有遇到,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慕容毅想说都让他来就行,凤无忧毕竟是女子,辛苦了这么多天,理应好好休息一下。 但她还没有开口,就被凤无忧打断了,她道:“将军别和我争,谁都不是铁打的,现在上半夜已经过去一半了,我本来就是占便宜,而且我下半夜想睡一下,不然明早没办法帮他们处理伤口。” 慕容毅知道凤无忧的性子,而且她说的没错,现在上半夜的确是已经过去了一半,因此就点了点头,走到里面用干草临时搭起来的床上,躺了下来。虽然先前想和凤无忧说由他来守夜就行,但他毕竟也奔波了多日,躺下没一会儿,就熟睡了。 凤无忧坐在山洞边,凝望着篝火,思绪却忍不住飘远。 脑袋很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想着想着,所有的念头都凝成了一张俊美又坚毅的面容。 萧惊澜,你现在在哪里?腿有没有好一点?还在生我的气么? 若是这次活着回去,我就把心里话都告诉你,希望你听了之后,别再生我的气了。 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有困意来袭。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差不多到下半夜,就走回去叫醒了慕容毅,然后倒在慕容毅睡过的地方,和衣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凤无忧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她,她照例走到外面去打了一套拳,不过因为有人在这里,她并没有练萧惊澜教她的步法,只是做了一些常规训练的动作。 慕容毅在旁边看着她,对她的某些训练动作颇感兴趣。这些动作都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但却可以感觉到,一定非常有效。 直到凤无忧打完,才问:“你这么练多久了?” 凤无忧道:“很久。” 第165章 合作,他们没有感情 第165章 合作,他们没有感情 凤无忧没说具体时间,因为不想骗慕容毅,但她也的确没有说谎,若是从前世算起的话,她这么练了至少也有二十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很久。 不过慕容毅却误会了,他以为是这一世的凤无忧练了很久,目光不由得动了动。她坚持练武这么多年,可是慕容乾竟然完全不知道,还一直以为凤无忧是个草包。 事实上,不止是慕容乾,就连他自己,在和凤无忧真正接触之前,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也许,草包这个名声根本就是凤无忧自己营造出来的,只为了在凤府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只有她又蠢又笨没有威胁,杨氏才会放心让她活在凤府。 可见凤无忧不仅很有主见,也很善于隐藏,这样一个人,真的会等着慕容乾来退她的婚吗? 也许她和慕容乾之间退婚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他却并不会为慕容乾觉得可惜,慕容乾自己不识人,能怨得着谁? 但,却有另一个念头涌入慕容乾的脑中:若是这场退婚根本就是凤无忧策划的,那么,萧惊澜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凤无忧和萧惊澜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面都没怎么见过,凤无忧不可能突然之间就爱上萧惊澜。 所以,有没有可能,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的婚姻,根本就是一场合作? 凤无忧借萧惊澜摆脱慕容乾,而萧惊澜同样借凤无忧休掉那个他根本不想要的凤家二小姐?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根本没有感情! 想到这一点,慕容毅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这个念头一旦涌入脑海,就很难再被挥去。 此时凤无忧已经打完了拳,向着他走过来,用商量的语气道:“将军,我要去帮长孙将军和聂铮治伤,午饭的事情能不能就麻烦你一下?” 慕容毅紧紧盯着凤无忧,几乎想就这么把自己心里想的问题问出来,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收敛住心思点头道:“好,午饭的事情交给我。” 慕容毅自去收拾干柴和打猎,而凤无忧则走回山洞。 此时,长孙云尉和聂铮都醒了,两个人面色都不太好。 昨日虽然受了伤,但因为情况微妙,全程都紧绷着神经,所以反而不怎么感觉得到疼,但此时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环境,人的精神一放松,那些疼痛就立刻袭来,让两个人都皱紧了眉。 一见凤无忧,长孙云尉就叫道:“凤无忧,你有没有止疼的法子,先给本公子来一个!” 凤无忧白他一眼,走到他身边道:“多大点伤就止疼,有没有出息?” 一边说着长孙云尉,一边脑中却忍不住想起萧惊澜,萧惊澜伤毒交加,疼痛岂是剧烈两个字可以形容?可即使是那般剧痛,他也从未开口说过一个字,更不必说要止痛药了。 难怪长孙老国公总是拿萧惊澜和长孙云尉比,不是长孙云尉不够优秀,而是因为萧惊澜太过优秀,所以其他一般优秀的人和他一比,就立刻被比的没边。 长孙老国公在先秦王身边做过十多年副将,可谓是看着萧惊澜长大的,看过萧惊澜的优异表现之后,再回去看长孙云尉,自然是哪哪都不满意了。 想一想,长孙云尉也挺倒霉的,本来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挺优秀一个孩子,就因为和萧惊澜同龄,生生活在了萧惊澜的阴影下,到现在还爬不出来。 长孙云尉见凤无忧神色古怪地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几乎是同情,立刻炸毛了,叫道:“凤无忧,你那是什么眼神?” 凤无忧叹了一口气,道:“长孙云尉,我以后少欺负你一点。” 算是替她家王爷安慰安慰这个可怜孩子。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长孙云尉狐疑地盯了凤无忧好几眼,见凤无忧神色真诚不似作伪,这才哼了一声道:“算你有点良心。” 凤无忧没再和他斗嘴,手上动作很快地将昨天包扎好的绷带都拆开,重新正骨,敷药,然后又再次包扎上。 对待聂铮,也是如法炮制。 很快,就将两人的伤处全部处理好。 “你们两个这几天都不要活动,安心静养,我和将军会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也会寻找出去的路。”凤无忧交代了一句,顺便也把之后的安排都说给他们听。 这个山谷四面环山,而且山势高耸陡峭,没那么容易出去,他们原本是在草原中陷落,可是在天神宝藏中本就走了不少路,后来落下洞口又被河水冲了不知多远,现在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明白他们在什么地方,所以也不敢轻易放信号或者烟火求救。 万一这个地方已经深入北凉,他们的信号没引来援兵,反而引来拓跋烈怎么办? 所以,只能自己寻路,等到到了上面,打听清楚这里的方位之后,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谷中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七八日过去。 这七八日中,果然是长孙云尉和聂铮静养,而凤无忧和慕容毅负责起了他们的日常。 长孙云尉和聂铮二人都羞臊的要命,本来应该是他们照顾慕容毅和凤无忧的,结果现在全反了过来。 凤无忧和慕容毅却是不太在意这事,凤无忧是已经习惯了,她前世有战友受伤,她都是这么照顾的,而慕容毅的心思却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第一天夜里和凤无忧一起劳作让他产生了一丝家的感觉之后,这几日他与凤无忧同进同出,分工合作又有商有量的样子,更是让他的心头时时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他甚至希望,长孙云尉和聂铮的伤永远不要好,而他和凤无忧,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直到,在这山谷中终老。 但这种想法注定是不可能的,长孙云尉和聂铮的伤势渐渐好起来,至少自保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凤无忧就开始和慕容毅商量寻路出去的事情。 这几天找柴和打猎的时候,他们也曾经在附近寻找过出路,不过都没有什么发现,但现在长孙云尉和聂铮可以照顾自己,他们也就能走得远一些,于是分工就变成了凤无忧和慕容毅去四周找路,而长孙云尉和聂铮接过了打猎做饭的事情。 又是两三日过去,凤无忧和慕容毅每日早出晚归,将四周几乎都看遍了,但都没什么发现,但这一日,他们又探过一个方向,准备离开回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支谷。 这个支谷入口非常狭窄,而且被植被密密实实地遮蔽起来,若不是凤无忧不小心绊了一下,正好扑在那些植被上,把那些植被给撕了个口子,还真的很难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她和慕容毅两人一起走了进去,立刻发现,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外面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这里明明在同一个地方,但气温却至少比外面要高七八度。 各种野花野草都还没有凋谢,一簇一簇盛开着,美不胜收。 在山谷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正汩汩地向外冒着泉水,隐隐的,能够感觉到丝丝温暖。 凤无忧走到泉水边伸手探了探,温度不高,伸手进去略有温觉,估计也就是二十七八度到三十度左右。 看来,这山谷之所以和外面不同,就是因为这一眼小小的温泉的作用了。 “将军,这地方不错,比外面更适合养伤。”凤无忧一转头,笑着和慕容毅说话。 八月那场大寒潮只是暂时的,过去之后温度就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燕云毕竟属于边塞,现在这个季节,还是很寒凉的,对于养伤的人来说,自然是在温暖一点的地方比较好。 慕容毅只见凤无忧蹲在泉边,半转身子回首微笑,泉水在她身后凛凛生光,映得她整个人仿佛是从泉水中走出来仙女,一时间忍不住愣住。 好不容易回过神,正要开口说话,却一下看到一样东西,面色猛地大变,喝道:“凤无忧,趴下!” 凤无忧应变何等机敏,虽然不明白慕容毅是什么意思,但这些日子来并肩作战的默契还是让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向前趴倒。 一阵腥凤涌过,就在她趴下的瞬间,头顶一个大大黑影凌空扑过,如果不是慕容毅提醒地及时,这一下就要被扑中了。 此时慕容毅早已到了凤无忧身前,一脚将扑过来的东西踹飞,飞快地把凤无忧拉起来。 “狼?”凤无忧惊异地叫了一声。 他们在这片山谷之中呆了足有十日,本来也担心会有什么野兽,可是很快就发现,除了一些兔子和鹿之类比较温顺的动物之外,居然一点大型猛兽的迹象都没有,这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自然而然地以为,这片山谷里也是如此。 可谁能想得到,偏偏就是在这里,居然有狼。 凤无忧的面色一瞬间有点难看。 狼是群居动物,很少有单独出现的,现在出现了这一只,那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 不等她去想更多,就察觉慕容毅握着她手腕的手猛然紧了紧。 第166章 野狼,让它们腾地方 第166章 野狼,让它们腾地方 凤无忧下意识抬头,只见,周围足二三十只半人多高,毛色灰亮的野狼,围成一个圈,缓缓向他们逼来。 凤无忧和慕容毅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地盯着这些狼,忽然间,一声狼嚎响起,这些围着他们的狼像是听到了冲锋号一样,纷纷暴起,向着他们扑过来。 “该死!”凤无忧低咒了一声,可还是不得不迎上去。 好在,他们出来寻路,为了砍掉那些碍人的藤蔓,都带着兵器在身上,狼群扑过来,凭着他们的身手,很快就有三四只倒在了他们的刀下,肠破肚流。 仿佛是发现它们这么攻击不行,又是一声狼嚎,那些狼都退到了一边,围成圈缓缓绕着凤无忧和慕容毅游走,调整了片刻之后,它们居然开始分组,两三只一组轮流扑击,每一组和后面一组的扑击都有半秒左右的时间差,凤无忧他们应付了第一批狼的扑击,就根本没时间去应付第二批,就算躲开了第二批,第三批随之又到。 更让凤无忧和慕容毅头疼的是,这些狼绝不跟他们硬拼,只是用最坚硬的牙齿和爪子向他们攻击而已,哪怕一击不中,也是掉头就走,绝不恋战。 这哪里还是狼,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小心!”慕容毅忽然大喝一声,一把扯开凤无忧,可他自己要避开时却已经来不及,只能抬起左手迎了上去。 顿时,一只厚大的狼爪从空落下,一爪抓在慕容毅的小臂上。 慕容毅的小臂瞬间鲜血淋漓,他顾不得看上一眼,右手中的大刀抡起,一刀划过,硬生生将那只狼砍了个身首分离。 “将军!”凤无忧惊叫一声,发狠逼开自己身边的几只狼,抢先去查看慕容毅。 “没事。”慕容毅强忍疼痛说了一句,可话虽如此,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却绝非玩笑。 此时,又是一声呜呜的狼嚎,凤无忧终于有时间抬头朝狼嚎的声音看上一眼,顿时发现,一只白眼野狼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大石上,它没有参加狼群的攻击,可却居高临下俯视着整个战场,仿佛一个将军在检阅自己部队的成绩。 “那是狼王。”凤无忧道:“这些狼都听它的,不杀了它,我们会越来越麻烦。” 慕容毅也发现了,可那狼王根本不在战场之中,他们要怎么杀? 此时,狼王口中继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群狼们也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应和着,而且俱都伏下身子,前爪用力扒着地,眼睛则冒着凶光,狠狠地盯着他们。 凤无忧心下顿时一惊,这是发起进攻的姿态,狼王觉得时机已到,要对他们发起最后的总攻了。 下一波攻击的强度绝对不是前两波可比,而且,不死不休。 “将军,送我出去!”凤无忧断然道,此时已经容不得半点犹豫,白眼狼王所在的位置,以轻功根本到不了,可若是有人能够助力送一程,则堪堪能够够到。 那只白眼狼王远比其他的狼高大,足有大半人高,通体毛色乌黑发亮,只有眼睛的地方有一圈白毛,看着神秘而英武。一只畜牲,可是指挥的狼群却仿佛军队一般,肯定已经进化出了智慧,让凤无忧过去,可以吗? 慕容毅心中担忧,可若是凤无忧留在这里,面对着发动最后攻击的狼群同样危险。 在两相权衡之下,慕容毅快速做出了决定,刷刷几刀逼开近到身前的狼,喝道:“来!” 他微微蹲身,将两手交叠放于大腿前,掌心向上,凤无忧助跑两步,干脆利落地踩上他的手,慕容毅手中发力,将她向着狼王的方向用力一托,凤无忧也同时在他的手心中一点,整个人立刻有如一只大鸟般,往白眼狼王扑去。 只是极短的一个停滞,可是狼群却已经再次扑了上来,慕容毅闪得稍微慢了一些,顿沉背后一沉,随即剧痛传来,狼爪从他腰背上划过,将他的衣衫撕得破破烂烂,瞬间留下四道血痕。 “该死!”慕容毅将这只狼踹开,下意识去看凤无忧,见凤无忧离那块大石已经十分近,绝不会有掉下来的危险,这才收敛心神,和再次围上来的狼群游斗起来。 凤无忧借着慕容毅的力道的确是刚好可以够到那块大石,但在接近大石的瞬间,却见那白眼狼王望着她,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这只畜牲,竟真的成精了。 凤无忧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态,一个翻身就要落上大石,就在她将落未落之际,那白眼狼王猛地窜前,狠狠一爪挥了过来。 它竟看得出凤无忧什么时候力尽,挥爪的时机恰到好处,果然是已经有了智慧。 “畜牲!安敢伤人!”凤无忧怒喝一声,明明要落在大石上的身子竟生生拔高三尺,在狼头上一点,利落地翻身到它身后。 “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了是不是?”一直扣在指间的手术刀划出,反手一挥,在干脆利落地在狼王光滑的皮毛上开出不大不小的一个口子。 “嗷!”狼王被凤无忧翻到了背后,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挨了一下,顿时嘶声吼叫,同时回首就咬向凤无忧。 凤无忧一击得手,立刻后退了三步,看着狼王攻过来,她也不硬拼,就在大石有限的空间中与狼王游斗着。 萧惊澜教的那套步法十分精妙,长途跋涉或许没有什么作用,可若是论小范围内的闪避,却没有几人能比凤无忧更灵活。 白眼狼王连抓带咬,可扑击了数次都没能扑到凤无忧,顿时也怒了,对天狂啸一声,浑身的毛根根乍起,狂吼着将凤无忧逼到了大石边缘,眼看着她再无处可逃,这才后腿一弓,恶狠狠地扑过来。 凤无忧此时已经被逼到了极外围,再往后一点点就会一脚踩空,早已退无可退。想要躲开白眼狼王的这一扑,除非主动跳下大石,可大石极高,方才她就是借力才登上来的,若是直接跳下去,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更何况,大石下面还有群狼,落入那里更为危险。 她进退不能,分明是个必死之局。 白眼狼王眼中已经露出得意与凶残之色,似乎知道这个猎物马上就要束手就擒。 眼见着白眼狼王离她越来越近,凤无忧却是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她立在大石边缘,眼睛紧紧盯着白眼狠王的动作,眼见着它跃起,口中忽然小声道:“倒,倒,倒……” 白眼狠王见凤无忧不躲不逃,只当她是被吓傻了,扑击的动作更为凶狠,可就在它扑到半空的时候,却忽然觉得一股脱力感从体内传来,不只发力的后腿用不上劲,连带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变得松弛,根本无法维持在空中的形态。 刚刚扑到一半,呯地一声,白眼狼王竟从半空狠狠地栽了下来,砸得大石都抖了一下。 白眼狼王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狼眼不甘心地望向前方,那里,凤无忧离它,不过三步之遥。 “中了我的眠冬草还能支撑这么久,你倒是够能扛的。可惜,今天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容不得你。” 凤无忧捏着手术刀蹲下,向着狼颈处一划…… 这只狼已有灵性,能感觉到凤无忧这一刀下去它就要一命呜呼,求生本能之下,竟在最后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跃向旁边闪开,踉跄摔下大石,那重重的一声,连凤无忧听着都觉得疼,可那白眼狼王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支谷深处跑去。 凤无忧手还停在半空,可是手中的刀子却已然不见踪影,白眼狼王的动作太快,竟把她的刀子带走了。 好在,手术刀小巧轻薄,十分利于贴身携带,所以她当时是让燕霖为她打了一套十二把,都随身带着,就算丢个几把,也不至于没有刀用。 “无忧!”白眼狼王的动作惊动了拓跋烈,若是白眼狼王没事,那凤无忧呢? 她若有事,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我没事!”凤无忧立刻在大石上露了头,奔到后面低一些地方跃了下来,加入了拓跋烈和狼群的战团。 慕容毅见她过来,立刻踢开了几只狼,让她和自己汇合到一处。 两人再一次形成背靠背的阵形,凤无忧道:“那畜牲跑了,不过跑不了多远。我涂着眠冬草的刀插在在它脖子里,不管在哪里倒下,至少三天别想清醒。” 闻言,慕容毅这才放下心。 凤无忧从腰间又摸出一把小刀,道:“我们先把这些狼料理了,这里适合养伤,正好让它们把地方腾给我们!” 这个建议慕容毅也是颇为赞成,别的不说,只说这里的温度就已经让他们比外面舒服很多,他们是出来拦截兵器的,都没有带多余的衣服,身上这一身在经历之前一重重奔波之后早就破破烂烂,在外面那种天气里,就算山洞中有火,到了夜晚,也还是很冷,远不如这里温度适宜。 没有了白眼狼王,这些狼群攻击立刻开始变得凌乱,凤无忧和慕容毅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两人合力,费了一番手脚之后,总算将这些狼斩杀的七七八八,虽还有几只漏网跑掉,但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第167章 出路,是不是先把伤包扎好 第167章 出路,是不是先把伤包扎好 凤无忧在林子中发现眠冬草之后,只涂抹了一把刀,否则的话,他们打散那些狼费的力气还可以更小一点。 不过这也不能怨凤无忧,对凤无忧来说,手术刀是救人的,她没有往手术刀上涂抹毒药的习惯,就算是那眠冬草,她也是打算用来当麻药和安眠药用的。 她向来缜密,喜欢把事情准备齐全,虽然长孙云尉和聂铮的伤都不需要她动到手术刀,可是万一遇到点什么突发状况呢? 这不,遇到白眼狼王,不就用上了。 等到那些狼全都夹着尾巴跑远,凤无忧这才发现,慕容毅的背后竟然一片血迹淋淋。 “将军,你受伤了?”凤无忧立刻走到他身边。 “小伤。”慕容毅淡笑了一下,浑不在意。 那狼虽然在他身上抓了几道印子,但不过都是皮肉伤,看着可怖,实则养养就好了,他若是真的被伤的很重,哪里还有力气和凤无忧一起把狼打跑? “伤就是伤,没有大小之分,就是再小的伤,只要不认真护理,一样有可能要人命。”凤无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泉眼,道:“将军 随我到泉水边上去吧,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慕容毅对此自然没有异议,起身跟着和凤无忧一起走过去。 他身上共有两处伤,一处在左臂上,一处在后腰,算起来,都是为了凤无忧而受,不过,为凤无忧受伤,他心甘情愿。 凤无忧还是那句老话:脱衣服。 这话,慕容毅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先前无论是让长孙云尉脱还是让聂铮脱,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如今轮到他自己了,他才知道那感觉有多难受。 “将军,该不会你也和长孙云尉一样,这种时候还想着男女大防吧?”凤无忧看着慕容毅,神色已然有些不善了。 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她向来是最讨厌的。 慕容毅微微一僵,当即道:“怎么会!” 长孙云尉在凤无忧心中绝不是什么好形象,慕容毅自然不希望和长孙云尉沦落成同一水平,所以立刻否认,然后在凤无忧审视的目光中,咬着牙脱下了衣服,露出结实匀称的上半身。 他本来就有内力在身,再加上水边温暖,因此就算脱去外衣也不觉得寒冷。 数道爪印立时映入凤无忧的眼帘,她眸光微眯,这些伤虽然好处理,但那些狼都是野外生长,难保不会有什么病菌。但好在,这片山谷地势特殊少有人来,居然长着不少珍奇的草药,风无忧先前为长孙云尉和聂铮找药的时候,就见到过不少,有几株正好是她在古书中见过,可以克制兽伤之毒的。 “将军,我先帮你把伤口清洗一下,等我们把这边安顿好,再去为你寻些合适的药物。” 对于凤无忧的安排,慕容毅自然只有听从的份,他不是第一次见凤无忧给别人治伤,知道她在医术方面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绝不许别人不听自己的。 用清水将伤口清洗干净,又将里面一些泥土杂质和零碎的血肉处理掉,因为是皮外伤,再加上还要上药,所以干脆没有包扎,让慕容毅穿好衣服之后,便回去之前的山洞找长孙云尉和聂铮。 二人听说这山谷中还有这样的好地方,自然愿意过来,只是聂铮还有些犹豫,问凤无忧:“王妃,那里会不会还有别的野兽?又或者,那些狼会不会再回来?” 凤无忧摆了摆手道:“那只白眼狼王都快要成精了,有它在,别的野兽想占那地方也插不进去,现在狼群已散,白眼狼王想要回来,至少也要三天之后,现在你们的伤都好的差不多,难不成还真打算在那里三年五载地住下去?” 她不过是想有个可以休息的好一点地方罢了,又没真打算在这谷底呆下去。 闻言,慕容毅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苦笑。 他虽然想过和凤无忧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凤无忧愿意,他也不行,除了儿女情长之外,他也是西秦的皇子,有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 反正山洞里也没有什么要带的,四人很快到了小支谷,一进入那里,温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他们在附近山壁寻到了一个山洞,长孙云尉在那里收拾,聂铮则跟着凤无忧出去找药。 凤无忧先前已经将这山谷中转了好几遍,对那些药在那里都熟悉得不得了,叫聂铮一起来,只是因为有些药物的保存方法特殊,有人帮忙更方便。 等到再回到谷中,长孙云尉都已经开始生火了,凤无忧把草药处理好,便走到慕容毅身边,道:“将军,我帮你上药。” 慕容毅知道凤无忧的性子,在治伤一事上绝不和她唱任何反调,乖乖随着她走到泉眼边坐下。 凤无忧看了看慕容毅的伤口,有些微的发炎,顿时确定,她去找那些药是对的。 把已经调制好的药均匀地抹在慕容毅的伤口上,冰凉的指尖混着药物触摸上皮肤的一瞬,慕容毅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虽然今天早些时候凤无忧也曾接触过他的身体,但那时主要是清理伤品中的异物,疼痛自不必说,所以慕容毅也没有心思往别的地方想。 可此时却不一样了,他几乎每一个细胞都能感受到凤无忧指尖的触感,清凉的,腻滑的。 他将两手在身侧握紧,全力控制着,这才能保证自己不做出失态的事情。 本想着熬到上药结束就好,可没想到,后面的事情,才更挑战他的自制力。 之前没有包扎,是因为要上药,可现在上了药,为了不被衣服蹭掉,不被污染,自然是要包扎起来。 手上的伤口还好说,可另有一处伤口可是在后腰上的。 凤无忧将慕容毅左臂上的伤口处理好,就拿着布条,从两边合围着,绕到慕容毅的身后。 这个动作,几乎是将慕容毅抱在了怀里。 她的头微微侧着,就在慕容毅的颈边,发丝有意无意擦过他的下巴和唇,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慕容毅整颗心都跟着轻颤发痒。 一个曾经有过的念头再一次在脑中疯长: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婚姻可能只是一个交易,凤无忧很可能根本不爱萧惊澜。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能出手?他可以给凤无忧更好的。 “无忧!”慕容毅猛然出手,重重握住凤无忧的手腕,与此同时,凤无忧也忽然惊叫了一声,道:“我想到了!” 这一声瞬间打破了慕容毅累积到最高点的勇气,还未开口,凤无忧已然反手抓着慕容毅的手,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将军,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慕容毅勉强笑了一下,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出路!”凤无忧根本未察觉到慕容毅的异样,大声说出自己想到的。 听到凤无忧说起这个词,慕容毅也不由集中了注意力,道:“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把外面的山谷都找遍了吗?” 他就是再想留在这里,也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出去的,可他们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也是事实。 凤无忧站起身,兴奋地道:“将军,我们今天打散那群狼之后,你可还记得它们是往哪里跑的?” 慕容毅想了一下就道:“不是向外面的山谷吗?”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些狼在这个支谷呆不下去,自然只能向外面跑了。 “没错!可是,那只白眼狼王呢?”凤无忧伸手往支谷里面一指,道:“它跑的时候,可是往深处跑的!” 慕容毅神色一凛,眼神也微微发亮,道:“你是说,出去的路就在这个支谷里面?” “没错,那只白眼狼王都快要成精了,它受了那么重的伤,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到安全的地方去,离我们越远越好。可是,它却偏偏往支谷里面跑,如果这个支谷是封闭的,那它迟早会被我们找到,岂不是自寻死路?以那只白眼狼王的智商,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吗?所以我断定,这个支谷里面,一定有出谷的路!” 凤无忧说的很大声,连长孙云尉和聂铮都听到了,他们赶到泉眼旁边,也都露出兴奋之色。 这几日虽说过的安稳,可同样也很无趣,这里与世隔绝,什么都没有,只有谷外才有他们的父母亲人,还有该做的事情和该尽的责任。 如今找到出去的路,他们怎么会不高兴。 “将军,你的伤可要紧?”凤无忧问道,虽然她知道慕容毅只是皮外伤,但毕竟受伤的人是慕容毅,还是要问一句。 慕容毅心头酸涩与苦味杂陈,一时间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十余日与凤无忧在谷中,同进同出,哪怕做的事情绝不浪漫,他却仍然觉得欣喜若狂,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来。 可既然是偷来的,就总要还回去,他早知他们迟早会出谷,可是当这一日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胸中涩闷,如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虽然如此,慕容毅却不是个会弄虚做假的人,他沉声道:“我的伤没什么事。” “好。那我们等会儿就去寻找,白眼狼王受了伤,还有眠冬草的影响,一定会留下痕迹,想找到它走过的道路绝不难。若是能找到,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可以出山了!” 凤无忧毫不掩饰的急切让慕容毅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停了片刻才无奈道:“无忧,你是不是先帮我把伤口包好?” 第168章 天才,唱歌给你们听 第168章 天才,唱歌给你们听 乌伦古河。 这是天岚大陆上有名的一条大河,从安士塔格雪顶起源,一路流经北凉草原,东林,拐了个弯汇入芳洲,然后又流往南越,最终进入南越的月牙湖。 这条河在每个流经区域都有不同的叫法,但在北凉境内,就叫作乌伦古河,传言,此河从天上而来,是北闵大地的母亲河。 此时,北凉境内的乌伦古河两侧,聚集了无数的萧家军,他们在河流两岸仔仔细细地寻找着,仿佛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什么来。 他们的行动自然引起了北凉方面的注意,西秦的兵马居然敢在北凉的境内这么嚣张,这是不是太不把他们北凉人放在眼里了?有不少牧主和酋领当即就表示要去给他们一点教训,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北凉铁骑的厉害。 可是,当他们从探子口中得到另一个消息之后,却一个个地偃旗息鼓了。 带兵的人竟然是萧惊澜,还是双腿完好,没有一点伤痕的萧惊澜。 甚至,连传言中被毁去的容颜,都没有一丝瑕疵。 探听消息的北凉士兵在看到萧惊澜时,直接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 六年前,就是这个杀神带着西秦士兵横扫北凉,仅率数千人马就敢深入草原三百余里,又从东向西再从西向东把北凉草原穿插了两遍,沿路丢下无数尸骸。三十六牧四百余酋领带领本部兵马紧跟在他们身后想要留下这支队伍,却硬是一支也没有成功,反而不知损兵折将了多少人。最终,只能望着他们一路驰入风灵关,结束了这一次草原之行。 那一役之后,年仅十六岁的西秦天才少帅名声传遍整个天岚大陆,让北凉人从此不敢南下而牧马,甚至草原上哄孩子都会说:你再哭,萧惊澜就要来了! 萧家军少帅的名气,比老秦王还要响亮。 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心头的噩梦,如今再一次见到,他们怎么可能不惧怕。 一个个地,纷纷去问他们的酋领、牧主们,该怎么办。 而这些酋领和牧主们在确定了消息之后,都摆出了极高的姿态,高冷地道:“只要西秦人不主动寻衅,那就不必理会!” 于是乎,近万萧家军在草原之内大规模地行动,竟没有一个牧主又或者酋领干涉,甚至有几个酋帐正好在萧家军附近的酋领,还以水草迁移又或者其他各种原因,忙不迭地搬走了酋帐。 萧家军周围自然是有北凉人在监视的,但萧惊澜浑不在意。 西秦和北凉之间的战线绵长,萧家军在这条战线之上至少也有十多个关口,据点。 乌伦古河虽然长,但离西秦边境并不算远,如是草原真的有动静,这些关口中最近的,一日夜就能派遣援兵到来。 萧惊澜出兵之前,自然早就将这些考虑在内。 至于草原人对他的惧怕,他则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只有兔子去担忧老虎的时候,岂有老虎在不肚饿的时候惦记兔子的? 草原人向来自比为狼,可在萧惊澜这只猛虎面前,却全都成了兔子。 虽不担忧草原人,可萧惊澜却仍是眉头紧皱。 凤无忧几人在草原上逃亡的路线并不是什么秘密,探子可以很容易就查出来,萧惊澜带着人一路追到国王谷,却也在复杂的迷宫和恶劣的大风之前犯了难。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大约两日路程之外的横崖壁忽然被水冲破,山壁里居然涌出大量的水,汇入了下方的乌伦古河。 当地的人还以为是天神发怒,一个个吓得不得了,拼命地参拜。 萧惊澜当时就是灵光一闪,命人拿来周围的地图,仔仔细细对比了国王谷和横崖壁之间的距离和其他各种细节,然后当即决定,大军开往乌伦古河,沿河寻找。 横崖壁向来都是乌伦古河道旁的一座荒山,那里怎么可能会有水? 就算有水,又怎么会突然冲破山壁? 到了横崖之后,萧惊澜坠绳亲自去破裂的山壁处看了一眼,还从山壁处进去,看到了天神宝藏被搬空后的大厅。 不得不承认,拓跋烈当真了得,不过就是萧惊澜赶来的这两日一夜时间,他竟然已经调集人手,将里面的兵器全都搬走。 不过萧惊澜本身也不在意里面到底有什么,他只在意凤无忧究竟在哪。 此时山壁上的这些痕迹让他在数日的寻找之后终于升起一丝希望,凤无忧必然来过这里,而她很可能顺着水流掉入了乌伦古河。 于是,他当即下令沿河搜索,两岸所有地方,一寸土壤也不许错过。 可,如今距离搜索也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们却仍是没有任何收获,萧惊澜又一次焦急起来,他抿着唇,负手站在乌伦古河岸边的大石上,眼睛因为多日的熬夜而微微泛红,可却仍是不愿有片刻休息。 凤无忧,你到底在哪里? “王爷……”燕伯上前道:“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不然,王妃没有找到,若是你再累着了,王妃见着你身子不好,又要生气……” 萧惊澜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下方的河水。 乌伦古河在经过一处平坦的河道之后,突然开始分流,大大小小的足有十几条支流,再往下找会非常困难,因为根本不知道凤无忧被冲到了哪一条支流里。 他已下令大军在此驻扎,严查每条支流,务必要找到能够证明凤无忧漂流方向的证据。 因为站得高,下方的近万大军犹如不断移动的蚂蚁一般,勤恳且忙碌地工作着。 萧惊军根本不担心他们会不尽心,因为在这些人里,有仙子关和青州的守军,他们都是和凤无忧并肩作战过的人,知道这个王妃到底有多优秀。 他转身走下大石,道:“再去看看河道图。” 那个丫头那么聪明,那么要强,定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接她,所以,他必须要快一些才行。 走向帐篷的时候,途经一片山石,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扑了过来,直奔向萧惊澜。 “畜牲!安敢放肆!”燕伯面色一黑,迎上前一拳击出。 呯地一声,那一拳直击在黑影的胸前,把它打得直往后跌去。 萧惊澜看了一眼,是一只巨大的黑狼,狼眼处一片白毛,倒也特别。 他遇到的袭击不知有多少次,对于这种小儿科的自然不放在心上,转身打算离开。 可就在此时,一道亮光忽然闪过他的眼睛,他猛地停住脚步,一步到了那只大狼的身前。 那只大狼伸嘴要咬,可是萧惊澜只是一拳,就把它打得倒仰翻身,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颈项和肚皮。 “王爷……”燕伯不明就里,正要发问,就见萧惊澜已伸手从狼颈处拔出一样东西,扫过一眼之后,眼神就猛然发亮。 燕伯还未从见过萧惊澜这种表情,连忙往他的手上看去,这一看,也愣住了。 这不是王妃的手术刀吗?在给萧惊澜治病的时候,他曾经看到过几次,不过那几次不是为了手术,而是为了施一种叫作小针刀的针灸之术,这刀非常怪异,和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柄刀都不同,所以他印象很深。 可是,王妃的刀怎么会在狼的身上? 一瞬间,他也想明白了,这狼明显受了重创,这说明,王妃还活着。 “王爷!”他立刻叫了一声,激动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强自压抑着心头的情绪,道:“继续找,把这只狼治好,另外,找个会驱兽的人来,这只狼从哪里来,就让它回哪里去!” 它回去的地方,有凤无忧! …… 支谷之内,凤无忧难掩兴奋之色。 长孙云尉也是颇为高兴,就连一向淡淡的聂铮,此时面上也多了几分松快之意。 只慕容毅还能保持着平静如水。 他们找到出去的路了。 果然如凤无忧所说,跟着白眼狼王留下的痕迹一路到了支谷深处,在一堆乱石和植物之间东拐西绕,最后竟真的给他们绕了谷顶,从几块石头搭成的只能弯腰行走的洞里,走了约摸一两百米左右,前方豁然一开,赫然就是出谷的道路。 那条把他们送进来的大河就在脚下蜿蜒,眼间开阔辽远,对于已经看了数日层层遮蔽的山谷的众人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漂亮的风景。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的体力也都算不上好,因此没有急出去,而是原路返回,打算睡一觉吃点东西,准备好干粮之后再出来。 他们平日只是猎一些足够吃的东西就罢手,今夜却格外奢侈了一把,不止各种野果,还足足打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还抓了几条鱼。 虽然无酒,但凤无忧却别出心裁,用几种野果混合在一起,煮了水果茶出来,甘甜消食,惹得长孙云尉直叫她把方子交出来。 一直到初更,四人才吃饱喝足,被困在这里十多日,如今终于看到出去的希望,自然心情极好。 凤无忧双手向后撑在地上,抬头看着一天星空,忽然道:“我唱歌给你们听吧!” 第169章 重逢,本王来接你 第169章 重逢,本王来接你 长孙云尉撇着嘴道:“就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跑调跑到八百里外,魔音绕耳啊?” 凤无忧瞪他一眼,道:“本王妃唱歌很好听的!” 长孙云尉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慕容毅扫过来的目光,顿时不吭声了。 凤无忧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然后开口,一段明烈又张扬的旋律顿时回响在小小的山谷之中。 我从崖边跌落, 落入星空辽阔, 银河不清不浊, 不知何以摆脱。 我从崖边跌落, 落入丛山万座, 呼声不烈不弱, 梦门何故紧锁。 高亢的旋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个曲子和天岚大陆上任何一支曲子都不同,是他们从未听过的,可是却别有一种胸怀辽阔的感觉。 听着曲声,他们仿佛又回到从崖上跌下的那一天,只是这一次看到的不再是灰蒙蒙的天空和褐黄色的崖壁,而是漫天的璀璨星光和茫茫的万座丛山。 谁引我入明火, 谁推我入筐箩, 谁割去我耳朵, 谁圈我以绳索。 谁耻笑我执着, 谁把岁月蹉跎, 谁碾碎了泡沫, 谁心已成魔。 撕破,我从崖边跌落, 为何,是梦还是解脱。 骤然低下的曲调,像一只钩子,钩起每个人心头的过往和心事,聂铮垂目握拳,不知不觉将泥土捏在手心,长孙云尉仰首望天,似回忆起年少时光,慕容毅则是眸光闪动,一眨不眨地望着凤无忧。 夜色万籁都寂静,只有篝火的毕剥声响和凤无忧清亮又呢喃的歌声。 凤无忧真的兴致很高,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将这支歌唱了许多遍,一直唱到他们不知何时不知不觉地睡去。 甚至在梦里,还能听到凤无忧宛若低诉般的歌声: 谁低头只沉默, 谁迟疑难定夺, 谁把美梦捕捉, 谁将画卷涂抹。 谁结束这折磨, 谁轻柔的抚摸, 谁纵身入湖泊, 换温暖魂魄。 第二日,他们不出所料地起晚了,直到太阳快晒到头顶,才一个个地爬起身。 不过出谷的路不远,而且太阳升起温度高一些更方便赶路,所以他们也不急,在溪边洗漱之后,决定先吃过午饭再出谷。 凤无忧让长孙云尉和聂铮二人负责生火,自己则和慕容毅打算出去再寻点食物回来,就在他们要动身的时候,忽然一阵噪杂声响,可,却不是从谷外发出,而是从支谷内侧传来。 几人瞬间紧张起来,支谷内侧的那条路可是他们出去的希望,那里怎么会有声音?难道被什么人发现了? 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拓跋烈吧?若真的是他,那他们今天就危险了,拓跋烈绝不会放过他们。 四人快速聚集在一起,都紧紧地盯着支谷内侧那个小小的拐弯。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一个人影从拐弯后大步迈出。 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变得安静。 凤无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萧惊澜?” 那一袭长袍,就算风尘仆仆却仍难掩俊逸面容和尊贵气质的人,不是萧惊澜是谁? 萧惊澜也看到凤无忧,在见到她活生生地站在那里的一瞬间,萧惊澜闷了许久的胸腔仿佛终于透过一口气,连日来的辛苦和奔波在这一刻全都远去,眼中只剩下不远处那个熟悉到让他心头发疼的身影。 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道:“本王来接你了。” 然后,慕容毅、长孙云尉、聂铮,还有萧惊澜身后的所有萧家军,都看到了一个此生难忘的画面。 凤无忧大步跑过去,还在半空就跃起,狠狠扑向萧惊澜。然后,整个人像只猴子似的,直接扒在了萧惊澜的身上。 帐篷里,凤无忧坐在浴桶中,千心在一旁服侍着。萧惊澜来找凤无忧,把千心千月都一起带了过来。 不得不说,萧惊澜想的很周到,不然这会儿就没人服侍凤无忧了。 凤无忧捂着脸,道:“你别说话,让我先静一会儿。” 丢人!太丢人了。 她堂堂特种兵王,能徒手拧断别人脖子的那种,居然会做出如此丢人的动作,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 从萧惊澜身上下来之后,她几乎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去,可是偏偏,她脑子还很清醒,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因此忍着羞臊,把天神宝藏和拓跋烈的事情说了一遍。 此时离他们坠崖已经过了十多日,而再过几日就是北凉的苏慕遮大会,这场大会在入冬之时举行,是北凉祈神护佑保冬季平安的重要典仪,也是北凉宣布王权更替的指定场合,历代北凉的汗位更替,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在这个场合上决定的。 这些时日足够拓跋烈把兵器运回去分发好,这一次的苏幕遮大会,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虽说北凉王权更替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汗位若真的那么容易就落在拓跋烈手里,那对西秦绝对是大大不利。要知道,诸国之中,北凉和西秦边线几乎全线相邻,而北凉对西秦的土地物产也是觊觎已久。 萧惊澜认认真真听完凤无忧说的话,才轻柔开口道:“这件事情交给本王,你好好歇着便可。” 说完之后,萧惊澜就让人带凤无忧去休息,而他自己则不见了。 千心强忍着笑道:“王妃,没人会笑你的。” 凤无忧转头正要问千心是不是真的,可一眼就看到千心脸上的笑意,顿时怒了:“那你这算什么?你这不是笑吗?” 千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奴婢可不是在笑王妃,而是在高兴王妃和王爷感情好。” 凤无忧哼哼了一声,千心连忙又道:“王妃,水就快要凉了,先起来吧,王爷走的时候吩咐我们照顾好王妃,万一王妃病了,王爷回来可是要找我们算账的。奴婢和千月已经自请从云卫除籍,我们现在只是王妃的人,王妃要是不护着我们,我们可就惨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凤无忧知道云卫除籍是要灌下药物前尘皆忘,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千心和千月这么做,只是要安她的心。 不过凤无忧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性子,千心千月一心跟着她,她自然也不会再把从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点了点头,正要从浴桶中站起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猛然向千心问道:“你说王爷走了,他去哪里了?” 千心这才察觉自己说漏了口,她连忙捂了一下嘴,但在凤无忧的盯视之下,还是不得不说道:“王爷去雅克石了。” 雅克石,在北凉王庭以东二十里,是一片广阔的大草原,北凉的苏幕遮大会每年都在那里举行。萧惊澜去那里,目的可想而知。 “什么时候去的?”凤无忧立刻问道。 “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千心小声地道:“和王妃分开之后,王爷就立刻带着人出发,这会儿,估计已经跑出去好几十里了。” 见凤无忧裹着衣服就要往外走,千心连忙拉住凤无忧,道:“王妃,王爷的马非常神骏,你追不上的,而且王爷留下了话,他说王妃如果要去,就问一句:王妃不相信王爷吗?” 闻言,凤无忧果然停下了身子,转头看向千心。 千心咬着嘴唇,虽然很为难,但还是说道:“王妃,你要来燕云调查,王爷虽然担心你,可还是让你来了,说明他心里是信任你的,如今换成了王爷,王妃你难道就不信任王爷吗?王妃,你没见过以前的王爷,所以不知道王爷有多厉害,你放心,王爷以前不仅去过雅克石,还乔装进过王庭呢,他对那里熟悉的很, 一定不会有事的。” 凤无忧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抬步向外迈去。 “王妃!”千心急了,她都说了这么多了,怎么王妃还是要去呀? 凤无忧转头道:“我们不要拔营吗?” 这里可是在北凉境内,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而且长孙云尉、聂铮、还有慕容毅的身上都有伤,军中虽然有药,可总不如义阳的好。 千心闻言,这才终于放下心,连忙道:“我这就去传王妃的命令。” 如果萧惊澜还在,那在这里住上一晚也没有什么,可是如今萧惊澜离开,凤无忧自问她没有萧惊澜那份威慑力,能让这么多的酋领和牧主明知他们在北闵境内,却一动也不敢动。 虽然这里离西秦边境并不远,可总归还是回到自己的地盘上更好。 负责的将领跟着千心来见凤无忧,一见到她就大笑道:“王妃,又见面了。” 凤无忧看着眼前身材高大,面容也颇为朗逸的年轻人,愣了好一会儿才道:“程知节?” 程知节把胡子给刮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帅气的小伙子。 程知节摸了一把下巴,笑道:“是老程,王妃和王爷真不愧是一家人,王爷也是这么吩咐的,他叫我们不必等他,他办好事情,自会回义阳城。” 此时,正好慕容毅也来找凤无忧,他的意见同样是不要在草原上久留,三个人的想法出奇的统一,行动起来自然方便,没过多久,万余大军便全数起行,向着西秦的方向行去。 第170章 有情,不信萧惊澜不回来 第170章 有情,不信萧惊澜不回来 听到西秦兵马撤军的消息,周围的酋领、牧主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终于送走了一尊大佛。 有人事后还要装模作样地发一通火,大喝道:“哼,就知道这群西秦胆小鬼不敢乱来,若是再往前一步,本牧主绝对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下面的人自然纷纷拍马,说都是牧主大人防守严密,这才叫萧惊澜知难而退,牧主大人真是英明神武等等等等。 耍过威风找回面子之后自然少不了要打听一下萧惊澜到底是来做什么,这一问才知道,他这么大阵仗深入草原,竟然只是为了寻找他的王妃。 一时之间,草原各处都在流传着这个消息,这些人忍不住纷纷好奇,这秦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怎么会跑到草原来?而她在萧惊澜心中又是什么样的地位,竟使得那个杀神少帅从京城不远千里,深入草原,只为了寻找她。 在凤无忧还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名声已经在草原上彻底传开,人人皆知,这是被北凉死敌萧惊澜,捧在手心中的珍宝。 而对于凤无忧的其他事情,则流传的不是那么广,不管是她奇兵奇谋守住仙子关,还是她一堆火药炸了拓跋烈的兵器,这两件事情在有心人的遮掩下,被瞒得密密实实,一个字也没有传出去。 萧惊澜找到他们的地方离西秦只有一日一夜的路程,虽然他们启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但却入夜不歇,到了第二天中午,已经由仙子关入了西秦,程知节继续留守关城,而凤无忧一行人则又用了两天的时间,到了义阳。 一进义阳,凤无忧就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感觉,虽然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可是义阳和之前却仿佛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城中原本隐隐蔓延的紧张动荡气氛一扫而空,百姓脸上的神情都十分放松,城中很是忙碌,不时有工匠队伍出城,打听了才知道,是帮助檀州百姓重建村子的。 城防也全部换过,看似没有什么,可凤无忧却发现,无论她走到哪里,似乎都在这些士兵的视线之下,交叉岗位竟是毫无死角。 至于官吏,凤无忧现在看不到,但不用想也知道,萧惊澜一定是已经全都换过了。 她在打量的时候,慕容毅也观察着,他不得不承认,萧惊澜当真上马能战下马能治,是个不可多得的全材。 若是,这样的人能对朝廷再忠心一些……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便微微下沉,义阳城的这些调整,无论是官员任免还是城防调换,可是完全没有经过朝廷的,他根本不用去问,只需看到前来迎接的魏永铭就能确认这一点。若是朝廷任命,他父皇绝不可能让魏永铭做义阳的主官。 虽说事急从权,可萧惊澜如此作为,也未免太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莫非,他真当这义阳也是他燕云萧家的不成? 想着,魏永铭已经迎了上来,抱拳向凤无忧施礼。 “魏将军不必多礼。”凤无忧连忙出声。 魏永铭还是施过礼,这才道:“王妃能回来,末将真是由衷喜悦。” 凤无忧听得出他说的真心,便也笑了一笑。 魏永铭道:“末将已将住处安排好,王妃和毅王旅途劳顿,可先去休息片刻。” 凤无忧连着赶了两天的路,疲惫自然多少有一些,而其他三人又身上有伤,便点点头应了魏永铭的话。 到了魏永铭特意为他们准备好的院子里,凤无忧先让千心千月去准备药物和工具。 慕容毅、长孙云尉、还有聂铮三人的伤势,虽然她都做过处理,但毕竟不是在野外就是在山里,条件和药物都有限,总归处理的不是最好,如今安顿下来,凤无忧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先把他们的伤势再重新处理一下。 千心和千月多少习惯了凤无忧的这个性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很快把东西准备好。 凤无忧先去了长孙云尉和聂铮那里,确定他们的骨头都没有错位,这才用了一些较为坚硬地东西当夹板,把他们的伤处好好固定住,嘱咐他们至少半个月之内不能摘下来也不能剧烈活动,然后又去了慕容毅那里。 慕容毅正坐在房中,看到凤无忧进来愣了一瞬。 “将军,我帮你把伤势重新包扎一下。”凤无忧拿着药进门,示意慕容毅脱衣服,好方便她包扎伤口。 慕容毅看了凤无忧片刻,将外衣脱下。 此时已是九月初的天气,义阳是实实在在地凉了,房中也生起了火盆,温暖之中最易生出暧昧的气息,慕容毅看着凤无忧围着自己忙碌,柔软的小手将她伤口上原本的药物清理干净,换好新的药物之后,又一次绕过他的腰背,为他绑带包扎。 可是这一次,慕容毅却再没有上次那种旖旎的心境。 若说之前他还可以幻想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是合作又或者交易的关系,但在看过凤无忧向萧惊澜扑去的动作之后,他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他不瞎,也不是自欺欺人的蠢人,所以他看得出,凤无忧对萧惊澜有情。 既然如此,他就是再喜欢凤无忧,也绝做不出破坏他们之间感情的事情。 凤无忧动作很利落,很快就包扎好,这一次她将药物都调换过,至少可以保证,慕容毅绝不会因为那两道被狼抓过伤痕而留下什么后遗症。 凤无忧收拾东西的时候,慕容毅默默地将衣服穿好。 “王爷,我会吩咐厨房按我的要求做饮食给你,口味可能偏淡了一些,你暂且忍几天。” 凤无忧交代着,打算出去,可慕容毅却叫住了她。 “王爷还有事?”凤无忧回头问他。 慕容毅犹豫了片刻,终究一笑,道:“至少加一道笋片,我喜欢吃这个。” 凤无忧笑开,道:“这个还是能吃的,我一定记得交代厨房。” 说完,开门出去了,而慕容毅则是在床边呆坐了许久。 义阳的事情,让他隐隐觉得秦王府和皇家的矛盾迫在眉睫,他本来是想提醒凤无忧一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难道,要让他对凤无忧说,离萧惊澜远一点,因为皇家总有一天会对萧惊澜不利,趁早划清界限,以免涉及到她吗? 若是他真的这么说了,只怕凤无忧当场就会和他翻脸。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萧惊澜回来,看他的所作所为,再决定之后如何处理。 …… 京城。 皇帝狠狠摔了内侍捧上来的茶水,又一脚踹翻了捧茶水的小内侍,怒吼道:“滚,滚!都是一群没用的蠢货!” 小内侍忍着痛,半句也不敢多言,连滚带爬的跑出殿外,皇帝却仍在怒吼着。 萧惊澜这个乱臣贼子,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竟然连说都没和他说一声,就擅自跑出京城。 而他在秦王府周围派了那么多探子,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还是萧惊澜亲自上了仙子关大捷的奏折上来,他才知道萧惊澜去了燕云,甚至已经去了半个多月。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那么大的疏漏,这让皇帝怎么可能不气。 “皇上,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王公公细声细气地安慰。 “你让朕怎么不气!”皇帝怒吼道:“那个萧惊澜,他的腿明明好了,却故意装残废迷惑朕,现在他又跑到了燕云,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猛虎归山,就是朕现在想让他回来,都没那么容易。” 他费了那么多心血,才终于把秦王府削弱成如今这种样子,只等着再找个什么机会弄死萧惊澜,就可以把这颗大秦的毒瘤彻底拔除,可是现在到好,前功尽弃! 也不知萧惊澜的腿到底是怎么治好的,明明他一直都派人监视着,根本没有什么名医去给萧惊澜诊治过,除非…… 皇帝眼前忽然浮现出凤无忧给九皇子治伤时的场景,难道是凤无忧?但也不可能啊,凤无忧除了会治伤之外,对别的根本不精通,连几个普通的病人都治不了,更别说萧惊澜的毒,那可是让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的。 而更让皇帝郁闷的是,萧惊澜留在京城,从来都是病休,皇帝从未下过不许萧惊澜出京的旨意。 毕竟萧惊澜是萧家军统领,主管燕云军务,若是明令一军统帅不准出京,那岂不是太难看了点,任谁都要戳皇家的脊梁骨。 就连这一次待罪,也没有明确地说过要圈禁萧惊澜,所以萧惊澜出京,他竟然连一点惩罚的由头都找不到。 王公公道:“皇上,秦王虽然去了燕云,可也未必就叫不回来。” 皇帝正要发怒,忽然想起王公公的性子,这可是跟了他三十多年的人,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办事向来稳妥的很,他既然这么说,就必然是有办法。 皇帝道:“你有什么方法能叫他回来?” 王公公道:“皇上,老奴前些日子运气好,抓到了一个人,只要有这个人在手里,不信秦王不回来。” 皇帝一听立刻起了精神,道:“什么人?” 这世上除了凤无忧,皇帝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可以让萧惊澜这么重视。 王公公微微一笑,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皇帝的眼中陡然射出精光,神情也越来越放松,后来干脆大笑起来:“哈哈哈,不错,有了她在手中,朕就不信萧惊不回来!” 第171章 大汗,喜欢吃什么 第171章 大汗,喜欢吃什么 义阳城,转眼又是七八日过去。 这七八日每天都会有草原的军报传来。 北凉苏幕遮大会开始了。 大汗拓跋宏在大会上宣布汗位继承人的时候,三王子拓跋烈突然发难,带领三万精兵围住了王帐。 本以为该是一面倒的情势,谁知王太子拓跋勒居然早有准备,事先在大会现场安排下伏兵,又在会场外准备了大军又反围住拓跋烈,拓跋勒胜在人多,拓跋烈胜在兵器精良,双方战得难解难分,一直打了一日夜。 就在双方精疲力竭地时候,原本是王太子拓跋勒这一边的喀尔客牧突然反水,主将阿木古郎在开始的战斗中一直龟缩在后保存实力,此时才带兵从后方杀出,将拓跋勒杀了个人仰马翻,拓跋烈也看准时机同时发动进攻,仗着手中比拓跋勒要锋利得多的刀剑,顷刻间就扭转战局,甚至差一点当场斩杀拓跋勒,但就在此时却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物,一剑拦住了拓跋烈,硬是将拓跋勒从拓跋烈的刀口下救走。 拓跋勒好不容易保住一条性命,可再想反攻却已无能为力,只能带着残部匆忙逃窜。 拓跋烈也是个狠人,居然丢下汗位继承仪式不管,领着兵马就去追击拓跋勒,眼看就要追到的时候,却又杀出一伙人马来,居然是拓跋勒的一个远房母族,带着兵马合力将拓跋勒救走。 拓跋烈见实在追不上,这才回到雅克石,继续那个被打断了的苏幕遮大会。 只是这时,各部牧主酋领已经调来了自己的兵马,纷纷对拓跋烈的上任表示不服,毕竟,之前大汗很明显是要传位给拓跋勒,就算草原上更崇尚力量,可是这般忤逆违上,也是这些牧主和尊领们难以接受的。 人人都以为又会有一场大战的时候,拓跋烈却出人意料地拿出了一样东西,高调地展示在各牧主酋领面前。 若是凤无忧在那里,对那样东西一定十分眼熟,因为那就是天神留下的钥匙,只是没有想到,那玉牌还有证明自己是天神继承人的作用。 而且那玉牌,不止拓跋烈有,她也有,当时开门之后,她就立刻抠了下来,塞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直带着。 原本剑拔弩张的北凉牧主酋领们在见到那样令牌,又见到拓跋烈特意让人演示的兵器之后,顿时就都转了态度,齐声支持拓跋烈登上汗位。 得天神宝藏,为草原之王。 这箴言流传时间虽短,可却是曾与那位天神有过接触,或者亲自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心中最为神圣的谕令。 那位天神只凭自己一人之力,就将北凉打造成为天岚大陆四强国之一,他选定的继承人,还会有错吗? 天神宝藏在草原上流传了那么多年,他们这些牧主和酋领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曾派人去探寻过,没有一个人能过得了迷宫和大风两关,可现在却被慕容毅得到了,这已经足够有说服力,由不得他们不服。 每一任北凉王的更替,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牧主和酋领不服,可是拓跋烈却成了有史以来,被所有牧主和酋领共同认可的大汗! 只是,这个名号听着虽然风光,但之前和拓跋勒一场大战的恶果却并没有消除,两方死伤无数,雅克石也是一片狼藉,更让拓跋烈郁闷的是,他得到的那些天神宝藏中的兵器虽然锋利,可是一场大战下来,也难免有所折损,他大略统计了一下,足足折损了一半还多,天神兵器不知是如何炼制的,他就想要找人修复,都没那么容易。 不过好在,这东西已经让他登上了汗位,以后也没有那么重要。 拓跋烈顺利登上汗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手处死了他的父汗,其狠辣果决让各牧主和酋领都忍不住心惊,但他们大多知道一些拓跋烈的身世,因此只能闭着眼睛装看不见,对外说的,都是拓跋宏将汗位传给拓跋烈之后,就受到天神的感召,随雄鹰而去了。 这些过程说着简单,但凤无忧知道,执行起来必然是危机重重,尤其从拓跋烈刀下救走拓跋勒,若是她猜的没错,很有可能是萧惊澜亲自动的手。 萧惊澜只带了几个人去,既要联络拓跋勒给他支招,鼓动他和拓跋烈死拼,又要为他寻找后路,让他落败之后也不至于陷于死地,还要控制各种突发状况,若是没有冷静的头脑和周密的控制能力,绝对做不到。 想到千心曾对她说,你没见过王爷以前的样子,我们王爷可厉害了。 一时间,居然忍不住微笑。 她的确没有见过以前的萧惊澜,只听说萧惊澜是天才少帅,此时仔细想想,才发现这四个字并不简单。 一个能打好仗的人,绝对不会是个蠢人,为将尚可凭一个勇字就能获得,可为帅,却绝对需要一个睿智的大脑。 萧惊澜本来就不笨,更何况遭逢大变,又潜心修炼了这六年? 现在的萧惊澜,无论在哪一方面,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这片大陆上第一流的人物。 只是,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怎么还不见萧惊澜回来?她都已经有些想他了。 与凤无忧的期待相比,慕容毅听到北凉的事情却是心绪复杂。 一方面,萧惊澜的做法使得北凉元气大伤,还有拓跋勒不断跟拓跋烈捣乱,至少三五年之内无力大举侵犯西秦,给西秦立下了大功。 可是另一方面,萧惊澜的手段和手腕,又让他不得不心生担忧。 这样一个人若是倒戈一击,对西秦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为了西秦的安危着想,他绝不能任由萧惊澜坐大,确切地说,是绝不能任由萧惊澜留在燕云。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萧惊澜回京?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好方法来。 日子到了第九天,一大早,纪卿就跑来凤无忧的房间,兴奋地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本来正被千心按在凳子上梳头发的凤无忧豁地站起,问道:“真的?” 九天而已,她居然觉得度日如年,不知她当初离开的时候,萧惊澜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若他也是的话,那自己真的是罪大恶极。 “王爷人呢?”凤无忧往纪卿的身后看过去,急切地样子,分毫也不隐瞒。 千心拼命憋着笑,千月则是露出个不屑的表情。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一个劲地非要走的呀!现在又这么想。 纪卿挠了挠头道:“王爷他,先去城外的军营了。” 为了守卫义阳,魏就铭从附近各州都抽调了一些萧家军过来,不过萧惊澜在义阳呆了没几天就去寻找凤无忧,所以这些人都没有见到萧惊澜。 萧惊澜毕竟六年没有回燕云,急需在这些士兵面前露个面稳定他们的情绪,而且从草原回来的时候又顺路,就干脆先去了军营。 他不是不想凤无忧,可是同样,他有自己的责任。 凤无忧满怀期待落空,顿时觉得连力气都变得空虚了,但只是一瞬,她就反应过来,小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真是的,不就是喜欢个人嘛,用得着患得患失的么?反正萧惊澜就在那里,自己又握着不许他娶别的女人进门的尚方宝剑,有什么好怕的? 是她的,总归会是她的。 瞬间恢复了平日里凝定的气势,道:“你们去把洗澡水烧好,王爷爱干净,肯定要先沐浴,再准备一些王爷爱吃的东西。” 说起来,这可能是凤无忧第一次正而八经地行使王妃的职权,这指挥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的。 千心笑着应了一声,拉着千月要出去,凤无忧却又叫住她。 千心停下等凤无忧吩咐,却见凤无忧抿了半天的嘴才问道:“萧惊澜,喜欢吃什么呀?” 这句话问出来,差点没把千心和千月气死,萧惊澜把凤无忧所有的小习惯都记在心里,凤无忧却连萧惊澜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若不是二人已经认了她当主子,真想上去和她打一架。 臭着张脸和凤无忧说了,凤无忧哦了一声,这才挥手让她们出去。 这些准备的事情有千心千月负责,凤无忧自己反而是没什么事做,干脆就在院子里东晃晃西晃晃地打发时间。 晃悠的时候碰到慕容毅,慕容毅问道:“听说秦王回来了?” 凤无忧心情极好道:“是啊,我备了酒菜,将军晚上一起过来吃顿饭可好?” 萧惊澜许久未入军营,中午定然是在营中和萧家军的将领一同用餐,所以凤无忧直接命人准备了晚饭。 那种雀跃几乎溢于言表,就算慕容毅想要当作看不见都不行。 一股涩意由胸口漫上,几乎要把四肢百骸都麻痹了。 谷中的那十多日,不过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如今想来,却仿佛恍如隔世。 在那里,他并非皇家的子弟,凤无忧也不是什么秦王妃,他们不过是落难的男女,可是出了山谷,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身份,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再难那般无间信任,一同吃野味喝水果茶,听她唱漫天跌落的星空。 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心绪,慕容毅道:“好。” 他是西秦的四皇子,礼数不可缺,为萧惊澜接风这一餐,他是必须要去的。否则,岂不是皇家怕了萧惊澜? 第172章 钦差,可是真心话 第172章 钦差,可是真心话 凤无忧此时满心都被萧惊澜回来的消息充斥着,也没有心思去想太多,只又和慕容毅随意说了几句,就又到别的地方转悠。 等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凤无忧就在厅中等着,只待晚些时候萧惊澜回来,就可以服侍他沐浴开饭。 可是,一直等到太阳西下,也没有等到萧惊澜,倒是等来了面色焦急的魏永铭。 “王妃,王爷让我告诉王妃一声,今天还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让王妃自己用饭不必等他。” 若是平常女子,此时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一定是萧惊澜在她的气,又或者报复她之前执意离开的事情。 可凤无忧毕竟不是寻常女子,同样,萧惊澜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发生何事了?”凤无忧问道,见聂永铭左右顾盼似乎是不想回答她,忽然断喝一声:“说!” 聂永铭一个堂堂带兵的大将,竟被凤无忧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吓得一激灵,当即道:“京城来钦差了!”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道:“王妃,王爷说他可以应付,你不必……” 但话未说完,却哪里还有凤无忧的身影? 凤无忧从门外随意夺了匹马,翻身跃上便往城外的军营赶去。往来进出的人都认得她是秦王妃,谁也不敢拦她。 凤无忧在马上一路疾驰,脑筋也在不停地转动着。 京城的钦差来找萧惊澜能是什么事?除了让他回去,还会是别的吗? 如今他毒伤尽去的事情已经暴露,皇帝必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忍耐,只要萧惊澜一回京城,皇帝一定立刻就会找机会下手。 所以萧惊澜不能回去,绝对不能回去。 马匹在夜色中跑得飞快,魏永铭担心凤无忧出事,早已命人跟了上去,千心千月也各自拉了马匹追在凤无忧的身后,但凤无忧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当他们上马的时候,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 好在他们知道凤无忧的目的是,否则的话,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无忧在义阳城中已经呆了好几天,自然知道军营在哪里,马不停蹄地奔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军营外面。 “什么人?”守营的士兵大声喝令着。 “凤无忧!”凤无忧翻身下马,把一块令牌扔给守营的士兵。这士兵魏永铭给的,凭着这块令牌,不仅可以出入义阳各处军营,还可以随机调用一千人以下的士兵。 这权限听着不算大,却已经是魏永铭能签发下的最高级别的令牌,谁让王爷不在,不能把代表萧家军至高以限的金玉令给王妃呢。 不过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来说,这块令牌也已经足够用了,那小兵看了一眼令牌,又听到凤无忧的名字,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连忙抱拳行礼,道:“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王爷在哪儿?”凤无忧把马的缰绳一扔,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可是小兵却犯了难,主帅位置不是他能知道的,就算知道,也绝不可对任何人说,否则的话,就是泄露军机,要当即处斩的。 凤无忧知道自己莽撞了,摆摆手道:“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找王爷。” 小兵松了一口气,连忙和其他同伴交代了一声,自己则飞快地往军营里面跑着去通报。 此时夜色已深,凤无忧站在辕门口,一阵夜风吹来,凤无忧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方才一路过来,快马疾风早就已经将她的身体冻透了,只是她心头急切竟然丝毫没有觉得,直到此时才发觉。 忽然,一件温暖的东西搭上她的肩头,不及转头,就听到萧惊澜温和好听的声音:“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这声音,忽然让凤无忧觉得有些想哭。 人总是这么奇怪,身处困境之时,危难险阻之时,都可以忍得住泪水,可只要在意之人轻轻地一句关心,满腹的委屈就会全都涌上来,眼泪想止都止不住。 凤无忧此时就是如此,她转身看着萧惊澜,怔怔地掉下眼泪。 萧惊澜吓了一跳,连忙用指腹擦去凤无忧的泪水,皱着眉手足无措地道:“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了你?告诉本王,本王绝不绕他!” 他从未见过凤无忧哭,就算是纪家在福平居被灭门的那一次,她也没有哭,只有在熟睡的时候,才落下了一滴眼泪,但,也只有那一滴而已。 可是此时,凤无忧却像个受足了委屈的小姑娘似的,眼泪噼哩叭啦地落下来。 “你。”凤无忧道。 “本王什么?”萧惊澜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道:“你说本王欺负你?” 简直是天地良心,他恨不得把凤无忧当成眼珠子一样爱护,不想让她为难,甚至连放她走这样的念头都生起了不止一次两次,这小祖宗竟然还说他欺负她。 “你欺负我!”凤无忧不讲理了,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你说本王欺负你,就是本王欺负你吧。”萧惊澜道:“不过,我们先回帅帐如何,你总不想让满营的士兵都知道本王是如何欺负你的吧?” 女人对男人说欺负,通常只有一个意思,这话,歧义很大。 凤无忧这才发现,他们还站在营门口呢,周边的士兵虽然都摆出一副止不斜视的样子,可耳朵分明竖得高高的。 一时之间,也有些羞臊了,擦掉眼泪道:“你还不快带路。” 萧惊澜完全没想到凤无忧会来找他,这个丫头分明避他都来不及,他今日留在军营,要应付钦差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凤无忧一些适应的时间。 可凤无忧居然找来了,他心头既有些欣喜,也有些猜不透她的意思。 入了帅帐,萧惊澜将火盆拨得旺一些,又倒了杯热茶,试过温度之后递给凤无忧。 凤无忧捧着热茶小口小口地喝完了,热流入胃,整个人才终于缓了过来。 见她放下杯子,萧惊澜轻笑道:“现在总可以说说本王是如何欺负你的了吧?” 凤无忧打量着萧惊澜,他们已经有快两个月没见了,萧惊澜早已去了面具,丰神朗逸,俊美非凡,一双眸子仍是清亮如雪,明明透彻,却又让人看不出深浅。 也许是因为除去了伤毒,他的气色比以往好了很多,一眼看过去,已然可见当年的八分风采,叫人心驰神往。 这么一个男人,不管什么女人见到,都会恨不得把他扑倒在地,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想一个劲地离开。 “无忧……”萧惊澜轻轻叫了一声。 凤无忧咳了咳,道:“你回安陵,就是欺负我。” 萧惊澜先是一怔,然后神情就变得认真,慢慢道:“本王回安陵,怎么会欺负你?” 凤无忧脸上已经微微有些发烧,却还是大胆道:“你回安陵,皇上就会对你动手,万一你死了,我就成了寡妇,难道不是欺负我吗?” 萧惊澜的眸子中出现一点亮光,随即越扩越大,他似乎隐约已经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不敢完全确定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他紧盯着凤无忧,道:“可若是本王不回去,那你的仇,要怎么报?” 慕容乾,可是在安陵的。而且他不同于慕容毅又或者其他皇子,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安陵。 凤无忧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萧惊澜伤毒已去,又回到了燕云,就像是养好伤的雄鹰回到任它翱翔的天空,怎么可以再回安陵那个牢笼?安陵困了他六年,难道还不够多吗? 若是萧惊澜为了帮她报仇而决定回去,她绝对无法接受。 凤无忧道:“王爷,我是你的妻子,我的仇,你会帮我报吗?” 萧惊澜微抿着唇,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是摸不准她的心意不敢贸然开口,便自己接下去道:“若是王爷不肯帮我,你回不回安陵都一样,反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可若是王爷肯帮我,那么早一点迟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萧惊澜的手在身侧攥得死紧,凤无忧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明了,可他仍是不敢相信。 就像幸福来得太突然,反而格外像是假的。 “你说清楚一点。”萧惊澜咬着牙道,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力气,才能维持住自己的理智。 凤无忧双眸明亮地直视萧惊澜,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我不希望你回去。” “那你呢?”萧惊澜立刻发问。 若凤无忧说,她会自己回去,萧惊澜绝对会把她按在当场,狠狠地揍一顿。 凤无忧抿了抿唇,却没让自己退缩,盯着萧惊澜的眼睛道:“我是你的妻子,自然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萧惊澜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力气,哑声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也许是之前失望的次数太多,所以他反复确认,一定要确定凤无忧所说的,就是他以为的那种意思。 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凤无忧一阵内疚,她之前,到底是有多折磨这个男人啊? 略想了一想,凤无忧忽然扑上前,重重亲上萧惊澜的唇。 第173章 不行,萧惊澜是第一次 第173章 不行,萧惊澜是第一次 凤无忧的动作太突然,萧惊澜一时没防备,竟被凤无忧扑得后退了两步,倒在身后的行军塌上。 行军塌不比平常睡的床,既单薄又坚硬,萧惊澜几乎是本地伸手护住凤无忧,免得她摔到。 不过,此时的凤无忧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到这些事情,她只是盯着被自己扑倒的萧惊澜。 虽然理论知识很多,可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凤无忧面颊有些微红,却强忍着问道:“王爷相信了么?” 此时的她哪里还是那个王牌军医,简直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过她也确实是如此,哪怕前世见过无数痴男怨女,可感情这种事,只要身陷其中,就不可能不把那些酸甜苦辣都经历一遍。 萧惊澜根本是猝不及防,他虽然不是第一次亲凤无忧,可之前几次大多是意外,唯有他腿伤刚好的时候控制不住吻了凤无忧,最后还被凤无忧给推开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凤无忧会主动来亲他。 整个人都在惊愕状态中,除了看着凤无忧,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抚了抚额头,低声叫道:“无忧!” 这个丫头,怎么那么大胆?这都是谁教给她的?她可知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又知不知道这么说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他此时才真正相信他的小王妃只有十六岁,根本不了解男子。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道:“王爷不相信我吗?还是,王爷根本不喜欢我?” 凤无忧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萧惊澜从未说过喜欢她,该不会,是她会错了意? 她纵然冷静,坚韧,从不肯在任何困难面前低头,但说到底,于感情一事,却也不过是个小学生。 她所作所为,与其说是深思熟虑,不如说全是本能。 想要对萧惊澜好的本能。 那困惑的样子,顿时让萧惊澜有几分心疼。他的小王妃这般好,怎么忍心让她困惑甚至怀疑她自己? 更何况,他对她的心意,她半分也没有猜错,若真是错,也是错在,他远比她想像的,还更喜欢她,在意她。 这丫头,简直是……要命! 就连这般困惑的样子,也让他觉得无比可爱。 不开窍的时候便是不开窍,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只是不懂。可是隐隐开窍又半懂不懂的样子,却更让人难熬。 只是,他终究还有一丝理智。 用力将凤无忧搂入怀里,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胸膛上,萧惊澜哑着声音道:“本王怎么会不喜欢你,只是现在不好,这里,太简陋了。” 这个丫头的第一次,他不想委屈她。他活了这么大,也只不过遇到一个凤无忧,总想把最好的给她。 可却听到…… “王爷,你是不是不行?”凤无忧晃着脑袋从萧惊澜的手底下钻出来,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原因。 “我嫁给你之前就听说了,你那方面好像有点问题,需不需要我帮你治一治?王爷放心,我是医术全科,不管什么方面的问题都……” “凤无忧!”萧惊澜一声低吼,方才的怜惜全数消逝无踪,只想把她拎起来揍一顿。 他自问脾气向来控制得很好,大概也只有凤无忧有这个本事三言两语就把他气得抓狂。 凤无忧缩了缩脖子,萧惊澜这样子也太可怕了,面色紧绷,青筋直冒的,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得罪他啊。 想了想道:“王爷,实在不行就别勉强。” 她对天发誓,她说这话是认真的。可……不说还好,说出这话,彻底扯断了萧惊澜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质疑?还是三番四次的。 “凤无忧,你自找的。”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萧惊澜再不压抑心底的情愫,低头重重吻上凤无忧。 天知道,他想这么做有多久了,本以为会是一场持久战,本以为还要好久才能让这个本丫头懂他的心,可这个女人永远都不按他设计好的来,居然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把自己送到他手里。 两唇相接,相濡以沫,那种感觉比萧惊澜想象中还要甜美。 最后的一刻,萧惊澜强撑着仅剩下一丝的微弱理智,道:“无忧,你若是现在不想,还来得及。” 凤无忧也有些情动,她看着萧惊澜,却看到他眼底的一丝迟疑。 心知是以往的拒绝太多,而自己态度转变的又太快,所以萧惊澜根本不相信。 一股心疼忍不住由底泛起,她勾住萧惊澜的脖子,低声道:“萧惊澜,我心甘情愿。” 一股狂喜瞬间在萧惊澜整个人的身上爆炸开来,他等了这么久,小心翼翼地守了这么久,为的,不过是这四个字。 他不愿强迫她,不愿她有一星半点的勉强,而如今的凤无忧,终于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把自己完完整地交给他。 毫无预兆,在萧惊澜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凤无忧说出了萧惊澜最想听到的话。 再也无法忍耐心头汹涌的情意,萧惊澜长臂用力,紧紧抱住凤无忧,唇也压下,低低道:“小凤凰,你忍一忍……” 刺痛袭来,凤无忧直觉地开口要叫,萧惊澜的唇却及时衔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甜美的声音,都吞入腹中。 …… “王爷……王爷……毅王殿下!”一声重重的称呼把慕容毅的思绪强硬扯回。 他看向站在面前的人,这人,赫然是本该在军营向萧惊澜传旨的京城钦差。 心头说不出的烦乱,这夜夜色极好,秋凉如水,然而他心头却仿佛压了无数斤的重物,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 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一瞬间离他远去。 收敛了心神,慕容毅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钦差郁闷,他刚才说了那么多,搞了半天慕容毅一句也没听进去啊。肚子里腹诽,可面上却不敢有分毫流露,躬着身道:“毅王殿下,奴才刚才说的都在皇上给毅王殿下的信里。皇上说,若是萧惊澜抗旨不回京城,就请毅王殿下用信里说的事情,逼萧惊澜回京!” 慕容毅这才看到手中的信,他拆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中的内容,面色顿时微变。 “做这种事情,不嫌胜之不武吗?”慕容毅握着信,冷冷斥道。 钦差道:“殿下,皇上说了,身在皇家,万事只求结果,不问过程。若是不这么做,难道毅王殿下要看着萧家军坐大,大秦内乱分裂吗?” 钦差这后面一句话明显刺激到了慕容毅,他握着信沉吟了好半晌,这才道:“你明日先拿着圣旨去问秦王何时回京,若是他执意不回,本王再出面。” 钦差连忙躬身道:“自然该当如此,若是秦王肯听圣旨回宫,那是最好不过。” 慕容毅点了点头,挥手让钦差下去。 等屋中只剩他一个人,他又拿出信件看了一遍,然后伸手一扬,在蜡烛上点燃。 看着纸张在手中燃尽,慕容毅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 凤无忧,你可知,我若说出这个消息,和你之间,就会彻底成为陌路之人,甚至,是敌人。 父皇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只怕,这封信也是他故意给自己的,为的,就是要由自己的口,来说出这件事情,好断了他的念想。 大步走到窗边,看着满天闪烁的繁星,耳边却忽然响起凤无忧先前唱过的歌:我从崖边跌落,落入星空辽阔,银河不清不浊,不知何以摆脱。 万事如星,纷繁复杂,变无恒常,他早已跌落其中,要如何才能摆脱? …… 凤无忧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反省,挑衅一个至少六年没尝过肉味的男人明显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昨晚她说完那句心甘情愿之后,萧惊澜就跟疯了一样,将她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吃的骨头都不剩,而且不止一遍。 凤无忧自问在现代的时候没少看颜色小电影,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理论知识绝对经得住考验,怎料到了真正实战的时候,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除了开始的时候还勉强有些理智之外,到了后面已经完全处于混沌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就像只煎饼似的,被萧惊澜来来回回翻腾了不知道多少次。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是落在了万恶的敌人手中,刚刚被用过大刑。 “唉……”叹了一口气,凤无忧承认,她错了,她家王爷绝对不是不行,他不仅行,还很行。 “大清早就叹气,是本王昨夜没有满足你?”萧惊澜不知何时凑到了床前,低笑着发问。 昨夜心愿得偿更兼吃饱喝足,他心情极佳。 暖暖的气息吹在耳边,立时勾起对昨夜疯狂画面的回忆,凤无忧下意识想往里面躲,可一动身子就疼的要命,只好做罢。 “王爷,我错了。”凤无忧苦着脸道。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萧惊澜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意能把人眼睛都闪花。 探头过去在凤无忧颊上亲了一亲,道:“在想什么?” 凤无忧眨着眼睛道:“在检讨我犯的错误。” “可是觉得本王六年未曾沾女色,你不该招惹本王?” 凤无忧瞪着他,这萧惊澜,是她肚子里的虫吗? 萧惊澜没忍住又在凤无忧颊上偷了个香,才笑道:“你错了,不是六年,是二十三年。” 凤无忧一怔,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 萧惊澜……是第一次? 第174章 技术,没准有小王爷了 第174章 技术,没准有小王爷了 脑子里冒出的念头把凤无忧给惊住了。 不可能吧,古代贵族的男子不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会有教引嬷嬷指导这件事情了吗?毕竟古代人口寿命偏低,传宗接代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按照女子初潮既可成婚的习俗,十一二岁便嫁人的也是比比皆是。 可是,萧惊澜之前居然从未有过? 萧惊澜看出凤无忧的惊讶,道:“本王自幼便跟随父王在军中,身边只有燕伯照顾,并无嬷嬷。而且我萧家三代,虽然没有立下什么规矩,可无论是爷爷还是父王,都只娶了一位妻子,所以我们家和那些权贵们,还是有些不同的。” 不得不说,第一代秦王是个极有远见的人,一早便说,儿孙若是长于闺中妇人之手,迟早会变成纨绔子弟,而萧家是领兵的,绝不能看着儿孙堕落至此。所以萧家后宅不做三妻四妾之事,萧家男儿,更是懂事起便要入军历练。 他并没有把这个制定为硬性规矩,而是以身作则,从行动上培养。在他看来,规矩什么都是死的,说多少立多少都没有用,只有萧家后人真的能理解他的做法,效仿他的做法,这才是给萧家最好的财富。 “那你昨晚怎么会……”凤无忧脱口而出,然后猛地捂住了嘴巴:“那个……我什么都没说。” 可,说出去的话哪里还收得回去呀? 萧惊澜凑近凤无忧,吓得凤无忧一个劲地后仰身子,直到靠上身后的床头。 “王妃想问什么?不必怕,尽管问就是,本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惊澜促狭地笑容在眼前无限放大,几乎都要直接撞进她的眼睛里。 凤无忧连忙用手在身前拦了一下,可终究还是好奇占了上风,戳了戳他:“老实交代,你也是第一次,为什么……” 昨天那种激烈的战况,根本不可能是一个生手会有的。 “为什么技术那么好?” “闭嘴!”凤无忧瞪了他一眼,这厮真够无耻的,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可见,人果然不能貌相。 萧惊澜笑意更深,道:“没有做过,难道还没有见过么?本王当年好歹也是官宦之家贵胄子弟,又岂能没几个狐朋狗友?宫中珍藏的善本春宫,本王一早就全看过了。” 直到此时,萧惊澜才透出几分天之骄子特有的肆意性子,其实想也是,他出身优渥,又集万千天资于一身,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是那种沉默淡静的性子?当年的秦王府小公子,必然也是走马长街,张扬跳脱的主。 可…… 骗人!春宫算什么?她看的可是全动态多方位的,也没萧惊澜这么业务熟练。 看出凤无忧的疑问,萧惊澜又往她身前挤了挤,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凤凰,本王再教你一件事情,男人对这种事情是无师自通的,根本用不着学。尤其,是对着心爱的女人。” 凤无忧就是心态再强大,也被萧惊澜这厮无耻的话给说得满脸通红。 “滚滚滚!”伸手摸着身边一个软枕,就往萧惊澜身上砸去,可萧惊澜没怎么疼,她却是扯动了身上的肌肉,痛得小脸皱成一团。 萧惊澜大笑着,一伸手把凤无忧打横抱了起来,笑道:“王妃昨日辛苦,本王服侍王妃沐浴。” 房间里早已放好了浴桶,方才萧惊澜出去就是吩咐这件事情的,此时把凤无忧放入水中,拿着布巾不轻不重地帮她擦洗着,还用手在她几个穴位处轻轻按揉,内力透过穴位柔和地渗入到凤无忧体内,一股暖暖的感觉流遍四肢百骸,身体的酸痛感立时好了许多。 穿衣服的时候凤无忧把萧惊澜赶了出去,就算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被他看着还是会不好意思,再说,她又不是暴露狂。 自己穿好衣服之后,一转出屏风,就见千心捧着红枣链子羹等着,脸上全是笑意,千月也立在一边,眼中的神色则多少有些复杂,但接连变幻之后,最终还是定格成了一种释然,然后清明地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直到此时才发觉千月的心思,但发觉的时刻,也是千月放下的时刻。 之前一直抱着希望,只不过是因为王爷身边没有照顾的人,可是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了,而且凤无忧,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她最多会一点武功,可凤无忧却能一次次地为王爷排忧解难。更重要的是,只有在凤无忧的身边,王爷才会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 想着之前在帐子外面隐隐听到的笑语,千月的心态更是平和。 只要王爷能好,她就知足了。凤无忧也待她不薄,以后,就好好当凤无忧的婢女吧。 “恭喜王妃娘娘。”千心笑兮兮地说着,一双眼睛直往凤无忧的身上瞄。 “看什么呢?”凤无忧在千心额头上点了一下,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莲子羹。 做那种事情可是很费体力的,她现在还真的饿了。 千心笑嘻嘻道:“王妃,奴婢在想,没准现在王妃肚子里已经有小王爷了呢。” “噗……”凤无忧一口把刚喝进去的汤喷了出来。 千心正站在凤无忧前面,顿时被喷了一身,她怔愣地看着凤无忧,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她究竟说什么了呀,居然这么招王妃恨,王妃竟然拿汤喷她。 凤无忧一边拿帕子擦嘴,一边道:“咳咳……这么惊悚的话,以后提醒我一声再说。” 她这身子,才十六岁吧?虽说她心理年龄远超这个数字,也是心甘情愿给萧惊澜的,但这个年纪就怀孕生子?还是算了吧。 至少到十八岁之后,她才会考虑这个问题。 千心委委屈屈地到一边去处理身上的痕迹,凤无忧便向千月问道:“王爷呢?” 千月道:“王爷去处理一点军中的事情,说等一下就回来和王妃一起回义阳。” 凤无忧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问道:“钦差呢?” 如果是回义阳城,总要和钦差一起回去。 千月道:“钦差说住不惯军营,王爷昨夜就派人送他进城了。” 凤无忧眉梢一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不过手指却开始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 所谓钦差,不过是皇帝的一个传声筒罢了,若是地位尊贵些,又或者和接旨之人关系好些的,拿乔一点自然无妨。可这次派来的不过是个普通太监,就算有些位份,也没到能在萧惊澜面前提要求的份上。 可他却提了要求要入义阳城,必然有别的事情要做。 可义阳城又有什么是他能做的呢? 只怕除了慕容毅,也没有什么了吧。 皇帝派他来,不止是给萧惊澜传旨,定然也有话带给慕容毅,可,是什么话呢?对萧惊澜又会不会有影响? 想起这些日子和慕容毅一同并肩作战的日子,凤无忧轻轻叹了口气。 凭心而论,慕容毅真的很不错,可偏偏,他们站在不同的阵营。 …… 义阳城,李府。 李德敏被下狱之后,李府便被收拾出来,作为凤无忧和慕容毅几人的临时居所。 中午时分,萧惊澜带着凤无忧一同回到这里。 刚到府门口,便见慕容毅站在那里。 堂堂一个皇子,居然亲自来迎接。 虽然萧惊澜不是担不起,可出于礼节,他还是和凤无忧一起下马。 只要有凤无忧在,慕容毅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此时也是一样,下意识往她看了一眼。 可是这一眼之后,他却猛地顿住。 凤无忧面庞红润,眉目鲜活,浑身上下,还带了一丝慕容毅以前从未见过的妩媚之意。 她和萧惊澜虽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动作,但却站的很近,肩并肩的靠在一起,自有一种一望而知的亲昵,无论谁看了,都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忽然从慕容毅心底涌上,像是要把他的心由内而外硬生生劈开。 他是皇家子弟,对男女之事的了解远比平常人要早要多,他如何看不出来,凤无忧,已经是萧惊澜的人。 原来昨夜并非幻觉,是真的有一样极重要的东西离他远去,可笑他还完全不知。 “毅王殿下亲自相迎,本王真是受宠若惊。”慕容毅的眼神让萧惊澜有些不悦,微微上前一步,隔断了他的视线。 慕容毅看到萧惊澜的坚实的步伐,眉头微微一皱,这才终于把心思从凤无忧身上拉回来。 目光在萧惊澜的腿上又看了几眼,这才道:“秦王的腿伤好了?” 语意深沉,好恶难辩。 萧惊澜淡声一笑,道:“托皇上洪福,总算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这腿伤迁延多年,和皇帝明里暗里的阻挠脱不了干系,此时这么说,分明就是讽刺。 可是慕容毅却完全没在意萧惊澜话中的含意,只是又看了他的腿一眼,便道:“秦王远赴北凉立下大功,本王特备薄酒为秦王接风洗尘,还请秦王不要嫌弃。” 原本是凤无忧要设宴的,可是昨夜萧惊澜没有回来,凤无忧又去了军营,此时,就变成慕容毅设宴,为萧惊澜接风。 堂堂皇子亲自设宴,萧惊澜无论如何都不好拒绝,更何况,钦差也在一旁陪着。 他点了点头,和凤无忧一同入府。 第175章 接旨,还想见到你的母妃吗 第175章 接旨,还想见到你的母妃吗 府中果然已经设好了酒宴,几人按次序入座。 略微吃过一点东西之后,慕容毅拿起酒壶,亲自给萧惊澜斟了一杯酒,举杯道:“北凉拓跋烈狼子野心,若他顺利登位必对我大秦不利,秦王巧施妙计又放走拓跋勒,使北凉兄弟相争无暇南顾,居功甚伟,本王敬秦王一杯。” 萧惊澜举起酒杯淡声道:“北凉南下,萧家军首当其冲,本王不过尽个本分罢了。” 说完,也不等慕容毅再说什么,仰首喝了杯中的酒。 慕容毅手指将杯子捏紧,却没说什么,喝了这一杯。 他又斟了一杯,举杯道:“先公后私,秦王腿伤得愈,再现大秦之光,以后可继续为朝廷效力,也是我西秦之福,本王敬秦王。” 萧惊澜修长手指将酒杯转了几下,道:“本王残废六年,心志早消,如今所思所想,也不过是陪着心爱之人,过几年快活日子而已。” 说完话,同样是毫不停留,喝尽了杯中的酒。 慕容毅指掌将杯子握得更紧,却也只能将酒杯送到口中,缓缓饮尽。 这两杯酒,慕容毅说萧惊澜是为国立功,又暗示他要继续为朝廷效力,可萧惊澜却连消带打,说自己是为了萧家军,而且并无意再为朝廷做事。 果然,皇家和秦王府之间的矛盾,真的到了不可调和一触即发的状态了吗? 慕容毅斟上了第三杯酒,举杯向着萧惊澜,沉声道:“这第三杯酒,却是要问秦王,打算何日回京?” 到了此时,任何客套话都已经没有意义,有的只是单刀直入简单明了。 萧惊澜三根手指拈起酒杯,淡声道:“萧家军历代戍守东北边境,本王自当继承先祖遗志。” 这就是说,不回去了! 萧惊澜都已经离京,京都那个秦王府想必也早已成了空城。 原本,他是一只被斩断爪子打碎牙齿的病虎,被牢牢关在京城的牢笼里,可即便如此,这只老虎的积威也让人畏惧三分,不敢轻举妄动。 而如今,这只老虎重新长出了爪子,磨尖了牙齿,若是再放虎归山,西秦可还能有一日安宁? 这最后一杯酒,慕容毅终于没有再喝,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萧惊澜,萧惊澜也同样看着慕容毅,二人目中都没有什么太激烈的情绪,可在场服侍的人却都硬生生生出一种刀光剑影,烽烟四起的感觉。 手中无刀,心中有刀。 皇家最优秀的皇子,和西秦最出色的权臣,终于在这小小的府邸之中,第一次正面相对。 “成公公,把父皇的旨意颁给秦王。”慕容毅冷声道。 成公公身为钦差,有幸作陪,可离暴风中心越近,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此时额上早已滴出了冷汗,恨不得自己根本不曾领过这趟差事。 可慕容毅发话,他又不能不做,只得从袖中拿出圣旨,道:“秦王萧惊澜接旨。” 萧惊澜微一挑眉,放下酒杯起身,拱了拱手道:“臣,萧惊澜恭迎圣旨。” 他身份尊贵,就是见到皇帝本人也不拜,更何况是一张圣旨。 凤无忧也站了起来,默默站在萧惊澜身后半步处。 “大秦昭文皇帝诏曰,萧惊澜无诏出京,目无礼制,着见诏即刻回京,钦此!” 念完,将圣旨合拢递双手递给萧惊澜,道:“秦王请接旨吧。” 萧惊澜笑了笑,单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若换了别人如此,成公公当场就要大骂出来,还要治对方一个大不敬之罪,可这么做的人是萧惊澜,成公公就只敢按着昨日和慕容毅商量好的,硬着头皮道:“秦王既已接旨,敢问秦王何时回京?” 萧惊澜在手中掂了掂圣旨,道:“成公公,边关军事繁重,本王又六年未曾打理,还请公公回去禀告皇上,就说等边关军事处理妥当,本王自会回京。” “秦王怎可如此!”成公公急忙道:“皇上圣旨已经说了,请秦王立刻回京!” 萧惊澜淡然一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莫非成公公想押本王回去不成?” 成公公面色顿变,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他哪里敢呀!这里可是燕云地界,是萧惊澜的地盘,萧惊澜想要杀他,连指头都不用动一下,只要一个眼色,就绝对有人会把这件事情做得干干净净。 “毅王殿下……”万般无奈,成公公只能看向慕容毅。 他和萧惊澜根本不是一个层级上的,没有办法呀。 慕容毅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到了此时,他没有去看萧惊澜,反而看向了凤无忧。 “秦王妃,本王曾经对你说过一句话,秦王妃可还记得?” 凤无忧眉心轻轻一蹙。 慕容毅对她说过很多话,但她却很清楚慕容毅现在问的是哪一句。 那是在狩猎之时,团体战前夕,慕容毅特地来找她,对她说:西秦一日安宁,秦王府一日安宁。 他是在对她承诺,只要秦王府不做出威胁西秦的事情,他就能保秦王府一辈子太平王府。 可,这真的是萧惊澜想要的吗? 一只猛虎,难道要被养在笼子里,只为了可以太平终老? 萧惊澜父兄的仇,母亲的仇,还有那么多萧家军将士的仇,他又真的能放下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 纪家人惨死之前与她不过相处数日,可这样的仇,连她都放不下,更可况萧惊澜失去的,都是他的至亲之人。 慕容毅想的,未免太美好。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毅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秦王妃。” 我是秦王妃。 轻轻淡淡的五个字,却比任何话都更要坚决地表达了凤无忧的立场。 因为她是秦王妃,是萧惊澜的妻子,所以,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站在萧惊澜这一边。 因为她是秦王妃,是秦王府的主母,所以,她会义无返顾以萧家军的利益为先。 慕容毅牙齿狠狠咬紧,心头如被万箭攒射。 他早就知道,早就清楚,却仍是忍不住,抱着一丝期待。 只有此时亲口听凤无忧说出口,他才能彻底死心。 萧惊澜伸手,轻轻握住凤无忧的手。 这只手很小,很软,可却绝不柔弱。 每逢他身逢绝境,只要这只手出现,就总能给他一线生机。 这是他萧惊澜的女人! 凤无忧被萧惊澜的视线盯得不得不转头看他,轻声道:“别看了。” 明明和慕容毅两人剑拔弩张的,却突然转头来看她,这也未免太不尊重对方。 萧惊澜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好。” 从前他一人孤身面对前方枪林箭雨,半步不敢后退,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永远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哪一日支撑不住摔下去,便会粉身碎骨。 此时,他却忽然觉得背后不再空虚,因为他知道,哪怕他退了一步,凤无忧也会在后面稳稳地扶住他。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退。 他的小凤凰这么好,怎么忍心让她受委屈? “圣旨本王已经接了,钦差大人将本王的回复带给皇上即可,二位打算何时动身回京,只管知会本王一声,本王为二位摆酒送行。” 此时,萧惊澜的态度已经半分都不掩藏,他,根本不打算回京。 慕容毅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闷痛,道:“秦王,借一步说话。” 父皇的安排果然并非无用,到头来,他还是要用到那一步。 凤无忧微微皱眉,慕容毅的神情宁定,胸有成竹,似乎笃定萧惊澜一定会跟他回京。 他手中掌握着什么,为何会这么有信心? 和萧惊澜交握的双手忍不住紧了一下。 萧惊澜察觉,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示意她别担心,然后便对慕容毅道:“那就请毅王随本王来吧。” 说着,他当先向着一个房间走去。 先前萧惊澜独自在义阳城的时候住的也是李府,对这里并不陌生。 萧惊澜带着他走到李府的书房中,随意一挥手关上了房门,问道:“毅王有什么想和本王说的?” 慕容毅绷紧了唇角,沉默片刻才道:“秦王,还想再见到你母妃吗?” …… 片刻后,萧惊澜一掌劈开房门,从里面大步走出。 他的步子极快,极仓促,似乎受到了什么非常重大的冲击,甚至连周围有什么人都顾不上看一眼。 萧惊澜离开好一会儿,慕容毅才从书房中走出。 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凤无忧就站在书房大门的正前方,凝定地看着他。 慕容毅先是一怔,然后仿佛是放弃了什么似的说道:“你都听见了?” 李德敏的书房,自然不会没有暗阁,凤无忧方才就在暗阁里,慕容毅和萧惊澜所有的谈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慕容毅私下里找萧惊澜说这件事情,本就是想在凤无忧面前留下最后一点好印象,但现在,连这一点微小的希望都不剩下。 凤无忧没有否认,慕容毅居然有能够威胁到萧惊澜的把柄,不弄清楚,她无论如何难以安心。 可就算她再怎么猜测,也绝对想不到,萧惊澜的母妃竟然还活着,而且,就掌握在皇帝手中。 第176章 安陵,有凤归来 第176章 安陵,有凤归来 “无忧……”慕容毅快走了几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凤无忧却抬手制止了他。 “毅王殿下并没错,我们只是各有立场罢了。”凤无忧欠了欠身,道:“毅王殿下,告辞。” 凤无忧离去许久,慕容毅还在院子中站着。 “王爷……”长孙云尉不知何时出现,轻声叫了慕容毅一句。 “云尉,她叫我毅王殿下。”慕容毅道,声音轻飘飘的。 他终究,还是无法逃脱身份的诅咒,注定要和她站在对立面了吗? “王爷……”长孙云尉皱着眉,很为慕容毅难过。 同行这么久,慕容毅对凤无忧的心思,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一直不愿说破罢了。 毕竟,凤无忧是萧惊澜的妻子,和慕容毅之间根本毫无可能。 可,他是不是该早点说破,早点提醒王爷? “没事,你下去吧。”慕容毅摆了摆手,道:“本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说着,他大踏步地走下台阶,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他是慕容毅,是西秦四皇子,这是他的身份,亦是他的责任。 先前做的事情,他虽遗憾难过,但……并不后悔。 凤无忧回到她和萧惊澜住的地方,燕伯正守在外面,面色凝重。 看到凤无忧,他神色一松,轻声叫道:“王妃……” 凤无忧摆了摆手,道:“我进去看看。” 这种时候,能劝慰萧惊澜的也只有凤无忧,燕伯自然不会阻拦。 他甚至庆幸,幸好这种时候,有凤无忧在。 凤无忧进了门,萧惊澜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便开口道:“无忧,本王的母妃还活着。” 凤无忧轻轻地应了一声,道:“这不是很好吗?” 萧惊澜一直以为他父母兄弟皆亡,秦王府只剩下他一人,现在发现多了一人,这岂不是件好事。 “哪里好!”萧惊澜豁然转身,眼睛都有些微微发红,他低声吼道:“她宁可加入风雨楼去做那些根本不可能达成的复仇之事,也不肯留在本王身边!你告诉本王,这哪里好!” 萧惊澜双手垂在身侧微微握拳,控制不住地轻颤:“你可知本王那时是何种样子?双腿俱断,毒入血分,重伤昏迷,脸上被人横斩一刀,形同怪物!在那种时候,她没有留下照顾本王,没有担起她秦王妃应尽的责任,却往水里一跳走得干净利落,将偌大一个烂摊子丢给本王,若非本王清醒及时,只怕此时秦王府和萧家军早就已经尸骨无存。无忧,你告诉本王,本王对她而言,算什么?” 这些事情,萧惊澜从未说起过。凤无忧只知先秦王妃自尽一事给萧惊澜打击很大,却未想过,她自尽的事情,也同样有可能是压倒萧惊澜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惊澜当时父兄皆亡自己又身受重伤,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支持,可先秦王妃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竟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抛弃萧惊澜。 而萧惊澜能挺过来并将秦王府经营成如今这个样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又到底忍受了多少常人所不能忍? 伸手轻轻握住萧惊澜的手,却听萧惊澜又压抑着说道:“本王以为她死了,这么多年来,只有想她,怀念她,体谅她,从不觉得她做得不对。可是如今,本王重振秦王府,执掌萧家军,一切都再入正轨,她却跑出来说,她从未自尽,只是去报仇,而且,还被皇帝抓住,成为要挟本王的筹码。无忧,父王是她的夫君,大哥二哥是她的儿子,可难道,本王就不是她的儿子?为何在她心中,竟把报仇看得……比本王还重要?” 似是想到什么,萧惊澜忽地抬头,道:“你说,她不是很恨本王?” 凤无忧一怔,萧惊澜这个念头从何说起? 萧惊澜道:“她一定是怨本王没有保护好父王和两个哥哥,本王出生时便因难产害她遭了一场大罪,她向来都更喜欢大哥和二哥,与本王并不亲厚,可是那一场灾难,她喜欢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偏偏本王活了下来。她一定认为,该死的人是本王……” “萧惊澜!”凤无忧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她伸手抱住萧惊澜,道:“王爷,她还活着不是吗?” 萧惊澜微怔,定定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既然你心中有这么多疑问,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这样猜测,猜错了怎么办?你口中的她不是别人,是你的母妃,是生你养你的人。当时的情况那么复杂,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小手在向上捧住萧惊澜的脸,眼睛也深深望入他的眼睛,凤无忧柔声道:“王爷,这天底下,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你想知道,我们就自己去问她,好不好?” 凤无忧的声音奇异地抚平了萧惊澜的情绪,他抱住凤无忧,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将脸深深埋入她的发丝。 凤无忧的手轻拍着萧惊澜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抚着他。 好一会儿之后,萧惊澜才直起身,额头抵着凤无忧的额头,道:“无忧,幸好有你。” “知道就好。”凤无忧不客气地道。 这副得意模样,让萧惊澜忍不住露出笑意。 片刻后,两人从房间中携手走出,燕伯看着萧惊澜平静如常的样子,忍不住暗暗点头。 这王妃娘娘还真是王爷的福星啊,就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让王爷平稳过渡。 并不是说没有凤无忧萧惊澜就过渡不了,而是绝不会这么快,也绝不会这么平静。 正想着,凤无忧叫燕伯,请他去安排一些饭菜,方才那一顿接风酒剑拔弩张的,根本就没怎么吃,两人还饿着呢。 燕伯闻言连忙笑眯眯地应下,快速下去办了。 准备饭食期间,萧惊澜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凤无忧就自己一个人在饭厅坐着。 等到开始摆饭,燕伯走到凤无忧跟前,行了个礼道:“王妃娘娘,有件事情……” “是上官幽兰进我和王爷寝房的事情吧?”燕伯还没开口,凤无忧就自己先说出来了。 燕伯一怔,道:“王妃知道?” “本来不知道,不过后来就想通了。”凤无忧微微一笑,道:“燕伯大概是想给我制造点恐慌感,好让我快些认清对王爷的心意,可是如此?没看出来燕伯年纪一把,心态倒是年轻,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饶是燕伯见多了大风大浪,也给凤无忧说得有几分讪讪,吭哧着道:“这个……老奴也是着急……” 凤无忧瞥他一眼道:“事情已经过去,我就不追究了,不过,要是还有下次,本王妃可没这么好说话。” 虽然,她的确是那一次认清自己对萧惊澜的心意的,可是,居然私自放别的女人进她和萧惊澜的寝室……哼! “是是……绝不会有下次,若有下次,随王妃怎么处罚。”凤无忧说的娇俏,并无王妃的架子,反而像是小女儿在撒娇,燕伯也就乐呵呵的应着。 凤无忧眸光一转,道:“我惩罚燕伯做什么?不管谁创造的机会,说到底都是萧惊澜自己没守好门户,再有这种事情,我就让他一个月不准进我房门!” 说完,凤无忧起身道:“饿死了,我去找王爷吃饭!” 燕伯站在原地看着凤无忧走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顿时一脸苦笑。 这小王妃,厉害啊! 如果她的惩罚是针对自己的,那只要是他认为对萧惊澜好,对秦王府好,说不得还会去做。可她居然完全不把自己当对手,而是直接把惩罚安到了萧惊澜身上。 王爷守了这么久才终于把小王妃吃到口中,若是真的一个月入不了房门,还不把他这把老骨头劈了? 怕了怕了,这以后,是真不敢了! 虽然萧惊澜决定和慕容毅一同回安陵,可也不能立刻就走,毕竟边关诸多事宜,不能不处理。 若是他这一次不把根基打扎实,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趁着他在京城的机会,又在这里安插上什么人。 他对燕云的乱象已经忍了六年,如今,绝不会再忍下去。 他们在义阳又停留了十日左右,这十日中,萧惊澜的命令一道道往下签发,调整将领,整顿防务,清洗皇帝派来的奸细。 慕容毅曾在义阳长官一事上和萧惊澜有所争执,义阳毕竟是燕云到安陵的一道关卡,朝廷自然希望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上,就如先前李德敏和沈成大都是皇帝的心腹爱臣一样。 可是萧惊澜却不会允许,正因为义阳有这么重要的战略地位,所以才更要掌握在萧家军手上,他要让皇帝时时刻刻都活在恐惧之中,让他知道,若是他真的惹火了自己,二十万萧家军随时可以挥军西进,直捣京城。 最终,这件事情还是以慕容毅妥协为结束,毕竟,这里是燕云,他的势力远及不上萧惊澜。而他又不能把萧惊澜逼得太狠,逼得太狠,若是萧惊澜真的不回安陵了,那该如何是好? 到了第十一天,萧惊澜终于整顿人马,踏上回安陵的路途。 牢笼打开,猛虎相向,究竟是牢笼圈住猛虎,还是猛虎撕碎牢笼?所有一切,不到最后一刻,便始终是一场未知的迷局。 安陵,有凤归来。 第三卷·义阳之乱 完 第177章 很行,越热闹越窝火 第177章 很行,越热闹越窝火 萧惊澜回京的速度走的并不快,相反,就和游山玩水一样,每日最多行一百里,只要有城镇就要歇下。 成公公急得去催,萧惊澜便淡淡道:“本王身体不好,受不了旅途劳顿。” 萧惊澜残病六年是实,他搬出这个理由来,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若他真的每到一处就好好休息也就罢了,偏偏,路上如果遇到有什么名胜山水,他却是骏马一跨,带着凤无忧就去游山玩水,把成公公气得火冒三丈,可是又毫无办法。 他去向慕容毅说这件事情,慕容毅倒是很平淡,只道:“我若是处在他的位置,这一路上,也要好好玩玩。” 京城如一只巨大的牢笼,进去之后便处处缚手缚脚,趁着现在还没有进去,怎么可能不好好享受一下? 慕容毅用萧惊澜母妃的事情把他逼回京城,心里也有几分愧疚,因此对萧惊澜拖延行程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不管他怎么拖延,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必须回京城。 凤无忧自与萧惊澜成亲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随性惬意的日子,每日随便赶赶路,然后就是各种吃和玩。 她到古代来之后还没有好好游览过,曾经在计划带着纪家人离开的时候,顺便在天岚大陆上游历一番,看看风土人情,但最终没有成行,此时,也算是弥补了那时候的遗憾。 纪家送出去的那些人现在都已到了南方,只留下少部分人在西秦与芳洲交界的一个小城镇,等着随时接应凤无忧。 纪家在南方的势力本就不小,那些掌柜们又都精明干练的老练人,去到南方之后几乎立刻就被编入了各地的纪家铺子,并没有什么不适应,这让凤无忧多少有些欣慰。 凤无忧本来早就该去芳洲与纪家人汇合,可现在与萧惊澜在一起,这件事情自然就要延后,凤无忧便派人去芳洲说了一声,让他们在芳洲开两家铺子作为落脚点,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联络起来也方便。 纪家的人问凤无忧开什么铺子,凤无忧想了想便道:“开器具行吧。” 器具行,便是买卖各种器具的地方,衣食住行用无不包括,不过凤无忧这个器具行并不卖普通器具,卖的都是工业相关的,比如纺车、风箱、水龙、包括干农活用的锄头,耙犁等等。 芳洲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是水,土地十分少,凤无忧不开船行却开这么一家一听就会赔钱的铺子,纪家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不过她是纪家的主人,既然她要开,自然也只能听她的。 但离开之前,凤无忧却又叫住他,给了他几张图纸,低声道:“把图纸上的东西作两百套出来,分门别类放好,还有,不准发卖。” 那人展开图纸,看到都是一个一个细碎的零件,不免一头雾水,可凤无忧明显没有解答的意思,他也只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带着图纸离开。 除了这小小的一件正事之外,凤无忧每天的日子就是吃和玩,可谓过得十分舒心。 当然,前提是如果萧惊澜不要那么禽兽的话。 也不知是不是她那日的不行刺激到了萧惊澜,这一路上,萧惊澜几乎每日都要证明他“很行”。结果就是,没有一个晚上,凤无忧不是过得活色生香。 凤无忧有时候都怀疑,萧惊澜每天都那么早就找地方落脚,该不会就是为了占她便宜。 好几次她都下定决心要拒绝,绝不能再任这个无良王爷为所欲为,可是萧惊澜几乎每次都有办法瓦解她的拒绝,到最后,还是被他拐带到床上。 行路不累,可做那件事情,实在是累呀! 一向自律的凤无忧,有好几天都没能起得来床去晨练,后来见她恼了,萧惊澜这才收敛了一点。不过所谓收敛,也不过每晚少闹她一两次,给她足够的时间睡觉而已。 如此行了十多天,才不过走了一千多里路,连一半的距离都没到。 这日终于到了滁州,这里正好是安陵和燕云的正中间,到了这里,就说明他们的行程已经走了一半。 按照他们以往的惯例,并不要州郡的官吏出来迎接,都是直接进去的,可是这一次萧惊澜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城外十多里的地方就停住了。 “秦王,这城就在前边了,为何停下呀?”成公公连忙跑去问。 这秦王殿下可真是难伺候,连赶个路都这么多毛病。可偏偏,毅王殿下都不管,他一个做奴才的,又能说什么? 萧惊澜瞟他一眼,淡声道:“急什么,本王在等人。” 等人?等什么人? 成公公一脸疑惑,萧惊澜从燕云回安陵,一共带了五百多人的亲卫,全都在车队里,这路上也没见他联系什么人,他要等谁? 就在他猜测着萧惊澜意思的时候,忽然间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动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他们快速靠近。 一瞬间,成公公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土匪,但这里离滁州只有十里了,什么土匪敢这么大胆?而且,土匪也不可能这么整齐呀! 慕容毅原本呆在车队靠后的地方,离萧惊澜和凤无忧远远的。 他与凤无忧已彻底站在对立面,所以更不愿去看她和萧惊澜亲亲我我。 求而不得已经让人心头酸涩,还要看着她和别人秀恩爱,除非是自虐狂,否则谁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可是这突然的变故却让他立刻提起了警觉,在看到那些兵马之后,他一鞭抽在自己的马后,快速驰到萧惊澜的面前。 “秦王,这是什么意思!”他紧盯着萧惊澜,冷声发问。 萧惊澜归京,带几百亲卫都是正常,可是这些大军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马足有两三万,看装束分明是萧家军,带这么多人回京,萧惊澜想要谋反吗! 难怪萧惊澜一路之上都走得这么慢,想必就是在等这些人马。 慕容毅强自压抑着火气,质问着萧惊澜,萧惊澜却毫不在意道:“本王奉旨出京讨伐北凉蛮子,大胜回京,皇上要劳军,本王自然要带些兵马回去,方能展示我大秦的威风。” “什么劳军!”慕容毅沉声道:“本王怎么从未听说。” “毅王马上就会听说了。”萧惊澜淡淡说完,不等慕容毅再问什么,前方忽然一阵鼓乐声响,慕容毅连忙回头,就见滁州州府在前,官吏随员在后,无数百姓跟随着,敲敲打打地往他们行来。 狮龙俱舞,酒肉齐备,州府到得萧惊澜跟前,当即一礼拜下,喜笑颜开的道:“秦王身体康健又大胜归来,实乃我西秦之幸,下官略备薄仪,为秦王和各位将士劳军洗尘!” “多谢安州府。”萧惊澜拱了拱手,居然颇给面子的下了马,安州府受宠若惊,正要引着萧惊澜往城内走,这才一转眼看到慕容毅,当即大惊失色。 “这……毅王怎会在此?” 慕容毅和凤无忧前往燕云调查是秘密前行,地方州府并不知道,所以看到本该在京城的慕容毅自然十分吃惊。 萧惊澜微微一笑,道:“此次讨伐,乃毅王与本王一同前往。” 州府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上前拍慕容毅的马屁,连声说着什么年少有为,英勇武毅的话。 其实萧惊澜和慕容毅相同年纪,可因为辈份摆在那里,所以州府断然不敢对他说年少有为,而只敢对慕容毅说。 慕容毅心头满心的怒火,可是此时足有上千百姓围着他们,都在庆祝他们大胜归来,民心所向,慕容毅就是明知萧惊澜是在信口胡言,也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否认。 甚至,他现在连调转马头离开都做不到。 百姓都在歌颂着他和萧惊澜并肩作战大破敌军的事情,若是现在离开,岂不是让百姓看到他们不和? 这对民心来说,绝不是件好事。而且,他要是现在离开,还平白把功劳让给了萧惊澜。 所以不管他心头有多窝火,此时都只能忍。 百姓的欢迎仪式热烈又隆重,萧惊澜和慕容毅并辔入城,就连街道两侧都被挂了大红稠布,一路过来,更是处处欢歌。 六年前落日谷一役,萧家军虽胜,但却是惨胜。这六年来,边关守军只能缩在关城之内,被动地抵抗着北凉人的挑衅,甚至连防线都从风灵关一路向南收缩,直到如今的仙子关。 西秦百姓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胜仗了,可是这一次,萧惊澜腿才刚刚好,就带着萧家军打了那么一个大胜仗,围歼了喀尔客牧六近万大军,还把北凉的继位仪式搅得天翻地覆,这让西秦百姓怎么能不高兴。 虽然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但几乎消息一传出,他们就自发地行动起来,不断地打听着萧惊澜何时到来,要为萧家军劳军庆祝。 如今,又听说定北军的毅王殿下也参与了这次战斗,他们自然更是欢欣鼓舞,皇族与大将和睦,这绝对是一个国家的幸事。 萧惊澜把慕容毅推了出来之后,庆祝仪式又升了一个等级,滁州当夜不设宵禁,通宵饮宴,热闹非凡。 可越是热闹,慕容毅心头就越是窝火。 第178章 赏月,欲求不满的男人很可怕 第178章 赏月,欲求不满的男人很可怕 萧惊澜的消息瞒得好紧,他们一路过来,都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奉旨讨伐北凉的事情,可是到了滁州,却忽然之间人人皆知,还有这么大规模的庆祝活动。 还有那三万萧家军,这十余天来一点迹象都没有露,直到滁州城外,才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滁州上到官吏下到百姓,都以为这些兵马是奉了皇帝旨意前往京城受奖,他却连解释都不能说一句。 整个宴席,慕容毅都是绷着一张脸,虽然敬酒也喝,恭维也听,可却没有一个好脸色。 但让慕容毅更为恼火的是,滁州仅仅是个开始。 从滁州往后,几乎每到一个大一些的州镇,这种劳军祝贺就会上演一次。 萧惊澜从滁州之后就没有特意拉着慕容毅一起了,可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名声在滁州就已经传了出去,后面就是萧惊澜不说,别人也会自动把他们归在一起。 慕容毅一边忍受着这些仪式庆贺,一边再一次对萧惊澜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他这样放出风去,几乎半个西秦都知道,他是奉旨讨伐,还立下大功归来。 等到了安陵,就算皇帝明知根本不是这样,可是这么大的功劳,百姓都在说他英明神武,哪怕是为了不自打嘴巴,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他乾纲独断,做出了让萧惊澜讨伐北凉的决定,也许顺带着还要承认,萧惊澜重新站立恢复健康,是天佑西秦。 牢笼在前,猛虎将入,可入之前,也要先将牢笼搅得天翻地覆。 纵然不能挣破,也要将那将那木质的牢笼,变成了个铺金焕玉的安乐窝。 一路前行,终究是离京城越来越近,随着天气渐凉,又到了一座大城。 此时已经十月,但随着往安陵的方向前行,温度却反而没有燕云那么冷。 虽然气温也有些微凉,但只要在廊下放上两盆炭火就足以驱寒,若是再煮上一壶酒,能够对酒赏月,更是美事一桩。 “毅王真是好兴致,居然想起来邀本王赏月。”萧惊澜把玩着酒杯淡笑说道。 其实,他心头又何尝对慕容毅没有一丝欣赏,除了最开始的一两州,慕容毅略有不愉之外,后面数州的欢迎仪式,慕容毅全都照单全收,而且不动声色地把这场大胜归结到皇帝调度有方,知人善用上。 若说一开始的时候,百姓对这场大胜的赞誉还主要集中在萧家军身上,那么这一路下来,皇家与萧惊澜军已是各擅胜场,功劳可算是一半一半。 虽不能阻止萧惊澜带兵入京,可这么快就将逆境转为顺境,将劣势转为优势,也足见慕容绝不像有些人想的那样,是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莽夫。 如果他们不是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也许真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所以,今日慕容毅邀请,萧惊澜才没有拒绝。 慕容毅为萧惊澜倒了一杯酒,淡声道:“今日邀请秦王,只为表达佩服。” 萧惊澜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听过的夸赞早已足够多,此时哪怕夸赞来自对手,也并不足以让他自骄。 “秦王其实一早就没打算留在燕云吧?”慕容毅问道。 散播消息,造势,夹道欢迎,无论哪一点都不是一两日就能安排妥当的,更惶论那跟着他们的三万大军。 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吃住行用件件都是麻烦事,可是跟着他们走了十余天,却没有出一点纰漏,若是说萧惊澜没有提前准备过,鬼才相信。 萧惊澜微微一笑,道:“燕云虽好,怎奈安陵也有一些本王放不下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萧惊澜没有说,慕容毅也没有问,事实上,他就算问了,萧惊澜也一样不会说。 安陵六年,萧惊澜在小小的秦王府中有诸多的不如意,他从来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如今双腿恢复,伤毒尽去,他想要清算一下以前的旧帐,并不让人意外。 慕容毅道:“秦王明明早就打算回京,却故意做出不回的样子,还敷衍钦差,直到本王不得不说出父皇密旨上的事情,秦王才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和本王回京,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慕容毅如此直白的指控,萧惊澜非旦没有半分愧疚之色,反而举杯道:“过奖。” 修长手指在杯口上摩挲了几圈,萧惊澜道:“毅王今日相邀,莫非就只是想告诉本王你想通了这些事情,本王骗不了你?” 这些事情,萧惊澜本来就没打算瞒慕容毅多久,被看穿是迟早的事情,但慕容毅特地请他喝酒,若只为了说这件事情,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慕容毅轻轻一笑,这种小把戏何需他想这么久,早在见到那三万大军的时候,他就已然想明白,可是一直拖了这么久才说出来,自然也有他的用意。 “今日小宴,本王并非只请了秦王一人。”慕容毅道,声音很是从容。 萧惊澜先是一怔,既而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目光盯向廊后的房间。 只听慕容毅笑道:“外面天冷,本王怕秦王妃受凉,所以特意将王妃的席位设在屋中,这里隔音又不好,我与秦王的谈话,只怕王妃早已听……” 话未说完,萧惊澜早已直接跃起,飞快地窜入屋子。 只见,屋中靠着走廊的一面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几碟点心和一盅茶水,那茶水还袅袅地冒着热汽,可却空无一人。 “毅王真是好手段!”萧惊澜咬牙道。 “过奖。也不过是刚和秦王学的而已。”慕容毅淡然道。 萧惊澜冷哼一声,没空再和慕容毅斗嘴,飞快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可,却只看到了千心千月。 两人门神一般地守在寝房外面,千心更是笑嘻嘻地道:“王爷,王妃吩咐了,请王爷今晚到别的地方睡。” 萧惊澜微怒道:“胡闹什么!还不给本王让开!” 说着就要往里面进,可千心身子一横就挡在了萧惊澜面前,还拉开了架势。 千心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委屈样子道:“王妃有命,我们不能不从,王爷可别忘了,奴婢和千月可是已经从云卫里除籍了。” 萧惊澜登时愣在当场,终于体会到何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把这两个丫头给了凤无忧,现在她们对凤无忧可是真忠心,连自己都敢拦。 若她们两人还是云卫,他早就已经不客气了,可是现在,他敢吗? 他家小王妃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要是他真的伤了这两个丫头,凤无忧绝对饶不了他。 堂堂秦王,武功盖世,权势无双,却硬生生地被两个小丫头拦在自己寝室的外面,连门都进不了。 萧惊澜简直进退两难。 进,怕凤无忧生气。 退,怕自己不解释,凤无忧误会的更深。而且,他好不容易吃到嘴,才几天就被赶出卧房,实在是不甘心啊! 就在此时,房门一响,纪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板着脸道:“小姐说了,王爷犯的事儿情有可原,不深入追究,可为了防止王爷不知悔改,也不能不追究,所以小惩大戒,就罚王爷入京之前,不准进小姐的房门。王爷,小姐已经睡了,你也找地方休息吧。” 说完,纪卿一转身就进门了,看都没看萧惊澜一眼。 千心强忍着笑道:“王爷,您快找个地方歇息吧,我们还要进去伺候王妃,就不陪王爷了。” 说着,拉着千月一起进房。 一进房门,千心就忍不住大笑出声,连着千月唇边也带了笑意。 这要是放在从前,她们哪里敢想,有朝一日,竟敢把王爷关在门外。 可是偏偏,她们现在就做了,王爷还一点办法都没有。王爷方才脸上那神色,足够她们笑一年的。 这笑声萧惊澜自然听到了,他盯着房门半天,可终究还是没敢硬闯进去。 其实,虽然他早就做好准备要回安陵,可只要凤无忧说一句不要回,他就是不回又如何?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先入为主认定他不会回京的慕容毅说出了他母妃的消息,最后那不得不回的局面,一半是假,另有一半,却也是真的。 他毕竟不是神仙,就是再怎么想,也绝不会想到他母妃还活着。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辫子居然被慕容毅揪住,还被他给摆了一道。 在院里又站了片刻,到最后,还是让人把旁边的一间小厢房收拾出来,在里面委委屈屈的睡了一夜。 自义阳出来,萧惊澜夜夜温香软玉在怀,别提有多惬意,可没想到突然之间就没了,这一夜睡的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而凤无忧自己独占一张大床,舒舒服服地连打了好几个滚,总算找到借口摆脱萧惊澜那个衣冠禽兽,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天知道有多不容易。 凤无忧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数日,硬是一次都没让萧惊澜进过门。白天的时候照常和他有说有笑,他偶尔偷个香也不阻止,可只要一到晚上,房门立刻紧闭,坚决不许他进房。 萧惊澜一连在别的房间里睡了六晚,整个人的气息一日比一日暴躁阴沉,甚至靠近他三丈之内,都能感觉到他周身弥漫的压抑气息。 毕竟,欲求不满的男人,真的是很可怕的。 第179章 提人,请您去大牢看一眼 第179章 提人,请您去大牢看一眼 慕容毅这几日明显自在了许多,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避开萧惊澜和凤无忧,可总难免有看到的时候,自己喜欢的女子求而不得,还要看着她和别的男子恩恩爱爱,他又不是受虐狂,如何愿意。 最近这几天的画面,明显就好看多了。最起码,某些人难看的脸色,就让他心情很好。 凤无忧定下的期限是入京之前不许萧惊澜进房,因为这个原因,这几日赶路的速度明显增加,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收获,慕容毅也表示很满意。 若是还按萧惊澜之前的那种走法,等他们到京城,至少还得再走十天,但现在看来,最多再三五天就到了。 在萧惊澜被拒之门外的第七天,他们到了入京之前的最后一座大城:锦州。 和前面的每一座大城一样,刚到锦州城外十里,便见到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州府官员及百姓带着酒肉,在道旁摆了满满一堆,舞龙舞狮也早就表演上了。 但,和之前的州城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站在最前面迎候他们的人,并不是锦州州府,而是一个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人。 “秦王殿下,毅王殿下,下官恭迎二位,祝贺二位旗开得胜,凯旋归来!”那人远远地就抱拳行礼,抬起头时,才露出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庞:兵部尚书林昌明。 正如慕容毅先前所料,因为萧惊澜的造势,皇帝现在已经骑虎难下,除了承认萧惊澜所说的话之外,别无他法。甚至,还派了官员亲自前来迎接。 不过这迎接的人,皇帝自然也是动了心思的。 锦州城离安陵只有三天的路程,从这里算起,再往前,可说完全是皇家治下,皇帝在这个地方派人迎接,派的人还是慕容毅的舅父,分明就是要给萧惊澜一个下马威。 果然,因为有林昌明在,州府官员全都围着慕容毅奉承,而对萧惊澜,则只是客套地虚应了一下而已。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能夺去萧惊澜的半分光彩,若说六年前他还需要别人的夸赞与钦慕才能显出他的才华与天姿,那么经过这六年时间,他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传奇。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萧惊澜那样,在几乎已经跌到谷底的情况下,还能绝地翻盘,重新带领萧家军打了那么大一个胜仗,连皇帝都不得不嘉奖。 众官员客套了几句,便迎着萧惊澜和慕容毅往城中行去。 州府衙门里早已布下宴席,林昌明亲自摆酒为他们接风。 一番酒宴过后,各个官员接连告辞,只剩下萧惊澜,慕容毅,林昌明三人的时候,林昌明才终于道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 “林大人,你方才说的话本王没有听清,可否请林大人再说一遍。”萧惊澜淡声说着,可是声音里已经含了如冰般的冷意。 这份冷意有如实质,林昌明只觉得周围温度都低了几度,但他毕竟身居高位多年,早就练出了气度和胆量,因此还是说道:“秦王,皇上命下官将李德敏、沈成大、程璜三人带回京城,并且,请秦王将三人状供全数交于下官,不得再做任何审问!” 程璜是萧惊澜命人拿下之后送到凤无忧处,而李德敏和沈成大则是被凤无忧捉拿。 这三人目前的罪状,程璜是构陷萧家军,李德敏和沈成大是围攻皇室人员。 程璜的罪名好好审审,还能落下个处罚,可李德敏和沈成大二人的罪名,却实在是不痛不痒,只要慕容毅不追究,皇帝再网开一面,这二人很有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这些罪名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凤无忧杀李向荣和沈破军的时候,萧惊澜都曾出手帮她的忙,这一方面固然因为这二人都是凤无忧要杀的人,可另一方面,就连凤无忧也看得出,萧惊澜对这两家极为厌恶。 尤其,是李家人将她告上公堂的时候,萧惊澜曾对李夫人说:你该庆幸他现在死了,不然,本王会亲手剐了他! 那一瞬间的杀意和极端嫌恶,绝非作假。 这一次明明抓住二人却没有杀,反而大费周章地带回京城,想来,萧惊澜必然有他的打算,可是,根本不等他有任何动作,皇帝一张旨意下来,竟下令他们任何人,不许再审! 这种事情,让人如何接受? 可偏偏,这是圣旨,根本由不得他不遵守。 慕容毅微微皱了下眉,对于皇帝的做法,他并不赞成。就算真的不想让萧惊澜审这三人,也可以在迎接萧惊澜的时候当面令他把这三人交出,既名正言顺,又让萧惊澜无法拒绝。 可现在专门来锦州就为了提前带走这三人,反而显得皇家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但想归想,这毕竟是他父皇的决定,他也不能说什么。 “秦王,皇上要亲审这三人,命下官提到人后立刻送入京城,圣意难违,还请秦王行个方便,将这三人交于下……” 哐啷…… 就在林昌明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声轻响。 林昌明当即变了面色,厉声喝道:“谁!” 一面说,一面冲过去拉开房门。 只见,一个年轻侍女端着茶盘,上面的茶壶倒翻一侧,茶水横流,那女子一边想要擦茶盘,一边又腾不出手,正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奴婢只是奉州府老爷之命给几位大人送茶点,没想着要惊动大人。可奴婢要敲门的时候,茶壶忽然倒了……” 婢女一边解释着,一边眼泪含在眼睛里,眼看就要掉下来。 “行了行了,本官不需要,快点走开,未得本官召唤,不必再来!”林昌明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开。 林昌明其实向来谨慎,但这一次他和萧惊澜以及慕容毅说的只是皇帝的旨意,而且连密旨都算不上。毕竟,皇帝想要提个犯人,实在是太正常的事情。 所以,他根本没有在外面安排人。 方才一瞬间奔过来,只不过是习惯使然,待看到外面的情形又想到自己并未说什么机密之事,就大度地让婢女走了。 婢女本以为自己定要受重罚,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原谅,自然也是高兴万分,连忙一边道谢一边离开。 可,等到她走过一个转角,脸上的笑容却猛得沉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悲愤。她将茶盘紧紧按在怀里,咬牙切齿道:“李德敏……沈成大!” 林昌明关上房门又一次回到房间,道:“秦王,下官已将皇上的旨意传达给秦王,还请秦王行个方便。” 萧惊澜修长手指习惯性地把玩着茶杯,忽地一笑,道:“若是,本王说不行呢?” 林昌明面色一变,冷声道:“这件事情可由不得秦王,实不相瞒,下官向秦王传达旨意之时,已命人持圣旨前往牢中提人,若是下官所料不错,此时,大概已经提到了!” …… 城中官员的迎来送往,凤无忧是向来不参加的,她嫌麻烦。好在西秦女子本来就不怎么参政,她躲懒也躲得名正言顺。 此时她正窝在房中,茶几上放着几碟小点,一杯水果茶,一边吃零食一边随意翻看着一本游记,可忽然间,有人呯地一声推门而入,急急忙忙地闯进来。 “千月?”凤无忧看了一眼,颇为意外,千月的性子很冷,就是刀剑架在眼前也未必会动容,可是现在居然是从她门外闯进来的。 千月用力抿了抿唇,才道:“王妃,请您去大牢看一眼。” 凤无忧没问什么事,起身便往门外走,千心连忙拿起一件夹棉的披风跟在后面,给凤无忧披上。 “什么事?”凤无忧一边走一边问。 她既把千月当成是她的人,那么千月请求的事情,她就不会拒绝,所以直到走出来了,才向千月发问。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千月来的这么匆忙,说明那件事情一定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否则她不会这么失态。 千月心头发暖,但这个时候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快速说道:“有人拿着圣旨去大牢里提李德敏和沈成大,聂铮和他们对上了。” 锦州大牢。 十多个身穿侍卫服侍,手持圣旨的人站在牢门外,恼怒地看着面前的人。 在他的身后,就是李德敏,沈成大,程璜,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带走这三人,可是有了面前这人的阻拦,他们却硬是没办法完成自己的任务。 “大胆狂徒,没看到我手中的圣旨吗?你有几个脑袋,竟敢抗旨!” 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东西,厉声喝斥,聂铮却看也不看,只是目光盯着他们,寸步不让地站在李德敏三人的牢房门外。 牢中的衙役们早就已经做鸟兽散,只有一些萧家军在那里,但他们也是不明就里,本来有人拿着圣旨来提人,他们不敢违抗,已经开了大牢,可突然聂铮闯了过来,几下就把那些想要进去拿人的侍卫踢开,然后就守在了牢房门口。 那模样非常明显,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谁也别想把李德敏几人提走。 不过虽然弄不清楚情况,他们却都直觉地站在了聂铮的两侧。 萧家军是兄弟之师,和京中的侍卫比起来,他们当然选择自己人。 第180章 巴掌,你和聂绪什么关系 第180章 巴掌,你和聂绪什么关系 一方定要提人,一方绝不退让,牢中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你到底让不让开?”为首的侍卫有些怒了,厉声喝斥。 真是倒霉,提个人居然也能遇到这种事情。 聂铮还是不说话,他本来就不擅长言词,此时面对着这些人,更是无话可说。 侍卫头领以为聂铮是轻视他,喝道:“竟敢公然违抗圣旨,我就是杀了你也不冤!来人,给我把这个混帐砍了!” 其实,林昌明让他来大牢前曾经交代过,能不和萧家军的人起冲突,就尽量不要起冲突,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起冲突行吗? 不起冲突,他们根本别想提走人! 那些人先前都只是以拳脚和聂铮过了几手,此时闻言,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眼见着一场大战就要在牢中展开。 聂铮牙关紧咬,在这里打他是很吃亏的,虽然论武艺,他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问题是:他理亏。所以,这些人可以杀他,而他不能杀这些人,否则,一定会让局面更难收拾。 就在侍卫们马上要动手的时候,忽听一声厉喝:“谁敢对本王妃的人动手!” 凤无忧穿着一件月白色夹棉袄裙,披着石青色的披风,快步出现在阴暗的大牢中。 聂铮原本目如沉水,透着股哪怕背水一战真的死在这里也绝不让人把里面囚犯提走的意味,可在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却猛然亮了一下。 没有任何缘由,只是见到凤无忧,他心底就忍不住生起一丝希望。 圣旨,也许别人没有办法,可是凤无忧一定有办法。 “王妃……”忍不住,叫了一声,声音嘶哑,竟像是受足了委屈的小孩,终于见到了能为他做主的人。 凤无忧快步走到侍卫和聂铮中间,那侍卫见到凤无忧,不得不拱手行礼:“见过秦……” “就是你要打我的人?”凤无忧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直接截断。 那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凤无忧已经高扬起手,一耳光扇了过去。 “混帐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本王妃的人也敢动!” 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响,而且毫不讲理,那侍卫直接愣住了,道:“秦王妃,是……” “是什么是?”凤无忧又是厉喝:“好大的狗胆,敢在萧家军的地盘上动手,来人,把他们给本王妃乱棍打一顿,关进牢里!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就不知道萧家军威严何在!” 牢中本就有不少萧家军,只是方才碍于圣旨不敢动弹,此时凤无忧发话了,他们还有什么顾忌的?当即拿着牢中的刑杖就冲了上去。 “秦王妃,你……你不能……我们有圣……”那侍卫头领还想要挣扎。 凤无忧对着千月使了个眼色,千月当即上前一脚,直接把那人手中的圣旨给踢得掉在了地上。 凤无忧弯腰捡起圣旨,眉眼更是凌厉,怒道:“果然是胆大包天,竟还敢偷盗圣旨,看本王妃不去告诉林大人,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们这群目无王法的东西!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狠狠地打!” 这些萧家军里有几个是和凤无忧一起守过城或者去过草原的,对风无忧早就佩服至极,如今凤无忧发话了,他们自然不不愿意被王妃看扁,一个个拿出了吃奶的劲,狠狠地打了那些侍卫一顿,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又关到了大牢里。 “把圣旨收好,回头本王妃亲自给林大人送回去。”凤无忧把圣旨往后一递,千心立刻接过,严严实实地收起来,从头到尾,那圣旨连打开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能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拿着圣旨的那个侍卫倒是想说,可他只要开口,就会被毒打一顿,现在叫疼都来不及,哪还有工夫开口? 做完这一切之后,凤无忧才回身看向李德敏、沈成大和程璜三人。 程璜还好,他有把柄在萧惊澜的手中,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蔫蔫地呆在一边,而李德敏却是扫了凤无忧一眼,既而冷笑道:“秦王妃,你这不过能缓得一时而已,你打得了他们,难道还能连林大人一起打?最多明日一早,林大人还是一样要提本官和沈将军出去!” 在义阳的时候,李德敏曾经很担心萧惊澜会杀了他,可是萧惊澜没有,反而将他们一路带往京城。 离京城越近,李德敏的心态就越放松。 他与沈成大都是皇帝的心腹爱臣,只要到了京城,他们就必然死不了。 方才刚到圣旨的时候,他差不多可算是意料之中,正打算整整衣服跟着离开,可没想到接二连三地出岔子。 但李德敏丝毫不怕,都已经到了皇上的地盘,就不怕有人敢对他们下手。 想杀他们,已经过了最好的时机。 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真是惹人恶心。 凤无忧根本不搭理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对聂铮道:“你随我来。” 聂铮紧抿薄唇,随着凤无忧出去。 凤无忧一路将聂铮带到自己住所的花厅,让千心千月在外面守着,然后才问道:“你在云卫行几?” 聂铮垂首站在花厅正中,略一迟疑便道:“属下云七。” 云卫以数字命名,数字越小,越位越高,凤无忧先前听萧惊澜说过,云卫已经先后战死数位首领,如今的云卫首领,正是行七。 凤无忧眸子轻轻一动,她早就猜到聂铮是云卫,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云卫首领,难怪,在仙子关的时候,他随随便便就调来了那么多人。 当时萧惊澜明明在生她的气,却还是把云卫中最厉害的人派在她身边,那份心意…… 凤无忧想及此事,就连气息都温柔了一些,她缓了口气道:“聂铮是你的真名?” 聂铮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凤无忧一只手指在桌上敲着,这是她跟萧惊澜学来的习惯,每逢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轻轻地敲击桌面。 敲了几下之后,凤无忧突然问道:“当年萧家军落日谷中伏,牺牲惨烈,都是因为前锋聂绪叛军背主,你也姓聂,和聂绪是什么关系?” 当年之事,萧惊澜从未提过,可是凤无忧却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一些。 据说,当年西秦三路大军齐入草原,本是要将北凉彻底打过阴山之后,为西秦一举鼎定北方边患。行军途中,前锋聂绪忽然派兵传信,说所部在落日谷受到敌军围攻,先秦王立刻率军往援,却在谷中遇伏,九万萧家军被二十万北凉军围困谷中,萧家军血战三天三夜,终于支撑到另两路大军来援,可此时,参战的萧家军十不存一,先秦王及两个儿子尽皆战死,幼子萧惊澜状若疯狂,差点连去救他的自己人也一并杀死,终于将他控制住之后,才发现他早已双腿尽断,谁也无法解释,他究竟是怎么双腿已断的情况下还能在马上支撑那么长时间。 “他没有背军叛主!”凤无忧话音才落,聂铮就一声低吼,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 眼睛红红的,聂铮望着凤无忧,一字字道:“他、没、有!” 凤无忧并未反驳,只望着聂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聂铮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待情绪平缓一些,才强压着心头的翻涌道:“聂绪是我爹。” 说完,惨然一笑,道:“他总说,他这辈子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只有加入萧家军这一件,让他骄傲一辈子。他勇猛无畏,也爱兵如子,我才十岁他就把我拎到军营去,若有人说萧家军不好,他能去和别人拼命。王妃,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背叛萧家军。” 落日谷一役之后,有人从先秦王的营帐中搜出了聂绪当时的求援信,可那时聂绪明明在落日谷以西六十里处,根本没有遇袭。 于是,当战役结束,所有残存的萧家军都是英雄,唯有聂绪和聂绪所率的前锋部队被视为叛徒。 前锋部队后来也参加了落日谷的战役,死伤惨重,可活下来的那些人不仅没有被善待,反而被当成陷害萧家军的凶手,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受尽白眼和歧视。 聂铮身为聂绪之子,也被牵连判了流放,可他不甘心,逃了出来上京城去告御状,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拦下安陵府尹的轿子,可那府尹听后,不仅没有要接状的意思,反而命人把他打得半死,幸好被萧惊澜救回去,才终于捡得一条性命。 他苏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萧惊澜,萧惊澜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你父亲没有背叛萧家军,我总有一天会为所有萧家军洗清冤屈。 只为了这一句话,他加入云卫,拼命训练,拼命学习,只为了能看到萧惊澜所说的那一天,只为了能为那一天的到来出一点力。 李德敏,沈成大,都是当年一战的关键人物,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可是萧家军遭遇的一连串惨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他们,眼看着平反昭雪就近在前眼,皇帝却要把他们带走,这让他如何甘心! 所以,一向沉稳的聂铮才会控制不住情绪,做出拦截抗旨的事情。 第181章 底线,沈犯中毒了 第181章 底线,沈犯中毒了 “王妃娘娘……”聂铮忽然在凤无忧面前跪下,含泪咬牙道:“属下知道王妃娘娘聪慧睿智,求王妃娘娘为我爹伸冤!” “聂铮!”凤无忧尚未答话,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断喝。 萧惊澜裹着一身寒气从门外大步踏进来,目光凌厉地射向聂铮。 他与林昌明话不投机,就在要撕破脸的时候,突然传来凤无忧去了大牢的消息,他当即半刻也不停留,直接把林昌明扔在身后,快步赶往大牢,半途听说凤无忧已经回来,就又调转方向。 进来时,正好见到聂铮求凤无忧的一幕。 萧惊澜暗怒丛生。 本以为聂铮这两年日渐沉稳,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冲动,而且他什么时候给他这样的权利,竟敢逼到凤无忧的头上。 聂铮一见萧惊澜就忍不住垂下头,他知道他现在做的不对,可是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滚出去!”萧惊澜怒喝。 皇帝亲自下了旨意,就是他也不能公然违抗,这种时候求到凤无忧头上,不是把凤无忧往枪口上推吗? 聂铮面色黯然,却还是起了身,道:“王妃娘娘,属下僭越。”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凤无忧一声叫住:“慢着!” “无忧……”萧惊澜不赞同地看着凤无忧。 “王爷,难道你不想为萧家军伸冤吗?”萧家军近八万人惨死,还有那么多将士蒙冤,不信萧惊澜不在意。 他若是不在意,也不会蛰伏隐忍,受尽讥笑也要拖着残破的身体苟活。 萧惊澜毒发之时凤无忧见过,那样的痛苦,死对他而言反而是种解脱,毒性发作之时那般不堪,可是骄傲如他,却都硬生生的忍了。 若非心中有大不平,怎么可能忍得住? “欲速则不达。”萧惊澜道:“本王已经等了这么久,不介意再等一些时日。” “王爷不介意,那萧家军地下的冤魂可介意?他们活着的亲人可介意?”凤无忧性子豁达,凡事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皆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件事情,触及了她的底线。 她前世也是军人,军队中也有战斗和政治两套体系,她不怕战场上枪林弹雨,却着实担忧来自背后玩弄政治的那些人的黑枪。 如今,李德敏那些人,就是背后的那枝黑枪。时代不同,道理却是一样,若是凤无忧能忍得下去,那也就不是凤无忧了。 她其实能够理解萧惊澜要把李德敏沈成大两人带回安陵的用意,他想要在朝廷百官天下百姓面前,公开审问他们,要当着天下所有人的面,为萧家军正名。 皇帝不肯调查,不肯惩处,他们自己来,人都已经抓到手上了,只要一审一问便可知当年真相,可都到了这个份上,皇帝却仍是偏袒,甚至连问一句都不许。 天下间,还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若如此,萧家军抛头颅洒热血,保卫的是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林昌明有圣旨在手,你不能落下把柄。”萧家军之事,凤无忧比他还要愤懑上心,萧惊澜心头如被暖流抚过熨贴无比,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许凤无忧去涉险。 方才大牢里的事情他回来的路上已经听人汇报过,正如李德敏所说,凤无忧这个法子虽然可以拖得了一时,但只要林昌明一到,他们还是照样要交人。 难道,他们还能公然抗旨不成?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脑中快速地盘算着,忽然眼睛一张,问道:“聂铮,告诉你侍卫要去提人消息的,是谁?” 聂铮登时便是一怔,他知道的太详细了,明显有人为他通风报信。 这个人绝不会是萧惊澜安排的,否则萧惊澜不会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他赶回来,分明是要阻止聂铮,既然如此,那一定另有他人。 聂铮下意识往萧惊澜的方向望过去,这个秘密太过重大,他不知能不能说。 凤无忧也往萧惊澜看过去。 萧惊澜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什么不能让王妃知道的。” 他现在还在凤无忧的房门外进不去呢,若是再得罪了凤无忧,没准到了京城也一样进不去。 聂铮露出警惕的神色,走到离凤无忧很近的地方,低声说了几句。 凤无忧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当她听完之后,却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我想到一个法子,可是这法子成与不成,却全在你说的那些人身上。” 聂铮眼神瞬间大亮,一抱拳道:“王妃娘娘尽管说,只要能将冤屈昭雪,哪怕粉身碎骨,我们也全都不怕!” …… 第二日。 “秦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昌明怒气冲冲地发问。 昨日他带来的侍卫拿着圣旨去大牢里提人,结果人没提到,反而自己被关了进去,就连圣旨都被凤无忧给夺走。 他当即亲自去大牢,结果却遇到萧家军的人守在门前,一脸凶神恶煞,不管他怎么说,只咬死了一句,没有秦王的命令,谁也不得进出大牢。 他连忙又去找萧惊澜,可在门口又吃了闭门羹,回复也很简单:秦王已经歇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来回奔波却一无所获,到了最后,不得不回去,心急如焚地呆了一夜,今天一早,就急急忙忙地又来找萧惊澜。 可这一次他也没能顺利进去,守门的人只说秦王还未醒,硬是又让他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终于放人。 萧惊澜和凤无忧正在吃早餐,他把一块白玉豆腐放入凤无忧的碟子里,这才抬了抬眼道:“林大人可吃过早餐,若是没有吃过,不妨一起来吃。” 林昌明哪里有吃早餐的心思,强压下怒火道:“秦王,秦王妃昨日夺了下官的圣旨去,此事,还请秦王妃给下官一个交代!” 萧惊澜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无忧,有这么一回事吗?” 凤无忧用手帕擦了擦唇,看向林昌明道:“林大人说的可是昨日大闹牢中的那些人?那群侍卫简直胆大包天,竟敢从林大人那里偷圣旨,不过林大人放心,圣旨本王妃已经为林大人取回来了,林大人少安毋躁,本王妃这就让人给林大人取过来。” 说着,对千心使了个眼色。 “秦王妃,那些人都是下官的属下,是下官亲自派去的,何谈偷圣旨一说!” 凤无忧想这么简单蒙混过关,林昌明可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哦?是吗?本王妃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么说,原来是场误会啊。”凤无忧丝毫不在意,淡淡地就带了过去。 见林昌明一脸怒气,道:“怎么,林大人不信吗?当时并非本王妃一人在,还有不少萧家军在旁边,都看到那几个侍卫带刀抢人,可半句也没有提圣旨的事情,林大人若是不信,本王妃请他们来作证给林大人看好了。” 简直是……无耻! 凤无忧都说了那些人全是萧家军,那他们会怎么作证还用问吗? 自然是全都站在凤无忧的一边,这种作证有什么意义? 凤无忧分明是在戏弄他! 知道目前锦州都在萧惊澜的控制之下,林昌明就算再怒也不能表现出来,忍气吞声道:“既是误会,就请秦王妃快些将圣旨还给下官,然后将大牢里的人撤掉,下官这就去提人,皇上还等着下官回去复命,耽搁不得!” “本王妃不是早就让人把圣旨拿来了吗?若不是林大人胡搅蛮缠,又岂会耽搁到这会儿?” 凤无忧下巴往往向前一点,林昌明这才看到一个侍女捧着圣旨站在一边,只是他只顾着和凤无忧理论,居然都没有看到。 明明是凤无忧抢了圣旨,现在却成了他胡搅蛮缠,林昌明脸都青了。 他一把拿过圣旨,抱拳道:“下官还有要务,告辞!” 回身刚走了几步,突然一个人从门外大步冲进来,在萧惊澜和凤无忧面前单膝下跪,急声道:“王爷,王妃,不好了,沈犯中毒了!” 什么? 林昌明的步子猛然踉跄一下,回身死死盯着萧惊澜和凤无忧。 沈成大中毒? 萧惊澜和凤无忧好大的胆子,皇帝要拿的人,他们也敢下手! 伸手用力指着二人,斥责的话还未出口,凤无忧已和萧惊澜一起站了起来,凤无忧更是怒声斥道:“何方贼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秦王府的眼皮子底下行凶,本王妃绝不姑息!王爷,我们去大牢看看。” 凤无忧的提议,萧惊澜自然不会拒绝,站起身道:“好。” 从桌后走出来,好像才看到林昌明的样子,道:“林大人不是也要去大牢吗?要不要一起?” 事到如今,林昌明还能说什么,而且他也关心沈成大的安危,不知他现在到底如何,只能紧咬着牙,和萧惊澜凤无忧一起到大牢。 大牢门口,燕伯快步迎上来,行了个礼道:“王爷王妃,还是稍等等再进去吧。” “为何!”林昌明当即怒喝:“人命关天,岂能等待!” 闻言,燕伯抬了抬脸,林昌明见是燕伯,方才的气焰顿时矮了几分。 别人不知道燕伯,他却不可能不知道,当年燕伯在先秦王身边,可是赫赫有名。 第182章 催吐,我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第182章 催吐,我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燕伯一个抬脸震住了林昌明,倒也没有别的动作,只垂着眼睛道:“林大人想进去,那就只管进去好了。只是王爷王妃却受不得那等污秽。” 林昌明不明白燕伯所说的污秽是什么意思,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进去,可刚进去几步就被一股味道给薰得又狼狈跑了出来。 原来,沈成大虽然中了毒,但所幸中毒不深,因此大夫给他紧急用了催吐的药,现在吐得一身一地都是,那味道,别提有多难闻。 林昌明铁青着脸,胸口不住起伏。 太难闻了,他都快要吐了! 燕伯举那个老东西,说话也不说清楚。拦住了萧惊澜和凤无忧,却让他去受那等罪。 此时,他不想想是他自己一定要进去,反而又怨起了别人。 片刻之后,里面的人来禀报,说沈成大救治及时,已经清醒了。 林昌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狐疑地看了萧惊澜和凤无忧一眼。 他本以为沈成大的毒是萧惊澜和凤无忧下的,毕竟皇帝要提走李德敏和沈成大,这二人必定心有不甘,提前下手十分有可能。 可现在沈成大明明中毒却又没死,这可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真的不是萧惊澜和凤无忧? 但不管怎么说,沈成大没死,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林昌明思忖的时候,萧惊澜开口道:“既已清醒,就带出来吧。” 他中毒中的蹊跷,总是要问一问的。 这一次林昌明没有反对,大牢里那味道,他也是实在不想再进去。 “带沈犯出来的时候,记得把他弄干净。”凤无忧交代了一句,她可还记得萧惊澜的洁癖,下面的人自然也知道,连忙应了。 在大牢边上寻了个房间,不一会儿沈成大就被带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李德敏。 沈成大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凤无忧说了要把他弄干净,可他毕竟是囚犯,那些军士们哪里会对他温柔,不过是几桶冷水泼上去罢了。 可怜沈成大刚中了毒,吐了个七荤八素,又在这大冷的天里,连着被泼了十几桶凉水。 林昌明看着虽怒,可现在沈成大毕竟是囚犯,他也不好说什么。 等到人员都到齐,慕容毅也到了厅中,他是听到消息赶来的,沈成大差点被毒死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不过问。 萧惊澜和凤无忧对此早有预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样子,只是道:“来人,给毅王加一把椅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毅沉声发问。 凤无忧笑道:“毅王来的正好,我们也不清楚,正要审问。毅王就一起听一听好了。” 说着,没有理会下面跪着的二人,而是对看守的人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的萧家军上前道:“回王爷,今日锦州府的仆役来给沈犯和李犯二人送饭,属下照常验过饭菜之后就将人放了进去,可不知为何,沈犯刚吃下两口就双眼翻白浑身抽搐,属下连忙去请了大夫过来,又派人通禀王爷和王妃。” 凤无忧几人来的时候大夫正在给沈成大治疗,言下之意,他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目光一转,看向一边的大夫,问道:“这位先生,你刚刚为沈成大看过诊,不知他身体如何?是否真的中了毒?若是中了,不知是什么毒,怎么中的?” 大夫上前道:“王爷,王妃娘娘,草民已经查验了这位沈大人吃过的饭食,确定这道蒸鱼里有剧毒之物蝎子血,此毒无色无味,银针难辩,哪怕只服下指甲盖那般大小,也会立刻毙命神仙无救。但沈大人运气好,他以前负伤曾服过蛇草花,此物和蝎子血正好相克,一经接触就令人抽搐呕吐,使沈大人不及吃下过多鱼肉,反而救了沈大人一命。” 闻言,凤无忧似想起什么,向萧惊澜求证道:“王爷,若是臣妾没有记错,这蝎子血似乎是朝廷管制之物,不许私下贩售!” 萧惊澜点头道:“不错,这味药物太过歹毒,的确是朝廷明令禁止之物。” 凤无忧得到确定的答案,立刻向看守负责人沉声喝道:“朝廷明禁药物居然出现在犯人的饮食之中,你这看守是怎么当的!” 那名看守立刻下跪,连声道:“王妃恕罪,是属下失察。” 凤无忧斥责了几句,便话风一转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出这是什么人做的。本王妃问你,是何人来送饭,你可还记得?” 那看守露出为难之色,道:“这……牢中黑暗,委实没有看清,但属下可以肯定,她定然是这锦州府衙中的人。” 若非衙中的仆役,也不可能进出大牢。 可他连面目都没有看清,就算知道是这府衙中的人,又有什么用? “我记得!”一道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居然是一身水湿,虚弱不堪的沈成大。 他阴狠地抽动着面颊,再次说道:“我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那些饭菜里,只有鱼中放了毒,李德敏恰好不吃鱼,所以这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何方宵小,竟想要他的性命!他的命是那么好要的吗?他非要把这个混帐抓出来才行! “沈成大,你当真看清了?”凤无忧问道。 对于沈成大,她可不会有什么好脸。 “那贱人一直帮我们把饭菜摆好了才离开,牢中有火把,本将看得一清二楚!只要把府衙中的女子仆役都找来,本将定能认出!” 他和李德敏二人虽然已经下狱,可在他们看来,只要皇帝一日没有下旨,他们就还是官员,所以一直以官职自称。 凤无忧冷笑一声,不过也没有计较,只是道:“既然你这么信心,那就认一认吧。来人,把府衙中的女子都带过来!” 片刻之后,府衙中所有的女子仆役都被召到厅前,锦州毕竟是个大州,仆役不在少数,人员站得密密麻麻,足有一百多人,把院子都站满了。 等到人都到齐,凤无忧便扬了扬下巴道:“沈成大,去认认吧。” 沈成大的身体刚刚中过毒又淋了冷水,浑身下下沉重的要命,却还是咬着牙走到院子里。 一出厅门,他就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哆嗦,这冷风吹在身上,简直是要人命。 可不得不说,他还是极能吃苦的,哪怕浑身上下冷得打哆嗦,也咬着牙忍住,走到那些仆役的面前,一个个地辨认着。 那些女子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有负责精细伺候的也有负责粗使洒扫的,沈成大一路走过去,但始终没有指认出任何一个人。 很快,院子中的人差不多都被他看过了,只剩下最后一排。 他走到最后一排,一个一个盯着看过去,到最后四五个人的时候,他忽然眼睛一瞪,大步走到一个中年的仆妇面前,一把将她揪了出来,厉声道:“贱人!竟敢对本将下毒,好大的狗胆!” 一边说,一边将那个扑妇拉了出来,狠狠掼在地上。 那个扑妇只不过是个女子,哪里经得住沈成大的手劲,当场就扑在地上,双手和额头都被撞得鲜血直流。 站在前排的一个年轻侍女脚步一动,似是想要上前,可又被边上的人用力拉住。 那年轻侍女看着地上的仆妇,狠狠咬住了嘴唇,却终究一动未动。 若是林昌明也在跟前,定能认出,这个侍女就是昨夜在门外打翻了茶盘的那个。 那仆妇摔在地上也没有分豪示弱之色,只是狠狠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厉声道:“只恨没毒死你这只恶狗!” “还敢辱骂本将!”沈成大提起一只脚就要跺下去,却忽然听到厅内一声厉喝: “放肆!沈成大,王爷和本王妃在此,岂容你随意殴打他人?身为阶下之囚还如此猖狂,也难怪你竟敢带兵围攻皇室子弟。本王妃看,就是造反,恐怕你也敢!” 凤无忧这话可真是诛心了。 对于凤无忧给他安上的围攻皇室子弟的罪名,沈成大并不惧怕,可为人臣者最怕君心,他如今的小命都在皇帝手里捏着,皇帝保他,他就活,皇帝弃他,他就死。 若是这敢于造反的名声传出去,那皇帝还会保他吗? 因此,虽然对这敢暗害自己的贱妇满心气恼,他还是只能退到一边,道:“毅王爷,林大人,方才就是这个贱妇送饭给本将,本将也正是吃了她送的东西,才中了毒。” 他指认的十分肯定,林昌明当即道:“秦王爷,秦王妃,这犯妇胆大包天,竟敢谋害朝廷命官,还请王爷和王妃下令,将她当场处斩,处置了此事,下官也好带李大人和沈将军回京,皇上可还在等着下官复命!” 他本想今天一早就走的,可一来圣旨被凤无忧拿走,二来又遇到这么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都莫名其妙,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但不论如何,只要尽快将李德敏和沈成大带走,那无论凤无忧有什么把戏,都无法再使出来。 第183章 开堂,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第183章 开堂,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林昌明急着带二人走,但凤无忧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如愿? “林大人,这可不妥吧。”凤无忧端起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大秦向来注重律法,一刑一罚都有规章,怎么可以只凭一面之词,就擅自杀人?若是传出去,我大秦的律法还有威严吗?” 林昌明对这件案子根本不关心,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把李沈二人带走,立刻就道:“秦王妃说的是,那秦王妃慢慢调查好了,只是李德敏沈成大二人,皇上召得急,下官实在不敢耽搁……” “林大人是在说笑吗?”凤无忧把杯子一放,冷笑道:“谋杀案件,何等重大,焉有不问苦主,只审犯人的道理!” 林昌明一怔,心头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变了面色道:“秦王妃想如何?” 凤无忧道:“此事发生在我萧家军管辖之下,又是谋杀人命的大罪,若不是审理清楚,外人岂不都要认为我萧家军无能?我萧家军立军不易,万不敢担这样的名声。王爷和本王妃决定,升堂问案,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行!”林昌明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秦王妃,下官出京之前,皇上曾亲下圣旨,李德敏沈成大二人,任何人不得审问! 一边说,一边还把圣旨拿出来,高高地举在头顶。 李德敏直盯着萧惊澜,厉声道:“秦王爷,秦王妃不懂规矩,难道秦王爷也不懂吗?还请秦王好好管教王妃,让她莫做抗旨之事!” 话音方落,只见萧惊澜袍袖一拂,一股劲风立时向着林昌明袭去。 “秦王手下留情!”慕容毅见状立刻也挥出一掌,他的掌风和萧惊澜的掌风相撞,竟发出金铁般刺鸣之声,足见方才萧惊澜的掌力有多足。 林昌明站在原地直接愣住,他也是习武之人,虽然当了兵部尚书之后多年养尊处优,但功夫也没有落下,他十分清楚,方才若不是慕容毅出手,萧惊澜那一掌会直接扇在他的脸上。 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若真的被打中,那他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秦王这是何意?”慕容毅沉着面色问道。 这一下实在太突然,萧惊澜竟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要出手打人。 萧惊澜一击未中也没有追加,只是淡声道:“他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本王的王妃说三道四!” 林昌明面上阵青阵白,可对萧惊澜的话竟半分反驳不得。 萧主澜是大秦秦王,是开国太祖皇帝亲封,以国号为号,千秋万代铁帽子一字并肩王。 地位之尊,尚在一国太子之上。 这样的王爷骂他一句什么东西,他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别说是骂,地位不如人,萧惊澜就是真的扇了他一巴掌,他也只能忍着。 只是,官场之上向来留三分情面,他万万想不到萧惊澜对凤无忧竟如此维护,他不过说了一句不懂规矩,还是实实在在的事实,萧惊澜就要当众打他这个兵部尚书的脸。 慕容毅眉头紧皱,道:“此事是舅父莽撞,还请秦王秦王妃不要计较。” 虽然萧惊澜咄咄逼人,可林昌明出言不逊理亏在先,慕容毅沉着声音代替林昌明道歉。 林昌明为官多年,自然深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何况对方是萧惊澜?他咬牙道:“秦王,王妃娘娘,下官有失礼数,多有冒犯,还请二位恕罪。只是下官所言也句句是实,李德敏沈成大二人,皇上亲笔谕令,任何人不得审问。” 直到此时,凤无忧才轻笑道:“林大人此言差矣,本王妃何时说过要审沈成大了?” “王妃娘娘方才明明说要开堂……” 林昌明一脸狐疑,话明明就是她说的,难不成,她只是在胡说着玩吗?凤无忧狡诈多端,断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凤无忧仍是一脸笑意,道:“本王妃开堂,审的是这个胆敢在沈大人饭食中下毒的仆妇,沈大人不过是作为被害者在堂上作个证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 “可是……”林昌明还要说什么,凤无忧已直接沉下脸,冷声道:“林大人,本王妃可半点也没有违抗皇上的旨意,你那圣旨还是先收一收的好,否则万一再丢了,这遗失圣旨可不是小事。本王妃今日便把实话摞在这里,此案发生在萧家军治下,若不查清,必会有损我萧家军威名。本王妃身为萧家军主母,此案,非查不可!” 话声斩钉截铁,不给人半分反驳的余地。 说完,凤无忧直接起身,喝道:“来人,将犯妇及沈成大押送前厅,开堂!” 在萧家军的心中,凤无忧的命令早已和萧惊澜的命令一般无二,几乎是凤无忧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前去操办。 “毅王!”林昌明求救地看向慕容毅,慕容毅皱着眉头,最终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凤无忧此举,每一个字都站在理上,只要她不审沈成大,就不算违背了皇帝的圣旨,而她要查清发生在萧家军之中的案子,也于情于理,都份属应当。 他们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而且,锦州如今足有三万萧家军驻守,这府衙内外也全是萧家军,他们身边则不过只有几十个侍卫,就是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若是他们执意插手,就成了干涉萧家军内部事务,说不定反而会被萧惊澜抓住把柄和朝廷翻脸。 所以此时,他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舅舅,且一起去听审,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我们及时阻止便好。”慕容毅低声劝慰着,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林昌明狠狠一跺脚,恨恨地长叹一声,终究也只能跟着去了大堂。 他到来之前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怎知会落到如此被动田地,竟弄到把沈成大拎上公堂的地步。 “林大人……”沈成大心里也有些慌乱,低声地向着林昌明求救。 “沈大人莫慌,此案你乃是被害之人,有皇上圣旨在先,量凤无忧也不敢问你什么。但凡她有任何逾矩之处,本官必会出面阻止。” 听了林昌明的保证,沈成大的心这才落下来一点。林昌明又交代他除了被下毒之事其余问什么都不要说,沈成大连连点头。这一点,就是林昌明不交代,他也会这么做。 几人都是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让凤无忧知道一星半点她想知道的事情。 而凤无忧却像是分毫不了解他们的打算是的,只是命人布置好大堂,便升堂问案。 虽然案子只涉关沈成大一人,可李德敏和沈成大同居于一处牢室中,也算是个证人,因此把李德敏也一并提来。 大堂之上,那被指认出的仆妇被压着跪在地上,大堂外面则围满了锦州府衙的其他仆役。 犯事的仆妇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人,一个不好,他们就很可能都被牵连,对审案结果自然关心,都等着看个结果。 林昌明想让凤无忧把这些仆役都赶走,却被凤无忧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怎么,林大人莫非认为此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林昌明顿时一噎,他这么说只是直觉而已,但仔细一想,这案子沈成大才是受害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凤无忧要闹,就让她去闹,且看她能闹出什么来! 冷哼了一声,林昌明不再说话,一屁股坐在旁边为他准备的椅子上观审。 人犯苦主俱都带到,主审的萧惊澜和凤无忧也坐上主位,两侧萧家军代替了衙役们的位置,用军杖在地上一阵磕砸,发出威……武……的开堂之声后,凤无忧将惊堂木一拍,冷声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沈成大冷冷地看着凤无忧,这凤无忧,好大的官威。 就算这是萧家军的案子,也应该由萧惊澜来审,凤无忧算哪根葱? 可是偏偏,现在萧惊澜就坐在一旁,他不发话,明显是默认了凤无忧的行为,他这个主官都没意见,别人更是无法提出异议。 “下官,奋武将军沈成大!”沈成大敷衍地一抱拳,说了自己的姓名。 “你呢?”凤无忧又问那个仆妇。 那仆妇抬起头,此时才看清她的样子,温婉和顺的一张脸,明显不年轻,至少也有四十多岁,眼角处已有了细细的皱纹,整体看上去,应该是个和善的人,可谁也想不到,她为何竟做下去牢中毒杀沈成大的事情。 “民妇……马玉莲。”她开口,声音也是轻轻细细的。 “本王妃问你,沈成大吃下你送去的食物后中毒,大夫也验出鱼中确有毒物,这毒可是你所下?” “是民妇所下。”马玉莲半分否认的意思都没有,一口应下。 “贱婢!”听她承认的那么干脆,沈成大的火气又上来了,破口大骂。 “放肆!”凤无忧用力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沈成大,咆哮公堂,你可知该当何罪!本王妃念你初犯饶你一次,若敢再犯,本王妃就先打你二十大板!” 沈成大满心不服,可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憋着气退到一边。 第184章 审案,赏你们所有人死 第184章 审案,赏你们所有人死 沈成大虽退开,林昌明却道:“秦王妃,人你已经审了,罪她也已经认了,是不是可以结案?下官确实急着回京……” “林大人,你是在说笑吗?这毒虽是马玉莲的,可她下毒动机为何?毒药从何而来?有无同伙?幕后有无主使?一桩桩一件件都尚未查清,如何可以放人?难不成林大人平时审案就是这么审的么?这种糊涂案子,林大人审得出来,本王妃可审不出来。” 林昌明被说的面红耳赤,一肚子怒火却反驳不得,只能怒哼一声又坐了回去。 凤无忧将目光重又转回马玉莲身上,问道:“马玉莲,本王妃问你,你给沈成大下毒是何人主使,可有同谋?” “下毒之事是民妇一人所为,并无主使,也无同谋!” “胡说八道!”凤无忧驳然大怒,喝道:“方才本王妃已向锦州州府询问过你的出身,你不过是府衙中一个小小厨娘,上无背景下无银两,既然你说并无同谋,那本王妃问你,你下毒的毒药从何而来?这毒药乃是朝廷明令禁止兼且价格昂贵,你总不会告诉本王妃,你是在地上捡的吧?” 马玉莲面色微变,却还是说道:“那毒药是民妇偶然所得,下毒之事确是民妇一人所为,并无他人指使,王妃要杀要剐,只管冲我一人来就行!” 没想到,那马玉莲看着一副纯良样子,却也有几分血性,竟咬紧牙关,也要一人扛下这所有事情。 凤无忧冷笑一声道:“你不肯说,难道以为本王妃就查不出来了吗?按我萧家军的惯例,犯人伙食送到之后,送饭之人需留在牢中,与至少一名看守人员共同监视犯人用餐,以防犯人利用餐具夹带或自伤。犯人食用完毕,送饭之人要检查餐具数量,确认没有缺少损坏之后方可离开,可是今日食盒犹在,你却能毫无阻碍地走出大牢,还故意走在暗影处,好让萧家军的人看不清你的模样。我萧家军初到锦州,对牢中之事不熟,牢中留有八个府衙差役,这八人中,是谁与你一起监视犯人用餐又提前放你离开?” 闻方,马玉莲豁的抬头,大叫道:“王妃娘娘,你弄错了,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 可凤无忧哪里会信她?直接叫人去查今日执勤的差役。 不一会儿就有人带了个差役到大堂上,凤无忧冷声问道:“本王妃问你,今日,可是你故意放马玉莲提前离开?你是否明知她的饭菜之中投有剧毒,意图谋害沈成大?” 那差役似是知道事情败露,被带来后居然一字不言,任凭凤无忧怎么问都不开口。 凤无忧又是一声冷笑,道:“都不说,好硬的骨头,没关系,本王妃自然找得到肯说的人。来人,彻查城中所有药铺,蝎子血乃是朝廷管制药物,一进一出必有案可查,哪家药铺的蝎子血存量与账簿不合,立刻拘来!” 这一次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带来了一个药铺老板,可是如同那差役一样,这药铺老板也是往地上一跪,然后就一语不发。问得急了,就说事情全是他授意的,让凤无忧只管杀了他就是。 凤无忧几乎气笑,冷声道:“尔等分明是知道沈李二人今日就要离开此地,所以才匆忙动手,如此机密之事,你们是如何得知?必有通风报信之人,当本王妃查不出吗?” 凤无忧这么一说,林昌明倒想起前一天晚上那个打翻了茶壶的婢女,连忙说了出来。 事情到了此时,就连他都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案子,竟一个牵一个的,越牵越大。 凤无忧听了林昌明的证词,当即命人去带那个婢女,可得到的消息,竟是那个婢女已经先一步逃了。 这还得了! 人犯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凤无忧当即命人将锦州府衙的仆役都抓起来,一个个彻查,到底是谁放走了那个婢女,又命人传令锦州四门,绝不可放人出去。 锦州州府也在一侧听审,冷汗早已出了一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锦州府成贼窝了吗?平日里明明都是好端端的,怎么此时几乎每个人都有问题? 放走婢女的小厮也找到了,又顺藤摸瓜找到提供车马的人,再顺着找到接应的人,赶在出城之前将人拦下带了回来。 去查药铺的人又发现那药铺掌柜与锦州府师爷过从甚密,就在昨天夜里,师爷还行色匆匆地去了一趟药铺,而就在他们逮捕药铺老板的时候,又发现有人鬼鬼祟祟,逮住了一拿问,居然是师爷府里的管家。 锦州州府见自己的师爷被带到堂上,这般凉爽的天气,冷汗却是把里衣都湿透了。 别的人也就算了,大多是些杂役,而且是前任州府留下的,可这师爷却是两年前是他上任之后亲手提拔,没想到居然也有问题。这师爷若是出了事,他必然难逃干系。他抹了一把汗,盯着师爷的目光几乎恨不得把他给生吃了。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而且这些人的嘴都一样硬,要么是一字不发,要么就想把罪名揽到自己的身上,凤无忧彻底怒了。 她狠狠一拍桌子,怒喝道:“查!今日之事不彻查,本王妃誓不甘休!” 何人得知李德敏沈成大用餐喜好?何人通风报信?何人提供杀人方法?何人设计杀人步骤?何人提供杀人食材和药物?又是何人包庇罪犯?何人安排逃亡?每一条线,都必须查得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看着虽然多,可是因为这起谋杀案的手法实在是太过简单,各人就有如被一条绳子串着似的,牵出来一个,后面自然而然就出来一串,因此查起来倒也简单。 只见公堂之上的人越来越多,从三五个到十几个再到几十个,最后厅内几乎站不下,要看押到大堂外面,就连看热闹的人都不得不往后退了一圈。 直到下午时分,才终于将所有人犯拿了个七七八八,足有四五十人,竟是个罕见的大案。 而这般大动作的拿人搜人,也早已引起了锦州城百姓的注意,人们纷纷围到府衙边上,来旁听这个百年一遇的大案。 锦州州府早已瘫倒在椅子上。他完了,彻底完了,这里面不乏他的亲近之人,如师爷账房一流,可是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他们有问题啊!这里面的许多人,平时可是从无来往,谁知道他们怎么会一起牵连到这么大的一个案子里。 沈成大也是面色难看,他与林昌明一样,都认为毒是萧惊澜或者凤无忧下的,可是现在看这阵势,是他们猜错了?不过居然有这么多人想要他的命,而且还都是他从未谋面的人,也足够让沈成大恼火的了。 凤无忧一直高坐堂上,等到人到的差不多,她才终于冷冷道:“好!真是好!本王妃倒不知道,这小小的锦州府,竟是藏龙卧虎。本王妃再问你们一遍:你们为何要杀死沈成大?”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回答。 凤无忧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人这么怠慢,她用力一拍惊堂木,断喝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不怕死是不是?本王妃原本还打算按你们分工作用禀公论断,定罪大罪小,各领刑罚,但既然你们骨头都这么硬,那本王妃就如了你们的愿,赏你们所有人一个死!来人!” 此语一出,上到慕容毅林昌明,下到围观的百姓,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凤无忧真的要杀这么多人? 别说是不相干的人,就连沈成大都不敢相信。 这里可足足有几十人,除了谋反大罪,皇帝御笔亲批,谁敢一次性杀这么多人? 凤无忧这是疯了吗? “秦王妃!”慕容毅豁然起身紧紧盯着凤无忧,他不能看着凤无忧犯下这种大错。 “毅王爷,这是我萧家军的案子,还请毅王不要插手!” 慕容毅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凤无忧一口打断,那泾渭分明的样子,摆明了不让他干涉。 “来人!”不给慕容毅再说话的机会,凤无忧寒霜笼罩,冰冷神色不变,又喝了一声。 林昌明已然从最初的错愕中缓过神,见凤无忧如此,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到底还是年轻啊,沉不住气。 凤无忧若是真的杀了这么多人,就不信皇帝能饶得过她。 凤无忧自己要找死,他才懒得理会,最好凤无忧真的把这些人杀了,一来平平沈成大的怒气,好来也好给皇帝留下把柄,名正言顺治她一个草荐人命之罪。 眼见着那些萧家军的士兵已经上来开始拿人,下面跪着的众人终于开始露出惊慌之色。 先前那个传话的侍女是最后被抓回来的,因此跪在最外面,此时拿的时候也最先拿住她。 “娘!”她突然大喊了一声,一直直挺挺跪着的马玉莲听到这一声,身子忍不住晃动了一下。 “娘,女儿不孝,先走一步。”那侍女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马玉莲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猛地叩头在地上,大声道:“秦王妃,我说!只要秦王妃敢向苍天起誓禀公论断,我就全说!” 第185章 余孽,我有证据 第185章 余孽,我有证据 凤无忧示意拿人的士兵暂停,冷声道:“两位王爷,一位尚书大人在此,还有衙外数千百姓为你作证,你还担心不会禀公论断吗?本王妃再问你一遍,你为何要杀沈成大!” 马玉莲入堂之后第一次看向深成大,眼中的光芒几乎恨不得把沈成大千刀万剐,豁地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沈成大,道:“因为,他是民妇的杀夫仇人!” “胡说八道!”凤无忧尚未说话,沈成大已大叫道:“本将在义阳驻守已近十年,除奉诏之外从不回京,更不会经过此地,怎么可能杀你的丈夫!” 沈成大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就算想要给他栽赃,也要找个靠谱点的罪名,这个实在是太拙劣了。 凤无忧不理会沈成大,只是道:“马氏,你丈夫姓甚名谁,沈成大又是如何杀了他?你要从实说来,若是敢随意栽赃诬陷,本王妃绝不轻饶!” 马玉莲一瞬间抬头挺胸,仿佛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多么骄傲的事情,一字一字道:“民妇丈夫,萧家军前锋军左都统领:蒋元伟!” 咣啷…… 这几个字一出口,正端着茶品茶看热闹林昌明失手砸了手中的茶盅。 听到这声音,凤无忧只淡淡瞧了一眼,就接着问道:“你丈夫是萧家军的人?” “不错,民妇是萧家军的军属,这里所有人,都是萧家军的军属。” 不等凤无忧再发问,那些人已一个一个地自报家门。 差役道:“草民兄长,乃萧家军前锋军千夫长雷良志,沈成大与草民有杀兄之仇。” 药店掌柜道:“草民儿子,乃萧家军前锋军荣永超,沈成大与草民有杀子之仇。” 师爷道:“草民年幼失亲,幸得邻居大哥大嫂心善,抚养我长大,我将大哥儿子视如亲侄,却被沈贼所杀!草民大哥大嫂伤心过度先后去世,沈成大与草民,有灭门之仇。” 一声声,一句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激昂,到了后来,几乎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泪水长流。 沈成早已面如土色,哪还见方才的半分威风,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脚步一绊差点摔倒,扶了一把墙才站稳。 林昌明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身上茶水的滚烫,嗖一声站起,厉声道:“秦王妃,此案不能再审!”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凤无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表面上说只审杀人凶手不审沈成大,可是现在这样,和审沈成大有什么两样! 原本他还以为,这一次的毒可能不是凤无忧下的,因为如果她真的要杀沈成大,为什么不直接杀死,还要留一口气让他被救活,可原来,她是在这里等着。 只有沈成大活着,她才能开堂问案,而只有问了案,才能让这些叛匪余孽光明正大地说出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还有那个故意破绽百出的谋杀,一定都是凤无忧早就安排好的。否则,就是再愚蠢的凶手,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多条线索让差役一个个地去抓人,还足足抓来几十个。 “林大人,为何不能再问?”凤无忧淡声道:“本王妃可从头到尾都在审犯人,没有问沈成大一个字。” “虽然没有,可……” “既没有违抗圣旨,那就是我萧家军的事情,容不得林大人说三道四,林大人还是好好地坐在那里听本王妃问完案子吧!”凤无忧神色瞬间就是一厉,冷声道:“若是林大人不愿听审,本王妃也不介意请林大人出去!” “秦王妃,你……” “来人,请林大人坐下!”凤无忧根本不听林昌明说什么,直接下了命令,当即一队萧家军走向林昌明,林明带来的侍卫还想要拦,可他们就几个人,如何能抵得过萧家军?那几个侍卫很快被赶到一边,林昌明也硬是被按在了椅子上。 林昌明连挣动了几下,却怎么也挣不开,他情知现在想硬来是不行的,只能强忍下心头焦躁,道:“秦王妃,这些都是叛匪余孽,你难道要相信他们所言?秦王妃若执意如此,本官必会将你今日作为禀报皇上!” “就是林大人不禀报皇上,本王妃也自会将此案上呈。林大人如此不愿让他们开口说话,莫非是因为林大人也参与了?”凤无忧盯着林昌明,似笑非笑道:“本王妃一早就听说义阳军自负远离京城,不肯听兵部谕令,林大人和沈成大之间,可是矛盾重重啊!” “你……你血口喷人!”林昌明气得血都充上脑门,就算凤无忧说的是实话,那也是他们内部争斗的事情,可现在,他们却都是在为皇帝办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萧惊澜! “若是林大人没有参与,如此阻挠又是何意?岂不是显得林大人心虚?” 凤无忧偷换概念的交谈技巧又一次发挥作用,生生把林昌明逼到再多说一句,就等于是认下谋杀沈成大罪名的地步。 林昌明连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了一些心绪,他喘着气道:“就算如此,秦王妃也不能听听一面之词。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沈将军杀了他们的亲人,可有证据!” 闻言,沈成大也缓过了几分气息,方才那些人突然自报萧家军前锋军遗属身份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神,但此时也跟着喝道:“不错,那些人乃是叛乱之中自寻死路,与本将何干?难道你们想凭着人多就构陷本将不成!” 当年之事那般隐秘,该死的人早就死得差不多,尤其是前锋军那些人,更是死得不能再死,就是那些侥幸没死的,在大战之后,也因为背上叛徒之名,而被律法严加惩处,死状,甚至比那些战死的人还要惨。 这些虽然是前锋军家属,但不可能有证据。 听到证据二字,底下跪着的人纷纷沉默了,正如林昌明和沈成大所料想的那样,他们的亲人都是在战场死又或者直接被收监,而他们远在后方,怎么可能有证据。 见状,林昌明总算是平复下一口气,他挣开按着自己的两个萧家军,掸了掸衣衫,道:“秦王妃,你不是要问案吗?怎么不问了” 他用话挤兑着凤无忧,是凤无忧把局面弄成这样的,如今骑虎难下的苦果,也要她自己去尝。 凤无忧沉着面色,道:“你们说沈成大是杀你们亲人的凶手,可有证据?” 下方一片鸦雀无声,沈成大本来还提着一颗心,此时也放下来了。 这群贱民,都已经六年前的事情还拿出来胡说八道,还敢对他下手,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这谋害朝廷命官之罪已经够他们喝一壶,更别提还有诬告之罪。 “怎么,没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诬告本将,诬陷朝廷命官其罪当诛!秦王妃,你还不快杀了他们!” 看到他们没有证据,沈成大整个人都嚣张起来,方才他还觉得凤无忧要杀那么多人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却巴不得凤无忧赶快把这些人杀光。 就在堂中一片静默的时候,忽然有人道:“我有!” 从堂审开始就一直安静站在一侧的聂铮突然大步走出,在堂前正正跪下。 他向着凤无忧和萧惊澜磕了个头,再一次说道:“王爷,王妃娘娘,我有证据!” “你……你不是秦王府的侍卫吗?”林昌明先是惊疑,待认出堂下之人是这两日常见到的秦王府侍卫之后,便转向萧惊澜怒喝道:“秦王,你竟敢窝藏朝廷要犯!” 当年的事情只有前锋军的人才会有证据,这人既然说他有,那自然是前锋军的人。前锋军是叛徒,这是皇帝亲审定下的铁案,萧惊澜竟敢窝藏叛匪,只凭这一条罪名,就足以将他置于死地! 萧惊澜却是不慌不忙,只淡声道:“谁说他是朝廷犯人?林大人这么血口喷人,恐怕不好吧。” 林昌明方才说凤无忧血口喷人,萧惊澜转头就用了林昌明身上。 林昌明怒道:“当年之事,萧家前锋军几乎死伤殆尽,除非当事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当时的事情,他既说他有证据,必然也是前锋军叛党,这样的人,秦王还说他不是犯人?” “林大人!”聂铮高声道:“我虽然参与了当年一战,但的确并非犯人,因为我当年只有十三岁,只是被父亲临时带入萧家军,却并非萧家军中人。我之所以在那里,只不过是巧合而已,林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当年名录。” 林昌明神情一怔,聂铮年纪不大,一眼可以看出,而萧家军不收十六岁以下男丁的规矩又举世皆知,可见聂铮并未说谎。 萧惊澜道:“林大人要查么?要的话,本王可以把名录拿来。” 萧惊澜如此有恃无恐,看来这人果然不是萧家军,他厉喝道:“你父亲是谁?竟敢私带外人入军营,简直藐视军纪,萧家军就是如此治军的吗?” 聂铮只当未曾听到林昌明的后半句话,道:“我父亲,乃萧家军前锋军主将,聂绪!” 第186章 阴谋,大火烧了六年 第186章 阴谋,大火烧了六年 这两字一出,林昌明再一次嗖地站起,指着聂铮对萧惊澜低声怒吼:“秦王,你还说他不是囚犯!他是叛将聂绪之子!” “林大人,他虽是聂绪之子,可当年尚未成年,只判了流刑。按我大秦律法,流刑可以罚金代赎,早在六年前,本王就已为他交清罚金,这人犯二字,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番话说的清淡平静,萧惊澜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林昌明一眼。 六年韬光养晦,玩弄时势,若是连这样漏洞都补不齐,他也不必再活在这世上了。 凤无忧心头微微一松,今日的事情中最大的漏洞就是聂铮的身份,现在连这个漏洞都被补上了,那自然更无问题。 “这是聂铮的罚金抵流文书,林大人可要过目?”燕伯早已拿着一张纸,双手递到林昌明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请他查看。 可燕伯越是恭敬,林昌明就越是气怒。 他猛一挥手,喝道:“不必看了!” 就算有这个聂铮又如何?他是聂绪之子,只凭这个身份,无论他说什么话,就都不可相信。 林昌明坐在椅子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他倒要看看,凤无忧到底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凤无忧道:“你有何证据?” 聂铮跪在地上,双目中已然含了泪水,道:“当年我爹,也就是聂绪,奉命在落日谷以西六十里查探敌情,从未给元帅送过任何求援信……” “胡说八道!此事证据确凿,书信尚在大理寺封存,岂由你搬弄是非!”林昌明厉声反驳。 “林大人,现在是本王妃在问案,是真是假,也要等他说完再定,林大人若是再扰乱公堂,别怪本王妃不客气!” 到了此时,凤无忧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林昌明留。 衙门口早已聚集了无数百姓,此时都是一片静默,他们都隐隐知道,接下来要揭露的也许是一件天大的案子,而这个案子也如绷紧了的机簧一般,牵动着外面所有人的心。 当年前锋将军背主叛军,使得萧家军八万大军一夕丧尽,这件事情在西秦早已无人不知,可难道,这背后还有其他的隐情? “聂铮,你继续说。”凤无忧冷然道。 “是!”聂铮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继续道:“我们在游弋途中,突然听说元帅大军在落日谷中伏,于是连忙赶去,果然发现萧家军正在谷中苦战。我父亲身为前锋将领,自然不会坐视,因此立刻带着人加入战团。都说北凉人在落日谷埋伏了二十万人,这不假,但,这二十万人却并非是一次到齐的!” 说到此处,聂铮眼中几乎能迸出火花,他强咬着牙道:“落日谷最开始只有十二万人,萧家军拼死苦战,终于将那十二万人击败,可本身也损失惨重,击退敌人后,元帅下令撤出谷中,待与其他两路大军汇合后再做打算,可是在谷口,却遇到了他!” 聂铮伸手指向沈成大。 沈成大浑身都是一哆嗦,可却硬是撑着。 聂铮目中几乎能冒出火来,牙齿也紧紧地咬着,每一个字都似从指缝中挤出:“他带着一万大军,不仅不接应萧家军,反而放起大火,又用毒烟封住谷口,硬生生将元帅和萧家军又逼回谷中,就在此时,北凉八万援军到来,集合残部人马又一次杀向萧家军,萧家军进退无路,危机之时,元帅大喝好男儿生当为国,激励将士奋勇杀敌,戮战四个时辰,才终于将北凉人再次杀退。可此时,九万萧家军十不存一,元帅和惊风惊云两位将军,也先后战死……” 当年一段过往由聂铮口中说出,即使已经过了六年,仍是让惊心动魄。 凤无忧忍不住看了一眼萧惊澜。 作为当年之事最完整的经历者,萧惊澜却是面如沉水,仿佛根本什么也没听见,又仿佛当年那些事情,他根本不曾经历过。 凤无忧伸手握住了萧惊澜的手,这种时候的萧惊澜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周围明明这么多人,可他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只有他一个,而其他所有人,都走不到他身边。 萧惊澜微微一颤,先是看向凤无忧,然后便伸开大掌,将她的手密密实实地包裹住。 “无妨。”他轻轻做了个口型,凤无忧心头却有如被荆棘缠绕,疼得仿佛喘不过气来。 这些事情折磨了他多久,才能让他在听到的时候,可以如此的波澜不惊。 他那句无妨骗得了别人,又怎么骗得了她?凤无忧绝不会忘记帮他碎骨治腿时,他那一声又一声凄厉的不要,不要死。 目光猛然转向堂下。 萧惊澜,这一场冤,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它再继续下去! 我要为萧家军,更要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聂铮目中含泪:“王妃娘娘,沈成大封谷逼迫,致使我等父兄惨死,之后还要倒打一耙,冤枉我父亲及前锋军为叛徒,使无数前锋军及家人背负骂名,徒流惨死!其所作所为,罪大恶极,人神共愤!谋杀之罪,我们认,也请王妃娘娘彻查此事,为我们和我们死去的亲人伸冤做主!” 话落,聂铮再不发一言,只是重重地磕下头去,一个,又一个,仿佛凤无忧不发话,他就不会停止。堂上所有人都和聂铮一样,拼命地磕着头,额头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得令人心颤的声响,那场景,让所有人都动容。 “荒唐!荒唐!”林昌明之前几次想要发话,可都被燕伯按着肩头,怎么也叫不出声,此时燕伯松了手,他立刻跳了起来,眼睛血红地盯着凤无忧,怒喝道:“凤无忧,你到底要做什么?此人乃聂铮之子,为帮他父亲脱罪,什么胡言乱语也说得出来,只凭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可以把他处死,你还不把他拉下去!” “聂铮的话是胡言乱语,我们的话总不是吧。”随着一道声音,衙外又有人走了进来,只是,这群人的样貌,实在有些奇形怪状。 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缺了腿,有的缺一只耳朵,连着半边面颊都没有了,还有一个虽然四肢俱全,眼睛处却是一条深深的刀痕。 那些人年纪都不算太大,顶多不过中年,可却没有一人是完好的。 他们在堂上艰难地跪下,为首之人对着萧惊澜重重磕了个头,道:“萧家军无用待死之人,见过小元帅。” 林昌明目光猛然瞪大,他已经猜到了这些是什么人,这是当年萧家军侥幸活下来的那些人。 其实这些人,他们在事情发生之后就已经派了人去清扫,也清扫的很顺利,可是人数毕竟众多,不可能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 更何况在清扫后期,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和他们做对,总是在他们找到这些人之前,就先一步把他们接走。 林昌明当时也曾担忧过他们会不会有一天跳出来,可很快就放下了心,就算跳出来又如何,这些人身份低微,而秦王府那时又苟延残喘,根本不会有人听他们的。 可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竟会在这种场合出现。 上有身体痊愈再掌萧家军的萧惊澜,下有衙门外的数千百姓。 那些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开。 萧惊澜真是好手段,他追查这些人至少追查了三年,边疆的每一个地方都查过,可他们竟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生活着。 “沈大人,好久不见。”为首的老兵道:“当年沈大人放的那一把火,可是在我的心里烧了六年啊。” 沈成大面如土色,强自嘴硬道:“你……你胡说什么!” 这些老兵的到来似是最后一剂催化剂,将聂铮方才说出的事实敲定为铁一般的事实。 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萧家军当年根本不是战败,而是生生被这些叛徒给出卖了!而放火封谷的沈成大,无疑就是最可恶的刽子手! 外面的百姓猛地喊了起来:“杀了沈成大,杀了那个叛徒!” “陷害萧家军,不得好死!” “放了那些人,沈成大该死!” 群情激愤,他们今日本来都是被谋杀案吸引来听审的,却怎么也想不到,听到这么一个波诡云谲的阴谋,而且这阴谋,还是针对西秦最为勇武最为忠诚的萧家军。 百姓的心是最简单的,谁对他们好,谁给他们安宁,他们就爱戴谁,支持谁。 萧家军成军五十多年,打退了多少外侵来敌,带给了他们多少安居乐业的日子,他们每个人都知道。 沈成大脸色灰白,不住地往大堂里面移动着,生怕靠近门口近一点,就会被那群暴民拉出去。 林昌明此时的面色早已铁青,他万万想不到,他这么一个常年玩鹰的人,倒叫凤无忧这么一只小燕啄了眼睛。说什么审谋杀案,到了最后,竟扯出这么一桩陈年旧事。 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心神,林昌明紧盯着凤无忧道:“秦王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187章 妥协,恨不得生吃了你 第187章 妥协,恨不得生吃了你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林大人,本王妃一个字也没有审沈成大,从头到尾,可都是在审案犯。” “可你所审之事早已超越谋杀一案!”林昌明厉声道:“这些人所言与本案毫无关联,而谋杀沈将军一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还秦王妃尽快了断此案,好让本官带沈将军回京!” “林大人的意思,他们所说的事情,就不再追查?”凤无忧微微皱眉,道:“这不太好吧,毕竟也关涉到杀人动机。” “秦王妃!”林昌明猛地喝了一声,大步上前。 他厉声道:“秦王妃,你以为你真的能审这件事情吗?” 凤无忧眉梢一挑,没说话,只是看着林昌明。 林昌明冷笑一声,道:“此案关系重大,六年前乃皇上亲审。定案之日,皇帝严令申斥,任何人不得翻案,不得提及,否则,以谋逆同党论处!秦王妃,不是本官小瞧你,而是这个案子,你就是审不了!” 真相揭开又怎么样?有那么多证据又怎么样? 皇帝的一道圣旨,就足以把他们所有人都压死。 凤无忧不是要审吗?那就再审啊!只要她不怕变成谋逆同党,那就尽管审下去! 到时候,倒霉的不是她一个人,萧惊澜,还有秦王府,都要给她陪葬! 林昌明倨傲地看着凤无忧,这才是他最后的底气,他知道不管凤无忧多努力,又把事情推进到什么地步,但只要皇帝的圣旨一出,她就会前功尽弃。 原本他早就要说出皇帝圣旨的,可是那个燕伯举可恶至极,一直按在他的肩上,让他分毫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直到他松手,林昌明这才终于能说出话。 虽然抬出了皇帝的圣旨,可林昌明心头也是挫败的,瞒了那么久的当年真相,竟就这么赤果果地当堂说了出来,还被那么多人知道。防民之口最难,想要压制流言,怕是得费他好大的工夫。 话落,静默一片,落针可闻。 许久,凤无忧才轻轻点了点头,道:“本王妃明白了。” 她这一声颇为虚弱,林昌明冷笑,凤无忧再怎么狡猾,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一样会怕死。在皇帝这般强硬的圣旨面前,就不信她还能做什么。 凤无忧看向堂下跪着的众人,沉声道:“你们都听见了,不是本王妃不审,而是本王妃审不了。尔等对谋害沈成大一事供认不讳,无从抵赖,本王妃自会按罪名轻重秉公论断。其余事情,不在本王妃权限之内,不予处理。” 堂上以聂铮和马玉莲为首的几十个人原本都紧紧地盯着凤无忧,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却全都愣住了。 凤无忧整出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不是为他们申冤的吗?他们连生死都置之度外,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马玉莲忽然就崩溃了,狠狠地把头撞在地下,大声哭嚎道:“秦王爷,秦王妃,他们都是萧家军的兵,都是你们的兵啊!他们死的这么惨,你们真的就不管吗?秦王爷,你也是那一战里出来的,你不记得当时的情景了吗?你做梦的时候,就不会梦到他们吗?秦王爷,求你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害死他们的人就在这里,就在堂上啊!” “放肆!”凤无忧厉喝出声:“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要挟王爷!” 与萧惊澜交握的手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顿时握得更紧,向下面怒声道:“把那个疯妇给本王妃押起来,不准她再胡言乱语!” 两侧萧家军全都露出不忍之色,看向凤无忧的目光更是充满敌意。 他们本来,对凤无忧满心爱戴,以为她是个好王妃,以为她担得起秦王府的责任,可是结果呢?在面对着杀害萧家军的凶手面前,她竟如此轻易就妥协,还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人。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为萧家军流过血流过汗的,现在他们不在了,却这么对他们的亲属,他们怎么可能不寒心? 林昌明面上露出一丝喜色,凤无忧一定是想借这个机会提高她自己在萧家军的威望,可现在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活该。 外面的百姓们也激愤了,纷纷怒吼着:“狗官!” “什么东西!什么秦王府!” “不配为萧家军的主人!” 一些物件纷纷往堂内砸来,菜叶子鸡蛋臭鞋子自不必说,有些气得狠了,竟直接摸了身上的银锞子砸进来。而这一次的对象不是林昌明和沈成大,而是凤无忧。 凤无忧坐在高堂之上,砸是砸不到她的,但坐的近的如锦州州府这些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有人被银锞子砸中,登时就是血流满面。 一片怒吼与哀嚎声中,凤无忧居然还能神色如常,她对林昌明道:“林大人,既然皇上急着见沈成大,那林大人这就带他走吧。” 虽极力掩饰,可也听得出,言语中全是心灰意冷。 林昌明高高地抬起了下巴,拱了拱手道:“林王妃深明大义,本官定会向皇帝如实禀报的。” 这话分明是挑衅,闻言,凤无忧笑了笑,那笑容,却如此难看。 沈成大绝处逢生,一时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这句话,才惊觉他今日的磨难已经结束,凤无忧再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自从被萧惊澜抓住,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会死,甚至方才那些老兵们出来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柳暗花花明,绝地翻盘,他现在不仅不用死,还可以跟着林昌明上京! 皇帝对他和李德敏向来宠幸,而且还要留着他们对付萧惊澜,这一次,他的小命彻底保住了,甚至很有可能,连官都不用丢。 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沈成大走到李德敏的身边,笑道:“李老兄,我们为皇上尽忠,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德敏也是难掩喜色,从被抓到现在,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只是,他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和凤无忧明里暗里交手了好几次,总觉得,凤无忧这一次妥协的有点太快了。 她连仙子关那样的绝境都能硬生生找出一条生路,更何况现在不过是皇帝区区一道圣旨? 以他对凤无忧的了解,凤无忧不该是这样的性子。 下意识,他抬头往凤无忧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凤无忧也在看着他,见到李德敏的目光,凤无忧忽然勾唇,轻轻笑了一下。 李德敏心头如被雷击。 那个笑容,绝不会是一个快要失败的人脸上会出现的。 凤无忧果然还在盘算着什么,她布下的局绝不会这么简单。 可是,到底是什么? 李德敏拼命地想着,但一时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李大人,沈将军,我们这就走吧。”此时,林昌明出声了。 沈成大也道:“李兄,我们快走!” “哦,好……”李德敏应了一声,可是却留了个心眼,虽然也举步往外走,可并没有离沈成大很近。 林昌明当先,沈成大和李德敏两人居中,在二十多个侍卫的护送之下,由公堂向外走去。 林昌明如今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他一定要立刻离开这里,心里才能自在一点。 沈成大更是如此,这个公堂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他如果能有好印象。 沈成大走得极快,就紧贴在林昌明的身后,只不过几步的工夫,就走到了大堂的门口。 就在此时,堂内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沈成大,我和你拼了!” 一道身影以一种几乎不可能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猛地往沈成大扑过去。 她扑得如此凶厉,以至于无论是押着她的萧家军,还是沈成大周围的护卫,都没来得及阻止住她。 她在半空跃起,狠狠地扑在沈成大的身上,沈成大高大,而这个人影弱小,但她就像是一只八爪蜘蛛似的,狠狠扒住沈成大的上半身,然后张开嘴,一口咬在沈成大的脸上。 “啊!”沈成大一声惨叫,本能地一抬手,把袭击他的人击飞。 他是习武之人,这一击之力何止千钧,马玉莲闷哼一声承受不住,被直接击飞。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松开咬着沈成大脸颊的嘴。 在她被击飞的瞬间,沈成大发出了一声更为恐怖的惨呼,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脸。 在那里,鲜血淋漓,血瞬间就流满了整个脸颊。 直到此时,人们才发现,马玉莲这一扑,竟硬生生咬掉了沈成大脸上的一块肉。 “哈哈哈……”马玉莲如疯了一般笑起来,含糊说:“沈成大,你害死我丈夫,我恨不得生吃了你!” 一边说,一边用力咬合着嘴唇,竟真的开始咀嚼嘴中的那块肉。 因为从沈成大脸上生撕下来一块肉,马玉莲此时也是满脸的鲜血,她露着森森白牙,狠狠地咀嚼着,目光也死死地盯着沈成大,似乎在考虑着,下一口从哪里下嘴。 那模样,就仿佛是地狱出来的恶鬼一般。 此时明明是白天,太阳也还没有下山,可是整个大堂和围观的人们,竟生生地从后脊背生出一股寒意。 这般恨意,这般做法,委实,太恐怖了。 第188章 民意,沈成大活得够久了 第188章 民意,沈成大活得够久了 “贱人!”沈成大怒吼着,他一时不察,不仅被马玉莲从脸上撕了肉下来,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被她生吃,这种屈辱和威胁,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更不用替那种从心底泛起的生理性不适。 毕竟,任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被另一个人吃了,都绝不会好过的。 马玉莲嚼动牙齿的时候,沈成大甚至觉得那块肉还在自己身上,就被马玉莲硬嚼。 当即踏前几步,飞起一脚就要再踹向马玉莲,可就在此时,忽然又有人跳了起来,同样怒吼着:“沈成大,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竟那个看似老实温和的药铺掌柜,他也死死地抱住沈成大,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用力一甩头,竟也连着衣服一起,撕下一大块皮肉。 沈成大狂吼一声。 皮肉被牙齿生撕下来,这种痛苦没有亲身经历,谁能体会?谁能想像? 沈成大胳膊狠狠一挥,把药店掌柜挥到一边,可此时,早有更多的人反应过来,一个个怒吼着,红着双目,狠狠地向沈成大扑来。 他们的亲人都死在沈成大的手里,原本指望着凤无忧可以为他们申冤,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如果凤无忧不能为他们申冤,他们就自己来。 争先恐后,都往沈成大扑过来,或手或脚,或扑在他的身上,却无一例外,都张嘴咬向他。 好像只有如此,才能发泄他们心头的愤恨之万一。 “救……沈将军……你们快去拦住他们,快救沈将军!” 这变故太突然,太血腥,太令人震惊,林昌明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面无人色地大吼着,指挥自己带来的人去救沈成大。 可是连他自己都怕成这样,更何况他带来的士兵? 此时的沈成大已经被扑到在地,身上不知道又被咬了多口,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这么多人,想挣开根本不可能,甚至只要他刚刚爬起来一点,就有人立刻抱住他的腿,磨着牙就咬上去。 只不过眨眼的时间,沈成大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这种时候,他们上去拉人,那岂不是送死吗? 因此他们虽然在旁边大叫着,呼喝着,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的。 沈成大痛苦地吼叫着,只想要脱离这种处境,他毕竟是武将,此时求生的欲望又无比强烈,竟真的被他挣脱开,大步向着大堂外面跑去。 在他看来,只有跑出这个大堂,才有一线生机。 可才刚跑几步,就听到一声愤怒的吼叫:“不能让他跑了!抓住他!” “打,打死这个陷害萧家军的王八蛋。” 在大堂之外,还有近千民众,他们中的大多数,从头到尾旁听了这一场审案,清清楚楚地知道沈成大做了什么,又有多嚣张跋扈。 这样的混蛋,若是让他活下去,不知还要再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只脚伸出来,狠狠踹在沈成大逃跑的腿上。 一只手伸出来,用力撕扯住沈成大逃跑的步伐。 还有更多的拳脚,一下下,重重地踹在砸在沈成大的身上。 民乱!这是民乱! 林昌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场面怎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他方才不是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了吗?怎么一眨眼竟变成这样? 目光惊惶的打量着,一眼看到高坐台上,冷眼观看这一幕的凤无忧,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大吼着:“凤无忧,你还不命人把这些疯子拉开!你想要谋杀朝廷命官吗!” 他身边不过只有二十多个侍卫,若是投入这些人里,无异于送死,可是凤无忧不同,她手下的萧家军,足足有三万!想要控制这些暴民,还不就是开口说句话的事情? 在林昌明想来,凤无忧方才已经对圣旨妥协了,此时定然还会妥协到底。 可是,他终究是太不了解凤无忧。 凤无忧面上云淡风轻,安坐不动,只是淡声道:“林大人,俗话说法不责众,此乃民意,我们萧家军从来都是打敌人的,几时听说过打自己的百姓?” 光明正大,冠冕堂皇! 林昌明看到凤无忧神色淡然,对眼前这一切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终于福至心灵,怒吼道:“是你!凤无忧,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早就算计好了!” 凤无忧只是冷冷一笑,她算计什么了?她是逼着沈成嚣张跋扈了,还是用刀架着林昌明的脖子,让他把当年的圣旨说出来了?真想归责,也只能怪皇帝无道,而萧家军,确有奇冤! 人群中的沈成大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在他被外面的民众绊住的时候,那些前锋军的遗属们又扑了上去,用手,用嘴,用一切他们可以用的东西,使劲地从沈成大身上撕下一块块地血肉,那场面,说是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沈成在惨呼着,到了后来,几乎连叫都叫不出来。 林昌明此生都没有见过么可怖的场面,他目光再次惶惑地打量着,终于看到了救命稻草。 “王爷……毅王,沈成大是皇上要的人,毅王殿下,你救救沈将军!” 慕容毅从头到尾都太安静了,直到此时他林昌明才看到慕容毅。 他是皇子,是皇帝的儿子,他一定会救沈成大的! 林昌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慕容毅的身上。 慕容毅其实坐得离他不远,可不知是不是被面前的场面震住了,竟一直不发一言。 听到林昌明叫他,他转头向林昌明问道:“舅舅,他们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年,所有人都说,萧家军惨胜,为国尽忠,落日谷一役战死八万人马。 而皇室中的人则说,萧家军拥兵自重,威胁主君,这是报应。 他也一直以为事情就是父皇和大臣们说的那样。 可原来,这八万人马并不只是死于敌人的杀戮,还死于自己人的算计吗? 林昌明一下噎住,眼神也不住地闪躲着。他怎么就忘了,他这个外甥,一直都过于勇毅刚正,这种事情,他根本不可能接受。 慕容毅闭了闭眼睛,又问道:“这件事情里,舅舅扮演什么角色?” 林昌明被慕容毅的目光盯得脸皮紫涨,忽地压低声音道:“若没有六年前那一战,毅王以为,现在西秦还是慕容家的西秦吗?” 慕容毅轻轻一颤,林昌明又快速说道:“毅王殿下,求你快救救沈将军吧,这是皇上要保的人,也是我们真正能用的人,若是再晚,就来不及了!” 凤无忧之前设下那么多陷阱,早就把他竖立成了反面人物,他现在若是出场,只怕也会和沈成大一样被那些暴民们殴打。 可是慕容毅则不同,他刚正之名西秦无人不知,声望极佳,若是他出面,这些人一定会住手。 慕容毅向外看了一眼,终究站起了身。 可就在此时,凤无忧忽然出声:“毅王殿下!” 凤无忧不知何时从座上走了下来,还来到慕容毅的身边。 “毅王殿下真的要让忠魂蒙冤吗?”凤无忧紧盯着慕容毅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不能违抗圣旨,不能为他们伸冤,是我这个做秦王妃的没有本事。可难道连百姓们为他们申冤,毅王殿下也要阻止吗?” 慕容毅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只是大步向前走去。 正如林昌明所了解的那样,慕容毅纵然不喜欢皇家的某些事情,可他终究是皇子,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责任。 “将军!”凤无忧猛然出声。 这久违的将军一词让慕容毅身形忽然定住,就听凤无忧道:“将军对我家王爷总是心存戒备,也总是心存不满,却从来不愿深思缘由。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将军也不愿张眼看一看吗?将军总是自诩公正,难道让那些为国尽忠的战士蒙冤,让他们的家人痛苦,就是将军所谓的公正?还是说,你根本不敢面对这么龌龊的真相!” 慕容毅的身形僵直地定在当场。 从小,他就听说秦王府有一个小世子萧惊澜,很优秀。 可是同样是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和他做朋友。 因为,他们一个皇子,一个权臣之子。 慕容毅从小得到的教育,就是他要防着萧惊澜,戒备着萧惊澜。 他听到的所有事情,都是秦王府如何跋扈,如何拥兵自重。 六年落日谷一役,秦王府一夕败落,除去一点可惜之外,他和所有的皇族中人一样,同样认为他们是咎由自取。 虽然隐约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些别的原因,可他也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 可是今日,真相忽然揭露在眼前,竟比他想象的要不堪那么多,所有人里,受到最大冲击的人,其实就是他。 他本想去把沈成大救出来,可是听到凤无忧的话,却硬生生地愣在当场。 “殿下!”林昌明连忙又去叫他,可连叫了几声,都不见慕容毅回应。 他连忙转到慕容毅身前,却见慕容毅双目微红,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似是内心天人交战,将他拉扯得几乎快要断裂。 “殿……下……”忍不住,又叫了一句。 慕容毅终于吸一口气恢复正常,他看了林昌明一眼,淡声道:“沈成大……活得够久了。” 他多活了这么多年,现在才去为那些被他害死的萧家军赔罪,不冤。 第189章 选择,求援信是我写的 第189章 选择,求援信是我写的 在林昌明和慕容毅纠结的时候,凤无忧早已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李德敏早在沈成大被前锋军亲属撕咬的时候,就已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他为官多年,不管见过多少大场面,也绝对会见过眼前这种场景,这是活生生地把人给吃了啊。 沈成大身上都是一个一个的血窟窿,那些肉,也不知入了多少人的肚子。 “李大人……”一道声音忽然耳边响起,李德敏狠狠打了一个哆嗦,转身发现是凤无忧,瞬间惊恐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他就知道,凤无忧绝不会那么简单放他们走,之前那个笑容,分明就是已经计划好了所有的事情。 说不定,连那些人生撕人肉,也是凤无忧教出来的。 刚才他若是没有留了个心眼落后了几步,只怕他现在也同沈成大一样,被那些人生生给活吃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魔鬼。 “李大人,你是把当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还是想和沈大人一样尝尝被人生撕了的滋味?” “你……你敢!”李德敏哆嗦地连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是硬撑着。 不会的,沈成大已经死了,林昌明无论如何也会保住他。 凤无忧一笑,清秀面庞竟透着说不出的甜美:“李大人,民愤啊,这种事情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而且,法不责众,李大人就是真死了,又能找谁去算帐呢?王爷和本王妃大不了落一个看管不周的罪名,这点罪名,我们还担得起。” 李德敏还是死咬着牙关,他被称为官场老狐狸,自然十分清楚,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皇帝,但前提是,他没有说出任何事情。 一旦他吐露一星半点当年的事情,那皇帝不仅不会救他,反而还会杀了他! 见李德敏一副咬紧牙关的样子,凤无忧也没生气,反而伸手为李德敏抚了抚皱了的衣服。 她靠近李德敏,低声道:“李大人在京中有六个女儿,但我知道,李大人向来不在意他们,但是……李大人在义阳的儿子呢?” 李德敏身子狠狠一颤,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凤无忧,那目光,几乎怨毒地能喷出火来。 “你不许动他!”他低吼着,如野兽一般。 “本王妃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凤无忧淡声说道:“不过,会不会把他的消息透露出去,又透露给谁,可就没准了。你说,我是把他的消息透露给京中的李夫人好,还是透露给萧家军这些冤死之人的亲人好?” 每说一句,李德敏的脸色就灰白一分。 他夫人出身极好,因此跋扈善妒,哪怕生了六个女儿,也不许他纳一房侍妾,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也使得他哪怕想要找个伺候的人,都只能在义阳这么偏远的地方才敢找,而且,还找得小心翼翼的,因为他夫人时不时会派人来监视他。 得知李向荣死了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抓狂失去理智,就是因为,他在义阳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外室为他生下的,今年才刚刚五岁。 若是他夫人知道他在外边还有一个儿子,做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先把那个孩子杀了。 以他夫人的性子和手段,绝对做得出这件事情。 而透露给那些萧家军的亲属,就更可怕。 这些人连生啖人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那些人,根本就是已经疯了! 这两个选项,无论哪一个,李德敏都不想要! 似是看出李德敏的想法,凤无忧道:“李大人,你不必在心里骂他们是疯子,他们就是疯,也是被你们逼疯的!” 那么大的冤屈不得雪,好不容易把他们抓到了,看到一星半点的希望,可皇帝竟一句话就要把他们都放了。 这种事情,难道还不足以把人逼疯吗? 李德敏嘴唇不住地哆嗦着,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些萧家军的子弟失去父兄的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凤无忧的声音猛然凌厉,咄咄逼人道:“李德敏,本王妃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说出当年前锋军叛逆的真相,本王妃保证,秦王府绝不会为难他们母子,甚至你儿子二十岁之前,还会派人看护他们。要么,李大人就在黄泉路上走慢一点,好等一等他们!” 李德敏像是被抽去了最后一根脊骨,软软地瘫坐在地。 凤无忧淡然地看着他,其实,就是李德敏真的不说,她也不会报复到一个孩子身上,这是她身为军人,又或者,身为人的操守。 但是,这世间的人往往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看待别人,因为李德敏没有这样的底线和操守,所以他很自然地认为,他做得出来的事情,凤无忧也做得出来。 所以,凤无忧这根本算不上威胁的威胁,到了李德敏这里,却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我说……”片刻之后,李德敏终究做出了选择。 他今年已经快要六十岁,除了那最后一根独苗之外,再不可能有任何儿子。 古代人传承,留后的观念终究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在他唯一的儿子面前,他终于妥协了。 凤无忧看着李德敏,心头却没有一丝同情。 如今的局面,是她早在昨天夜里就想好了的,重惩沈成大,是因为沈成大骨头够硬,而且没有明显的弱点,可越是这样的人,当他被强硬的手段打倒的时候,带给其他人的震撼才越大。 李德敏被称为官场老狐狸,这说明他聪明,而聪明的人,往往怕死。 李德敏已经六十岁了,他或许不怕自己死,可一定害怕后继无人。而刚好,凤无忧在抓住李德敏清理义阳关系的时候,从李府下人的口中,知道了那个外室和孩子的存在。 她并没有惊动那对母子,只是命人暗中留意,还拿了一点贴身的物件过来。本想着李德敏若是不信,就把贴身的物件展示给他看,但现在,却连这一步也没有用到。 这倒不是李德敏不够小心,而是他认为自己已经太了解凤无忧,一个行事环环相扣那般周密的人,既然能说出他儿子的事情,必然已经把他们掌握在手中。 先通过沈成大打掉李德敏对林昌明,又或说对皇帝的信心,再抽掉他最为重视的支柱,终于达到了凤无忧想要的结果。 凤无忧对着聂铮使了个眼色,聂铮气沉丹田,大喝道:“都住手!” 这一声如响在众人耳边,喝声过后,鸦雀无声,却正好让李德敏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耳边:“当年聂绪给先秦王的信件,是我写的!” 若说方才聂铮的喝声只能让人暂时安静,此时李德敏的话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震得缓不过神。 “李德敏!”林昌明怒声高喝。 李德敏是疯了吗?还是被沈成大的遭遇吓傻了?竟连这件事情都敢往外说! 李德敏却像是没听到林昌明的话,仍是继续说道:“当年,我与沈成大合谋,冒充聂绪笔迹写了求援信给先秦王,将先秦王引入北凉人的埋伏圈,之后再由沈成大封住谷口,将恶战后的萧家军堵回谷中,让他们被北凉人的援兵二次屠戮。原本是想把里面所有人都弄死,但,长孙将军和林将军的大军来得比我们预料的早了一些,这才让萧家军能活下来一些人。我与沈成大做这件事情,是因为北凉人许给我们高官厚禄,之后,他们也果然遵守信诺,通过他们在西秦的内奸,让我和沈成大坐上了高位。这些年来,我和沈成大驻守义阳,一直苛待萧家军,就是为了让他们不能与北凉抗衡,好方便他们劫掠。就在不久之前,我们还把运给程璜的三万件兵器,送给了北凉三皇子拓跋烈……” 李德敏倒也干脆,说要交代,就把什么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连那三万件兵器都一起说了。 只是,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了北凉的头上,把他和沈成大也说成了是北凉安插在西秦的奸细。 凤无忧眸中精芒一闪,李德敏说的不是实话,他还在保护着某些人,又或者说,保护着他自己。 他在京中还有妻子女儿,若是他真的把什么都说出来,他的妻子女儿定然也难逃一死,可若是他自己认下一些事情,那么说不定幕后之人看在他尽力遮掩的份上,会饶过他家人一命。 但,这不是凤无忧要的,她要的,就是那幕后之人。 李德敏仍在大声说着:“我京中书房有我当年练习聂绪笔记留下的手稿,就放在墙壁暗格中,可证明我所说皆为实话。我做下这些事情,自知罪孽深重,无颜苟活于世,唯有以死谢罪……” 听着这些话,凤无忧便情知不好,但想要阻止的时候却已经迟了,李德敏毫无预兆地抬起手,向着自己的脖子反手一划。 他的手中也不知何时居然握了一柄从方才乱战中拾起的匕首,此时寒光闪过鲜血飙飞。 第190章 目的,帝王那一颗铁血冷心 第190章 目的,帝王那一颗铁血冷心 李德敏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即使倒地,脖子中的鲜血仍如喷泉一样四散飞射,场面血腥诡异至极。 林昌明瞪大了眼睛看着凤无忧,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凤无忧的眼神已是充满怨毒。 是凤无忧,一定是她,方才就是她在李德敏耳边说了几句,李德敏才突然招出一大堆他根本不必承认的罪,还自杀身亡。 李德敏,是被凤无忧生生逼死的。 “秦王妃,你好手段!”只不过他和慕容毅交流的这短短工夫,竟然就能逼死一个浸淫官场数十年的大员。 凤无忧却是面色不动,李德敏和沈成大当年联手,足足害死萧家军八万多条人命,而且还高官厚禄地享受了这么多年,他的死,纯粹是咎由自取。 对于这样的人,凤无忧不会有半分同情。但,她方才答应李德敏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二十岁之前,她都会安排人照拂那对母子,就算李德敏京中那位夫人得知了他们的事情,也休想对他们做什么。 “林大人,所有事情,都是李德敏受良心谴责,自发招供,本王妃可从未审过一个字。林大人该不会又要冤枉本王妃抗旨不尊吧?” 衙门内外,足足有千余号人,方才李德敏所说的事情,这些人全都听到了。 如今大案,如此奇冤,一定会以立刻在这天岚大陆上传开。甚至,还会成为酒楼茶馆里,最好的说书段子。 就算今天这事传不开,萧惊澜和凤无忧会也想办法让它传开。 皇帝不是说任何人不得提当年这件事情,只要提及,就以叛逆同党论处吗? 那么,她就让天下人都在提,让天下人都在传播,她要看看皇帝有没有那个本事和魄力,把这天下人都打成叛逆同党。 若是没有这个本事,皇帝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为萧家军…… 翻案! 凤无忧淡然地和林昌明对视着。 让沈成大中毒,不是她的目的。 审沈成大,也不是她的目的。 说出当年萧家军牺牲真相,还不是她的目的。 甚至,让沈成大和李德敏死,仍不足以成为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是西秦最尊贵的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一手制造出这起冤案的人。 她要他亲口承认,他错了! 她要他亲自:为萧家军正名! 林昌明气怒到发抖,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凤无忧说的没错,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审李德敏一个字,这让他就是想要找茬都找不出来。 不屑地一笑,凤无忧转身回到大堂高座。 手中惊堂木用力一拍,凤无忧高声道:“今锦州府众人毒杀逆犯沈成大一事,查明事实如下:投毒之事确有,仇恨之心使然,本应收押待斩,然念及沈犯满身鲜血,罪恶滔天,而锦州府众人为亲复仇,情有可原,故从轻发落,参案众人,流配燕云,永世不得回锦州。聂铮所供情状,及李犯临死招供,待自李府取到证据之后,一并具折上禀天听,由陛下发落。本案……审结!” 伸手一甩,将一根签押重重甩落,正落在林昌明的身边。 “林大人,你不是要带沈犯和李犯回京吗?现二人就在此处,你可以带他们走了!”从昨夜到现在,林昌明不知道喊了多少遍要带走沈成大和李德敏,现在凤无忧终于松口。 李德敏一刀割断颈动脉早已气绝,沈成大虽然还有一口气,可是身上不知被咬掉了多少皮肉,又挨了无数拳脚,眼见也是不活了。 皇帝只说要带李德敏和沈成大回京,却没有说要带活的还是死的,凤无忧就是给他两具尸体,也不算是违背旨意。而且这两人一人自杀,一人被民愤所杀,都和凤无忧一点关系也没有,带不回活的,只能是林昌明自己没用。 李德敏狠狠地瞪着凤无忧,终究一甩袖子,怒声道:“我们走!” 这一场交锋,他一败涂地! 李德敏已死,沈成大亦离死不远,这两人就是带回去,皇帝也不会再想要,所以他干脆连人都没带。 他不仅没能带回活的人,还没能拦住当年的真相,虽然李德敏把事情都推到了北凉的头上,百姓暂时不会往皇帝那边想,可也正因这样,反而让萧家军的形像又高大了几分。 这一次回去,不知皇帝要如何震怒。 在他走过沈成大身边的时候,沈成大还极力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似乎在请他救自己一命,但李德敏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走过去,在他走过去的瞬间,沈成大眼底光芒尽失,手一垂,也彻底地没了气息。 最后,还是凤无忧命人将二人收殓,放入棺木中,准备运回京给他们的亲人。 人已死,冤情也传了出去,此时,自然是死者为大,她不会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退堂之后,萧惊澜和凤无忧一并回他们住的地方,半路上,却遇到慕容毅。 慕容毅并没有和林昌明一并回京,如今满西秦都知道他是和萧惊澜一起打退北凉,他一路上也在尽力维护竖立皇家的形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和萧惊澜一起进京。 否则,光让萧家军一支人马接受百姓的祝贺,那成什么了? “无忧……”他叫了一声,并没有说多余的话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萧惊澜眉头轻皱,握着凤无忧的手紧了紧。 他早就看出慕容毅对凤无忧的心思,所以不愿意凤无忧和他多接触。 但,凤无忧显然不这么想。 她微微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轻声道:“王爷,我和毅王爷说几句话。” 萧惊澜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可,他向来不爱限制凤无忧,就算如今已经与凤无忧表明心意,又彻底拥有她,他也绝不会仗着这一点对凤无忧做什么。 “早些回来。”低下头,在凤无忧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便离开。 这动作,分明是在示威,凤无忧有些无奈,可她既嫁了萧惊澜,就也不愿再让别人存什么臆想,因此也就默许了萧惊澜的行为。 慕容毅心脏收缩,却强忍住心头的酸涩。 “无忧,这就是你想要的?”为萧家军洗冤、扬名,却把皇家推成众矢之的。 凤无忧微微皱眉,终究,立场不同,他们的分歧,也开始渐渐显现。 其实这种分歧在之前就已经有一些,但却从未爆发过,这一次,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激烈的爆发。 “毅王殿下,你没有救沈成大,我很感激。” 凤无忧的话很诚恳,方才在大堂上,若是慕容毅出手,她绝达不到最后的效果,不管这么做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必须承认,她利用了慕容毅心头的那一丝正义感。 慕容毅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感谢而觉得好受,他的身份和本心,永远都站在对立的两边。大堂上的事情,表面看他帮了凤无忧,但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己也看不过去忠义之魂蒙冤。 伸张正义,本该是他做的,现在不过因为他没有阻拦,却得到凤无忧的致谢,何其可笑? “你不必谢我,沈成大本就该死。” 闻言,凤无忧却笑了:“毅王殿下,你打算走出大堂的时候,并不是这样想的吧?” 慕容毅瞳孔微缩,凤无忧却话风一转,思索着,斟酌着,慢慢道:“毅王殿下一定早就听说过当年萧家军的事情,那么蹊跷的大败,我不信毅王殿下没有深想过,但不管想了什么,毅王殿下都不会真正在意。因为,你是皇子,还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没有人敢克扣你的后勤补给,没有人敢跟你争权夺利,更不会因为做得太好而让皇上忌惮你。可萧惊澜不同,他是外臣,自古伴君如伴虎,做的不好是错,做的太好也是错,皇家猜忌外臣,这本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我只是意难平,八万条人命,究竟有什么样的猜忌,竟可如此湮灭如儿戏?” 慕容毅眸中隐现痛苦之色,当他听到那些萧家军的死因时,曾震惊到一度失语,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及时阻止沈成大被撕咬的原因。 他也是带兵的将领,若是他的部下如此而死,只怕,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难怪,萧惊澜对皇室的恨意,这么深重。 “秦王府拥兵自重……”慕容毅挣扎着反驳,秦王府的威望太高了,已经威胁到皇室,皇室当然要想办法遏制秦王府。 “毅王说这些话,自己信么?”凤无忧截口打断,道:“毅王也很清楚,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秦王府并无反意,只不过是皇家的疑心病太重,所以才要先下手为强。” “凤无忧!”慕容毅低喝了一声,就算是凤无忧,也不能这么妄议皇家。 凤无忧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双眸明亮:“毅王爷,我看得出,在听到萧家军遭遇的时候,你也曾难过震惊,你现在虽然和我说这些话,可实则心里很矛盾。你现在还会难过,会矛盾,是因为你还有良心,还不是帝王,还没有形成帝王那一颗冷血铁心。毅王爷,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形成。” 说完,凤无忧微微福身行了个礼,轻声道:“毅王殿下,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第191章 挖角,他好生喜欢 第191章 挖角,他好生喜欢 直到凤无忧离开很久,慕容毅才慢慢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凤无忧最后说的几句话一直在他脑中盘旋着。 你还不是帝王,还没有形成帝王那一颗冷血铁心…… 我愿你永远都不会形成…… 忽然出手,一拳砸在一侧的廊柱上。 他不是不能形成那一颗冷血铁心,而是不愿。 可,不形成那一颗冷血铁心,就注定要痛苦折磨,任由一片真诚被人万箭攒心么? 凤无忧,你这颗心,何其残忍? 凤无忧回到住处,便看到聂铮在里面。 “王妃娘娘……”见到凤无忧,聂铮只叫了这四个字,便哽住了声音,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直挺挺地跪下,然后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今日堂上波澜起伏,虽然他明知凤无忧是什么样的人,可在凤无忧向林昌明妥协,让他带着沈成大走的那一瞬间,就连他也有了一丝动摇,以为凤无忧会真的放弃那些前锋军的家眷。 幸好,凤无忧就是凤无忧,她答应的事情,从不让人失望。 “这是做什么!”凤无忧连忙让聂铮起来,可是聂铮不起,直到磕完了九个头才道:“属下代家父,还有那些蒙冤昭雪的前锋军将士拜谢王妃娘娘。王妃今后若有差遣,属下定万死不辞!” 整整六年,他每时每刻都在昐着这一日,今天终于实现。而且,还是在差一点希望落空的时候,绝地翻盘。 若不是凤无忧坚持,他不知道这一天还要等多久。 凤无忧示意他起身,颇为随意地道:“我与王爷夫妻一体,王爷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自然会尽心。而且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恶人不会横行一辈子的。” 聂铮起身,对凤无忧的话连连点头,可是心里却知道,凤无忧只是不想让自己把功劳记在她身上,而是要记在萧惊澜那里,所以才这么说。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记得,他父亲和前锋军的冤情究竟是如何才能得雪的。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感谢凤无忧,说过了自己要说的话,也就不再停留,告辞离去。 他的余光早就看到王爷的面色已经十分不耐烦,若是他再不走,只怕王爷会自己把他踢出去。 聂铮离开之后,萧惊澜过来揽住凤无忧,不怎么爽地道:“本王的人都被你挖走了。” 先是挖了千心千月,现在连聂铮也对她这么忠心。聂铮能当上云卫首领,他可是没少下工夫调教,居然就这么被凤无忧摘了果子。 “这不都是你给我的。”凤无忧白他一眼,这男人,真会栽赃。千心千月是他送过来的,聂铮也是他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现在又来怨她。 “本王只是把他们给你用用,谁让你挖本王墙角了?”萧惊澜强词夺理。 凤无忧眼珠一转,转个身揽住萧惊澜脖子,笑眯眯道:“挖他们多费劲,一个一个的动手还不够本王妃累的。本王妃直接把他们的头领挖过来不就行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头领大人,给不给本王妃挖?” 萧惊澜眼睛顿时一亮,大掌牢牢握住凤无忧腰间:“自然肯,不知王妃想要怎么挖?若是王妃没什么好主意,本王还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一边说,一边手臂越收越紧,甚至手都有些不老实了。 “王爷!”凤无忧连忙阻止,她可不想白昼宣淫,再说她都已经把萧惊澜关在门外好几天了,这若是一解禁,自己岂不是惨了。 连忙找话题岔开萧惊澜的兴致,道:“王爷,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可以给我讲讲了?” 关于当年的事情,萧惊澜从来没有跟凤无忧仔细讲过,虽然今天堂上已经听到了很多,但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关于那场战役的前后因果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惊澜的二哥怎么会筋骨尽断连舌头都被人割掉?还有萧惊澜自己,以他的身手,怎么会被人迎面砍下一刀。 这些事情凤无忧以前不问,是因为他们的感情还没有到这个份上,而且她一直想离开,所以不愿意过多介入萧惊功的生活。 但现在,他们马上要回到安陵去面对局势险恶的朝堂,她就不能不问,知道的多一些,对将来的应对也会更有利一些。 闻言,萧惊澜却是沉默了。 凤无忧知道那些事情一直都是萧惊澜的伤,她本以为今日为前锋军平反之后萧惊澜的心绪会好一些,难道,还是问早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想办法换个别的话题的时候,萧惊澜开口了:“还有一个人……” 凤无忧愣了一下,没听懂。 萧惊澜道:“还有一个人,拜他所赐,本王才会在近四年的光景里,形如恶鬼。” 那劈面一刀的疼痛,永难忘怀,就算午夜梦回,也时时会想起那恐怖的一幕。 鲜血糊过眼睛,只见一片血色的红。 萧惊澜握着凤无忧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带了笑意,柔声道:“待本王把他也处置好时,就告诉你当年的事情,好不好?” 凤无忧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萧惊澜面颊。 在那里,从鬓边直至唇角,有一道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清的淡淡细痕,灵药作用,那痕迹愈合的极好,除了极细微的一丝肤色差异,与别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可,凤无忧却清楚的知道,那道伤痕刚形成的时候,有多可怕。 “好。”她轻声道:“我等着王爷跟我说。” “嗯。”萧惊澜轻应一声,他向来绝不许人这样仔细打量他的脸,但凤无忧的目光却只让他觉得熨贴,他拉下凤无忧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笑道:“不会太久了。” 他们在锦州又呆了一日,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前锋军的亲属对凤无忧的作法原本并不理解,凤无忧让聂铮传话给他们,让他们在做戏之后就尽管在堂上说出真话,他们相信凤无忧所以按她说的做,满心以为凤无忧会为他们主持公道,结果凤无忧却欺软怕硬临阵退缩,若不是他们起了激愤之心,只怕沈成大和李德敏就要逃脱惩罚。 更不用说,凤无忧最后还判了他们的罪。 可是聂铮却知道当时会有那个局面,全都是凤无忧一手安排出来的,之所以不告诉前锋军的亲属,正是为了让他们由满怀希望转为彻底失望,只有在这么剧烈的落差之下,才能逼出他们最激烈的情绪,从而引起衙外民众的义愤之心,借助他们对李德敏形成最有效的威慑。 相反,若是他们早知安排,自己失去那份真实的绝望感,断然不会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效果。他们的确是疯儿了,失控了,可凤无忧要的,就是他们的疯狂和失控。 聂铮把这些事情跟萧家军的亲属们苦口婆心地解释,这些人一开始根本不听聂铮的,还是马玉莲和那个药铺的老板最先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之后,发现事情果然如聂铮所说。 萧惊澜虽然权势极大,可说到底也只是个臣子,皇权两个字就能死死压住他,在皇权的高压之下他们根本不能直接抗旨,而凤无忧的方法却能使他们既不抗旨,又让当年的冤情大白于天下,实在是当前局面下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如今前锋军的事情已经通过民众之口以及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安排传到西秦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碍于民心向背,皇帝都不得不亲口为这个他当年断成铁案的案子翻案。 而至于凤无忧对他们的判罚,那就更是可笑了,流配燕云,永世不得回锦州。他们现在的形迹已经暴露,就是让他们呆在锦州也呆不下去,而流配燕云,他们都是萧家军的亲属,到了萧家军的地界上,那还用得着服刑吗? 凤无忧这哪里是在处罚他们,根本就是变着法子的在保护他们。 总算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顿时记起他们在大堂上曾经多有出口不逊,还辱骂过凤无忧,一个个地都开始不好意思,纷纷让聂铮带话,请王妃不要在意,等王妃什么时候到了燕云,他们定会给王妃磕头谢罪。 聂铮倒反过来宽慰他们,说王妃性子宽宏,绝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马玉莲还不放心,毕竟他们在堂上骂的话绝不好听,甚至可说是恶毒,凤无忧一个女子,真的会不记仇吗? 聂铮闻言就笑了,道:“王妃是我见过最奇异的女子,心胸不输男儿,等有一天你们真的见过王妃处事,就会明白。” 从前锋军的亲属那里回来,聂铮就把他们的歉意告诉了凤无忧,凤无忧果然如聂铮所想的一般略一摆手就过去了,反而安排起他们流配的事情。 按凤无忧所说,他们的流配自然是要萧家军亲自护送,有什么金银细软也别忘了带上,毕竟他们在锦州府生活了这么多年,钱都是自己赚下来的,总不能平白便宜了其他人。 听着凤无忧说这些话聂铮就想笑,他才刚夸完凤无忧大气,凤无忧转头就这么斤斤计较,只是,这种计较,他好生喜欢。 第192章 甜头,全都值了 第192章 甜头,全都值了 虽然前锋军的事情还没有彻底昭雪,可是谋害他们的两大仇人已死,舆论也已传来,皇帝为他们平反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聂铮连表情也生动了几分,不像平日总是板着脸。 萧惊澜等聂铮禀报完之后便下了一道命令,让聂铮除去云卫首领职务,以后就跟着凤无忧,云卫首领另交于云九。 云卫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秘字,如今聂铮身份已漏,不适合再做云卫首领,不过萧惊澜并没有将聂铮从云卫除籍,想要更好的保护凤无忧,云卫必不可少,聂铮虽然不再做云卫的首领,可在云卫中仍有一定的权限,这样万一凤无忧有什么需要,也可使聂铮更方便地调动云卫。 聂铮对此也没有任何怨言,沉声接受。 对于跟着凤无忧,他没有一点不满,相反,陪着凤无忧在燕云走了一遭,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跟凤无忧在一起做事是多痛快的一种体验。 安化县,八极村,仙子关,盘羊肠,鬼哭,义阳,锦州。 短短时间,和不同的人,因不同的事,七场交锋。 每一次都是困难重重,可,这一场又一场地硬仗,或智取或强攻,每一次都酣畅淋漓! 等聂铮退下去之后,萧惊澜便不客气地来找凤无忧要补偿,他说的理直气壮:“人都挖走了,多少也得给点好处吧?” 凤无忧简直哭笑不得,这人明明是萧惊澜自己动手硬塞的,她几时挖了呀?真是栽赃都栽得不讲道理了。 可聂铮变成她的人也是事实,最后,半推半就地被萧惊澜拖进帐子。 已经关了他这么多天,不给点甜头也不行。要是再关下去,万一这位王爷憋得狠了兽性大发怎么办? 倒霉的还不是她? 于是,在禁欲了近十天之后,某王爷终于在进京之前,又能够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娇妻一起共赴温柔乡。 一番甜蜜之后,二人安稳睡去,可是京城安陵,却有人彻夜难眠。 “外公,舅舅也被萧惊澜抓住了,不日就要进京,这可如何是好?”慕容乾急得要命。 程璜被抓,陷害萧家军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想逃都逃不掉,除此之外,还有那三万件兵器的事情。 但这两件都不是慕容乾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养在威远和蓟塘的那两万私兵。 从昨日开始,京中就已经风言风语,说的都是当年萧家军的事情,而且还是李德敏亲自招的供。 李德敏曾经是慕容乾的老师,慕容乾很清楚李德敏这个官场老狐狸有多滑头,可是萧惊澜和凤无忧好本事,居然连李德敏的供词都能套出来。 慕容乾对程璜这个舅舅还是很了解的,不过就是个贵胄子弟,多亏了程家才能当上将军一职,和李德敏比起来,连李德敏十分之一的道行都没有。李德敏都招了,那让程璜招供,还不是小菜一碟? 更让慕容乾着急的是,他听说慕容毅派人拿了手令进京,连夜调了一批人马去锦州。 “外公,慕容毅调人马定然不安好心,他肯定是想要亲自押送舅舅,若是他从舅舅口中问出什么……” 私兵,还是两万!放在京中都已经足以逼宫了,皇帝若是知道,岂会饶他!到时,太子之位必落在慕容毅手中。 可程希却完全没把慕容乾的话放在心里,他摆摆手:“若是萧惊澜押着你舅舅我还有几分担心,但若是毅王殿下,我反而放心了。” “外公!那慕容毅可是父皇最看好的儿子!”不管慕容乾多不甘心,这都是事实。 虽然他表面上一副对皇位没有兴趣的样子,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准,全是做给别人看的。表面一套,心里一套,不本就是他们皇家之人最擅长的吗? “太子殿下稍安匆躁,你舅舅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程希安慰着慕容乾。 “那孤现在该怎么办?”事情这么紧急,总要有些应对之策吧。 谁料,程希道:“什么也不做。” 他细细地跟太子解释着,如今程璜被抓,谁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太子越是想要救他出来,就越说明程璜乃至于程家有问题,可若太子什么都不做,反而会让皇上打消疑心。 程希还跟慕容乾再三保证,程璜一定什么也不会说。 他这个儿子,虽然天资不算高,可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眼光和大局观还是有的。更重要的是,陷害萧家军,还有用兵器交换北凉大军的事情,都是皇帝亲自授意,根本不会追究,只要程璜不说出私兵的事情,只凭他程家子弟的身份,就绝不会有事。顶多丢个官,但性命必然无碍。 程希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闭紧了嘴巴。 只是,皇帝亲自和北凉交易这种事情,传出去毕竟不好听,皇帝也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所以程希一个字也没有漏给慕容乾,只是不断地向他打包票,说程璜绝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安抚了慕容乾一番之后,程希便离开。 慕容乾送走程希,却仍然是心中不定。 那两万私军就像是一把烫红了的烙铁在他心里烙着,只要这事一日不落定,他就一日焦心焦肺的。 毕竟,这事太大了,而且是皇帝最为忌讳的事情。 他在厅里来回走动着,正好碰上前来回事情的太子府属官。 这是太子府的一个舍人,跟了他许久,来回的都是一些常规的事情。 说完事情之后,这位舍人有些奇怪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烦心事?” 慕容乾看着他长叹一声,道:“安舍人,孤还真有一件烦心事!” 这位安舍人跟了慕容乾已有五年多,对私军一事也是极熟的,甚至好些事情就是他一手操办,因此慕容乾并没有瞒他,把程璜被抓,私军很可能暴露的事情告诉了他。 安舍人一听就是大惊,道:“太子殿下,此事若真被皇上知道,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太子养几个死士是正常,皇帝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可养军队就不一样了,皇子养军队,除了逼宫,还能是什么事?皇帝就是再大的心胸,也绝不会容忍。 慕容乾又怎么会不知,他懊恼道:“孤自然知道,可外公说舅舅一定不会说出来,还劝孤少安毋躁,孤现在也只能等了。” 闻言,安舍人眼睛微转,道:“程大人所言自然有理,只是,程将军毕竟是程大人的儿子,有道是亲疏有别,常言又说:虎毒不食子……” 说完,他似是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捂住嘴道:“太子殿下,臣失言!这个……臣还有公务,便先行告退。” 说完,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而厅中,慕容乾则是直接愣住。 程希看着和和气气的一团,但身为他的外孙,慕容乾最清楚自己的外公有什么手段,那是个绝对讲究斩草除根的人。 可是现在,他私军的事情马上就要暴露,若是换了别的人处在程璜那个位置上,只怕程希早就派人去把他结果了,可是现在换了程璜,程希不仅不动手,还来劝他也不要动手。 这分明,就是为了保他自己的儿子。 若是皇帝真的从程璜那里听到了什么,他怎么办? 他这个太子还有的做么?甚至,皇帝会饶了他的性命吗? 外孙和儿子相比,终究还是隔了一层啊! 慕容乾一拳狠狠砸在茶厅的茶几上,眼底也闪出了狠厉的光芒。 他私军的事情,谁都不能知道,知道者,必须死! “来人!”他高叫了一声,召集了他太子府中的心腹,快速在书房密议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有人快步走出书房。 紧接着,数百人马以各种装扮,悄无声息地出了安陵城。 安舍人看着太子府中的动向,向着天空,微微一笑。 王爷,这五年多的辛苦,总算不枉。 能在今日说出这一句话,便全都值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已经在路上走了两天,只要再有一天就可以到达安陵城。 林昌明来锦州提人,程璜并不是他主要要提的人,只是和沈李一起才顺道带着,可是沈李二人身死,林昌明气都气得半死,走得很急,因此连程璜都没带走。 但第二日萧家军要出发的时候,慕容毅却说,程璜要由他的人来看管。 慕容毅身边本来并没有什么士兵,此时却多出了五百人,分明是连夜从京中调来的。 他接管程璜,丝毫也不掩饰对萧惊澜和凤无忧的不信任。 毕竟,沈成大不就是在他们的看管之下中毒的吗?后面还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若是还看不出沈成大中毒是故意做的手脚,也未免太蠢了。而慕容毅向来都不是个蠢人。 如今京城在即,他不想再横生任何枝节。 但,萧惊澜岂会愿意? “毅王爷,程璜犯下的可是构陷萧家军的大罪,此等罪人,萧家军必要亲自看守才行。放在毅王那里,本王可不放心。” 慕容毅道:“放在秦王那里,本王也不放心。” 第193章 眼熟,他的伤也是这样 第193章 眼熟,他的伤也是这样 萧惊澜和慕容毅都是固执己见,寸步不让,大军已经集结好,却硬生生拖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出发。 到了最后,还是锦州府看不下去了,出来打了个圆场,小心翼翼地说,要么就让锦州府的衙役们看守,萧家军和定北军各派一些人围在外围。 这个提议勉强被慕容毅和萧惊澜接受。 这些锦州府的衙役们不过是些官吏中最低级的,而且都有家眷,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程璜动手脚。 慕容毅怕萧惊澜对程璜对手,萧惊澜又何尝不担心慕容毅会对程璜灭口? 两人其实都是想让程璜能够平平安安地被押送京城,如今有这些衙役们守在最内侧,倒是正好符合了他们的心思。 因此,如今看守程璜囚车的人是三层人马,最里面的是锦州府衙役,中间左边是萧家军右边是定北军,最外面一层则反过来,左边是定北军右边是萧家军。这样彼此监督彼此制约,才能让大家都放心。 这个安排在路上走了两天,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眼看着京城在即,明天再走一天就到了,那些衙役们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这两天,可真难熬啊! 萧家军和定北军都虎视眈眈的,他们简直就像是被夹在中间的小可怜。 此外,无论萧家军还是定北军都是极能吃苦的精锐,路上行止用饭都有定时章法,他们习惯了无所谓,可却苦了这些平日里随性散漫的衙役,两天行下来,几乎快让他们脱了一层皮。 如今终于快要到了,他们自然开心。 凤无忧掀开车帘,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又看了看两边的景色,忽然开口道:“这里好像有些眼熟。” 两侧青山夹壁,树木林立,虽然并不荒僻,可也不算热闹,尤其,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萧惊澜伸手揽住凤无忧纤细的腰身,和她一起看出去,笑道:“当然眼熟,你还在这里打过一架,这么快就忘了。” 当初凤无忧拦截林飞轩,就是在这里。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盛夏,树都是绿的,而此已是十月中,树木开始变黄,所以看着有些不一样了。 凤无忧恍然大悟:道:“这里是个适合伏击的好地方。” 若非如此,她当时也不会选在这里拦截林飞轩。 可……话音方落,只听一阵嗖嗖嗖的声音,无数箭矢从两侧密雨般飞来。 萧惊澜身形微动,立刻拉着凤无忧避到了一边。 凤无忧直接愣住,被萧惊澜带着躲到车厢里边才道:“不是吧,要不要这么神?” 她才刚说适合伏击,就真的有人来伏击了。 这么准的卜算,就是贺兰玖在这里,估计都要对她甘拜下风。 那呆萌的模样,可爱的要命。 萧惊澜亲了亲凤无忧红润的小嘴,拉着她起身:“这么热闹,随本王出去看看!” 现在来袭击,定然是冲着程璜去的,他们萧家军的人,自然不能让人随便带走。 凤无忧也反应过来,和萧惊澜一起出去。周围有这么多人,他们并不担心安全,就算有人攻到他们面前,以萧惊澜的武功,也不过是找死罢了。 两人站在车辕上,只见,在最初的两轮箭雨之后,那些人已跳了出来,直冲向关押着程璜的囚车,而定北军,萧家军都已经开始迎击,锦州的衙役们则没有上前,而是收缩到囚车周围,拿着刀既惊恐又警惕地看着。 他们只不过是普通州府里的衙役,平时抓几个小毛贼也就罢了,可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阵仗呀! 这里地势狭窄,萧惊澜他们人数虽然多,可却完全无法发挥,只有囚车附近的两三百人可以过来救援。 那些袭击的人分出一部分拖住萧家军和定北军,剩下的人则跃过他们直往程璜的囚车扑过去。 “杀了程璜,重重有赏!”有人大喝了一句,那些人立刻往囚车扑得更凶了。 很快,就有十多个人越过了定北军萧家军两道防线,冲到了里面。 那些锦州府的衙役们吓坏了,但他们更清楚,若是囚车里的这个人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就都别想活,甚至他们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眼看着那些人拿着刀向囚车砍来,班头心下一横豁出去了,大吼道:“弟兄们,上!保护犯人!” 说着,首先冲了上去。 “滚开!”袭击者的目的只是程璜,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小衙役,一刀就劈过来,那个班头也是练过的,立刻举刀横架。 按说,两兵相交,怎么也能拦一拦,就算班头的身手不足,最多也是被人把兵器挑飞,可…… 咔嚓…… 那班头的刀竟仿佛是豆腐一般,被袭击者的刀一劈就断,连一秒钟都没有撑住。 班头哪里料得到这种情况,根本来不及躲闪或者抵抗,就被那袭击者的刀一砍而下…… 凤无忧站在车辕上猛地向前一步,那些袭击者手中拿是什么兵器?怎么会这么锋利? 此时,那个班头见刀砍下来,出于本能向侧边一偏头,那一刀就从眼睛旁边的额角滑过,一直划到嘴角,把半张脸都划烂了。 班头惨叫一声,仰面向后跌倒。 看到这个画面,凤无忧心头狠狠一缩,猛地回身看向萧惊澜。 目光,直直定在萧惊澜颊侧的那条细线上。 萧惊澜脸上的伤也是这样的,从额角到嘴角,和方才那一幕一模一样。 虽然萧惊澜的武功远比那个班头要高,但人到了生死关头,本能反应却是一样的。 只有被人迎头从正面砍下,然后下意识地躲避,才会形成萧惊澜那种伤。 “萧惊澜……” 他受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吗? 可,以萧惊澜的武功,对方究竟有多高的身手,才能把萧惊澜的兵器迎面砍碎? 又或者,不是身手,而是兵器? 如果是她那个现代人的前辈制作出来的兵器,的确有可能把这个时代的兵器砍断。 但也不对,那针对的只是普通的兵器,萧惊澜身为西秦秦王府小王爷,手中的兵器定然不会是凡物,不可能那么容易断。 怎么想也想不通,此时那些袭击者却已经冲了上去,大喊着:“杀了程璜!杀了程璜重重有赏!” 他们拼命地往囚车的方向杀过去,那些衙役们的兵器虽然挡不住他们,但好歹拦了一下,给其他的萧家军和定北军争取了一些时间。 萧家军和定北军用最快的速度围上去,各种兵器往这些人的身后不断招呼。 可这些人竟完全不看身后,只是挥舞着刀剑要去杀程璜。 这种做派有些眼熟,若没看错,是死士。 足足四五百人的死士,什么人这么大手笔,居然养得起这么多的死士,要知道,想让一个人效死,可没那么简单,至少得有足够的钱去让他肯卖命。 就在那些死士马上就要冲到囚车的时候,忽然数十道黑影从天而降,手中刀剑一挥,就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人脖子割断。 鲜血瞬间飙飞,这些死士的身手也算是不错的,但在那些突然出现的人面前,却只是几个回合就被斩杀。 而他们想要杀的程璜,自然好好地呆在囚车里,虽然吓得整个人都缩到了角落,但却可说是毫发无伤。 此时,其他地方的萧家军和定北军也终于支援过来,把囚车密密的围住,那些死士本来就是因为出其不意所以才能凭借短暂的优势攻到囚车跟前,此时随行军队反应过来,他们立刻就落入了绝对的劣势。 最外面的那些死士看着不对劲,发出一声呼哨之后,立时开始撤退,而被围在里面的那些人,看到情况不好,竟一个个的用力一咬牙关,倾刻间,这还算宽敞的官道上,就被一具具死尸布满。 这场袭击来去都极快,从天色渐暗开始打起,到此时,太阳也不过刚刚落下最后一点光芒,天刚刚擦黑。 火把亮了起来,慕容毅走到尸堆中,随意翻看了两人,就一无所获的起身。 这些人身上干净至极,什么都没有,只需要看一两个人,就知道知道其他人都是如此。 萧惊澜也和凤无忧一起走了过来,程璜遇袭,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们作为身份最高的几个人,总要过来看看。 “方才救下程璜的人就是云卫吧?”慕容毅看向萧惊澜:“知燕不知云,秦王的云卫果然名不虚传。” 这支力量委实可怕,若非一路跟着他们,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出来救下程璜,可问题是,他们跟了一路,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而方才,在局势被控制住的第一时间,他们又立刻撤离,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萧惊澜的势力,到底有多深? 萧惊澜不置可否,对这种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 走到囚车边上,那里倒下了不少衙役,有人死了,也有人虽然没死,却捂着伤口大声呻吟着。 凤无忧只看了一眼,就走上前。 “无忧,这些人都罪有应得。”萧惊澜淡声说道。 今日这一场袭击显然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当初选择押送的人的时候,自然做出了甄别。 这些衙役,或者欺压乡里,或者草菅人命,哪个人都不无辜。 “既然没死,就说明因果已了,我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 第194章 天道,萧惊澜的兵器有问题 第194章 天道,萧惊澜的兵器有问题 凤无忧不救林飞轩,是因为林飞轩是她杀的,她吃饱了撑着才会去救自己杀的人,可这些人不同,不管先前有什么样的错误,经过这么一劫,也都算是受过惩罚了,不能不救。 萧惊澜没再说话,他知道凤无忧有自己的原则,他只需尊重这种原则即好。 凤无忧走上前,蹲在一个人面前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那衙役一开始都没在意是谁,等抬起头才看到是凤无忧,顿时吓了一跳,可是凤无忧的神色变都没变,只是在检查过伤口之后,飞快地处理着,一点也没有因为他身上的血污而嫌弃。 这衙役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出了。 他不过是最低等的吏役,而凤无忧却是超品的王妃,他们之间的差距何止是天和地啊! 他们的命,在这些贵人的眼中,不是应该就和蝼蚁一样吗? 可是凤无忧却全然没有给他这种感觉,那种认真的神态,就好像他的命也是这世间世至珍至贵的,和那些王公贵族们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王妃……”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没有大碍,多休息一下就好。”凤无忧此时已经拿绷带把他的伤裹好了,抬头看他一眼道:“一饮一啄,自有天道。你遇此一劫,是你之前的业报,本王妃救你,就是你之前的果报,日后多行善事,多问本心,自然会平安无忧。” 一句话说完,并不停留,转头就又去给其他人包扎了。 那人听着凤无忧的话呆了好一会儿,想起自己平日跟着衙中兄弟欺行霸市,没少做坏事儿,可终究也存过一丝善念,从不赶尽杀绝,还曾帮过一两个确实陷入绝境的人。 一时之间,不由痴了。只觉得凤无忧的话简单易懂之外又充满玄奥,竟似是符合天道一般。 这些衙役们虽然有恶,但也只是小恶,凤无忧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向来是留有一线余地,说那些话也是有感而发,却没想过,因为她的身份,她现在的举动,然后再配上她的那些话,居然点醒了一大批的人,让这些人回到锦州之后,果然心存善意,倒把锦州府打造成西秦吏治风气最为清明的州府。 慕容毅看到凤无忧给人包扎样子目光也停了一下。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凤无忧给人治伤,却没有想到凤无忧会亲自来给这些受伤的衙役和士兵们包扎,不可否认,这样的凤无忧,非常美。 他见多了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对女子自有他固有的印象,他曾经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和他的堂表姐妹们一样,只需打扮的美美的,坐在华丽的屋中就好。 可凤无忧,是他的意料之外。 他从不曾太在意自己的婚姻之事,在他看来,无论娶谁都是一样,不过是放在屋中当摆设而已。但凤无忧不同,她能和他去任何地方,在任何地方,都毫不逊色地站在他的身边。 只是…… 终究是晚了一步不是吗? 现在的凤无忧,别说站在他身边,他们,早已是对立的。 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慕容毅吩咐众人打扫战场。 那些袭击者被杀还有自杀的数量加起来足有两百多,官道就那么大点地方,不把他们的尸体清理干净,连路都没有办法走。 小半个时辰之后,凤无忧把受伤的二三十个人都处理完毕,慕容毅也把官道清理好。 虽然受到了一点袭击,但程璜没事,这总算是最值得欣慰的。 “秦王对此次袭击如何看?”被袭击了,总不能当成无事发生,找出幕后的主使者是最重要的。 慕容毅和萧惊澜同为主官,因此慕容毅也就不客气地询问萧惊澜的看法。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手中把玩着一柄被砍断的衙役腰刀,闻言淡声道:“本王暂时没有什么看法,只不过,这铸造刀剑之人是该好好惩治了。” 说着,把手中的断刀递给慕容毅。 慕容毅方才并未在囚车附近,对里面的情形看得并不太清,只是觉得锦州衙役的能力太弱。 此时听萧惊澜这么说,便伸手把腰刀接了过来。 这把腰刀在外观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慕容毅眼光何等敏锐,一眼就发现腰刀断口极为平整,明显是被别的兵器一刀砍断。 慕容毅瞳孔微缩,忽然运气于指,在兵器上用力一敲,只听叮得一声,那本就断了一半的刀被他这么一敲,居然又断了一截。 顿时,慕容毅面色下沉,这把刀脆弱到如此地步,别说缉盗捕匪与人交锋,只怕切个菜用力大点都会断,可是竟然就这么给衙役装备上了,难怪这些衙役们连片刻都支撑不住。 兵器为朝廷管制之物,对于兵器的铸造也有明确的要求,哪家兵器铺子这么大胆,竟敢拿这种废铁出来滥竽充数?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衙役也愣住了,脱口道:“不可能,左氏兵器铺子的质量很好的,我们锦州府的兵器一直在他那里定制,从没出过问题!” 能铸造兵器的铺子在官府都有备案,官府也只能从这些登记过的兵器铺子里买兵器,一刀一箭都有案可查,那些人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做这么粗糙的手脚。 可,眼前这刀一敲即断又是事实。 慕容毅冷声道:“莫非本王手中拿的这把刀是假的不成?” 事实都摆在眼前,这些衙役们还要红口白牙颠倒是非,谁知是不是那左家铺子和他们当中的谁有利益关系。 慕容毅这话已经极重了,那衙役吓得连忙跪下:“毅王殿下,小人说的都是实话,那左家铺子信誉极好,锦州府历年的兵器从未出过问题呀!” 他真的没撒谎,平日里这刀都是很好用的,可谁知这一次就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凤无忧的眉头一直微微皱着,萧惊澜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此时他把这半柄刀递给慕容毅,究竟是什么意思? 忽然,一道电光闪过她的脑海。 她一直以为当年那个人能砍断萧惊澜的兵器重创他,是因为那个人的兵器太过锋利,可难道,是她想错了? 不是那个人的兵器有问题,而是……萧惊澜的兵器有问题。 一把从慕容毅手中夺过那半把断刃,凤无忧对照着火把的光亮仔仔细细地看着。 当她看到上面的一丝光泽之后,胸中的怒意便如火一样腾腾燃烧起来。 好,真是好得狠。 假求援,真堵截,把萧家军送入死地还不够,还唯恐萧惊澜会活着,竟在他的兵器上也动了手脚。 “秦王妃,你可是看出了什么?”慕容毅和凤无忧并肩作战过,知道她这种神情,定然是发现了一些事情。 凤无忧一语不发,只是走到那些衙役面前,目光如鹰般四下一扫,一眼看到其中一个人。 那人是这些衙役们的班头,此时面上被划了一刀,血肉模糊。 凤无忧直接向他问道:“你们的兵器平日都是由谁保管?” 她的话极不客气,让那衙役首领也是有些怒意,方才一场袭击,受创最重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可是现在凤无忧不说安抚一两句,还上来就质问,把他们当成犯人一样,简直是过分! 他虽然义愤难平,可终究身份低微,所以只能忍气道:“自然由我们各自保管。” “那么今日之前,可曾有人碰过你们的兵器?本王妃是说,他很可能碰了你们所有人的兵器。” 这话说的非常突兀,可一语说出,班头的面色便是一变,目光快速往周围看去,分明是在找什么人。 旁边已有别的衙役说道:“朱由碰过,他昨天说兵器好久没保养了,他要擦刀,还说擦一把也是擦,擦十把也是擦,不如帮我们都保养一下。”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我的刀也让他帮我擦了。” 有人发声,立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说着话,就有人去找朱由,可这才发现,根本没有朱由的影子! 活着的人里没有,死了的人里也没有。 当即就有衙役叫出了声,凤无忧闻言更是面如寒霜,那人还真是好快的手脚,竟然已经跑了! “去搜!还有,把他们的行李都拿过来,给本王妃仔细地搜!” 一声令下,萧家军当然二话不说,立刻就去执行,可是定北军却犹豫着,不知是该不该听命。 “听秦王妃的。”慕容毅沉声下令,闻言,定北军也都行动了起来。 班头到了这时,若是再不知道朱由有问题,那他就是白痴了。冷汗涔涔而下,硬着头皮道:“王妃娘娘,敢问,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自己去看!”凤无忧将那把断刀一直逼到衙役首领的眼前。 火光下,一丝丝蓝色若隐若现,若现在是白天,还真看不出来,但正好因为现在天黑,周围都是火把的光,微黄的色彩下,这丝蓝色分外明显。 这刀上,竟不知擦了什么药水,而他们的刀之所以这么容易断,显然和这药水有关。 第195章 药水,损坏兵器的 第195章 药水,损坏兵器的 班头见状只觉得如坠寒冰,这朱由,简直害惨了他们。 “王妃娘娘,这事全是朱由一人所为,属下等实在不知……” 若是凤无忧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是与不是,本王妃自会查明!”这些人个个伤的不轻,的确可能不知情,但她不会这么轻易就下判断,总要等执行命令的人来向她回报之后再说。 片刻之后,两路人马先后回来。 去搜索的自然毫无结果,那朱由有心要逃,想必早就安排好了后路,而这里的地形既然适合伏击,自然也适合逃跑,萧家军和定北军查了数个方向,都没找到任何线索。 但另一路去搜检衙役们行李的人则拿着一个瓷瓶快速向凤无忧而来,复命的萧家军单膝下跪高举瓷瓶,道:“王妃娘娘,在朱由的行李中发现了这个,请娘娘过目。” 慕容毅一直站在凤无忧身边,抬眼往一同回来的定北军身上看了一眼。 这定北军是和萧家军一起去搜检行李的人,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这药水真的是在行李中搜出来的。 说到底,慕容毅现在并不能信任萧惊澜,他让定北军听凤无忧的,一方面固然是帮忙,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监视? 凤无忧此时根本无心在意这些,她接过瓷瓶打开瓶盖,顿时一股微酸的味道淡淡逸出。 凤无忧眉头微皱,伸手向旁边的人道:“刀!” 一把刀递到了凤无忧的手中,凤无忧将瓷瓶中的液体倒在刀上,那液体水一般滑过刀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凤无忧也没有着急,稍微等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液体风干,凤无忧将刀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那股微酸的味道早已散去,什么也闻不出来,只有对着火光的时候,隐隐能看到一丝蓝色,但也非常细微,不注意根本看不出。 凤无忧拿过另外一把刀,将两刀随意相撞,只见,涂过药水的刀从涂药水的地方竟哐啷一声应声而断。 见状,就连慕容毅也拧起了眉头。 这种药水实在太过阴险,若是两军对垒之时,有人用这种方式对兵器做了手脚,那这仗还用得着打吗?只需一个照面,就不知要损失多少人。 制作出这种药水的人必须被找出来严惩不殆,这种药水也绝不可再流传于世! 凤无忧拿着瓷瓶仔细端详,却听慕容毅咦了一声。 随即,手中一空,慕容毅把瓶子拿了过去,轻车熟路地在底沿摸了一下。 “毅王殿下认识这瓶子?”这动作,分明是知道什么。 慕容毅沉声道:“是元孝之的东西。” 凤无忧不知元孝之是谁,她毕竟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不可能对每个人都了解,而慕容毅能一口说出那人的名字,还是非常熟悉的语气,至少说明,那个人不是无名之辈。 果然,慕容毅向凤无忧介绍道:“元孝之是皇家指定的兵器供应商,安陵官府所用兵器都由他打造。”慕容毅身为九城兵马大将军,对兵器的需求不是一般的大,自然知道兵器来源。 这世间若论谁的兵器质量最好,铸造能力最强,无疑是程丹青,可他并非西秦人,而且朝廷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兵器需求都指望在一个外人身上。因此除了向程丹青采购兵器之外,在西秦国内,也有许多官府指定的兵器供应商,元孝之就是其中一家。 他既然负责打造京城官府的兵器,那么他所在的位置必然不会离安陵太远。 “毅王殿下,不知元氏兵器铺位于何处?” 慕容毅眼神闪了闪,吐出两个字:“靖宁。” 靖宁,离安陵城最近的一个县城,离安陵只有一日距离,他们今日要落脚的地方,正是靖宁。 事实上,若不是遇到这场伏击,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但好在,此时也不晚。 …… 夜色已深,元氏兵器铺一片安静,这个时候,里面的人早已睡下。 可是突然,火光大放,脚步声纷沓,不知来了多少人,把整个铺子牢牢地围了起来。 元孝之本已睡着,但这动静足以将他惊醒,他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件衣服正要去看什么事,大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为首的人正是聂铮,他伸手一指元孝之,厉声喝道:“抓起来!其余人给我搜,一个地方都不许放过!” 元孝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萧家军滴溜着一路到了花厅,然后重重地扔在了地板上。至于他的家眷亲属,也全都被控制起来。 元孝之被摔得七荤八素,心里也憋了一股火气,尚未抬头便怒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狗胆,竟敢到我家来撒野!” 他身为西秦皇室指定的兵器制造商,又专职负责京城兵器,自然没少和官员打交道,至少这靖宁县的官员,个个都和他称兄道弟,还没人敢对他这样。 但,话音方落,啪啪就是两声,两个耳光把他打得眼前金星直冒。 “放肆!毅王爷和秦王妃在此!”一声怒吼,饶是元孝之再晕,此刻也醒了。 慕容毅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交接兵器的时候,好几次都是慕容毅亲自验看,而另一个称呼,却让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抬头,一眼看到慕容毅和一个女子坐在上座,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秦王妃,而不是秦王。 幸好……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如此小心翼翼隐藏行踪,那人不可能知道的。 元孝之以为自己动作很小,却不知全落在凤无忧眼中。 他在找什么人?难道是在找萧惊澜?今天的袭击是冲着程璜而来,萧惊澜方才说为了防止再出事,他要亲自看押程璜,所以凤无忧和慕容毅先行了一步,萧惊澜安置好程璜的事情,随后才会过来。 凤无忧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萧惊澜这么做,总有他这么做的道理,此时看来,只怕萧惊澜是故意避开元孝之,而元孝之一听到秦王二字就立刻面露惊惶,若说这里面没有问题,鬼才信。 凤无忧心头瞬间泛起冷意,今日的袭击令她联想到萧惊澜面上的伤,本就满腹怀疑,如今元孝之的举动,更是加深了她这种怀疑。 “草民见过毅王殿下,见过王妃娘娘。方才不知二位驾到,多有冒犯,还请毅王爷和秦王妃见谅。”元孝之虽是皇家指定的兵器商,却并无官职,因此只能磕头口称草民,为方才的话赔罪。 凤无忧不理会他,只是向一侧的萧家军问道:“搜到了没有?” “回王妃娘娘,还在搜索。” 元孝之不知他们要搜什么,心头七上八下,壮着胆子问道:“毅王爷,王妃娘娘,不知草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搜草民的家中?” 话音方落,凤无忧扬手扔出一样东西,正砸在他的身上。 “元孝之,这样东西可是你的?”那东西,正是先前装着药水的瓷瓶。 元孝之一见那瓶子瞳孔就是一缩,他元氏出品的东西都有记号,这东西一看就是他的,赖也赖不掉。 元孝之镇静道:“这瓷瓶的确是草民铺子里的,用来装一些冶炼时需要的原料。” “仅仅瓷瓶是你的吗?难道里面的东西就不是?”凤无忧冷笑,这元孝之还真会避重就轻。 元孝之微微皱眉,方才瓷瓶扔过来的时候他已感觉到里面装的是液体,但冶炼时常用的液体原料也有不少,他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因此小心翼翼地打开。 可,刚一闻到里面液体的味道,他的面色就瞬间剧变。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东西! “认出里面的东西了么?”凤无忧冷声发问。 元孝之额角青筋直抽,眼中闪过一抹狠绝之色,正要开口,忽然有人大踏步走进来,在凤无忧跟前单膝一跪,大声道:“王妃娘娘,属下在兵器铺墙壁夹层中搜出瓷罐一个,里面所装药水,与先前瓷瓶中所装一模一样,请王妃娘娘验看!” 说着话,双手呈上一个足有一拃多高,巴掌大小的瓷罐。 “不可能!”元孝之登时大叫出声。 这药水,他从来都是用多少做多少,绝不会多做一星半点,更不可能藏在自己的铺子里。 如此用途诡异的药水,一旦被人发现,他必会麻烦缠身,更何况,他还曾用这药水做过一件天大的祸事,怎么敢让它现世? 就是这一次,若不是那位带了手札来亲自要求,他也绝不会再做。 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竟能在他的兵器铺子中找到这么一大罐? 这东西不是他的,绝不是! 一股恐慌涌上心头,连忙膝行两步,嘶声道:“毅王爷,秦王妃,这药水不是草民的,绝不是草民的……” 他话未说完,凤无忧就厉声打断:“不是你的东西,如何会出现在你的府上,元孝之,你当本王妃是瞎子吗?” 元孝之惊恐万状,从头到脚都是冰的,却还是连声为自己辩解:“请毅王爷,秦王妃明查,这药水真不是草民的,草民是开兵器铺子的,如何会有这种毁坏兵器的药水!” 第196章 抵赖,本王妃当然能 第196章 抵赖,本王妃当然能 一语既出,四下皆静。 元孝之先是愣了一下,待他反应过为来,顿时整张脸都白了:“王妃……” “元孝之,本王妃何时说过这药水是毁坏兵器用的?”凤无忧冷笑着道:“既然这药水不是你的,你又是如何知道功用!” 元孝之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万想不到他一生小心,竟会在这种时候犯下这种蠢不可及的错误。 可这也实在怪不得他。 他向来自信这药水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会做,别人绝对做不出来,突然在凤无忧那里看到一大罐,心头先就慌了,根本没留意萧家军回报的内容。再加上他对这药水的特性实在太熟悉,所以惊惶之下,才会脱口而出。 可是想不到,却被凤无忧抓了个正着。 他的眼睛不住地闪动着,急切地想要为自己找个借口圆过去,凤无忧见他这样,便知他与萧惊澜当年的事情绝对难逃干系,一时心头恼怒,抓过茶盅狠狠砸了过去。 “还不老实交代!” 这一茶盅正砸在元孝之额角,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脸,元孝之脸上又痛又麻,可却也一下激起他脑中一个主意。 身形暴起,竟是在这种情况下扑向了抱着瓷罐的萧家军。 哐啷…… 这一下太过突然,抱着罐子的萧家军也没有防备,手中的瓷罐被元孝之一把打落,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 元孝之趴过去伸手一抹一闻,眼中立刻闪过一丝狠意。这该死的女人,竟敢骗他! 他就说,这药水世间只有他一人会做,怎么可能有别人能做得出来。 他抬头厉声道:“王妃娘娘,这不过是些清水,草民到底哪里得罪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竟要如此陷害草民。” 原本他方才说的话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可是瓷罐一破,只要他抵死不认,那就谁也不能奈何他! 慕容毅也是怔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凤无忧真的从元孝之家里搜出了药水,没想到凤无忧居然是在诓骗。 虽然诓出了真相,可,却也让后面的事情更加难办了。 毕竟,元孝之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既非公堂,也未画押,谁也不能拿他如何。 元孝之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的样子,狠狠瞪着凤无忧,凤无忧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她淡声道:“本王妃并未指明药水功用,你却一口说出,还想抵赖?” “那不过是草民猜的而已,王妃娘娘,难道草民猜测一下,也有罪不成?”发现凤无忧没有搜出药水,元孝之瞬间冷静下来,话说的滴水不漏,将之前的破绽都圆上。 这副抵赖样子,让周围的衙役和萧家军看着都怒了,可偏偏,他们真的奈何不了他。 凤无忧冷冷地看着元孝之,道:“你是不是以为本王妃拿你没有办法?” 如此嚣张,简直令人望之生厌。 “王妃娘娘,瓷瓶虽然是我的,里面装的东西却不是我的,哪怕到了皇上面前,我也一样是这句话!西秦是讲究律法的地方,就算你是王妃娘娘,没有证据,也休想随便定我的罪!”元孝之慷慨说着,咬死了不肯承认瓶中的药水是他的。 在他看来,凤无忧没有找到药水,就不能把这个罪名安在他身上,顶多把他收监或者带到京城,但这两种方式无论是哪一种,都自然有人会救他。而那药水,因为全天下除了他谁也制不出来,这也就意味着,根本不可能有证据。 “证据?”凤无忧几乎给气笑了。 她现在生气的根本不是元孝之挑衅的事情,而是当年萧惊澜受伤的事。 凤无忧现在已经百分百可以肯定,萧惊澜当年的兵器一定也是被人动了手脚,甚至是和今天这些兵器上一样的手脚,所以才会让他被人正面劈中,受了那么重的伤。 而元孝之,必然和这件事情有关! 虽然,现在萧惊澜的面容已经恢复如常,可是她却可以想像,在萧惊澜刚刚受伤的时候,那伤口有多恐怖,带给他的身体和心理伤害又有多大。 她现在满腔都是怒火,元孝之还敢跟她要什么证据。 若是她心情好的时候,没准真会费点心思,找出证据来让元孝之心服口服,但现在…… 冷笑一下,凤无忧道:“来人,给本王妃打……” “王妃娘娘,你要做什么?”元孝之愣了,他该不是听错了吧,凤无忧要打他? 慕容毅微微皱眉,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他见过元孝之几次,印象平平,只觉得他做事还算可靠。但此时却充满厌恶,元孝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简直面目可憎,显然也是老于世故,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兼且这人竟然能做出如此歹毒的药水,若不问个清楚明白,日后必然贻害无穷,他绝不能留着这么一个祸端。 “你既然不肯说?那本王妃就打到你说为止。刑讯逼供四个字,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元孝之脸色瞬间发白,他当然知道刑讯逼供,也知道这是州府牢中的普遍现象,但这毕竟是违反西秦律法的,从没有人敢说的这么明目张胆。 “王妃娘娘,我虽一介草民,可也是朝廷指定皇商,你不能……” 他大叫着试图威胁凤无忧,但凤无忧哪里会理会他,只一招手,立刻有萧家军过来将他狠狠押在地上。 凤无忧如看死人一般看着他,淡声道:“不要弄死就行,其余的,不管什么手段,随便用!” “是!”萧家军早就看元孝之不顺眼了,现在有凤无忧的命令,哪里还会再客气?拿着足有两寸厚的木板子,狠狠地打下去。 几乎刚一挨身,元孝之就杀猪一样惨叫起来,他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更何况萧家军每一下都下了死力。 不过是十余板子下去,他屁股上就已经血迹斑斑,凤无忧高坐主位看着,连面色都不曾变一下,慕容毅眉心轻皱,道:“无忧,你觉得这样真的可以问出来吗?” 这短短时间,慕容毅已看出元孝之为人既狡猾又深谙保身之道,非常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很怀疑光靠打能不能问出真相。 凤无忧眉目一挑,道:“谁说我要靠打人问出真相了?” 慕容毅一怔,便听凤无忧道:“本王妃打他,只是因为我想打而已!” 这理由,太霸气! 就连一边听着的衙役们和萧家军们,都瞬间觉得胸间一口闷气出了个干净。 慕容毅忍不住失笑,不得不说,他也想打这个元孝之,可…… “该问之事也要问才行。”慕容毅道。 凤无忧瞄了一眼元孝之,淡声道:“他这么硬气,不过是以为我们顶多打他一顿,不会做其他的事情,而只要他熬住了,后面自然会有人保他。既然他底气这么足,那我就破一破他的底气。萧家军听令,一柱香不说,就地打死,尸体扔了喂狗,家人亲属随便找个罪名,该杀的杀,该卖的卖!若是一个个杀起来太麻烦,就干脆一把火点了这儿!” 凤无忧字字清晰,却又说的毫无情绪,就好像他说的不是杀人放火,而是天气晴雨一般。 有些人天生性贱,恶人利诱威胁着,就什么都敢做,却要仗着好人的一颗善心,而大加欺凌。 凤无忧自认不是个坏人,但却要元孝之知道,那些手段,并不是只有坏人才会用。 果然,元孝之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就惨嚎了起来。 “秦王妃,你不能这么做……” 凤无忧冷哼一声,不屑看向他:“本王妃当然能!本王妃堂堂超品亲王家眷,杀你几个人,算什么大事!” 此时的凤无忧,嚣张跋扈,完全把皇亲贵胄那套做派拿了出来。 慕容毅看着她,莫非,在凤无忧眼中,皇家之人就是给她这种印象的吗? 而门外,萧惊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只是还没有进门。 他目光柔柔地看着凤无忧。 这么跋扈的凤无忧,好生威风,果然是只小凤凰。 慕容毅不知道真相,萧惊澜却是知道的,凤无忧之所以会这么气怒,完全是因为她猜到了当年的事情。 这只小凤凰之所以发威,也完全是为了他。 所以这种光芒,他又怎么会不喜欢? 身为王牌特种兵王,凤无忧身上从来都不缺冷意和霸气,只是她平时不愿显露出来罢了。 此时释放出来,彻底震住了元孝之。 凤无忧在锦州的时候就曾威胁过要杀掉所有参与沈成大案子的人,虽然后来所有人都看出她只是在作戏,可,沈成大被众人生撕的时候她冷眼旁观却分毫不动,却也说明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有这份胆子,她真的敢杀这么多人,也敢承受因此而来的后果。 凤无忧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深深地刺到元孝之的骨髓里,他惊恐地看着凤无忧。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蓦地,他想起她的身份:秦王妃! 传言中,秦王萧惊澜,爱若眼珠子一般的秦王妃。 能让萧惊澜如此死心塌地,甚至许诺除她之外再无别人的女子,果然,绝非等闲之辈。 元孝之心头的底气终于彻底破碎,嘶喊道:“太子!这药水是太子和程大人派人来要,让我交给来人的。” 第197章 恶人,见见某些故人 第197章 恶人,见见某些故人 “哪位程大人?”凤无忧立刻发问。 “程希,户部尚书程希程大人!” “他派了什么人来?要你做什么?” “派来的人我不认识,但有盖了太子和程大人私章的手书,书信中只吩咐我把药水做出交给来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元孝之背后臀部早已是血肉模糊地一片,甚至大腿也被打折了一只,他深知事涉太子干系重大,所以即便伤成这样也硬挺着不说。 但到了此时,他终于挺不住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座上这个姿容秀美五官如画的女子,竟比那些久居高位的权臣行事还要狠绝。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命,却不能不在意稚子娇妻父母的命。 所以,他只有说。说了,他的家人兴许还能保全一命,可若是不说,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正如前几日的李德敏一般,焦元志也是以己度人,他先前所见过的,依附的人,个个都做得出这样的狠事,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凤无忧也做得出来。 不过,这也和凤无忧本身的气质有关,她上过战场,本就带一丝铁血冷厉,她疾言厉色说出的话,很容易就会让人相信。 让元孝之说出太子的书信放于何处,吩咐人去拿,又让他写好供词签字画押,凤无忧这才冷哼了一声。 恶人自有恶人磨,若能让这些人得到报应,她不介意做那个更恶的恶人! 在凤无忧让元孝之留下证据的时候,萧惊澜却从门口退开,到了另外的一间屋子里。 程璜坐在里面,面如土灰。 萧惊澜淡声道:“程将军,你都听到了。” 方才凤无忧审问的时候,萧惊澜就带着程璜站在门外,却没有进去,凤无忧问的所有话,程璜都听到了。 程璜紧紧地抿着嘴,他一心想要守住私兵的事情,等着太子和程家救他,可是,等来的却是一场谋杀。 而更让他心寒的是,这里面不仅有太子的主意,还有他父亲的主意。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面对着诸位,他这个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间,简直心灰意冷。 他一心为家族着想,可他的家族就是这么对他的。 “程将军,本王虽答应你不外泄私军一事,可看来,令尊与太子殿下却并不相信你。待你回京禀明陷害萧家军一事之后,本王也就没有理由再押着你,到时,自会将你交给刑部和大理寺……” 程璜瞬间打了个冷颤,急叫道:“不可!” 刑部和大理寺都是太子的地盘,在此之前,他一直昐着这一日,因为只要交到了这两个地方,也就相当于他没事了,太子和程家自会相办法把他弄出去。 可现在…… 若非方才听到了那些话,只怕在他欢天喜地等着人来救他的时候,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王殿下,不要把下官交到他们手里,下官……下官情愿被王爷看管!” 程璜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心甘情愿留在萧惊澜手里。 可是萧惊澜却淡淡道:“程大人,这不合规矩,本王也没有理由。” 程璜咬着牙,面色也狰狞地抽动着,好一会儿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心一横道:“下官愿把太子及程家秘建私军一事,原原本本地写下来!” 虽然,萧惊澜已经从他那里搜出了许多书信,也早就有了证据,可说到底,萧惊澜拿出来的东西,皇帝是不会全信的,毕竟,秦王府和皇家一直是对抗状态,谁知道萧惊澜是不是故意构陷? 可,若是有他的亲笔供状,那就是完全两回事。 就如当初林飞羽状告萧惊澜一般,证据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身份。 程璜做出决定,人也轻松了许多,他很清楚想要让萧惊澜保他,必须拿出足以让萧惊澜动心的交换条件,而现在,还有什么比他知道的事情更让萧惊澜动心的呢? 是太子和程家先对他不仁,就别怪他对程家和太子不义。 他快速道:“下官愿将所知一切和证据都合盘托出,只求秦王保下官一命。” 程璜太了解自己的父亲,程希能做到这个位置上,靠的绝不是那张笑眯眯的脸,而是杀伐狠辣的手段,在皇权和儿子之间,程璜相信,他父亲百分百会选择皇权。 不得不说,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哪怕是亲生父子之间,也毫无一丝信任可言。 萧惊澜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垂着眼睛,仿佛在考虑,程璜连忙又道:“秦王殿下,下官知道太子对王妃娘娘多有得罪,下官手中掌握的私军证据正是皇上最忌惮的事情,一旦得知,就算是兴废立之事也有可能,王爷爱重王妃,难道不想博王妃娘娘一笑吗?” 程璜也算是个聪明人,居然知道拿凤无忧来说事。 而萧惊澜听了他的话之后,竟也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吧。本王看看,你值不值得本王保你一命。” 程璜本想用手中的证据让萧惊澜保住自己性命,可萧惊澜这么一说,主动权又全都到了他的手上。 可是程璜也没有办法,只能要了纸笔,埋头开始写供词。为了让萧惊澜觉得自己值得,他可真是绞尽脑汁,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写了出来。 写好之后,又将其余证据放在哪里,都一一和萧惊澜说了。 这些证据,只有他活着到皇帝面前亲自指证才有用,所以他并不担心交出去之后萧惊澜会杀了自己。 萧惊澜看过他写的供纸,交由燕伯收了起来,这才道:“带程将军下去,好生照顾。” 程璜被带走之后,萧惊澜望客厅的方向,唇角勾出一抹冷然笑意。 一别六年,他也是时候去见见某些故人了。 元孝之被凤无忧吓得心胆俱裂,将自己所为之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写好供状交上去,凤无忧原本正要接过看一眼,却在看到门口进来的某个人的时候一下站起身。 “王爷。”她迎上前,问道:“你忙好了?” 目光灼灼,竟似是看出他去做什么了似的。 萧惊澜心底都是柔软,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小凤凰,总是这般聪慧。 携着凤无忧的手,慢慢向厅中走去。 跪在一旁的元孝之在听到这声王爷之后,整个人都颤了起来,供状拿在手中簌簌发抖。 他拼命地把头埋下来,不敢去看萧惊澜,也祈祷着萧惊澜不要看到他。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萧惊澜的脚步声在他身侧停下,问道:“这就是制出那种药水的元孝之?” “嗯。”凤无忧点点头,道:“他全都已经交代了。” 说完,又对元孝之道:“抬头!” 这人对萧惊澜畏惧至此,恐怕也是知道当年做的事情有多对不起萧惊澜,但越是如此,凤无忧越是要让他亲眼看一看萧惊澜。 “王……王爷天威,小人不敢抬头!”元孝之不仅不抬头,反而死命地在地上磕起头来。 凤无忧冷哼一声,道:“你们帮帮他!” 两侧的萧家军立刻上前,硬是抓着元孝之的头抬起来。 元孝之自知不可能再瞒下去,绝望地看向萧惊澜。 但,在看清萧惊脸的一瞬间,他惊讶出声:“你……” 不可能,萧惊澜的脸当初被一刀砍下,血肉翻卷形如恶鬼,无数人亲眼见过,可眼前的这个萧惊澜却是形容俊美毫无瑕疵,简直和六年前最风华正茂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也不完全一样,六年前他是意气飞扬英武明烈的少年将军,而如今的他沉稳内敛,像一块珠宝收敛了外放的光芒,转而全数内蕴深藏,更添一份上位者不动声色的威严。 “这不是焦大匠么?你什么时候改了名字?”萧惊澜一脸惊讶,脱口道出另外一个名字:“六年不见,怎么,焦大匠连本王都不记得了?” 慕容毅走上前,目光在萧惊澜与元孝之之前来回转移几次,道:“秦王说他是谁?” 这人不是叫元孝之吗?哪来的什么焦大匠?而且这个称呼,似乎有些耳熟。 “毅王也该听说过才对,匠作监大匠造焦元志。”萧惊澜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唇边似笑非笑:“六年前,也在落日谷一役……战死。” 元孝之……又或者焦元志,一屁股坐倒,面无人色。 此案,一瞬间又有了新的进展,本该战死的匠作监大匠造焦元志意外出现,摇身一变成为元孝之,还领了兵器皇商的美差。 当年焦元志在铸造兵器的领域也是颇有名气,只是匠作监为制造方便并未设在京城,所以京城中人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慕容毅有一柄佩剑,就是出自焦元志之手,他原本也曾遗憾没有见过位大匠造,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在这种时候,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见到他。 已经死去的焦元志,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第198章 吓死,孤证不为证 第198章 吓死,孤证不为证 六年前三路大军齐赴草原,焦元志作为兵器总管,随林昌明的大军一同前往。 当时,萧惊澜被先秦王任命为游骑将军,往来三路大军中传递消息,协调进度,落日谷一役时,萧惊澜正好在林昌明的军中。 焦元志说萧惊澜的佩剑极好,不知可否给他看看。匠人爱名剑是人之常情,萧惊澜并未起疑,将佩剑解下给焦元志观摩,恰在此时,帐外传来萧惊云重伤求援的消息。 萧惊澜心急二哥伤势飞速赶去,走时也忘了拿自己的剑。当看到萧惊云的惨状,又听说父亲和大哥仍在落日谷被围,萧惊澜当即点兵赶回去救援,而焦元志也在出发之前及时将他的佩剑奉上。 那种情境之下,萧惊澜根本不可能顾得上检查自己的佩剑,就是顾得上,也不会知道天下间还有那样的药水。 那时的萧惊澜只以为这是一次紧急军情,毕竟战场动荡,谁也不能保证永远长胜不败,偶尔判断失误误入伏击,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他不知道,那其实是一次阴谋,将整个秦王府,萧家军,还有他自己,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阴谋。 见到萧惊澜,焦元志连半点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只是汗如雨下,不停地颤抖着。 事到如今,根本容不得他抵赖。 之前李德敏已经将落日谷一役的前后因果招了出来,焦元志在其中的作用也显而易见。 他在林昌明的军中,林昌明大军是三日后才到落日谷,那时战斗已近尾声,林昌明的大军根本没有和北凉人交手,焦元志又并非作战人员,怎么可能“战死”? 定是他在李德敏的计划中做了帮凶,事后怕自己被灭口,所以诈死逃脱,然后又不知怎么搭上了慕容乾的关系,隐姓埋名做了皇商。 焦元志想要找个靠山,而慕容乾需要兵器生意的庞大利润,这两人,可算得上是狼狈为奸。 而且更重要的是,谁都不会想得到,他居然会藏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也算是颇有小聪明。 至于他那个战死,应该是林昌明的手笔,一场大战之后,死伤皆有抚恤,焦元志如是逃兵,林昌明自然什么都得不到,可若是战死,却有一份银饷可拿,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报战死。 这些环节并不复杂,很容易就可以想明白。 慕容毅的面色泛青,他的定北军向来严明,虽然知道西秦其他地方的军队里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也没想过居然如此混乱。 “来人,把焦元志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定北军当即上前,可想要把焦元志拉起来的时候,却察觉他的身体是软的,随即,一股难闻的的气味传来。 萧惊澜顿时皱眉,拉着凤无忧连退好几步。 那些定北军快速地检查着,只见,焦元志身下一片污秽,居然是屎尿齐流,他的瞳孔散逸,唇边也有一些黄绿色的汁液缓缓逸出。 一个定北军在焦元志的口鼻前探了片刻,面色微变,抬头道:“王爷,他死了。” 这个意外当真是谁也没有料到。 前不久还嚣张跋扈一副要和凤无忧顽抗到底模样的焦元志,在见到萧惊澜的短短片刻之后,竟被生生吓破了肝胆,就这么死了。 焦元志可不是萧家军的人犯,自然是要交给慕容毅处理,而且萧惊澜早就受不了房间中的味道,便携着凤无忧快步离开。 元氏兵器铺外面火光熊熊,人马来回奔走处理着元孝之的事情,凤无忧和萧惊惊澜信步行来,由漫漫火光走入凄清夜色,却于极闹处寻到一丝清静。 “有没有觉得本王很凶残?”萧惊澜半开玩笑的问道。 焦元志这种死法,说实话,他也没有料到。 凤无忧摇了摇头,道:“只能说明人不能做亏心事。” 否则的话,就算上天不给他报应,他自己也会给自己报应。焦元志不就是这样吗? 萧惊澜顿时一笑,轻轻揉了揉凤无忧的小手,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对凤无忧的喜欢,仿佛在凤无忧这里,他就没有做错的事情,不管他做什么,凤无忧总是站在他这一边。 凤无忧道:“王爷拿到程璜的供词了吗?” 程璜就算是程希的儿子,也没有尊贵到能让萧惊澜亲自去提的地步,萧惊澜之所以这么做,只能是有所图。从焦元志口中喊出太子二字的时候,凤无忧就想明白了。 萧惊澜轻轻点头,凤无忧似是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问道:“朱由是你的人吧!” 若朱由真是太子的人,他身为衙役,只需趁着两边人马不注意一刀结果了程璜就行,何用抹药那么麻烦? 这事情纵然当时想不通,可闹出这么大一场之后,若是再想不通,那她也太蠢了。 萧惊澜失笑,轻轻点头:“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凤无忧虽然猜出大半,可终究还有些猜不出来的,她也懒得再猜,直接问萧惊澜。 萧惊澜一边拉着她往他们今日休息的地方走,一边缓缓将整件事情说出。 原来,萧惊澜早就知道焦元志的下落,也一直都知道他投靠了慕容乾和程家,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这一次慕容乾安排人截杀程璜,其实并没有找焦元志,正如凤无忧所说,若是想要杀人,直接杀就是了,何需那么麻烦。 是萧惊澜命人拿了伪造的信笺找到焦元志,让焦元志做出那种药水,然后又送到朱由手里,演了这么一出戏。 毕竟,正如焦元志先前自己所说,他虽不是官员,可也是皇商,若是无凭无据,想要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凤无忧之前说的那么凶厉,其实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只怕萧惊澜立刻就要安排离开京城的事情,皇帝一直在找他们的把柄,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皇帝手里,皇帝绝不会放过,定然一顶一顶的大帽子压下来,直到明正言顺地处死他们。 凤无忧眸子微微张大,她猜到萧惊澜早就知道焦元志的下落,也猜到朱由是萧惊澜的人,却没猜到慕容乾和程希的信函根本就是假的。 也就是说,焦元志得到了一个假的命令,却招出了萧惊澜真的想要的东西。 这男人,将人心算得何其精准,简直是妖孽。 “你不怕毅王看出来吗?”凤无忧问道。 “看出来又如何?朱由已逃,而且从此不复存在,焦元志又已认供画押。” 朱由既是萧惊澜的人,那自然是云卫,所谓朱由,也不过是个化名而已。 “那封信呢?我是说太子给焦元志的那封。” 不管怎么说,那封信总是伪造的吧。 谁料,萧惊澜却是一笑,道:“那封信的印章,全是真的。” 凤无忧盯着萧惊澜,终于默默地不说话了,他做的事情,若是能找出漏洞来,那才是奇怪了。如果真的有漏洞,那一定是,萧惊澜亲手挖的,只等着别人栽进去。 焦元志之事,忙了半夜才忙好,不过和凤无忧萧惊澜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二人回了住的地方,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和往常一样,收拾行囊起程。 在车队中看见慕容毅,便见他的面色不是很好,凤无忧知道慕容毅定然也猜出了萧惊澜的布置,所以才会如此神情,但正如萧惊澜所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慕容毅就是猜出来也不能怎么样。 他的计谋并不算多么精密,却让人就算知道前因后果,也只能按照他设计好的往下走。这便是萧惊澜的过人之处。 一时间,倒有些有忍心了,慕容毅根本就是被萧惊澜算计着做了一次苦力。 正想着,慕容毅往他们走来。 “秦王殿下。”慕容毅一抱拳,道:“本王此来,是想与秦王殿下通报一件事情。” 萧惊澜淡声道:“毅王请讲。” “昨夜焦元志所招供状奇诡重大,但因其突然暴毙,死无对证,按我西秦律法,孤证不为证,其所言一切,本王都无法确认,因此,此案做撤案处理,不再追究。” 撤案?那他们昨天所做一切,岂不都是白费? 凤无忧心脏重重一跳,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盯着慕容毅道:“毅王殿下,此案有腐蚀药水,有太子书信,还有焦元志的供词,怎么就是孤证?” 她眸子乌光明亮,仿佛燃着一簇簇的小火苗,显见她心头有多愤怒。 慕容毅看了一眼她就很快转开,道:“兵器铺中未查出药水,不能证明此药水是焦元大所制,太子书信焦元志已然焚毁,并未找到,此案从头到尾,都只有焦元志一人的供词而已。” 他的声音平静公允,显然并未说谎,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在这些事情上说谎。 “那么我家王爷可否为证?”凤无忧道:“当年落日谷一役,我家王爷的兵器也曾被人动了手脚,有他的证言,可证明焦元志确实 会制那种歹毒药水,这便不算孤证了吧!” 第199章 撤案,当年的真相 第199章 撤案,当年的真相 我家王爷几字入了慕容毅耳中,让他唇角不自觉地抿紧,心脏某处也似被人用力捏着。 可他却仍是说道:“秦王妃,时间久远,且无旁证,所以……抱歉。” 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凤无忧和萧惊澜,慕容毅道:“此案按律无法再审,就此了结,本王只是来通知秦王与秦王妃一声,还请二位见谅。” 说完,又拱了拱手,便大踏步离开。 凤无忧盯着他的背影,手指紧握成拳。 焦元志是什么东西,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萧惊澜下手,所以背后定然另有其人,而这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当时所在部队的主帅:林昌明。 原本,借着追查焦元志被虚报战死一事,可以顺藤摸瓜地把林家牵进来,可是现在慕容毅这么一结案,却是什么也查不了。 甚至,人已经死了,他们连证明元孝之就是焦元志都做不到。 凤无忧抿着唇,胸口不住地起伏。 “算了。”萧惊澜猿臂轻伸,将凤无忧揽入怀中。 “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无妨。”这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如此,焦元志一案,从纵向上看,上至太子和程家,下至林昌明和已死的沈成大李德敏。从时间上看,又连结着六年前和六年后。若是真的查下去,引起的动荡非同小可,慕容毅只要有些脑子,都不会让这个案子发酵下去。更何况,焦元志一死,又正好符合了律法中的孤证原则,他这么做,分毫也不违背他的原则。 慕容毅会做出这样的决断,完全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林家又是他的外祖家,总不可能让他亲自对林家下手。 而且萧惊澜也不得不称赞一句慕容毅反应能力,在发现自己被萧惊澜利用了之后,不过短短两三个时辰,就能做出这么妥帖的处置。 凤无忧绷着一张脸,道:“难道就这么让那些害你的人逍遥法外?” 从林飞轩那一次,凤无忧就确定萧惊澜和林家之间有仇,可他们却始终抓不到林家的什么把柄,难得这一次可以把林家牵进来,又让他们摆脱的干干净净。 萧惊澜心头如柔波荡漾,他只要看着凤无忧为他着想,心里便无限满足,至于其他的,竟似乎全不放在心上了。 “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我们徐徐图之便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究竟是什么回事吗?本王讲给你听好不好?” 萧惊澜没指望一次就能置林家于死地,因此找其他的事情来分散凤无忧的注意力。 一边说,一边拉着凤无忧上了马车,凤无忧虽不甘心,也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因此就收拾了情绪,认真听萧惊澜说起当年的事情。 六年前,萧家军,长孙茂,林昌明,分左中右三路大军齐出草原,打算一举击溃北凉,鼎定边患。其中,萧家军为中路军,长孙茂为左路军,林昌明为右路军。 萧惊风与萧惊云分别为萧家军前锋与后卫,萧惊澜则被指派为游骑,负责几路大军之间的通讯与协调,其实,这也是先秦王对萧惊澜的锻炼,三个儿子之中,他最看好的就是萧惊澜,萧惊风为秦王世子,萧惊云小心谨慎可为谋略,而萧惊澜却实实在在是统领大军的将帅之材。 只是元帅一职不可能只会打仗,军中各类事务协调,还有一些其他门道也必须精通了解,因此先秦王才没有让以善战出名的萧惊澜当前锋,而是派他去做了联络,以便多和各位将军接触。 当时,林飞羽也闹着非要上战场,还得到了皇帝的允许,作为萧惊澜的副将,一直跟着萧惊澜在各路大军中跑来跑去。 当李德敏设毒计引萧家军中伏之后,作为后卫的萧惊云发现情况不好,曾杀出一条血路,立刻往林昌明处求援。但他不知,这也是预先被设计好的,通往长孙茂处的道路被沈成大严防死守,萧惊云能求救的地方,只有右路军的林昌明。 “本王那时正好因协调进度之事在林昌明军中。因为避忌,本王在林昌明的军营里向来不会乱走,除了议事,就只呆在自己住的军帐。但那日,林飞羽却非拉着本王去焦元志那里,说焦元志是闻名的铸造师,她要让焦元志为本王量身打造一副铠甲。本王推托不过,只能随她一起去。而就在此时,二哥到了军营,本王的亲兵到处找本王都找不到,等本王得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一身是血,筋骨尽断,连舌头也被割去的二哥。” 哪怕事隔多年,说起这段事情,萧惊澜还是忍不住全身肌肉紧绷。 凤无忧伸手握住萧惊澜,心头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可却不敢说出来。 萧惊澜足足停了数个呼吸,这才继续说下去:“二哥既无法说,亦无法写,所有的军情,本王都是听林飞轩说的,听到父王和大哥还在危险之中,本王的心便乱了,连二哥拼命给本王使眼色都没有看到,只想立刻去救父王。大军行动多有不便,林昌明对本王说会尽快前往,本王便点了自己的三千人马,先行奔去。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萧惊澜赶去的时候,沈成大早已命人悄悄后撤三里,等萧惊澜进谷之后才又围了上去,而那时正好是北凉八万生力军重新加入战场的时候,萧惊澜虽奋勇杀敌,可就算他的宝剑也经不住药水的摧折,在戮战半个时辰之后,被人一刀砍断,若不是他躲闪的快,连脑袋都会被砍下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被人劈中面部,从马上摔了下来,战场之上马蹄纷沓,狠狠踩上他的膝骨,而且并非一匹。 萧惊澜当时满面是血,腿上更是剧痛难忍,几乎毫无自保之力,眼看着就要死在那些北凉的无名小卒之手,却是他大哥萧惊风及时赶到,硬将他重新托举上马背,而自己却因此足足被砍了三刀。萧惊风一路护着他,但身上的伤势终究对他大有影响,最终在数十个北凉人的围攻中,被十多根长矛扎穿身体,就在萧惊澜眼前含恨而逝。死前喊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让亲兵保护好萧惊澜。 萧惊澜被亲兵护着且战且退,去和先秦王汇合,却在就要赶到之时,看到北凉人中一个彪形大汉突破周围重重防护到了先秦王身前,手中金背砍刀连挥九刀,先秦王戮战三天三夜早已力竭,加上年岁也不如那壮年男子,终于在第八刀被磕飞了手中的长枪,当对方第九刀劈下时,他手中已是空无一物,连拦一下都做不到。 萧惊澜眼睁睁看着先秦王的头颅被那人砍下还提在手中,瞬间几近疯魔。 他因自幼天资出众,习练的也是一位江湖先辈留下的秘籍,那一刻悲愤到极致,竟让萧惊澜无意中突破了境界,更忘却了身体的伤势和疼痛。 他疯了一般催马赶到那人身边,用先秦王的长枪一把将那人捅死,夺回父亲首级,又迸发出豪勇之力一连挑翻几个北凉大将,大大鼓舞了萧家军的士气,这才让他们能够坚持到长孙茂大军赶来,最终赶走北凉人。 当时的萧惊澜已经数不清身上有多少伤痕,更兼身中剧毒膝骨尽碎,几乎随时都可能踏入鬼门关,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惊澜的神智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无比清晰地回忆起先前被他忽略的事情,比如,萧惊云不断对他眨着的眼睛。 他在昏迷之前只说了一句话,他对长孙茂说:“长孙叔叔,请将我二哥的尸身妥善保存,我不醒,谁也不准动。” 虽然他离开之时萧惊云还活着,但那一刻他却无比确定,萧惊云一定已经死了。 “后来呢?”凤无忧忍不住发问,她知道,萧惊澜后来一定在萧惊云尸身上发现了真相。 萧惊澜淡声道:“本王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亲自验看二哥的尸身。无忧,你可知本王看到了什么?二哥小腹有一创口,上宽下薄,创口尺寸,和林飞轩最爱的一柄匕首正好一样,他四肢尽碎,皮肤因地窖冰冻而冷硬,却正好印出林家军特有的军杖花纹,还有他的舌头……” 萧惊澜哽住,似乎在平复情绪,好半天才道:“他的舌头,也许是就在本王到达的时候才割下,还来不及处理,所以,他们便将断舌,塞进了我二哥的嗓子里。” 凤无忧几乎无法想像,当年的萧惊澜,失亲,失护,一身伤痛,却还要在检查尸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至亲至爱的二哥,竟是被人虐杀至死。 她只是听一听都心痛得无以复加,而萧惊澜当时,又是怎么忍下来的? “看到那些,本王还有什么不明白?二哥哪怕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拼命地想要提醒本王,可是本王却蠢得什么也没有看到,二哥走时,必然恨死了我的愚蠢。本来,本王可以第一时间得到二哥到来的消息,若是本王当时没有随林飞羽离开,若是本王可以早一点赶去,二哥根本不会死……” 萧惊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凤无忧到此时才惊觉,原来萧惊澜心头还有这么深重的歉疚,他觉得萧惊云之所以会死,全都是他的原因。 第200章 忘忧,和老夫人团聚 第200章 忘忧,和老夫人团聚 “王爷……”她起身,用力地抱住萧惊澜。 萧惊澜全身上下紧绷得仿佛铁块似的,凤无忧抱了很久,他才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 修长手掌抚上凤无忧柔顺的黑发,萧惊澜轻声道:“吓到你了?” 凤无忧用力摇了摇头,想起她的头在萧惊澜耳边,他看不到,连忙又道:“没有。只是心疼你。” 萧惊澜低头看凤无忧,他并没想到凤无忧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凤无忧往后退了退,在萧惊澜腿上坐下,手仍是揽着他的脖子,认真道:“林昌明他们都算好了的,就算当时没有林飞羽和焦元志,也一定还会有别的人把你诓走,王爷,人不是神,不可能算尽祸福。” 凤无忧本来想说萧惊澜的亲人们也不想看到他消沉和自责,但想了想觉得这话太没意思,她前世看电视的时候每次听到都觉得假,更何况现在自己说出来。 因此想了想道:“王爷,等我们把林家也处置了之后,我陪你去落日谷祭奠父王和两位兄长可好?” 事情已经发生,往后看是无益的,所以凤无忧希望他们能看见,萧惊澜过得很好。 而想要证明这一点,没有什么比大仇得报之后,亲自去一趟落日谷更好的方法。 萧惊澜揽着凤无忧软软的身子,好一会儿才把头抵在了凤无忧的肩上,道:“无忧,你可真是本王的忘忧草。” 无论过往还是现在,亦无论是苦痛还是艰难,有凤无忧在,便真的无忧了。 萧惊澜的这个故事讲起来不短,他们天尚未亮便出发,等到讲完的时候,却已经快要午时,马上就要到安陵城。 安陵城外,就如这一路过来的每一座大城一样,站满了迎接的百姓。 毕竟,这可是时隔六年才好不容易又得来的一场大胜,没有百姓会不高兴。 不论皇帝心里有多憋屈,又有多不情愿,面子上的功夫,他都必须做足,因为,这可是他的“功绩!” 快到城门的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都下了马车,远远地就见几个人迎了上来,居然是以慕容乾为首,程希、林昌明还有其余十数人,都跟在身后。 皇帝安排的这个迎接阵容,可真是不低,也足见他对这场大胜的重视。虽然这场大胜是萧惊澜强加给他的,可他也十分清楚,西秦在他的统治之下十分平庸,而这场大胜正好可以提高他作为君王的威望,让百姓都知道,他也是个有为之君。 慕容乾一上来就连声祝贺慕容毅和萧惊澜,又大声念了皇帝的旨意,宣布犒劳诸军,并将大军军营安排在城外三十里处汾山大营的旁边。 当下,自有人前去接引萧家军安排驻扎一事,而慕容乾则大步走上前道:“皇叔,四皇弟,父皇早已在等着,我们这便快去吧。” 他故意没有提凤无忧,只因,他绝对不想叫凤无忧一句皇婶。 要知道,凤无忧曾经可是他的未婚妻。 虽然没对凤无忧打招呼,可眼睛却不自觉往她身上描过去。 只见,凤无忧一身宫裙,温婉雅致,安然地站在萧惊澜身侧,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可却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的感情极好。 而且,她和萧惊澜之间隐隐萦绕的气氛,更是让慕容乾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那便是这二人真的有了夫妻之实。 他听说萧惊澜的腿伤和毒都好了,还抱着一丝奢望,希望都是假的或者只是表象,又或者,萧惊澜仍有那个不能人道的隐疾。 但现在看来,却是让他失望恼怒透顶。萧惊澜竟真的好了,而凤无忧这个贱人,也真的委身于他。 慕容乾最近诸事不顺,想杀程璜也没杀掉,心下烦乱,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压着情绪,迎接萧惊澜一行人去皇宫。 萧惊澜一路上做足了派头,皇帝自然也不能怠慢,早就在宫中等着他们,各色嘉奖也都准备好。 本来凤无忧身为女眷是可以不去的,但偏偏她这次出京就是去调查平叛,而且又立下大功,自然不可能不去,因此也跟着萧惊澜一道前往皇宫。 到了皇宫,远远的,就见宫门楼上伞盖飘扬,皇帝居然并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宫墙之上。 凤无忧只略一想就明白了,西秦大胜北凉,这对皇帝来说也是一桩大功业,自然要好好炫耀一番,因此这接见和嘉奖便设在了宫门楼上,好让百姓都能看见。 几人在慕容乾的亲自接引,一路到了宫门楼的登阶处,便见一个赤衣官员候在那里,不时地往来调度,宫人们在他的指挥下各司其职井井有条,看上去十分舒适。 见到他们过来,那赤衣官员立时浮上满面笑意,道:“下官恭祝二位王爷得胜归来,皇上就在上面,请诸位登阶。” 凤无忧也进过几次宫,宫里负责这些事务的官员大多见过,可这一位却着实陌生,而且她若是没有看错,那人身上穿得好像是安陵府尹的官袍。 安陵府尹向来都是慕容毅代管的,莫非这人就是暂时顶替慕容毅的人?可他是什么人?年纪看起来也不算大,居然能被如此重用。 正想着,就见慕容毅大步过去,有些意外道:“飞兴表兄。” 林飞兴连忙施了一礼,笑道:“此乃正式场合,毅王还是叫我一句林飞兴吧。王爷先去见过皇上,之后我再备酒为王爷接风。” 言语中,与慕容毅的关系颇为不错。 “他是谁呀?”凤无忧小声问道。 这个人,当真没有见过。 “林飞兴,林家大姨娘文氏之子。”凤无忧对京城的人不熟,对她走之后京城的消息也了解不多,但萧惊澜可不会如此,这京城但凡有些影响力的人,他心中几乎每人都有一本简历,而这两三个月中京城里的动向,不说了如指掌,但能让他不知道的事情,也绝对很少。 携着凤无忧的手一边往宫门楼上走,一边轻声道:“文氏比林家主母薛氏入门还要早,据说是林昌明最宠爱的妾室,而且一入门就生下了庶长子林飞兴,林飞兴此前只是京都府一个小吏,在慕容毅手下做事,虽不出彩,但也从不出错。猎场那次薛氏陷害你被林昌明杀了之后,就有意将文氏扶正,因此对林飞兴也是大力保举。皇帝看在林昌明的面子上,同意让林飞兴暂代安陵府尹一试,没想到他竟将诸般事宜料理得清清楚楚,皇帝也十分满意。再加上林家又是慕容毅的外家,若是不出所料,皇帝会真的开始重用他。” 随着慕容毅的再次回京,储位之争也重新暗流涌动,这林飞兴便是皇帝与林家默认的一颗棋子。 果然,看到林飞兴,慕容乾的神色十分难看,他本想在安陵府尹的位置上安插自己人,皇帝一口驳回,转头就把这个位置给了林家。 皇帝还在上面等着,他们不可能在这里逗留很久,很快就上去。 走过林飞兴身边的时候,林飞兴依样对萧惊澜和凤无忧行礼,抬起头的时候,却忽然对着凤无忧笑了笑。 凤无忧一怔,她和林飞兴之间绝无交集,林飞兴莫名其妙地对她笑什么?而且那笑容中,好像还有几分交好的意思。 凤无忧垂下眼睛,只做没有看到,从林飞兴身边擦身而过,林飞兴也不在意,又去迎接后面的人。 皇帝果然把排场弄得很大,又是上祝天下祷地,又是对着宫墙外面的百姓发表了一大通贺文,最后才论功行赏,给萧惊澜慕容毅各赏了一大堆金银财帛,萧惊澜早已地位超然,而慕容毅也做到了皇子的顶点,都是赏无可赏,因此只能赏钱了。 而凤无忧就多少占了点便宜,还得了一个凤舞将军的名号,算是林飞羽之后第二个有官职的女子,以后就是再上大殿,也用不着挨那二十廷杖。 这一堆仪式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看着下面的百姓欢呼沸腾山呼万岁,皇帝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宫城上下来。 下来之后,皇帝说了一句今日辛苦,择日劳军,便让他们先行回去。 此时,萧惊澜上前一步,拦住了皇帝的去路。 “秦王,你这是想做什么?”王公公连忙上前一步,挡在皇帝的前面。 皇帝也警惕地看着萧惊澜。 虽然这里是皇宫大内,萧惊澜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可是萧惊澜六年前便以勇武闻名,如今他的腿好了,毒也去尽,离得这么近,皇帝不能不防。 萧惊澜对他们的防备仿若未见,只一拱手道:“臣弟只是想问皇兄,臣弟的母妃,现在何方?” 皇帝这才想起来,他方才太过得意,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唇边闪过一丝冷笑,凭你萧惊澜多厉害,到了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回来? 根本不屑亲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咳了一声,示意王公公告诉萧惊澜。 王公公连忙陪笑道:“秦王,老夫人早已经秦王府中,秦王只需回府,自能和老夫人团聚。” 第201章 宽心,去了就知道 第201章 宽心,去了就知道 听到萧老夫人已经回府,萧惊澜面色轻轻一动,当即转身便要走。 可,皇帝却又开口将他叫住。 “秦王,你想必已经听说,你母妃乃是在风雨楼逆党中被抓获,而且,她还是风雨楼逆党一个分堂的逆首。” 这件事情萧惊澜早已知道,可是皇帝特意提起,他还是转过身看着皇帝。 皇帝道:“看在你为国立功的份上,这一次朕宽宏大量不予追究,还将她送回秦王府与你共享天伦,但此后该如何做,秦王,你可要好好掂量。” 说完,皇帝一甩袖子,冷然说了一声起驾,王公公连忙命人抬了銮舆来,护送着皇帝离开,而连萧惊澜在内的其他人,只能恭送皇帝。 不得不说,在这一次的交锋中,皇帝占尽上风。 皇帝说对这一次萧惊澜母妃的事情不予追究,却并不是一笔勾销,那就是说,以后任何时候,只要他觉得萧惊澜做的不合他的心意了,萧惊澜母妃加入风雨楼一事,就会随时被翻出来,重新处置。 皇帝,这是在萧惊澜身上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 四周臣子看着萧惊惊澜,面色都十分古怪。好些人心里都在想,这秦王还真是不得安生呀,才刚处置了萧家军叛乱的事,紧接着自己的母亲也是逆党,而且还是证据确凿的那种。 离开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绕开了萧惊澜,一则是不愿意卷到麻烦里,二则是萧惊澜自身也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气息。 慕容毅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快步离开。 以人质逼迫,绝非大丈夫所为,可事情已经发生,不管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所以,不如不说。 “秦王,秦王妃,请随下官这边走。” 林飞兴显然是今天这一场宫墙嘉奖仪式的主理人,见他们迟迟未动,便亲自过来引导。 “王爷,我们先回家吧。”凤无忧执起萧惊澜的手,轻笑道:“王爷马上就要见到母亲,难道不该高兴吗?” 闻言,萧惊澜看向凤无忧,正看到她轻柔的笑意,她眼睛弯弯的,气息也很柔和,显然,她说的是真的,并不是安慰他。 也对,本以为生死相隔的亲人还活着,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情? 握住凤无忧的手,道:“好,说起来,你还没有见过本王的母妃,这一次,正好为你们引见引见。” 凤无忧知道这不过是萧惊在平复心绪所以没话找话,他一直以为母妃已死,连他自己都六年未见,凤无忧又怎么可能见得到?萧惊澜的心绪明显已经乱了,不过她也不说穿,只是微笑点头,任由萧惊澜的大掌包住自己。 一侧的林飞兴看到这一幕,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不过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尽责的引导着。 一直把他们引出宫门,就见燕霖早已赶了马车在外面等候。 看到萧惊澜,他兴奋地奔了过来,单膝一跪向萧惊澜行礼。 他自幼跟在萧惊澜的身边,鲜少分离,这次去燕云萧惊澜却没带他,一别近三月,他在京城几乎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萧惊澜回来了才算有了主心骨,自然兴奋。 在萧惊澜分神去让燕霖免礼的时候,林飞兴忽然开口道:“秦王妃,回府之后,还需放宽心些。” 这声音极小,也只有凤无忧能听到。 凤无忧诧异看向林飞兴,却见林飞兴已经转过了头,眉目低垂,似乎什么也没有说。 此时,燕霖又来给凤无忧行礼,他面上的表情讪讪的,凤无忧离京之前,他可是一个好脸色也没给过凤无忧,可是没想到凤无忧却做出这么惊人的事情,一举逆转了萧家军的罪名,还为六年前的事情翻案平反。 他其实早就知道,凤无忧是最有资格站在萧惊澜身边的女人。先前之所以不待见凤无忧,都是因为凤无忧对萧惊澜的态度,而现在看来,两人明显已经两情相悦,所以他对凤无忧自然再没有任何意见。 凤无忧心里想着林飞兴说的话,也没注意燕霖的表情,只是很随意地叫他起身。 燕霖退开一边,萧惊澜拉着凤无忧的手,带她往马车走去,凤无忧就是有心想问林飞兴为什么对她说那句话,此时也无法开口,只好跟着萧惊澜离开。 不过,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她马上就要回秦王府了,不管府中有什么事,她都立刻可以知道。 回去的路上,凤无忧问了问京中的情形,得知了两件她比较在意的事情,一件是贺兰玖离京,凤无忧这一次能在天神宝藏寻到生路,多亏了贺兰玖的那一卦,凤无忧本想一回来便向他道谢,没想到他却已经走了。 不过贺兰玖本来就是为了祝寿才来安陵,皇帝生辰已过,早就应该离开,因此走了也是正常,只能等今后有机会再向他道谢了。 另外一件事情却和乌觐有关。当初乌觐故意拿了烈阳草来要害萧惊澜,凤无忧本想亲自审问,可皇帝中间拦了一道把人提走,他们不能和皇帝做对,只能作罢,可就在凤无忧离开安陵没多久,皇帝就秘密把乌觐给放了,人都走了好几天,才偶尔提了一句,说乌觐只是一时误诊情有可原,他毕竟是天下名医,哪怕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也不能无故怠慢。 因此乌觐不仅走了,还是带着皇帝赠送的大批礼物,由羽林军亲自护送着走的,只不过是走的时候没有声张而已。 当燕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乌觐早已不知去向,连追都没办法追。 凤无忧听了没什么表情,乌觐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上门来害萧惊澜,之后皇帝又那么包庇他,想也知道,这件事情必然是皇帝授意的,现在他被放走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希望乌觐以后不要再撞到她的手里,若是再遇到,她绝不会轻饶。 一路交谈着,很快就到了秦王府。 萧惊澜下了马车之后就站在门口望着,甚至连去扶凤无忧都忘了。 凤无忧也不在意这些事情,自己跳下车,望了萧惊澜的背影一眼,就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轻声道:“总要见的,你难不成想在这里站一辈子不成?” 这座秦王府从来都只有萧惊澜一人,而现在里面却多了一个人,还是他的亲生母亲,不论萧惊澜表现的有多淡定,他的心头,都定然是不平静的。 被凤无忧半真半假地取笑了一句,萧惊澜的步伐却仍是沉重。 凤无忧也不理会他,只是拖着他往里进,口中道:“燕霖,老夫人住在哪个屋子?” 他们要去拜见萧惊澜的母亲,自然得先知道住在哪里。 燕霖忙道:“老夫人住在松茂园。” 说完了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叫道:“王妃……” 凤无忧转头看他,就见燕霖半张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非常为难的事情。 “燕霖,你要说什么?”凤无忧问道。 燕霖面色几变,终究一低头说道:“也没什么,王妃去了就知道了。” 凤无忧立时想起先前林飞兴跟她说的话:王妃娘娘,你到了府中,还需放宽心些。 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但此时燕霖的表现,却让她心头不能不起疑。 萧惊澜的母妃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此时萧惊澜的心绪不好,凤无忧无论心头有多少疑惑,都全数压了下来。 不管是什么事,他们马上就要过去,自然能见到,等见到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二人一起往松茂园走去,到了门口,萧惊澜的步子又微微迟了一下,仍是凤无忧,仿佛没有察觉似的,拉着他走进去。 萧惊澜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虽然心理纠结,但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不见自己母妃的,凤无忧这样子,是怕他临阵退缩吗?他还没那么胆小。 但萧惊澜又怎么知道,经过林飞兴和燕霖的两重提醒,其实凤无忧心底也着有忧虑和不确定,只是,她从来不是会被困难吓退的人,就算真的有困难挡在前方,也要先看看是什么事情才行。 可,当他们走到屋中,听着里面隔着屏风传来的谈话声时,却全都愣住了。 “老夫人,这东海云雾是我特意从家乡捎来的,入口微甘生津润喉,您喝着怎么样?” “有劳公主费心了。” “老夫人能喜欢就是我的荣幸,我还特意给惊澜哥哥也多带了一些,等会儿他回来了,我亲自泡给他尝尝。” 里面的声音一老一少,相谈甚欢,那老一些的声音自然是萧惊澜的母妃,而那个年轻的声音,却赫然是上官幽兰。 凤无忧心头倏地便是一沉,顿时明白了林飞兴的宽心还有燕霖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听二人对话的熟稔程度,只怕上官幽兰已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必然早已十分亲密。 萧惊澜身周气息顿时下降足足四五度,面色都变得有些阴沉。 第202章 误会,一起吃顿饭 第202章 误会,一起吃顿饭 当年秦王府大乱的时候,萧老夫人往水中一跳躲得干干净净,如今好不容易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让府中进了个乱七八糟的女人,萧惊澜怎么可能不生气! 上官幽兰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进秦王府! 他抬腿就想往里面迈去,可刚一动,就被凤无忧拉住。 凤无忧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六年未见,总不能一见面就剑拔弩张。而且上官幽兰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都没有弄清楚,最还是先问明白了,再慢慢说开为好。 萧惊澜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可是看着凤无忧的神色,终究忍了下来,他轻握了一下凤无忧的手,低声道:“无忧,本王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经历这么多事情,才终于能把这只小凤凰留在身边,萧惊澜除非是傻子,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 看着凤无忧点头,萧惊澜才握紧她的手高声道:“母妃,儿子和无忧回来了。” 说着话,拉着凤无忧往屏风里面走去。 他们刚一出声,里面的谈话声就止住了。 等他们转过屏风,就看到里面首座上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妇人早已站起,激动地看向萧惊澜。 她一袭淡松青色衣衫,眼角和唇角都有细细的皱纹,因为起来的太急,甚至把案几上的一杯茶水带倒了。 而萧惊澜的目光,也全都被她给吸引。 萧惊澜本以为自己对母亲的印象早已淡化,可是直到此时见到她,才发现根本从未忘却。 与六年前相比,她老了不少,外面的生活无法与王府相比,她显然也吃了不少苦。 “澜儿……”萧老夫人叫了一句,往前走着,似乎是伸手要拉住他。 可是此时,萧惊澜脑中却忽然掠过他受伤之时的情景,那时他想必也曾这样伸手想要拉住母妃的手,可是那时,她在哪里? 一股怨愤之气顿时从胸间涌起,对外,他是沉稳有度,威名赫赫的秦王,可对内,他心底却始终有着六年前的创伤。 这些创伤中的一部分,被凤无忧一点一滴地抚平,但关于母亲的这一部分,却显然还没有。 纵然在进来之前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但到了此时,萧惊澜还是无法控制。 他一拱手道:“儿子给母妃请安,儿子刚回来,有些乏累,晚些再和母妃叙话。” 说完,竟是身子一转,拉着凤无忧大步走出去。 这一次,凤无忧连阻止都没来得及阻止,就被萧惊澜拽出房门。 “澜儿……”萧老夫人哀叫一声,连忙追出去,可她步子小,到了门外,哪里还有萧惊澜的身影。 “老夫人,您别急,惊澜哥哥一定只是太激动了,所以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您。他现在一定是回了房间,我们去他房间找他好了。”上官幽兰体贴地说道。 “好……好……”萧老夫人早已失了方寸,连声道着好,在上官幽兰的引导下往萧惊澜的房间走去。 萧惊澜走得极快,凤无忧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跟上他的步伐。 回到他们居住的地方,萧惊澜将房门一关,回身就抱住了凤无忧。 他抿着唇,一语不发,只是抱凤无忧抱得极紧,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所以要找个人安慰似的。 凤无忧心尖泛疼,便也回手抱住了他,过了片刻,感觉萧惊澜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才道:“王爷,你好些了么?” “本王不想见他。”萧惊澜闷声说道。 这世间有些感情就是这样,在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之后再出现的时候,便已经不是那么需要了。毕竟,没有她自己也熬过来了,现在再出现,还有什么用呢? 这模样,当真是个小孩子吗?居然还怄气。 凤无忧忍不住发笑,顺着萧惊澜的意思哄他道:“王爷,她当年弃你不顾,你恨她是有道理的。” 门外,萧老夫人正好赶到准备敲门,闻言,手一下顿住,脸上瞬间浮现出鲜明的怒容。 萧惊澜和凤无忧一起去见她,她当然知道,凤无忧是自己的儿媳妇。 可……有在背后说婆婆坏话的儿媳妇吗? 难怪,她回府这些日子,秦王府的人都说这位王妃怎么好,怎么为了澜儿四处奔波,但上官幽兰却始终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每当她问起上官幽兰凤无忧到底怎么样,上官幽兰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说,让她等凤无忧回来,自己去看。 如今,她可算是看到了! 明知萧惊澜和她已有六年未见,不想着如何帮他们弥合感情,却上来就挑拨离间。 萧老夫人能做出加入风雨楼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好脾气的,当即放下敲门的手,一语不发,转身便走! “老夫人……”上官幽兰低声叫着,连忙跟上去,可离开之前却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闭合的大门,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凤无忧啊凤无忧,你还真是神助攻,本公主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你自己就先给自己打了个大大的负分。 这一次的印象,你就是再做千百件事情,也休想扭转得过来。 心里虽然兴奋,可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是追着萧老夫人去了。 因为她们在房门外几乎没有说话,房间里的萧惊澜心绪又极差,所以竟未听到门外的这些动静。 凤无忧笑着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又道:“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母亲呀。王爷要是真这么心意难平,那干脆,别认她!” “这怎么可能!”再怎么气,不认亲生母亲的事情,萧惊澜也做不出来。 可话刚说完,就见凤无忧笑看着他,顿时明白凤无忧这是在说反话。 “既不能不认,就别为难自己了。”凤无忧揽着萧惊澜的腰,道:“王爷,好不容易母子相聚,不论前面发生多少事,该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我瞧着母妃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王爷更是应该体谅。” 凤无忧从来都是向前看,所以劝着萧惊澜也如此,其实萧惊澜也一样是个向前看的人,若是他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也不可能把秦王府打理成如今的样子。 只是,萧老夫人是他的母亲,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才会一时失态。 此时被凤无忧半哄半劝的,自己也就明白过来。 轻轻喟叹一声,萧惊澜道:“无忧,幸好有你。” 若非是她,自己的情绪绝不可能平复的这么快,凤无忧于他,便像是心底最安宁的一块净土,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凤无忧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 既已解开了心里的结,萧惊澜的心情也就好了不少,吩咐人送热水和干净衣服过来。 方才他在房中对萧老夫人说的虽是托词,却也是实话,他们一大早行军半日,又在宫门楼上参加了半天的嘉奖,确实有些乏累,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因为不想让萧老夫人等太久,两人便分开两个房间分别洗漱了,然后又换过一身轻便的家居服。 全部都弄完,差不多用去一个时辰,萧惊澜吩咐燕伯去备宴,然后对凤无忧道:“我们一起去请母妃用饭。” 凤无忧含笑点头。 在饭桌上,一边吃一边聊,气氛不会那么尴尬,有什么话也更容易说开,所以请萧老夫人用饭,当真是个好主意。 两人再次来到松茂园,这一次,萧惊澜情绪平稳多了,拉着凤无忧进去跟萧老夫人行了个礼,便道:“母妃,儿子已经备好饭菜,请母妃用饭。” 萧惊澜软化下来的态度让萧老夫人极为欣慰,连声道好,可是看到站在一边的凤无忧时,却又瞬间冷了脸色。 她伸手拉住上官幽兰,道:“幽兰公主,若是不嫌弃,便一起吃顿便饭吧。” 此语一出,萧惊澜面色瞬间微沉。 萧老夫人回来的第一顿饭,自然是一家人叙叙离情,哪有拉着外人一起的?更何况,上官幽兰陪了萧老夫人一个多月,萧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上官幽兰的心思,却还在凤无忧面前留她吃饭,这不是打凤无忧的脸吗? “母妃,此乃家宴,幽兰公主留下,恐怕不合适。”萧惊澜冷声。他对上官幽兰向来没好感,再加上先前上官幽兰故意在凤无忧面前说什么不喜欢寝室的家具,害他的小凤凰对他误会不浅,后来,更是跑到燕云去了三个月。 若不是他及时追出去,只怕现在凤无忧会不会在他身边,都不好说。 萧老夫人邀请上官幽兰留下来,上官幽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萧惊澜的话,顿时露出委屈尴尬的神色。 “老夫人,惊澜哥哥说的对,您刚回来,惊澜哥哥一定有许多话要和您说,再说还有秦王妃陪着您,我就不留……” 上官幽兰前半句话没有问题,可听到后半句,萧老夫人的脸色就一下沉下来,根本没让上官幽兰说完,就对萧惊澜道:“澜儿,母妃被皇帝擒入宫中,多亏幽兰公主上下周旋,母妃才能回到秦王府,入府之后,她又怕我寂寞,日日到这里来陪我一个孤老婆子聊天说话,凭着这份心意,母妃连留她吃顿饭都不行吗?” 第203章 刁难,你不准管她 第203章 刁难,你不准管她 听着萧老夫人夸自己,上官幽兰心头暗喜,咬着唇悄悄看萧惊澜。 可,萧惊澜眉心微蹙,一语不发,目光只是看着凤无忧,根本望也没往她这里望一眼,这顿时让上官幽兰心头又愤慨起来。 再一转眼看到萧惊澜和凤无忧交握的双手,眼中更是泛起狠厉。 凤无忧这个狐狸精,也不知怎么蛊惑的惊澜哥哥,竟连在长辈面前都这么不知羞。走着瞧,她总有一日会把凤无忧从惊澜哥哥身边赶走。 看萧惊澜一直不说话,萧老夫人也注意到了萧惊澜一直牵着凤无忧的手,顿时心头生怒。她不在,萧惊澜娶的这是什么人?连在她面前都是这么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还有没有廉耻? 而且,澜儿是不是已经被这个女人给迷惑了?凤无忧在背后离间他们母子关系,萧惊澜竟还这么宝贝她。 “幽兰公主不去,那我也不必去了!”萧老夫人本来已经起身,此时却一屁股坐下,显然是动了真怒。 萧惊澜从不是个受人威胁的性子,若是以前的萧老夫人还有可能让他有所顾忌,可她在萧惊澜最为艰难的时候抛下萧惊澜和秦王府六年,萧惊澜心中本就郁积着一腔不平,此时自然不会被她所影响。 风雨楼这件事情且先不说,萧老夫人回来后不说先看看陪着自己儿子渡过许多难关的儿媳,却对一个外人这么好,还领进秦王府给凤无忧下马威,这就让萧惊澜对萧老夫人的极为不满。 握着凤无忧的手微微一紧,萧惊澜根本不想再留在这里,直接打算离开。 他一动凤无忧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忙挣开萧惊澜的手上前对萧老夫人施了一礼,轻声道:“母妃说的是,儿媳与王爷在外面的时候,多亏了幽兰公主照顾母妃,我们本就该多谢幽兰公主,就请幽兰公主一同留下吃个便饭吧。” “无忧……”萧惊澜皱眉叫了一声。 上官幽兰算什么东西?值得他的小凤凰这般低头? “王爷,我们正打算谢谢幽兰公主的,可对?”凤无忧目中透出一丝威胁之意,她岂是向上官幽兰低头?她是希望萧惊澜和萧老夫人之间的关系能改善。 毕竟,萧老夫人是萧惊澜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萧惊澜就是再气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若是真的和萧老夫人之间产生嫌隙,到了最后,难过的还是萧惊澜。 萧惊澜接收到凤无忧眼中的威胁,就是心头有再多的不愿,也不敢违背凤无忧的意思,他冷声道:“那就留下吧。” 闻言,凤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仍是淡笑着道:“母妃,请去用饭吧。” 上官幽兰见萧惊澜居然妥协了,心头也是一片喜意。 看来她想的没有错,只要把萧老夫人恭维好了,萧惊澜自然就会听话。现在萧老夫人只不过说了一句,萧惊澜就立刻妥协,那若是萧老夫人让他娶自己,萧惊澜又岂会不从? 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着大红嫁衣嫁入秦王府,把凤无忧排挤下堂的样子,上官幽兰笑得极为甜美,道:“那幽兰就恭敬不如从命。” 终于到了饭厅,一桌冷热菜肴早已准备好,这些都是燕伯操持的,看到萧老夫人进来,燕伯顿觉眼眶一热,上前道:“王妃……” 他跟在先秦王身边二十多年,对于萧老夫人自然也是极为熟悉的,本以为已经生死相隔,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不可能不激动。 萧老夫人也是有点动容,两人说了几句话,燕伯看到萧惊澜还在一侧站着,连忙道:“老奴失态了,请老夫人先用膳吧。” 说着,往后退去。 他原本是叫萧老夫人为王妃,看到了一侧的凤无忧,这才想起府中的王妃早已换了人,这才改了称呼。 他这一改,萧老夫人立刻就察觉了,顿时,不悦地看了一眼凤无忧。 走到桌前,她自然先坐下了,又招呼着上官幽兰和萧惊澜也一并坐下,而当凤无忧要坐的时候,萧老夫人却冷声道:“你就不必坐了,帮我们布菜吧!” 凤无忧都已经坐了一半,闻言在半空中停下,静静地看向萧老夫人。 萧惊澜的面色瞬间阴沉,冷声道:“母妃,这是何意?” 萧老夫人见萧惊澜如此,心头更是愤恨,凤无忧挑拨他们母子关系,萧惊澜还这么向着她,这个女人,定是个祸根。 “母妃这么做有何不对吗?”萧老夫人道:“想进王府做媳妇,就要有进王府做媳妇的规矩,我让她给我布个菜,有什么不妥?” 萧老夫人对萧惊澜失望至极,他们分隔六年,萧惊澜见到她没有半分孺慕之情,她还没有对凤无忧做什么,萧惊澜就这么质问她。 “儿子不记得秦王府有这样的规矩,而且,母妃当年也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萧家和其他高门不同,萧家以功勋起家,后宅又向来只有一位女主人,没有那么多束缚,当年他出生的时候虽然祖母还在,却从来没有见她母妃在祖母跟前立过规矩。 可如今,萧老夫人自己没有做过的,却要让凤无忧去做,如何不让萧惊澜生气。 萧老夫人的脸一下涨红,怒声道:“澜儿,你要忤逆母妃吗?” “儿臣不敢,只是,我秦王府从来没有给儿媳立规矩的传统,以后也不要有为好。” 他的小凤凰,他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她肯停留在自己身边,捧着护着都嫌不够,怎么能让她受这种委屈。 “我若说一定要让她做呢!”萧老夫人也生气了,在母亲和外人之间,萧惊澜居然不向着她这个母亲,而向着外人。 萧惊澜顿时就要起身,六年不闻不问,在他局面大好时才出现,一出现就刁难凤无忧,这顿饭,不吃也罢。 可刚起到一半,肩上传来一股力道,把他又给压下去了。 “王爷,我平日也经常给你布菜,现在给母妃布菜,不是很正常吗?” 萧惊澜想要说话,可看到凤无忧隐带威胁的眼神,终究坐了下去,什么都没说。 可,手却重重地握了一下凤无忧。 他知道凤无忧是为了他才愿意受这份委屈,可是这小凤凰知不知道,她完全可以不必如此。 凤无忧当然知道,但正是因为萧惊澜这么护着她,她才更愿意为萧惊澜做些事情。 萧老夫人流落在外多年,心性有偏差她可以理解,现在她才刚回府中,凤无忧不介意在这种时候让着她一点无=。 站起身,亲自走到萧老夫人面前,布了一筷子菜到她盘子里。 “母妃,尝尝这道水晶肘。” 这道菜是王府里做的非常拿手的一道,凤无忧是好意,可,萧老夫人却把筷子用力一拍,怒声道:“你明知我年岁已大,肠胃渐弱,还布这道菜,是何居心!” “母妃!”萧惊澜低喝一声。 “是我的错。”不等萧惊澜再往下说,凤无忧先一步认了错,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萧惊澜和萧老夫人正面起冲突。 又夹了一筷子笋片到萧母碟子里,道:“是儿媳没有考虑仔细,母妃再试试这道笋片。” “你没看到这是酸的吗?难道不知我从不爱吃酸?身为媳妇,竟连我的口味都不知,你是如何做人儿媳的!” 明明凤无忧嫁过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死”了,却让凤无忧了解她的口味,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萧惊澜面色早已铁青,可凤无忧却先一步扫了个眼神过来,硬是压着他不许发作。 “儿媳以后会记得。”凤无忧认过错,又夹了别的菜放进去。 但,不管凤无忧夹什么菜,萧老夫人都不满意,不停地挑三捡四。 夹肉说太腻,夹菜说太素,夹鱼又说没挑刺,总之没有一样能让她觉得好的。 相反,若是上官幽兰偶尔放一两样菜在萧老夫人的盘子里,她却都伸筷子吃了,哪怕那东西和凤无忧夹进去的一模一样。 上官幽兰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过,不枉她这一个多月天天往萧老夫人跟前凑,现在果然见到成效了。 以萧老夫人对凤无忧的不满意,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逼着萧惊澜休妻。 西秦以孝治国,萧老夫人发话,就不信萧惊澜敢不遵从。从萧老夫人这里入手,果然是没错的。 终于,当凤无忧又盛了一碗汤放在萧老夫人面前的时候,萧老夫人居然一挥手把汤碗给挥到了一边,哐啷一声砸了个粉碎。 这一声,让空气都凝固了,厅里除了吃饭的人之外,还有一些伺候的小厮丫鬟,他们也全都愣在了那里。 汤洒了一地,不少都泼在凤无忧的裙子上,湿淋淋的一片。 萧惊澜再也坐不住,起身到凤无忧身边焦急地检查着。 “可有伤到?”那汤可是滚烫的。 “我没事。”凤无摇了摇头,她方才及时退了一步,只湿了裙摆,手上虽然溅到几滴,但没有大碍。 萧惊澜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大响。 萧老夫人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声道:“你不准管她!连个汤都端不好,还能做什么!” 第204章 赶人,你不怪母妃了 第204章 赶人,你不怪母妃了 萧惊澜连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凤无忧已经处处忍让,他母亲却这么不讲理。 可,凤无忧又一次拦住了萧惊澜,仍是面色平静,淡声道:“母妃,是我不小心……” “闭嘴!”萧老夫人又是重重一拍,怒声呵斥:“谁准你叫我母妃,我没喝过你的媳妇茶,也没认过你这个儿媳!” 西秦的规矩,大婚次日,公婆要喝了儿媳敬的媳妇茶,这才算媳妇真正进了家门。 凤无忧和萧惊澜大婚的时候萧老夫人根本不在,可现在却拿这个来说事。 萧惊澜张口想要分辨此事,可凤无忧却把他给拦住了。 这男人,还真是没有处理婆媳关系的经验,他现在越是护着自己,萧老夫人对她的印象就会更差的。 上官幽兰在一侧差点笑出声,她每次和凤无忧交手都是处在下风,几时这么痛快过呀! 看凤无忧被萧老夫人压着教训,实在是太让人开心了。 但,笑意还没来得及浮出,就觉得身上一冷,萧惊澜不知何时看了过来。 心头微微一惊,顿时发现自己得意过头了,居然被萧惊澜看了个正着。 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萧惊澜道:“幽兰公主,本王今日有些家事,就不留幽兰公主了。” 居然直接开口赶人。 “澜儿!”萧老夫人气得大叫,这分明就是给她颜色,她给了凤无忧一个下马威,萧惊澜就要赶上官幽兰走。 上官幽兰咬了咬唇,现在再留下来对她确实没什么好处,反正,她的戏也已经看得够多了。 “老夫人,您和惊澜哥哥这么久没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幽兰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你。”这模样,又温婉又懂事,与凤无忧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萧老夫人的心气一下就平了,拉着她的手让她明日一定记得来看自己。 上官幽兰连声答应,又怯怯地跟萧惊澜道了别这才离开。 萧老夫人还想让萧惊澜去送上官幽兰,还是上官幽兰自己连声拒绝她这才作罢。 上官幽兰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如果让萧惊澜去送自己,那不是自讨没趣么?萧惊澜还会对她的印象更差。 等上官幽兰离开,萧惊澜便携着凤无忧对萧老夫人行了个礼,道:“母妃应该也吃好了,还请早点休息,儿子不打扰母妃,先行告退。” 说着,就准备离开,凤无忧这一身,一定要先回去处理一下。 “站住!”萧老夫人方才退下去一点的火气又被萧惊澜的态度给勾了起来,大声地喝着。 “母妃还有何事?”萧惊澜冷淡地问着。 儿子这样的态度,让萧老夫人也有些伤心,她道:“你与母妃六年未见,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就连上官幽兰都知道他们应该叙叙离情,可是萧惊澜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 萧惊澜绷着脸,整个身子也都绷得紧紧的。 凤无忧叹了口气,把手从萧惊澜手中抽出来,道:“王爷和母妃好好聊聊吧,我先回去。” 萧惊澜还想拉凤无忧,凤无忧却把她往萧老夫人的方向推了一把,然后退了出去。 见状,萧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算凤无忧识相。 房间里就剩下萧惊澜和萧老夫人两个人,萧老夫人的气势总算软了几分。 “澜儿,我们六年未见,你就连一点想和母妃说的话都没有吗?” 相隔多年,这又是自己仅剩的唯一的儿子,若说萧老夫人不想和萧惊澜亲近,这是不可能的。 见到萧老夫人的示弱,萧惊澜一直绷着的气息终于缓和了一点,半晌之后才道:“母妃这些年,过得可好?” 萧老夫人苦笑一下道:“整日东奔西跑的,你觉得呢?” 萧老夫人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外面的生活再优渥,也不可能比得上当初的秦王府。 “既然辛苦,那当初为何不留下来!”萧惊澜当即问道;“难道在外面,会比留下来承担秦王府的责任还要苦吗?” 萧老夫人一颤,萧惊澜这话说的太快,分明,在心里憋了很久。 “澜儿,你可是……在怪母妃?”萧老夫人心痛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抿着唇,不说话,萧老夫人却点着头道:“当初,你伤得那么重,我却留下你离开,你心里定然是怨我的。” 那模样,让萧惊澜也有些心酸,可,他也确实想不明白,为何当年她可以那么狠心。 脑中,忽然想起凤无忧对他说的话:若是不明白,就亲口去问她。 萧惊澜迟疑片刻,哑声道:“你当年,为何离开?” “澜儿,母妃对不起你,母妃以为你……你必定然活不了了。”萧老夫人突然大哭起来。 当年,萧惊澜伤的那么重,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萧老夫人守了他十几天,几乎已经心力憔悴。 而就在这时,林昌明的夫人薛氏找上门来,对着她大加嘲讽了一番。 薛氏未出嫁之前,也是喜欢先秦王的,可是后来先秦王却娶了身份地位远不如她的萧老夫人,薛氏因此一直对萧老夫人怀恨在心,哪怕是嫁了人,也处处都和萧老夫人为难。而萧老夫人后来为先秦王生了三个儿子,每一个都那么出色,薛氏对萧老夫人的恨意就更深。 后来秦王府出事,薛氏得知先秦王战死,就跑到萧老夫人跟前大骂了她一顿,说这都是萧老夫人横刀夺爱的报应,就是因为萧老夫人抢了她喜欢的人,所以先秦王才会父子死光。 薛氏痛骂了一顿萧老夫人离开,而紧接着,萧惊澜又一次传来病危的消息,虽然后来平安度过,可是萧老夫人的精神却彻底崩溃了。 萧惊澜那一次的状况十分凶险,哪怕撑过来了,情况也十分不好,所有的大夫都对萧老夫人说,让她准备后事。萧老夫人绝望之下认为萧惊澜必死无疑,而一旦萧惊澜死去,皇帝必然不会放过秦王府,她也一定难逃毒手。而若是她也死了,还有谁能为秦王府,为她的丈夫和儿子报仇? 所以她那时只想着,至少她要活下来,秦王府总要留一个活人,为他们计回公道。 就是在这种想法之下,她才跳河假死,后来又想方设法地联系上风雨楼,成为里面的一员。 “澜儿,若是知道你能撑下来……母妃,母妃一定不会离开的……” 萧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哭得泪如雨下。 萧惊澜心也软了,他对自己的母妃还是很了解的,萧老夫人一生都在父王的呵护之下,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能坚持十几天才绝望,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 脑中情不自禁想起凤无忧,若是,当时换了是凤无忧,他的小凤凰绝不会轻易放弃,不管多难,她一定都会坚持到底。 想着,心里突然就多了几分底气,连气息都平缓了一些。 “那后来,你明知我活下来了,为何……” 萧惊澜在一个多月后醒来,可萧老夫人却从未联络过他。 “那时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死了,若是突然出来,皇帝必会怪罪,对秦王府也会更防备,母妃不敢给你添麻烦,再加上后来我又入了风雨楼,就更不敢联络你,生怕被皇帝察觉到,连累了你……” 正如凤无忧所说,没有不疼儿子的母亲,萧老夫人哭得这么伤心,萧惊澜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他沉吟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走上前。 “母妃别伤心了,当心哭坏了身子。”扶着萧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 “那你不怪母妃了?”萧老夫擦着眼泪。 萧惊澜道:“那些都过去了。” 那只小凤凰是对的,人要向前看,而不能把过去的事情揪着不放。 每每想到凤无忧的话,萧惊澜脸上的神情就会柔和几分。 萧老夫人见萧惊澜这神情,心里也就安定下来,萧惊澜安慰了萧老夫人几句,便开始问她这些年来的事情。 对于萧老夫人怎么会加入风雨楼,他一直都非常奇怪。 萧老夫人擦干了眼泪,就把她的经历细细和萧惊澜说了说。 她跳河假死之后,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为秦王府报仇,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毕竟也做了那么久的秦王妃,猜得到有这个能力对萧家军下手的,只有皇帝。 但在她想来,她的仇人是西秦皇室,那就要找一个和西秦作对的人才行,而风雨楼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她随身带的有银票,就花了很多钱想找风雨楼,可一直没有找到,但她的行动引起了风雨楼的注意,因此风雨楼就主动找上门来。 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风雨楼很快就接收了她,而且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堂主的工作。 只不过,她这个堂主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也参与不了太核心的事情,只是负责接引而已,每逢固定的日子,她都会到风雨楼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取出放在约定位置的任务纸条,然后再转放入下一个联络点,过几日后,再把楼里是否接任务的回执,放回最开始的联络。 除此之外,她几乎没做过什么别的,只有两次,风雨楼接到的暗杀任务是当年落日谷一役中的中低级官员,带她去旁观过。 第205章 恩情,可以忽略不计 第205章 恩情,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萧老夫人这些年也很苦闷,想要脱离风雨楼,但风雨楼那个地方,想进去容易,想出来却是绝不可能,除非死。所以她也没有办法,只好一直在那里呆下去。 这一次她被抓,是因为她负责的这条联络线路不知怎么被西秦官府侦破了,正好在她去取纸条的时候把她抓个正着,而那些围捕她的衙役中,又正好有人曾经在花朝节的城墙上见过她,将她认了出来,因此她就被押送到了皇帝那里。 “母妃还以为自己能为你父王和哥哥们报仇,可是,母妃实在是太天真了,还白白浪费了这六年。”说完,就连萧老夫人自己都觉得她这六年过得委实可笑。 她打量着萧惊澜,此时的萧惊澜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年少飞扬的半大孩子,而已经是一个沉稳有度,能一肩担起秦王府的真正男人。 想着自己错过了萧惊澜这些年的变化,萧老夫人又难过起来。 “母妃不必难过,我们一家人以后能好好的一起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萧惊澜安慰着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先是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澜儿,你说的一家人,可包括那个凤无忧?” 言语中,对凤无忧意见很大。 萧惊澜不喜欢萧老夫人的语气,但想着她这些年不容易,忍住了没有发作。 “母妃,若非无忧,儿子恐怕已经死了。”萧惊澜淡声说着。 他伤毒的治疗方法,是凤无忧问出来的,七叶火凤草,是凤无忧找到的,他的腿是凤无忧治的,甚至治伤和疗养的过程中,如果不是凤无忧拼死相护,他也绝不会恢复的这么好。 “澜儿,你是不是就因为她治好了你的腿,所以才娶了她?”萧老夫人听了,却完全想到另一个方向上去,而且,越想越有道理,凤无忧无论怎么看都比不上上官幽兰,可是萧惊澜却对她这么维护,定然是因为感激凤无忧治好他,所以错把恩情当成了感情。 “澜儿,那凤无忧虽然对你有恩,但你可以给她银两,给她土地,给她名声,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报答,何必把自己……” “母妃!”萧惊澜听不下去了,豁然站起身,道:“母妃,无忧是儿子唯一想要的女人,儿子喜欢她!” “可母妃不喜欢她!”萧老夫人脱口而出,她想起之前在萧惊澜房门外听到的话,嫌恶道:“也就是你成亲的时候母妃不在,否则,母妃绝不会让她入我们萧家的门!” 一个京城有名草包蠢女,竟然也能当秦王妃,简直就是笑话。就算现在不傻了,可只冲着她挑拨离间,就休想得到自己的认可。 萧惊澜不知萧老夫人对凤无忧哪里来的这么深重的成见,但此时他不想再和萧老夫人争,便淡声道:“母妃不必急着评判,你和无忧相处一段日子,自然也会喜欢她。” 秦王府上下一开始也对凤无忧有颇多意见,可是现在,有几人不对这个王妃心服口服? 世间先亲后疏以至招来怨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凤无忧却是先疏而后亲,那些真正和她相处过的人,最终都一定会留在她身边。 “母妃也累了,早些歇息,儿子明日再来请安。”萧惊澜片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本以为与萧老夫人聊过这些年的遭遇,会让二人的关系改善一些,可萧老夫人对凤无忧的偏见却让之前的努力瞬间白废。 萧惊澜话说到这个份上,萧老夫人也不好再留他,只好让他先去了。 凤无忧独自回到房里,千心千月早就布好了饭菜。 方才在厅中用饭的时候,千心千月也在那里,把萧老夫人对凤无忧的刁难看得一清二楚。 凤无忧那里伺候了大半个时辰,把萧老夫人伺候的酒足饭饱,可是她自己别说是吃饭了,连口水都没喝。 从今天一早入城到现在,整整一天,凤无忧滴水粒米未尽,她们看着都心疼。 “王妃,先喝碗甜汤垫垫肚子。”千心忙不迭地伺候着凤无忧。 凤无忧一碗甜汤喝下去,总算是好受了一点,这才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东西。 千心一边在边上伺候着她,一边嘟哝道:“王妃,老夫人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刁难你,你也是,居然就这么给她欺负。” “不然呢?”凤无忧咬了一筷子藕片,道:“我要和她打一架吗?” 以风无忧的身手,那还不一拳就把老夫人给打趴下呀? 千心噗嗤一声就笑出来,道:“王妃,你心里就真的不介意吗?” 太委屈了,方才千月看得都想出来帮凤无忧,还是她硬拉着才没让她动弹。 “不介意。”凤无忧专心地吃着东西,随意道:“这世上哪有婆婆和媳妇之间没有矛盾的?她刚刚回来,定然希望王爷能对他热情些,可偏偏王爷心里有心结,她本来就有落差,再加上王爷一直护着我,在她看来,就好像是我在和她抢儿子,她能对我有好脸色才奇怪。” 千心和千月互相看了一眼,不是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嘛?怎么王妃把这种事情也看得这么清楚? 而且,还这么大度。 “那以后怎么办呀?难道王妃要天天在老夫人跟前立规矩吗?”千心担忧地看着她。 这大户人家里的规矩,一旦拿捏起来,可也厉害的很。 凤无忧倒是不在意,道:“我练功的苦都不怕,站一站算什么?相处一段时间,她安下心来,自然也就不会再刁难我了。” 其实凤无忧对萧老夫人现在这刺猬似的状态还真的挺体谅的,她阔别六年才能再次回家,可却发现家中的一切都变了,女主人不再是她,儿子也和她不亲近,她心里若不惶恐,那才奇怪。 人一旦惶恐,就会变得很有攻击性,所以萧老夫人这些刁难,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再说,这世上的事情都是将心比心,凤无忧自问,只要她一片诚心相待,萧老夫人也不至于不通情理。 “王妃,这么委屈求全,不像你。”千月忽然开口,还是她一惯的风格,硬梆梆的。只是这一次的冷硬,却是在为凤无忧抱不平。 她们都跟着凤无忧去了燕云,不管面对多强大的势力,凤无忧都是强硬地顶回去,没有让自己和身边人受过半分委屈,可是在萧老夫人这里,她却是把所有没受过的委屈都受全了。 “不是委屈。”凤无忧放下筷子,接过茶慢慢抿着:“至少,比起让王爷母子团聚而言,这一点小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千心和千月全都给愣了,她们发现凤无忧不是不知道自己被刁难,也不是委曲求全,而是她心里有更重要的人和事情,所以根本没把萧老夫人的刁难放在心上。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豁达的人? 和凤无忧一比,天下人简直全都是在自寻烦恼。 千月发现自己和凤无忧在一起的时候越多,就会越被她吸引,正想再说什么,忽然眼角余光一闪,发现萧惊澜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他站在那里,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话。 微微抿唇,千月拉了千心一下,赶在千心惊呼出声之前,捂着她的嘴巴把她拖下去,将房间留给凤无忧和萧惊澜二人。 凤无忧喝过消食茶,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千月,去看看王爷怎么还没回来?悄悄的去,别让老夫人看见,免得老夫人又生气。千心来帮我更衣……” 一边说,一边自己解着外袍的扣子。 一双手过来帮她脱外袍,可是脱到一半,却大胆地从她腰间绕过去,直接抱住了她。 凤无忧吓了一跳,但鼻间传来温暖熟悉的气息,让她很快安定下来,微转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惊澜也真是的,回来也不说一声。 萧惊澜把下巴放在凤无忧的肩上,笑道:“你说没把我母妃的刁难放在心上的时候。” 凤无忧面色微微一红,虽然她没明说,不过还是间接承认萧老夫人对她就是刁难了。 “无忧,委屈你了。”萧惊澜轻叹一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萧老夫人对凤无忧的态度会这么排斥。 凤无忧摇摇头,道:“委不委屈我说了算,我没觉得。” 在凤无忧看来,这不过就是婆媳关系的一次小交锋而已,这种关系本就是天下最难处的关系,她也没什么经验,正在磨合中。不过以她超强的学习能力,相信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让她和萧老夫人的关系有所改观。 前世看的那些八点档电视连续剧,动不动就要让男人在爱情和亲情之间做选择。 其实,哪有那么多要选的,谁说爱情和亲情就不能兼得了?她既然喜欢萧惊澜,就希望这些美好的感情萧惊澜都能得到。 看着凤无忧一副好像已经制定好计划的样子,萧惊澜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亲她,道:“无忧,无论你要做什么,答应本王,绝不要委屈了自己。虽然她是本王的母妃,可你在本王这里的份量,绝不轻于任何人。” 手掌被萧惊澜拉着,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凤无忧抬眸轻笑,点头道:“好。” 第206章 郁闷,道一句恭喜 第206章 郁闷,道一句恭喜 接下来的几日,上官幽兰仍然日日到府中来陪萧老夫人,而凤无忧也每天都被叫去立规矩。 经常,是上官幽兰陪萧老夫人坐着说话聊天,而凤无忧却要站在一旁伺候。 对此,凤无忧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非常尽责的按萧老夫人的要求做。 她并不是一味地服从,只不过她和萧老夫相处的时间太短,还不太了解她,总要先观察个一两天,摸清萧老夫人的性子,才能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不是萧惊澜不帮凤无忧,而是萧老夫人在风雨楼六年性子变了不少,就连萧惊澜也不太熟悉现在的她,所以只好让凤无忧自己摸索了。 不过听到凤无忧立规矩,萧惊澜还是心疼的要命,常常凤无忧还没有站多久,他就过来了,找各种理由把凤无忧带走。弄得凤无忧有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萧惊澜这是帮她还是害她呀?他越是这么护着她,萧老夫人就会越记恨她。 这么下去,关系猴年马月才能改善? 好说歹说,让萧惊澜不要再这么做,她又不是那些娇弱的走个路都要喘三喘的规格大小姐,千里之外的草原都跑过一趟,站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 萧惊澜说不过她,只好允了,不过每天回来之后,却是不管凤无忧怎么说,都要帮她按摩膝盖,还让厨房做了好些滋补的东西给她吃。 关于这一点,却是凤无忧怎么说都没有用了,而且她知道萧惊澜心里不舒服,这么做能让他心头稍稍好受些,也就只好由着萧惊澜去了。 只是,后来萧老夫人听说凤无忧一顿饭就要十六个菜,比她吃的都奢侈,又是狠狠气了一顿,大骂凤无忧败家。 可怜凤无忧做的那点努力,还没来得及见成效,就被萧惊澜全破坏光了。 凤无忧很郁闷,上官幽兰也很郁闷。 她每天都来看萧老夫人,可是却几乎不怎么见得到萧惊澜,只要她一来,萧惊澜就避得不见影,除非来接凤无忧,否则根本见不到他。 上官幽兰明着暗着跟萧老夫人表达过好几次她对萧惊澜的感情,萧老夫人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她就是装傻充愣,既不反对她来,也绝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帮她说一个字的好话。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还在考察着,看上官幽兰配不配进他们秦王府的门。 所以,上官幽兰也只能按捺住性子,继续讨好着老夫人。 她的一个婢女有一次对上官幽兰道:“公主,奴婢总觉得那个老夫人的心里,好像早就有了人选似的。” 上官幽兰当即追问婢女什么意思。 婢女便告诉上官幽兰,萧老夫人看上官幽兰的眼神,偶尔会带出衡量的意味,但都是在上官幽兰没注意的时候,当上官幽兰看向萧老夫人,她立刻就会把这种目光收回去。若是心里没有人选的话,又怎么会比较和衡量呢? 上官幽兰听了,心头气恨得要命,真没想到那个萧老夫人面上看着对她百般满意,私底下却还有别的小九九。也不知,她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是西秦朝中的贵女,还是……萧老夫人在外面认识的? 但,不管是谁,除了她,都休想进秦王府的大门。 上官幽兰心头发了狠,不管萧老夫人心里的人选是谁,她都要用更好的条件把那个人比下去,让萧老夫人只能选她。 因此,后面再聊天的时候,上官幽兰开始有意无意透露自己在东林的地位,父皇母后对她的宠爱,还有娶了她,就等于娶了半个东林的事情。 而这么一来果然起到了效果,后面几日,萧老夫人对她的态度要热络多了。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七八天。 这天凤无忧照例在萧老夫人身边伺候着,忽然燕伯过来禀报:“老夫人,王妃娘娘,安陵府右军巡使林飞兴林大人求见。” 林飞兴,他来做什么? 凤无忧记得林飞兴,但他们应该没有交集,因此心头泛上一抹疑惑,不过她对林飞兴的观感不处差,毕竟他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曾好心提醒过自己。 虽说秦王府的当家主母是凤无忧,不过凤无忧还是先向萧老夫人请示了一下:“母妃,我们去看看可好?” 萧老夫人作为曾经的秦王妃,对各家的走动应酬都是很熟悉的,她根本不理会凤无忧,只是对上官幽兰道:“幽兰公主,若是不嫌弃,就陪老身一起去看看。” 上官幽兰笑逐颜开,道:“怎么会,能和老夫人学学处事之道,是幽兰的荣幸。” 权贵家的往来见客,萧老夫人不带凤无忧,却带着她,这说明什么?简直就是在凤无忧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呀!她能不高兴吗? 今天之后,只怕所有人都知道萧老夫人带着她公开露面了。 凤无忧眉心微蹙,萧老夫人这件事情是真的做得过分了。 平日里在府中萧老夫人怎么样她可以不计较,但此时却是代表着秦王府的脸面,绝不能任由萧老夫人这么胡闹。 “燕伯,林大人有没有说要见的是谁?”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都走到门口了,凤无忧忽然出声。 燕伯微一迟疑,可还是说道:“林公子说,求见王妃娘娘。” “嗯。”凤无忧淡淡应了一声,道:“带路吧。” 说完,又对萧老夫人道:“母妃,林大人虽是找我,可王府中的事情,还是要母妃做主,母妃不如就在厅中的屏风后面一起听一听吧。” 原本,凤无忧是打算和萧老夫人一起见客,甚至以小辈的身份在后面做陪的。可既然萧老夫人要胡闹,那就干脆不要见了,在屏风后面坐一坐,都是给足了她面子。 “你……”萧老夫人登时气得脸都白了,伸出手指指着凤无忧。 可…… “燕伯,别让林大人久等,我们这就走吧。” 凤无忧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催促着燕伯带他过去。 燕伯看了萧老夫人一眼,终究只是欠了欠身,带着凤无忧先离开了。 说实话,这些日子下来,他也对萧老夫人十分失望。 曾经的萧老夫人虽然不似凤无忧这么能干,可是也温婉和善,怎么这一次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凤无忧和燕伯走了几步,道:“燕伯,你别忘了派个人把老夫人从偏厅引到屏风后面去。” 燕伯心底更加敬佩凤无忧做事的周到,吩咐人去了之后苦笑着道:“王妃,老夫人从前不是这样的。” 凤无忧点了点头,道:“老夫人遭逢大变,在风雨楼中又十分苦闷,性子变了也是有的。反正以后时日还长,慢慢相处着也就好了。” 燕伯连连点头,他是真没想到,凤无忧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还能这么大度。 这么一比,就越发显得老夫人做的过分了。 到了前厅,林飞兴果然正在等着她。 他身上穿的已不是那身安陵府尹的官袍,想来是慕容毅回来之后已经重新交接了回去,因此他也恢复了原来的职务。不过,凤无忧记得萧惊澜说过,林飞兴本是安陵府的一个小吏,可是方才燕伯报的官职却是安陵府右军巡使,看来是升官了。 “王妃娘娘。”一见凤无忧,林飞兴就上前施了一礼。 “林大人久等,请坐。”凤无忧微微颔首,仪态之端庄优美,就连林飞兴也忍不住暗自称赞。 等到林飞兴落坐,旁边的屏风后面也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凤无忧瞟了一眼,萧老夫人终究还是来了,估计,还是想把萧府抓在手里,所以不愿意错过府中的任何事情。 她淡淡一笑,向林飞兴问道:“不知林大人今日到访,是所为何事?” 凤无忧是真的有些奇怪。 她和林家绝对说不上交好,甚至,可以说是仇家。 虽然林飞兴是林家姨娘的儿子,很可能与薛氏不对盘,可就算如此,他也首先代表着林家才对,不可能特意来讨好秦王府。 面对凤无忧探究的目光,林飞兴倒是没有丝毫不自在,他含着和煦的笑容道:“王妃娘娘,在下此来,其实是来为家母送请贴。明日午时,家母在寒香园设下赏梅宴,奉家母之命,特来邀请王妃娘娘。” 他用了在下二字称呼自己,而不是下官,说明,今天来的目的是私事。 “赏梅宴?”凤无忧挑了挑眉,笑意有些玩味了。 一个姨娘,是没有资格来送请贴的,尤其,邀请的还是她这个堂堂的秦王妃。 林飞兴来送请贴,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文氏被扶正了。 “我是不是该对林大人道一句恭喜?”凤无忧轻笑道。 妾氏扶正是不能大张大摆的,顶多在家里开两桌宴席,但扶正之后,为了让各府主母知道,也为了为自己联络一些人脉,所以被扶正的人大都会用各种名义召集一个聚会,邀请各府主母们参加。 林飞兴口中所说的赏梅宴,八成就是这件事情了。 第207章 邀请,宴会绝不简单 第207章 邀请,宴会绝不简单 听了凤无忧的话,林飞兴轻轻笑着,道:“多谢秦王妃,只是,不知秦王妃是否愿意赏脸。” 他说的颇为谦卑,毕竟,一个由妾氏扶正的主母是没有什么地位的,而她发起的第一次宴会,应会的人越是身份贵重,对她以后的地位也有好处。 凤无忧身为秦王妃,算是西秦王朝女眷当中皇后之下第一人,若是凤无忧肯去,那文氏此后在林家的地位,就算是立住了。 因此,哪怕秦王府和林家之前有那么多的不愉快,林飞兴还是登门来请,而先前他对凤无忧的示好和提醒,也就都可以解释得清。 这林飞兴和林飞轩虽是同父所出,可因为成长经历身份地位的种种不同,性子简直是天渊之别。 对于这么通透的人,凤无忧也生出几分好感,再加上先前的提醒之义,不论怎么说,凤无忧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凤无忧伸手接过请贴,微笑道:“林大人放心,明日下午,本王妃定会准时出现在寒香园。” 闻言,林飞兴登时露出喜悦之色,立刻起身道:“在下代家母多谢王妃娘娘。娘娘事忙,在下就不耽误娘娘,明日午时,家母在寒香园恭候娘娘。” 说完,便告辞离去,凤无忧也十分客气地命燕伯代她送客。 林飞兴刚一走,萧老夫人就从屏风后转出来,怒声喝道:“凤无忧,你不知林府是萧家军的仇人吗?竟还去参加他们一个妾的宴会,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边说,一边用手拼命地拍着身侧的桌子,看得凤无忧都觉得手疼。 凤无忧看了一眼上官幽兰,不打算说萧家军和林府之间的恩怨,这种事情不是上官幽兰一个外人可以了解的。 她想了一下道:“母妃是说当年薛氏来找母妃的事情吗?” 萧老夫人愣了一下,萧惊澜竟连这种事情都和凤无忧说了?他对凤无忧就这么信任?薛氏来找她间接导致她做出蠢事跳河假死,这是萧老夫人的一大恨事,凤无忧居然连这个也知道了,萧老夫人对她的印象顿时更差。 凤无忧道:“当年薛氏这么欺负母妃,而文氏和薛氏之间是最不对盘的,现在薛氏已死,文氏代替了她的位置成为当家主母。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给文氏姨娘一点面子,不就是对薛氏最好的打击吗?”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薛氏已经死了,就连薛家都在萧惊澜的打压之下一蹶不振,还谈什么打击不打击? 但凤无忧肯定,萧老夫人一定吃这一套。 果然,萧老夫人一听,眼睛就亮了一下。薛氏之恨,不报不休。 “算你还有几分脑子!” 萧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带着上官幽兰回去了。 凤无忧叹了口气。 这萧老夫人也不知是怎么弄的,明明并不笨,但好像在某些事情上非常有执念,所以就变得一时精明一时糊涂的,十分难缠。 而且凤无忧隐隐有种感觉,萧老夫人的这些跋扈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她故意装出来的,毕竟,就算是个普通人家的婆婆,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为难媳妇,更何况萧老夫人这种在秦王府当了那么多年主母的人。 萧老夫人似乎是有什么目的,但到底是什么,凤无忧还想不明白。 对于文氏的宴会,凤无忧内心里其实是真的想去。她才和林昌明交手了一次,林飞兴不可能不知道秦王府和他父亲之间的矛盾,可他却还是来向自己示好,邀请自己,凤无忧有点摸不清楚林飞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无忧前世能领导军中最精锐的小队,思虑周密自然不用说,而且她向来谨慎,林飞兴这种让人探不清虚实的感觉是他她最讨厌的,所以自然要找一切机会,能对他了解得更多一点。 而文氏的宴会,无疑是个好机会。 回到自己房中,凤无忧便把这事情跟萧惊澜说了,连带着先前林飞兴提醒她的事情也一起说了。 萧惊澜也同样不明白林飞兴所为何事。 在萧惊澜的情报系统中,一直对林飞兴都没有特别注意,他虽是林府的长子,可却是庶出,薛氏一直在打压他,都二十好几了,才在京都府中做个小吏,这还是慕容毅照顾的结果。 进了京都府他的表现也十分平庸,连府中的其他几个庶子也比不上。 可以说,若不是这次他代理京都府尹时表现出的才干,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注意到他。 萧惊澜并不觉得凤无忧的思虑多余,对于这么一个能隐藏的人,提起警惕是对的。而多观察一下文氏,也绝对能帮助凤无忧了解林飞兴。 因为是各府女眷之间的宴会,萧惊澜自然是不能去的,他叮嘱凤无忧道:“把千心千月都带上,这两个丫头还是有点用处的。” 千心的灵活,还有千月的身手,若是遇到危难,一定能帮上凤无忧,更重要的是,经过前面那么多事,这两个丫头对凤无忧足够忠心。 就在凤无忧和萧惊澜说话的时候,松茂园又传来了消息,萧老夫人说要一起去。 萧惊澜忍不住皱眉,说实话,萧老夫人回来给秦王府添了不少麻烦,其中很大的一个麻烦就是,皇帝用安排人照顾萧老夫人的借口,往秦王府里安插了许多人。 这些人表面上看来都是小丫鬟,但谁知道里面哪些人是皇帝的探子? 皇帝赐的人,就连萧惊澜也不能轻易去动,更不能随意地把他们调离萧老夫人身边,否则皇帝一定会找借口塞更多的人进来。 所以燕伯把这些人都拘在了松茂园里,平时根本不许他们在府中随意走动。 可现在萧老夫人要出门,这些人总要跟出去吧。凤无忧自己一个人,就是遇上什么意外,萧惊澜也相信这只小凤凰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可若加上萧老夫人,可就难说了。 但萧老夫人态度很强硬,一定要去,而且她这意思,根本不是商量,只是来通知他们一声。 萧惊澜对此很是无奈,凤无忧倒是没太在意,自打她说出参加文氏宴会是打击薛氏的话之后,她就猜到萧老夫人肯定要去。 当年薛氏一席话让她离开自己的儿子六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打薛氏的脸,萧老夫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母妃的。”凤无忧宽着萧惊澜的心。 萧惊澜微微苦笑了一下,果然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吗?他对外面的事情就算再难也没有头痛的感觉,可却在自己的母妃身上尝到了。 “无忧,若是母妃有什么任性的举动你觉得不妥,就只管拘着她。你放心,本王总是相信你的。” 听到这话,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凤无忧点了点头,便任由萧惊澜把她拉到怀里,一起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凤无忧就在千心千月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然后去接上萧老夫人,一起出了门。 扶着萧老夫人上了马车,走了没有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因为聂铮已经亮明了身份,此时就充当着他们的车夫,他低声道:“娘娘,是上官幽兰。” 这个上官幽兰,还真是阴云不散,每天往秦王府跑就罢了,今天连出门都跟着。 可还不等凤无忧说什么,萧老夫人就叫起来:“是幽兰吧,是我叫她来的,让她上这个马车来,我们一起。有她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免得闷死!” 凤无忧方才在马车里一直一言不发,萧老夫人这话明显就是针对凤无忧的。 千心千月气得脸色都变了,一开始的时候凤无忧明明就和萧老夫人说话了的,是萧老夫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还把眼睛闭上,所以凤无忧才不再说的,结果,现在又怪到王妃身上。 若不是凤无忧一直用眼神制止她们,只怕她们都忍不住要发作了。 上官幽兰果然从自己车上下来,坐上了她们的车。 千心千月强忍着气,在车里给她们让出一点位置。 一上车,上官幽兰就满面笑容地和萧老夫人说着话,把萧老夫人哄得合不拢嘴,还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拍着,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上官幽兰是萧老夫人的儿媳妇,而凤无忧只是个外人呢。 对此,凤无忧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就垂下眼睛,好像根本没当回事。 “王妃的性子也太好了。”千心终是忍不住,低声说着。 她和千月两个人都坐在靠门的地方,方便有什么事情服侍,说话的声音也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千月眼睛都没抬,道:“那是王妃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本来嘛,凤无忧做的是斩马贼,退北凉,诛逆臣的事情,数日之中千里奔波一无败绩,哪里会把这么一点后宅的小手段看在眼中? 那两人拼命地排挤挑衅凤无忧,在凤无忧看来,可能就只是可笑而已。 若是千月没有猜错,凤无忧现在可能都很感谢上官幽兰的到来,上官幽兰招架住了萧老夫人,她才能有空去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今日这个宴会,意味着林家嫡支的更替,可绝不会简单呀! 第208章 赴宴,会主这个身份真好用 第208章 赴宴,会主这个身份真好用 寒香园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那里是数亩梅林,十分雅致,可却仍在安陵城中,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文氏居然会想到在这种地方开宴会,也足见她不是个一般人。至少,品味是极好的。 行了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到了寒香园。 此时,门外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足见林氏家族内部的权力更替,吸引了不少人。 见到秦王府的马车,好些正在下车或者叙话的人都停住了动作,齐齐地站直了身子,往这边看过来。 凤无忧现在可是个名人,一趟燕云走下来,不仅完美解决了萧家军叛乱的事情,还扳倒了深受皇帝宠爱的沈李两家,这种时候,若是有人还以为她是当年那个京都闻名的草包,那这双眼珠子就可以自己抠出来了。 如今的秦王府,是西秦当之无愧最有权势的勋贵之家,而如今的凤无忧,也绝对是今天到场的所有女眷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 所以,不管他们是羡慕也好嫉妒也好,见到了凤无忧的马车,都必须恭恭敬敬地迎着。 就在此时,车帘一掀,那些夫人小姐们立刻站直了身子,随时准备着行礼。 当看到面的人要出来,那些人纷纷道:“臣妾见过王妃……” 礼都行了一半了,她们才忽然发现,不对呀!这里面出来的不是凤无忧呀! 一个年约四十多的妇人,在一个一身粉嫩,满面容光焕发的女子搀扶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个老妇人从秦王府的马车中出来,他们猜也能猜出她的身份,定然是秦王府最近才归来的老夫人无疑,可是另一个人,却分明是……东林的幽兰公主。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幽兰一直挽着老夫人,以她一国公主的身份,哪里用得到着这么放低自己的身份呀,可她偏偏就这么做了,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瞧她那个殷勤劲儿,这上官幽兰分明是把萧老夫人当成婆母在侍奉着。 而萧老夫人,也明显没有反对的意思,还一脸笑呵呵的。 一时间,这些人忍不住和身边的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幽兰公主,难不成要嫁到秦王府了?” “不可能吧,凤无忧不是向皇上要求了,不得她的同意,秦王府连只母苍蝇都不能进,何况这么一个大活人!” “可,若是那位萧老夫人开口呢?凤无忧一个做儿媳的,还能违背婆母的意思不成?” “这秦王府呀,可是要热闹咯!” 这些贵妇人们本来就对凤无忧怀着嫉妒的心思,尤其是那个不许萧惊澜纳新人的规定,更是曾让她们中的许多人,只要想起来就又羡慕又恨得牙痒痒,可人家秦王愿意,所以她们也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但现在不同了,秦王府多了一位萧老夫人,这才是真正能在秦王府说上话的人,若是她开口,就是秦王也不好直接反对。 察觉到秦王府可能要进新人,凤无忧也要忍受丈夫三妻四妾,这些人顿时就生起了看热闹和幸灾乐祸的心思。 不管你凤无忧多厉害,又做了多少事情,到头来,还不是和她们一样? 这大多数人呀,都看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现在这种状况,就是这种心思表现的最赤果果的时候。 上官幽兰享受着这些人的目光,听着他们窃窃私语的猜测,心底全是得意。 她就是有意要造成这种局面,一面讨好着萧老夫人,让她看到自己对萧惊澜会多么有用,另一面又制造着外部舆论,让所有人都认为她马上就会嫁进秦王府,等到时机成熟,萧惊澜就是不想娶她,也非娶她不可! 凤无忧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和她争萧惊澜? 她上官幽兰想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老夫人,您慢点。”上官幽兰小心地扶着萧老夫人下马车,那模样,要多照顾有多照顾,哪怕是对她自己的母妃,上官幽兰都从来没有这么孝顺过。 “太过分了!”千心气得两颊都鼓了起来。 萧老夫人是凤无忧的长辈,下车的时候她先下,这没有什么,但上官幽兰算什么?甚至都根本不是秦王府的人,凭什么就能站在萧老夫人的身边和她一起下去? 萧老夫人也真是老糊涂了,分不清谁才是秦王府的人吗?竟这样当众落王妃的面子。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外面不要回来!”原本,听说萧老夫人还活着的消息时,秦王府众人都是高兴的,现在却觉得,这份高兴却被萧老夫人的蛮横和糊涂磨得一干二净。 凤无忧笑了摇了摇头,道:“这种小事,别放在心上。” “王妃,这还算小事!”千心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是该夸她们家王妃是真的大度吗? 都已经当众被踩面子了,居然还不在意。 凤无忧眸子轻眯,却没说话。 她自然也是有底线的,不触碰到这层底线,什么都好说,可若是触碰到了,那么不管是谁,她都会让他们知道,她凤无忧,是什么样的人。 “好了,下去吧。”凤无忧说了一声,自己先钻了出去。 千心千月连忙也跟了出去,先一步跳下马车,去扶凤无忧。 方才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把风头都出尽了,此时凤无忧再出来,就远没有方才那么轰动,而且,周围的人都用一种怜悯地目光看向凤无忧。 他们这些大户人家,不管家里面斗得怎么样,在外面多少都会留些脸面的,可也不知道凤无忧到底是有多不得萧老夫人待见,萧老夫人居然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现在这里的人,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凤无忧不讨婆婆欢心了。 西秦以孝治国,一个不讨婆婆欢心的媳妇在家里会有什么样的地位,她们比谁都清楚。更何况秦王在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不止是时隔六年,还是死而复生,自然对萧老夫人会更在意。 凤无忧在萧老夫人跟前不讨喜,只怕,失宠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那一道道目光,全是同情,怜悯,还有幸灾乐祸,倒让凤无忧愣了一下。 随即,她就笑着摇了摇头。 唉,她果然还是没办法适应这些古代女子的思想啊。 难不成,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就只能围着丈夫婆婆转吗?而不讨婆婆的欢心,就得被其他人同情和可怜? 这些人,未免活得太无趣了些。 井底之蛙,不足语天。 凤无忧也懒得告诉她们,天不是只有这圆形的一小块,而是无边无际的,因为,说了她们也不会懂。 因为这些人对着凤无忧都生出了一丝优越感,所以居然连行礼也忘了。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清脆的声音:“长孙云初见过王妃娘娘。” 一片直愣愣的人群中,长孙云初率先福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这一声,才总算是提醒了园门前这些人,凤无忧的身份有多尊贵。那可是皇后之下,西秦女眷第一人啊。 一时间,慌忙拜下去,请安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上官幽兰面色泛青,狠狠地瞪了一眼长孙云初。 她方才费心思营造出来压凤无忧一头的局势,轻而易举地就被长孙云初给破坏了。 凤无忧也往长孙云初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长孙云初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笑了笑。 心头泛起一线暖意,不管外面的人对她如何,只要有一个朋友真心相待,也就足够了。 凤无忧也对着长孙云初笑了笑,这才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园门口的众人这才直起了身子,自然有人过来寒暄,和凤无忧说话,凤无忧都只是淡淡地应了,因此很快,这些人就把目标转向了萧老夫人,围在她身边不住凑趣。 凤无忧本来担心萧老夫人被这些的恭维冲昏了头,但出乎意料,萧老夫人居然十分清醒,就如凤无忧一般,端着身架,只是不冷不热地虚应,只有上官幽兰说话的时候,才会面带笑容,亲热地和她对谈。 看到这一幕,凤无忧更是验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萧老夫人果然是精明的,一点也不糊涂,可是上官幽兰到底给她灌什么迷魂汤?居然能把她哄得这么好。 “东林公主这个身份,真是好用。”长孙云初不知何时来到凤无忧身边,那些夫人贵女们都围着萧老夫人去了,只有她过来找凤无忧。 见凤无忧望过来,长孙云初便再次说道:“娶了上官幽兰,便等于娶了半个东林。萧老夫人,可是并不糊涂啊。” 闻言,凤无忧一瞬间茅塞顿开。 她一直想不明白萧老夫人为什么对上官幽兰这么好,此时却豁然开朗。 六年前落日谷惨案,只要不笨,都能猜到里面有皇帝的手笔,虽然现在李德敏、沈成大、焦元志等人都已伏法,可说到底,这些人只是小咯喽,真正幕后主使的那个人,可还一点事情都没有。 但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想要向他得仇谈何容易? 首先,就得有足够的实力。 第209章 文氏,自作自受怨得了谁 第209章 文氏,自作自受怨得了谁 凤无忧也从没放弃过为萧家军复仇,但无论是她还是萧惊澜,一直都认为应该凭自己的力量,所以从未有过依托别人的想法。 但萧老夫人不一样,她首先想的,就是如何快速增强萧惊澜的实力,而所有的方法里面,有什么比和上官幽兰成亲更快的呢? 要知道,半个东林,可不仅仅是指一点财富。还包括军队,土地,封号,甚至有可能,建立新国,分庭抗礼。 只有这样,才有和西秦皇帝对垒的资格不是吗? 东林除了上官幽兰之外,皇室血脉就只有她的弟弟上官皓轩,可一来上官皓轩年纪十分小,只有八岁,二来听说这个小皇子身体不太好,一直都是病殃殃的,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一定,说不定萧老夫人还梦想着,萧惊澜娶了上官幽兰之后,能直接把整个东林国都接掌过来。 “云初,你可是解了我的大疑问了。”凤无忧笑道。 她这次算是犯了灯下黑的错误,一直都往复杂的原因上猜测,却没想过,其实原因就是最明显最简单的那一个。 “无忧,你不担心?”这下,轮到长孙云初奇怪了。她的确是想点醒一下凤无忧,可是没想到凤无忧明白是明白了,但这态度也太不上心了。 凤无忧轻笑道:“王爷不是会以婚姻为手段的人。” 若萧惊澜是那种人,又怎么会一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明明极想留她在身边,却一次又一次尊重她的意愿,放她走? 正是因为如此,她想通之后,才反而心甘情愿和萧惊澜在一起。 若是萧惊澜真的为了复仇不惜牺牲他们的感情,那这种感情,不要也罢。 这件事情,她是这么想,相信,萧惊澜也是这么想。 闻言,长孙云初羡慕地看着凤无忧,道:“你跟王爷的感情真好。” 明明,在猎场的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的感情是有问题的,想不到一趟燕云回来,这二人的感情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 长孙云初既为凤无忧心喜,又忍不住有些羡慕。 “你也会有这样的感情的。”凤无忧道:“你可知,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我若是男子,定然想方设法也要娶了你。以后也不知谁有这个福气能娶你为妻。” 凤无忧这话说的是真的,长孙云初是她见过的最聪慧体贴的女子,犹如一朵解语花,往往她话还未尽,长孙云初已知其意,还总能在最合适的时候做出最合适的事情。若是哪个男子能娶到这么一个姑娘,定是前世烧了高香。 长孙云初忍不住笑了,可是心底却浮起一个坚毅伟岸的身影,拧得她心尖一酸。 她……真的也会拥有这样的感情吗? 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感情这么好,相信他也一定都看到了,那是不是,他可以死心,而自己,也可以去争取一下? 这些想法一闪而逝,长孙云初很快放下,只是微笑着陪凤无忧往寒香园里面走去。 进了寒香园,扑面就是一阵清香,都说梅香传播距离最远,果然不假。 文氏听说凤无忧来,一早就迎了过来,礼数周到的给凤无忧见礼。 凤无忧趁机打量着文氏,只见文氏大概四十多岁年纪,可是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身为一个妾氏,文氏身上却没有一点妾室的小家子气,反而落落大方,这份气质,就是许多当家的主母都未必有。 微笑着让文氏起身,凤无忧便跟着文氏的引导向宴会会场走去。 路上,凤无忧小声问道:“云初,你可知文氏是哪家的女儿?” 文氏的气质实在是太出众了,凤无忧倒想了解一下,哪家能养出这么出众的女儿。而这么出众的女儿,又为何要给别人做妾。 哪怕文氏嫁的人是西秦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林昌明,可妾就是妾,这是无论多高的地位身份都绕不过去的。 长孙云初轻声道:“这个我还真听说过,据说文氏是林大人年轻之时,在一次巡游中碰到的,那时文氏单身一人,似乎是遇到过劫掠,人有些受惊,直接晕倒在了林大人的怀里。醒来之后,就对之前的事情都有些不记得,家人什么的自然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姓文。她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加上林大人救了她,她对林大人也有些芳心暗许,所以养好伤之后,就跟着林大人回来了。” 那一次巡游,正好长孙将军是和林昌明一起,所以长孙云初对这件事情还真了解的比较清楚,据她从长孙将军那里听到的说法,林昌明对文氏极为喜欢,甚至想要娶他为妻,只是林家执意不允,而文氏自己也知道她的身份不足,从来不争,还劝着林昌明听家里的话娶正妻。后来娶薛氏能进门,就是因为文氏劝着,林昌明才答应的。 听了这些,凤无忧挑挑眉,她所知道的林昌明,一直都和六年前萧家军惨案联系在一起,所以她对林昌明的印象也一直是狡诈、狠毒之类的负面词汇,可没想到,这林昌明还是个情圣。 而这个文氏和林昌明相遇的情形,也着实让人有些玩味,受惊,失忆,这种事情,同时代的人听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在凤无忧这个穿越过来的人听来,却委实狗血的让人有些牙疼。她看的那些八点档连续剧里,十部得有八部都有这两个梗。 若是她穿越之时没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那么百分百也会用这个借口。 忍不住又打量了文氏一眼,这个文氏,会不会就是那个穿越过来的人呢?等一下,倒是要想办法试她一试。 凤无忧和长孙云初低声说着话,偶尔文氏介绍园中景色,她也微笑着回应,片刻后,也就到了宴会举行的地方。 这里也早已到了一些人,凤无忧这才发现,这次宴会还真是热闹,有好多熟人。 比如慕容月,一看到凤无忧来,她就狠狠地瞪了凤无忧一眼,然后转过头,看也不看她。 若说以前的凤无忧还能让她欺负,可是从燕云回来的凤无忧,就是她绝对不敢招惹的了。 有慕容月在,自然就少不了凤无忧的好继母和好妹妹。 杨氏和凤馨染都围在慕容月的身边,看到凤无忧,她们几乎同时想起了惨死的杨文海,顿时,对凤无忧是又恨又怕。 可是凤无忧的身份摆在那里,又不能不过来行礼。 凤无忧等着她们行完了礼,一眼看到凤馨染还梳着姑娘的发式,顿时奇道:“你和太子的婚礼还没有举行?”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立时让凤馨染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低吼道:“还不都怪你!凤无忧,你悔了我的手,也毁了我和太子殿下的婚姻,这下你满意了!” 凤无忧一头雾水,听长孙云初解释了一下,这才知道,凤馨染在凤无忧的房间里放火,结果被凤无忧识破,反而把她扔了进去,那一次凤馨染拼命护着脸,可脸虽然没事,胳膊却被烧坏了,两只小臂上都是皱皱巴巴的伤痕。 要知道,皇家选妃那可是很严格的,一点点小瑕疵都不能有,更何况,是这么明显的疤痕。 再加上,因为凤馨染办事不仔细,害得慕容月传出了府中养男人,不检点的名声,皇后本来心里就对凤馨染不满,干脆借着这个由头,把凤馨染的婚事给退了。 其实,也不算是退,她还是能嫁给太子的,只是不能做正妻,只能做妾。 杨氏自己就是妾出身,好不容易坐上正室的位置,养了个女儿只昐着她能风风光光的嫁人,结果,居然和她自己一样,也要做妾,心里别提多怄了。 凤无忧知道前因后果之后,自己也是没想到。 不过,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当年,她的娘亲纪夫人就是因为杨氏进门之后飞扬跋扈,所以气郁攻心,这才让本就虚弱的身体更为衰弱不堪,最后年纪轻轻去世。 杨氏做下这种恶事,最后报应在她的女儿身上,也算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你不害人,人不害你。”凤无忧淡声道:“凤馨染,自作自受,你怨得谁来?” 丢下这句话,凤无忧便拉着长孙云初离开了。 凤馨染放火想要的是她的命,而她只不过是把凤馨染烧伤了一点皮,相比而言,她已经很仁慈了。 凤馨染还想把锅都推到她的头上,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这世上的恶人果然都是一样的,从不会检讨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都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去。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林飞羽,这个宴会是林家的女眷举办的,就算林飞羽的母亲现在已经被休出林家,可她林家女儿的身份却不会变,自然也要出席,不止如此,还负责着宴会的一部分组织工作。 凤无忧见到她便没什么好脸色,拜她所赐,萧惊澜差一点不得不提前暴露秦王府的力量,而因为她姑姑是林贵妃,她犯下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也没有受到惩罚,只是在林家禁足而已。 第210章 赋诗,再添一个彩头 第210章 赋诗,再添一个彩头 林飞羽的面容憔悴,早不复先前的飞扬跋扈,她的目光只是扫过凤无忧就立刻转开,去安排宴会的事情。 她此时生母已死被逐,母家零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林家大小姐,根本没有资格再和凤无忧对垒。 事实上,她原先也没有资格,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一直自视甚高而已。 此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尤其是凤无忧这个地位最为尊贵的人到了,别的人再在她后面到,那也是其他人无礼,根本不必在意。 因此,文氏便宣布开宴。 宴席设在一小片林中空地上,看着没什么稀奇,但其实底下大有文章。 地底都被挖空,九曲回廊似地做了地龙,周围又立了十多根乌木老梅形态的柱子,延伸出来的树枝用绢纸做成点点红梅,再覆上层层轻纱布幔,此时,这些轻纱布幔都向两侧斜斜拢起,露出形状优美的空间,既挡了十月的冷风,又不妨碍她们赏景。 酒香,果香,菜肴香,还有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梅香,倒真不失为一处好地方,一场雅会。 见着这安排,凤无忧对文氏的印象更深一层,这文氏果然不是一般女子,难怪能教出林飞兴那样的儿子,静时安宁隐忍,动时光芒夺人。 这么一个雅致又玲珑通透的人,居然肯在林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妾,难不成,真的是真爱? 现在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林昌明,死了一个和他政见不合,跑去给太子效力的林飞轩,却多了一个远比林飞轩还要出色的林飞兴。 凤无忧思忖着文氏的做派还有教育手段,忍不住想:这文氏,该不会真的和她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吧? 等一下,要怎么才能试一试她呢? 似是察觉到凤无忧在打量她,文氏抬头看向凤无忧,温婉一笑,便又转头去招呼其他客人。 这里都是女眷,虽然也有身份品级,但因为不算正式场,因此十分自由,都是各自和交好的人一起坐。 按说,凤无忧和萧老夫人都是秦王府的人,又是婆媳,本该坐在一起,可萧老夫人那个性子,根本半点面子也不会给凤无忧留,直接和上官幽兰坐到了一处。 这让那些夫人小姐们看着,议论更甚,说到后来,甚至连上官幽兰入秦王府的日子都揣测出来了。 凤无忧拉了长孙云初一起坐,长孙云初看着对面,有些忧心地道;“无忧,你不要想想办法吗?” 自从猎场之后,长孙云初已经很自然地管凤无忧叫无忧。 凤无忧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能有什么办法?” 闻言,长孙云初噗嗤一声笑出来,萧老夫人一个劲地和上官幽兰要好,明明是想要上官幽兰来做媳妇,可凤无忧偏说是萧老夫人要嫁人,这张嘴,可真损。 其实凤无忧还真没这意思,她只是随口说了句前世的俗话出来,不过长孙云初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错,而且确实有点好笑,就忍不住自己也笑了笑。 光是吃东西也没什么意思,酒过三巡,文氏便提议玩些游戏,当即就有女眷大声道:“不如,就临景赋诗吧!” 诗词舞乐都是雅事,也是女子聚会时最常玩的,可此时提出来,却明显有些不怀好意。 这里谁人不知,凤无忧乃是京城最出名的草包,琴棋书画无一能会,诗词歌赋无一精通。 虽然她现在看似好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糊涂,甚至还莫名其妙有了好身手,但这可不意味着,她在别的方面不再草包。 要知道,越是雅致的事情,却是需要大把的时间来练习,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不信凤无忧能连这些也会了。 文氏轻轻皱眉,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她还没有说什么,就有许多人都大声附和。 “这个主意好!” “此地花美景优,正是该以诗词记之。” “林夫人,还请快些唤人拿纸笔来,我都有些忍不住了呢。” 凤无忧身份太高,可偏偏,她又没有能让这些贵女们都信服的东西。她的功绩都在沙场和外面,能让萧家军和百姓敬服,但对这些只知道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贵女们来说,却只觉得凤无忧粗鄙,根本配不上萧惊澜,甚至连她们都比不上。 这里,自然还夹杂着其他的心思,之前萧惊澜只是在猎场上站起来了一下,都有不少贵女想要嫁入秦王府,现在萧惊澜再次回来,不仅腿好了,就连面容都没有半分瑕疵,甚至比之六年前还多了一份从容和宁定,如何不让这些贵女们疯狂? 原本,有皇帝的旨意在先,她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现在上官幽兰已经开始下手,这让她们还怎么忍得住? 既然能进上官幽兰一个,那自然也就能进他们这些两个三个乃至十个八个。 因此,这场宴会居然隐隐约约地,变成了针对凤无忧。 “这……不知秦王妃意下如何?”文氏最终还是决定问一问凤无忧,这并非她的本意,没想到弄成这样,只要凤无忧有一字反对,她立刻就会想办法换成别的游戏。 凤无忧眉梢轻挑,这文氏果然不简单,看似是尊重她,可又何尝不是把矛盾点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若反对,那么贵女们有意见的人只会是她,可她若同意,那么之后无论是出丑还是如何,都是她自找的,全不关文氏夫人的事。 看来,就算文氏真的是穿越来的,也必然已经在这里适应的十分好了,否则又怎么会一句话就能带出那么多的意思来? 跟这些后宅的女人打交道实在太累了,一根肠子能绕出九曲十八弯。 凤无忧虽不喜欢这种事,可,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能试探文氏的好机会?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同一时代的人,有什么能比写出自己那个时代的诗歌更方便的法子?若是文氏真的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那看到她的诗,一定会露出马脚。 她淡声道:“本王妃没有什么意见,少数服从多数吧。” 闻言,文氏面上顿时露出一丝轻松之色,这可是凤无忧给的准话,后面不管怎么样,都和她无关了。 一伸手招过伺候的人来,让他们快些去准备笔墨。 凤无忧看着这些贵女们一个个面露喜色还对着她低声私语指指点点,向长孙云初道:“云初,你天天生活在这样的日子里,不累吗?” 萧惊澜从来不拘着她,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让她去试,府里又只有她这一位女主人,所以先前凤无忧之前从未体会过这种高门大户的后宅生活,此时只体验了一小会儿,就已经十分厌烦。 长孙云初抿唇一笑,道:“不上心自然也就不累了。” 言下之意,虽然生活在这里,却并不对她们上心。 凤无忧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长孙云初身为镇国公之女,长孙贤妃的侄女,身份之尊贵在西秦也是排得上号的,只有这些女子去巴结她,而长孙云初却完全可以想理就理,不想理就不理。 再加上她本身又通透,想来平时只是略微花一点点心思,大略做到面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你倒是会偷懒。” 两人相视,同时笑了起来。 那边萧老夫人看着凤无忧开心的样子,心头又不爽了,怒道:“分不清好坏的蠢货!” 上官幽兰连忙问老夫人这又是怎么了。 萧老夫人怒哼一声道:“当年若不是长孙茂那个混帐故意拖延行军,王爷和风儿云儿就不会战死!他但凡早到一刻,我秦王府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这……惊澜哥哥对镇国公极为敬重,应当不至于吧。”上官幽兰小声说道。 “怎么不至于!”萧老夫人怒道:“落日谷一役之后,你看看长孙茂升了多少级?从一个小小的三品武将,一直升到了镇国公。若不是他在当年那一役中做了什么,皇帝会这么赏他?” 言下之意,萧老夫人认定了长孙老将军当年就是故意晚去救援,是害秦王府的罪人,而凤无忧居然和长孙茂的女儿交好,简直就是罪不可赦。 在各人的窃窃私语中,笔墨纸都拿来了,分发到各个桌案上。 “既然各位夫人小姐们雅兴都这么高,咱们便以这梅为题,各自做诗吧。便以一柱香为限,做好之后咱们大家品评,评出了优胜的,我定然不会小气。” 既然有诗词,就有了比赛的意味,那东主肯定是要拿出一些东西做奖赏的。 文氏夫人命人拿了一朵珠钗出来,这本来算是个寻常物件,但做的十分精巧,尤其钗头的七朵连枝梅,竟然连梅蕊都是小小的宝石铺就,十分应和今天宴会的主题。 这样东西一拿出来,下面的夫人小姐们就热情就更高了,纷纷嚷着一定要好好表现,争一争这朵珠花。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声音道:“林夫人,老身有意也添一个彩头,不知林夫人可否允许。” 第211章 手串,不咬人的狗才乱叫 第211章 手串,不咬人的狗才乱叫 说出这话的人,自然是萧老夫人。 凤无忧本来对这个诗词比赛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想着去试探文氏,可是萧老夫人一出声,她却不能不上心。 放下手中拈着的一颗朱果,凤无忧静静地看着萧老夫人。 “老夫人您肯添彩头是我们的荣幸,哪有不许的道理。”文氏笑着,道:“不知老夫人想添件什么东西?” 老夫人倨傲地看了全场的女眷们一眼,这一眼,可就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给勾起来了,这老夫人姿态摆得这么高,明显是要拿一件下血本的东西出来了呀。 “无忧……”长孙云初紧张地身子都有些紧绷,忍不住转头去看凤无忧。 凤无忧身子坐得笔直,眼睛也看着老夫人,口中却回道:“无妨。” 不论老夫要搞什么妖蛾子,总之,她能拿下这诗词大会的头名就好。 她本来就没打算让这些妄自尊大的夫人小姐们看轻她这个秦王妃,现在,不过是顺道再多得一件东西罢了。 以不变应万变,向来是凤无忧一惯的策略。 她现在,反而有些好奇老夫人能拿出什么了呢。 萧老夫人看着把所有人的兴趣都钓起来了,这才从手腕上褪一个翡翠手串,摆出一副淡然地样子道:“老身就添这只手串吧。这只手串虽看着不值什么,却是老身当年嫁入秦王府中,太夫人亲手给老身戴上的。今日若是谁得了这咏梅诗词的头名,老身便将这只手串送给她!” 瞬间,全场沸腾。 萧老夫人这给的哪是手串呀!这分明就是进秦王府的入场券! 这手串,是太夫人传给萧老夫人的,按说,萧老夫人就应该传给凤无忧才对。可是她现在不仅没传,反而拿出来做了彩头,这不就说明,她对凤无忧的不满已经到几乎到了一个临界点?甚至,连这代代传给儿媳的东西都不愿意给她! 凤无忧,到底是有多不得萧老夫人的欢心呀!做媳妇做到这个份上,简直就是悲哀。 不过,这绝对是进秦王府最好的时机,这个机会不抓住,那她们就是天大的傻子! 瞬间,每个人都眼冒绿光的盯着那只手串。 原本只是一场赏梅的聚会雅事,到了这时,却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萧老夫人怎么可以这样!”长孙云初向来好性子,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来温雅,连骂人的话都不怎么会说,此时能说出来的,已经是她语气最强烈的谴责了。 就算萧老夫人再怎么不喜欢凤无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总要给凤无忧几分面子,可她这个举动,何异于亲手拿着巴掌往凤无忧的脸上扇? 好歹,她们总都是秦王府的人吧! 凤无忧眼睛轻轻地眯起,萧老夫人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出类拔萃,就算这三人是跟在先秦王身边的时候多,跟在萧老夫人身边的时候少,可若萧老夫人真的这么昏聩,也绝教不出那么出色的三个儿子。 她本来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萧老夫这么不待见她,不管她怎么做,萧老夫人就是看不上。但方才长孙云初已经把她点醒了,萧老夫人嫌弃的并不仅仅是她,更是她身后的背景,纪家已亡,凤家不待见她,她的背景实在是太浅薄了,而不像上官幽兰,可以轻轻松松拿出半个东林来陪嫁。 萧老夫人很清楚,要想让上官幽兰全力支持萧惊澜,那么一个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必须让上官幽兰做正妻,所以萧老夫人对自己的刁难,与其说是针对她,不如说,是针对她占着的正妻之位。 萧老夫人此时的举动,还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她有意让上官幽兰进秦王府,可却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所以才要借这么一个机会,把代表萧家长媳的手串,送给上官幽兰。 因为萧老夫人认定,凤无忧没有办法帮助萧惊澜,而以上官幽兰的才气,定然能在这场诗会中胜出。 “萧老夫人,您真的……要用这个做彩头吗?这手串实在是太贵重了,不如……换一个?”文氏没想到萧老夫人居然做的这么直接,委婉地提醒她最好还是换一个。 文氏办这个宴会,只是为了昭示一下自己的身份,可没想变成凤无忧和萧老夫人斗法的战场。 萧老夫人这做法,其实让她也很是为难。 萧老夫人道:“老身就用这个做彩头,林夫人请派人拿过去吧!” 文氏有意缓和,但萧老夫人根本不理会她搭的这个台阶,还把话给说死了。 下面的贵女们也都叫嚷起来:“林夫人,萧老夫人都已经定下主意了,你快拿过去吧,咱们也好快些开始。” “正是,林夫人就遵从老夫人的意思吧。” 这一声声,让文氏就算想要不拿也没有办法,只能命人把萧老夫人的手串拿了过去。 “无忧,怎么办?”长孙云初焦急道。 凤无忧才是秦王府正经的王妃,若是,这手串真的到了别人的手里,这成什么了? 就算秦王不愿,不许那人进秦王府,可到时候外面传起来,也都会说,秦王府传给历代儿媳的家传信物,在外人手上。那不管凤无忧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笑话。 “云初,你该不会也要写诗吧?”凤无忧淡声问道。 “怎么可能!”长孙云初立时否认,这不像那一次的献舞,长孙云初若是胜了,可以帮凤无忧挡掉其他人的无理要求。这一次若是她胜了,也一样要接受那手串,凤无忧还是会被人看笑话。 “你不写诗,那就劳烦你帮我誊录吧。”凤无忧淡声道。 诗,她不怕,她这王牌不是白叫的,文化课一样是全军第一。她脑子里装着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诗词歌赋,就不信还赢不了这些只活了区区二三十年的夫人小姐们。 只是,她前世习的是硬笔书法,这毛笔字实在是不能看,所以,也只能拜托长孙云初了。 “你真的可以?”凤无忧信心十足,可是长孙云初却不敢全信,毕竟所谓文无第一,同样一首诗,千百个人看就有千百个看法,凤无忧怎么就这么确定她的诗一定能拔得头筹? 可凤无忧却只是笑了笑,道:“等我写出来你就知道了。” 此时的局面,除非萧老夫人主动把手串收回去,否则的话,就只能写诗应战。 长孙云初虽然心里担忧,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听从凤无忧的,等着她看她能写出什么诗。 她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心,若是实在不成,她就自己改动一下,只当作是凤无忧写的就好。对于自己的文采,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当文氏夫人宣布开始之后,这些夫人小姐们就纷纷出了布幔,到梅林里去看梅花。 其实现在不过十月末,放在往年,还没有到梅花开放的时候,可是今天因为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安陵的天气比往年都要冷一些,因此梅花都已经开了。 那些夫人小姐们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拼命地想着,长孙云初原本要拉着凤无忧也一起去看花,可凤无忧却不去,只是坐在布幔中,自在地饮酒吃东西。 “无忧……”长孙云初都快要急死了,可凤无忧却无动于衷。 反而,她把长孙云初拉着坐下来,道:“有诗就是有诗,不必看也有,无诗就是无诗,任她们再怎么看,写出来的东西一样不能看。” 这自信,也不知是哪来的! 长孙云初拿凤无忧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陪着她坐在那里。 只是,她可没有凤无忧的心情吃吃喝喝,而是坐立难安,不住地望着那些梅林里的夫人小姐。 凤无忧的举动上官幽兰自然看到了,她走到凤无忧的跟前,道:“凤无忧,你这算是自暴自弃了么?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上官幽兰和其他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都认为凤无忧不可能写出诗句来。 凤无忧放了一颗葡萄在嘴巴里,道:“不咬人的狗才乱叫,幽兰公主,你好吵。” 上官幽兰瞪大了眼睛,凤无忧竟敢骂她是狗! “凤无忧,你骂谁?” “谁叫骂谁。”凤无忧淡声说着,又吃了一颗葡萄,这葡萄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保存下来的,居然在十月末还可以吃到。 上官幽兰脸色涨得通红,但她也知道再说下去只能更吃亏,强忍下怒气,冷声道:“凤无忧,本公主一定会拿到那个手串!” 说完,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长孙云初挑了下眉:“做得不错,就是要乱一乱她的心思,让她气得写不出来才好。” 凤无忧无奈地看她一眼:“我是说真的,她老和我说话,我都没办法吃东西了。” 长孙云初正拿着一杯茶要喝,闻言,全呛了出来。 凤无忧这心……也太大了吧。 一柱香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小半个时辰,很快,那些贵女们就一个个的都回到了座位上,剩下的时间不多,再不开始写诗,就来不及了。 她们一个个的铺纸磨墨,上官幽兰也展开了上好的素花笺,开始落笔。 第212章 闺名,难道猜错了 第212章 闺名,难道猜错了 所有人里,只有凤无忧还悠哉悠哉地看着,她一点都不着急,诗是现成的,只要在给长孙云初留出足够写字的时间就行了。 几十个字而已,写起来很快的。 很快,那些贵女们一个个地都写好了,拿上去给文夫人。 上官幽兰也写好了一份,直到此时,凤无忧才开始慢悠悠地写。 文氏并不愿意得罪凤无忧,所以一直都注视着她,看到凤无忧在香灭的最后一刻停笔,她连忙道:“秦王妃,你的也写好了是吗?” 凤无忧微微一笑,道:“写是写好了,不过本王妃的字不好看,林夫人不妨先念其他人的,本王妃让云初给我誊一份。” 只要凤无忧写了,文夫人就好交代的多,要是得不到头筹,那就只是凤无忧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到别人的头上,因此一笑道:“也好,长孙姑娘慢慢誊写,我先念别人的。” 文夫人拿起那些交上来的诗词,念了几首,几个年长的夫人评判下来,都是平平,但她们也寻着里面好的地方说了说。 当又拿起一张纸的时候,文氏一眼扫过便愣了一下,然后眸中浮出深意,看了上官幽兰一眼,这才慢慢将上面的诗词念出来。 长孙云初因为很为凤无忧担心,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急着抄录,而是先听了听别人的诗词,听到她们的都是一般,这才蘸了墨,可没想到,正要写,就听到了上官幽兰的诗词。 只听了一句,长孙云初的手就猛地一抖,抬头面色极差地看着凤无忧,道:“无忧,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凤无忧正等着长孙云初帮她抄东西,不知道长孙云初为何会面色大变。 “萧老夫人……”长孙云初一字字道:“她的闺名里,是有个梅字的。” 这种事情,也只有长孙茂这样和秦王府极熟悉的人才会知道,女子的闺名中有梅字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文氏现在念的这首诗,竟然就是借梅咏人的!而且,极尽夸赞之能事。 这诗不用问也知道,定然是上官幽兰写的,她文笔本就不差,此时又有意奉承,几乎借咏梅将萧老夫人夸到了天上有地上无。萧老夫人的彩头本来就是进秦王府的入场券,上官幽兰这诗一写,别人还有争抢的余地吗? 其他的夫人小姐们听到上官幽兰的诗,也有想起萧老夫人闺名里有梅字的,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她们事先就没有想到?一个个地又开始骂上官幽兰狡猾,竟然用这种方式拍马屁! 长孙云初原本只担心上官幽兰真的写出什么好诗,却没有想到,她竟把主意动到了这上面。不得不说,上官幽兰绝对是用了心的。老人都喜欢听好听,萧老夫人听了上官幽兰这通夸奖,还不得对她印象更好? 闻言,凤无忧也怔了一下,正好,此时文氏把上官幽兰的诗也读完了,对上官幽兰笑着道:“幽兰公主真是巧思敏锐,用心良苦。” 其他几个夫人虽然心中不服,可也不得不纷纷夸赞,就算不说这诗里的小心思,上官幽兰的文采,本身也是比其他人好一截的。 “各位夫人过奖了。”上官幽兰貌似谦虚地说着,可实则,心底早已得意非凡。 因为,萧老夫人听了她的这首诗,已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也更为慈和,显然对她极为满意。 “无忧,怎么办?”长孙云初脸色苍白,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凤无忧写的是什么。 凤无忧叹了一声,也不用长孙云初再誊写,直接把自己写的那张纸拿了过来。 打量了一眼,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还能将就着看吧。 她吹了吹上面的墨,道:“评判的标准是诗词的好坏,又不是拍马屁的好坏,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拿着自己写的那张字纸,走到文氏面前笑着道:“幽兰公主真是好文采,居然激起了本王妃的好胜心,本王妃也想来献献丑,就不请云初帮我抄了,还请林夫人帮本王妃念一念,只是,别笑话我的字就好。” 说着,将纸一展,送在了文夫人的面前。 只见,纸上字迹虽柔婉不足,但却力透纸背劲韧飞扬,扬扬洒洒地写着一首词。 那字迹似有魔力一般,让文夫人不自觉便顺着读了出来: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读毕,文氏脱口道:“好词!” 短短二十二个字,其中蕴含的气势,却仿若壁立千仞,江海排空,波澜壮阔。 咏梅本是小怡情,众人顶多夸一夸颜色品格,心思深沉如上官幽兰,也不过是借诗讨好了一下萧老夫人,可是凤无忧这诗,却硬生生将咏梅这件小事,描写得如率百万兵。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气场? 那些其他贵女们写的,包括上官幽兰写的,在凤无忧这短短四句词面前,全都小家子气得看也不能看。 所谓文无第一,那是在实力相近的情形下说的,而面对这种实力的绝对碾压,却绝没有什么分不出高下一说。 好便是好,毫无争议的好。 凤无忧轻轻一笑,这词当然好,这可是开国伟人毛主席的词,能带着四亿中国人打退帝国主义的侵略,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中国,他的胸襟与气魄,又岂是寻常人能比? 而且,她还故意没有写下半阙,只将这词停在了已是悬崖百丈冰这个意境下,就是要让某些人认清楚,她这些日子的小打小闹,自己不是争不过,而是根本不屑于计较。 长孙云初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浮出惊喜的神色,这诗词实在太好了,若是她早知凤无忧能写出这样的词,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凤无忧到底是什么人呀?每当她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凤无忧,凤无忧却总是又给她新的意外。她就像是一座宝藏,永远也挖掘不完。 而上官幽兰则是继承了长孙云初先前的苍白,手在袖中紧紧地攥起,牙齿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眼熟了,当初在大殿之上,她一只战鼓之后,凤无忧也是这么走出来,笑笑地说了一句:幽兰公主舞的太好了,都激起了本王妃的好胜之心,然后用她和萧惊澜合奏的鼓乐,把她给比了下去。 而现在,凤无忧居然说着同一句话,又一次赢了她,而且,赢得比上一次还要干脆利落。 上一次至少还要有贺兰玖几人发话,皇帝才能判凤无忧赢,而这一次根本不需任何人说,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凤无忧这诗,写得比她好得多。 因为凤无忧交出的诗词实在是太出色,几位夫人就是想徇私都不可能,而且方才上官幽兰讨巧的做法让她们都很不满,因此一个个地出言夸好,利落地将凤无忧的这首词评为最优,而后面有些诗词还没有念的小姐们,一个个都偷偷去抽了自己的诗词出来,根本不好意思再念。 在凤无忧的这四句词面前,她们写的那些东西,根本拿不出手。 “想不到秦王妃不仅才干优秀,连文采也是这般出众,这支珠钗简直配不上秦王妃的文采,只能请秦王妃不要嫌弃。”文氏将珠钗双手奉上,又转头看向萧老夫人,道:“老夫人,秦王妃得了最优,您这手串……” 萧老夫人面色铁青,极想把那手串拿回来,她这手串是给上官幽兰准备的,怎么能被凤无忧拿走? 可,凤无忧岂会给她反悔的机会,她直接自己伸手将手串拿了过来,笑道:“母妃,这手串,儿媳就受之不恭了。” 说着,一套一撸,将手串戴在了自己手上。 那碧绿的颜色,十八颗不规则的石头,戴在凤无忧纤细的手腕上,越发映得她肌肤似雪,美不胜收。 凤无忧看着这手串,也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这既是萧惊澜祖母传下来的,自己又认定了萧惊澜,那这东西,当然得归她才是。 其他人,休想觊觎。 她虽不爱争,但有些东西该是她的,她也绝对是当仁不让。 虽然生了点波折,但好在,结局总是好的。 萧老夫人气得重重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又因为喝的太急,连声呛咳。 上官幽兰纵然心头百般不甘,此时也只能先顾着萧老夫人。 她们这么一闹,倒是把宴会上僵住的气氛又给弄活络了。 文氏道:“来人,快去把秦王妃这首诗词裱起来,这首词,当可流传后世!” 闻言,凤无忧这才汗颜了一下,这可是赤果果的剽窃啊,好在,这里的历史和她所知的并不相同,所以这首词应该也不会流传到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去。 但无论如何,凤无忧都决定,以后绝对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宁肯被人笑话几句。 这次若不是有目的,还有萧老夫人拿出手串,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下面的小丫鬟奉命来接诗词,而凤无忧则收敛了心思,开始琢磨文氏。 从头到尾,除去对诗词的欣赏之外,文氏都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要知道,这可是毛主席的词啊,不管什么人看了,都不可能不动容的。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文氏真的是受惊失忆,并不是她那个时代的人? 第213章 舞伎,是你要杀我 第213章 舞伎,是你要杀我 凤无忧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文氏的异样,只能垂下眸子,接受了自己猜错的事实。 虽然文氏并不是她要找的人,可是得到了手串,也算是件好事,凤无忧便也安安心心地坐下来继续赏梅。 文氏为了今天的宴会颇费心思,还请了京中有名的人舞乐班子,此时为了缓和场面,立时吩咐林飞羽,让她把人带上来。 她对待林飞羽这个前嫡小姐的态度既不算特别亲切,又不会过分疏远,正是一个继母该有的样子。 而林飞羽这些日子大概也是真的被打击了,居然乖乖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片刻后,二十余个舞女鱼贯走到场地中心,这样冷的天气里,她们却只是穿着轻纱,只在手腕脚腕的地方用白色皮草点缀了一下,看起来颇有异趣。 “这是异国传来的弧圈舞,音乐十分欢快,跳起来的时候会连续不停地转圈,很有意思的。”因为凤无忧赢了方才的诗会,长孙云初的心情变得很好,小声和凤无忧介绍。 凤无忧点着头,就听音乐响起,这些舞女们果然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边舞蹈边快速地旋转起来。 转着转着,有几人便转到了主位的方向,同时身体前倾,做出要献礼的动作,在舞蹈过程中向主位的人献礼,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凤无忧本来并没有在意,可是眼角的余光一闪,让她心头猛然响起警铃。 “林夫人小心!”话音未落,凤无忧已是抓起筷子飞速地射了过去。 她手上的功夫向来不错,准头更是一流。 那两支筷子正敲在其中一个舞女的手上,哐啷一声,居然从她手里掉出一把足有三寸长的柳叶小刀。 这小刀一直被她扣在掌心里,所以并未被人察觉,可这一刀若是刺到人,也足以要人性命。 尤其,她刺的方向,分明是文氏的胸口。 那人的刀落地,心知事情已经败落,立时大声吼道:“杀!所有人,格杀勿论!” 一边吼着,一边又朝文氏扑过去。 顿时,场中全都乱了,不止舞女们,甚至还有一边伺候的侍女,也全都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了兵器,向着在场的众人就杀了过来。 这个宴会因为是在外面举行,客人又多,自然不可能所有的下人都从府中带出来,因此用了一些寒香园的人,却不知,这正好给了这些人混进来的机会。 “千心保护好云初,千月随我来!”如此混乱的场面,凤无忧却没有分毫惊慌,而是立刻做出了安排,同时自己也扑向了萧老夫人的方向。 她答应过萧惊澜一定会保护好萧老夫人,就绝不会食言。 几步奔到萧老夫人跟前,拉着还在发愣的她快步离开空地中心,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去,路上有人想要拦截,却被凤无忧和千月三两下就解决掉了。 萧老夫人面色惨白,路都有些走不利索,她虽然在风雨楼呆了几年,可做的都是此极细碎的工作,就是风雨楼的人带她去观摩的那几场刺杀,也只是一击得手立刻退却,几时见过这种大屠杀的场面呀。 此时的场面,说是屠杀绝不为过。那些人一开始就是奔着文氏来的,显然文氏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可是为了制造混乱,他们对其他的人也没有手下留情,根本是见人就砍,根本不顾人死活。 来这里参加宴会的都是些娇小姐,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情,而护卫家丁们又还在外面,赶过来还要一点时间。 留在她们身边的都是贴身侍女,这些侍女中的好些人都略懂一点拳脚,可是,哪里能和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相比? 一时间,宴会场地仿如修罗地狱,到处都是惨呼声。 凤无忧护着萧老夫人一直退到梅林里,找到一处假山,这里因为偏僻,没有什么刺客,凤无忧将她们在假山的洞中藏好,吩咐道:“我不过来不许出来,千月,守住洞口!” 这假山洞口十分狭窄,有千月一人就足矣。而假山里面的洞腹却是颇为宽大,萧老夫人和几个服侍的丫鬟藏在里面绝无问题。 千月虽然平时对萧老夫人十分看不惯,但这种时候却绝不是可以使性子的时候,就对着凤无忧用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必不辱命。 “母妃别怕,不会有事的。”这种时候,凤无忧居然还分得出心神来安慰萧老夫人一句,足见她把萧老夫人放在心上。 萧老夫人面色虽然不好,可总算也是经历过事情的,勉强对着凤无忧点了点头。 凤无忧这才转身,再次往宴会场地奔去。 此时,原本好好的寒香园里早已是血光处处,那些人根本就是疯子,刀剑什么的全是乱砍一气。 凤无忧担心长孙云初,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千心正拉着长孙云初不住的躲避,千心的武功虽然不及千月,但胜在人机敏,手段又多,因此看着凶险,但其实并没有受什么伤。 凤无忧立刻赶到长孙云初身边,问道:“你怎么样?” 长孙云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凤无忧看了一眼,便道:“这里太乱了,我们先想办法离开!” 因为方才和萧老夫人坐的比较远,来不及带着长孙云初一起走,所以凤无忧第一时间扑向了萧老夫人,而那时混乱初起,还比较容易离开。 可是这会儿却没有那么简单了,这寒香园中也不知到底进了多少刺客,到处都是在砍人杀人,那些小姐夫人们又毫无章法的乱跑一气,想要离开这里,不仅要防着刺客,还得想办法绕开她们这些自己人。 就在凤无忧一边观察着周围情形,一边护着上官云初向外走的时候,忽然一道寒气从一侧袭来。 长久坚持的训练让凤无忧在千钧一发之际向旁边一闪,正好闪了过去。 回头,就见林飞羽手持利刃,面色狰狞地吼着:“凤无忧,你去死!” 匕首一扬,又往凤无忧刺过来。 凤无忧一脚将她踹开,对千心道:“带云初走!” 说着,揉身而上,一把抓住了林飞羽挥来的手腕。 林飞羽纵然也会点功夫,但又怎么能和凤无忧相比,立时便被她制住。 凤无忧看着林飞羽近乎疯狂的杀意,忽然道:“是你?” 一些模模糊糊的线索全都在串连在了一起,凤无忧记得,原主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谁让你许了不该许的人。 凤无忧本以为这个不该许的人是慕容乾,所以凤馨染要杀她。可是后来在皇后面前对质时,她就发现了不对,凤馨染还要她活着证明二人的婚约弄错,所以虽然要败坏她的名声,可却不会杀她。 凤无忧一直想不通那个要杀她的人是谁。 但见到此时近乎狰狞的林飞羽,她却想明白了。 那个不该许的人不是慕容乾,而是萧惊澜。 那时,想必皇后早就定下了要把她和凤馨染婚约互换的事情,这种事情在没做之前都是机密,不可能让很多人知道,可林贵妃一直在宫中和皇后斗智斗勇,肯定能够察觉,林飞羽又是林贵妃的侄女,提前得知也不奇怪。 她一心想嫁给萧惊澜,得知自己被换给萧惊澜之后自然不平,因此就想干脆杀了自己。 事实上,她也成功了,原主,早已死了。 “三个月前,是你派人要杀我?”借用了原主的身体,自然要为原主报仇,原主死的真的很惨,心脉被人生生震碎,还要扔到郊外的寒潭里去,凤无忧一直在找那个凶手,也怀疑过不少人,今日林飞羽这毫不掩饰的杀意,终于让她确定了。 “是又怎么样?凤无忧,你该死!”林飞羽早已失去太多东西,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根本不否认。 说着话,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凤无忧的手下挣脱,又一次挥刀刺去。 都是因为凤无忧才把她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注定不可能嫁入秦王府,那凤无忧也别想安安生生地做秦王妃,她要带着凤无忧一起死。 不得不说,林飞羽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遗传了她母亲薛氏的性子,既极端,做事又不顾轻重。 呯…… 凤无忧一脚上去,把林飞心踹了个人仰马翻。 林飞羽另一个致命弱点也暴露出来,那就是自不量力,就算她也习武,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级别,居然想来和凤无忧动手。 凤无忧扭着林飞羽的手腕,三两下就下了她手中的匕首,她将林飞羽提起来,高声喝道:“通通住手!否则本王妃便杀了她!” 那些歌舞艺人是林飞羽引进来的,现在林飞羽又趁乱对他们动手,这些人十有八九是薛家派来的,制住林飞羽,定然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凤无忧想的很好,那些人也的确是停了片刻,但没想到,仅仅只是一瞬间之后,他们就又挥起手中的刀,继续去追杀着参加宴会的人。 “哈哈哈哈……”林飞羽大笑起来,状若疯狂:“凤无忧,你聪明一世,没想到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第214章 银鱼,老夫人在看你的胎记 第214章 银鱼,老夫人在看你的胎记 凤无忧也没料到她的威胁居然一点用也没起到。 这薛家的人是疯了吗?竟然连林飞羽的死活都不顾了。 凤无忧扬手在林飞羽颈后一敲,直接把她给敲昏。 把林飞羽扔到一边,一抬头,就见着好几个人都去追杀文氏,文氏身边服侍的侍女显然也是会些拳脚的,而且功夫还不错,但在这么多人的追杀之下,却已经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凤无忧二话不说,脚尖挑起一柄长刀直接扔了上去,当即结果了一个,随后自己也冲上前,缓解了文氏的危局。 “王……王妃……”文氏面色都吓白了,却仍是挣扎着和凤无忧打了声招呼。 “林夫人,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大家退出去躲一躲?”宴会上都是西秦权贵家的夫人小姐,若是损伤了,也是极麻烦的事情。 凤无忧倒不是为林家着想,而是这些小姐夫人们不管之前怎么讥讽嘲笑她,对凤无忧来说,她们现在都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她骨子里身为军人的那一部分不论什么时候都在影响着她,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屠戮,她做不到。 可,文氏却摇了摇头:“王妃娘娘,这个园子我也只是慕名而来。” 言下之意,根本不知哪里能躲藏。 凤无忧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分毫慌乱,只道:“没有关系,外面的护卫们一定已经察觉不对劲,我们只要撑到他们到来,自然就会没事。” 凤无忧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让人心安定的力量,听了她的话,文氏的面色也好看了几分。 可问题是,这寒香园不小,那些护卫们到来也是需要时间的,有那么好撑吗? 凤无忧引着文氏到了场中由几根柱子围成的角落,让那文氏身边会武功的丫鬟互为犄角围在文氏身边,又让千心带着长孙云初也过来,同时大声喝道:“不想死就到这里来!” 背后有柱子,就不必担心腹背受敌,再由会武功的那些人守在外面,怎么都可以撑一会儿。 那些小姐夫人们听到,在求生的本能之下,纷纷往这边跑来,凤无忧也跃出去接应着她们。 场中的刺客远比想像中还要多,凤无忧一边接应,一边就0不时有人被劈砍倒下,但好在,大多数人都凑在了一起,会武功的婢女们也被集中起来,总算可以和那些刺客们呈一种僵持状态。 就在此时,远处好些人影从大门的方向跑来,文氏见到顿时大喜,道:“护卫们来了!” 闻言,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更有人大声叫着:“救命,快来救我们啊!” 凤无忧心头也是微微一松,虽然她尽可能的把会武功的人组织起来,可是这些婢女毕竟不是专业的护卫,大多数只是略微学了一些拳脚,以方便贴身保护主子而已,再僵持下去,迟早会被攻破。 若护卫们再不到,她们这些人就危险了。 正打算想办法去和那些护卫们接应一下,眼角余光一扫,竟然看到了萧老夫人。 凤无忧先是一怔,紧接着,就狠狠沉下了面色。 这萧老夫人,为何这么不省心?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她安置好,不是说了自己不过去就不准出来吗?萧老夫人为什么就是不听她的?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一转眼,凤无忧又看到了萧老夫人身边的人,顿时,心绪更差。 上官幽兰正扶着萧老夫人,在几个丫鬟的保护下,快速地往护卫的方向迎过去,显然是觉得到了护卫身边,就可以保护她们的安全。而凤无忧原本留下保护萧老夫人的千月,却被那些丫鬟们隔绝在最外围。 想也知道,让萧老夫人出来的主意,定然是上官幽兰出的。 离得这么远,凤无忧都能看清千月铁青的脸色。不是她不尽责,而是面对着萧老夫人,她根本做不了主。 凤无忧只觉心中一口闷气,但虽然如此,只要萧老夫人没事,这口气,她也只能暂且忍下。 就在她打算先不管萧老夫人那边,而是专心应对眼前情况的时候,又一个变故,几乎把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那些护卫们看到朝他们奔去的萧老夫人等人,不仅没有上前保护她,反而长刀一扬,狠狠地向她们砍过来。 “小心!”凤无忧几乎心胆俱裂。 不管萧老夫人多么的不待见她,也不论萧老夫人都做过什么事,她都是萧惊澜的母亲,也是萧惊澜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亲人。 若是萧老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就算萧惊澜不怪她,她自己也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凤无忧飞快地往萧老夫人所在的地方奔去,但她离的太远了,根本不可能赶到。 千月也发现了萧老夫人的危机,她虽然离得近,却被几个丫鬟严严实实地遮挡在后面,也根本来不及。 就在那个人的刀要刺到萧老夫人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窜到了萧老夫人的面前,刀光闪过,鲜血飞溅,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下,而此时千月终于分开那几个丫鬟到了萧老夫人面前,手中长剑连挥,拼命把那些人逼退。 凤无忧也终于赶到,看到面前的场景,她忍不住蹙了一下眉,萧老夫人没事,顶多被吓了一下,而在萧老夫人身前,上官幽兰却是一身血迹,躺倒在她的一个婢女怀中。 那柄刀从上官幽兰的左肩砍过,划开她的衣衫,连血肉也向两边翻卷着,看样子,是真的伤的不轻。 “杀了她们!”那些护卫大吼起来,更多的人向着她们涌过来。 这些人根本不是那些夫人小姐们的护卫,而是刺客。 凤无忧眼睛微眯,这一次薛家是下了血本,她们留在外面的护卫,只怕都被杀光了吧。 “王妃!”一道声音大喝着由远即近,凤无忧眼前血光一闪,和千月对敌的几个人都被挑飞,聂铮气喘吁吁地在凤无忧面前落下。 这些贼人先在外面放了迷香,然后又大开杀戒,就连聂铮也差点中了招,好在他武功底子好,又在察觉到迷香的第一时间闭气,这才还有余力杀进来。 方才他先在园子里寻了处冷水把头狠狠在里面浸了浸,解了迷香之毒后,就立刻前来寻找凤无忧,好在,终于赶上。 见聂铮到来,凤无忧总算舒了口气,无论救人还是杀人,聂铮都是专业的,有聂铮在,她也多了一分底气。 “千月扶着老夫人,我们去和其他人汇合。” 上官幽兰早在一倒下的时候就有她自己的婢女扶着了,而且都警惕地盯着凤无忧,像是生怕凤无忧在这里下黑手似的。 凤无忧此时根本懒得理她们这些小心思,只是快速地往文氏所在的方向过去。 那里不必四面受敌,而且所有有抵抗能力的人都在那里,不管怎么说,都要比落单安全一些。 “老夫人,请称步!”千月过来扶萧老夫人,却发现萧老夫人像是被吓傻了似的,竟然跟个桩子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而且眼睛还一直盯着上官幽兰。 千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明明王妃安排的好好的,如果她们一直呆在那里,一点事都不会有,就是因为上官幽兰找去,哄着老夫人说快点出梅园和护卫会合,她们才会遇到这种事情。 遇险的第一时间,王妃就赶来救她,可是现在老夫不想想凤无忧的好,却只因为上官幽兰出来为她挡了一刀,就一直盯着她看。 老夫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难不成,她就没听说过苦肉计这个词吗? 这么拙劣的表演,连她都看不下去,老夫人却能当真。 萧老夫人被千月这么一叫,这才收回了目光,可是眼中明显若有所思,跟着千月往前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去看了一眼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的衣服因为被划破了,所以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她肩胛处被刀划过,留下一个不轻的伤口,但在旁边锁骨处没有伤口的地方,却隐隐约约有一个小小的胎记,那是一只银色的小鱼,十分灵动,若不是周围有血衬托了一下,根本看不清那淡淡的银色。 这世间的胎计大多是红色褐色黑色,鲜少见银色的,可偏偏,上官幽兰的胎记,就是银色。 “银鱼……银鱼……”萧老夫人嘴唇蠕动着,一直无声地默念着这两个字,手也在袖子里攥紧。 她目中水光涌动,似乎是要哭出来一般。 王爷,你临死前留下的那张字条,难道竟是真的吗? 是不是娶了银鱼,澜儿就可以为你报仇? 场面实在太混乱,无论是凤无忧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没有留意到老夫人的异样,反而是上官幽兰身边的一个婢女注意到了。 这个婢女本来就以观察力敏锐而著称,先前察觉到萧老夫人很可能心中有人选,还对上官幽兰说萧老夫人是在衡量的人,也是她。 上官幽兰给她的任务,就是注意萧老夫人的一举一动,要把萧老夫人的每一个情绪和波动都报告给她。 此时,她压低声音对上官幽兰道:“公主,老夫人好像一直在看你锁骨上的胎记。” 第215章 好累,错认的太快了 第215章 好累,错认的太快了 上官幽兰被砍的这一刀可是真的,正痛得要命,闻言,眼睛却立刻亮了一下。 “给本公主遮上!”她低声说着,她并不能确定这个宫女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只要试一下,自然知道。 若是萧老夫人真的很在意她的这个胎记,那么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来确认的。 当上官幽兰的衣服被拉上,萧老夫人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可能去做什么,因此就收回了目光,不过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论怎么样,都要找机会再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这可是老王爷死后留下的唯一一句遗言和线索,无论如何,她也要先确认清楚了才行。 凤无忧和聂铮终究护着老夫人一行和其他人马汇合,此时的情况已经十分糟糕,那些护卫们都死了,他们又只有这么一点人,虽然有些会武功的婢女,但真正能有战斗力的,也不过是她、聂铮,还有千月三个人,就连千心,也顶多算是半个战力而已。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僵持,她们这里会武功的人又伤了不少,而那些刺客却正相反,外面的人涌进来大大增加了他们的力量。 此消彼长之下,只怕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难不成,真要死在这里不成? 这一场宴会,还有这一场刺杀,简直都是莫名其妙。 “王妃放心,我进来之前已经给云卫发了信号,只要再坚持片刻,云卫一定会赶到。”聂铮抽空向凤无忧说了一句,凤无忧点了点头,她从来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也没在意过此时情势的艰险,她只是觉得有些荒谬,燕云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居然在京城,在这么一场宴会上,会遇到这么险恶的情形。 看来,她还是大意了,以为在京城就算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勾心斗角,而不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手。 偏偏,出了一个困兽之斗的薛家,又偏偏,被她给赶上了。 眼下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惟有尽力保住身后人的平安,就在凤无忧努力地逼退刺客之时,忽然一阵金铁之声传来。 “大胆刺客,城防右军已到,还不束手就擒!” “保护各位夫人小姐,拿下他们!” 随着声音,一个个穿着西秦制式铠甲的城防军潮水一般涌进来,足足有数百人。 他们一进来,立刻几人成阵,和园子里的刺客厮杀起来。 这些刺客人数再多也不可能多过城防军,更何况他们一直在交战中,体力早已消耗的差不多,而城防军却是生力军,而且配合极有章法,很快,那些刺客们就纷纷不支,或者死于马枪之下,或者被城防军擒拿。 城防军一出现,凤无忧这边的压力也瞬时减轻,虽然在城防军刚进来的时候,这些人还想着趁最后机会杀了文氏,可在凤无忧和聂铮千月联手配合顶住这一波攻击之后,这些人也开始渐渐涣散。 其中有一个瞬间非常之险,一个刺客的长剑几乎就要刺到文氏身上,还是凤无忧及时赶到,一剑逼退了那个刺客。 终于,那些刺客们几乎都被制住,只剩下寥寥几个还在四散奔逃,但被擒拿也是迟早的事情。 一个身着巡使官服的人大步来到众人面前,连身上的鲜血都顾不得擦,就直接走到文氏面前,道:“母亲,你没事吧?” 凤无忧这才发现,来的人居然是林飞兴。 文氏摇了摇头,道:“多亏了秦王妃,若不是她,只怕我们……” 话虽没说下去,但众人都知道,若不是凤无忧力挽狂澜,她们这些人早就被刺客杀死了。她们能活到现在,真的全要感谢凤无忧。 林飞兴转过身,对着凤无忧恭恭敬敬地揖了一躬,道:“大恩不言谢,王妃娘娘的恩情飞兴定会记在心中。只是当下,不知众位夫人和小姐状况如何?” 这里的人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娇客,今日的遭遇对她们刺激不小,现在早都哭成了一团,只有凤无忧面对如此惨烈的厮杀还可以面不改色,林飞兴的第一选择自然是问她。 “还好。大多只是受伤,只有各别几位小姐不幸遇难,林大人还要尽快搜检,看看是否还有生还之人。” 凤无忧简洁明快地和林飞兴说了场中的情况,林飞兴连连点头,立刻命人前去照做。 这可都是各个权贵的家眷,今日出了这件事情,怕是日后是麻烦了。 “无忧!”一片混乱中,忽然凤无忧身子一紧,紧接着,就被人用力拉入怀中。 凤无忧的身子原本是紧绷的,可靠入这人怀中的一瞬间,却立时软了下来。 “有没有伤到?”萧惊澜面上惊色未退,云卫来传消息给他,他只听到一句寒香园出事,就立刻飞马赶来,甚至连什么事都没有问。 在寒香园外面看到一地尸首,他只觉得心跳都停了,纵然知道他的小凤凰不是那么好惹的,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心慌。 直到此时看到凤无忧好好地站在那里,他一颗心才放下来。 “没事。”凤无忧摇了摇头,又把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道:“好累呀。” 一场混战,打架本来就已经够累了,还要照顾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就更累。凤无忧这个累字,说的是真的。 此时她还没有发现,她已经有意无意的开始向萧惊澜撒娇了,若是换做以前,她哪怕再累也会自己撑着,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自己靠入别人怀中,还张口把累说出来。 话音方落,身子便是一轻。 “本王带你回去休息。” 萧惊澜打横把凤无忧抱起来,这动作太突然,惹得凤无忧一声轻呼,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澜儿!”萧老夫人立刻叫了一声。 大厅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成何体统? “母妃也受惊了,不如就先回府吧。”萧惊澜只是一眼扫过,就知道萧老夫人没事,也是,有凤无忧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让他的母亲出事? 萧惊澜一来就对着凤无忧嘘寒问暖,可对着她这个母妃,却只有这么一句? 方才凤无忧的表现让萧老夫人对她稍有改观,可是一瞬间,就又打回原位,甚至,印象更差。 凤无忧再好,也不会是萧惊澜的良人,更何况……还有银鱼。 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上官幽兰的左肩,可惜,那里衣服已经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澜儿,幽兰公主为了救我受伤了。”萧老夫人冷声道。 萧惊澜这才把目光往上官幽兰那里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他的注意力就只在凤无忧身上,对他而言,只要凤无忧和萧老夫人没事,其他人怎么样,就根本和他无关。 “多谢幽兰公主。”上官幽兰那身血看着还挺可怖的,不管是不是作戏,毕竟救了他母妃是真,所以萧惊澜还是道了一声谢。 “母妃,我们先回去吧。”道完谢,萧惊澜立刻就移开了目光,再次提出快些回府的建议。 在他到来之前这只小凤凰已经戮战许久,当然要赶快回去歇一歇。 上官幽兰几乎给气得背过气去,她被砍了这么重的一刀,就只换来萧惊澜的一眼和一个谢字? 其实她还是高估自己了,事实上,若不是萧老夫人在这里,她连这一眼和一个谢字都得不到。 萧惊澜可不会忘记,在猎场天明台上,上官幽兰是怎么来舍身相救的。若不是她拙劣的苦肉计,凤无忧也不会掉下高台。 这一次和上一次相比,无非是上一次的苦肉计失败了,而这一次成功了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计就是计,这样就想让他感激涕零,当他是傻子不成? 上官幽兰气得要命,又不能直说,但好在,有萧老夫人帮她说。 “澜儿,幽兰公主为救我而伤成这样,你就这么对她?” 萧惊澜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压着性子道:“母妃想怎么样?” 萧老夫人道:“自然是接她回府养伤,她的伤不养好,母妃怎么能安心!” 只有在秦王府里养伤,她才有机会确认那只银鱼是不是真的。 “老夫人!”千月再也忍不下去,冷声道:“王妃明明为你安排了妥帖的地方,若非上官幽兰一定要你出来,你根本不会遇险,如今她就是伤了也是自作自受,与我们何干!” 千月的性子本来就强硬,说话也是硬梆梆的,登时把萧老夫人气了个够呛。 “老夫人,是幽兰不好,考虑的不够妥帖。”不等萧老夫人说什么,上官幽兰就自己先认了错。 千月一怔,这错也认的太快了吧。 可紧接着…… “公主,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也是想要带着老夫人快点和护卫们汇合,你一番好心,她们不接受也就算了,怎么还可以把罪名扣在你身上?公主实在是太委屈了!” 这声冤屈叫的正是时候,顿时,所有人都看向凤无忧,一个个面露鄙夷之色。 “秦王妃也未免太善妒了吧。” “就是,幽兰公主明明是一番好意,只不过与老夫人亲密了点,就被秦王妃这么血口喷人。” 第216章 问案,林飞兴是个人才 第216章 问案,林飞兴是个人才 上官幽兰和她的丫鬟一唱一和,立时就把自己打造成了悲情角色,而千月则成了那个施压的恶人。 千月是凤无忧的丫鬟,在这些贵女小姐们看来,千月说的话,就是凤无忧的意思。 这些人刚才还在凤无忧的保护之下,若非凤无忧,她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可只不过片刻的工夫,她们就全忘了这一点,又开始奚落凤无忧。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们,谁让她们一个个的都想要进秦王府呢?萧惊澜这么珍而重之地抱着凤无忧的画面,实在是刺激到她们了。 看着萧惊澜那俊美非凡的面容,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在心底狂叫,若是萧惊澜抱的人是她们该有多好!可惜,这注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们也只能去为难凤无忧了。 “老夫人,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的。”上官幽兰气若游丝地说着:“我的丫鬟们,会为我请大夫的。” 大夫两个字一出口,顿时又有人叫道:“秦王妃不就是最好的伤科大夫吗?” “没错,上次九皇子的伤就是秦王妃给治的。秦王妃自己好像也说过,她最擅长伤科!” “秦王妃,你不会真的对萧老夫人的救命恩人见死不救吧?” 才多大会儿工夫呀?就成了救命恩人了。 上官幽兰这身份升得可够快的。 凤无忧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萧惊澜已是目光一冷,森守地扫视过四周,顿时,那些叽叽喳查的女人全都噤了声。 好可怕呀…… 那一眼扫过,仿佛刀子刮在她们的身上似的,更像是把她们心底的打算全都看了个通透。 此时此刻,她们也才想起,如今的萧惊澜早已不是六年前打马风流的豪门公子,他可是西秦名副其实的杀神。京城中谁不知道,秦王府每个月,都要丢出好些尸首。 这些夫人小姐们都被萧惊澜的目光吓得不敢说话,可有人敢说。 “幽兰是为了我才受了伤,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幽兰回府!”一片寂静中,萧老夫人开口了,她是铁了心,一定要带上官幽兰回秦王府,好确认她身上胎记的真假。 闻言,萧惊澜眼底滑过深深的失望,他的母妃,怎么变成这样了? 如此不通情理,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 “随母妃意思吧。”萧惊澜冷冷地说了一句,虽然同意了萧老夫人的要求,可同时萧老夫人也感觉得到,这个儿子,和自己彻底离了心。 她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在意。 澜儿,你可知道,这是你父王唯一的遗言,他在那种情况下留下的话,定然不会没有深意,无论如何,母妃都要为你父王做到。 “伺候老夫人回府。”萧惊澜吩咐了一句,抱着凤无忧大步地向外走去。 凤无忧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而是一直在观察着老夫人,看到萧老夫人在萧惊澜转身后的表情之后,凤无忧轻轻挑了挑眉梢。 这位萧老夫人,心底果然还藏着事情呀。 只是,她藏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为什么连对着萧惊澜都不肯说? 萧惊澜刚刚走了几步,迎面又来了一波人马,为首之人看了一眼园中的景象,立刻在萧惊澜面前跪下: “秦王殿下,皇上已经听闻寒香园遇袭一事,特命小人召与会之人入宫,皇上要亲自问案。” …… 京城之中,居然发生了刺客袭击之事,而且还死了好几个显贵高官的家眷,皇帝无论怎么样都要过问一下。 只是,那些女人都哭哭啼啼的,皇帝看了就烦,安抚了几句就让她们都下去,只留下了几个能问话的,凤无忧和文氏都在其中,慕容月和林飞羽也在,除此之外,林飞兴及时赶到,慕容毅负责京城治安,还有林家家主林昌明,闻讯也到了宫中。 这是在他林家的宴会上出的事,林昌明说什么都得到。 至于萧惊澜,自然是要陪着凤无忧,倒是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一个受了惊,一个受了伤,先行回了秦王府。 “好一个薛家!”此时,已经查明这些人都是薛家请来的死士,皇帝气得面色铁青,这薛家真是不要命了,为了区区私仇,竟敢在京城买凶杀人。 “林昌明,你究竟是怎么管家的!居然能出这种事情!还有你教的好女儿,居然给刺客做内应,还有什么事情她不敢做!” 这一次足足死了十一个人,有两个当家主母和四个嫡庶女儿,都是朝廷重臣的家眷,出了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耻辱。 还有受伤的,重伤轻伤加起来,得有几十个。 林昌明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拼命地磕头,文氏也跟在林昌明的后面,跟着林昌明一起请罪。 宴会是她办的,她自然也是难辞其疚。 “父皇,林夫人举办宴会也是好意,薛家包藏祸心,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林家固然有防范不周的错误,可罪不在林家,还请父皇明查。”慕容毅并非包庇林家,而是实话实说。 林昌明感激地看了慕容毅一眼,慕容毅从不结党,也对皇位无意,这向来是林昌明非常郁闷的事情,但也正因为如此,慕容毅说出的话就格外可信,也能让皇帝听进去。 皇帝闻言,果然气消了一点,哼了一声道:“林昌明,你这个女儿如何处置,你自己说吧!” 这话,还是给林昌明留了一点颜面,林飞羽再怎么说,都是重臣家的女儿,而且还是皇帝亲自授了官职的,若是真的按律惩处了,这说出去,皇帝的面子也不好看。 林昌明一咬牙,道:“此女顽劣不堪,皇上放心,臣回去便将她送入家庙,有生之年,绝不会让她出府。” “不……我不进家庙……我不去!爹,我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林飞羽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家庙那是什么地方?进去了一辈子就废了,可她还这么年轻。 “闭嘴!”林昌明狠狠地吼了一声,目光里也全是厌恶。 这母女两个一个塞一个的愚蠢,是要把他们林家彻底毁了才甘心吗? 林飞羽还没见过林昌明这么可怕的眼神,一时都怔住了,而此时皇帝道:“如此最好,她是该收心养性了。朕原先那个将军的名号,本是看她一片报国之心才许给她的,如今看来女子授官并不合适,朕看,就去了吧。” 对皇帝这个决定,林昌明自然只能接受,林飞羽还想要挣扎,可是林昌明早一个眼神,让人把她给拖下去了。 凤无忧看着林飞羽,缓缓垂眸,她现在已经知道林飞羽就是杀了原主的人,按说,她本该杀了林飞羽给原主报仇的,只是她这人,若是遇到强大的敌人,自然从来不会畏惧,可若是遇到的是毫无还击之力的人,她却有些下不去手了。 现在林飞羽失了母亲,哥哥,母族,嫡女之位,就连林昌明也不待见她,她区区一个弱女子遭遇众叛亲离,正是让凤无忧下不去手的那种人。 听到林昌明对林飞羽的处罚,凤无忧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罢了,有时候杀人并不是最好的惩罚,就让林飞羽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不也挺好?没准哪天她福至心灵,会为了当年杀害原主的事情忏悔一下,这也算圆满了。 皇帝又一连发下了数道旨意,下令全城搜捕余党,还有将薛家全家捉拿下狱,自然有人一一应了去办。 等到都处理好之后,皇帝这才道:“有罚自然有赏,秦王妃此次又立下大功,便赏……金珠十斛。” 凤无忧挑了挑眉,上前应了,皇帝还真是小气,就赏了点钱财而已。但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赏过了凤无忧,慕容毅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以为,右军巡使林飞兴也当赏。” “为何?”皇帝起了兴趣,慕容毅是从来不轻易为人说好话的人,尤其是林家人,可这次他居然站出来为林飞兴邀功。 慕容毅道:“寒香园位置偏僻,通常情况下,发生事情是不可能这么快赶去的,而这一次,林飞兴带领的人马却赶到的十分及时。” 慕容毅这么一说,皇帝却是起了疑心。 原本,这事出了之后受损失最大的就是林家,本不该再怀疑林家人的,可林飞兴赶去的这么及时却让皇帝觉得不对劲了,该不会,是林飞兴要彻底打压薛家,所以才故意布的局吧? 慕容毅看出皇帝所想,立刻解释道:“儿臣私下已经问过林飞兴,这才知道,他为自己所管辖的城防右军安排了一套新的轮值之法,按照这套轮值之法,不仅是寒香园,只要是右军轮值范围之内,任何一个地方出了事情,一刻钟之内,都必有人能及时赶到!” 闻言,皇帝的兴趣也被勾起来了,当即下令让林飞兴把这套轮值之法介绍一下,林飞兴自然应命,将自己创立的方法细细地和皇帝解说了一遍。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在一旁听着,边听,二人边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这个林飞兴果然是个人才,对人员的调度,疏密的安排,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按照他说的法子,出事后一刻钟内必有人到的说法,绝非虚词。 第217章 教学,银鱼为记得天授命 第217章 教学,银鱼为记得天授命 皇帝也是听得大为兴奋,连声夸奖林飞兴,又对林昌明道:“昌明啊,你可真是糊涂,有这么个好儿子,怎么到今日才发现?” 林昌明一直担心自己因为今天的事情会被皇帝大加责罚,没想到林飞兴竟带给他这意外之喜。 有了林飞兴,皇帝必然不会再重罚林家,因此只是连连点头,说着老臣眼拙一类的话。 等到林飞兴说完,皇帝当即便要提拔林飞兴的职务,要让他将这轮值之法推广下去。 有了这种法子,何愁京城不能固若金汤? 可是,林飞兴却拒绝了。 他躬身施了一礼,道:“皇上,飞兴还年轻,又刚刚升迁右军巡使,实不敢再蒙皇上恩典,但皇上若是想要推广这套轮值方法,却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臣这右军之中的将士俱已熟知此法,皇上只需将他们调入各军,令他们教授操练,相信不出半月,九城兵马定可全部熟练应用。” “那你的右军呢?”皇帝道。 “皇上请再为臣抽调人马过来,臣重新培训就是。” “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对林飞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当即就下令按照林飞兴说的法子做,将右军中的人马打散编入九城兵马之中,专职教授这套轮值之法。 之后,又赏了林飞兴一大堆东西,这才让众人退下。 这一场梅园遇袭,谁也没有想到,原本默默无闻的林飞兴,会成了最大赢家。 回秦王府的马车上,萧惊澜轻轻地揉捏着凤无忧的关节手腕。 其实去皇宫的时候他就在这么做了,他的小凤凰可是说了,累。 若非如此,凤无忧也不会这么好的体力还能在皇宫站这么半天。 “在想什么?”凤无忧半靠在他的怀里,可是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林飞兴。”凤无忧无意识道。 话落,忽然身上一冷,一股寒气从身后透过来。 凤无忧身子颤了一下,往后一看,就见,萧惊澜黑着一张脸,眸子中寒芒闪动,极端不爽。 在他的怀里居然想着别的男人,还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这女人是欠揍么? 凤无忧一看就知道萧惊澜想歪了,顿时哭笑不得地道:“王爷,我在想正事。” “你的正事就是别的男人?”萧惊澜冷哼着,对凤无忧的回答十分不满。 那模样,居然像是认真的。 好……幼稚呀! 凤无忧噗嗤一笑,主动去亲了亲萧惊澜,道:“王爷别生气了。 ” 柔软的唇瓣在脸颊上一触即分。 “本王的错。”萧惊澜忽然道。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萧惊澜这又说的是哪一出? 还没等凤无忧反应过来,萧惊澜已经拉过她吻了上去。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不会亲人,定是本王教的不好,本王帮王妃好生补补课……” “唔……”凤无忧连抗议都来不及,就被萧惊澜连着唇瓣一起含了进去。 萧惊澜的吻和凤无忧的吻自然不是一回事,霸道,强势,还带着些惩罚的意味,凤无忧一开始不适应,还被狠狠地咬了一口,以表达萧惊澜对她分心的不满。 等到萧惊澜教学结束,凤无忧胸腔里的空气早就用光,都快要窒息了。 她一眸子水润润地看着萧惊澜,似乎是控诉,可看得萧惊澜却是嗓子眼一阵发紧。 “别看了。”他捂住凤无忧的眼睛,哑声道:“再看下去,本王就要进行更深入的教学了。” 我呸你的教学。 凤无忧简直无语了。 好一会儿,待两人都平静下来,凤无忧才道:“王爷就不好奇吗?林飞兴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人突然表现出这么杰出的才干,他真的只是想帮文氏立住脚,坐稳这林家嫡子的位置? 以林飞兴的才干,若是真想这么做,早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水准,想要拿下林家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的才华就算不能和萧惊澜慕容毅相比,也绝对在绝大多数的京城公子之上。 事有反常必近妖,凤无忧本来是打算借这个宴会接近一下文氏,从侧面了解林飞兴,毕竟一个人的成长,多多少少都会和自己的父母有关。 可没想到,不仅没能了解到,反而还添了更多谜题。 “不管他想做什么,没有妨碍到本王就行。”萧惊澜毫不在意,伸手理了理凤无忧的发丝道:“不过你这么在意,本王会让人多注意他。” 两人小声地着话,很快就到了秦王府。 萧惊澜先一步下了车,凤无忧也要下来的时候,却被萧惊澜打横抱了起来。 “王爷,你干什么?”凤无忧小声地叫着,这么多人,丢脸死了。 “不是你说累吗?”萧惊澜很无辜,他明明是替凤无忧考虑好不好?结果,却被嫌弃了。 凤无忧气恨地瞪着他,这男人,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 不过,他会这么做,多少也和现在秦王府里那位客人有关吧? 上官幽兰借伤势住进秦王府,萧惊澜怕她多想,所以才会对她更加亲密。 这么一想,干脆也就由他去了,小手戳了戳萧惊澜的胸膛,道:“抱好点,不许摔着我。” “谨遵王妃谕旨。”萧惊澜含笑回应,抱着凤无忧入府。 这举动,立时就在秦王府传开了。 虽然知道王妃王爷感情好,可这样光明正大的抱着入府,也实在是太宠了吧? 再加上两人是从马车里下来,凤无忧的衣服还明显有些不整齐,有些心思不那么纯洁的,都已经想到少儿不宜的事情上去了。 入了秦王府,满府的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看不到,就算是请安,也通通是眼睛朝地。 “秦王府的人素质不错吧?”萧惊澜邀功。 “上梁不正下梁歪。”凤无忧不客气地评价。 本来嘛,学什么不好,偏偏这种事情学的特别快,本来没有什么,可是被他们这么一回避,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了。 “原来王妃心里,本王竟然是歪的,那等一下,本王歪给王妃看如何?” 闻言,凤无忧顿时紧张了,急道:“萧惊澜,我今天可打了大半天的架,累都要累死了!” 若是再被萧惊澜折腾,那她还活不活了? 凤无忧可是十分清楚,她家王爷,很行。 “不必你累,本王来就行。” 这么不要脸的话,让凤无忧简直恨不得咬死这个无耻的男人。 萧惊澜虽然嘴上闹着,可实际上却是极为心疼凤无忧,一早命人备好了热水,帮助凤无忧洗漱,又亲自拿了消肿化淤的药,帮凤无忧处理身上的伤痕。 在寒香园苦战半日,还要保护那些夫人小姐们,虽然没有严重的伤口,可一些擦伤碰伤总是有,凤无忧身上的任何一点伤势,都是萧惊澜绝不愿意看到的。 萧惊澜帮凤无忧擦药处理伤口的时候,萧老夫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上官幽兰身份尊贵,不可能让男子来看她的伤口,而凤无忧虽然伤科好,可一直在宫里,总不能让上官幽兰等着她。 还好,皇帝知道寒香园的事情之后,立刻派了医女过来。 此时,上官幽兰也是刚刚用清水擦洗完,让医女帮她处理伤口。 方才沐浴的时候萧老夫人就很想跟进去看一看了,只是若真那么做未免太着形迹,因此一直忍到了伤口包扎的时候。 离得这么近,伤口附近的衣物又全部被拉开,上官幽兰锁骨上的那只银鱼立时再清楚不过地映入萧老夫人的眼睛里。 她猛地上前一步,几乎想要伸手去触摸那个胎迹,却又在最后一刻忍住。 “老夫人,您别担心,我没事的。”上官幽兰把老夫人的动作全看在眼里,却故意什么也不提,还给老夫人找台阶下。 此时,她的伤口已然上好药包扎完,萧老夫人就挥手让医女出去。 看着医女离开,萧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你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才受伤的,我怎么能不在意。幽兰,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上官幽兰心里早有猜测,可却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老夫人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你那银鱼胎记,可是天生的?” 上官幽兰瞬间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边锁骨,一副震惊的样子,随即慌乱地避开老夫人的视线,道:“您在说什么?幽兰不明白。” 见她这样,老夫人反而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长出一口气道:“幽兰,你不必再瞒了,你其实,不是东林皇上的亲生女儿吧?” 此言一出,上官幽闭脸色顿变,急道:“老夫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是东林公主,天下人都知道……” “东林公主,不可能有那银鱼胎记……”老夫人淡淡地阻住了上官幽兰的话:“芳洲女帝,代代相传,银鱼为记,得天授命。芳洲皇家血脉,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女子拥有银鱼胎记,而出现胎记的人,就是芳洲下一代女帝继承人。这件事情虽然隐秘,但却并非没有人知道。” 第218章 契机,担心为难王爷 第218章 契机,担心为难王爷 上官幽兰咬着嘴唇,一语不发,只是紧紧地盯着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轻叹一声,道:“你不必害怕,想当年,先夫与芳洲男后交情甚笃,还说芳洲男后是他见过世间最聪明睿智之人,不愧天下第一鬼才之名。十一年前芳洲灭国之时,先夫去得晚了,未能救出芳洲帝后,这一直都是先夫心头遗憾。他若是知道还有芳洲银鱼后人活着,定然十分开心。” 闻言,上官幽兰眸中泪水滚滚而下,直接扑到了老夫的怀里,哭叫道:“老夫人。” “莫怕,莫怕……”老夫人轻拍着上官幽兰的背,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你现在应该可以告诉我,你是否是银鱼后人了吧?” 上官幽兰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水,道:“老夫人猜得没错,我的确是芳洲后人。” “那你又怎么会成为东林公主?” 当年灭芳洲的时候,东林可也是其中之一,如今芳洲后人却成了东林公主,委实奇怪。 上官幽兰咬了咬唇,道:“东林皇后,是我姨母。” 这事,倒是老夫人从未听说过的,连忙问起原因。 原来,东林皇后凤悠然才是上一任芳洲女帝之女,可是银鱼胎记偏偏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而是出现在了几乎和她同时出生的堂姐凤兮然身上,外界也因此更多关注凤兮然,几乎忘记了女帝还有一个女儿。 凤悠然年纪越大,对这件事情就越是在意,干脆常年游荡在外,很少回芳洲,她在游荡的过程中认识了东林皇帝上官宏,上官宏对她一见倾心,使出浑身解数追求,甚至许诺为她空置后宫,凤悠然最终被上官宏感动,嫁入东林为后。 凤悠然嫁入东林后,本是打算老死也不回芳洲的,可是当三国攻打芳洲的消息传来,她还是坐不住了。 攻打芳洲的事情是东林朝廷的决定,她又从未透过露芳洲皇室中人的身份,再加上后宫向来不许干政,因此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时芳洲早已沦陷,她连忙去求上官宏,说出自己的身份,又求他帮助救助自己的族人,上官宏那时才知她的真实身份,也是悔之晚矣,为了弥补,自然按照凤悠然的话去做。 机缘巧合之下,正好遇到被人追杀的上官幽兰,就将她救回东林。 此后芳洲国灭,女帝男后及族人几乎无人生还,凤悠然伤心之下,就将上官幽兰认做自己的女儿,为她取名,尊为东林公主,并且宠爱有加。 上官宏因为十分喜爱凤悠然,又对她心怀歉疚,因此对上官幽兰也十分优待,上官幽兰一开始也心怀怨愤,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东林皇帝一直对她极好,再加上她的母皇父后并非死在东林人手中,所以她也渐渐将东林帝后当成真的父母。 听上官幽兰说完,萧老夫人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芳洲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领土都是水,据说,芳洲皇室拥有银鱼印记的历代女帝们,更是拥有掌控水的神奇力量,所以才能以弹丸之地,立于三国之中而数百年不倒。就连上一次的灭国之战,亦是三国联手,再加上南越发现了通往皇宫所在地白芷汀的秘道,这才能顺利攻下。 否则,若是让芳洲女帝真的发动起水泽的力量,三国能不能攻下芳洲,还真不一定。 因为芳洲皇室向来神秘,所以外面的人并不了解,若不是此时上官幽兰说出来,别人根本不会想到,四大国之一东林的皇后,竟然是芳洲前一任女帝的女儿。 不过,这对萧老夫人来说,却是意外之喜。 当年,长孙茂将先秦王的遗体送回,一并送回的,还有先秦王藏在铠甲中的一个布条,布条上以血写了三个字:取银鱼。 这三个字让外人看来,定是莫名其妙,银鱼虽然是种名贵的食材,可也不值得让先秦王在生死大战之中,还要抽空留下这样的遗言。 可,萧老夫人却是一看就明白,先秦王和芳洲男后交好,二人在一次饮酒时,芳洲男后曾将芳洲皇室银鱼胎记的事情告诉过先秦王,那一次,正巧是萧老夫人在旁边添酒,自然也听到了。 所以她立刻明白,丈夫所说的银鱼并不是食材,而是芳洲皇室继承人。 而那个取字,萧老夫人一开始也有些不明白,但后面很快就想通了,先秦王想写的应该不是拿取的取,而是嫁娶的娶,只是当时战乱,他没有时间写那么多笔划,因此就简略了。 他想做的,一定是让自己的儿子娶芳洲女帝,而他这么做,也定然是因为,芳洲女帝那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帮助萧家军报仇。 这些年萧老夫人在风雨楼中,一方面为风雨楼做事,另一方面,就是想方设法地寻找有银鱼胎记的人。 可是任凭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几乎都快要绝望了,可谁能想得到峰回路转,这芳洲继承人,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了呢? 她不仅有着芳洲女帝的神奇能力,还有着东林作为后盾,更重要的是,对萧惊澜一往情深。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美妙的事情,萧老夫人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老夫人……老夫人……”上官幽兰连叫了萧老夫人好几声,萧老夫人才回过神。 “幽兰,你告诉我,你可希望嫁给澜儿?”萧老夫人攥住上官幽兰的手腕,盯着她问道。 这话,让她怎么答呀?就算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直接说出来,也未免太不知羞。 可是,看着萧老夫人的目光,上官幽兰分明在里面看出了一丝狂热,这让她知道,她此时的回答很有可能是一个契机,决定萧老夫人态度的契机。 因此她干脆地点头,强忍羞意道:“幽兰喜欢惊澜哥哥,此生不渝。” “好!”萧老夫人低喝一声,道:“幽兰,你放心,我必会让你心愿达成,澜儿,定会娶你!” 萧惊澜正在给凤无忧上药,忽然凤无忧不自在地颤了一下。 “可是本王的手重了?”萧惊澜连忙问。 凤无忧身上的伤可当真不少,青一块紫一块的,萧惊澜看着便心疼不已,似乎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凤无忧总是在不断地受伤。 先是山洞中被那些刺客划了一刀,后来又被打了一百廷杖,还没好全,又去燕云来回奔波,甚至大的小的还上了好几回战场。 这一身的伤,哪里是一个王妃该承受的? 自从义阳重逢之后,萧惊澜一个很重要的日常就是调理凤无忧身上的这些伤,各种灵丹妙药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好不容易那些疤痕都淡化下去,却转眼又添了新的。 只要看着这些伤痕,萧惊澜就想把薛家弄出来再死个百八十遍。 “不是,可能是神经反射吧。”凤无忧也不知道自己好好的干吗哆嗦那一下,赶忙解释了一句。 萧惊澜这才放下心,继续给凤无忧涂药加按摩。 “王爷……”千心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声道:“松茂园传了信过来,老夫人让您去一趟。” 从宫里回来,萧惊澜尽顾着凤无忧这边了,还没有去过萧老夫人那里。 萧惊澜微微皱眉,上官幽兰也在萧老夫的院子,他不想过去。 “还是去看看吧。”凤无忧推了推她:“我没什么事。” 她这一次大都是擦伤撞伤,顶多有点肿,被萧惊澜按摩过后也都消了,是真没什么事。 “本王去去就回来。”最终,萧惊澜还是起了身,萧老夫人是他的母妃,他心头再如何失望,也不可能不管她。 不过走之前,却是抓着凤无忧狠狠地亲了一口,就当着千心的面。 凤无忧臊得脖子都红了,把脸死死埋在枕头里,假装自己是鸵鸟,萧惊澜这才心情愉快地走了。 “王妃,王爷已经走啦,你不用再藏了!”千心抿着唇拼命憋笑,这王爷还真是劲爆呀! 不过看着他们两人秀恩爱,怎么就这么养眼呢? 千心觉得自己天天看,估计连寿命都能长不少。 凤无忧白了她一眼,却是道:“千月呢?” 话音方落千月就进来了,她在云卫里功夫算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聂铮,但这来去影去无踪几个字倒也担得起。 “去松茂园外面悄悄候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来告诉我。”凤无忧声音很轻,但眉眼之间却有一丝认真。 “王妃,你是担心老夫人为难王爷?”千月不解。 “我不确定,总之,你看着就是。” 经过燕云一行,凤无忧在千心千月两人眼中就是无所不能的,虽然回京之后凤无忧锋芒似乎收敛了许多,但这却丝毫不会影响她在千心千月二人心中的地位。 千月再不多言,转身便去了,凤无忧则是躺床上着帐顶。 今天在寒香园的时候,有一个瞬间,她分明看到老夫人看上官幽兰的眼神变了,那种眼神对凤无忧来说,绝不是个好预兆。可,就在她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萧老夫人却又恢复了一惯跋扈的样子,让凤无忧什么也没看出来。 希望,是她看错了吧。 凤无忧安慰着自己,但心底,却总是有一丝难掩的不安。 第219章 不孝,等会儿就回去陪你 第219章 不孝,等会儿就回去陪你 松茂园。 “母妃,你要我照顾上官幽兰?”萧惊澜从凤无忧那里出来时的好心情早已茫然无存,紧盯着萧老夫人。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说真的。 “今日在寒香园中多亏了幽兰,若不是她,母妃这一条命都没了,她为救母妃受了伤,现在让你代母妃照顾她一下怎么了?”确认银鱼标志,萧老夫人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萧惊澜娶上官幽兰。 虽然现在萧惊澜对上官幽兰没有什么感情,但感情这种事情,相处着慢慢就有了,现在上官幽兰受伤,岂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萧老夫人算盘打得很好,却没料到萧惊澜完全不吃这一套。 “幽兰公主尚未嫁人,儿子一个男子留在她身边多有不宜,府中丫鬟众多,母妃可随意调派,儿子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萧惊澜心头掩不住的失望,他的母妃到底是怎么了?竟糊涂到如此地步了吗? 明知自己已经有了凤无忧,却还要做出这种事情。难道,她也想和其他那些家族的母亲一样,往他这个儿子身边塞女人? 他们秦王府最厌恶这一套,萧老夫人自己当年都未受过这种委屈,可如今,居然要拿来用在他的身上。 简直是可笑。 而且,闻过了兰麝之香,哪里还受得了凡俗之味?在有了凤无忧之后,其他所有女人,在萧惊澜的眼中。早就是一堆死物,跟萝卜白菜没什么区别。 让他娶萝卜白菜?门都没有。 “你刚从宫里回来,能有什么事情!”萧老夫人怒声道:“你的事情,还不就是围着那个凤无忧!” 闻言,萧惊澜淡声道:“母妃,你可知,无忧也受伤了。” 他的小凤凰身上有那么多伤口,却一个字也没说。 “那又如何!”萧惊澜说起这个,反而让萧老夫人找到了发泄的借口,她冷声道:“她就是受伤,那也是为了别人受的!澜儿,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那么危险的关头,她宁可顾着外人也不顾着我这个婆母,到头来顾着我的,只有幽兰!若不是幽兰,我这把老骨头只怕早就交代在那里了!” 萧老夫人这话,分明就是颠倒黑白,袭击发生,凤无忧明明第一时间就把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若是她听凤无忧的安安份份的呆在假山洞里,一点事情也不会有,就是因为她听了上官幽兰的话从假山洞里跑出来,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 这些事情萧惊澜早从千月口中听说了,现在见老夫人如此是非不分,他沉下一口气,道:“母妃究竟想要儿子怎么样?” 萧老夫人就等着萧惊澜问出这句话,立刻道:“自然是要你照顾幽兰,直到她伤好。” “儿子说了,她未嫁人,儿子一个男子不方便。” “那你就娶了她!”萧老夫人的话,脱口而出。可,看到萧惊澜的表情,却心脏跳快了一拍。 萧惊澜那表情,分明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一步一步地引着她说出来。 “母妃,这就是你心中的真实想法,可对?”萧惊澜对萧老夫人,真的是再不抱任何一点期待。 萧老夫人被萧惊澜的表情惊了一下,但想到先秦王留下的那三个字,立刻又硬起了心肠,道:“澜儿,幽兰是东林国的公主,又对你一片痴心,你娶了她,有何不好?” “儿子已有无忧。”萧惊澜毫不犹豫说道。 “无忧无忧,你就知道凤无忧!”萧老夫人高声怒喝,凤无忧到底给萧惊澜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把他迷成这样? 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萧老夫人道:“母妃今日就要你休了凤无忧,取上官幽兰回府,你应是不应?” 这是借着母亲的威仪逼他了。 “母妃,儿子最难最苦的时候,无忧一直在儿子身边。”萧惊澜寒凉一笑,道:“那时,母妃在哪里?” 这句话,他一直忍着,直到此时,才终于说出来。 萧老夫人一颤,面上血色全无,道:“你在质问我?” 萧惊澜垂下眸子,淡声道:“儿子不敢,只是母妃的要求,儿子不能应。” 他费了多少心思才让那只小凤凰肯落下来,怎么可能放她走? “你……你气死我了……澜儿,你要违逆你母亲是不是!”不孝在西秦是极重大的罪名,萧老夫人此时连这个罪名也抬了出来。 萧惊澜的回答是一掀袍摆,在萧老夫人面前跪下,可面色却是分毫未改,只道:“请母妃恕儿子不孝。” 母子之情,到了如今这个剑拔弩张的地步。 萧老夫人伸手指着萧惊澜,身子都不住地颤抖,忽然眼睛一闭,厉声道:“来人,请家法!” 家法,是一根二指宽的牛皮鞭子,里面缠了金丝,打在人的身上,一打就是一条血痕。 这鞭子一早从秦王府建府之时就有了,可却从来没有用过。当年秦王府还鼎盛的时候,萧惊澜有几次淘气犯了错事,先秦王说要打,可每次都被萧老夫人还有他大哥二哥拦着,一次也没打下来过。 可如今,当初拦着这鞭子的人,却要亲自把这鞭子请出来。 家法都是燕伯在保管的,他听到消息急忙跑过来,劝着萧老夫人:“老夫人,不能打呀!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我和这个逆子说得通吗?拿来!”萧老夫人一把将鞭子夺在了手中,指着萧惊澜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娶不娶?” 萧惊澜跪着转了个方向,将后背朝向萧老夫人,淡声道:“母妃动手吧。” 他虽未回答,可这动作已比任何表态都要坚决。 “好,好……”萧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长鞭一展,唰地往萧惊澜背上抽去。 啪的一声,鞭子着肉,发现让人牙瘆的声音,一道血痕,快速从萧惊澜背上浮现,很快洇透衣衫。 萧老夫人问道:“你娶不娶?” “儿子不孝。” “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啪,又是一鞭。 每打一鞭,萧老夫人便要问一句:你娶不娶? 而萧惊澜的回答永远都是同样的一句:儿子不孝。 一开始的时候,萧老夫人还有所留手,可是随着萧惊澜一句又一句的儿子不孝,她也被激出了性子,打得越来越快,下手也越来越狠。 而萧惊澜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无论后背的鞭子抽来的有多狠,都自始至终只说那四个字,连表情都没有动一动。 燕伯在旁边看着,急得要命。 可,动手的是萧老夫人,他也没有办法。 眉头紧紧地皱着,萧老夫人还是不是王爷的亲生母亲呀?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现在还能下这样的狠手。 “啪……”又是一鞭落下,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凤无忧旋风一样从门外冲进来,一眼,就看到萧惊澜带着薄汗的苍白面容和肩头洇出的鲜血。 心,顿时被狠狠揪了一下。 方才千月回去向她禀报,她还不信。 萧老夫人再怎么不通情理,也是萧惊澜的亲生母亲,哪有母亲对儿子下狠手的?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才知道,千月说的根本不够,萧老夫人比她想像的,下手还狠。 强自压下满心的心疼,凤无忧向萧老夫人道:“母妃,不知王爷做错了什么,惹母妃生这么大气。” 萧老夫人看到凤无忧就更气,萧惊澜本来很孝顺的,都是为了凤无忧,才如此忤逆她。 啪,又是一鞭狠狠抽下去。 这一鞭,仿佛抽在了凤无忧的身上。 先前没有看到也就罢了,此时亲眼看着,只觉得萧惊澜伤了,比她自己受伤还疼。 凤无忧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身为医者,共情是一种很可怕的体验,若是太把自己代入病人的痛苦中,就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可面对萧惊澜,她却无法控制自己。 萧老夫人尤不解恨,又是一鞭抽了下来。 凤无忧正想阻止,忽然有个人比她先一步,扑到了萧惊澜的跟前。 “老夫人……老夫人,求您别打了!”上官幽兰不知何时从里侧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拦在萧惊澜和萧老夫人中间。 “老夫人,不管惊澜哥哥犯了什么错,他都是您的儿子呀……您别再打了。” 她两手张开,一脸你要是再打,就打我的样子,简直是感天动地。可惜,萧惊澜是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她这么优秀的表演。 萧老夫人这一鞭都扬起来了,可是看到上官幽兰,就停在半空,没有再打下去。 “让开!”萧惊澜微侧着头冷冷出声,语声里都是厌恶。 “不关你的事!”上官幽兰是什么东西,他被自己的母亲打,几时轮得到上官幽兰求情? “惊澜哥哥……”上官幽兰摇着头,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不要看到你被打。” 萧老夫人本来气平了一点,听到萧惊澜的话,顿时怒意又起,喝道:“澜儿,幽兰一心为你,你是怎么说话的!” “儿子有媳妇。”萧惊澜淡声道:“用不着别人关心。” 说完,转向凤无忧,声音顿时柔和了几度,低声道:“你先回去,本王等会儿就回去陪你。” 第220章 一起,你答应不了 第220章 一起,你答应不了 听到萧惊澜的话,凤无忧心头顿时一暖,萧惊澜是为了他们两个的事情才挨萧老夫人的鞭子,可他却想一力承担下来,不愿这事给她增添一点负担。 若不是她让千月在松茂园看着,只怕,萧惊澜根本不会让她知道这事。 可,这本就是他们两人的事情,怎么能让萧惊澜一个人面对? 凤无忧瞪了萧惊澜一眼,那一眼,让萧惊澜一怔。 他的小凤凰,生气了? “无忧……”急切地想要解释。 “你闭嘴!”凤无忧不客气地训了他一句。 这一句,让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都吃惊了。 凤无忧竟然敢训萧惊澜?西秦上下,只怕就是皇帝都不敢这么做吧?就算萧老夫人,也是仗着萧惊澜母亲的身份,才敢说几句重话,而且,还不敢说的这么直接。 上官幽兰瞪大了眼睛,而更让她震惊的是,萧惊澜竟没有一点不悦的神色,反而真的听从凤无忧的话,闭住了嘴巴。 这已经不是宠了,简直就是妻管严。 凤无居对萧惊澜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 “母妃,王爷毒伤缠身六年,才刚刚有所好转,身子骨实在经不起折腾,请母妃手下留情,不要再打了。” 凤无忧沉着声音,她好不容易才把萧惊澜的伤毒治好,不是让人这么糟践的。 闻言,萧老夫人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是莽撞了。 这六年,她也听说过萧惊澜的状况,只是她回来之后见到的一直是健康的萧惊澜,所以,竟疏忽了。 甚至健康的萧惊澜还令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萧惊澜一直是这样,根本没受过伤。 毕竟,她印象里的儿子一直都是意气飞扬的大秦天才,而见到他受伤的样子只有短短的十几天,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短暂了。 一时,心头有些后悔,但此事被凤无忧点出来,又让她有些恼羞成怒。 “不打也行……”萧老夫人念头一转,忽地想到了一个主意,道:“只要你能说服澜儿娶了幽兰,我自然不会再打!” 萧惊澜宁肯挨打也不愿意娶上官幽兰,萧老夫人其实也没有办法了。 方才一直打下去,何尝不是骑虎难下,被萧惊澜逼的。 可,萧惊澜这么听凤无忧的话,虽然她心头不喜,但若是能由凤无忧出面劝他,说不定萧惊澜就会同意! 萧老夫人是想要让上官幽兰成为正妻的,看萧惊澜的态度,明显不可能一步达到。所以在那之前,利用凤无忧先是上官幽兰进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母妃!”萧惊澜一声低吼,转过身面对萧老夫人,沉怒地看着她。 这么无耻的话,他母妃是如何说出口的? 凤无忧早就说过,她的男人,也只能有她这一个女人,若是有人分享,她宁可离开。 萧老夫人让凤无忧同意纳妾,根本就是逼着凤无忧离开他。 一片静寂。 凤无忧看着萧老夫人,一点表情都没有。上官幽兰则垂着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萧老夫人,实在是比她预想中做的还要好呀! “无忧……”凤无忧半天没说话,萧惊澜居然有些紧张。 无忧该不会真的被他母妃洗脑,同意她的提议吧。 凤无忧微微低头,问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她这一开口,萧惊澜心中顿时一定,唇边露了微微笑意,道:“本王已经挨了五十鞭。” 所以,别让本王的鞭子白挨。 “好。”凤无忧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见凤无忧双膝一屈,和萧惊澜一起跪在了萧老夫人的面前。 上跪天地,下跪双亲。 凤无忧一身的傲骨,哪怕皇帝在面前,她也未必会跪,可面对萧惊澜的母亲,哪怕一直被刁难,她却没有一点犹豫。 见状,萧惊澜忽然微红了眼眶。 他的小凤凰是何等骄傲,可为了他,却愿意委屈自己至此。 凤无忧跪得直挺挺的,淡声道:“母妃,此事是我与王爷二人,一同违逆了母妃,总不好叫王爷一个人受罚,所以,请母妃连儿媳一同罚吧。” 萧惊澜宁肯挨打,也不肯背弃他说过的话。 他答应过她,秦王府只有她这一个女主人,没有她的允许,绝不许任何雌性动物入府。 他也对她承诺过,绝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既如此,这份心意,她又怎么能不珍惜? 她也说过许多次,她与萧惊澜夫妻一体,只要她还占着秦王妃这个名份,那么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会陪着他。 这份惩罚,她心甘情愿陪他一起。 萧惊澜心头温热,大手伸出,将凤无忧的手包在掌心。 这只手小小的,可绝不是没有力度,凤无忧有这个能力,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同经历任何风雨。 这一幕,是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都想不到的。 上官幽兰的手狠狠地扭绞在一起,凤无忧,她总一天,一定要杀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萧老夫人紧紧地咬着牙齿,若是秦王府还是当年的钟鸣鼎食之家,她不会反对萧惊澜的婚事,甚至,还会欣赏凤无忧。 可如今,秦王府大仇未报,萧惊澜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情字,就不顾大局? 手中的鞭子又扬了起来,就在这时,燕伯出来了。 “老夫人,咱们秦王府,可从来都是只有一位主母。”他微垂着身子,道:“老主人也曾说过,秦王府的直系子弟,不许搞三妻四妾那一套。” 燕伯口中的老主人,乃是第一任秦王,萧惊澜的爷爷,萧老夫人的公公。 他的话,就是萧老夫人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萧老夫人的面色变好了几变,终于把鞭子狠狠顿在地上,怒声喝道:“滚,都给我滚!” 凤无忧从善如流地滚了,而且还是带着萧惊澜一起。 家法的鞭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萧惊澜挨了五十鞭,必须得尽快处理伤口才行。 他们离去之后,萧老夫人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上官幽兰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对萧老夫人道:“老夫人,不能做您的儿媳,是幽兰没有福气,可,就算嫁不了惊澜哥哥,幽兰也永远站在惊澜哥哥这一边,但凡他有什么需要,幽兰就算倾尽一切,也一定为他做到。” 这话,既突显了她的大度,又提醒老夫人,她可是有着丰厚底牌。 萧老夫人的目光一动,顿时想起上官幽兰的身份,她身后不但有半个东林,更重要的,还有银鱼…… 当年,芳洲之所以灭国,其实并不是因为它国力日渐强盛。 芳洲领土狭小,又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水域,再强大也不可能和四国争锋。 灭国的真正原因,其实是那个有天下第一鬼才之称的芳洲男后制作出的一样东西。 据说,那是他为了庆祝女儿的出生特地为女儿做的,得之,可得天下。 这话,本是在极私密的情形下说的,可,不知怎么传了出来。 于是,其余四国既起了贪心,又生怕别的国家得到,因此与芳洲相邻的三国,干脆一同起兵,灭了芳洲。 至于能不能得到那样东西,各凭本事。 芳洲国灭之后,三国在那里足足搜索了三个月,都没有找到。 后来便有传闻,能够找到那样东西的人,只有芳洲帝后的女儿。 目光在上官幽兰的左侧锁骨处滑过,萧老夫人握住上官幽兰的手,道:“幽兰,你放心,老身,必会让澜儿娶你!” 凤无忧扶着萧惊澜回了房,立刻让千月千心拿准备清水药物还有绷带银针这些东西过来。 小心地把萧惊澜的上衣脱掉,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脊背,心一下就酸涩了。 抿着唇,一点一点地把伤口处理干净,动作轻柔地不能再轻柔,生怕弄疼了萧惊澜。 “只是皮肉伤,不碍事的。”萧惊澜安慰着凤无忧。 凤无忧却不说话,只是专注地处理着伤口。 那些伤口有些破了,有些却没有,只是一条条血印,里面因为水肿,肿的高高的。 遇到这样的伤口,不能直接上药,而要将伤口切开,将淤血引流出来,否则的话,不仅不会好,还有可能入里转热,到那时,外伤变成内伤,就更麻烦。 在萧惊澜的背上一点一点地操作着,不敢有丝毫错漏,等到全部处理完,又涂上特制的金创药,这才为萧惊澜包扎起来。 创伤面积太大,绷带都不知道用掉多少,凤无忧包扎的时候,眉心一直轻蹙,看得萧惊澜心疼不已。 他的受伤,好像让这只小凤凰难过了。 “无忧,你是不是该奖励本王。”包扎完毕,萧惊澜却圈着她不让走。 “奖励?”凤无忧挑眉,伤成这种样子,还敢要什么奖励? “母妃这般逼迫本王,本王还是宁死不从。本王为你如此守身如玉,难道不该奖励吗?” 萧惊澜那神色,委屈,还带点炫耀。 凤无忧气笑了,看他一眼道:“王爷该不会忘了吧,本王妃可是帮你免了五十鞭呢。” 萧老夫人那样子,分明是要打够一百鞭,若不是她去,萧惊澜现在肯定还在挨打。 她都没有邀功,萧惊澜倒是邀上了。 “可本王挨的那五十鞭也是为了你才挨的。”萧惊澜一脸控诉。 凤无忧抿了抿唇,道:“那……我若是答应了呢?你就不怕白白挨打?” “你答应不了。”萧惊澜回答的非常快。 第221章 禽兽,请王妃怜惜王爷 第221章 禽兽,请王妃怜惜王爷 看到凤无忧眼中的疑问,萧惊澜道:“本王只要看到你有半分要答应的样子,就会先隔空点了你的哑穴。” 下巴微微一扬,仿佛在说:本王的武功很好,一定做得到,很聪明吧。 凤无忧简直无语,这哪是王爷呀?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可……心里又有点甜。 故意一沉脸,点着萧惊澜的额头:“萧惊澜,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吊死在本王妃这颗树上了?” 萧惊澜揽着凤无忧的手在她的小纤腰上上下滑动,凑到她耳边吹着气道:“那你可得长点本事,不能才吊一小会儿就叫累。” 凤无忧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萧惊澜是什么意思。 这个流氓王爷在某方面的天分极高,各种姿势都被他研发了一遍,某些姿势实践起来确实很累,所以凤无忧常常一小会儿就装死,不肯配合他。 两个人好好地说着话,萧惊澜居然毫无征兆的耍流氓。 “萧惊澜,你属禽兽的?” 脑子里面,怎么竟想着那些事? 没留神,居然被萧惊澜拉倒压在了床上。 “再禽兽一回好不好?”萧惊澜暧昧地抚着凤无忧的身子。 凤无忧脸暴红,她承认,在某些方面,她永远不是萧惊澜的对手。 “你的伤……” “不碍事,运了功的,只是怕母妃看出来,才故意流了点血……” 萧惊澜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真的任由萧老夫人打,若是他做错了事情也就罢了,可是这件事情上,从头到尾都是老夫人的一厢情愿,甚至……是胡搅蛮缠。 “不行,你是病人……” 凤无忧可是有职业操守的,坚决不肯,伸手去推萧惊澜,却听: “嘶……” 萧惊澜倒抽了一口冷气,眉头也皱起来。 “怎么了?”凤无忧连忙问,她该不会按到他的伤口了吧? “看在本王受伤的份上,小凤凰,你乖一点。” 凤无忧还想推他,可是手根本没地方放。 萧惊澜的伤不仅在背上,肩头,还有鞭梢甩过来的时候,胸口也有一些,凤无忧不管按哪里,都有可能碰到萧惊澜的伤口。 她两只手停在空中,又羞又恼。 “你乱叫什么?什么小凤凰!” 他们的第一次,萧惊澜就叫了一句小凤凰,后来的每一次,只要到了情动之时,萧惊澜都喜欢这么叫她。 只是,每次萧惊澜这么叫她的时候,凤无忧也差不多被冲击到无暇回应,而清醒之后又羞于岂齿,所以从来没有抗议过。 这一次,在还清醒的时候听到萧惊澜这么叫,立刻反对。 萧惊澜低低的笑着:“本王的王妃这般可爱又这般骄傲,生起气来像吐火一样凶巴巴的,可不是只小凤凰。好了小凤凰,我们不讨论这件事情了,先让本王亲亲,本王亲亲,就不痛了……” 萧惊澜的话像是有魔力似的,尤其是那句亲一亲就不痛,让凤无忧下意识地放弃了抵抗。 都说恋爱会让人变傻,这话果然是真的。萧惊澜身中伤毒那么多年,发作时候的疼痛比现在不知道要疼多少倍,可他从来一声都没坑过。现在不过是鞭子打了几下,就是再疼又疼能疼到哪里去? 分明就是故意叫出来博同情,可凤无忧居然就心疼上了。 到最后,虽然明知萧惊澜受着伤,还是被他得逞。 千心千月本来是要进来收拾床边那些药物用具的,可是一推门,就听见房中暧昧的声音,还有摇晃的床帐,立时,红着脸退出去。 “王爷这也……太勇猛了吧?”千心不知道该不该表达崇拜。 “王爷这是心里高兴。”千月道:“王妃和王爷一条心,而且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只怕老夫人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再提让上官幽兰嫁进来的事情了。” 千月终究曾经对萧惊澜有过一段心思,所以看得也更准一些。 但此时,她心头早已没有任何不甘又或者嫉妒,有的,只是发自心底的敬佩。 世间的礼法,都是要求媳妇对婆婆绝对服从的,哪怕贵为王妃也是一样。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敢像风无忧一般,这么勇敢又坚决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王爷肯为了凤无忧忤逆老夫人固然可贵,而更可贵的,却是凤无忧没有辜负王爷的这份心,肯与他一同承担。 第二日,萧惊澜和凤无忧的房间,传来萧老夫人厉声的呵斥。 可这一次,凤无忧却是乖乖的,一声也没吭,只是拿眼睛狠狠剜着萧惊澜。 混蛋萧惊澜,说什么运了功,伤不碍事,非要拉着她胡闹。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发热。 凤无忧治伤科擅长,对内科和常见病却不拿手。 她不敢耽搁,连忙请了燕伯过来。 这一番诊治,开方,煎药,自然瞒不过府里的人。 而她和萧惊澜昨日的胡闹,也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还传到了萧老夫人那里。 府里人看凤无忧的眼神都怪怪的,燕伯还咳嗽着说,王爷刚刚受了伤,身子骨弱,请王妃怜惜则个。 怜惜?怜惜个鬼啊! 以萧惊澜昨夜那种生龙活虚的状态,她才是该被怜惜的人好不好?她的腰现在还在酸呢! 可是,这话根本没办法说呀! 毕竟她现在好好的,而萧惊澜则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躺倒了。 所以,凤无忧只能狠狠地瞪萧惊澜,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一点要反省的自觉都没有,听着燕伯的话还紧了紧领口,好像真的是她需索无度一样。 凤无忧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有口难辩的滋味。 闻听儿子有事,萧老夫人自然立刻赶过来,再听说了萧惊澜病倒的原因,脸色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 萧惊澜昨天被打的那么严重,凤无忧竟然还能拉着萧惊澜做那种事情,不说她有没有廉耻,分明就是不把萧惊澜的性命放在心上。 她这个儿子铁了心的不肯娶上官幽兰,她一时也不好再逼迫,免得让萧惊澜逆反心更重。 可是这件事情,她却是绝不能放过凤无忧,因此,就对着凤无忧厉声教训起来。 凤无忧没有阻止萧惊澜乱来,而且萧惊澜确实病倒了,她自觉理亏,对萧老夫人的呵斥一个字也不反驳,只是垂首听着,但萧惊澜却不愿意了。 他故意冤枉挤兑一下凤无忧,那是情趣,可让凤无忧在她母妃跟前受委屈,却是绝对不行。 “儿子房中之事,就不劳母妃费心了,儿子自有分寸。” 萧惊澜开口将萧老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都已经病倒了,这叫什么有分寸?”萧老夫人气怒道:“从今日起,你就搬到松茂园去,病没好之前,不准凤无忧再和你一起。” “那儿子情愿病死。”萧惊澜的话差点把萧老夫人气得背过气去。 可如今的萧惊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母亲疼爱的稚子,在秦王府他才是真正的主人,他拿定主意的事情,就是萧老夫人也没有办法,到最后,只能警告凤无忧不准再贪图欢愉,这才无奈地起身离去。 萧老夫人走后,萧惊澜讨好地想拉凤无忧的手,被凤无忧一盯,又讪讪地放下。 “王爷身子娇贵,为了不耽搁王爷养病,这段日子,臣妾就不与王爷同寝了。”凤无忧冷笑着道。 混账萧惊澜,敢栽赃陷害她,她的名声啊! “不成!”萧惊澜立该把凤无忧拉到怀里,严正反对:“本王只是小病而已,养几天就好了,但若是王妃不肯与本王同寝,本王就会害相思病,那才真会死人!” 一边说,一边还拉着凤无忧的手揉他心口。 那揉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暧昧。 凤无忧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嘴角没抽搐。 一旁的千心千月早就开始小步往门外溜,溜到门外,正好看到燕霖聂铮,还有燕伯也在。 几个人目光一对,同时长叹一声。 他们心中英明神武的王爷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王妃面前,还能要点脸不能? 还是燕伯老成,挥挥手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凤无忧也被萧惊澜的无耻打败了,这男人惯常会面不改色地说些爆炸性的话。 当初让他找借口叫自己去秦王府,他说想她了。 明明是他点了她的睡穴抱她上床,他张口就说:你把本王睡了。 只是那个时候他身体弱,这些属性都不显,现在,劣根性算是彻底冒出来。 萧惊澜半强硬半耍赖的,凤无忧到底也没有和他分房。 而且,他这次一病,其实并不是坏事。 萧惊澜体内伤毒积郁已久,虽然用七叶火凤草解毒的时候发过一场邪热,但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时间好好调理,再加上凤无忧的刻意疏远,也让他的情绪压抑,其实身体里一直都有隐患。 但借着萧老夫人这一打,再加上情志开怀之下的这场发热,反而让那些余邪都透了出来。 这场病之后,萧惊澜的伤毒就算是彻底清除干净,而且说不定,功夫还能再上一层。 第222章 寿宴,秦王府要办喜事了 第222章 寿宴,秦王府要办喜事了 两人都知道这次生病是件好事,可凤无忧还是不敢怠慢,压着萧惊澜好好养病。 萧惊澜也乐得清闲,每天都把凤无忧拘在怀里,要么看书写字,要么下棋画画,要么就纯粹抱着凤无忧占便宜。 他在这里病着,自然不可能去看上官幽兰,而且还借养病不宜打扰为名,把上官幽兰的探视也堵了回去。 上官幽兰气得伤口都崩裂了一回,可也毫无办法。 萧惊澜看似悠闲,可实则,该进行的事情,一点都没有闲着。 程璜的一纸供状,早已递到了皇帝的桌子上,将他如何在太子授意下买通盗匪陷害萧家军的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这供状乃是早朝时候由秦王府一系的官员当堂呈上,一同传出去的,还有京中市井里一张张的小手抄报。 皇帝有心隐瞒,可在满京城都在传的情况下,想瞒也瞒不住。 于是只好雷霆大怒,大骂了慕容乾,夺了他一年俸禄,又下令让他在东宫面壁思过。 凤无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惊澜正躺在她的腿上,吃她喂的冻梨。 “你怎么没把私军的事情供上去?”当初程璜在萧惊澜的授意下写了两版供词,一版是有私军的,一版是没有私军的。 萧惊澜呈上的去的,就是没有私军的那一版。 “若是皇帝知道慕容乾有私军,那些私军岂不是就没用了?” 凤无忧喂他吃东西的手微微一停,低头看着萧惊澜道:“你想让慕容乾和皇帝打起来?没那么容易吧?” 萧惊澜故意瞒着那两万私军的消息,分明就是要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可慕容乾也不傻,皇帝对他的惩罚看似严重,其实根本没有伤筋动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做给萧惊澜看的,相信过个几天就会把他放出来,到时候他还是太子,一点影响也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慕容乾是不可能和皇帝撕破脸的。 “逼得急了,兔子也要咬人,何况慕容乾这只癞皮狗。不管他战斗力怎么样,本王总得给留几颗咬人的牙齿才行。” 凤无忧明明都把慕容乾的婚退了,可慕容乾还是动不动就用那种粘乎乎的目光看着凤无忧,萧惊澜很不爽。 而皇帝对慕容乾的不满非常鲜明,到现在也没有把皇位传给他的意思,他的皇帝之间的矛盾必然会爆发出来,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手指尖忽然一湿,凤无忧这才发现,萧惊澜吃掉了她里拈着的水果,干脆把她的指尖也当吃的含进去了。 连忙把手抽出来,可是那温热湿软的感觉却久久停留着,凤无忧怒道:“萧惊澜,你给本王妃收敛一点!” 凤无忧觉得,这男人的脸皮好像越来越厚了,她只要稍不留意,就会被他占便宜。 “小凤凰,你好凶。”萧惊澜控诉着,而凤无忧一听这三个字脸就红了。 萧惊澜眸中暗潮涌动,抬起身子吻了上去,现在这日子,真的神仙也不过如此。 又过了几日,当年萧家军落日谷一役的真相,随着时间的发酵,到了传播为最剧烈的时候。 西秦上下,几乎人人都在痛骂沈成大李德敏,为萧家军正名翻案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程璜的供状就如一根导火索,把民间的呼声引到了朝堂上,皇帝下令处罚太子之后的第三天,就有臣子上书请愿,请皇帝为萧家军烈士正名。 皇帝闻言,脸都青了,连退朝都没说,直接甩袖子走人。 当天晚些时候,就有云卫来报告,说皇帝在宫里砸了东西若干,还把程皇后骂了一顿,说她和程家都是蠢笨如猪,才能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教出慕容乾这种蠢材。 骂人的时候没有回避下人,于是几乎满宫都知道了这件事,程皇后脸面几乎丢尽。 而第二天第三天,越来越多的臣子上书,请皇帝重审当年旧案,并惩处案中相关徇私枉法的官员。 终于,皇帝不得不下令三法司共同出面,免去萧家军前锋军叛逆之名,又连抓带贬地处置了一大批官员,而这些官员当中,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是太子一系。 凤无忧听着这些消息,知道事情果然都如萧惊澜所计划的发展着,慕容乾这只兔子已经被逼得越来越紧,只要再有最后一击,就会如萧惊澜所愿地跳墙。 只是,这最后一击,又会是什么呢? 终于,在三法司最终结案的那一日,皇帝宣布,冬月二十五,也就是落日谷惨案发生七周年那一日,他将会亲自祭天、劳军,同时,彻底为萧家军正名。 皇帝下旨的这日萧惊澜破天荒的病好去上了回朝,领了皇帝的口谕。 得到这个消息,就连萧老夫人,也安宁了一天。 冬月,也就是十一月,今天已经是十一月十七,算算日子,不过就是七八天的时间。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重返京城,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一定要皇帝亲口承认,萧家军当年并非战败,而萧家军中,也从来没有出过叛徒。 因着这件事情的定下,萧惊澜也忙碌了起来,气氛渐渐凝重紧张。 十一月二十是皇后的寿辰,因为并非整寿,所以不会大操大办,可是一顿宫宴却是免不了的。 宫宴在晚上,皇后特意下了贴子来,请萧老夫和上官幽兰也一起去。 听到这消息,凤无忧有些忧心地看向萧惊澜:“这贴子应该不是皇后下的。” 皇后现在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心思顾和上萧老夫人,定然是皇帝借着皇后的名义下的贴子。 而目的,自然是萧老夫人。 再有五天就要举行劳军大典,皇帝不可能对萧惊澜没有提防,而把萧老夫人捏在手心里,就是对萧惊澜最好的牵制。 萧惊澜淡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自有应对之法。” 凤无忧见他这么说,也就放下了心,和萧惊澜一起去接萧老夫人。 上官幽兰正陪着萧老夫人,她的伤养了这么些天,虽然还没有好全,但已经可以起身。 她身为东林公主,皇后寿辰这么重大的事情,不可能不请她。 看到凤无忧和萧惊澜联袂而来,虽没有多么亲密的动作,但就是说不出的和谐,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上官幽兰扶着萧老夫人的手不自觉地捏住了萧老夫人的衣袖。 萧老夫人察觉了,拍拍她的手道:“别担心,该是你的,自然会是你的。” 闻言,上官幽兰这才勉强笑了一下,道:“我听老夫人的。” 萧老夫人是萧惊澜的母亲,只要哄住了萧老夫人,相信嫁给萧惊澜,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接到萧老夫人之后,四人便一同进宫。 好在,萧惊澜不愿和上官幽兰坐在一起,准备了两辆马车,让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两人坐一辆,而他和凤无忧坐一辆,这才让凤无忧觉得自在些。 马车很快到了宫里,在宫门前,四人各自下来。 此时已有不少命妇们到来,看到上官幽兰从秦王府的马车中下来,顿时眼光都变得古怪。 虽然,她们都听说了上官幽兰在秦王府养伤的事情,可是,亲眼看到她从秦王府的马车上下来,那种视觉冲击,可不是听说可以比拟的。 “这幽兰公主,是不是真的要嫁进秦王府了呀?” “我看十有八九,凤无忧再凶悍,到底不还是这个结果?” “就是,还说什么只要她在秦王府就别想进人,现在全是笑话。” 一句一句,都钻入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耳中。 萧惊澜眉头当即皱起,身子也微微一停。 可是凤无忧却及时拉住了他:“随她们说去,我们自己知道不是就好。” 这里怎么说也是皇宫,还是别太张扬的好。 萧老夫人是秦王府的人,还是萧惊澜的母亲,萧惊澜自然要和她一起走。 按说,凤无忧本该和萧惊澜一人一边扶着她的,可是她的一只手一直由上官幽兰挽着,萧惊澜若是走在她旁边,看上去,就好像和上官幽兰是一对似的。 所以萧惊澜干脆落后半步,和凤无忧走在了一起。 走了没几步,那些在宫门口碰到过的贵妇们也赶过来了。 对萧惊澜和凤无忧行了礼之后,她们打量了一眼这架势,顿时笑着说道:“老夫人,秦王府这是又要办喜事了吧?先恭喜老夫人啦,看幽兰公主对你多好呀!” “是呀是呀,到时可别忘了发张贴子给我们……” 那些夫人们一直觉得凤无忧论身份才情都不配当秦王妃,尤其是在看到萧惊澜好了之后,更是这么觉得。 一想到凤无忧这么一个女子居然占了秦王正妃之位,还挡了她们女儿的路,就心里不愤,因此都故意来添堵。 只要能塞个女人进秦王府,不管这人是谁,都是她们乐意看到的,更何况,上官幽兰论背景才情都远比凤无忧优秀,她们就更是乐得看热闹了。 上官幽兰最爱听这样的话,故意不解释,只是把头拼命低下去,由得她们去说,好像她们猜对了一样。 可……她想让人误会,也得看萧惊澜愿不愿意。 第223章 姨母,好不好她自己知道 第223章 姨母,好不好她自己知道 “各位夫人说的没错,秦王府的确要办喜事了。” 萧惊澜的声音,突然响起。 闻言,上官幽兰瞬间抬头,一双眼睛亮亮地看向萧惊澜。 她不会听错了吧?萧惊澜说秦王府要办喜事,难道,他终于发现她的好,愿意娶她了? 凤无忧挑了挑眉,也看向萧惊澜,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澜儿,你想通了?”萧老夫人也是有些意外,但立刻就开口发问。 萧惊澜心头冷冷一哼,可是面上却是笑着,道:“母妃与幽兰公主这般投缘,堪称忘年交,虽然幽兰公主年纪小了些,可母妃想认幽兰公主当妹妹,儿子也是同意的。” 一句话,炸得一圈贵族命妇们外焦里嫩,上官幽兰的面色更是瞬间苍白下去。 萧惊澜这么说,意思分明是绝不会娶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不惜把她抬到长辈的位份上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何异于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惊澜哥哥……”上官幽兰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她对萧惊澜一片真心,为什么萧惊澜就是不肯接受呢? “幽兰公主慎重,你做了本王母妃的妹妹,本王少不得要叫你一句姨母,这称呼可不能乱来。” 凤无忧藏在萧惊澜的身后,使劲抓着他的衣服,这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 狠,萧惊澜实在太狠了。 她早就知道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只不过平时都用在和她耍无赖上了,此时用在外人身上,才真正见到杀伤力。 萧惊澜察觉到凤无忧额头抵着他的脊背,笑得身子都在颤抖,也是有些宠溺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有这么好笑吗? 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他是在为谁出头。为了给他出这口气,他可是连身份都自降了。 “胡闹!”萧老夫人终于反应过来,跺着脚怒斥:“我何时说过要认幽兰当妹妹?澜儿,你怎么可以如此编排幽兰!” 萧惊澜面色不改,道:“原来母妃没有这个意思,那么儿子就实在是想不明白了,幽兰公主一个未婚女子,与秦王府非亲非故,怎么就能在秦王府住的那么安心。” 忍了这么久,萧惊澜终于决定不忍了,直接开口赶人,而且,是选在了这么一个场合。 上官幽兰这些日子在秦王府里作威作福,俨然一副未过门的主母模样,虽然凤无忧不与她计较,府中人也并不把她当回事,但这口气,他却不能不为凤无忧出。 这里都是贵人命妇,他在这些人面前说出赶人的话,就不信上官幽兰还好意思在秦王府住下去。 “这是我让她……”萧老夫人还想要留人,可却被上官幽兰打断了:“老夫人,您的心意幽兰领了,可王爷说的对,幽兰确实……在秦王府打扰太久……” 上官幽兰也是要脸的,萧惊澜已经开口赶人,她要是还留下去,那成什么了。 只怕就是现在,这些夫人们都已经开始觉得她没脸没皮。 她强忍着心头的羞辱,道:“惊澜哥哥,你放心,今天回去之后,我立刻就会搬走。” 萧惊澜点了点头,道:“不需要幽兰公主劳烦,幽兰公主只管回四方馆便好,你用过的东西,本王自会打包好命人送去,绝不会缺损。” 萧惊澜可是有洁癖的,上次上官幽兰只不过在他的寝室站了片刻,他就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打包扔了,这一次住了那么久,只怕萧惊澜连翻修屋子的想法都有了。 凤无忧简直有些同情上官幽兰了,萧惊澜这些话,还有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只怕把她那颗少女心都伤得稀碎了吧? 不过,她可不会圣母的去阻止萧惊澜,若不是上官幽兰当着他们的面还想处心积虑地制造谣言打击自己的地位,萧惊澜也不会这么不客气。 萧惊澜现在是在维护她,她要是和萧惊澜唱反调,那岂不是打了萧惊澜的脸? 所以,上官幽兰就自认倒霉吧。 “老夫人,我也好久没见皇后娘娘了,先走一步。”上官幽兰再也呆不下去了,终于松开了老夫人的手,先一步离开。 萧老夫人叫了两声没留住,转过头怒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道:“母妃,我们也走吧。” 又对着凤无忧道:“无忧,还不扶着母妃。” 本来就该他们两人扶着萧老夫人的,这才是正经的一家三口。 凤无忧含着笑应了,正想去扶,萧老夫人却一下甩开了,怒道:“我还没到老得走不动路!” 说着,自己大步往前走了。 凤无忧对着萧惊澜吐了吐舌头:“会不会气到母妃了呀?” “还能生气,说明身体好。”萧惊澜牵起凤无忧的小手揉了揉,看着萧老夫人目光,却还是含了几分担忧。 身为儿子,他当然也不想这样和母亲对着干,但也必须让萧老夫人明白,有些事情是他的底线,绝不能容人越过。 比如……凤无忧。 一侧围着的贵人命妇们早都看傻了,她们一直以为上官幽兰巴上了萧老夫人,进秦王府不过是早晚的事,可万万没想到,萧惊澜居然用这么酷烈的手段,直接把她们的猜测打成粉碎。 萧惊澜选在这里发作,除了要赶走上官幽兰之外,何尝不是给这些夫人小姐们提个醒。 把主意打到萧老夫人那里去,是没有用的。 他答应过秦王府不会再进女子,就绝不会食言。 那些夫人小姐们看向凤无忧的目光,变得更复杂了。 羡慕嫉妒恨,纠缠到一起,到了最终,竟然是羡慕占了上风。 凤无忧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秦王这么优秀的男子,竟宠她宠到这个地步。女子一生能遇到这么个男人,那得是积了多大的福? 凤无忧才不会在意她们的目光,萧惊澜好不好,她自己知道。 她可是第一次看到萧惊澜,就说过他是世上最适合的丈夫人选。 现在证明,她的眼光果然没错! 萧老夫人先走了一步,他们也不能落下,说到底,在外人面,他们始终是一体的,都代表着秦王府。 皇后的宴会设在梧桐殿,凤无忧走到殿前,不由感慨了一下,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个认识的地方就是梧桐殿,甚至比凤府还要早认识。 此时冬季,梧桐叶都落了,干巴巴的枝子都露在外面,这样自然不好看,因此皇后命人往上面缠了好些绢花,又挂了许多灯笼,看上去总算有些喜庆的意思。 只是,这喜庆不管怎么看都有些流于表面。 毕竟,满宫谁不知道,程皇后才刚刚挨了皇帝的训斥,现在这场面,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心头忽然起了一丝宿命的感觉,这梧桐殿,和皇后娘娘现在的处境,何其相似?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大殿门口追上了萧老夫人,其实,也是萧老夫人故意在等他们。 正如凤无忧一再强调的,不管在府内闹得怎么样,在外面,他们代表的都是同一个秦王府,绝对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尤其是不能让皇帝和皇后看笑话。 皇帝和皇后,可是萧老夫人的大仇人。 萧惊澜和凤无忧对视一眼,一边一个,扶着萧老夫人进了梧桐殿。 宫人高声唱名,听到秦王府的人来,里面的说话寒暄声瞬间一停,都往门口看过去。 只见,中间的萧老夫人气派十足,而她身侧的两人,男子长身玉立,俊美无双,女子清秀柔韧,纤细挺拔。 更难得的是,这两人之间有种气场,既彼此独立又相互影响,融洽至极,圆满到中间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就算是萧老夫人站在他们中间,也无法割断这种联系。 “秦王爷……” “见过秦王爷,王妃娘娘……” 一个个的,都不由自主起身打招呼。 萧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当年他和先秦王进宫时候的场景,居然有点悲从中来。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小太监拔高了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帝迈着大步从门外进来,今天是皇后的生辰,他怎么样也要给点面子。 何况,他还有事要做。 萧老夫人的目光狠狠地望过去,按辈份,皇帝其实还要叫她一声姑姑,但也正是皇帝,一手害死了她的丈夫。 看到萧老夫人的目光,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个老妇人,还参加了大逆不道的风雨楼,若不是她还有点用处,早就被砍了十七八遍了,竟然还敢瞪他。 大殿内的人几乎全都起身,对着皇帝行礼,凤无忧也忙拉着老夫人福了一下。 就算对皇帝不满,也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呀。真是头疼。 程皇后一直迎到皇帝跟前,亲自把皇帝引到座位上。 皇帝命众人平身,随后皇后一拍手,宴会算是正式开始。 一场开场舞之后,各宫妃子,各大臣家眷,纷纷送上礼物,皇后一一含笑应了,然后又有新我节目上来,而原本只是坐在下方的宾客们也开始走动,一个个地去向皇帝皇后敬酒,彼此之间也开始觥筹往来。 第224章 祝寿,你快去提亲 第224章 祝寿,你快去提亲 萧惊澜身份高贵,自然有不少人来敬酒,只是萧惊澜全都以身体不好为由推了。 有些人就把目标转到凤无忧身上来,萧惊澜直接大手一挡,道:“本王王妃不会喝酒。” 那模样,谁敢灌凤无忧酒,就是和他有仇。 凤无忧的确是不怎么爱喝酒,也就笑眯眯地由着萧惊澜帮她挡掉麻烦。 满殿的夫人小姐们看着就更羡慕了,这秦王宠妻真不是一般厉害啊,连杯酒都要管着。 长孙云初也拿着酒过来,笑道:“王爷,不知能不能请王妃赏脸,喝了我这杯敬酒呀?” 凤无忧面上一红,夺了杯子过来,道:“找我敬酒,问他做什么?” 说着,拿着杯子倒进了口中,结果喝的太急,咳了起来,萧惊澜连忙帮她顺着背,倒是惹得长孙云初笑得更促狭,连忙告退了。 凤无忧瞪萧惊澜一眼,道:“你看你让我交好的人!” 明明是她自己也喜欢长孙云初,这时候却全赖到萧惊澜身上去。 萧惊澜也不反驳,只笑眯眯继续帮凤无忧拍背。 酒至半酣,皇后忽然举起酒杯,来向萧惊澜敬酒。 “秦王殿下,乾儿糊涂,竟做出那般不知好歹的事情来,本宫这个做母亲的,便借这杯酒代乾儿向王爷赔个不是。” 皇后来敬酒,就是凤无忧也得跟着站起来,闻言,她的目光轻轻一动。 这杯酒,可是不简单呀。 果然,就听皇后道:“算起来,本宫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乾儿,平日也就罢了,可是今日,是本宫的生辰……秦王和老夫人也是多年未见,想必能体谅本宫的心情。” 言下之意,希望太子出来给她祝寿。 可太子是因为陷害萧家军才被禁足的,萧惊澜不开口,就是皇帝也不好随意放人出来。 这个算盘,打得还真好呀! 慕容乾今日若是真的出来,只怕也就意味着禁足结束,不用再回去了。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一向不将慕容乾看在眼中,而且他似乎还有着什么安排,因此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萧惊澜。 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说这句话,虽说有歌舞,可是坐得近的人都能听到。 这分明,就是借机在逼萧惊澜。 萧惊澜若是不顺着皇后的意思把慕容乾放出来,那看在周围人的眼中,都会留下他得理不饶人,以下犯上的印象。 皇后这手牌,玩的可真好。 萧惊澜神色不动,只是唇角一勾道;“皇后娘娘寿辰,太子殿下自然应当出来为皇后娘娘祝寿。” 闻言,皇后面上瞬间浮起喜意,连忙向皇帝望去。 萧惊澜都开口了,皇帝也就有理由把慕容乾从东宫放出来。 此时,皇帝自然会顺水推舟,道:“那就让太子也来参加宴会吧。” 当即,有人领命下去了。 萧惊澜就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只是淡淡的笑着。 “你在打什么主意?”凤无忧小声问他。 她才不信萧惊澜会真的那么好放慕容乾出来给皇后祝寿。 “等会儿就知道了。”萧惊澜微微侧头,轻笑着说道。 他的面容本来是冷肃无表情的,可是一对上凤无忧,就像是坚冰化成春水,除了温柔还是温柔。 上官幽兰狠狠地拧紧了帕子,那个凤无忧,到底有哪里好?为何萧惊澜就待她如此特别? 长孙云初眼底浮现羡慕的神色,然后往大殿的另一端看去。 在那里,慕容毅端坐如山,拿着酒杯,将里面的酒一口倒了进去。 心头,顿时泛上苦涩。 他还是没有死心吗?哪怕亲眼看着萧惊澜和凤无忧如此相称,他心底,却还是有着凤无忧。 凤无忧说,自己也会拥有她和萧惊澜那样的感情。 可……只要那人心中一日有凤无忧,这就一日不可能。 想了想,慢慢走到了慕容毅的身边。 “毅王爷,多饮伤身,不如试试这个。” 伸手,将一盏白瓷杯递了过去。 慕容毅本想拒绝,可在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之时,却定住了。 那瓷盏中的水液清亮微黄,散发着一股甜甜的果香,几乎一瞬间,将他带回了某个宁静的山谷,还有漫天的星河。 “这是……你自己煮的?”回过神,慕容毅的声音喜怒难辩。 这水果茶,是凤无忧煮过的,也只有她煮的,才有意义。 长孙云初先是一怔,既而心头酸涩,可却还是笑着道:“这是我去找秦王妃串门的时候,秦王妃煮给我喝的,还说有益气解酒的作用,我喝着好喝,就跟秦王妃把方法要了过来。姑姑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饮酒,我就煮了一些给姑姑备着,方才见王爷喝了不少酒,才想着给王爷也拿来一些。” 这些话娓娓道来,字字都透着真心。 她的确是从凤无忧那里学来的这茶,可是端过来之前,却从未想过,慕容毅在凤无忧那里喝过。 她似乎,有意无意间,总是在慕容毅面前重复凤无忧做过的事情。 跳她跳过的舞,煮她煮过的茶。 慕容毅目光在那茶水上定了许久,下意识想去看凤无忧,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萧惊澜旁边的位置上已经空了,凤无忧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没有看到人,反而让慕容毅心头像是落下了什么,他终究伸手将茶接了过去,道:“多谢云初姑娘。” 长孙云初心头斥过一道惊喜,她本以为,慕容毅不会接。 毕竟,这是凤无忧做过的事情不是吗? 可,慕容毅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慕容毅,也在努力排除凤无忧对他的影响? 那么,她是不是还有希望? 没有再多说什么,长孙云初对着慕容毅福了一福,就此退去。 她喜欢慕容毅,也会为自己的喜欢做出努力,可,也只是这样而已。 若是慕容毅接受了,她会很开心,但她绝不会仗着自己的喜欢,而要求慕容毅什么。 此时,他能接下她这一盏茶,她已经无比欢喜。 慕容毅又看了那茶一眼,才送入口中。 甘甜,微酸,十分好喝。 长孙云初这茶显然煮的十分精细,用料,用水,火候,全都仔细留意过,远不像凤无忧那一次,就是随便采了些山间的野果,然后胡乱扔到锅里煮了。 可为何,不管怎么喝,都觉得那时发酸甚至发涩的水果茶,要更好喝呢? 凤无忧没在萧惊澜旁边,是去更衣了。 萧惊澜不许她喝酒,她只好喝茶,结果,喝多了的结果,就是想要去厕所。 萧惊澜担心宫里有人想要打她的主意,还把千心千月都打发着,跟她一起去。 凤无忧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萧惊澜是好意。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但凡主角宴会中途去更衣必然出事,不过凤无忧这一次却是十分顺利,什么事也没有出。 看着这么平静,她还有点遗憾。 整理好衣服,和千心千月一起回大殿。 更衣的地方离大殿还有些距离,中间要经过一片不大不小的梧桐林。 虽则叶子都落了,可是中间有间种的松树和冬青,因此还是挺隐蔽的。 大殿里很热,凤无忧难得出来透口气凉快一下,就没走正路,而是钻到了林子里,沿着林子往前走。 快要走出林子的时候,忽然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凤无忧立刻顿住了脚步,千月正要上前,也被凤无忧拉住了。 现在里面正在举行宴会,什么人不好好的喝酒,跑出来呀? 悄悄地走上前,将身子隐在大树后面,往前面望去。 “林大哥,今天辛苦你了。”一个女声娇羞的说道。 看清那人,凤无忧差点叫出声。 居然是慕容月! 那个跋扈张扬的慕容月,也有这么娇滴滴说话的时候?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职责所在,不敢言苦。”她对面是个身穿侍卫服侍的男子,高大挺拔,声音也很温润。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声音凤无忧并不陌生,正是近来圣宠颇隆的林飞兴。 这两人,怎么会凑在一起? 慕容月的手一直扭着身前的衣带,好一会儿才道:“林大哥,上次你在寒香园里救了我,我还一直没向你道谢。” 凤无忧微微挑眉,寒香园的时候,慕容月的确也在,但那次夫人小姐什么的太多,要照应的地方也太多,因此还真没注意到,慕容月有没有遇险。 难不成,她真的遇险了,还正好被林飞兴所救? “公主言重了,不过是下官的职责而已。”林飞兴回答的一板一眼的。 可慕容月听了,心里对林飞兴的好感却是越来越多。 那天她差点被刺客的剑刺到,是林飞兴及时赶到,抱着她往旁边一躲,她这才没事。 而那之后,林飞兴又帮她把其他的刺客也打跑了,更是在慕容月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林大哥,今天是母后的生日,她心里高兴,若是有什么要求,在今天提出,母后一定会答应的。” “噗!”凤无忧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慕容月还真是大胆呀,这话只差没说:你快去提亲! 第225章 提议,你养的好儿子 第225章 提议,你养的好儿子 “谁!”慕容月正说着这么私密的话,却别被人听到了,立刻叫出声。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揪出来之后非当场打死! 林飞兴也往林子的方向看过来,不过,他的神色却要坦然的多。 毕竟,他并没有做什么,甚至连一句越矩的话都没有说。 凤无忧慢慢走出林子,顿时,慕容月的表情不好了。 若是别的什么人,以她的身份自然想打想骂甚至杀了都由她,可,偏偏是凤无忧。 真论地位,她可是比皇后都只低一点点,慕容月见了她还得叫一声皇婶,更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王妃娘娘……”林飞兴见了凤无忧,立刻躬身向她行礼。 凤无忧免了他的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飞兴苦笑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被凤无忧看个正着,不过凤无忧出现也算是救了他。 立刻一抱拳道:“下官还要负责巡防,就不打扰娘娘和月公主了,下官告退。” 说着话,似是没看到慕容月挽留的眼神,行了一礼快速走了。 他救慕容月纯粹是意外,可真的没打算和慕容月发展出什么。 慕容月那个气呀,眼见着方才都暗示得差不多了,只要林飞兴再答一句,她就可以让林飞兴去提亲,却被凤无忧给搅了。 “凤无忧,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月怒声道。 “这条路,本王妃不能走吗?”凤无忧淡淡说着。 这可是通往梧桐殿的必经之路,慕容月也真有胆子,居然选在这里告白。 也许,她就是故意选在这里,好让所有人都看到吧。 看到这一幕,纯属意外,凤无忧不打算理会慕容月,径直越过她往梧桐殿走。 可,慕容月却恼羞成怒,没打算放过她。 在凤无忧经过她的时候,她手一扬,竟然要扇凤无忧的耳光。 可还碰到凤无忧呢,就被千月扬手一捉,握住了她的手腕。 “凤无忧,偷听人说话,你要不要脸!”慕容月怒声叫着。 这孩子,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明明是她故意选在必经之路上,还说的那么大声。 而她不过是碰巧经过,哪里就偷听了? 不过看在慕容月是晚辈的份上,凤无忧决定好心提醒她一句。 “月公主,林大人是毅王爷的表兄,毅王爷又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甚至连你的太子哥哥也比不上。如今你的太子哥哥被皇上禁足,而毅王爷却在燕云大了大功,甚至林家的人也被皇上提拔了不少。皇后娘娘现在对林家,一定已经恨之入骨了吧?你觉得,就算林大人真的去了,皇后娘娘能同意吗?” 说完,示意千月放手,不去看慕容月瞬间苍白的面色,径直向前走了。 一边走,一边还摇头叹息,终究是小姑娘,想一出是一出,可也不思量思量,以她公主的身份,这终身大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不说皇后愿不愿意,就是皇帝也定然是不愿意的。 要想让一个儿子的江山坐得安稳,就必须把有实力和他争位的其他儿子都踩在脚底,慕容月和慕容乾一母同胞,林飞兴却是皇帝给慕容毅培养的重要臣子,皇帝怎么可能把慕容月指给他。 回到大殿,正想要回到座位上,却忽然发现,殿中的气氛不对。 “秦王,朕的提议有什么不妥吗?” 原本的丝竹之声都停了,只有皇帝的声音响彻殿中。 “萧老夫人回府之前,一直便在皇后那里住着,分别这么些时日,皇后也有些想老夫人了,就让老夫人留在宫中陪皇后几天,一起说说话吧。” 果然来了。 凤无忧便知今日的宴会不会那么好相与,皇帝必然有招等着萧惊澜。 可是却也没有想到,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提出要把萧老夫人留在宫中。 若是阴谋,还可以想办法应付一下,可越是光明正大,反而越不好处理。 难道让萧惊澜当庭抗旨,说皇帝是要拿老夫人当人质吗? 萧老夫人也是面色紧绷,她虽然看上去糊涂,但心中一直自有章法,她也知道萧惊澜一直在准备一些事情,若是她留下来,定然会大大牵制萧惊澜。 凤无忧微吸一口气,走到萧惊澜身边,正想开口说话,却被萧惊澜握住了手。 微一抬头,便见萧惊澜轻轻摇了摇头。 难道萧惊澜另有主意,凤无忧想了想,便没有吭声,只是站在了他的身侧。 “秦王,朕的提议,秦王觉得如何?” 见萧惊澜不说话,皇帝又说了一遍,已经有些威逼的意思了。 可,就在皇帝话音落下的时候,殿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人,大声道:“皇上,不好了!” 皇帝正在和萧惊澜对峙,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煞风景的,直接把气氛给打断了。 “混帐东西,没学过规矩吗?谁允许你闯进来!”皇帝怒声骂着。 那侍卫冷汗淋淋,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皇上,太子逃跑了!” …… 皇宫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有了宴饮的心思。 那侍卫说过太子逃跑之后,宫中竟四处起火,如今,整个皇宫都乱成了一团。 “皇上,乾儿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请皇上明查!”皇后当即在皇帝面前跪倒,强硬的要求。 程希也跪在皇帝的面前,道:“皇上,太子年轻,莽撞一点也许是有的,但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无论是皇后还是程希都没有一点准备。 皇帝让慕容乾禁足只不过是小惩,很快就会放他出来,这一点无论是皇后还是程希都和他交代过,他还没蠢到连这个都想不明白的地步。 就在他们请皇帝明辨的时候,消息却一个又一个地传进来。 “皇上,东宫御林军全数阵亡,仵作验过,是先被人下了药。” “皇上,太子用腰牌诈开内宫门。” “皇上,宫中有一路人马,向着崇华门杀出,有人亲眼看到太子杀人。” 消息每传回来一个,皇帝的脸色就沉下一分,满殿的人更是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这就是萧惊澜准备的应对之策吗? 凤无忧往萧惊澜看过去,却发现,萧惊澜竟然神色沉凝,别人看不出萧惊澜的神色,她却看得出,萧惊澜也有些意外。 她猜错了?这些事情不是萧惊澜做的? “王爷……”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萧惊澜转过脸,对凤无忧轻轻摇了摇头,凤无忧立刻明白,萧惊澜这是让她先不要说话,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看来,这事情真的不是萧惊澜安排的了。 可是,究竟会是谁呢? 就在此时,又是一个消息传入殿中,一个侍卫进来道:“皇上,微臣在刺客尸首之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斗胆请皇上亲自验看。” 自皇帝下令捉住慕容乾开始,打斗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有刺客死亡也是正常。 “带上来!”皇帝怒声道。 那个侍卫一挥手,顿时两个手下抬着一具尸体上来。 “这是何意!”皇帝不耐问道。 “皇上请看。”侍卫首领拉开那个刺客的衣服,指着侧肋下极隐蔽的一处。 那里是一柄剑的纹身,这本来没有什么,可若是看得仔细了,就会发现在那剑的纹身,竟是用变了形的八个小字组成的: 万里江山,风雨如晦。 皇帝是凑近了去看的,在看到那八个字之后,他瞬间暴怒,转身踹翻了离得最近的一张案子。 “程幼仪!”皇帝怒吼着:“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竟和风雨楼逆党勾结!” 谁也想不到,这一场太子出逃的突发事件里,竟还会牵扯到风雨楼。 而更让皇帝恨怒的是,风雨楼的势力已经深入到皇宫里,而他们竟一无所知。 若不是今天帮助太子逃走暴露出来,那是不是很有可能哪一天,皇帝的人头都会神不知鬼不觉被他们割掉? 程皇后早已傻了,她愣了一下才扑上去,叫道:“不可能!皇上,乾儿是您的太子啊,他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风雨楼以覆灭西秦为目标,而慕容乾是西秦的太子,他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 但皇帝这个时候满心暴怒,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 一脚把皇后踢开,怒声道:“都已经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当是朕是瞎子吗?” 程希此时只是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现在的局面太乱了,只有他的地位稳固,才能帮着女儿和外孙,若是他也在此时惹了皇帝的恨怒,那恐怕,就真的要全军尽没了。 凤无忧几乎一听到风雨楼几个字就把目光调到了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也在风雨楼呆过,她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此时,皇后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她忽地大叫道:“皇上,乾儿和风雨楼真的没有关系,可这大殿里却有和风雨楼有关系的人,放着这么重要的人在这里,您难道就不要问一问吗?先秦王妃,你说是不是?” 这一声吼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萧老夫人的身上。 第226章 挟持,竟是这样的结局 第226章 挟持,竟是这样的结局 “皇后娘娘,慎言!”凤无忧立刻道:“母妃当年乃是被风雨楼逆党掳走,自被救出后,就再不曾与风雨楼有任何干系,更何况,母妃回归才不过月余,难道就能把手伸得进皇宫吗?” “可是……” “启禀皇上,太子被抓到!”皇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外面的消息打断了。 听到慕容乾被抓,皇后立刻回头往殿门口看去,而皇帝则喝道:“带上来!” 身为帝王,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地位被威胁,尤其是来自儿子的威胁。 他倒要看一看,慕容乾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慕容乾被几个侍卫推着进了梧桐殿,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眼,就见他虽然衣衫有些凌乱,人也略微狼狈,可却中气十足毫发无伤。 瞬间,皇帝的脸就沉下去几分。 慕容乾扑到了皇帝跟前,大哭道:“父皇,儿臣差一点就见不到父皇了!” “你当然差一点见不到朕,因为你差一点就把朕杀了!”皇帝冷哼道。 慕容乾这一次真的是犯了皇帝的大忌讳,皇帝一点也没客气。 可是听了皇帝的话,慕容乾却懵了。 “父皇……这是何意?” 皇帝怒道:“你勾结风雨楼,意图逃宫谋刺,还有什么好说的?” 闻言,慕容乾吓得脸都白了,当即大叫起来:“儿臣没有,儿臣是被他们绑走的啊!” 叫完,便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起来。 原来,他在东宫里好好地呆着,可是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倒地的声音,他叫人出去查看,可却没人应他,于是他只好自己出去。 可到了门外,却看到一地都是倒下的人。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群身着羽林军的人挟持着走了。 这一路上,那些人用他的腰牌诈开了通往外面的内宫门,随后在有人来捉拿他们的时候,又打了起来。 直到方才,御林军越聚越多,挟持他的人招架不住,无暇再看着他,这才让他找机会跑了。 “你说的是真的?”皇帝狐疑地看着他。 慕容乾这么说似乎也解释得通,可若他真的是被挟持的,那些人被御林军围住之后为什么不杀了他?反而听来汇报的人说,是在极力保护他。 “父皇,儿臣说的句句是实,绝无半句虚言!”慕容乾此时也知道他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要皇帝有半个字的怀疑,那他这项上人头,恐怕就危险了。 就在此时,外面又有人进来,这一次,却是林飞兴。 “皇上,微臣抓到了一个活口。”林飞兴沉声说道。 皇帝对林飞兴的印象非常好,听到他的话立刻让他把人带进来。 片刻后,一个人被带进来,凤无忧一眼看过去,发现居然有些眼熟。 那人是羽林军的一个小官,经常跟着慕容乾,凤无忧见过他几次,虽然凤无忧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一直有印象。 此时,那人的嘴上血糊糊的一片,居然被人把满嘴的牙齿都打掉了。 “皇上,此人被抓住之后想要服毒自尽,微臣不得已出此政策,有碍圣瞻,请皇上恕罪。” 林飞兴躬身向皇上请罪。 “做得好!”皇帝哪里会在意这种小事,直接赞赏了一句,若非林飞兴果断,又怎么能抓得到活口呢? “朕问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是你挟持太子?” 皇帝终究没问出是不是太子主动造反,因为这事说出去,丢人呀! 那羽林军冷哼了一声,神态十分倨傲,居然不答话。 “丁满,你这狗奴才,还不回话!”太子怒声吼着。 今天一直挟持着他的,就是这个丁满,这还是他平日里很信任的一个羽林军将领。 按西秦的传统,羽林军御林军都由皇帝掌管,是拱卫皇宫最为重要的两支力量。 可是在实际操控上,御林军完全听从皇帝的命令,而羽林军则由太子主要负责,平时除皇帝外,东宫对他们也有一定的调派权,而东宫的安危,更是完全由羽林军负责。 皇帝问话丁满都没有一丝在意,可是太子开口,他却是犹豫了一下,终究说道:“太子殿下,属下没用!” 说完话,竟是动作极快的以头抢地,狠狠地撞过去。 “拦住他!”林飞兴急叫,可却仍然是迟了,丁满一头撞在地上,除了撞地的声响,还有咔嚓一声,显然是把头骨都撞碎了。 凤无忧一个闪身上前,将手在丁满鼻前探了一下,然后放下丁满默默地退了回去。 这个人真的狠,这一撞之下根本没打算活着。 其实她还真的希望丁满能留下一条命,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奇怪了,不弄清楚,她心里就始终像是被什么吊着一样。 对着萧惊澜摇了摇头,露出有些歉意的神色,她医术不佳,丁满纵使现在还活着,但断气只是须臾间的事情。 萧惊澜抚了抚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意。 这人既然能安排这么大一场事件,就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有疏忽。 “慕容乾,这又是怎么回事!”皇帝怒声道。 他本来对慕容乾的话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他了解慕容乾,这个儿子十分平庸,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可是丁满临死前那句话,却又把他的怀疑拉升到了最高点。 “父皇……儿臣……他……是丁满在诬陷儿臣,儿臣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慕容乾简又惊又怕,更是恨死丁满,他平日待丁满不错,为何他临死之前还要故意说那种话来害他! “皇上,要不要……检查一下丁满的身上?”先前发现风雨楼标志的侍卫官员开口。 “不……”程皇后一下叫出了声,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慕容乾,若是这样,那丁满的身上很可能也有印记。 “皇上,乾儿他绝不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皇帝冷冷看皇后一眼,喝道:“查!” 皇后的阻止在他的眼里,已经全变成了掩饰。 若是那人身上没有纹身,又有什么好怕的? 侍卫们立刻把丁满的衣服脱了,检查起来。 很快,在他的小腿上,也发现了一个纹身图案,这是一只小小的山猫,连慕容乾也见过,当时丁满还说,这是希望自己轻功好点,能跑得和山猫一样快。 可是将丁满的身子换一个方向,仔细看过之后,却赫然发现这只山猫,同样是用变体的“万里江山,风雨如晦”八个字组成。 “不……不是的……”慕容乾终于被吓着了,他膝行着向皇帝扑过去,大叫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根本不知道啊!” 可,他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吗? 丁满在羽林军足有七八年,羽林军又是太子一手掌管,而现在,居然发现,羽林军里有风雨楼的人。 “闭嘴!”皇帝怒声吼着:“来人,把这个孽子给朕拉下去好生看管,没有朕的谕令,不准出东宫半步!”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乾儿他是您的儿子啊……”程皇后也拼命地求着情,可皇帝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 呯…… 一脚,狠狠把程皇后踹在地上,皇帝怒声道:“程幼仪,你若是不想当这个皇后,有的是人想当!” 一句话,让程皇后瞬间住了嘴。 她怔怔地看着皇帝。 这就是她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从当年在潜邸的时候,她一路陪着他,伴着他,直到登上这高高的后位。 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不是他最喜欢的人,可也兢兢业业地帮他管理皇宫,做了无数的事情。 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吧? 可如今,就换来他这么一句话? 哈……哈哈哈…… 程皇后内心狂笑着,可面上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 只是敛住了神情,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对着皇帝施了一礼:“是臣妾,失礼了。” 皇帝目光在殿中的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冷声道:“今日皇后的宴席就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去吧。回去之后,都管好自己的嘴!” 今日之事,说白了,就是慕容乾勾结风雨楼,想要暗害他这个皇帝。 如此父子阋墙发生在皇家,那可是天大的丑事,皇帝自然不想让这事传出去,因此警告这里的人不许乱说。 虽然,皇宫中那么大的动静,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可不管怎么说,面子上的工夫都是一定要做的。 自欺欺人,本就是皇家的又一个特征。 皇帝都开口了,参加宴会的众人自然只能喏喏应声。 皇帝这才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而就在此时,萧惊澜却开口了,道:“皇上,以宫中如今的治安情况,臣弟实不敢让母妃久留。而且,母妃曾身陷风雨楼是实,为了避嫌,还请皇上允许臣弟带母妃回府。” 这种情况之下,萧惊澜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根本没有丝毫可以让人辩驳的地方。 皇帝纵然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同意。 只是,盯着萧惊澜的目光更加怨毒了。 没有那个老太婆,难道以为朕就拿你没有办法吗? 十一月二十五,劳军祭天之日,朕定要拿你的人头作祭品! 这一场寿宴,当真是刀光剑影,而又波诡云谲,谁也想不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第227章 特征,羽林军到王府来了 出了皇宫,上官幽兰不住地拿眼睛看萧惊澜,可萧惊澜根本不理会她,因此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四方馆,只有凤无忧萧惊澜和萧老夫人回秦王府。 萧老夫人也有些受到惊吓,居然什么也没有说就回了松茂园。 凤无忧和萧惊澜回到房中,凤无忧才问道:“王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惊澜一定料到皇帝想要留下萧老夫人,也一定准备了应对手段,但,似乎事情没有向他料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萧惊澜微微皱着眉,道:“今天这人,和本王想到一起去了。” 他本来的打算,也是在宫中制造混乱,然后留下证据指向慕容乾。 这样一则避免把萧老夫人留在宫中,二来也逼了慕容乾最后一把,让他成为那只会跳墙的兔子。 可,在方才的宴会上,却有人比他先动手一步,不只用的完全是和他相同的思路,甚至效果还要更好。可以说,萧惊澜想要达到的两个目的,全都达到了。 可,那个人是什么人呢?又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总不至于,是义务帮他吧。 可就算是义务帮他,又怎么会和风雨楼扯上关系? “本王想不到他要什么,这是最让本王担心的。”萧惊澜皱着眉头说道。 做一件事情,总要有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才行,可是这个人的目的,萧惊澜却完全看不出来。 凤无忧也是一头雾水,她想了想道:“王爷,不然我们去找母妃聊一聊?” 今天的事情除了太子之外,还把风雨楼牵扯了进去。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有风雨楼参杂其中,所以达到的效果才会这么好。 太子幽闭,皇后也被彻底削了颜面,程家,正被逼得越来越紧。 风雨楼太过神秘,无论是萧惊澜还是凤无忧,了解的都有限。 现如今对风雨楼知道的最多的,恐怕只有曾经里面呆过六年的萧老夫人。 松茂园里,萧老夫人也没有睡。 显然,今天这一幕把她也弄糊涂了。 她在风雨楼虽然没有参与什么太重大的事情,可也隐隐约约知道,风雨楼的势力并没有强大到能渗入皇宫中的地步。 若是风雨楼真的这么强大,那还不早就把皇家的人杀尽了,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只是在做一些外围的事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事情根本不是风雨楼的风格。 风雨楼从来都是躲藏在暗处,讲究一击必杀,可是今日之事,却是明刀明枪地撞上去,这和以卵击石有何两样? 正思忖着,凤无忧和萧惊澜到了。 萧老夫人让她们坐下之后,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但今天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看了一眼,凤无忧开口道:“母妃,风雨楼的人,真的都会在身上纹纹身吗?” 这个特征,他们以前从未听说过,那个纹身虽然隐蔽,可却并不是认不出来,如果真的风雨楼每个人都纹,那岂不是只要把所有人的衣服都扒开看一看,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虽然这么做有些扰民,可若是这么做能铲除风雨楼,相信皇帝一定毫不犹豫去做。 萧老夫人皱着眉头道:“我从未听说他们有这种做法,也从未在他们身上看到过纹身。” 果然。 凤无忧和萧惊澜又对看了一眼,今天那两个人身上的纹身他们两人都看到了,绝不是新纹的,而是至少在身上也有五六年,所以颜色才会那般乌青自然。 若是风雨楼从来没有这个传统,那么,这二人就一定是有人早就安排下要用来陷害慕容乾。 或许,他们安排下这两人的时候,陷害的目标并不是慕容乾,而只是有备无患,但想到他们竟在那么多年前就安排好,还是让人忍不住一阵脊背发凉。 现在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因为完全不能确认做今天这些事情的人究竟是不是风雨楼。 如果是风雨楼,他们陷害慕容乾有什么用?慕容乾只不过是个太子,还是不受皇帝宠爱的。 而如果不是风雨楼,会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反复思量都想不明白,凤无忧干脆也不去想,而是问起了风雨楼的其他事情。 他们对风雨楼的了解太少了,这会成为他们的致命弱点。 若是凤无忧没有猜错,她们以后和风雨楼打交道的时候会越来越多,能够多了解一点,总是好的。 大概萧老夫人也知道他们现在谈的是正事,所以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对凤无忧横挑鼻子竖挑眼,反而有问必答,把自己知道的,都详尽地说了说。 听萧老夫人说了之后,他们才更感叹风雨楼的严密和庞大。 按萧老夫人所说,风雨楼中各行各业都有,平日就隐藏在市井之中,就如她,当初就是以绣娘的身份活动着。 这些人有任务的时候就会聚集起来,没任务的时候就如同雨滴汇入大海一般,分散在人流里。 他们身上也没任何可以识别的特征,每次聚集,都是通过上峰下达的单个任务的口令彼此相认,以此来做到绝对的保密。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认出他们吗?”凤无忧还是不死心,问道:“比如,他们的武功,身法,兵器,还有常用行事方式……” 特征并不一定是有形的,有一些无形的特征,反而更加精准。 这个在现代也有专门的学科研究,叫作:行为分析学。 萧老夫人仔细地想了想,终于道:“若是一定要说,大概就是他们用的兵器了,他们很喜欢用一种弯刀,刀身略有弧度,不过就算是那种刀,也是市面上常见的,只要有兵器铺子就能打出来。” 凤无忧和萧惊澜听了,也只能苦笑,不得不说,风雨楼的人真的太缜密了,竟是一点破绽都不漏,难怪他们能在世上留存这么久,就连西秦用朝廷的力量追剿,都不能把他们铲除。 看看时间已晚,凤无忧和萧惊澜也就打算先回去,让萧老夫人好好休息,忽然前院传来一阵喧哗。 “王爷,羽林军到王府来了。” 燕伯从门外进来,皱着眉头向萧惊澜禀报。 “他们是冲进来,进来便要往后院闯,老奴命人拦住了。” 秦王府向来自成一系,没有萧惊澜的允许,谁也不敢擅入。 可现在羽林军不仅来了,还往里闯,若是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们绝不敢这么做,看来,皇帝这是彻底要撕破脸了。 “去看看。” 萧惊澜说着,和凤无忧一同来到了前后院交接的地方。 那里,两方人马正在对峙着。 秦王府一方自然是燕霖,他带着秦王府的侍卫们牢牢守在后院门前,怒视着前方的人。 而在燕霖的对面,竟然是林飞兴。 “林大人……”凤无忧直接叫了一句。 走到林飞兴前方,凤无忧道:“林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她没有记错,林飞兴应该是安陵府右军巡使,怎么会和羽林军在一起? 林飞兴看到凤无忧,不由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拱了拱手道:“秦王妃,蒙皇上厚爱,下官暂代羽林军都统一职。” 凤无忧曾经在寒香园救过文氏夫人一命,所以面对着凤无忧,林飞兴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而凤无忧则是打量着他,羽林军都统是羽林军的最高掌官,直接听命于太子和皇帝,现在慕容乾被软禁,也就是说,林飞兴已经一跃成为皇帝面前的红人了。 这升迁的速度,可是真的够快的。 这是不是说明,皇帝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要慕容毅做接班人了? “恭喜林大人,可不知林大人……”凤无忧扫了一眼他后面的羽林军,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人进了秦王府,还往后院闯,总要有个说法吧。 林飞羽又是不自在了一下,这才道:“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王妃和秦王也都看见了,那些风雨楼余孽并没有全部捉住,有些逃了出来,皇上也已经下旨全城搜索。因为那些人绑架过萧老夫人,皇帝担心他们又会对萧老夫人不利,所以特意命下官带羽林军前来,保护萧老夫人。” 鬼话连篇! 无论是秦王府还是羽林军,都知道皇帝这分明就是要命人看住萧老夫人,不许她偷偷离开,可偏偏要祭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 林飞兴说完,忍不住不苦笑了一下,道:“王妃娘娘,这些是皇上的原话,还吩咐我们见到萧老夫人之后务必守在老夫人的身边,半步都不许远离。下官也是皇命在身,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娘娘恕罪。” 林飞兴也是真的无奈,他虽然感激凤无忧救了他母亲,可身为臣子,皇帝的话也是不能不听的,所以皇帝命他来,他也只好来。 “若是,本王妃说不必了呢?”凤无忧问道。 林飞兴面色一变,但还是认真说道:“王妃娘娘,出宫之前,皇上是给了下官圣旨的,所以……” 第228章 留下,幽兰是来帮你的 林飞兴看向凤无忧,很是为难。 凤无忧微微挑眉,林飞兴有圣旨却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这已经是很照顾她了。 “王爷……”凤无忧看了一眼萧惊澜。 他们现在还在京城,也还是西秦的臣子,既然这样,皇帝的命令,他们就不能不听。 “只准守在院子外面,老夫人是女眷,里面自有丫鬟伺候,羽林军不准入内。否则,本王绝不轻饶!” 萧惊澜冷冷地说着,林飞兴却毫不在意,只是一拱手道:“王爷放心,下官绝不会惊扰了老夫人。” 萧惊澜对着燕霖挥了挥手,燕霖一脸不情愿,可还是命令秦王府的侍卫让开。 而林飞兴则带着羽林军的人一路前行,将老夫人住的松茂园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同回到房间,但两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 没能把萧老夫人留在宫中,就使出了这么一手,看来,皇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老夫人走了。 “王爷,二十五那天,是不是一定会动手?” 十一月二十五,劳军,祭天,萧惊澜一定计划了许多事情,而他这样想,皇帝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萧惊澜点头道:“不光本王,只怕皇帝也是想着那天动手。” “你的计划,现在可以说给我听了吗?”这是凤无忧第一次问萧惊澜关于他的计划。 萧惊澜向来不爱跟凤无忧说这些事情,他喜欢安排好一切,而凤无忧只要跟在他的身边,随他平稳安然地离开就好。 可是这一次,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萧惊澜只略一犹豫,就将他计划好的事情全部说出。 凤无忧和世间任何别的女子都不同,她绝不会成为他计划的阻碍,而只会成为他的助力。 这计划,足足说了半柱香时间,凤无忧一直认真的听着。 等到萧惊澜说完,才道:“你的计划当中,有两个要点,第一是母妃,她必须是安全的。第二是你,你必须出城。” 萧惊澜微微点头,凤无忧果然一眼就看到他计划中的关键点。 只有萧老夫人安全,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而只有他亲自出马,才有信心对付那个人。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和你一起走。”凤无忧道。 在萧惊澜的计划中,萧老夫人,她,还有萧惊澜,三人都要一起出城。 但这么做风险太大,没有一个主事的人,一旦漏出马脚,带来的后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王爷和母妃先想办法出去,我留在这里去参加劳军大典,皇帝不是傻子,我们三个人中,至少得有一个是真的,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发现不对。” “不行!”萧惊澜当即道:“这次不是儿戏,本王不可能让你留在城中。” 这一次是和皇帝真刀真枪的正面交锋,其中凶险可想而知。而且方才凤无忧说错了,不是两个关键点,而是三个。 凤无忧,也必须平平安安的出城,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的放手施为。 可偏偏,凤无忧根本没把她自己考虑进去。 “可万一替身的事情被皇上发现了呢?”凤无忧道:“是谁来做我们的替身?王爷的替身想必是云九,那么我和母妃的呢?是不是千心和千月?” 千心的易容术极其出众,不止是面容,甚至身高体形都可以略有增减,而千月虽然平日里看着冷傲,可被千心装扮过后,假装起别人来,却能将那人的性格说话模仿到十成十。 当初在安化县,就是千心假扮她,而千月假扮慕容毅。若不是李德敏狡诈,从其他的地方猜到她和慕容毅已经离开,以她们二人的扮相,外人根本别想从外表上看出不对来。 萧惊澜没有说话,默认了凤无忧的说法。 “他们三人固然优秀,可在大局掌控上终归是差了一点。”凤无忧沉吟着,道:“一旦被发现,不止他们三人是必死的局面,对王爷外面的事情,也会大有影响。” “那本王也不许你涉险!”萧惊澜道:“不必说了,本王不会允许你留下的。” 凤无忧说的事情,他何尝不知,但,他宁可冒这个风险。 与皇帝的交锋,输了,想办法重来就是,他被皇帝压制了六年,不也一样等到了今天。可若是凤无忧出事,谁来赔给他一个一模一样的凤无忧? 萧惊澜转过身去,根本不再看凤无忧。 他太清楚凤无忧的说服力,若是再看着她,说不定,真的会被她给说服。 当初,凤无忧只身前往燕云,他听着她的消息提心吊胆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他绝不会让这种日子再重演。 凤无忧轻叹了一声,走上前,环抱住了萧惊澜。 萧惊澜身子一颤,知道凤无忧的身子就贴在他的背上,却硬起了心肠不去看她。 “惊澜……” 轻轻的一声,喂叹似的,让萧惊澜如被电流激过一般,身子都麻了一下。 凤无忧从未叫过他的名字,从来都是王爷,要不就是连名带姓的萧惊澜,可偏偏此时,竟这么柔婉地叫出惊澜二字。 胳膊把萧惊澜的腰抱得更紧一点,凤无忧道:“惊澜,我们都知道必须要有一个人留在城里。这个人不能是母妃,更不能是你,所以,就只有我来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和你保证,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和你会合。所以,你让我留下好不好?” “你……休想!”萧惊澜咬着牙。 这只狡猾的坏凤凰,一口一个惊澜,叫得他心底都酥软。 可偏偏说的,全是和他生离死别的话。 “本王就是把你打晕了扔出去,让你之后和本王生气,也绝不会让你留下来。” 凤无忧把脸也贴在萧惊澜的背上,道:“王爷,你那么费尽心思地逼着皇帝开这个劳军祭天大典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皇帝亲口给萧家军平反吗?可是,在这种时候,向上天祷告萧家军英灵安息的时候,祭台之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是萧家军真正的主人,王爷就不会觉得遗憾吗?” “闭嘴!”萧惊澜抓着凤无忧的胳膊把她拖到身前,狠声道:“凤无忧,不管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准的。” “萧惊澜,你安排的周周全全的让人保护着我留下,或者我自己偷偷留下,你选一个。”凤无忧说道。 凤无忧不信萧惊澜不知道她留下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而已。 “凤无忧!”萧惊澜低吼。 他恨不得抓着凤无忧狠揍一顿,可又知道凤无忧说的是真的,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凤无忧凑上去亲了亲萧惊澜的唇,举着手发誓:“惊澜,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地出现在你面前。我只是……不想所有事情都是你一个人承担。这次的劳军祭天大典,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让我这个秦王妃,代你看着皇帝向那些战死将士赔罪,好不好?” 这话,让萧惊澜心底又暖又恨,他脸上的神色接连几变,忽然俯下身,重重吻上凤无忧。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凤无忧,抵着她的额头恶声道:“你若是敢食言,本王绝不会轻饶你。” 这便是准了,凤无忧立时笑开,用力点了点头。 一夜好眠。 第二日,凤无忧腰酸腿软的,让千心扶了一把才从床上爬起来。 萧惊澜到底被她给说服了,可是代价就是,他足足欺负了她半晚上,直到天色蒙蒙亮才让她睡去。 可……还没睡一会儿,她就不得不起床,因为……上官幽兰来了。 “那个上官幽兰怎么和狗皮膏药似的,昨天才把她赶走,今天又来了。”千心一边帮凤无忧梳头,一边不满地说着。 “腿长在人家身上,还能不让人家跑不成?”凤无忧随口应了一句。 上官幽兰和往常一样,一来就钻到了萧老夫人的屋子里去,可过了没一会儿,萧老夫人就传话来,让凤无忧和萧惊澜都过去,还说必须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虽然并不情愿,可萧老夫人发话,他们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离劳军的日子越来越近,万一萧老夫人听上官幽兰说了什么,被洗了脑,那就糟糕了。 到了松茂园,外面全是羽林军,林飞兴今日不在,换了另外一个将领执守。 见到萧惊澜,他立刻行了个礼,不过萧惊澜却是理也没理,直接带着凤无忧进去了。 “看着周围。本王不希望有人听到不该听的话。”萧惊澜冷声命令,话音方落,就有一些细微的声音响起,显然是暗卫在做一些调动。 羽林军的人只守在松茂园外面,里面是一步也进不来的。 但好在,他们的任务只是看住萧老夫人不准出秦王府,所以就算不能进去,也没有什么。 倒是皇帝派来伺候老夫的丫鬟,本想就近刺探点消息,却全被赶到了最偏僻的屋子里,什么也听不到。 凤无忧和萧惊澜进了房间,就看到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正说着什么,萧老夫人见到他们二人进来,立刻招手道,道:“澜儿,快来!” 萧惊澜过去给萧老夫人行了礼,淡声道:“幽兰公主大驾光临又有何事?” “澜儿,怎么可以这样和幽兰说话!”萧老夫人道:“幽兰是来帮你的!” 第229章 吃醋,自愿做障眼法 第229章 吃醋,自愿做障眼法 上官幽兰帮他?萧惊澜深表怀疑。 “我真的是来帮你的。”萧惊澜的目光让上官幽兰很受伤,她道:“惊澜哥哥,我在西秦停留的时间太久了,也该回东林了。” 上官幽兰肯回东林?这倒的确是件好事。 至少,不会再让凤无忧看了碍眼。 萧惊澜露出几分松快的神色,点头道:“本王预祝幽兰公主一路顺风。” 上官幽兰几乎给萧惊澜的态度气死,他难道就一点也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吗? 上官幽兰咬着唇,道:“惊澜哥哥,我回东林,自然要离开安陵城,我的车队没有人敢查,就是带了什么人出去,别人也休想知道,惊澜哥哥,我说的对吗?” 闻言,萧惊澜眸子微亮,这才明白上官幽兰今天的来意。 他眸子微深,探究地盯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挺了挺胸膛,她昨天听说了羽林军入秦王府的事情,立刻就知道能让萧惊澜对她改观的机会来了,所以才一大早就跑到秦王府。 现在萧惊澜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她却可以肯定,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惊澜哥哥,皇帝已经把羽林军塞进了你的秦王府,你别告诉我,你不想让老夫人离开。” 上官幽兰再怎么说,也是东林的公主,有一些大势,她看得出来。 昨夜皇宫中闹那么一出,皇帝又接连下了好多命令,就是傻子也知道接下来定会有事发生。 在这种时候,若是她能把萧老夫人带走,解了萧惊澜的后顾之忧,就不信萧惊澜会不感激她。 上官幽兰上前一步,情真意切地道:“惊澜哥哥,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老夫人和我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保证老夫人的安全。” 这种时候,上官幽兰直接开口告白,望着萧惊澜的目光,也是热烈又真切。 共安乐易,共患难难。萧惊澜之所以对凤无忧那么在意,不就是因为凤无忧在他患难之时陪在他身边吗? 可她,能做得比凤无忧更好。而且,她的身份,她的势力,都是凤无忧永远也比不上的。 “不行。”否决的人不是萧惊澜,而是凤无忧。 上官幽兰眸子一眯,冷声道:“凤无忧,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为惊澜哥哥想想?到底是你吃醋重要,还是老夫人重要!”” 一张口,上官幽兰就先给凤无忧扣了一顶不为萧惊澜着想的帽子。 这帽子扣得还当真不小,萧老夫人看凤无忧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了。 不过凤无忧根本没有理会上官幽兰的挑拨离间,只是道:“幽兰公主,你以为你对我家王爷的心思,西秦还有几个人不知道?” 上官幽兰一怔。 凤无忧淡声道:“恐怕已经是无人不知了吧?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我家王爷,那么,你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羽林军一入秦王府,你就要回东林,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连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吗?” 如果上官幽兰的法子真的能带老夫人平安出去,凤无忧还真不会在意。 可……偏偏她出了个这么蠢的主意,还自以为多么高明。 上官幽兰听出凤无忧话中的嘲讽,她冷声道:“本公主是东林公主,谁敢查本公主的车驾!” “那是平时,非常之时,谁会认你这个公主?”凤无忧淡声道:“而且根本不必查,只需找些地痞无赖冲撞一下车队,再借口保护你的安全,自然就能将你车队中有些什么摸得一清二楚。” “你……”上官幽兰面色发红,她养尊处优惯了,到哪里都有人奉承着,还真没想过凤无忧说的这种情况。 可若真听凤无忧的,那她岂不是连唯一可以帮萧惊澜的地方也没有了? “老夫人,我的马车是特制的,有一个很隐蔽的暗格,就算真如凤无忧所说,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搜到您的。” 上官幽兰不再理会凤无忧,把争取的对象转向了萧老夫人。 “幽兰公主是觉得皇帝对母妃不够重视,还是觉得我西秦的军士都是傻子?” 凤无忧和上官幽兰各执一词,都在表达着自己的观点,甚至连萧惊澜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萧老夫人一直听着,片刻之后,她忽然用力一拍桌子,道:“行了,别吵了!” 这一声,凤无忧和上官幽兰同时停下。 萧老夫人目光在她们两个人中间转了一圈,上官幽兰连忙道:“老夫人……” 她的目光十分迫切,只因,萧老夫人现在的决定,不仅仅是听谁的问题,还意味着,她对谁更信任。 凤无忧也等着萧老夫人的决定。 萧老夫人沉声道:“就按幽兰说的办。” 凤无忧眉心用力一蹙,道:“母妃……” 上官幽兰的方法,真的不行! 凤无忧不是要和上官幽兰争长短,而是,萧老夫人是萧惊澜的母亲,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证她的安全才行。 “我已经决定了!”萧老夫人截口打断凤无忧的话,怒声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呷酸吃醋!凤无忧,你如此不想让我走,是不是希望我死在这里,这样就没人在秦王府里碍你的眼了!” 这话,简直是诛心。 凤无忧若是真有这样的心思,何需处处忍耐,甚至在寒香园的时候,只要她袖手旁观,都可以让刺客直接杀死萧老夫人。 可这些,萧老夫人全都看不到。 萧老夫人对她的成见如此之深,她无论说什么,都注定是没有用的。 “母妃!”萧惊澜终于开口,沉声叫了一句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萧老夫人自己也觉得有些失言,便干脆不再看凤无忧和萧惊澜,只是对上官幽兰说道:“幽兰,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你去安排吧,若是有什么事情,随时到这里来和我商量。” 上官幽兰的方法的确算不上最稳妥,可,好歹是个方法。 而凤无忧呢?她有什么?她根本连个方法都提不出来。 而且,以她的背景实力,也不可能送她出城。 自己想不出主意,却还要阻挠上官幽兰成为萧惊澜的助力。 这样的女子,她一定要把她从萧惊澜身边赶走! 萧老夫人很清楚自己就是皇帝拿来威胁萧惊澜的人质,为了让萧惊澜能放手施为,就算有风险,她也一定要试一试。 事情到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上官幽兰兴奋地同老夫人讨论着她的计划,而萧惊澜则带着凤无忧先一步离开。 萧老夫人还想让萧惊澜也一起听一听上官幽兰的打算,但萧惊澜只是扔下一句:“你们讨论好了,告诉本王一声即可。” 然后,就拉着凤无忧走了。 这态度,又让上官幽兰好一阵怨恨。 她都已经这么为萧惊澜着想了,为何,萧惊澜还是对她这么冷淡? 一直走到离松茂园好远,萧惊澜才道:“无忧,本王代母妃向你道歉。” 萧老夫人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太混帐了。就是一个普通的长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何况是婆母。 凤无忧摇了摇头道:“我没放在心上,只是,上官幽兰的计划真的不行。” 她以为皇帝是傻子么?这么拙劣的把戏也看不出来。 萧惊澜真是喜欢极了凤无忧的大度,计较什么,不计较什么,她心中就有如一面明镜似的,半分也不会让他为难。 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让萧惊澜心疼她受的委屈。 微微一笑,萧惊澜道:“上官幽兰自己愿意为本王做障眼法,那本王就由她去又何妨?” 闻言,凤无忧一转眼,就见萧惊澜眼睛细细眯起,笑得一脸狐狸样。 她瞬间想明白,萧惊澜的计划里原本是要把他们三人都送出城去的,又怎么可能没有安排。 上官幽兰的法子虽然不怎么样,但却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所以,萧惊澜才没有阻止萧老夫人的胡闹。 “腹黑。”凤无忧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什么?”萧惊澜没听清。 但凤无忧怎么可能告诉他呀,抬头真诚地说道:“我说王爷英明神武。” “是么?”萧惊澜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凤无忧方才那表情明显不像夸他。 可,凤无忧却不回答了,找了别的话题岔过去。 还有四日就要到劳军大典,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委实太多。 梧桐殿。 “皇后娘娘慎重呀!”程希被皇后叫进宫中,可听了程皇后的话,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慎重?再慎重,我们母子的人头就要落地了。”程皇后怒声说着。 她永远也忘不了皇帝踹在她身上的那一脚。 她是皇后,是国母,可皇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就踹了上来。 这让她颜面何存? 身为一国皇后,若是连这点尊严都没有了,那就意味着离废黜不远了! 难道,一直要等到她被拉下后位,在冷宫中幽闭一辈子,才后悔当初没有争一把吗? “看皇上的意思,并没有对太子殿下赶尽杀绝,还是留着几分父子情分的。”程希道。 慕容乾之事可是涉及到风雨楼,若是皇帝真的想要对慕容乾做什么,当时直接废了他都可以。可皇帝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让他继续回东宫禁足。 “那又如何!”程皇后冷笑道:“乾儿是太子,一个不能继承大统的太子,还有什么用?若是皇位落在别人的手上,父亲以为,新皇第一个要打击的,会是谁?” 第230章 决断,你要的东西到了 第230章 决断,你要的东西到了 程希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可还是说道:“幼仪,我们若是真的做了,可就没有后路了。” 程希虽然身为皇后之父,可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地叫女儿皇后娘娘,从未叫过她的闺名,可是此时,他却叫出了幼仪二字,显见心里也是乱了。 不得不说,昨夜皇上的处置,令他也开始感觉到一丝担忧。 可,他不仅有女儿和外孙,还肩负着程家整个家族,程皇后所说的事情,还是让他极为犹豫。 毕竟,那可是抄家谋反的大罪。 “难道我们现在就有后路吗?”程皇后极快地反驳了一句,盯着程尚书道:“爹,你别忘了,大哥现在还在谁的手里!” 闻言,程希眉头皱得几乎拧在了一起。 “你大哥知道轻重,直到现在为止,他不是都没有供出私军的事情吗?” 程璜一到京城,他们就想把人提出来,可是萧惊澜却无论如何不放,执意要在劳军祭天的大典上让程璜公开谢罪,程希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可萧惊澜一句:程璜陷害的是萧家军,本王若放了他,如果给将士交代,就把他派去的人全给顶了回来,就连皇帝都拿萧惊澜无奈。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程希非常头痛的事情。 唯一庆幸的是,程璜把他平日里的教诲都听进去了,对私军的事情一直咬得死死的,一个字也没有提,所以直到现在,萧惊澜给皇帝的奏折中,都没有私军相关的内容。 “现在不提,爹怎么就知道他就永远都不会提?”程皇后道:“萧惊澜此人向来最是狡猾奸诈,也许,他根本就是想要在劳军大典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这件事情呢?” 就因为程璜的陷害,仙子关一役,萧家军死伤近六千人,萧惊澜向来最是护短,一定早就恨程璜入骨,这么风平浪静,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听了程皇后的话,程希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私军的事情真的暴露,那么他们程家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而程皇后说的,又的确是萧惊澜的行事风格。 若是真的在大典之上揭穿,他们连逃生的门路都没有。 “也罢,荣华富贵险中求,就搏一把!”程希狠声说道。 他终究是在朝中浸淫多年,大事之上极有决断。 眼下皇帝还不知道私军的事情,他们还能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若是等皇帝知道,那他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爹英明!”程皇后面露喜色,道:“不知那两万私军现在何处?” 当初,萧惊澜答应程璜不把私军的事情告诉皇帝,更没有派人去为难私军,而是任凭由涿郡来人将私军秘密接引走,但那些私军到底去了何处,除了程希,就连太子也不知道。 程希神色阴沉,吐出两个字:“京郊。” 接下来的几日,京中看似一片平静,可实则,暗流汹涌。 先是林昌明被皇帝以巡查之名派到了汾山大营,而离汾山大营五里之遥,就是跟随萧惊澜来京的三万萧家军,这一举动,明显是要看住那三万大军,不准他们轻举妄动。 随后,慕容毅奉皇命加强了安陵九门的关防力度,进出皆有严格文书,文书不齐者,绝不准放出京城。 林飞兴升任羽林军都统后负责半个宫城防卫,接连调整宫中巡逻方法,将皇宫守卫得有如铁桶一般。 他蛰伏这么多年才得到皇帝的征用,自然要拼命表现,好让皇帝更加看重他。 相比于皇帝的大张旗鼓,秦王府则要低调得多,至少表面看上去,和平时完全没有两样。 但其实,外松内紧向来都是秦王府的作风,虽然外人看不出什么,可凤无忧却知道,萧惊澜已连续三日都只睡了两个时辰,书房的灯更是整夜整夜的亮着。 看守萧老夫人的羽林军还曾经假装不小心绕到书房附近,想要刺探消息,不过,都被秦王府侍卫给不客气地挡回去了。 这一日,萧惊澜又是半夜才睡,清早醒来之后,便带着凤无忧进了暗室。 秦王府的这间暗室有秘道和外面相通,而且不止一个出口,但凡有什么人不方便直接进入秦王府的,就会从这里进来。 “我们要去见谁?”凤无忧问道,她这两日也见了不少秦王府的暗桩,不知今日又是什么人。 萧惊澜微微一笑,道:“你要的东西送来了。” 闻言,凤无忧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原本她是被萧惊澜牵着走的,此时却变成了她拉着萧惊澜,快步往暗室跑去。 “快点……”一边走,一边还要催促萧惊澜。 这样东西是她宫宴回来之后画出图纸,让燕霖拿去制作的。 虽然算不上多么复杂,可却是她能不能顺利出京城的关键,所以凤无忧一直很重视。 可是一连三天,燕霖都没有给他任何消息,今天都二十三了,若是再做不出来,她也要急了。 萧惊澜有些好笑,但还是加快了步伐跟着凤无忧一起走进暗室。 暗室中站着一个人,一身武士长袍,身材高大,见到凤无忧便立刻施了一礼:“见过王妃娘娘。” “你……程丹青!”凤无忧叫了一声,很是意外。 程丹青不是在义阳吗?怎么会出现在安陵? “程公子,你的伤怎么样?”凤无忧还记得,他的琵琶骨被穿透,当时处理的时候,很费了她一番工夫。 “承蒙王妃娘娘医术精湛,已经不碍事了。” 那么重的伤,若是换了别的大夫来治,很有可能对身手有很大的影响,可是凤无忧治完之后,却是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每逢想到此事,程丹青对凤无忧都是说不出的感激。 “那就好。”凤无忧点点头。 虽然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但亲眼看到治疗成果,总归还是要更放心一点。 寒暄了两句,程丹青也不拖延,直接将手上的东西举到凤无忧面前,道:“王妃娘娘,您要的东西。” 凤无忧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上前拿了起来。 只见,这是一把特制弓箭,或者说,是一套。 因为,这把弓上只配了一支箭,而箭和弓之间用一条银丝牢牢地链接着。 银丝极长,在箭上用特殊的手法绕了足足几百圈。 凤无忧扯出一段银丝,用手拽了拽。 “这是天山雪蚕丝,质地虽轻,但却极为坚韧,可受力千均。”程丹青在旁边解释着。 还有这样的东西?凤无忧原本的图纸里,是用细细的铁丝数十股拧搅成铁线,足以支撑一人的重量就行,万没想到,程丹青居然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 “只有这一把是天山雪蚕丝做的。”萧惊澜淡淡出声:“剩下的都是按你图纸要求用铁丝,所以这把弓,你必须自己用。” 说到后面一句,语气已经是不容辩驳了。 程丹青笑道:“这天山雪蚕丝可没有那么好找,为了做这把弓,怕是把秦王府数十年积存起来的雪蚕丝都用尽了。王妃娘娘,王爷的一片心意,您可千万不要辜负呀。” 凤无忧手指还缠绕着雪蚕丝,听到程丹青的话,忍不住看了萧惊澜一眼。 萧惊澜却是面色沉肃,略带不爽地看着她。 对于凤无忧要留下来这件事情,他到现在仍是非常介意。 只是,他无法改变凤无忧的想法,所以,也只好尽可能地给她提供最好的工具,好让她可以平安和他汇合。 凤无忧心头暖暖的,收起弓道:“多谢程公子。” 程丹青乃是天岚大陆上最为优秀的兵器商人,他手中出产的兵器,自然是绝无问题。 “还有这样东西,听王爷说王妃多有损耗,我自己作主,又为王妃打造了一套。”说着话一翻手腕,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束带,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把手术刀。 凤无忧眼睛大亮,有了这两样东西在手,凤无忧对平安离开安陵的把握,至少又多了三分。 “多谢程公子。”凤无忧毫不掩饰自己的谢意。 不过,她还是有点奇怪,问道:“程公子怎么会在安陵?” 程丹青笑了笑道:“我尽心尽力地为西秦打造了三万套兵器,却被程璜李德敏沈成大劫走,还将我软禁起来有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怎么样也要来跟皇帝讨个说法,而且……” 有些神秘的笑了笑,程丹青道:“我不来,谁帮老夫人和王爷出京呢?” 凤无忧眼睛瞬时睁大,在程丹青和萧惊澜之间来回看了看。 皇帝一方面对程丹青理亏,另一方面以后的兵器少不得还要和程丹青合作,再加上,他一直以为程丹青是跟皇室合作的,所以,若是程丹青的车队要出安陵城,必然不会受到盘查,又或者,就算有盘查,力度也要轻的多。 萧惊澜竟想到利用程丹青出城,简直就是……狡猾! 想必,还在义阳的时候,萧惊澜就已经想好这一点了吧! 这个男人的见事之长远,思维之快速,简直已经近妖了。 劳军大典在二十五,明日已经是二十四,萧惊澜如果要出京,最迟就是明天。 两人将明日出京事宜细细地商量了一番,将所有细节都确认好,程丹青这才离去。 凤无忧随着萧惊澜从暗室中出来,有些奇怪地问道:“王爷,你不是说程丹青和你只是合作关系吗?” 第231章 恩情,真是魔怔了 一开始的时候,凤无忧一直以为程丹青就如燕卫云卫一般,是萧惊澜的下属,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 程丹青和萧惊澜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而只是合作。 可,既然是合作,就应该以利益为先才对,为何程丹青竟愿意为萧惊澜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不止是这一次,在燕云的那一次,程丹青同样是坚定地站在萧惊澜这一边。 萧惊澜一边拉着凤无忧往外走,一边淡声说道:“程丹青的家族在他幼时曾遭逢大变,本王帮了他们一把,还有,他的兵器生意,也是本王牵线才在各国之中流转开来的。” 换言之,萧惊澜对程丹青有恩。 若是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萧惊澜对程丹青有什么恩,凤无忧不是个喜欢探究别人隐私的人,萧惊澜没说,她也就不问。 回到屋子没多久,皇帝命人将劳军大典的安排送了过来。 虽说是劳军,但萧家军足足有三万,不可能全部进城,因此只点了三千人马作为代表观礼,而其余人仍旧驻扎在城外,大典结束后,皇帝会派人传送大典上的文告和劳军之物过去。 这些都和凤无忧以及萧惊澜原先想的差不多,二人对照着皇帝送来的安排,又将他们的计划细细推敲了一番。 萧惊澜前几日都忙得要命,几乎没什么时间和凤无忧在一起,但今天却似乎是特意把所有事情都放在一边,专心地陪着凤无忧。 凤无忧心里明白,萧惊澜明日一早就会出城,再见面,就要等到后日劳军大典结束,虽然说起来不过是两日是一夜,但中间却有太多凶险的环节。 萧惊澜,心里不安。 所以,才会这么缠着她。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有等到二十五日,她成功和萧惊澜汇合的时候,他才会真正放心。 第二日天还没亮,松茂园里忽然传来大叫,紧接着,里面的人匆匆忙忙地跑出来。 但她们没跑多远就被拦住了,秦王府可不是她们能随意走动的地方。 “快去请大夫,老夫人病了!”被拦住的婢女焦急地说着。 一听和萧老夫人有关,秦王府的侍卫们也不敢怠慢,立刻去禀报凤无忧和萧惊澜。 凤无忧和萧惊澜今天都起得很早,闻言立刻往松茂园赶去。 松茂园可算是秦王府中连他们也插不上手的一处地方,外面守卫着的人是羽林卫,里面伺候的婢女则日皇帝亲自派来。 虽然萧惊澜有事和萧老夫人说的时候会把这些婢女赶开,可却不敢真的把她们从萧老夫人身边调走。 因为这些人其实是皇帝给他的震慑,他若是把这些人调走,皇帝只会采用更加激烈的手段来控制老夫人。 到了松茂园里面,那些婢女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一边往房间里走,萧惊澜一边问着。 那些婢女们也是焦急的要命,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谁知今天一早她们突然被东西打破的声音惊醒,跑过去一看,老夫人已经身体僵硬摔在了床下,现在已经动也动不了。 她们是就近服侍老夫人的人,老夫人出事,不管她们有错没错,都难辞其咎。 “我先看看。”凤无忧一步迈到萧老夫人床前,快速诊起了脉。 “如何?”萧惊澜紧张地问着。 那些婢女也是一样,面上都是担忧之色。 她们的任务不止是看住萧老夫人,还要保证萧老夫人活着,因为只有活着的萧老夫人,才可以作为拿捏萧惊澜的筹码。 若是萧老夫人出了事,她们一样难逃一死。 “是中了风。”凤无忧很快诊出病因,同时叫道:“千心,千月,去拿针,烈酒,蜡烛,热水,白布过来,再命人备一些上好的柴胡,蝉蜕……” 一张口,就是一大串的东西。 好在,千心和千月早就已经习惯了凤无忧这么使唤他们,很快就将东西准备好。 凤无忧早已将袖子挽起,拿着针正要施为,看到那些婢女们还站在床前,不由板起脸。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 其中一个婢女道:“王妃娘娘,我们也是担忧老夫人的身体……” “母妃除中风之外,还有气郁之症,若不是你们在这里,母妃也不至于会有气郁。有你们在,就是本王妃把母妃救醒,也难说她会不会再次病发晕厥过去。” 这所有的人里,只有凤无忧懂医,她这么说,那个婢女也是无言可对。 “本王妃治病,不喜欢不相干的人留着,把他们给本王妃扔出去!”凤无忧见她们还不走,直接下了命令。 “是!” 凤无忧一发话,千心和千月直接就动手,把她们往外面赶。 这些婢女中有几人明显是会武功的,甚至想要还手,可是在其中一个人的眼神示意下,终究是没有挣扎,都退了出去。 等她们一退完,千月就不客气地一甩门,直接在他们面前关上了。 “彩屏姐,怎么办?”那些婢女们都看向最后退出的那个。 彩屏的眉头紧紧皱着,道:“把门口守好,不准让里面的人随意进出,若是有人强闯,就叫羽林卫的人来。” 皇帝派来的人绝不止这一点羽林卫,在秦王府的外面,还布置了更多的人马。 对秦王府,皇帝没有半点掉以轻心。 明天就是劳军典天大典,在大典开始之前,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那些婢女们听了彩屏的话也算是有了主心骨,都纷纷在外面守着。 只听里面不时地传来一些声音,都是凤无忧在要各种东西,而千心千月应答和传递。 中间千心千月还过来开过几次门,吩咐她们去拿东西。 时不时的,还有要求萧惊澜帮忙的事情。 萧老夫人是中风兼气郁,需要调理内腑,而这种时候,由萧惊澜的内力来帮忙疏导,自然是最好的。 每次门开,这些婢女们就踮着脚尖往里面看,虽然有屏风隔着看不清楚,但能看到人影晃动,也说明里面的人还在。 听着房间中的动静的确是在治疗,这些婢女们的心多少放下来一点。 萧老夫人病的太蹊跷,她们不得不防。 房间里的动静一直持续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得哎哟一声,却是萧老夫人发出来的。 彩屏当即推门进去,道:“王妃娘娘,可是老夫人醒了?” 她们在外面等得实在心焦,老夫人醒了,她们自然要立刻进去。 凤无忧正在千心的服侍下擦手,见人进来,千心当即喝道:“谁准你们进来的!” 彩屏赔着笑道:“千心姐姐,我们也是担心老夫人的身体。” “算了,老夫人醒了,还要她们来服侍。”凤无忧把帕子扔到一边,道:“我刚才写好的方子,让她们服侍老夫人服下。” 知道皇帝要的是活着的老夫人,所以凤无忧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动手脚。 千心应了一声,把一张纸扔到彩屏的怀里,冷声道:“好好煎药,要是老夫人出了什么问题,本姑娘可绝不会轻饶你!” 千心身为凤无忧的大丫鬟,在王府里是相当有地位的,训这么个小丫鬟自然是毫不客气。 彩屏把方子收了,可是心头却是怒意满满。 若不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她又怎么会在这里受一个丫鬟的气? 不过,这些人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等明天劳军祭天大典一完,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这么想着,她才强忍下那口怒气,赔着笑把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行人都送走。 等到他们出了松茂园,彩屏忽然想起一事,道:“他们来的是几个人?” “四个啊。”有人回道。 萧惊澜,凤无忧,千心和千月。 彩屏看着出去的四人背影,松了一口气。 来了四个,走了四个,没有错就好。 凤无忧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房门,千月顿时垮下脸,道:“小姐,你干吗非要我扮女装啊!” 这声音,竟然是纪卿的。 纪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抽条抽得非常快,尤其是在义阳伤了之后,凤无忧给他用了许多好药,这身型更是迎风就长,之前纪卿曾经和凤无忧说过,只要一年,他一定能长得比凤无忧高。 现在才不过三个月,这话就已经变成现实了。 现在的纪卿,正好和千月差不多高。 “你不扮千月,难道想扮老夫人不成?”千心说道。 老夫人?那脸上光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糊了好几层,纪卿想着自己方才见到的千心化妆的过程,就连连摇头。 “千月不爱说话,对她熟悉的人也少,你扮千月,比较不容易出问题。”凤无忧道:“你就委屈两天,只要撑过明日就好。” 凤无忧安抚了纪卿两句,纪卿是把凤无忧当成神一样存在的,她开口,纪卿又怎么会不听? 对纪卿说完之后,凤无忧一转脸,就看到身侧的人。 顿时,愣了一下。 明明知道萧惊澜已经走了,陪着她的人是云九,可乍一看到这张脸,还是失神了。 萧惊澜才刚走,她……竟然就开始想他。 真是……魔怔了。 第232章 送行,一点黑料都没有 “王妃……”云九小声地叫了一句。 王妃刚才,一定是把他认成王爷了吧? 他们的确是进去了四个人,也出来了四个人,可这进去和出来的,却早已和原来不同。 萧惊澜经营秦王府这么多年,又时时要防着皇帝的眼线,不可能没有安排。 这座秦王府的地下甚至比地上还要复杂,几乎每间屋子,都有暗室秘道相连,老夫人住的这间自然也有。 今天云九和纪卿一早就藏在暗室中,而且事先易容成萧惊澜和千月的模样,凤无忧发出的那些治疗的声音,实则,是千心将千月易容成了老夫人。 而一次次的开门,也不过是为了打消外面人的怀疑而已。 萧老夫人身边一直有皇帝派来的人,对她的一些习惯早已熟悉,若是让纪卿假扮老夫人,定然会露出马脚,而千月则要稳妥得多。 千月平日里看似不言不语,实则观察力和模仿能力都是一流,对老夫人的神态语气,早已无比稔熟。 因此,进去的人是萧惊澜和千月,而出来的人,早就变成了云九和纪卿。 而真正的千月,则摇身一变,成了躺在床上的萧老夫人。 云九见凤无忧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凤无忧真的在看他。 王妃,那是透过自己在看王爷呢。 王爷和王妃好不容易才两情相悦,还没在一起多少时间就不得不分开,也难怪王妃会想。 再想想方才在房间里,王爷一言不发盯着王妃,就是不肯入秘道的样子,云九更是五味杂陈。 那模样,看得他这个外人都觉得心酸了。 王爷对王妃不是一般的依恋。 可,城外的事情,真的必须由王爷去做呀! 他虽能模仿得了王爷的外表,可在其他方面,却绝对无法替代王爷。 云九这一声把凤无忧惊醒了。 她连忙转过头,把目光从云九的脸上收回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不到巳时。”千心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上官幽兰是不是差不多该启程了?”凤无忧忽然问道。 “按定好的时间,这会儿的确是该出发。” 凤无忧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不过千月还是尽心地回答着。 “王妃,理会她做什么?反正老夫人……” 千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凤无忧抬手止住了。 隔墙有耳,虽然这寝室周围的防卫她很放心,但能小心一点,还是小心一点。 除此之外,她阻止千心还有另一个目的。 “幽兰公主这些日子对老夫人颇为尽心,如今她要走了,我们怎么能不去送送呢?”凤无忧微笑说道。 啥? 云九纪卿平时不在秦王府,不知道萧老夫人的恶形恶状,千心可是知道的。 那女人一心想要捧着老夫人好坐上秦王妃的位置,王妃竟然还说她对老夫人“尽心”? 王爷一走,王妃这是思念的糊涂了吗? 还没来得及问话,凤无忧已经起身,道:“换身衣服,我们去送送幽兰公主。” 凤无忧的换身衣服,不是换锦衣华服,而是换了一身极不起眼的,而且,还是男装。 不止她自己是男装,千心和纪卿也是男装,只是,纪卿仍旧顶着千月的脸就是了。 然后,凤无忧又命燕霖从秦王府往外派了几波人,甚至最后一波,让燕霖自己也出去。 做足了样子,凤无忧才带着云九千心和纪卿,从角门悄没声息地也出了秦王府。 他们方一出门,暗中就闪出几道人影。 “你们两个跟上去,我去禀报皇上,其他人继续监视。”一声命令后,这几道人影飞快散开。 有人跟在凤无忧的后面,有人再次隐入暗处,还有一人则飞身而起,向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你说萧惊澜和凤无忧出府了?”皇帝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是。今早萧老夫人不适,凤无忧去给萧老夫人看病,把彩屏她们都赶了出来,时间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回房之后没多久,秦王和秦王妃就偷偷出府了。出府之前,还派了几波人马当障眼法。” 跪在地上的人显然十分精锐,几句话就把发生的事情讲的清清楚楚。 “在朕面前也敢玩障眼法!”皇帝冷哼一声。 看来他把羽林军派到秦王府的做法是正确的,萧惊澜果然忍不住动手了。 哼,以为这样就能把那个老太婆送出吗? 朕就偏要在你的眼前把人抓住!到时候,看萧惊澜还有什么花招。 萧老夫人就是萧惊澜的死穴,皇帝绝不会放过。 “他们往哪里去了?”皇帝问道。 “东门。” 若是要去东林,自然要从东门出城,再想想昨日上官幽兰的辞行,皇帝顿时冷笑起来。 找上官幽兰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想瞒过他,也未免太天真了。 皇帝又问了几个细节,就挥手让他下去。 他是暗卫,是见不得人的,通报完消息,自然就该消失。 等那人的影子完全不见了之后,皇帝叫道:“王福顺!” 王公公立刻从门外进来,带着谄媚的笑道:“皇上找老奴有何吩咐?” “去传旨给毅儿,就说得到消息,风雨楼逆党今日会从东门出城,让他亲自守着东门,给朕严查!” “这……”王公公眉头微皱,小心说道:“皇上,毅王殿下对秦王妃……” 王公公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暗卫的那些话,他方才守在门口都听到了。 皇帝明显有意将皇位传给毅王,若是和毅王的关系闹的太僵……这恐怕也不太好吧。 “哼,就是因为知道他那点心思,朕才要亲手给他掐断!”皇帝神色阴沉:“区区一个女子,也值得他那么丢魂落魄的。那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他却还一心想做个君子,在她心里留下好印象。他越想这么做,朕就偏不许。等他亲手把萧家的老太婆抓出来,和凤无忧之间也就成了死仇,若是凭好的一面已无法再得到凤无忧,他自然就会懂得皇位的好处!” 听着皇帝的话,王公公只觉得脊背发凉。 圣心,果然是难测啊。 毅王一直不肯顺从皇帝的意思继承皇位,有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他过的太顺了,从未受到过什么挫折。 等到他遇到挫折了,那么就如皇帝所说,他一定自己就会发觉皇位的好处。 “皇上圣明。老奴这就去传旨。”王公公后退着行了几步,到大殿门口才转身,飞快地去传旨了。 知味楼。 这是京城很有名酒楼,就位于东门附近,一共有三层。 坐在第三层临街的位置上,可以很轻易看清城门口发生的事情。 此时,凤无忧就坐城这里,品着茶,吃着茶点,等着上官幽兰的车队。 千心简直是弄不懂凤无忧了,她本以为凤无忧说来送上官幽兰不过就只是说说而已,可没想到,竟是真的。 上官幽兰,凭什么呀! 她嘟着嘴,闷闷地坐在那里。 凤无忧看到了,但只是笑笑,端起茶慢慢抿着。 “小姐,上官幽兰的车驾来了!”纪卿一直身子,指着下面的街道说道。 远处,一队车马快速行来,足足有好几十辆,最中间的那一辆前呼后拥,被侍女们团团围住,至少也有二三十个。 凤无忧想起上官幽兰刚入安陵城那天,也是排场极大,主车周围围了三十二名侍女。 只是那一天,上官幽兰并不在车中,而是跑到了秦王府。 她那时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只是觉得心头不舒服,所以匆匆忙忙地赶回去,就遇到燕伯在送客。 自己不在,萧惊澜竟见也没见上官幽兰。 算算,也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情,可是想起来,却好像近在眼前一般。 而且凤无忧忽然发现,萧惊澜很有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对她上心了,而且一旦上心,他就会将一切都做得完美无缺。 所以,哪怕是从现在往回翻,也会发现,萧惊澜竟然一点黑料都没有。 别说黑料,就是一件能让她误会的事情都找不出来。 那男人,真不知该说他睿智还是狡猾了。 “王妃,有什么东西很好笑吗?” 云九压着嗓子问了一句,凤无忧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着他笑了出来。 而且千心和纪卿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莫名其妙笑出来,这也太诡异了。 凤无忧连忙敛住神色,问道:“上官幽兰走到哪里了?” 一句话,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去,纪卿看了一眼道:“到城门了。” 城下,上官幽兰的车队正被城门官拦住。 “这是幽兰公主的车驾,公主要回东林,已经跟皇上辞行过了,你们连幽兰公主的车驾也敢查?” 上官幽兰的婢女和城门官对峙着,上官幽兰再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呀,她的车驾哪有那么好查的。 “最近风雨楼逆党作乱,无论进出都要检查,还请禀报幽兰公主,请幽兰公主多多担待。” 城门官赔着笑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公主和风雨楼的人勾结咯?”那个婢女抓住城门官话里的漏洞,不肯饶人。 “这……下官绝无此意,只是圣上有旨,往来车辆必须排查,要想免去这道程序,除非,圣上亲自下旨。” 第233章 搜查,里面藏着小情人 虽然上官幽兰的婢咄咄逼人,可得了圣旨的城门官还是强硬地拦在那里。 毕竟,上官幽兰只不过是一个异国公主,她这一走,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安陵。 就算得罪了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她还能把手伸到西秦来不成? 而若是违了皇帝的旨意,那他人头落地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 谁重谁轻,这城门官当然是一清二楚。 那个婢女还要说什么,一个大丫鬟跑到前面道:“公主还急着出城,他要查,就让他查吧。” 见来人是上官幽兰身边的大丫鬟,交涉的婢女连忙应了一声是,转头对城门官不满地道:“去吧,动作快着点,别耽误了公主的行程!” “是,是,多谢这位姐姐。”城门官迎来送往见多了各色人等,完全不把这婢女的态度放在心里,手一挥,身后的人立刻上前去搜检上官幽兰的车队。 上官幽兰的车队不小,带的东西更多,有皇帝赏赐的,各家赠送的,她自己也买了不少。 各种各样的东西加起来,大小箱笼足足有上百个。 饶是城门官很有经验,可这一个一个地开箱验看,还是查了好一会儿。 “你们查完了没有呀!”那个婢女有些不耐烦了。 城门官此时已经查得差不多,确认都是些西秦的土产和其他丝织器物,便笑着道:“查完了,让姐姐久等。还请代下官向公主赔罪。” 说着话,向后一扬手,道:“放行!” 顿时,门口的拒木在数十人的合力下向外抬开,露出出城的道路来。 “公主,可以出城了。”马车里,上官幽兰的贴身丫鬟欣喜地道。 “出城就出城,你那么兴奋做什么?”上官幽兰瞪了她一眼。 她来的时候排场有多大,回去的时候排场就一样有多大。只有这样,才能最不让人生疑。 萧老夫人今天一早就被装在木箱里送到了四方馆,还是燕伯亲自送来的。 送来时告诉她,他们给萧老夫人用了些药,可以睡六个时辰,以防她发出声音。 上官幽兰看了一眼,萧老夫人果然双目紧闭,因此也就没有耽搁,将人送上了她的马车。 如今,萧老夫人就在她这马车的暗阁里。 只要把萧老夫人平安送出去,那这个人情萧惊澜就欠定了。 到时,她总有办法让萧惊澜休了凤无忧,转而娶她。 毕竟,她才是对萧惊澜最有用的人不是吗? 她脸上扬起一个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凤冠霞帔与萧惊澜成亲时的样子,淡声道:“走吧,尽快出城。” “是!” 车队辚辚地动起来,而城门官则带着守城的官兵,守在两侧。 就在车队的一半都几乎已经出城的时候,忽然一骑人马飞奔而来,大声吼道:“传毅王命令,关闭城门,不准出城!” 守城官当即就愣住了,这都已经出了一半了,怎么关城门啊? 可是他的反应也算快的,立刻一挥手道:“拦住他们,把车队包围起来!” 瞬间,城门处的人马飞快奔跑起来,一直跑到上官幽兰车队的最前方,直接把刀架在驾车人的脖子上,硬生生把车队逼停。 “公主……”上官幽兰的丫鬟大惊,忍不住叫了一声。 “闭嘴!”上官幽兰狠狠瞪她一眼:“若是敢露出半分马脚,本公主立刻砍了你!” 她的话一出,那丫鬟立时闭住了嘴巴,狠狠咽了两口口水。 上官幽兰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见她闭嘴,上官幽兰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居然是慕容毅亲自来,是发现什么了吗。 不过,就算是慕容毅,也休想发现她这马车的秘密。 知味楼上,凤无忧则是眉梢高高挑起,眯着眼睛看向下方。 果然来了,她故意用了一些拙劣的障眼法,然后才到东门来,看来皇帝手底下的人也不庸才,居然真的能跟来。 “王妃,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和东林交恶吗?”云九小声道:“上官幽兰再怎么说,也是东林的公主。” 而现在,他们却直接明刀明枪地拦住了上官幽兰的车驾,这若是说得严重一点,已经是一场外交事件了啊。 “东林远在千里,而萧惊澜,近在腹心。”凤无忧淡声说道。 只要能这一次能除掉萧惊澜,皇帝就算把其他几国都得罪了,也不怕。 毕竟,别的国家就算交恶,也不可能威胁到他的皇位,而萧惊澜,在皇帝心里,一直都是皇家最大的威胁。 一句话,就道尽玄机。 云九暗暗汗颜,他为了扮萧惊澜,也时常和萧惊澜聊天,可这见识,却还是及不上王妃。 幸好还有凤无忧在这里,否则他还真有可能穿帮。 他扮得了萧惊澜的外貌、学得来萧惊澜的语气、神态、步伐,可却绝对模仿萧惊澜的应对和思维。 而凤无忧,却把这些全都补足了。 楼下,上官幽兰已经出了马车,盯着飞马而来的慕容毅,冷声道:“毅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公主是你们西秦的犯人吗?” 竟敢对她的车队对刀枪,上官幽兰还从未受过这种侮辱。 “幽兰公主息怒。”慕容毅神色平平静静的,道:“本王得到线报,有风雨楼余孽藏身于幽兰公主的车队中,意图借公主蒙混出城,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公主见谅。” “你说有就有?刚才不是都已经查过了吗?毅王不防问问他,可有搜出什么来?” 上官幽兰直接指向那个城门官。 那个城门官身子一颤,还没说话,慕容毅旁边一人直接上前道:“幽兰公主,那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城门官,职位低微,经验也不足,有所疏忽也是有可能的。风雨楼余孽非同小可,毅王殿下又亲自前来,还请幽兰公主体谅一下,让我们再搜一遍。” 上官幽兰和慕容毅说着话,居然有人敢出来插上一句,上官幽兰顿时怒了。 “你是什么东西!本公主和毅王说话,几时轮得到你插嘴!”上官幽兰怒声喝骂。 闻言,长孙云尉倒是笑了。 其实,他的身份也不低,他是镇国公长孙茂唯一的儿子,是长孙贤妃的侄子,又是慕容毅的爱将,在西秦,绝对算得上年轻有为,位高权重。 但,和上官幽兰比,还是差了一点。毕竟,上官幽兰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不过他也不恼,只是笑了一下答道:“本将是西秦九城兵马副使,九门进出恰好在本将的辖下,幽兰公主想出城,这事儿,还真得和本将说!” 长孙云尉那可是少年将军,又一直在边关作战,这么多年怕过谁来? 也就在凤无忧跟前吃了点小亏罢了,就算这样,嘴上可也没饶过凤无忧。 而且,凤无忧和他一道出生入死一遭,他嘴上嘲讽,心里却是多少有些服气的。 可,上官幽兰算什么? 一个养尊处优一无是处的公主罢了,他长孙云尉还真没放在眼里。 上官幽兰气得说出不话,盯着慕容毅问道:“毅王爷怎么说?难道就任你这下属放肆不成?” 慕容毅一直都没有打断长孙云尉,直到此时才开口道:“云尉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不得不说,慕容毅是极有担当的人,并不会因为长孙云尉出头,就把责任都推给长孙云尉,而是会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 长孙云尉显然早就料到慕容毅会这么说,微微扬着头,不屑地看向上官幽兰。 “若是,本公主说,不许搜呢!”上官幽兰倨傲道。 慕容毅淡声道:“那本王只好得罪了。” 说着,沉声下令:“搜!” 慕容毅带的兵都是令行禁止,一听慕容毅下令,就立刻开始搜。 “你们……”上官幽兰气得面色通红,咬着牙问:“若是,毅王爷没有搜到呢?” 慕容毅淡声道:“本王自会给幽兰公主磕头赔罪。” “好!本公主就看你能搜出什么来!” 上官幽兰怒冲冲地说了一句,直接回了马车。 此时,周围早已围满了人。 城门本来就是人流聚集的地方,上官幽兰的马车数量又多,把城门口全堵住了,两边的人进不来也出不去,自然更多。 看着这架势,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你们说,这车队之中该不会真的有风雨楼逆党吧?” “那可难说,前两天风雨楼可是连皇宫都闯进去了,城里戒严了好一阵子呢。” “可风雨楼和东林也没有关系呀。” “就算没有风雨楼逆党,也肯定有别的东西,要不然,为什么东林公主死活不让搜?” “说不定,是在里面藏了小情人,所以才要死死捂着呀……” 这句话一出,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也幸好这里人多,嘴杂,他们说的话传不到上官幽兰那里,否则的话,非得被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一会儿工夫后,一骑人马来到长孙云尉面前,低声说了一句。 “没有?”长孙云尉眉头一皱,看了慕容毅一眼,然后立刻道:“本将亲自去搜!” 说着,也没和慕容毅请示,就直接跑到了后方的车队里,亲自一辆辆搜过去。 第234章 小倌,最记仇的就是燕伯 今天这消息可是皇帝亲自派人从宫里传出来的,皇帝手中有一支隐秘的力量,他们一直都知道,这支力量传来的消息,不可能有错。 上官幽兰的车队一定有问题,只是他们没有找到而已。 然而片刻后,长孙云尉沉着脸回来,对慕容毅摇了摇头。 他亲自去搜过了,每辆车都一一检查过,尤其是车底,真的什么都没有。 全是正常的货物。 “毅王爷,请问你搜完了吗?可有搜到你说的逆党?”上官幽兰不知何时命人打开了车帘,嘲讽地问着。 “本王并未搜出。”慕容毅一点也不在意上官幽兰的语气,沉声说道。 “那本公主可以走了吗?”上官幽兰冷声道。 慕容毅皱着眉。 他当然可以肯定皇帝绝不会随意拿个消息来糊弄他,但,也真的没查出东西。 上官幽兰是东林的公主,就是真查出了什么,也不可能把她扣下,更何况没有查出来。 “为幽兰公主开道。”终究,慕容毅抬了抬手。 上官幽兰冷冷地哼了一声,用力摔下车帘,喝道:“我们走!” 知味楼上,凤无忧一行四人一直看着下面。 见慕容毅真的没有搜出结果,凤无忧高高地挑了下眉。 她一直觉得上官幽兰的计划很蠢,可是没有想到,她倒有几把刷子,竟真的能把人藏的不见踪影。 若是早知这样,那就算让萧老夫人跟着她出城也没有什么。 不过,和她比起来,显然还是萧惊澜的计划更靠谱周密一点。 再加上,上官幽兰做事功利心太重,她做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想要将来要怎么从萧惊澜那里获得回报,所以,就算她的方法再好,萧惊澜也绝对不会采用的。 那个男人,从来不接受别人威胁。 “上官幽兰真的能过关?”千心语气中也有些意外,他们都知道萧老夫人根本不在上官幽兰的车驾中,因为他们都觉得上官幽兰不可能躲过检查。 可偏偏,现在她似乎就要过关了。 车队再次动了起来,慕容毅勒着马往后退了几步,好让车队通过。 他看似面色平静,可实则,眼睛一直不断地打量着。 前面几辆车都没有什么问题,车痕,扭矩,车子的结构,都很正常,而且长孙云尉也亲自查过了。 再后面这一辆,是上官幽兰乘坐的,除了车子大一些,厚重华丽一些,其他的也很正常。 可,当慕容毅习惯性地往上看了一眼之后,忽然目光一凝,指着那辆车道:“拦下!” 话音方落,两侧的士兵立刻围上去,长孙云尉更是一个纵身到了车辕,把车夫踢下去,自己拉住了缰绳。 慕容毅绝不会随意开口,他现在命人把车拦下,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马车忽然停止,上官幽兰猝不及防,连头都撞到了车壁上。 “毅王爷,你又想做什么?”上官幽兰钻出来怒声喝道:“你已经查了两遍了,还想怎样?” 慕容毅仍是不气不恼,只是道:“幽兰公主,你这车的顶盖,似乎太厚了些。” 话音方落,上官幽兰的面色便忍不住不一白,而她身侧的婢女更是下意识往顶盖上看了一眼。 见到二人的反应,慕容毅还有什么不明白,道:“云尉,把顶盖拆开!” 平常马车做手脚,通常都是做在下方,或者车内的座位我下,长孙云尉方才检查的时候,把这两个地方都看过了,并无发现。 可是他们却从未想过,这手脚,也有可能做在顶盖上。 若是一般的马车,想要这么做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太显眼了。 可上官幽兰的马车这么做,却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她的马车本来就非常大,又装饰的极为华丽,光是上面的宝顶装饰就有一大堆,以至于他们都忽略了,上面若是安装一个潜藏空间,绝对装得下一个人。 “你们不准碰本公主的马车!”上官幽兰尖叫着:“若敢碰一碰,本公主回去定会告诉父皇,你们西秦是如何欺辱本公主的!” 可,她再怎么喊,也没有用。 越是这样,越是证明那宝顶之上,必然有蹊跷。 “拦着幽兰公主,小心别让公主受伤。”长孙云尉冷笑着让人去把上官幽兰拦住,自己则飞上宝顶,几下把顶盖劈开,然后从里面抓出一个人,厉声喝道:“出来!” 那人被长孙云尉一提,直接扔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地爬起来,连声道:“饶命,军爷饶命!小人也不想啊,都是公主一定要带我走!” 一听到声音,长孙云尉就愣了一下,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此时,众人都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有人大声叫道:“这不是四君子馆的竹公子吗?” 那人身着轻罗,衣衫不整,大冷的天气里,却有一半的胸膛都露在外面,虽然面容清秀唇红齿白,可却也正因此而显得太柔媚了些。 此时,他正不住地对着长孙云尉和慕容毅做揖。 上官幽兰眼睛都瞪大了,她本以为这一次老夫人难逃一劫,可谁知,抓出来的人竟变成一个男子。 “这人是谁?”凤无忧也是问着。 她知道上官幽兰车里的人不可能是老夫人,可是这个男子也出乎她的意料。 “是京城最红的小倌。”千心强忍着着,这才能回答凤无忧的话,可一说完,就大笑出声。 太好笑了,上官幽兰的车里居然有小倌,这下子,看上官幽兰还有什么脸端着公主的架子。 云九在一侧小声解释道:“是燕伯经手的,燕伯说这位幽兰公主曾经害他不浅,所以要小施惩戒。” 想了一下又补充道:“王妃,你别看燕伯一脸笑眯眯的,其实,最记仇的人就是他。” 凤无忧顿时想起当初燕伯让上官幽兰入了她和萧惊澜寝房的那件事情。 她后来曾经和萧惊澜说过上官幽兰对她说了什么,想来,燕伯也知道了。 他让上官幽兰入卧房,那是为了促进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感情,可上官幽兰自己给自己加戏,却差点害他们二人差点真的缘尽。 燕伯人虽老,记性可不差,一直记着呢。 脑中浮现燕伯那忠厚可靠的样子,凤无忧顿时凌乱了。 这秦王府,还有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哈哈哈,王妃,你看上官幽兰!” 千心指着下面笑得身子都伏在栏杆上。 凤无忧看过去,就见周围的百姓们都围着上官幽兰指指点点,议论的声音都传到他们上面来了。 “幽兰公主的马车里竟真的藏着小情人啊!” “还是咱们安陵城里最出名的!你看竹公子身上,衣服都被扒光了,真不知他们在马车里做着什么事。” “难怪死活不让查呢,原来如此!” “什么幽兰公主,原来就这副德性……” 上官幽兰听着这一声一声,只恨不得把这些人的嘴都撕烂! 她狠狠地看着身边的婢女,他们抬进去的人明明就是萧老夫人,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该死的小倌! 办事的婢女也是满面惊慌,她亲自看着人抬进去的,谁知道竟会变成这样啊! 慕容毅面色微微沉凝,他们虽然找到了人,但显然,这个小倌并不是他们要找的。 可,这车队之中,也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人。 “幽兰公主,实在抱歉,你可以带着这位公子走了。”慕容毅道。 不仅没找到人,还把上官幽兰的阴私给揭露出来,这个梁子只怕结得大了。 上官幽兰脸整个都是铁青的,看了地上的竹公子一眼,怒声喝道:“我们走!” 这种情况之下,她怎么可能再把竹公子带上。 要是真的带上,岂不是让那些议论都变成真的了吗? 而竹公子也很知趣,早就掩着脸钻入人群中,溜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虽然看似没有武功,可是身法却极为灵活,显然也并非真的是小倌那么简单。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在安陵城中势力极为深厚,此时也算是终于看到冰山一角。 连这样的行当里,居然也有他们的人。 车队终于再次启程,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拦他们,可是那么大的一个车队,却生生走出灰溜溜的味道。 车子走出城外七八里之后,上官幽兰那辆宽大的马车之中忽然传出一阵狂乱的声音。 上官幽兰把里面精美的饰物全都给砸了。 “萧惊澜,萧惊澜,萧惊澜!”上官幽兰的嘶吼,连几十米外都听得到。 到了这时,她要是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枉为一国公主了。 萧惊澜竟然让她当障眼法,还用那个小倌来羞辱她。 他一定是在给凤无忧报仇,这些日子她在秦王府没少借着萧老夫人为难凤无忧,萧惊澜一直没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全部还给他。 萧惊澜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而同一时刻,安陵南面的一个小镇上,萧惊澜亲手把萧老夫人扶了出来,又用醒神香将她弄醒。 有上官幽兰的车队吸引皇帝的注意力,程丹青手中的文书又齐全,他们出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除了把萧老夫人打晕了藏在一车兵器下面之外,其他人直接易了容,扮成赶车的就出了城。 第235章 责任,多跟着你姐姐 第235章 责任,多跟着你姐姐 萧老夫人睁开眼睛,看到萧惊澜先是安心,可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到上官幽兰,也没看到东林的车队,只有一些不认识的人,顿时面色下沉。 萧惊澜根本没有按她的意思把她送到上官幽兰那里。 “澜儿,你竟敢打晕我?幽兰呢?你为何不按我说的去做!”上官幽兰可是银鱼,传闻中得之可得天下的银鱼! 萧惊澜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谁的主意?又是那个凤无忧是不是?” 萧惊澜一向孝顺,不会随意做出违逆他意思这种事情的。 萧老夫人下意识地认为萧惊澜对她还和以前一样孝顺,而且,她就算猜到这是萧惊澜的主意,也不会承认,只会把错误都推到凤无忧的头上。 毕竟,谁会觉得自己家的儿子有错呢? “母妃,上官幽兰的车驾在城门口被皇帝的人拦住,里面的人也被查出来。”萧惊澜淡声说道。 言下之意,若是萧老夫人现在真的在那辆车里,现在已经被皇帝捉住了。 萧老夫人怔了一下,但立刻就说道:“定是凤无忧在里面使了什么诡计,她是不想让幽兰陪在你身边!不过她使诡计也没有用,幽兰是东林公主,西秦不会为难她的,她一定可以顺利出城。” 凤无忧才是她的媳妇,可是她问也不问一句,张口就是上官幽兰。 萧惊澜凝视着萧老夫人,淡声道:“母妃不问问无忧在哪里吗?” 萧老夫人道:“连你都出城了,她自然也出了城,有什么可问的?” 她先入为主地认为凤无忧必然已经出城,连半分过问的兴趣也没有。 而且,凤无忧不在最好,早早将澜儿身边人的位置腾出来。 “为了不让皇帝起疑,无忧自愿留在京中,就算如此,母妃还是不愿对无忧有半分好感么?”萧惊澜道。 萧老夫人终于微微动容,可还是说道:“她是你的王妃,这本就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呵,责任。”萧惊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这句话一出,萧老夫人的脸瞬间红了,她这个先秦王妃是最没有资格说责任二字的。 当年秦王府危如累卵之时,她在何方? 萧老夫人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可萧惊澜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对萧老夫人说的,转身看向程丹青。 “这两日劳烦你照顾我母妃,你带着母妃先去锦州,三日后,本王会在那里和你汇合。” “我不去!”萧老夫人叫道:“幽兰现在想必还未走远,既已出来,干脆送我去与她汇合,反正你去燕云,与幽兰正好同路。” 燕云和东林本就相接,否则的话,当年萧惊澜也不可能恰好救了上官幽兰。 对老夫人的胡搅蛮缠,萧惊澜已不愿再应付。 “按本王的话带老夫人走,避开上官幽兰。” 说完,不管萧老夫人如何反对,萧惊澜直接打马离开。 劳军祭天大典就在明日,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空在这里陪着萧老夫人胡闹。 安陵城中,凤无忧看完了热闹,就和云九一起,带着千心纪卿大摇大摆的回府。 皇帝安排在秦王府外的人看到他们回来,立刻去向皇帝报告。 此时,慕容毅在城门口查到的情况也被人刚刚回报给皇帝。 “萧惊澜回府了,上官幽兰车里查到的不是萧家老太婆?”皇帝瞪着下面的人,似乎在确认是不是他听错了。 当得到肯定的回答,皇帝一脚踢翻了一个凳子。 不可能,这么重要的时候,萧惊澜不可能不把萧老夫人安排好。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立刻去秦王府里看看萧家的老太婆在不在,给朕看仔细了,可别是什么人冒充的。” 下面的人闻言立刻前往,不多时回来之后肯定地道:“萧家老夫人仍在府中,彩屏确认过了,的确是萧老夫人没错。” 皇帝在殿中焦躁地走来走去,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以他对萧惊澜的了解,这绝不是萧惊澜的作风。 可,偏偏,秦王府的一切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皇上,不管秦王究竟做出了什么安排,只要他还在京中,那就不必管其他的。反正,我们的心腹大患,也只有他一人不是吗? 王公公的话让皇帝停下身子,细想了一下便大笑起来:“不错,朕糊涂了,总是想着借萧家的老婆子掣肘他。可,只要他还在京城,朕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日,京城一如既往,似乎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可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知道,早已经暗流汹涌。 劳军大典设在第二日正午,平时皇家有什么祭天活动一般都是放在太庙举行,可这一次主要是为萧家军劳军,因此没有放在那么远,而是就在皇帝花朝节向百姓致意的地方,在那里筑起了一个高大的祭坛。 祭坛周围被皇家侍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前来授奖的三千萧家军早已经列队在指定的位置,军容整齐气势森然,引得周围的百姓们一阵阵赞叹。 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保证他们大秦的安宁呀。 除了百姓围在周围以外,在祭坛一侧还设立了专门的观礼区,各宫妃子和官员家眷都在那里坐着。 朝中百官都随着皇帝一起参加仪式,皇子们更是全数到场,就连被禁足的慕容乾,今天也被特意放出来,观摩仪式。 当然,为了能让他出来,程皇后昨日求了许久,不管怎么说慕容乾都还是西秦的太子,别的皇子都出席,而他这个太子却不在,说出去也不好看,因此,皇帝最终点了头。 当凤无忧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云九此时站在她的身侧,将萧惊澜的神态步伐都学了个十成十,在礼官的指引下,大步向皇帝走去。 “惊澜,这些年委屈你了。”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能有今日,便算不上委屈。”云九淡声说道。 凤无忧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云九,不得不说,这语气,还有说话的习惯,模仿的真像呀! 若不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云九,只怕,连她都分辨不出来。 “那就开始吧。”皇帝冷哼了一声,向着礼官吩咐了一句。 仪式非常冗长,先是有官员上去将这次大胜用赞文在百姓面前大大鼓吹了一番,然后皇帝上去敬告天地,谢列祖列宗保佑,再挨个为萧家军中的有功之臣封赏。 这封赏之人不一定都在,就由在场的人上去代领,等到封赏完了,最后才会说起六年前萧家军被诬陷一事。 在等待前面漫长的环节之时,凤无忧也被安排在观礼区,和其他人一起等候。 凤无忧在人群里看到长孙云初,便不着痕迹地移动过去。 “无忧,恭喜你。”长孙云初真诚道。 萧家军的冤屈,这么多年了,终于得雪,她向凤无忧这个秦王妃说一句恭喜,也是应该的。 “多谢。”凤无忧回了一句,然后压低声音道:“云初,等一下仪式开始,想办法带着九皇子躲远一点。” 凤无忧的语声十分凝重,今天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观礼,是她也没有料到的。 她本来以为,皇帝既然决定在这个仪式上动手,那就应该尽可能的精减人员才对。 可惜她太不了解皇帝了,在皇帝看来,这是他终于可以剪除萧惊澜,加强皇权的重要场合,今天的事情甚至可以作为他日后流传下去的功绩,所以,自然是观礼的人越多越好。 因此,他才会特意把祭坛放在城里,而没有放在偏远的太庙。 皇帝想要怎么做,凤无忧自然懒得管,可问题是,这里有她关心的人。 等一下这里乱起来,伤到他们就不好了。 长孙云初玲珑剔透,听凤无忧一说就知道不简单,瞬间变了面色。 “无忧,今天……” “别问那么多,照顾好九皇子。”凤无忧道。 正好,此时九皇子也走了过来,拉着长孙云初的裙摆道:“云初姐姐,这就是你一直说救了我性命的秦王妃吗?” 当初他被花锄扎穿了脖子,幸好有擅长外伤的凤无忧,这才捡回一条命。 他后来一直在养伤,因此到现在才见到凤无忧。 “对,这就是秦王妃。”长孙云初道。 “慕容泽多谢王婶救命之恩。”慕容泽立刻双手抱拳,向凤无忧施了一礼。 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让凤无忧也很喜欢他。 摸了摸他的头,凤无忧道:“不必客气,九皇子,等一下可能会有点乱,你多跟着你云初姐姐,好吗?” 慕容泽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而凤无忧也不可能再说更多,只是抬头又一次对上长孙云初道:“云初,千万记得我方才说的话。” 长孙云初微微咬唇,却是用力点了点头。 凤无忧放下心,就走回云九身边。 云九看了凤无忧一眼,道:“王妃,可需要我们……” 凤无忧摇了摇头,道:“今日十分凶险,不必节外生枝,云初很聪明,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236章 造反,太子疯了 第236章 造反,太子疯了 凤无忧与长孙云初是朋友,所以先提醒她一句,可她对秦王府来说,却是主母,她对他们的生死,有责任。 云九敬佩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掉转目光看向皇帝。 皇帝的封赏终于完了,礼官在一侧清了清喉咙,道:“萧家军英勇善战,立下大功,可是六年之前,却有一桩旧事,让萧家军蒙受了不白之冤,今日除去劳军之外,皇上亦有意为萧家军伸张冤情……” 李德敏和沈成大所做之事早已通过各地的说书先生之口被广为流传,京城也传遍了。 皇帝就是想要当作不知道,也不可能。 他现在做这件事情,不过是顺水推舟,毕竟在李德敏的供词里,把错处全都推给了北凉,和他这个皇帝则没有一点关系。 若是他不出面平反,反而会被百姓认为是是非不分的昏君。 上面的礼官还在滔滔不绝着,最后终于说道:“萧家军之忠义,感天动地,蒙冤不白,吾皇深以为恨事,今日大典,一为劳军嘉奖,二则,也为当年旧事平反,天地在上,以为见证。请秦王、秦王妃上台,共祭鬼神。” 凤无忧和云九相视一眼,同登高台。 皇帝在前,凤无忧和云九在后,举酒祝三牲,祷天告地。 当祭文结束,有人各捧着三杯酒到凤无忧和云九面前。 礼官高声地喝着:“上敬天……” 凤无忧以手沾酒,洒向天空。 礼官又喝:“下祭地……” 凤无忧拿起第二杯酒,尽数洒于地上。 “中祭英灵……” 下面三千萧家军的气势忽然激烈起来,一个个仰首上望,看着高台之上的凤无忧和云九。 虽然他们仍是牢牢地站在地上,一动未动,可是所有人看着他们的人却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然如海浪一般涌动起来。 凤无忧心头澎湃起伏,一瞬间想到许多事情。 想到当时战场战场上的惨烈,想到萧惊澜六年含血隐忍的蛰伏,想到燕云的凶险,想到这一路走来,经过无数的挫折和险阻,终于走到这一天。 萧惊澜,定然也很想站在这高台上,亲自见证这个时刻。 可惜,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么,就让她来。 凤无忧上前一步,将杯中的酒用力洒向下面的萧家军,高声喝道:“英灵永飨!” 洒液成雾一下飘散下去,下方的萧家军忽然齐声高喝:“岂曰无衣,与我同裳,岂曰无衣,与我同袍,岂曰无衣,与我同裳,岂曰无衣,与我同袍……” 此时此刻,活着的萧家军和那些死去的萧家军,仿佛连结成了一个整体,冥冥中交相呼应,虽不过三千人,可表现出来的气势,却仿佛有百千万人。 凤无忧站于高台最前沿,甚至连云九扮成的萧惊澜都略靠后于她。 三军将士,万千万姓,都只看着这一个人。 下面的所有萧家军都不会忘记,萧家军能走到今日,这个女子,功不可没。 慕容毅负责今日所有祭典的防卫,他抬头看着高台上的凤无忧,眸光深邃。 他与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日,他们是两个对立的分水岭,就如今日的位置一般,遥遥相望,而中间是跨不过去的巨大鸿沟。 慕容乾也看着凤无忧,这几日的幽居生活,让他面色比以往苍白,神色中也多了几分阴鸷。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他百般看不起的凤无忧,竟会有这么耀眼的一天。 而算算时间,不过三四个月。 在萧惊澜的身边,她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让人意外和惊叹。 心头忽地涌起一个念头。 若是,当时他没有提出退婚,那么现在有这耀眼光芒的人,会不会是他? “萧惊澜对那个女人也宠的太厉害了吧?”长孙云尉的话忽然在慕容毅耳边响起。 “什么?”慕容毅回过神,略带不解地看向长孙云尉。 “你看那女人站哪了。”长孙云尉悻悻地,他和凤无忧斗法斗习惯了,哪天不找点凤无忧的错处就浑身不舒服。 “这可是正式的大典,萧惊澜就是再宠凤无忧,也得懂点礼数吧,哪有一个王妃,站的比王爷位置还靠前的?” 闻言,慕容毅面色猛地一动,又一次抬头向台上看去。 果然,凤无忧站的比萧惊澜还靠前,而且,方才向萧家军英灵祭酒的时候,出面的也不是萧惊澜,而是凤无忧。 萧惊澜可是秦王府的主人,他就是再宠凤无忧,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把机会让给她。 毕竟,萧惊澜才是秦王府真正的主人,他对萧家军当年之事的执念,也远比凤无忧要深。 可如今,偏偏就是凤无忧在前,萧惊澜在后。 一个念头猛地涌入脑海,慕容毅厉声喝道:“全城戒严,把这里通通给本王围起来!” 长孙云尉被慕容毅突然的变化弄得吓了一跳,不过他向来信服慕容毅的判断,就像聂铮对凤无忧的话都是无条件执行一样,他对慕容毅也是如此。 “末将遵命!”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长孙云尉飞快地带着人去执行命令。 而此时,萧家军的山呼也终于进入尾声,几声辽远悠长的礼号苍凉响起。 在这礼号声中,忽然传来一声非常突兀的惨呼。 紧接着,有人高声喝道:“萧家军造反了!” 凤无忧向下看去,见到果然是萧家军中的一人抽出佩刀,一刀砍翻了边上一名皇家侍卫。 这个变故极为突然,但几乎喊声刚一响起,周围所有的皇家侍卫就通通亮出刀枪,一边高喝着萧家军选择,一边狠狠地往萧家军杀去。 原来这就是皇帝的计划,他的确是可以在天下人面前为萧家军平反,可是才刚刚平反,他就要立刻坐实萧家军谋反的罪名,然后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把他们全都解决掉。 这么多的百姓做见证亲眼看到萧家军杀人,就是皇帝下令剿了萧家军,也不用担心名声问题。 而在这种乱军之中,她和萧惊澜,就是死了也是理所应当。 “萧惊澜,凤无忧,朕好心为你萧家军平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皇帝大声地吼着。 他身边的几个礼官早已围在一处,将皇帝和凤无忧二人隔开。 这些礼官一看就是会武功的,显然皇帝为了这一刻,做足了准备。 下方的萧家军已经和皇家侍卫们混战了起来,同时有人高声喝着:“皇帝无道,绞杀功臣!” “皇帝屠杀忠良!” 他们不能凭空让皇帝把脏水泼在自己的身上,自然是要争辩几句。 “谁让你们动手的!”慕容毅怒声喝着:“不准动手,围住即可!” 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个局面,慕容毅自然也明白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他并不想如此,而且城防军的数量比萧家军多得多,控制住三千人,还不成问题。 可,那些士兵根本没有人听他的,显然,这些人马是皇帝授意的。 慕容毅嘴唇紧抿,一眼看到高台上的情况,顿时飞快地往那边赶去。 父皇,为何非要把事情做到如此赶尽杀绝的地步? 皇帝今天的计划,连他这个九城兵马将军都不知道,可见皇帝已经起了杀心。 高台上那几个人都是皇帝身边的高手,而凤无忧那里却只有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甚至可能根本不是萧惊澜。 若是再不采取一些措施,只怕凤无忧,凶多吉少。 纵然知道今天的局面到此时已经无法挽回,可让他看着凤无忧死,他做不到。 而且,萧惊澜若是知道凤无忧死了,会做什么样的事情,连他也难以想像。 就在慕容毅快速地往高台赶去的时候,忽然又是一阵惨叫传来。 慕容毅下意识扭头望去,顿时大惊。 方才的场面太过混乱,所以谁也没有留意到,礼号响起的一瞬间,不远的天空上也冒出一抹灿亮的烟花。 而随着那抹烟花,慕容乾狞笑着扬起手,厉声喝道:“杀!” 护卫在他身边的侍卫们瞬间变身地狱恶鬼,拔出腰间的兵器就往观礼台上杀去。 观礼台上尽是皇帝的妃子和大臣们的家眷,这里遭到袭击,立时整个典礼会场都乱了。 “孽子!”饶是正在和萧惊澜与凤无忧对峙,皇帝看到这一幕,还是气得怒声大吼。 慕容乾动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皇子们。 皇帝的儿子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别的人,根本不需要。 一声声惨叫,就在耳边,慕容毅望了一眼高台,再看了一眼几乎到处都在飞溅鲜血的观礼台…… 终究,他身子一转,往观礼台扑去。 那上面的人太重要了,绝对不能有所闪失。 他不愿凤无忧出事,可他也是西秦的皇子,有自己的责任。 “拦住太子!”瞬息之间,就已经到了观礼台,慕容毅拔剑砍翻几个人,大声地下达着命令。 “太子殿下,你疯了!”一剑拦住杀得兴起的慕容乾,慕容毅大声地喝着。 “孤才没有疯!”慕容乾剑上已经沾了不少血,狰狞吼道:“慕容毅,你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孤的头上,是不是很得意?过了今日,孤看一个死人,还想怎么压在孤头上!” 第237章 不配,凤无忧要背誓 第237章 不配,凤无忧要背誓 听到慕容乾的话,慕容毅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释放善意,甚至主动避开,可是慕容乾总是不肯相信他。 “太子还是快些收手吧!你就这么些人,没看到他们已经快死光了吗?” 这次大典的安全防卫是由慕容毅亲手负责,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出乎不意,可是他们的反应速度却是极快的,这一会儿的工夫,附近的士兵们都反应了过来,齐齐地护着重要人物,而慕容乾和他的人都被围在一小块地方。 “是吗?”慕容乾冷笑着,那神态,让慕容毅瞬间觉得有些不妙。 就在此时,外围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兵戈交击声。 “叛军,有叛军!”士兵们尖锐的吼着。 慕容毅回头一看,就见会场外围不知从何处涌来潮水一般的士兵,正在和他手下的人马厮杀着。 这些人也穿着西秦制式的军服,只是在手臂上绑了一块黄色的绸布,他手下的人马不明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吃了不少亏,只不过转瞬的工夫,就足足有数百人倒下。 好在,他们很快就分辨清楚了形势,再加上长孙云尉及时赶去,此时已经能够分清敌我,厮杀在了一起。 就在慕容毅分神的当口,慕容乾一剑挑过去,大笑道:“慕容毅,你想不到吧,今日就是你和那个老匹夫的死期!” 慕容乾对皇帝和慕容乾的积怨早已深重无比,这几日皇帝的打击更是让他愤恨难平,出手毫不容情。 慕容毅仓促回手,架开了慕容乾的长剑,可是同时却也被其他几个人围上来,保护着慕容乾撤开。 慕容毅有心想要追上去,可是围着他的人很多,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看着慕容乾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往祭台冲去。 祭台下方是有守卫的,可是那些守卫现在都被慕容乾的人冲开,而在祭台的上方,却仅仅只有几个礼官可以算得上是战力。 皇帝面色沉凝,冷冷地看着冲上来的慕容乾,几个礼官一半护卫着皇帝,另外一半,却是全神戒备着凤无忧和萧惊澜扮相的云九。 “王妃……”云九轻叫了一声。 现在这种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该动手了? “再等等。”凤无忧冷声说着,一双清冷的眼眸却是冷静地观察着场中的局势。 慕容乾这一次倒是没有让她失望,做得还挺不错。 也是程希安排的好,那两万私军出现的正是时候,趁着皇帝的人和萧家军起冲突的时候突然冲进来,又用服饰混淆了视线,只不过片刻,就已经快要突破外面的防线了。 而率领那些私军的人,正是程希,他早在混乱的时候就带着身边的几个护卫冲到了外围,去和私军汇合。 现在,慕容乾只要抓到皇帝,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后再逼皇帝写下传位诏书,到时慕容毅投鼠忌器,必然不敢对他动手,那他梦想了多年的皇帝之位,就彻底可以到手了。 “孽子,你竟真的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帝盯着慕容乾,怒声大喝。 慕容乾多年都生活在皇帝的积威之下,此时皇帝一发怒,他居然习惯性的又有点瑟缩,但立刻他就意识到,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退缩。 “父皇,你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够久了,接下来就交给儿臣,你好好的去颐养天年,有何不好?” “就凭你,也想从这个位置?”皇帝嘲讽地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朕早就传给你了,还用等得到今天吗?”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皇帝还是很鄙视慕容乾。 这个儿子若非是皇后所出,若非当年纪家帮了一把,根本连当太子都不可能。 慕容乾面色涨得青紫,彻底被激怒了,吼道:“孤有什么不好?哪里就配不上那个位置!” “凭你问出这句话,你就不配!”皇帝冷冷地说着。 也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慕容乾反而冷静下来,冷笑着道:“孤配不配,不是你来说的,你若肯束手就擒最好,若是不肯,孤也不介意先举办国丧再继位!” 听到这几句话,皇帝倒是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道:“你若是早有这份心性,朕还会高看你一眼。” 慕容乾喝道:“少废话,你到底要不要束手就擒!” 皇帝冷哼一声,道:“你看看下面。” 慕容乾冲上高台之后一心都在皇帝身上,倒还真没有注意下面。 此时看下去,他面色顿时大变。 只见,大典会场内部的皇家侍卫早已形成整齐的抵抗力量,将他的人马严密地阻挡在外,而在他人马身后的街市上,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支军队,前后夹击,竟将他的两万私军整个包了圆。 此时,那两万私军正在拼死抵抗,但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 “这……这是……怎么回事?”慕容乾心头的底气一下泄了个干净。 不该是这样的,他这两万私军出其不意,应该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才对。 可是这些人马是怎么冒出来的? 皇帝冷笑道:“你以为朕对你那些小动作真的没有察觉?若非如此,朕今日为何要命宫中所有嫔妃都来观礼?”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这些人在宫中被慕容乾拿住了当人质。 皇帝早就隐约觉得慕容乾手底下有一支力量,他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但无论多少人,与其让他们分兵,自己一个一个的去收拾,还不如把所有的诱饵都聚在一处,让慕容乾过来攻打,然后他再一网打尽。 不得不说,这两万人的出现,让皇帝也意外了,他是真没有想到,慕容乾居然有这么多的人。 幸好,他安排的人够多。 其实,他这么安排,就是已经叛了慕容乾的死刑。 慕容毅一直不肯与慕容乾相争,还一心想要保他上皇位,那皇帝就让慕容毅没有选择。 一个谋逆的皇子,总不可能再做皇帝吧! 慕容乾眼睛血红,忽地发狠道:“那又如何,只要抓到了你,孤一样是今天的赢家!” 一边说,一边就举起手,准备让身后的人攻击。 但就在这时,忽然几道人影落在高台之上,将两个人重重摔在皇帝面前,行礼道:“皇上,幸不辱命!” 慕容乾看清台上的两人面容,惊叫道:“母妃!外公!” 这两人,正是程皇后和程希,他们一人在观礼台上命人屠杀嫔妃,另一人指挥着私军,可此时,却全被抓了过来。 慕容乾有些绝望地往下方望去。 只见,观礼上虽然一片血红,可却已经再没有厮杀,那些士兵们正在帮助受伤的人。 而他的两万私军,因为突然失去主帅,已经成了无头苍蝇,乱成了一团。 这种私军本来就不如正规军队有纪律,此时先陷入绝境,又没了指挥,更是如纸糊的一般。 慕容乾嘴唇哆嗦着,忽地身子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父……父皇……” 败了,一败涂地。 私军尽数被围,母后和外公被抓,没有这些支持,他忽然发现他一无所有。 皇帝冷然地看着慕容乾,还以为他这次这么大的阵仗,能与平时有点不同。 结果,还是一样的脓包。 就在此时,凤无忧忽然低声道:“动手!” 云九立时上前一步,扬手射出一只响箭。 鸣镝声立时响彻天空,皇帝正要说话,也被这声音吸引。 看到放响箭的人,皇帝的神色瞬间下沉。 萧惊澜,凤无忧。 他们不是已经被人围住了吗?下面的萧家军也都在苦战中,还想做什么? 就在鸣镝声响起之时,下方的萧家军中忽然有数人停止了动手,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个小巧的罐子。 一见那罐子,慕容毅的面色就是骤变。 他和凤无忧一起,早已无数次地见过那罐子,也深知那罐子的杀伤力有多大。 可是,凤无忧不是亲口承诺过绝不会使用吗? 难道,她要背誓?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瞬间从心底油然而生,不是因为那罐子可能造成的杀伤力,而是…… 凤无忧居然背弃了对他的誓言。 “趴下!”慕容毅大声地吼着,他记得凤无忧就是这样应对这个罐子的威力的。 但此时,那些罐子已经被甩手扔了出去,同时,也有响箭随后追上,将它们在空中射开。 “呯!” 数声大响,可是,却不是慕容毅预料中的爆炸,而是一片白白的烟雾。 那烟雾方一入口鼻,就是一阵眩晕传来。 里面根本不是炸药,而是迷药。 一时之间,慕容毅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凤无忧没有背弃对他许下的誓言,可在这种情况下,迷药显然比炸药还要麻烦。 台上的凤无忧也扔出了一个同样的罐子,不过,比下面萧家军的要小巧得多。 毕竟,萧家军那里要尽可能大地扩散迷雾范围,而凤无忧只要对付台上的这几个人就可以了。 罐子刚一扔出,云九便一只袖箭射出,将罐子击破。 同样的迷雾在高台之上也弥漫开来。 “有毒,闭住呼吸!”保护皇帝的高手们立时大叫起来。 而早已服下解药的凤无忧和云九则是身形一窜,飞快地向皇帝的方向跑去。 第238章 闭嘴,我们有机会再见 第238章 闭嘴,我们有机会再见 这罐子里的东西,迷药的效果只有一点点,麻烦的是,它的扩散度。 也不知凤无忧到底是怎么配制的,罐子炸开之后,这里面的药粉立时形成一片乳白色的浓雾,把方圆数米都遮蔽进去。 凡是在迷雾中的人,连对面两步外的情况都看不清。 再加上,那虽然微弱但却切实发挥着作用的眩晕感,顿时,所有人都混乱起来。 台上的高手们感觉到那丝眩晕,都以为这药有毒,第一时间全去保护皇帝,而慕容乾和皇后以及程希三人,却被扔在地上没人管。 凤无忧和云九一开始就看准了这三人的位置,直奔他们。 云九提起了程皇后和程希,而凤无忧则提起了慕容乾。 “凤无忧……你……你救孤?” 绝地之中,居然有人来救他,一瞬间,慕容乾感动了。 他手下有那么多的人,他也有那么多交好的亲朋故旧,可现在来求他的,居然是他一直没有放在眼里的凤无忧。 “无忧,就算你和萧惊澜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只要你今日将孤救出去,孤绝不会嫌弃你。” 感动中,慕容乾立刻许下誓言。 凤无忧忍了又忍,才忍住自己打晕他的冲动。 早知道让云九来拎着慕容乾了,这自我感动的自信,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不过,方才程皇后和程希在同一边,而慕容者独自在另外一边,她拎不动两个人,所以,就算不想,也只好来拎慕容乾。 “王妃……”瞬息之间,云九就已经完成了任务,拎着程皇后和程希,再次回到了凤无忧身边。 “萧惊澜!”慕容乾又是惊叫一声,然后快速说道:“萧惊澜,只要你救了孤,孤便许你秦王府千秋万世的荣耀!” 慕容乾暗骂着自己笨,他怎么就把萧惊澜给忘了呀! 本来,他是想要趁着皇帝和萧家军动手的时候,趁乱擒住皇帝,但现在他已经落败,萧家军也被围住,那当然应该联合起来! 萧惊澜不是军神吗?他把那两万私军交给萧惊澜指挥,一定可以打败皇帝的。 “闭嘴!”凤无忧终于忍不住了。 她有一段时间还一直把慕容乾当成敌人,现在想来,真是侮辱了她的水平。 慕容乾这种白痴,真不知他是怎么在太子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的。 真该感谢慕容毅对这个位子没有兴趣,但凡换一个人,慕容乾恐怕早就被弄死了。 “我们快走。”凤无忧和云九快速跃下高台,一直奔到慕容乾的几个护卫那里,将手中的人往他们一扔。 “慕容乾,是死是活,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说着话,凤无忧和云九身形一闪,再次没入人群中。 此时浓烟尚未散尽,他们往里面一扑,想要找到他们,根本不可能。 程皇后和程希片刻之间被人擒住两次,惊魂未定,可是这种时候,却由不得他们不冷静。 硬逼着自己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程皇后立刻叫道:“爹,那不是我们的人吗?” 原来,凤无忧把他们放下的位置十分巧妙,离私军只有一点距离。 程希见到私军,原本灰暗一片的心头顿时燃起一丝希望,咬牙道:“去和他们汇合,我们拼了!” 现在浓烟弥漫,皇帝的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他们拼一把,或许还有可能逃出去。 可若是不拼,等到烟散光了,等着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程希往前冲了两步,怒吼道:“太子亲卫听令!” 这些私军,向来被他称作太子亲卫,闻言,原本已经无头苍蝇般的私军纷纷看过来。 更有传令兵飞快地跑来。 随着一声声传达命令的号角响起,这支散沙般的军队,终于又再次成形,和城防军对抗着。 凤无忧和云九一没入人群,就奔向萧家军,一边跑,一边把自己身上碍事的礼服全都撕扯掉,只留下里面便于行动的打扮。 “趁着程家和皇帝打起来,你们先走!”这支队伍的将领是燕霖,凤无忧和他已经极熟,快速说道:“聂铮那边应该也已经动手了,你们配合他们毁掉城中军马场,就立刻从东门出去。还有,记得派人去接应千心和千月!” 这场祭典级别极高,千心千月根本没有资格参加。 本来老夫人是有资格参加的,可……她不是病了吗?就正好一起留在秦王府。 “那王妃呢?”燕霖应了一声是,又立刻问凤无忧。 听这意思,凤无忧像不打算和他们一起走似的。 “我办点事情,马上就来,我们在东门汇合。” 凤无忧交代了一声,就再次转身离开,燕霖想要拦,可慢了一下,没拦住。 “放心,我跟着!”云九说了一句,也连忙跟在凤无忧的身后。 他扮着萧惊澜,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凤无忧的安全,因此自然紧紧跟在凤无忧的身后。 而且到了此时,他也庆幸幸好凤无忧留下了,否则换了其他人,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还真没有人能和凤无忧一样,做出这么正确的决策。 凤无忧跑过去的方向,是观礼台附近。 她本来也是要跟着燕霖一起走的,可偏偏,方才余光一瞟,发现长孙云初居然被困在那里。 观礼台刚刚经历过一场屠杀,幸好凤无忧提醒了一句,长孙云初一直紧紧地跟在长孙贤妃和九皇子身边,还尽量带着他们躲在角落。 因此,屠杀的时候,他们幸运地躲过一劫,被慕容毅顺利救下。 慕容毅安排人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可才走了没几步,慕容乾的私军就再次发起了攻击,把保护他们的人都冲散了。 而此时,慕容毅因为要对抗私军,也已经从观礼台离开,她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场中都是胡乱砍杀人,她们只能尽量靠着边缘,躲避着那些厮杀。 也幸好长孙云初是将门之女,虽然没有主习弓马,可平日里强身健体还是学过一些的,此时拿了把刀在手上,若是有人逼得近了,就会出手自卫。 她刚刚逼不得已杀了一个人,鲜血溅了一身。 长这么大,她从未做过这件事情,连面色都是惨白。 虽然如此,她还是紧紧握着刀,警惕地看着周围,用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身后的长孙贤妃和九皇子。 凤无忧本该向外冲出去,可长孙云初的位置却是在会场里面。 她回去救他们,会费很多事情。 可,若是没有看到也就罢了,现在看到了,长孙云初是她的朋友,九皇子是她救过一命的病人。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受伤害。 长孙云初一直紧张地盯着周围的人,神色绷得紧紧的,长孙贤妃和九皇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有自保之力,只能由她来担起这个重任。 忽然有人探手过来,握上了她的手腕。 “放开!”长孙云初大叫一声,一刀挥过去,却被人用力捏住。 “云初,是我。”凤无忧的声音传来,长孙云初先是一怔,然后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一颗心放下,连身体都软了几分。 “无忧……”她叫了一声,居然再说不出别的话。 她虽然性子沉稳,可终究没有经历这种事情,更何况,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在她面前死去,就连她自己都亲手杀了人,让她不可能不失态。 “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凤无忧说着,示意云九带着长孙贤妃和九皇子一起离开。 可,走了两步,却发现长孙贤妃并未跟上。 她紧紧握着九皇子的手,就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只略一思索,就知道了长孙贤妃的顾虑。 方才高台上的事情长孙贤妃一定也看到了,凤无忧是和皇帝对立的,现在凤无忧要带她和九皇子走,她不可能不怀疑。 “长孙贤妃,我若有半点害你之心,便叫我今日无法离开京城。” 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解释,凤无忧干脆利落地以手指天,发了一个颇为狠毒的誓言。 也许是因为凤无忧发誓的神情十分真诚,也许是记起了凤无忧救九皇子的事情,长孙贤妃终究点了点头,迈步跟上他们。 凤无忧在前,云九在后,将长孙云初和长孙贤妃及九皇子三人护在中间。 凤无忧之前在高台之上,站得高,对下面的情势也看得比较清楚,她记得长孙云尉应该就在不远。 一路避着兵刃走到九城兵马所在的位置,此时浓烟渐渐散去,视野也要好不少,长孙云初一眼看见一个人,立刻道:“那是我哥哥的偏将。” 凤无忧顺着长孙云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个年轻的将军,她低声问道:“可靠吗?” “可靠,这么点距离,我自己过去就可以,无忧,你别送我了!” 凤无忧看向长孙云初,就见她目中全是一片清澈。 长孙云初是担心自己过去,被九城兵马的人围攻。 心头微微一暖,道:“那我就不送了,云初,我们有机会再见。” 第239章 暗杀,不是我们做的 第239章 暗杀,不是我们做的 长孙云初知道凤无忧这次定然会离开安陵,她难得交到一个朋友,想不到缘分居然这么短暂。 虽然说有机会再见,可事实上,再次相见,不知何时。 一时间,心里也有些伤感,可现在这种时候,却容不得她再说更多。 用力在凤无忧手上握了一下,道:“无忧,你要保重!” 凤无忧点了点头,不再停留,转身往反方向奔去。 与长孙云初交错的瞬间,身子在她身上擦了一下,可是凤无忧也没有注意,仍是快速地奔跑着。 此时,她和云九都早已扔掉了礼服,两人这一身,跑在这么多人里面,又有白烟弥漫,也不显眼。 云九跟在凤无忧身后,忽然道:“王妃,你的东西要掉了。” 凤无忧顺着他的手一看,是一条手绢,她不记得自己有带手绢在身上,也许是千心帮她穿衣服的时候给她塞在里面的。 她也没在意,将手绢往自己的怀里一塞,又继续往东门赶去。 此时祭坛周围早已乱成一片,不仅有几方混战,还有不少普通百姓。 这些百姓都在最外围,动乱发生之后就尖叫着到处逃跑,其实并没有怎么被波及到,但他们所带来的混乱,却是交战混乱的几倍。 托他们的福,凤无忧和云九很快从祭坛中心跑了出来。 他们撤退的路线都是事先设计好的,跑到一处街口,远远地就见聂铮带着人过来。 “怎么样?”凤无忧和他们汇合之后,直接开口发问。 按照计划,他们在祭坛引发混乱的时候,聂铮会带着人暗杀一批城中的中低级官员,这批官员既在当年的落日谷一役中对萧家军出手残杀,是萧家军的的敌人,可又没有资格到祭典上去。 杀害萧家军的凶手,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专门让聂铮带了一些人料理他们。 杀了他们,一是为了当年的萧家军报仇,二是可以切断安陵城上通下达的通道,尽量延缓皇帝反应的时间。 毕竟,这些人如今至少也都是五品左右的官员了。 凤无忧很清楚,以慕容乾那点兵马,根本不是皇帝的对手。 一旦皇帝缓过气来,收拾慕容乾不过小菜一碟,到时,他就会集中力量来对付萧家军。 而萧惊澜在城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要为萧惊澜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此时他们一路过来,看到城中到处都已经乱起来。 若是她没有猜错,聂铮应该进行的很顺利。 “三千萧家军和秦王府的人已经往东门去了,现在城中大多数守卫都被暗杀吸引了注意力,在想办法维持秩序,东门那里又有我们的人接应,出城不是问题。” 皇帝下令动手的时候,不止是祭坛动手,包围着秦王府的人也出手了。 但,当他们进入秦王府的时候,那里早已是一间空府。 不止如此,府中还被堆满了桐油木柴烈酒。 他们一进去,就有人从外面锁死大门,然后一把火把整个秦王府都点了起来。 凤无忧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秦王府的方向上着起了大火。 现在又从聂铮口中得知秦王府的人已经和祭坛处的三千萧家军汇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都是萧惊澜的班底,她一个人也不想损失。 目光一扫,看到聂铮脸上挂着一种十分古怪的神色,凤无忧心下顿时一动。 现在一切都很顺利,聂铮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还有什么事?”凤无忧问道。 聂铮犹豫了一下才道:“王妃,那些暗杀不是我们动手的!” 凤无忧原本已经在往前走,此时一下停住,挑着眉头道:“不是你们动手?” 聂铮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我们看到祭坛骚乱起,立刻按照预定计划行动,可是有人却比我们先了一步,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有些不是我们预定暗杀目标的人,也被杀了。若说这些人有什么共通点,那就是,死的人全都是城中中层官员。” 聂铮几句话把情况说清楚,凤无忧道:“有没有看到他们是什么人?” “不曾。”聂铮摇了摇头:“他们都带着黑巾蒙面,我们和其中一伙人正好相遇,交手了几招,纪卿还受了点伤。不过那些人显然不想暴露身份,很快退走了。当时太乱,我们也不好去追。” 聂铮的决断是正确的,在那种时候,的确不可能去追。 可凤无忧的重点却并没有放在这上面,而是立刻看向聂铮后面的纪卿,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纪卿可是她当弟弟一样看的人,他受伤了,凤无忧自然紧张。 “一点小伤,胳膊上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什么大碍。”纪卿说着,还是伸出了手。 他跟在凤无忧身边这么久,对她也有些了解,不给她看一下的话,凤无忧肯定不会安心。 凤无忧抓过纪卿的胳膊看了一眼,总算是放下心。 的确如纪卿所说,只是一点小伤,被兵器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即没有伤到筋脉,也没有伤到血管。 一点皮肉伤势,养个几天就好了。 只是,那伤口略微有些奇怪,一般的刀剑确在身上,都是入肉处深,出肉处浅,这也符合一般人用力的习惯。 可是纪卿胳膊上的伤口却是中间深两头浅,也不知是什么兵器造成的。 不过此时时间紧迫,也没有时间去细思这些事情。 凤无忧确定纪卿没事之后,立刻道:“尽快出城。” 一行人再不耽搁,飞快地往东城门奔去。 祭坛处,慕容乾和程希虽然指挥着两万私死发起了拼死反扑,可是他们和皇帝的力量相差的太远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慕容毅坐镇,他在北境呆了那么多年,并不是白呆的。 只是很短的时间里,他就控制了祭典会场的形势,而此时,白烟也终于散尽,一切都重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慕容毅一眼扫过,看到慕容乾几人都悉数擒下,而皇帝在高台上安然无恙,心就先放了下来。 可是紧接着,他就发现,三千萧家军,还有凤无忧,全都不见了。 至于那个萧惊澜,在长孙云尉说出他站在凤无忧身后的时候,慕容毅就可以确定,那个人绝不是真正的萧惊澜,而只是个替身。 若是萧惊澜不在城中,那他会在哪里? 城外还有两万多萧家军,萧惊澜这是……要跑? 就在此时,又见到秦王府方向燃起大火,慕容毅的神色顿时更加凝重。 这次的计划如此周密,慕容毅几乎可以确定,此时萧老夫人也必定不在秦王府。 说不定,早就随着萧惊澜一起出城了。 现在城里的,很有可能,只有一个凤无忧。 若是连凤无忧也出了城,那萧惊澜就再没有任何顾忌,必定会头也不回直奔燕云。 他们已经没有另一个萧老夫人可以逼萧惊澜回来。 若是萧惊澜真的到了燕云,那才是真正的鱼翔浅底,鹰击长空,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奈何得了萧惊澜。 而燕云十六州,只怕也再不会属于西秦。 他一心想要看大秦盛世,千秋万代。可如今,大秦要在他的眼前,被人一分为二吗? 想到这些,慕容毅立刻喝道:“长孙云尉!” “在!” “本王命你清扫会场,务必全数捉拿叛军,不准走漏一个!” “是!” “林飞兴!” “末将在!” 林飞兴在对抗私军之时表现的极为出色,慕容毅对他的能力也极认可。 尤其,他还是林家的子侄。 “本王命你护送皇上和各位皇子嫔妃回宫,务必保护皇宫安全!” “是!” “城防军!” “在!” “传本王将令,京城九门全闭,没有本王将令,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是!” “传令兵!” “在!” “拿本王将令,即刻出城去汾水大营,请林大人严密防范萧家军,再请他派一队人马立刻进城,拱卫京畿!” 汾水大营驻扎十万人马,就算派出三五万来,剩下的也足以看住萧家军。 接连四道命令毫不停顿地发出,慕容毅再不耽搁,命人拉过马匹飞身上马,带着一队人全速向东门赶去。 想去燕云,必出东门。 若是人少一些,还有可能会耍一些花头,从别的地方绕路,可是现在人这么多,除了东门,他们不可能走别的地方。 此时的东门,正是混乱一片。 现在还只是下午,城门远未到关闭的时候,可是看到城中生乱,守门官出于直觉,已经开始大声地喝令关闭城门。 在看到不远处一波人马气势汹汹地往这边闯的时候,他更是命令手下,加快关门的速度。 可是话还没有喊完,忽然脖颈上就是一凉。 一向对他十分巴结的副官扬起带血的刀,道:“对不住了,这门不能让你关。” 说完,又厉声喝道:“杀!不准关门!” 顿时,城门守军和周围百姓中又有十余人跳了出来,对着关门的守军就是一顿砍杀。 只是这一耽搁,远处那些人就已经跑到了近前。 第240章 放火,生死仇雠不可与邻 第240章 放火,生死仇雠不可与邻 城门边的人将大门用力朝两边推开,让这些人毫无阻碍地跑了出去。 三千人马想要出城,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就在他们马上就要全部出去的时候,不远处脚步声动地,近千名城防军狂奔而来。 “关门!关门!没有毅王手令,谁都不许出城!” 他们飞速往这边跑着,守着城门的云卫看着那些人,其中一人忽然自怀掏出一个小小的罐子,道:“王妃真是有先见之明。” 凤无忧早已防备着会有追兵追来,因此让他们备上了最简单的阻拦之法。 她是特种部队的,如非必要,向来不主张硬拼,反正他们只是要出城,只要能拖延住追兵即可。 那些云卫说着话,把罐子往地上一砸。 一阵浓郁的酒味顿时飘散在空气中。 其他二三十个云卫有样学样,纷纷砸了罐子,而且砸的十分讲究,除了城门口之外,还有上两侧城墙的楼梯口,都砸了。 然后,看着那些越跑越近,甚至开始张弓搭箭的城防军,这批云卫的首领咧嘴笑了笑,道:“放火!” 几个火折子同时扔出,顿时,烈火熊熊地燃烧起来。 而这些云卫们则分毫也不恋战,立刻也往城门外奔去。 城墙和城门都是做过防火措施的,不会轻易被烧掉,他们也没有指望着这么点小火就能烧了西秦都城的城门。 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们无法追出来,更无法上城墙拦截。 城墙之上有守城用的弓箭和其他器具,若是让他们立刻就奔上城墙,那对于还没有跑远的萧家军和秦王府来说,定然是一场灾难。 这场火虽然不大,但灭火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跑到弓箭的射程以外。 城防军一到近前,就被火逼得不得不后退。 “水龙,快推水龙来!”这个小队的队长大声地吼着,城墙附近都是常备水龙的,立刻就有人推来。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火灭掉登上城墙,可…… 萧家军早已跑远,就是现在他们拿弓箭去射,也只不过是平白浪费箭矢,不会有一点用处。 “关闭城门!”眼见无法追击,小队长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关上城门。 出发时毅王殿下有特别关照过,若是有人跑出去也不必管,只要关紧城门,让后面的人出不去,等他到来即可! 慕容毅派出向城外传令的士兵见这样子,也不再走大门,而是从一个偏门绕了出去。 东门外刚刚逃出去三千萧家军,若是他也从这个门出去,万一碰上了,那他的消息岂不是传不出去了。 他想的没有错,拿着慕容毅的令牌也顺利地出了城门。 可,刚跑出没有多远,才拐上去往汾山大营的道路,两侧忽然跃出十多个人,地上也呼地一声弹起一根绊马索。 他躲闪不及,被得重重摔到一边,随后有人上前,牢牢将他按住。 “什么人!”他怒吼着,可,当看到眼前慢慢走来的人,他瞪的眼睛都大了。 “秦……秦王?” 秦王,不是在城里吗?他明明在祭台上看到他了。 而方才逃出城的那些人里,也绝没有萧惊澜的影子。 可偏偏,萧惊澜就是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云卫在他身上一阵摸索,摸出一个令牌和一封书信。 萧惊澜打开书信看了一眼,那书信匆匆写就,字迹铁划银钩力透纸背,可见写字之人功底非凡。 “秦王殿下,你想做什么?这是毅王的密信,你不能看!”他挣扎着,极力想要阻止。 “打晕带下去。”萧惊澜淡声说道。 那传令兵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来不及说出口,脖颈上就是一疼,人也直接晕了过去。 “王爷,这信可要毁了?”一个云卫问道。 “为何要毁?”萧惊澜手中把玩着信件,淡声道:“把信给林大人送过去,只是,晚一个时辰。” 云卫困惑地看了萧惊澜一眼,虽然不了解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可跟在萧惊澜身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听命行事,当即应了一声,双手接过信退了下去。 一骑人马从远而近,离萧惊澜还有数米远的时候就翻身下马。 “王爷,城中的三千萧家军和秦王府的人都退出来了。” 萧惊澜面色一动,立刻问道:“王妃呢?” 按照计划,凤无忧此时应该和他们一起退出来才是。 可,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王妃,还没有出来。” 一瞬间,周围的气温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城门前的情况如何?可有见到慕容毅?”这一句,不是萧惊澜问的,而是燕伯问的。 他们之前预料到的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凤无忧被困在了城里。 可,这并不代表没有生机,若是,只是城门关闭,而慕容毅尚未到那里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人道:“燕统领他们出来的时候,城防军刚刚赶到,并未见到慕容毅。” 这话,大概是他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萧惊澜没有半刻犹豫,立刻道:“去城门!”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把凤无忧接出来。 若是凤无忧没有出来,那他就算去了燕云,又有什么意义? 城门之前,凤无忧和聂铮等人勒马而立,仰头看着城墙上人的。 “秦王妃,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本王把他们都射成筛子?” 慕容毅立在城墙之上,无数弓弩手利箭上弦,正对着下方的他们。 他从祭天会场一路飞马而来,总算在凤无忧出城之前,先一步到了城门。 之前那三千萧家军,还有秦王府的人,都已经逃出去了。 可,那又如何。 只要凤无忧还在城中,那么萧惊澜最大的命门,就会被捏的紧紧的。 凤无忧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只有聂铮等执行暗杀任务的三四十人。 这些人的身手在云卫里也是顶尖的,但对上这么多弓箭,还是必死无疑。 慕容毅静静地看着凤无忧,虽然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心里却知道,他与凤无忧之间,终于扯断了那一丝摇摇摆摆的牵连,彻底站在了对立的两端。 这一次,明刀明枪,再没有任何缓和余地。 凤无忧也在看着慕容毅,她没有求饶,也没有说什么看在两人情分上之类的话。 无论他们曾一起做过多少事情,立场不同,只这一点,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是同一路人。 “放下武器。”凤无忧淡声说道。 身后的云卫们闻言,虽然面上极度不甘,可还是听从凤无忧的,一个人都把手中的刀箭扔下。 看到凤无忧的选择,慕容毅居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若是凤无忧选择顽抗,他真的会放箭,那到时,凤无忧很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中。 “把他们带上来!”慕容毅喝道。 两侧的城防军纷纷围上前,想要将云卫们捆起来,可凤无忧却厉声喝止了。 她看向慕容毅,道:“毅王这么多人,还怕我们这二三十个人吗?” 云卫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从这么多人里面逃生。可,绑住他们的手脚,无异于让他们任人宰割,这也是他们绝不愿意的。 眼看着下面陷入僵局,慕容毅道:“不必绑他们,带上来!” 城防军们往后退了几步,可还是围着他们,只是让出了通往台阶的路。 凤无忧看也不看他们,大步往台阶走去,云卫也跟在后面。 很快,到了城楼上。 云卫都被勒令等在一边,只有凤无忧一人走到了慕容毅身前。 “为什么?”慕容毅问道:“无忧,你是觉得本王说过的话,做不到吗?” 他已经无数次说过,只要萧惊澜不反,他就能保秦王府做一辈子的太平王府。 他这么做不是为萧惊澜,甚至不是为了西秦,而仅仅是……为了凤无忧。 他不愿打扰她的幸福,可同样,不愿她离得太远。 至少,能让他时不时地看到她。 可……凤无忧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背叛了西秦。 “毅王爷,一山不能容二虎,生死仇雠不可与邻。你我立场不同,又何需原因?” 凤无忧对感情迟钝,可并是傻子。 慕容毅对她的情愫,她不是感觉不出来。 只是,她先遇到了萧惊澜,所以其他人,再也进不了她的心。 看着慕容毅痛苦的神色,凤无忧轻叹一声道:“毅王爷……” 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见到慕容毅身后一人神情诡异地向他冲来,手中还闪过一抹寒光。 “小心!”凤无忧想也没想,狠狠扑到慕容毅身上,用力把他推开。 “唔……” 血光飞溅,凤无忧臂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个变故极为突然,慕容毅下意识扶住凤无忧,转头看清那人的样子,登时立喝:“何进,你疯了!” 他能叫出这人的名字,显然也是极为熟悉的,可是这么熟悉的下属,竟突然要刺杀他。 何进见刺杀败露,突地一声大喊:“还等什么?杀了他!” 不止何进一人,他竟然还有同党? 一瞬间,十多个身着城防军服饰的人纷纷暴起,先是一刀解决了身边之人,然后齐齐向着慕容毅扑了过来。 第241章 想通,恕难从命 第241章 想通,恕难从命 被那么多人围攻,又事发突然,慕容毅几乎一瞬间就落入险境。 但好在,凤无忧和慕容毅多次并肩作战,对彼此都极为熟悉,相互配合着,险之又险地躲过前几次攻击。 逼开近到身前的几人,慕容毅问道:“你的伤如何?” 慕容毅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关心凤无忧,凤无忧是为他受的伤,他自然要问一句。 “没事。”凤无忧应了一声,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忽然发现,她的伤口,也是中间深两边浅。 一瞬间,想到方才聂铮对她说的话。 有人赶在他们之前把他们要杀的人给杀了,而且,杀的比他们名单上的人还要多。 被杀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是城中的中下层官员。 可,杀了这些人有什么用处? 凤无忧只略微一想就很快明白,杀了这些官员,安陵城上通下达的通道就被阻断,就是皇帝有什么调遣,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得到执行。 瞬间,眉头紧紧皱起。 这城里有另外一股势力也在制造着混乱,不同于凤无忧制造混乱只是想要顺利出城,可这些人的目的明显比他们要大的多,因为,他们甚至想要慕容毅的命。 到底是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小心!”心里想着事情,动作就慢了一拍,差点被一柄匕首划到,幸好慕容毅抢先一步拍掉了那人的匕首,凤无忧这才没事。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凤无忧的脚前,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只见,那匕首十分普通,和平常用的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它的刃并不是直的,而是带着一点点的弧度。 弧度……为何这么熟悉? 凤无忧死命地想着,终于,再次想起一件事情。 萧老夫人说,风雨楼的人没有任何特征,若一定要说有,就是他们很喜欢用一种刀,刀身略有弧度。 而现在,这匕首可不就是带着弧度吗? 还有纪卿受的伤,分明就也是这种刀所造成的。 没错,风雨楼,只有一直与西秦作对的风雨楼,才会这么神秘,竟能在慕容毅身边都埋伏下人。 也只有他们,才会有这么大的野心,要把慕容毅这个西秦最优秀的皇子除去。 可……若只是暗中,仍然是不够的,就是暗中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推翻一个国家。 他们在明面上必然也有动作。 可明面上的那个人,又会是谁? “凤无忧,你傻了吗?”慕容毅为凤无忧挡去一次攻击,可是凤无忧好像没有知觉似的,竟仍是不知道躲避。 但好在,此时周围那些城防军也都围了上来,慕容毅没有方才那么吃力,拉着凤无忧到了一边。 凤无忧盯着城防军和那些刺客搏斗,两方穿的都是城防军的制服,看起来颇有些诡异。 她的脑子快速地运转着。 风雨楼就算势力再大,安插进来一个何进,也已经相当不错了,可眼前的刺客却足足有十几个。 他们不可能安插进来这么多人,若是真的有这么多人,早就可以找机会要了慕容毅的命,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慕容毅爱兵如子,他只能叫出何进的名字,却叫不出其他人的命字,这说明: 后面十几个人,很可能是新手,是才被安插进来的。 可是,什么人能往城防军里安插这么多人? 不会是慕容毅,也不会是长孙云尉。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什么人掌管过城防军? 一个人名,猛地涌入凤无忧的脑海。 林飞兴! 当这个名字跳出的一瞬间,凤无忧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一些之前被她忽略的线索全都串联了起来。 慕容毅和她同去燕云,是林飞兴代掌京都府尹,九城兵马也暂时归他代管,他对京城里的一切都极为熟悉,自然对各中层官员的住所,轮值,也一清二楚。 寒香园遇袭案之后,林飞兴拒绝了皇帝的升迁,却将右军中的人推荐到城防军各处,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九城兵马的每一处,都安插进了人。 皇寿寿宴闹出风雨楼逆党的事情,程家被打击甚大,表面上看得利的是林家和慕容毅,可事实上,真正得利的,只有林飞兴。 而且通过这件事情,林飞兴还拿下了宫禁的控制权。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地汇聚起来,全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林飞兴。 “将军,林飞兴在哪里?”凤无忧脱口问道。 “你问他做什么?”慕容毅并没有回答,他现在和凤无忧是对立的立场,凤无忧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不会轻易回答。 凤无忧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声说道:“将军,你上当了!太子只是个幌子,他是被人利用,真正要造反的人是林飞兴,林飞兴是风雨楼的人!” 这串话急促地说出口,让慕容毅直接愣住了。 林飞兴是风雨楼的人? 怎么可能! 林飞兴可是林家子侄,而且还是最近受到重用的人。 凤无忧该不会为了脱身,连这种蹩脚的借口都找出来了吧! “将军,你想一想,除了你和长孙云尉,还有谁能在城防军中安插这么多刺客?还有,林飞兴拒绝了九城兵马副使的职位,却接手了能够控制宫禁的羽林军,这其中难道不值得深思吗?” 这几句话,一句比一句份量重,让慕容毅不得不认真去思考。 不错,现在无论是外城,还是内宫,林飞兴都有一定的话语权。 尤其是在内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而他,偏偏让林飞兴…… 想到自己临走时下达的命令,慕容毅心头也慌乱起来。 他可是让林飞兴护送皇帝回宫,还把所有的皇子和妃嫔都交到他的手中。 若林飞兴真的有问题,那岂不是他亲手把这些人送上死路? “你说的是真的?”慕容毅沉声问道。 “慕容毅,我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吗?不管林飞兴现在在哪里,你最好都立刻回去看住他,否则真出了什么事,后悔就晚了!” 慕容毅能出现在这里,说明祭典会场一定已经被控制住,那里那么乱,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子妃嫔,都一定会先回宫。 在这种时候,一个能控制宫禁的人意味着什么,慕容毅不会不明白! 慕容毅紧抿嘴唇,他对凤无忧的判断力向来十分信服,而她所说的事情,也的确都是真实的。 林飞兴……一切真的都是他动的手脚吗? 可是为何? 他是林家的子侄,他的母亲现在正得宠爱,风头正盛。 他自己也深受重用,甚至此次事情过后,他必是板上钉钉的重臣人选。 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来不及去想原因,慕容毅一手握住凤无忧,道:“就算如此,你也要与本王一同回去!” 凤无忧一出城,萧惊澜就彻底没有顾虑,所以慕容毅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走。 凤无忧眼睛一眯,道:“对不住,恕难从命!” 手底一翻,亮出一柄小刀来,凤无忧扬手往慕容毅的手上切去,喝道:“松手!” 那小刀的锋利程度慕容毅见过好几次,见凤无忧真地往他的手上划去,下意识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凤无忧并无意要伤慕容毅,见他退开立时收手,转而向着云卫的方向大喝一声:“放箭!” 这么近的距离,放什么箭? 只怕弓还没搭上,刀剑就已经先到了。 慕容毅探手去抓凤无忧,但凤无忧滑得像条鱼一样,只一闪就避过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她从怀中掏出一只非常小的弓,拉开弓弦,将上面唯一一只箭,往城外射去。 只见,箭尾带着银丝,一直射到数十米远之外,才狠狠扎入地下。 一瞬间,慕容毅便弄明白凤无忧是想要做什么。 “拦住他们!”慕容毅大吼着。 他们是想用这银丝逃出城外! 此时,云卫也做出了和凤无忧一样的动作,无数道银丝在空中划出闪亮的光线,纷纷扎入城外的地上。 “把弓扔到搅盘上!”聂铮大喝一声,率先扬手把弓甩到了控制城门的绞盘上。 弓上带着银丝,绕着绞盘连转了好几圈,然后牢牢卡入其中。 如此一来,在绞盘和城外地下的箭头之间,就形成了一条条索道。 其他的云卫们见状,全都有样学样,纷纷把弓扔了过去。 只不过一瞬间,几十个弓就将绞盘缠得满满的,银丝也嵌入到绞绳之中,将里面的机关尽数绊住。 一时半会儿之间,这绞盘绝对无法使用。 “快走!”凤无忧喝了一句,那些云卫们纷纷拿出早就备好的一个铁环,往银丝上一挂,同时助跑着跃出城墙。 铁环套在银丝上,银丝的韧性又足以支撑一个人的重量,他们根本不担心会掉下去。 几十米的落差,由上而下,他们几乎一瞬间就滑出去几十米远,城墙上的人就是想要拦截都来不及,就连弓箭的射程都赶不上。 有些城防军是长了点脑子的,拿着刀去砍那些银丝,可这些银丝都是用几十根极细的铁丝一股股拧绞成的,哪有那么容易砍断。 第242章 情话,可是毅王到了 第242章 情话,可是毅王到了 唯一麻烦的是落地,他们的速度太快,若是直接撞上去,非得骨折不可,就算是快到地面的时候松手跃开,可在没有能借力之处的情况下,还是很容易受伤。 眼见着快要到地面,聂铮咬了咬牙,正要松手,忽然一道柔和的力度迎面袭来,正好让他的身子缓了一缓。 借着这个停顿,他身子在空中一扭,轻轻巧巧地落了地。 “王爷!”看到眼前的人,聂铮浮现喜色,忍不住叫了一声。 “去帮忙。”萧惊澜对身后众人吩咐了一声,燕伯等人立刻纷纷上前,一个个地都用和萧惊澜相似的方法,帮助那些城墙上的云卫安然落地。 只不过,他们的手法没有萧惊澜高明,所以,虽然帮云卫们减缓了速度,可他们落下来的时候,还是个个滚了一身的土,看起来颇为狼狈。 极短的时间里,城墙上的云卫就已经尽数走光,凤无忧也站在了城墙之上,一手握着扣在天蚕丝上的铁环。 “不准走!”慕容毅低喝一声扑了上来。 他还是太低估了凤无忧,只想着云卫那么点人根本没办法从这么多的城防军手中逃出去,而几十米高的城墙,他们也不可能往下跳。 跳下去必会摔死,和自杀无异。 可却忘记了,凤无忧脑中向来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一次,更是被她拿出这种奇怪的小箭,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下城的事情。 眼见着慕容毅的手指几乎就要抓到她,凤无忧忽而高声喝道:“慕容毅,你是要抓我,还是要你大秦的江山?” 慕容毅微微一怔,停顿了几分之一秒的时间。 而就是这片刻的停顿,凤无忧一蹬城墙,面对着慕容毅纵身跃下。 “慕容毅,你若信我,就快些去找林飞兴,若是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面对着慕容毅不断地远离着,声音也渐渐弱下去。 可她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出慕容毅耳中。 慕容毅保持着向半空伸手的姿势,他最终还是没有抓到凤无忧,只是在她的衣服上勾了一下。 眼见着已经离开城墙,凤无忧在空中调整了一下方向,正想着用什么方法落地,便见萧惊澜正地站在她的前方。 “让开!”凤无忧立刻大喊。 高度落差这么大,她这样冲过来,若是撞到萧惊澜,非撞他个骨折不可。 可萧惊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还是站在那里。 这个该死的萧惊澜,站的位置极为讨厌,正好在她差不多要松手跳开的位置。 他往那里一挡,自己连跳都没办法跳了。 听到凤无忧的叫喊,萧惊澜不仅没有让开,反而张开了双臂,含笑望着她。 凤无忧本想提早松手的,看到他这动作却是一愣,这么快的速度下,再想松手已是来不及,只能直直地撞上去。 这一撞,果然撞到萧惊澜的怀里,萧惊澜身形微微一退,缓冲了凤无忧撞过来的巨大力量,然后抱着她接连转了几个圈,才终于把冲力完全泻尽,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你在干吗呀!我会撞伤你的!”凤无忧被萧惊澜抱着满怀,可却惊魂未定,低声埋怨着。 “你只会撞到本王的心里。”萧惊澜轻声说道。 凤无忧瞬间无语…… 这个,在她那个时代,应该叫作土味情话吧? 怎么她从未教过,萧惊澜就无师自通了? 最郁闷的是,她听了,心头竟还觉得甜甜的。 周围的燕伯聂铮等人早已转开了头,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假装根本没有听到。 王爷王妃秀恩爱什么的,多听听就习惯了。 城墙之上,慕容毅轻轻地攥紧了手掌。 他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凤无忧,可在他的掌心里,却有一样质地丝柔的东西。 那是一块手帕,他方才碰到凤无忧的衣服时,从她身上勾下来的。 看着城下凤无忧和萧惊澜甜蜜的样子,他的手握紧,再握紧。 最终,悄无声息地将那块手帕收进了怀中。 萧惊澜抬头向城上看了一眼,并不打算久留,下令道:“我们走。” 跟随萧惊澜而来的人并不停留,很快消失在城门外的大路上。 而城墙上,守门官抹着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道:“王爷,绞盘被那些银丝嵌得极紧,一时……一时用不了。” 绞盘用不了,就意味着城门打不开,而他们也就没办法追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惊澜离开。 慕容毅扫他一眼,脑海里却回荡着凤无忧的话。 林飞兴是风雨楼的人,他要造反。 凤无忧有那些奇怪的小弓,要离开并不需要拿林飞兴当挡箭牌,所以,她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林飞兴现在…… 想到自己离开之前下的那道命令,慕容毅心头似有一股寒意升腾。 虽然希望凤无忧说的不是真的,可他却知道,凤无忧,很可能说中了。 顿时,周身的气息凌厉起来。 “一个时辰之内修好绞盘,若见兵部林尚书到来,即刻放他进城,其余所有人等,一律不准进出!” “是!”那城门官本以为自己受罚,没想到只是让他尽快修好绞盘,一时大喜过望,连声应是。 慕容毅没空搭理他,带着自己的几个亲随快步走下城墙。 “来人……”一边走,慕容毅一边叫着身边的人。 “王爷有何吩咐?”立时有人来到身边。 “你带一队人马,去林家,但凡见到林家主母文氏,立刻给本王抓起来,送往皇宫。” 林家?那不是慕容毅的母族家吗? 王爷下这道命令是什么意思? “听明白了没有?”慕容毅冷喝一声。 “是!属下遵令!”这一声吓得那个听令的人一个激灵,也终于弄明白,慕容毅不是在说笑。 不理会那人,慕容毅一夹马腹,快速往皇宫赶去,而那人也点了一队人马,奔向林家。 此时,宫门之前,长孙云尉怒吼着:“给我攻城!必须把宫门给本将打开!” 他半边身子都是血,周围的人都在劝着他暂时退后,可是长孙云尉却把人狠狠推到一边,怒吼道:“少废话!今日打不开宫门,老子就死在这里!” “胡说八道什么!”一声怒喝传来,长孙云尉正要回嘴,就见周围的人都纷纷下跪。 “见过毅王爷!” 长孙云尉一回身,看到慕容毅在这里,当即下跪,垂首道:“王爷,末将愧对王爷信任。” 慕容毅一眼扫过,只见长孙云尉面色苍白,血流的几乎把半个身子的衣服都打湿了。 “你不要命了!”慕容毅低喝道,招手过让人给长孙云尉包扎。 慕容毅发话,长孙云尉不敢再抗命,一边让人给他止血,一边把慕容毅走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原来长孙云尉奉命追缴太子私军,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眼见着私军差不多都已经被控制住,而且都押入一处空废的地方看守,身边的一个副将突然出手,一刀砍向他。 多亏了他身手机敏,本能地往旁边一退,这才没有砍中要害,而是只砍到了肩胛。 当时长孙云尉大惊,可那副将一击不中之后,竟大呼一声动手,只见城防军中突然暴起无数人,一个个地都开始对身边之人动手。 只不过片刻时间,就死伤达数千人。 长孙云尉既惊且怒,连忙组织人马反抗,虽然事发突然,可毕竟长孙云尉手下的人占了多数,很快就把局面控制住,而那些人见失了先机之后,也不再恋战,而是往皇宫退去。 一开始的时候,长孙云尉还心头高兴,觉得这些人到了皇宫,他可以和林飞兴里外夹攻,一定很快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没想到,林飞兴不仅没有攻击他们,反而大开宫门接他们进去,然后借助宫墙,和长孙云尉对峙了起来。 直到此时,长孙云尉才知道林飞兴是有问题的。 此时,皇帝和嫔妃皇子早已入宫,长孙云尉哪里敢怠慢,自然立刻命人攻城。 可是皇宫哪有那么好攻打,一直打到这一会儿,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慕容毅听了之后,嘴唇紧紧地抿起来。 事情果然如凤无忧所料,林飞兴真的有问题。 “那你就任自己伤着,连命也不要了?”对于长孙云尉不肯治伤的行为,慕容毅还是觉得他蠢透了。 “末将这不是……气糊涂了么。”长孙云尉见谁都不怕,唯有在慕容毅面前会服个软。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被自己人从身后砍了一刀,又被极信任的人出卖,这种事情,他不气都不可能。 “先去治伤!”慕容毅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句,说伤不包扎好不准长孙云尉再上战场。 长孙云尉想说什么,可被慕容毅一瞪,立刻乖乖地去了。 “暂停攻打。”等长孙云尉离开,慕容毅就下了命令。 很快,城防军就停止了攻势,而皇宫里的箭雨也停了下来。 “可是毅王到了?”慕容毅停下攻势,就是想要和林飞兴谈一谈。 可他还没有开口,林飞兴已经自己先问出了声。 第243章 敌人,自己人杀自己人 第243章 敌人,自己人杀自己人 他站在城墙的箭楼之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外面。 慕容毅走出阵列,锐眸沉沉望着林飞兴,道:“林飞兴,本王可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他自问从未做过有损林飞兴的事情,所以实在想不明白,林飞兴究竟为什么要这做? “毅王殿下,你可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林飞兴问道。 “本王的确是弄不懂。”慕容毅并不否认,道:“这一路过来,你杀的都是曾与你并肩作战过的同袍兄弟,林飞兴,你如此做,真的良心能安吗?” 慕容毅是带兵的将领,最在意的便是来自同袍的背叛。 更何况,林飞兴还是他母族家人。 经此一事,林家上位几乎已是必然的事情,在这种时候叛乱,对林飞兴有什么好处。 林飞兴忽地大笑起来:“我杀的都是我的敌人,有何良心不安!” 慕容毅瞳孔倏地收缩。 敌人?林飞兴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毅,你真以我是你的表兄?你可知,我娘姓什么?” 林飞兴的娘姓文,经过寒香园宴会之后,京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更何况慕容毅。 见到慕容毅眸中的疑惑,林飞兴笑得更猖狂了,他大声道:“我今日便告诉你,我娘根本不姓文,她姓夏!大周皇室的那个夏!” 一瞬间,慕容毅面色骤变。 前朝大周荒虐无道,百姓深为之苦,因此群起攻之。 大周末年,仅打响名号的义军,就有百余支之多。 后来,有一支义军不断壮大,收拢了其他所有义军,并最终推翻了大周朝,建立西秦。 那支义军的首领慕容赫,也成为西秦的皇帝。 这就是西秦的来历,算起来,不过是短短五十一年前的事情。 而前朝大周皇室的姓氏,正是夏。 因为周朝皇室倒行逆施,百姓极为痛恨,所以在攻下大周首都之后,为了收拢名民心,慕容赫对周朝皇室之人下了非常残忍的命令。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襁褓孩童,但凡与夏氏沾一点边的人,通通都被枭首示众,尸首挂于城墙之上,足足三月。 真是没有想到,夏氏皇朝居然还有活着的人。 而所谓文,不正是夏被割去了首级吗? 取了这么个姓,这么多年来,只怕别人每叫她一次,就会让她在心底将当年的事情重演一遍吧。 慕容毅牙关咬紧,他一早知道文氏来路不明,可是二十多年来,她始终在林府默默无闻,所以所有人都确信,她真的是受了惊吓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可万万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身份。 “慕容毅,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为何如此做了吧!你慕容氏当年屠我夏氏族人,如今,夏氏与慕容氏,不死不休!”林飞兴面色狰狞,一举臂吼道:“当年你们慕容氏如何对我们夏氏,今日,我便要原封不动地全还回去!” 慕容氏砍了夏氏所有族人的头,林飞兴的意思是,他也要这么对慕容氏的族人? 如今,满宫妃嫔,各位皇子,还有皇帝,可全都在里面。 慕容毅背后陡然寒气冒,他厉声喝道:“攻城!不惜任何代价,给本王攻开宫门!” 周朝气数已尽,夏氏咎由自取,当年旧事,全是他们自作自受。可这些事情,绝不能在今日重新上演。 一瞬间,喊杀声再起,两边都拼命地厮杀起来。 另一边,城防军左军巡使领了慕容毅的命令飞速赶往林家。 林家住得离皇宫并不远,在一条幽静的巷子里。 可是,当左右巡使到达林家的时候,还是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就算林家再幽静,在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刻,也总该有些声息吧。 可是林家却没有,只是安安静静地一片。 在这遍地吵嚷的京城之中,这种安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左军巡使心头一下升起一丝不祥的意味,他命令属下提高警惕,做好最高的防范,这才一脚踹开了房门。 可,偌大的一个府邸中,一个人也没有。 左军巡使的心头更是凝重,却硬是压着,命人向里搜索。 一路到了后院,一个士兵指着前方叫道:“大人,你看!” 只见,在林府最后一进院落一个大厢房的门前,文氏安然地站在门前,在她身边站着几个保护她的人,而在她的身后,还有数十人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居然是把一些五花大绑的人一个一个抬进厢房里。 左军巡使看的很清楚,那些人分明就是林家之人。 “你们的动作比我想像中要快一些,不过我劝你们最好什么也不要做。”文氏淡然说道。 “林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可都是林家人,就是有什么误会,也先把他们放了吧!”左军巡使劝说着,同时暗示自己带来的人围上去。 “你们敢动一动,我便点了之里。”文氏根本不理会他,道:“别叫我林夫人,这个称呼,我听了就讨厌。里面的房间中,我已放满了桐油烈酒和干柴,林家上上下下六十七口人,也全都在里面。若是不想毅王回来找你们算账,我劝你们,还是少安毋躁的好。” 闻言,左右巡使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空气中隐隐飘来桐油的味道和酒香,他相信文氏没有说谎。 他还想开口再劝,可文氏的神情,分明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说。 “把这里围起来!”他低声下令,又对身边人道:“即刻去皇宫,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毅王!” 现在这情况,只有慕容毅才能处置了。 这些命令文氏都听见了,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只要这些人不逼上前,那她就随他们想做什么。 皇宫前,两方人马打得激烈至极。 慕容毅指挥着城防军向皇宫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而林飞兴仪仗着皇宫坚厚的防守,则将整个皇宫守的水泄不通。 两方人马几乎打成了消耗战,城防军接连不断地冲上去,而尸首则一批批地被运下来。 “楼主,这样下去,我们的人要撑不住了。”一个官员样子的人焦声对林飞兴说着。 虽然羽林军中安插了不少他们的人,可是就总数来说,却远不能和城防军相比。 虽然他们是守城的,伤亡要远比慕容毅小,可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伤亡仍是极为可怕的。 “就怕他不拼。”林飞兴冷笑着道:“他以为,这九城兵马还是他之前带领的那个九城兵马吗?” 安陵城除四座正门之外,还有五座偏门,驻守这九城的城防军,合称九城兵马,连同安陵府下面的衙役一起,统归慕容毅节制。 慕容毅去燕云之后,林飞兴代管安陵府尹,九城兵马虽未直接交到他的手下,他却也拥有了许多的权力。 比如最近一次征兵,便是由他全权负责。 他往里面安插的,可不止是几个刺客而已。 本想着在城楼上了结慕容毅,可没想到慕容毅命大,居然没死。 但也没有关系,他在这里一样准备了后手。 “发信号。”林飞兴冷声说道。 他身边一个贴身伺候的人立刻从怀中拿出一朵烟花,一拉引信,放上了天空。 天空上炸开一朵耀眼的白色荷花,正是大周朝的国花。 大周朝国姓为夏,便以夏荷做国花。 这花非常耀眼,慕容毅自然也看到了。他面色微微下沉,林飞兴还有什么手段? 就在此时,城防军中忽然一阵大乱,无数刀兵从身边战友手中递出,狠狠扎入他们的身体。 原本还是阵容整齐的攻城队伍,一瞬间血光飞溅,到处都是混乱惨叫。 “怎么回事!”长孙云尉因为重伤被慕容毅强令呆在后面,此时对这变故也看得最清楚。 自己人竟然杀开了自己人,他们是疯了吗? 长孙云尉大声吼着,想要稳住阵脚,但哪里有那么容易。 变生肘腋之间,那些反水的城防军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狠狠杀着这些原本是他们同袍的人。 而在他们的身后,居然又有一些人快速无声地冲上来,一句话也不说,挥刀就加入战团。 这些人的战力明显要比城防军高出不少,用的都是暗杀的手法,一刀下去,必有人死。 局势几乎在顷刻间被拧转。 长孙云尉大声吼着让自己的人马不要慌乱,尽一切可能整肃起队形,一边战一边往慕容毅的方向撤退。 这些人,分明是把他们包圆了,他们只有聚在一起,才有可能有一拼之力。 “王爷……”到了慕容毅身边,长孙云尉焦虑地叫了一句。 他们一直都知道风雨楼,可也一直认为,这不过是个不上台面的江湖组织。 可怎么也想不到,风雨楼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势力,而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就藏在京城。 难怪,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风雨楼的踪迹,每次有什么行动,风雨楼总是能提前得到消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的楼主是兵部尚书之子,他们有什么消息是得不到的? “王爷,怎么办?”长孙云尉是真的急了。 第244章 飞兴,可有见到本王母妃 第244章 飞兴,可有见到本王母妃 现在四面八方都是风雨楼的人,他们甚至已经快要被逼到皇城边上。 若是,现在林飞兴打开宫门出来和外面的人前后夹击,那他们必死无疑。 就是在边疆,他们也没有遇到这么危急的情况。 “等。”慕容毅淡声说道。 什么? 上官云尉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去看慕容毅,就看到,慕容毅神色沉宁,没有半分慌乱。 只有到了此时,才能显现出大将的风采。 眼前的情况对他好像没有一丝影响,这副沉稳的样子,让上官云尉的心头也莫名安定下来。 他语调都稳了几分,问道:“等什么?” 慕容毅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所以绝不可能是等死。 那么,究竟要等什么? 慕容毅没有回答,却是往宫内望了一眼,问道:“本王方才那种攻势之下,你说,林飞兴还有可能顾及到宫内的动静吗?” 方才慕容毅几乎是把所有人都压到攻城之上,林飞兴在宫里的人并不多,想要守住宫墙不失,就必须让所有人都上,怎么可能还会顾及到宫内? 上官云尉道:“他总共就那么点人,这里就够他应付得了,哪还有精力顾别的地方……”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道:“王爷,你是说……” 话音尚未落下,忽然就听前方涌起一阵喊杀之声。 “杀……杀了慕容毅!” “天佑大周,夏氏当兴!” 里面的人喊着复兴大周朝的口号,潮水一样冲出来。 慕容毅冷笑了一下。 林飞兴,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曾经天真地问林昌明:“舅舅,表兄的名字为何不用星星的星?林飞星,这多好听?” 当时林昌明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摸了摸慕容毅的头,笑道:“可是你表兄的母亲喜欢兴这个字,说是可以兴旺舅舅家。” 如今想来,简直是可笑,什么兴旺林家? 文氏真正想的,是振兴周朝吧。 林飞兴,还真是个好名字。 林飞兴在宫墙之上看着落入重围的慕容毅,满面都是兴奋之色。 只要杀了慕容毅,西秦再无一人是他一合之对手。 到时,西秦就是他的了。 大周朝灭国五十一年,却在他的手中重新夺回,这将是如何的不世之功? 他几乎都已经可以想像,史书上会如何记载他了。 就在他满心期待地等着慕容毅的兵马被前后夹击落败而亡的时候,却忽然,被身后传来喧哗和刀兵相击之声惊动。 “什么人?谁让他们在宫内动手的!”林飞兴怒斥着:“是谁在负责宫内秩序,把他给本楼主叫来!” 不等身边的人去执行命令,一个人浑身是血地向林飞兴跑来,急喘着说道:“楼主,快走!宫内突然冒出来大批秦兵,我们……我们挡不住了!” 什么? 林飞兴脸上的神色整个僵住,一秒钟之后,他上前一步抓住那人的衣领,怒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宫内怎么可能有秦兵!” 他早就已经借着羽林军统辖内宫的权力,把御林军全部支到了祭坛会场,如今的宫里,除了他手下的人之外,不应该再有任何多余的力量。 那人带着哭音道:“楼主,是真的,我们看守着皇帝,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好多秦兵,足有几万人,几乎瞬间就把我们留在宫内的兄弟杀光,现在已经往宫门处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一片潮水般的红光从远处快速奔来。 秦朝制式军服为褐红色,只需看颜色,便知这些人,=必是秦兵无疑。 他们很快就冲到宫门处,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剑,对着风雨楼的人狠狠杀去。 攻击来自身后,好些风雨楼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做了刀下亡魂。 这简直就是天降神兵,原本以为难逃一死的城防军们都呆住了,就连上官云尉都有几分怔愣。 而此时,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慕容毅忽然扬起手中的刀,厉声吼道:“杀!” 战场之中,实在没有哪一个字比这个更有力量,慕容毅这一声也吼醒了那些发呆的城防军。 眼见着救兵来到,他们一个个提起精神,同时大吼道:“杀!” 他们根本不向后看,只是向前冲击。 只要先把皇宫里的那些风雨楼逆党解决掉,和救兵汇合到一处,那么身后那些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挡住!挡住他们!”林飞兴怒吼着。 他马上就要成功了,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是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那些从宫中冲出来的秦兵无论武器装备还是军容,都比城防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风雨楼的人说白了只是江湖上的散兵游勇,虽然在军队里接受了几天训练,但说到底并不是真正的军人,连城防军都及不上,更不用说和这些精锐相比了。 两军一触,秦兵的攻势几乎是摧枯拉朽式的,只不过倾刻间,就将皇宫中的风雨楼逆党攻势全数碾压。 照这样继续下去,风雨楼落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楼主,我们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身边之人苦苦劝着。 林飞兴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全是不甘心。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是这江山的主人了啊! 可,差了这一点,他注定没办法完成他的野心。 终究,还是小命更重要,林飞兴跺了一下脚道:“我们走!” 几个人保护着他匆匆地向外逃去,而此时,慕容毅也看见了林飞兴的身影。 想起他曾十分信任这人,还一口一句表兄的叫着,把他当成自己人,慕容毅心头就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暴戾之意。 今日若不是林飞兴突然作乱,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凤无忧和萧惊澜离开。 萧惊澜这一走,不知又将会是何等的心腹大患。 “把他给本王留下来!”慕容毅冷声说道。 旁边的人正要应命,忽然,就见一支流矢飞过。 林飞兴正埋头逃命,他身边的人光注意周围的士兵了,竟没有任何人看到这支流矢。 等到林飞兴察觉不对,下意识抬头的时候,那只箭已经到了近前,根本来不及闪避。 只听“嗖”的一声,那支箭一头扎下,正穿过他的咽喉。 “楼主?楼主!” 他身边的亲信直到此时才发现不对,一个个大吼起来,拼命抢上前去扶林飞星。 但为时已晚。 林飞兴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就身子一颤,彻底毙命。 在京中掀起了滔天大浪的林飞兴,死时,却如他的出生一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也许,出名根本就不适合他,他只适合像他前二十几年一样,默默无闻地活着。 主将已死,风雨楼之人更加没有战意,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慕容毅的人全数制服。 “王爷!”一个身着铠甲的将领大步走到慕容毅身前,躬身行礼。 “天策军?”慕容毅沉声问道。 “是!末将本代应天将军江桐!”铠甲将领沉声应答。 天策军,是皇帝手中最为秘密的一支力量,分为应天和地策两部,应天为三万大军,秘密拱卫皇城,危急时刻可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地策则专行为皇帝刺探暗杀等一系列阴私之事。 这支天策军,历代都只有皇帝才能直接调动,而若是皇帝选定了继承人,就会亲手将掌管天策军的印信,交于他选定的人手中。 交印之时,天策军两位负责人会在屏风之后,确认皇帝的继承人,但除非皇帝死去,否则,他们不会出现在继承人面前。 慕容毅,是在几天前,才刚刚得到这枚印信的。 在赶往皇宫的途中,为了以防万一,他先命亲信去天策军的联络部,命应天军由地道,秘密进入皇城。 这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用到了。 他知道有天策军,可却并不认得江桐。直到此时,才是第一次见面。 面对应天将军江桐的恭敬,慕容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大步往皇宫里走去。 皇帝,还有各皇子和妃嫔都在宫中,他必须要去看看这些人怎么样了。 江桐微一侧身,让过慕容毅,然后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往里面走去。 “王爷,皇上在养心殿,末将攻往宫门之前,已命人严密保护皇上。”一边走,江桐一边向慕容毅介绍着。 慕容毅略微点头,问道:“其他人呢?” “这个……”江桐犹豫了一下,道:“末将没有见到。” 林飞兴需要皇帝作为西秦的最后一个象征,杀了他好证明大周的复兴,可是其他的皇子妃嫔对他来说却没有这个作用。 所以他把皇帝好好地关在养心殿,而其他人却不知道塞到了哪里。 慕容毅一路走来,宫中处处可见伤者伏尸,他皱着眉头,越走心头越是沉重。 就在此时,前方一人快速跑来,在他面前跪下道:“王爷,发现各位皇子和妃嫔们了。” “在何处?”慕容毅立刻发问,又问道:“可有见到本王母妃?” 他的母亲林贵妃,可也是在这些人里的,所以他才一直很忧心。 那人看了慕容毅一眼,似要说什么可又不敢说出来,终究只是小声道:“王爷,还是自己去看吧。” 第245章 屠杀,一定要活下去 一股极为糟糕的预感瞬间涌入慕容毅心头,他顾不上再在这些人面前保持仪态,大步地往前奔去。 到了一间不常用的宫殿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还有两侧垂首站立,根本不敢看他的兵丁,慕容毅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来,让他甚至不敢推开面前的这扇门。 可他终究克服了心底的那丝恐惧,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当他走到门前,血腥味从里面不断地渗出,充满了他的鼻腔。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狠狠将门推开。 眼前的场景映入眼帘的一瞬间,饶是坚毅如慕容毅,也忍不住晃了晃高大的身形。 尸体,满院子,全都是尸体。 足足有两三百具。 他的五弟,八弟,三妹,淑妃德妃恭嫔,所有他叫得上来叫不上来的名字,现在全都变成了一地冰冷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所有人都是被一剑割喉,或者一剑穿心,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母妃!”慕容毅忽地大步奔过去,在尸首堆里拼命地翻找。 他的母妃,林贵妃,在不在这里? “王爷!”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小声地叫了他一句,指了指一侧。 林贵妃,被他们先一步找了出来,放在一边,她的喉间有一道深深的割痕,血肉向两边翻卷着,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喉骨。 林贵妃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只是眼睛紧紧地闭着,再也不可能睁开。 “不可能!”慕容毅先是摇了摇头,似是不信。 可,当他看清那具尸体的面容,便猛地上前一步,将林贵妃的尸首抱在怀中,嘶声大吼出来。 他和林贵妃算不上多么亲厚,因为每一次见面,林贵妃总是会和他说起皇位,太子,林家,她无比希望他能够成为太子,带着林家走上最高的权力巅峰。 可是慕容毅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总是想办法敷衍林贵妃,后来更是干脆前往北疆,一避五年。 他那时想着,等到太子继位了就好了,林贵妃也就会死心,不再提起这些事情。 而现在,眼不见心不烦。 他总以为,他们之后还有无数的时间,可谁知道,会这么快。 他的母妃是唠叨了一些,可是慕容毅知道,她全是为自己好,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用这种方式天人永隔。 林贵妃生前的话一句句地涌入他的脑海。 “你不想争,可你是皇子,不是你说不想争就可以不争的。” “毅儿,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你想要让母妃将来看着你被人害死吗?” “你也有想要的东西对不对?可你若不坐在那个位置,若不狠下心,有些东西,你就永远也得不到。” 真的是他错了么?若是他早一点接受母妃的提议,若是他早一点听从父皇的意思接下太子之位,那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双拳,紧紧地握起,甚至连指甲掐入手心流出鲜血,都不曾察觉。 “你们让开!”一道声音忽地从门外传来,长孙云尉挥开周围拦着他的人,冲进了院子。 在看到院中的情形时,他也愣住了,但只是瞬间,他就踉跄着跑下台阶,嘶声叫道:“姑姑!泽儿!云初!” 这三人都是跟着林飞兴一起进宫的,还是他亲手把他们交到林飞兴手中,让林飞兴好好照顾。 而现在,他们在哪儿? 他磕磕绊绊地往里面冲,却被江桐拦住了。 “王爷在里面。”江桐低声道:“长孙将军节哀!” “我的姑姑侄子妹妹也在里面!”长孙云尉大声嘶吼道。 江桐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让他进来。” 不知何时,慕容毅已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江桐下意识地往慕容毅看了一眼,那一眼,却让他心惊。 此时的慕容毅,和他片刻之前刚刚见到的慕容毅,分明就是有什么不同了。 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之意,虽是站在阳光之下,可就连阳光,仿佛也被他身上的冷气隔绝在数寸之外。 他是如此平静,仿佛刚才失态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收敛各位皇子妃嫔遗体。”慕容毅淡声说道。 一股强势的威压从他淡淡的话中散发出来,江桐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恭声应道:“是!” 没有了江桐的阻拦,长孙云尉一步一磕地冲过来,直接冲进尸堆中。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若是他们三人有事,那就是他亲手把他们送入了死路,这种责任,他担不起。 可是,他还是失望了。 先是长孙贤妃,然后,是被她死死护在怀里的九皇子,慕容泽。 慕容泽被人一剑穿心,而长孙贤妃除了脖颈上的致命伤之外,在手上,背上,还有好几道口子。 明显,是有人想要杀慕容泽的时候,她不顾自身安危拼命上去抵挡。 可惜这些抵挡根本没有用,除了让慕容泽晚一两刻死去之外,什么也没能阻止。 “啊!”长孙云尉痛苦地嘶吼着,他看着长孙贤妃和九皇子的尸体,看着自己因为翻找他们而染上鲜血的双手,崩溃地哭着,甚至根本不敢再去翻找。 长孙贤妃和慕容泽虽然和他亲,但终究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外面,见面的时候不多,维持着他们关系的,更多的是血缘。 可是长孙云初不同,他的妹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会拉着他的衣角软软地叫他“哥哥”,会在他犯错的时候,巧笑倩兮地哄着爹娘帮他解围。 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比云初更懂事更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他根本没有勇气,却看那堆尸首里,有没有云初。 慕容毅此时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悲戚,他一边看着手下的人把尸首一具具搬到一边码好,一边试图寻找着,里面会不会有生还的人。 可,那些人实在太狠了,全都是一击致命,根本不可能留下活口。 又一具尸体搬开,慕容毅梭巡着走过去,却忽然听到: “唔……” 一声低呼,突兀地响起。 虽然声音极低,可却的的确确是有声音。 “把这些都搬开!”慕容毅立刻吩咐,亲自动手把上面的几具尸首挪走。 一抹淡青色的衣衫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慕容毅立刻抱着那人翻过来。 拂去她面上的发丝之后,慕容毅几乎有些惊喜地叫出声:“云初!” 闻言,长孙云尉也愣住了,他连滚带爬起跑过来,连声道:“王爷,真的是云初?你没有骗我?” 上官云初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那一场惨烈的屠杀,还有身体里的疼痛都是那么清晰,她应该早就死了才对,怎么可能听到慕容毅的声音呢? 她挣扎着张开眼睛,还没有看清慕容毅,却先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 那白色中,又有一丝淡青的颜色,绣的是一枝翠绿的清竹。 “这个……”她吃力地想要抬手指着,可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用目光示意。 慕容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认出,这是他从凤无忧身上勾下来的那块手帕。 当即伸手将那块手帕重新塞回怀里,沉声道:“云初,你再坚持一下,本王立刻为你找大夫。” 那块手帕,是她的呵! 竟被慕容毅这般珍而重之地放在怀里,放在离胸口最近的位置。 是因为,她差点死,所以他才会这么珍视她的东西吗? 长孙云初只觉得心头大甜,甚至把身上的疼痛都盖过去了。 活下去…… 她一定要……活下去。 可,她终究是太疲惫了,短暂的清醒之后,还是又闭上了眼睛。 耳边隐隐传来慕容毅低沉的声音:“别睡!云初,听本王的话,不要睡。” 还有长孙云尉的声音:“云初……云初……哥哥在这里……不准丢下哥哥,听到没有……”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袭来,长孙云初终于彻底昏睡过去。 御医在最快的速度里被召来,给长孙云初诊治。 看过长孙云初的伤口之后,御医抹着额头的汗道:“那一剑既准且狠,若是一般人绝无幸存的道理,亏得长孙姑娘心脏与旁人不同,向中间偏了二寸,因此虽然伤了心脉和肺脉,可却不致死,微臣这就为长孙姑娘诊治。” 听了这话,慕容毅的心才放下来,长孙云尉更是喜极而泣。 人都是他交到林飞兴手里的,若是云初真的出了事,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满宫妃嫔皇子,只有长孙云初一个人活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造化。 好不容易忙完长孙云初这里的事情,正打算赶到养心殿去看一看皇帝,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派到林府的人回来了。 慕容毅这才记起,他还曾派了一个人去林府,连忙命人让他过来。 若文氏是周朝余孽,那林府现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一个人匆匆来到慕容毅跟前,这一路上,看到这么多尸首鲜血,他也是满目惊疑。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呀? “林府如何?”到了慕容毅身边,不等他行礼,慕容毅就立刻发问。 第246章 工具,你来救他们啊 那人强按下心头的惊疑,禀报道:“回王爷,文氏将林府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并集中大量火油及易燃物,巡使大人不敢擅自作主,现已将所有人围在林府后院,等待王爷定夺。” 闻言,慕容毅面色瞬间沉下来。 如今母妃已经去世,她生前最希望的,就是林家能走上权力巅峰,现在,慕容毅不能让林家再出事。 “去林家!”慕容毅低声吩咐,大步往外走去。 “王爷,皇上那里……” 从入宫到现在,慕容毅都还没有去皇帝那里看一眼,若是皇上之后知道了,会不会…… 慕容毅看了出声提醒的江桐一眼,淡声道:“父皇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方才那个院子里的尸体,汇集了所有的皇子,妃嫔,他们全都尽数死光,慕容乾和皇后也在之前祭坛现场的平乱中死去,除了慕容毅,皇帝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这种时候,皇帝就是对慕容毅有意见,又能如何? 更何况,皇帝根本不可能对慕容毅有意见,也许,他一直希望的,期盼的,就是慕容毅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江桐瞬间无言,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跟在慕容毅的身后。 看着慕容毅的背影,江桐有一种很深的感觉,一种名为帝王的气势,正在慕容毅身上,飞速地增长着。 其速度之快,甚至,令人心惊! 数日之前,当皇帝把令牌交给慕容毅,他在屏风后面看着的时候,他还没有怎么把慕容毅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皇子而已,离坐上皇位,还差得远。 可是现在,却已经由不得他不低头。 有些人是天生就要当帝王的。 比如:慕容毅。 林府后院。 四周兵丁环绕,刀枪林立,可是被围在正中的文氏却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神色淡然,命人放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前舒服地坐着,甚至还问左军巡使要了一杯茶。 不知等了多久,门呯一声被人从外推开,慕容毅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慕容毅,文氏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往他的身后看去。 当看到慕容毅身后并没有她想要看到的人时,她收回目光,放在了慕容毅身上。 慕容毅一直走到离文氏大约十多步的时候才停下,漠然地看着她。 这个女子在林府的内宅一呆便是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任何声息,人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个软弱的小白花,可谁能想得到,她竟是前朝余孽。 “兴儿是不是死了?”文氏问道,虽然是疑问句,可是语气里却有种了然,似乎心里已经知道了最终结果。 慕容毅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几个人从他身后出现,抬着一具尸体,重重地往文氏跟前一扔。 林飞兴的脸落地时转了过来,正对着文氏。 本以为文氏会动容,可文氏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道:“果然。” 仿佛,林飞兴的死,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究竟是谁?”慕容毅问道。 既然林飞兴是周朝余孽,那么文氏自然也不可能姓文。 文氏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夏雨薇。” 是个极好听的名字,可除了名字之外,却也没有再透露任何信息。 比如,当年的漏网之鱼到底是谁,她又是谁的女儿。 夏雨薇神色淡然,自从她决定嫁入林府开始,她就成了没有名字的人,所有人都只知道她是文氏,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叫什么。 林昌明偶尔会叫一句雨薇,可是他知道的人也只是文雨薇,而不是夏雨薇。 如果再不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可能都要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夏雨薇,林飞兴已死,所有的逆党都已伏诛,你束手就擒,本王可以赏你一个全尸。” 这是慕容毅能给她的最大的仁慈,风雨楼对西秦做了那么多大逆之事,朝廷绝不会放过,更何况,他们还是前朝余孽。 夏雨薇没有回答慕容毅的话,而是看了一眼林飞兴,然后就冷笑一声道:“我早就说过要他等,他却不听,非要急着做皇帝。现在好了,不仅自己死了,还连累我布了十几年的局都白费,现在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对于林飞兴的死,她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甚至觉得他的死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只是愤恨破坏了她这些年付出的心血。 慕容毅皱了一下眉头,道:“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夏雨薇真的这么无情? “那又如何?”夏雨薇道:“你可知我为了扳倒秦王府,为了毁掉西秦最重要的战力,费了多少工夫?我处心积虑地进入林府,像个被情所困的蠢女人一样去讨林昌明的喜欢,一步一步地得到那个老东西的信任,这才能在六年前,撺掇着他向皇帝提议,在落日谷一举摧毁萧家军。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却让那个蠢货给毁了。” “落日谷的事情,是你策划的?”慕容毅瞬间上前一步,紧盯着夏雨薇。 他以为萧家军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可是,难道还有隐情? “不然呢?以林昌明那种蠢货,想得出那么好的主意吗?可笑我一边引导他,一边还要让他以为所有的主意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简直是要把人累死。”提到林昌明,夏雨薇语气中满是不屑。 “你和北凉什么关系!”慕容毅立刻意识到其中有问题,萧家军的惨案必须要联合北凉人才能做出来,如果整个计划都是夏雨薇想出来的,那事先必然和北凉有过联系,就算没有商讨细节,也一定互通过声气。 “这你就不必管了,你只需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就行。”夏雨薇也不蠢,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 她又看了一眼林飞兴,神色中表现出鲜明的嫌弃。 “这个蠢货,这次我本来只想让他立个大功,成为西秦的权臣,之后,我自有办法颠覆西秦的江山,可是他不过刚刚尝到了一点甜头,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纵之才,居然自作主张去逼宫,白白坏了我这么多年的安排。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这么早把风雨楼交给他。” 听到风雨楼几字,慕容毅瞬间浮现厌恶的神情,风雨楼在西秦存在这么多年,带给西秦的除了动乱和暗杀,就没有其他的。 夏雨薇把他的神色看入眼中,忽然笑了。 “毅王爷何必这么嫌弃风雨楼,若不是我把萧惊澜的母亲送到皇帝手中,你们又怎么能把萧惊澜逼回京城?” 闻言,慕容毅瞳孔顿时微微一缩。 就连萧老夫人被父皇抓住,也是她的主意? “萧惊澜不回来,你们怎么能闹起来?你们不闹,我们又怎么会有机会?” 这么隐秘的事情,夏雨薇却说的仿佛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可随即,她的神色就又黯了下来。 “我千算万算,只是没有算到,我居然会生出一个这么蠢的儿子。果然,当老子的血统太差,当儿子的就注定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林昌明能及得上他的十分之一,我生出的儿子,又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 似是想起了什么人,夏雨薇一直冷然的神情竟出神了片刻。 “及得上谁?”慕容毅沉声问道。 “及得上……”夏雨薇惯性地正要回答,却一下反应过来。 “毅王爷,你怎么可以如此狡猾?”差点被慕容毅套话,夏雨薇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笑起来。 “不管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死了。他不肯要我,我就想办法把他弄死了……哈哈哈,我过不好,凭什么他就能娇妻幼子!” 那疯狂模样,和真正的疯子也没有区别。 因为得不到,所以就宁可弄死他。 这样的女人,让慕容毅极度厌恶。 他冷声道:“林飞兴好歹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怀胎十月生下他,现在他死了,你就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林飞兴?他不过就是个工具而已,这些年,我见他一次,就恶心一次。现在他又坏了我这么多年布下的局,我凭什么要为他有感觉?” 若是林飞兴还活着,听到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居然是这种评价,不知会是何种想法。 夏雨薇心里除了复国和那个他之外,根本就再没有任何东西。 慕容毅强压下心头的厌恶,冷声道:“你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若是把林家人放了,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闻言,夏雨薇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好呀,那你来救他们呀!” 说着话,身形向后一扑,居然进了那间堆满桐油和易燃物的门。 她才刚刚进去,门就呯地一声关上,紧接着,一声重重的声响响起,分明是被什么东西堵了门。 慕容毅面色瞬间大变,喝道:“去救人!” 自己当先就扑了上去。 可,还没有扑到跟前,就被一阵热浪狠狠地顶了回来。 房间里不知道放了多少桐油,火星一起,转瞬之间就变成通天大火。 整个房间都烧了起来,可是偏偏四面墙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竟烧不透。 第247章 灭火,让本王好等 第247章 灭火,让本王好等 这间房间,本就是林府专门准备的一间类似安全屋一般的地方,建筑的极为坚固,而且可以防火,就是从外面用火攻,在里面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可是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这火是从里面烧起来,原本建成用来保命的地方,也成了他们的葬身之所。 “来人,快灭火!”慕容毅厉声吼着。 他们来的时候听左军巡使说了房间里面堆满了易燃物,自然是带着水龙队过来的。 可是水龙只能救一般的火灾,对于桐油之类的东西,却是根本没用。 一管管的水不住地滋上去,可是火势却分毫不见小。 里面传来惨烈的嘶嚎声,有大人的,也有小孩子。 一声声,一句句,像是响在慕容毅的耳边上。 夏雨薇那个疯女人,她竟要把里面林家的老老少少,全都活活烧死! “哈哈哈……”一片惨嚎声中,又传来夏雨薇的大笑。 先是数落着里面的人:“这些年,你们欺我,辱我,很开心是不是?本公主乃是大周朝的天家血脉,岂能容你们践踏,如今,就是给你们的惩罚!” 里面不断地响起求饶声,求夏雨薇把堵门的机关打开。 可是夏雨薇哪里会听他们的,只是大笑而已。 慕容毅沉着脸,指挥着人拼命地救火,可是,哪里还有用处。 这么久了,就是火被扑灭,里面的人也必然都活不了。 随着里面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减弱,慕容毅的心也一点一点地降于冰凉。 就在他以为里面的人都死了的时候,忽然又响起夏雨薇凄厉地声音:“你为何不要我?你为何不要我!” 这一声之后,里面所有的声音,终至于无。 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就连一声火花的爆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院子里的人都看着正前方的慕容毅,不敢出声,就是敢出声的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火再大,终有烧完的时候。 里面的火终于小了下来,又慢慢地熄灭,他们也可以上前了。 “砸开门。”慕容毅命令道。 江桐一语不发,亲自带着人,上前把门砸开。 这扇门真的很坚固,他带了十多个人,拿着撞木,也足足撞了十多下才撞开。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烟气立时涌出。 待烟气散去,慕容毅大步走到门前。 “毅王!”江桐上前,拦了一下。 他方才撞开门的时候已经大概看到了里面,那景像,实在不想让慕容毅看到。 “让开!”慕容毅冷声道。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抬高,可听着,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冷意和威严。 江桐犹豫了一下,终究向后退开。 慕容毅跨进大门,一眼,便看到门边上的几具尸首。 他们被火烧断了缚身的绳索,跑到大门边上想要出去,可是厚重的机关拦住了他们,所以,他们就一边扒着大门,一边悲惨的死在了离生路最近的地方。 一路进去,到处都是死尸,摆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但无论是哪一种形状,都透出了他们临死之前的挣扎。 空气中,传来阵阵焦味,还有一丝丝……烤肉香。 这味道,饶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江桐,也忍不住想吐。 可是,慕容毅却没有一丝表情,他只是在里面走了一圈,把所有人的死状,都看在了眼里。 片刻后,他走出房间,淡声道:“把他们都收敛了吧。” 身后自然有人应命,而慕容毅片刻都不停留,大步向门外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 残阳如血,从慕容毅的正前方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 影子覆盖在焦黑的房间上,覆盖在一地的血肉上,显得那么的凄凉,孤寂。 寒风萧瑟,冬天…… 来临。 所有这些事情的发生,凤无忧都不知情。 此时,她正和萧惊澜一起,埋伏在进京之前的一段小路上。 这个地方她已经无比熟悉。 当初林飞轩想要假借落单引他出手,是在这里。 她和萧惊澜从燕云回京,有人意图劫走程璜,也是在这里。 如今,他们又埋伏在这里。 按照萧惊澜的话来说:“这里最适合伏击,不藏在这里藏在哪儿?” 这个地方若是坐马车,离皇城大约有一日左右的路程,可若是骑马,却只需要两个时辰左右。 凤无忧看着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低声道:“王爷,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她可以肯定这些人不是跟前萧惊澜进京的那三万人,那三万人在城外大营里,被汾水大营的十万人马看得牢牢的,就是想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从锦州调来的。”萧惊澜随口说道。 “锦州?”凤无忧明明记得锦州并不是他的地盘,他只不过是把萧家军的遗属们都安排在那里而已。 “嗯,州府不是我的人,不过下面的驻军,团练,还有其他各级人马,都是本王的人。” 看着萧惊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凤无忧无语了。 这个妖孽王爷到底有多狡猾啊? 锦州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大城,皇帝不可能不重视,每一任州府都是考察了又考察,绝不会任命非心腹之臣。 可是州府的确是皇家任命的,但除了州府之外的其他人,竟都是萧惊澜的。 相信,这些人马平日定然也是表现出阿谀奉承的样子,联合起来拍上官马屁,说不定彼此之间还会做戏,谁与谁穿一条裤子,谁与谁不合,谁又故意漏点小辫子被州府捏在手里。 所有人联合起来打掩护,州府自然就会认为这一州人马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不是别人在他的掌握之中,而是他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锦州作为大郡州,自然是有兵马的,而这些兵马,也早就悄无声息变成萧惊澜的人了。 思及此,凤无忧不由默默为那些和萧惊澜作对的人哀悼。 他实在是太妖孽了,说他多智近妖,一点也不过分。 “这里有多少人?”凤无忧问道。 “三万。”萧惊澜随口说着,可凤无忧却是吃了一惊。 居然有这么多。 “王爷,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们在边境和北凉那一战,也不过才一万多人马,可在这么小一个地方,萧惊澜竟然拉了三万人马过来。 萧惊澜看她一眼,轻声道:“无忧,你可还记得,本王和你说过,父王遇难之时,本王先一步去救父王,林昌明说,他稍后就到。” 凤无忧点了点头,她自然记得。 萧惊澜冷笑着道:“林昌明这一稍后,就稍后了一天一夜,长孙老公爷离父王远比林昌明远,可一直到长孙公爷到了之后,林昌明的大军才姗姗来迟。” 凤无忧心头顿时一紧,这一天一夜的工夫, 萧家军不知道搭进了多少条人命进去。 她伸手握住萧惊澜的大掌。 萧惊澜反握住她,气息稍微缓了缓。 “其实,也幸亏他晚到了一步,长孙公爷才能救下本王,若是林昌明先到,说不定,连本王都活不下来。不过,既然他这么爱晚到,那这一次,就一样晚到好了。” 和萧惊澜相识这么久,凤无忧也了萧惊澜了。 这位王爷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是个温雅的主。 相反,在有关萧家军的事情上,他心眼极小,而且……睚眦必报。 所以,他二哥怎么死,他就要让林飞轩怎么死。 李德敏受林昌明指使伪造了聂铮的书信,他就一样在书信上做文章。 而如今,林昌明,自然也难逃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手段。 二人低声聊天之间,道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快……快点!”林昌明不住地鞭打着马匹,一迭声地催促。 他收到了慕容毅派人送来的信,他很了解这个外甥,若非真的发生十万火急的事情,他不会叫自己尽快回城。 留下七万兵马依旧看守着那三万萧家军,林昌明带着三万人马,急速地赶往皇城。 此时,离皇城已经很近了,林昌明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是焦急。 从方才开始,他心头就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仿佛出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这让他迫切地想要回城中去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他的人马跑到一处两山中间的窄道之时,林昌明心头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 这处地方他不是第一次经过,平日来来往往也没有觉得什么,但此时,却莫名心里发慌。 但,还来不及等他做出反应,忽然一声鼓响,两侧同时亮起火把。 火光中,萧惊澜站在一侧山腰,凤无忧仪态雍容地和他并立。 “林大人,让本王好等。” 话音落下,万箭齐发,箭落如雨。 …… 皇城中,慕容毅再次回到皇宫。 之前的母妃也好,林家也好,都已经无可挽回,而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今整个安陵城中,唯有他可以挑起大梁,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能倒下。 眼见再有数十米就要到皇宫,忽然一骑人马飞速地向他的方向驰来。 “报!”马上人的隔着好远就滚落地下,几步一磕地向着他跑来。 “报……毅王殿下,紧急军报!” 第248章 继位,帝号朱雀 第248章 继位,帝号朱雀 那人一身是血,脸上也全是脏污。 慕容毅一眼认出,这是他派去查问林昌明大军到了何处的传令兵。 方才在林家,听夏雨薇说萧家军当年之事都是她撺掇着林昌明做的,也就是说,在外人的眼中,他舅舅林昌明是一切事件的主使。 毫无疑问,萧惊澜也是如此认为。 那么,萧惊澜会放过他吗? 想到萧惊澜已然出城,而他派人送信给林昌明,让林昌明带兵进京,已经这么久了都没见动静,慕容毅心头顿觉不安,因此,立刻派人前去查问。 “林大人的兵马呢?”慕容毅翻身下马,冷声发问。 “没了。”传令兵哭着道:“林大人率三万兵马在赶往京城的途中,遇到萧惊澜带兵伏击,三万兵马尽没,林大人……林大人他也……以身殉国了!” 慕容毅往后退了两步,高大的身形止不住晃了一晃。 “王爷……”江桐立刻上前,扶住了慕容毅。 慕容毅看他一眼,唇边居然扯出一抹笑意,他轻声道:“本王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江桐道:“王爷还有皇上。” 慕容毅扯了扯唇角,没有反驳。 可身在皇家,谁敢把那个手握天下大权的人,真的当成亲人? 他们的确是父子,但,更是君臣。 挥开江桐,慕容毅转身,大步往宫门走去。 这里离宫门本就只有几十米而已,根本用不着再骑马。 宫门前兵马来来往往,都在押送着人犯,也就是,那些被捉住的风雨楼中的人。 慕容毅停下脚步,拦住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问道:“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那个军士见是慕容毅,连忙身子一正道:“回王爷,长孙将军说先把他们押入天牢,择日审讯。” “这些都是叛党,用不着审。”慕容毅冷声说着,目光扫了这些人一眼,淡然下令:“传本王命令,就地枭首,一个不留。” 说完,他片刻也不停留,大步往宫中而去。 “这……”军士直接呆住了。 捉住的风雨楼活口不少,足足有近万人。 这么多人,全都要处死? 江桐跟上一步,对那军士冷声道:“没听到毅王的命令吗?” 这位江桐将军虽然从未见过,可是无论是他出现的时机还是立下的功绩,都让这些小兵们根本不敢违抗他。 听了他的话,那军士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是,属下这就去传达王爷的命令。” 在慕容毅往宫门里面走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一阵阵地惨呼声。 那些被拿住的风雨楼逆党,有一个算一个,不挑地方,不问罪责,只被人手起刀落,瞬间人头落地。 宫门之前,血流成河。 一颗颗头颅像是满地滚的皮球,在宫门口堆成一堆。 映着浓黑的夜色和一只只燃起的火把,显得是那般诡异。 而大踏步往里面走的慕容毅,却连身形都没有涩滞一下。 仿佛那些被杀掉的,只不过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根本不是,活生生的人命。 江桐眸色更深。 他仿佛已经看到,慕容毅向着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又迈出了一步。 皇帝还活着,但他不在养心殿,而是命人把他抬到了金銮大殿。 慕容毅转头去了金銮殿。 在事情发生这么久之后,慕容毅终于又一次见到了皇帝。 这里是皇帝最为熟悉的地方,每日早晨,他都会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听群臣在下面唇枪舌剑。 可是今日,他却没有坐在皇位上,而是歪在一边的台阶上。 但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他被林飞兴一掌震伤了心脉,虽然还活着,但注定活不了多久。 可,他还是撑着一口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当慕容毅到来,皇帝眼中倏地射出精光。 “父皇……”慕容毅到了皇帝跟前,施了一礼。 皇帝见到他的礼数,不由笑了。 他问道:“还有谁活着?” 慕容毅道:“除了儿臣,父皇的其他子嗣和嫔妃,包括……儿臣的母妃在内……都已薨逝,请父皇节哀。” “哈哈哈……”皇帝大笑起来,忽地,笑声一目,凌厉地看向慕容毅。 “登上皇位,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外面的人,而就是这些手足兄弟,朕一直在想,你性子仁慈,在你登上皇位之前,朕要不要帮你料理几个,可是如今多好,都没有了,再没任何人能威胁你的地位。” 慕容毅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林家呢?”皇帝忽然又道。 当年之事,都是林昌明一力怂恿,这一仗他一败涂地,萧惊澜定然已经出京。 以萧惊澜的性子,断然不会放过林家。 这一问,果然问到了点子上。 慕容毅面容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还最终面无表情道:“林家主母文氏实为周朝余孽夏雨薇,林家众人已被其悉数杀尽,兵部尚书林大人入京勤王途中遇萧惊澜袭击,以身报国。” 听闻慕容毅的回答,皇帝也有了片刻沉默,他猜得到萧惊澜不会放过林昌明,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夏雨薇,林家,竟也一个不剩。 不管是谁下的手,当年萧家军惨案,终究一个一个地,全都还回来了。 “毅儿,你可后悔?”皇帝很快就从思绪中挣脱出来,问道。 慕容毅仍是抿着唇,不回答。 皇帝忽然冷笑一下,厉声喝道:“慕容毅,你可知慕容一脉为何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不够强大,因为你不够狠,因为你的犹豫和怯懦!若是你早一点认清你自己的身份,早一点接受你该承担的责任,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今,除了你,朕已经没有其他的儿子,你终究还是要走到这条路上来,终究还是要坐上那个位子!” 皇帝面色狰狞,伸手向皇位一指,嘶声道:“你准备好了吗?皇位……就在那里!” 金銮殿,也经过一场混战。 地面早不复平日那般干净,而是遍地血污。 在慕容毅的正前方,就是一大滩鲜血。 在皇帝的身边,也有一滩他伤及心脉所以吐出的鲜血。 所有这些,都在慕容乾的脚下。 在那条通往皇位的路上。 火把的光芒摇曳,这一滩滩的暗红污迹,就如一朵朵盛开的地狱之花。 慕容乾抬脚,迈了出去。 一步,再一步…… 踩着面前一路的鲜血,他缓慢,但却没有分毫迟疑的,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然后身子一转,沉身下坐。 “好……好……”当他坐下的那一刻,皇帝大笑起来,可笑了没几声,就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西秦五十一年十一月廿五,慕容氏第三代子孙昭文帝德薨,第四代子孙毅继位,定年号:朱雀。史称朱雀帝。 同日,秦王萧惊澜率三万精兵夜袭汾水大营,与营内萧家军内外夹击,大败汾水大营后安然脱困,大军前往燕云。 一个月后,燕云十六州宣布脱离西秦。 西秦至此,一分为二。 第四卷·京都血夜 完 第249章 轮暴,他是不是要当皇帝 第249章 轮暴,他是不是要当皇帝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路快速地往燕云的方向赶去。 他们必须打一个时间差,那就是趁着京城的事情没有传开的时候尽快赶到义阳。 虽然他们有六万人,可一旦安陵稳定下来,阻拦命令传到了各州郡,那他们想要平安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路上,凤无忧一直留意着安陵方面传来的消息。 城楼上,当她对慕容毅说林飞兴可能有问题的时候,慕容毅的神色明显变了一下,该不会,他让林飞兴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林飞兴最近很受重用,凤无忧觉得她的猜测很有可能。 得不京里的确切消息,凤无忧总是心神不宁的。 可偏偏,安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城门肯定都关了,想要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消息才传来。 “你再说一遍!”凤无忧不自觉地上前两步,紧紧盯着前来报信的云卫。 “林飞兴突然起兵造反,被慕容毅打败,可所有皇子妃嫔都被其所杀,无一幸免。”云卫不知道凤无忧为什么这么激动,只能听从命令又说了一遍。 “长孙贤妃和九皇子呢?”凤无忧立刻问道。 云卫看了凤无忧一眼,为难道:“王妃,属下得到的消息,皇族中人,无人生还。” “那……”凤无忧几乎说不出那个名字。 一只大掌揽上她的腰际,萧惊澜代她问了出来:“有没有长孙小姐的消息?” 云卫的眼睛一亮立刻说道:“长孙小姐没事。她是所有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虽然也受了伤,可是性命无碍。据说,是因为她的心脏生的和旁人不一样,偏了一点,所以才没事。” 这件事情颇有传奇色彩,而且看到的士兵又多,所以很快流传出来。 闻言,凤无忧身子顿时一软,仿佛一根被绷得紧紧的弦松了下来。 “先下去吧,有详细情况再来回报。” 萧惊澜让那人先行离开,现在安陵城防范很严,就算是他们也只能知道大致的消息,至于更具体的,还要再探。 “我尽力了。”凤无忧道:“我提醒了云初,还亲手把她们送到了长孙云尉的偏将手里。” 凤无忧轻声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萧惊澜听还是自己听。 萧惊澜大掌微微用力,把凤无忧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凤无忧抵着他的胸膛,低声道:“九皇子的命,是我救的,长孙贤妃人也很好……” 凤无忧不是没见过死亡,可,这一次,她努力地去保护长孙云初三人,做了一切她可以做的,甚至因此延迟了出城的时机,结果却还是…… 这就好像她在手术台上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最后却还是没有救回病人的生命。 那种无力,还有失落…… 萧惊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拥着她。 好一会儿,凤无忧才缓过来,她皱着好看的眉,道:“林飞兴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林家在西秦是一流公卿家族,林飞兴最近又极受重用,他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尤其,是他还和凤雨楼有关。 “明天中午应该就会有详细消息。”以云卫的能力,这个时间差不多。 凤无忧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等。 当夜露宿一晚,第二日就继续赶路。 他们要尽快到达锦州,萧老夫人就在那里,会合之后,还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去燕云。 就在他们快要到锦州的时候,第二批传信的云卫到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干脆暂停了行程,让大军继续行进,而他们则在路边找了个地方,专心听云卫的回报。 当听云卫把京中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之后,凤无忧和萧惊澜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林飞兴和文氏居然是前朝的人,难道他们要造反,而且手段如此狠辣。 文氏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很多人都听到了,云卫也原原本本的复述给萧惊澜听,这才让萧惊澜知道,原来萧家军当年的惨案,还和前朝的报复有关。 云卫传来的消息中,还有一个细节,那就是林飞兴是怎么控制皇宫的。 皇宫守卫是由羽林军和御林军共同负责,就算林飞兴是羽林军的首领,可有另一支军队制衡,也不至于让他那么轻易就得逞。 可坏就坏在,皇宫里,还有一个慕容月。 皇后和太子造反的事情,完全没有和慕容月提起,因为慕容月那种性子,根本不可能藏得住事情。 因此,当事情发生后,慕容月吓坏了,尤其是跟着皇帝一起回宫的时候,还被皇帝狠狠地迁怒责骂了一顿。 林飞兴就是趁着慕容月最惊恐的时刻,故意表现出对慕容月的情意。 慕容月此时早就乱了方寸,她本来就对林飞兴有情,只是林飞兴一直表现的很冷淡,可没想到大难之中,林飞兴却反而表露出对慕容月的情意,对慕容月来说,无异于天降佳偶,还是能救她于危难的那种,因此,自然是林飞兴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慕容月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很受宠爱,对皇帝的很多事情都非常清楚,她听从林飞兴的话偷出皇帝的印玺,又草拟了一份让御林宫出宫增援慕容毅的诏书,林飞兴就凭着这诏书将御林军调出宫外,然后关闭宫门,彻底控制了宫禁。 慕容月此时还等着林飞兴会保护她,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场轮暴。 因为在林飞兴的眼里,慕容月只是一个可以侮辱慕容家的工具而已,慕容家灭了周朝,所以他就拿慕容月来出气。 这个世上有些逻辑总是这么奇怪,明明是慕容家的男人们灭了周朝,可是报复的时候,却总是报复在女子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不合理,可真的发生的时候,却又总是毫无办法。 慕容月最后是被轮暴至死的,她的尸身和那些皇子妃嫔不在一处,而是后来在她自己的房间中被发现,双眼大睁,死不瞑目。 听完之后,凤无忧皱了皱眉。 慕容月害过她,她也不喜欢慕容月,可是听到她的遭遇,还是让凤无忧有些不适。 毕竟,慕容月只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而已,遇到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文氏可有说出她是谁的后人?”萧惊澜忽然问出一句话。 当年慕容氏对大周皇室并未留情,应该全都杀光了才对,怎么会又冒出后人来? 而且周朝灭亡是五十一年前的事情,看文氏的年纪,应该是属于那个漏网之鱼的女儿。 那个人能有一个女儿,那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子嗣?他们藏在哪里?是不是还在窥探着他们,好伺机做不利于萧家军的事情? 萧惊澜在这些事情上的敏感度比凤无忧高的多,立刻想到要把后面的人挖出来。 可惜,他要失望了。 云卫摇了摇头道:“当时慕容毅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不过文氏没有回答。” 闻言,萧惊澜好看的眉头轻皱,文氏不说,其实等于已经说了。 那就是,她不是唯一的前朝余孽,还有其他人。 云卫把所有的消息传达完,就行礼退了下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骑着马,也开始追赶前面的队伍。 片刻后,凤无忧忽然一直身子,叫了一声: “啊……” “怎么了?”萧惊澜立刻看向她。 他方才一直在想前朝余孽的事情,凤无忧这一声吓了他一跳。 凤无忧转头看向他,抿了抿唇才说道:“皇家的人都死了,林府的人也都死了,林昌明又被我们所杀,现在,慕容毅是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想到这个,心竟然有丝丝被牵扯的感觉。 一个人突然失去所有的亲人,那种感觉,该是多大的打击? 对慕容毅,她始终都是欣赏的,他是最像她前世战友的人,和他的相处,也是最没有负担的。 但可惜,他们立场不同,注定不会是一路人。 萧惊澜眸色深了深,这点他早已想到,只是出于私心,不愿在凤无忧面前提起。 “若是慕容毅在这里,定然很欣慰。”萧惊澜声音淡淡的,道:“至少,还有你为他心疼。” 凤无忧瞬间想起,当年,萧惊澜也同样一瞬间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甚至连自己的重伤毁容。 可那时,连个为他心疼的人都没有。 心头微微疼痛起来,不管过多久,只要想起当年的事情,就忍不住为这个男人觉得心酸。 “以后……不会了。”凤无忧说道。 以前的日子她不在,不能为萧惊澜分担,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在他身边的。 闻言,萧惊澜这才松了身上紧绷的气息。 又走了几步,他道:“慕容毅现在也是西秦皇室剩下的唯一一个人了。” 凤无忧一怔,这一点她倒是一直没有留意,被萧惊澜提醒了,才想起来。 “那……他是不是要当皇帝?” “你说呢?”萧惊澜看着凤无忧,把问题抛回给她。 凤无忧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西秦皇室只有一个人了,那慕容毅当然要当皇帝。 前方忽然骚动起来,有人飞马过来禀报道:“王爷,锦州到了。” 凤无忧望着面前高大的锦州城门,想起不久之前在这里对慕容毅说的话:我希望帝王的那一颗铁血冷心,你永远都不会有。 现在的慕容毅,有了吗? 第250章 喜欢,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安陵城。 慕容毅连着几日没有睡,才终于把城中的事情理顺。 收敛皇帝和其他人的尸首,捉拿风雨楼余孽,统计被按杀的官员名单,替补新人上去。 然后又找出一套说词安抚百姓,平定四方惶恐。 这些事情办完,又要举大典为皇帝下葬,守灵。 就算慕容毅是铁打的身体,也累得瘦了几圈,眼下也有一丝淡淡的青色。 而在这样的时刻,又偏偏出漏子,因为:长孙云尉不见了。 “对不起,我劝过哥哥,可是哥哥不肯听。”慕容毅来看长孙云初的时候,她连忙为长孙云尉请罪。 都怪她,不该和长孙云尉说起被凤无忧提醒的事情,长孙云尉一听,当场就气得脸色发白。 凤无忧会提醒长孙云初,说明她是早有预谋,那个女人,竟然背叛了他们。 不顾自己还伤着,也不顾长孙云初的苦苦劝说,长孙云尉当天就点了一些人马,出城而去。 长孙云初虽然想要告诉慕容毅,可是慕容毅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影。 等到消息传到慕容毅那里,长孙云尉已经出去好几天了。 慕容毅略想了一下,便淡声道:“无事,云尉性子直,心中存不住事,让他去出这一口气,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长孙云初轻轻点头:“无忧性子好,不会伤害哥哥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令慕容毅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没什么。”长孙云初笑了一下:“话到口边,突然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长孙云初垂下头避开慕容毅的目光,心里却是发苦。 傻哥哥,说是要为毅王出一口气,可是,真的是如此吗? 难道你就没有发觉,你每次和我提到凤无忧的时候,神情有多兴奋? 虽然口口声声地说可怜萧惊澜娶了这么一只母老虎,可话语背后的羡慕,掩也掩不住。 当听到凤无忧叛出消息后,你那种愤怒,还有愤怒里夹杂的伤心,根本不是因为凤无忧背叛了慕容毅,而是因为…… 你觉得凤无忧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们之间的信任。 笨蛋云尉,你喜欢凤无忧呀! 可偏偏,长孙云尉不自知,而凤无忧对除了萧惊澜的事情之外向来都不敏感,这一次长孙云尉过去,只怕注定会伤心。 本来长孙云初还想要问一下手帕的事情,可慕容毅实在是太忙了,而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意思问出口,因此最终还是没有问。 凤无忧和萧惊澜到了义阳并没有停留,接上萧老夫人就继续往义阳赶路。 他们的行动并不低调,只求快速。 这么庞大的军队过境,一路的州府都十分惊疑,可无论哪个州府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和他们抗衡。 再加上,京中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来,所以他们都只是闭紧城门,只要不受到攻击就好。 因此,萧家军一路还算顺利,眼见很快就要到义阳。 离义阳还有半天路程的时候,忽然附近探查周边情况的斥候跑来。 “王爷,王妃,后面发现西秦的追兵。” 凤无忧和萧惊澜立刻对看了一眼,都很意外。 这里离义阳已经很近,义阳的兵马随时都可以出城支援他们,在这里拦住他们,不是找死吗? “大军正常行进,留五千人马随本王在这里。”萧惊澜当即做了决定,凤无忧也随他一起,往大军的最后方驰去。 一阵烟尘滚滚,那些人很快到了近前。 他们的形容疲惫,明显是追了很久的样子。 看清为首的人,凤无忧叫出了声:“长孙云尉?” 萧家军已经摆出了作战的阵势,萧惊澜却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长孙云尉一直奔到离凤无忧只有十几步的时候才停下来,目光紧紧地盯在她的身上。 “凤无忧,跟本将回去!”长孙云尉风尘仆仆,连嘴唇都干得焦裂了,可是第一句话,就是叫凤无忧回去。 凤无忧一怔,有些哭笑不得。 长孙云尉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出来,怎么可能回去? “凤无忧,回去和毅王殿下认个错,毅王殿下不会怪你的。”长孙无忧道:“你们不就是给萧家军伸冤吗?现在冤已经伸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虽然萧惊澜就在凤无忧的身边,可是长孙云尉就和没有看见一样,只和凤无忧说话。 他对萧惊澜的态度向来都是这样,萧惊澜平常也不在意,但今天…… “不必理他。”冷哼了一声,萧惊澜道:“我们走。” 当着他的面,竟敢拐带他的人,就算长孙云尉是长孙公爷的儿子,萧惊澜也不会对他客气。 而且,长孙云尉看凤无忧的眼神让他很不喜欢。 他也是男人,最明白男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长孙云尉现在还没有弄清他追过来的原因到底为何,可萧惊澜却很肯定,长孙云尉对凤无忧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没好气地瞪了凤无忧一眼,这个女人,不过去了一趟燕云,可随行的三个男人,个个都被她吸引。 如果聂铮不是他的手下,有身份压着,萧惊澜敢打赌,他绝对也会喜欢上凤无忧。 他向来都把凤无忧看得很紧,看来,以后要看得更紧才行。 “王爷,等一等。”凤无忧莫名被萧惊澜瞪了一眼,也很冤。 可是她和长孙云尉到底一起出生入死过,有些话,还是说清比较好。 “凤无忧,萧家军的冤情已经洗雪了,毅王又将登基,他绝对不会为难你,你为何还要叛出西秦?” 她知不知道,她这样一走,从此以后,就是他们的敌人了? “萧家军的冤情的确是洗雪了,可是,不是又有新的罪名了吗?” 祭台之上,皇帝可是亲口嚷出萧家军造反的话,而且,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也的确有穿着萧家军衣服的人杀了皇家禁卫。 长孙云尉愣了一下才说道:“毅王会为你们澄清的!” “云尉。”凤无忧忽然叫了一句,声音很重。 长孙云尉一直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虽然残忍,可是凤无忧也必须给他打破。 若是一直抱着这种期待,是很危险的。 “你不会不知道让萧家军蒙冤六年的罪魁祸首是谁,当年的事情,都是皇帝授意的,除了他,没有人能搬得动北凉那么多人。皇帝害了那么多萧家军的人,你现在却希望我家王爷去给皇帝的儿子做臣子卖命?换作是你,你肯吗?”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绝不会肯,更何况,这个人是萧惊澜。 “可……” 长孙云尉想要说什么,却被凤无忧打断了:“当年之所以会发生这件萧家军惨案,无非是因为四个字:功高忌主。只要秦王府还是现在的秦王府,只要萧家军还存在一天,这种事情就必然会再次上演。你现在劝我回去,难道,是想要让我们眼睁睁地等着六年前的事情再重复一次?这一次,萧家军能剩下一个萧惊澜,可下一次,谁能保证依然有这么好的运气?而那个时候,遭遇这种惨剧的人,很有可能是我的儿子,孙子……云尉,你觉得,我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凤无忧很少说这么一长串的话,可为了和长孙云尉说清楚,却是耐足了性子。 但长孙云尉听了,却并没有多大的动容,而是凛然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非萧家军拥兵自重,皇帝也不会如此忌讳,他们会有此遭遇,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而如果像他父亲长孙老公爷一样,只在有战事时才披甲上阵,平时就交出兵权,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长孙云尉居然是这么想的? 也是,古代的人只有靠着这一套才能维护自己的统治,自然会给臣子洗脑。 凤无忧笑了一下,忽然高声道:“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长孙云尉顿时一怔,反应过来怒声道:“凤无忧,你怎么可以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言论,简直就是造反! 不过长孙云尉忘了,凤无忧他们现在的举动,本来就是在造反。 “长孙将军,你不必劝了,我没有把命交到别人手里的习惯。萧家军与西秦之间,早已是血海深仇,断无回去的可能。看在你我曾经同行的分上,这一次我和王爷不为难你,你回去吧。” 说完,拉着缰绳拨转马头,没有丝毫再说下去的意思。 萧惊澜目光兴味地打量着凤无忧,方才那句话,给他的震撼也不小。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君权神授,就算是起义得来,那也是慕容氏天命所归,天将天任交于他们,可凤无忧却说,王候将相根本不是天生的。 这种思想太过超前,根本不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女子会有的。 再加上凤无忧利落的身手,古怪的战法,还有那些奇异的武器,萧惊澜发现,他这只小凤凰的身上,真的有太多迷团。 “凤无忧!”身后,上官云尉大吼着,不甘心凤无忧就这么离开。 “在你心中,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我们吗?”这个我们里面,包含慕容毅,自然,也包含他。 吼完,上官云尉几乎渴求地看着凤无忧的背影。 萧惊澜面色微黑,这上官云尉有完没完? 第251章 决断,我们私奔吧 对于敢觊觎凤无忧的人,萧惊澜绝不姑息。 因为长孙云尉是长孙老公爷的儿子,而长孙老公爷又救过他,所以萧惊澜已经忍了很久了。 若是再忍,就不是他了。 “来人!”他沉声说着,虽然长孙云尉不能杀,可是教训一下总没有问题吧? “王爷!”凤无忧连忙制止,挥手让上来的人先下去。 那人在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来回看了几眼,见萧惊澜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悄悄退到一边去。 一边退一边在心里感慨,这王妃真厉害呀,竟能拦得住王爷要做的事情。 拉住了萧惊澜,凤无忧在马上回身,思索了一下才道:“长孙将军,我们立场不同,注定不能是朋友。你回去吧,也替我转告将军一声,他日若有战场相逢,切记不要留情!” 说完,再不回头,和萧惊澜一路驰远。 长孙云尉还想要追,可萧家军拦在路上,他根本没办法冲过去。 他这一次仓促出来,带的人本来就不多,想要拦住凤无忧,绝无可能。 直到凤无忧走远,拦着他们的人也开始撤退,长孙云尉才回味过来凤无忧的话:他日战场相逢,切记不要留情。 从此以后,他们真的就是敌人了吗? 一股说不出的失落从心间涌出,长孙云尉垂头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可是看上去,却仿佛是一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败犬。 “会不会后悔说的太绝情?”凤无忧最后那句话,是他也没有想到的。 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人却要变成敌人,也不知长孙云尉那榆木脑袋能不能接受得了。 “王爷很关心长孙将军嘛。”凤无忧白了他一眼,他一副对长孙云尉不待见的样子,但其实,还是很为他着想的。 萧惊澜的面色不变,淡声道:“本王向来照顾脑子不开窍的人。” 长孙云尉这种性子,其实很难让人真正讨厌他。 喜恶都摆在脸上,而且都坦坦荡荡,其实能生活得像他一般,也是种幸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说清楚了,以后就会少一些痛苦吧。”凤无忧话风一转,又回答了萧惊澜刚才的话。 凤无忧现在做的所有决断,选择,都是为了他。 明明和长孙云尉还有慕容毅划清界限是件非常令人难过的事情,可凤无忧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边。 天底下再也不会找到一个像凤无忧一样的女子了。 萧惊澜忽然伸手一揽,把凤无忧抱到了他的马上。 “王爷……”凤无忧吓了一跳,还好立刻落到萧惊澜安全的怀抱里。 “你干吗呀!好多人看着呢。”凤无忧很不自在,这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前前后后的最起码有上千士兵。 “本王抱自己的王妃,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不成?”萧惊澜可一点都不在意,他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凤无忧是他的女人。 “我们走了!”一夹马腹,抱着凤无忧风驰电掣般纵了出去。 风迎面吹来,略略有些寒冷,可萧惊澜宽大的大氅罩在她身上,后面又有他的体温,就几乎一点也感觉不到了。 他们为了等长孙云尉,稍微落后了一点,可是这样快马弛过去,很快就赶上了前面的队伍。 一骑人马快速弛过来,恭敬地说道:“王爷,老夫人请您回来就过去一趟。” 凤无忧和萧惊澜互看了一眼,萧老夫人不待见凤无忧,所以也不愿意看见她。 可是凤无忧立了这么大的功,她又不能当众为难她,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一直和萧惊澜凤无忧隔着一段距离,反正六万多人的大军,队伍要绵延好几里。 萧惊澜一直和凤无忧在一起,萧老夫人知道,如果叫萧惊澜势必会引得凤无忧一起过来,所以这还是这几天来萧老夫人第一次叫萧惊澜。 不管怎么说,萧老夫人叫,他们总是要过去看看的。 到了马车外面,凤无忧想等在外面,毕竟萧老夫人只叫了萧惊澜一个人。 可是萧惊澜不由分说,拉着她一起进了马车。 一看到凤无忧,萧老夫人的脸就沉了一下。 她想把凤无忧赶走,让出萧惊澜正妻的位置,可偏偏,凤无忧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不止赶不走,还一个功接一个功地立,在这个位置上坐得越来越牢。 对凤无忧没有办法,萧老夫人只能干脆当看不见她。 “澜儿,幽兰方才派人送信来,说她就在义阳城,你准备准备,等进了城之后,就派人把她接过来。” 一听萧老夫人的话,萧惊澜周身的气息就开始变得冷漠。 等萧老夫人说完,他看萧老夫人的目光,已经如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幽兰公主有自己的仪驾。”萧惊澜冷声说着。 他的母妃一定要让他这么失望才可以吗? 无忧做了多少事情,又为他忍耐了多少,割舍了多少,这些事情,难道他母妃就一点也看不见? “我是想让她来和我作伴,我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冷清。”萧老夫人也察觉到儿子气息的变化,可还是坚持。 萧惊澜看着萧老夫人,好一会儿才问道:“母妃一定要如此?” 这话,已经有一些质问的意思了,萧老夫人忽然就拍着座位恼羞成怒道:“怎么,我连叫个人陪我说话的权力都没有吗?” 她这么生气,可是萧惊澜却连纹丝不动,只是点了一下头淡声道:“好,如母亲所愿。” 说完,就拉着凤无忧出去了。 看着萧惊澜一肚子火气却无处发泄的样子,凤无忧走上前牵住他的手,道:“这才几天的工夫,就是想让母妃对我改观也没有这么快的,别急,慢慢来,我们以后时间长着呢。” 对萧老夫人,她是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办法,谁让萧老夫人是萧惊澜的母亲呢? 而且都说人越活越小,大不了,她把萧老夫人当小孩,让着点就算了。 凤无忧还想着要怎么哄萧惊澜开心,忽然萧惊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无忧,我们私奔吧。” 直到跑出去好几十里,凤无忧还是懵的。 她居然,真的,跟萧惊澜私奔了。 萧惊澜说过私奔之后,就直接拉着她上马,然后直接离开了大军。 他们跑的方向也是往义阳的,不过,萧惊澜故意用风帽遮住了他们的样子,而且又有通关文书,所以很顺利地就过关了。 等凤无忧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出了义阳足有十多里地。 “王爷……” 凤无忧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萧惊澜居然真的把那些事情全都扔下,就只带着她出来。 甚至,连燕霖和燕伯都没带。 凤无忧问他,他还振振有辞:“我们是来私奔的,带他们做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凤无忧还有些担心,那么多大军,好些事情都要萧惊澜作主,协调,如今他突然消失,不知那些人该怎么办。 可是,看着萧惊澜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还有他眼中隐隐兴奋的光芒,凤无忧也就不再去想那么多了。 萧惊澜一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燕云的土地上驰骋,现在,他大概会觉得又回到少年时候吧。 这些年,萧惊澜背负的责任和承受的苦难都太多,难道他可以这样放松一回,她为何要败兴? 再说,现在已经到了义阳,那些萧家军的将领们也不会那么没用,连这么点路程都走不了。 放松了身体靠在萧惊澜身上,任由他把自己带到任何地方。 萧惊澜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赶了一段路之外,后来就走得极为悠闲,带着凤无忧这边转转,那边看看。 几乎整个少年时代,萧惊澜都是在燕云度过的,对这里极熟,几乎每天都能找到好吃好看好玩的地方,带着凤无忧玩的不亦乐乎。 因为听凤无忧说过八级村的事情,还特意绕到那里去看了看。 在看到那一片惨烈的断壁残垣之后,萧惊澜不由分说将凤无忧裹在怀里狠狠吻了一通,直到凤无忧快要喘不过气来才停下。 凤无忧本想埋怨一两句,可是却感觉到萧惊澜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一瞬间,知道他是在后怕,那样的对比悬殊的战斗,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若是凤无忧真的出了事,萧惊澜一定会后悔死。 “我不是没事嘛。”凤无忧安抚着萧惊澜:“都过去了。” “对了,八级村的村长还记得你呢,我当时心里就想,总有一天得把你活生生地带到他面前去,让他好好看一看。他要是见到你,不得激动死!”凤无忧得意地说着自己的想法,那傲骄的小模样,终于把萧惊澜心底的恐慌给驱散了。 他们一路玩,一路走,谁也不提萧家军的事情,更不提萧老夫人,好像世间根本没有这些事情一样。 到了十二月十二日,燕云下了一场非常大的雪,可却难得的没有风,因此算不上冷,反而很有几分浪漫的气息。 一个小村庄伫立在这样的大雪之中,更显得诗情画意。 村中有一户人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而在这一天,却搬进了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男俊女俏,明显是对夫妇。 第252章 神仙,凤凰怎么会怕冷 第252章 神仙,凤凰怎么会怕冷 小村庄里很少来外人,突然来了两个,所有村民都好奇地不得了。 燕云民风朴实,人也好客。 立时就有左邻右舍上前敲门。 “有人吗?我是住在旁边的张大成,你们……” 本想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可才开口就被一阵烟给呛了。 张大成一急,连忙伸手去推门,这么浓的烟,恐怕房子都要给烧着。 好在,院门根本没有关,一推就推开。 只见里面两个人狼狈地从小房子里跑出来,弯着腰在院子里喘息。 “萧惊澜,这就是你说的会烧炉子!” 她真是白痴,居然相信萧惊澜这个锦衣玉食的小王爷的话,就在算他在野外行军的时候烧过,可这和房子里的炉子也是完全两样的。 “我真的烧过。”居然被质疑了,明明他烧得方法很对,谁知道这个鬼炉子居然会冒出这么大的烟。 “先去灭火吧,不然房子都要烧起来了。”一道憨厚的声音响起,说着,那人就真的拿起水桶冲了进去。 “快点,你也去!”凤无忧推了萧惊澜一把。 “你嫌弃我。”萧惊澜委屈了,说好的私奔不是应该你侬我侬吗?才几天凤无忧就嫌弃他了。 那得天独厚的俊美面容,委屈起来,连漫天白雪都比不上他纯洁。 这颜,这表情,凤无忧眉头直跳,腿好了,毒解了,这男人的本性也开始暴露。 什么温润如玉性子平和,全是装的,独处这几日,越来越放肆。 前几日骑在马上,他的手就没在她身上老实过。 “娘子……你在想什么?”身子忽然被人靠近,耳边还被轻轻地吹着气。 凤无忧几乎是反射性地,一拳挥了上去。 “呯……”萧惊澜直接后退了两步,捂着一侧脸颊。 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然后,气息低沉下来,锐目看猎物一般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也没想到,头皮发麻,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她是学武的,有人随意靠近,当然会有反应。 更何况,萧惊澜还是在她想那些事情的时候靠近。 “我们晚上再算账。”萧惊澜凑到她耳际,高大的身子把她全都笼罩在里面,带来沉重的压力。 晚上……再算账…… 凤无忧的脸暴红,还没有反应过来,萧惊澜已经去救火了。 她拍了拍自己发热发红的脸颊,暗暗骂自己。 她怎么这么没用了,被他靠近说两句话,都会脸红。 不过,全都怪萧惊澜,若不是他这几日天天在他身边说那些让人产生误会的话,她也不会这样。 想想这几日的经历,凤无忧的脸更红了。 他们一直耳鬓厮磨,可因为在野外,所以从来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最多,每晚睡觉的时候,萧惊澜抱她抱得越来越紧,吻的也越来越火热,但,最后一步,始终没有进行。 这才会导致,她这么容易就被萧惊澜撩动。 直到火灭掉,张大成和萧惊澜从里面出来,凤无忧脸上的红潮才退去。 “长年不用,里面的烟道堵住了。”张大成一身都是烟灰,脸上也是,却还是憨笑着:“等会儿烟散一散,我帮你们把烟道疏通一下。” “多谢张大哥。”凤无忧连忙致谢。 “没事,你们刚来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要是缺什么就说一声,我家就在隔壁。”张大成憨厚地说着。 这两人男俊女俏,衣料也很好,可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张大成对他们也很有好感。 萧惊澜手上和脸上都沾了不少灰,他难受得要命,先用井水稍微清洗一下,凤无忧就和张大成站在院中聊天。 “大成哥……”聊了几句,门口跑进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之后,立刻警惕地盯着凤无忧。 “大成哥,她是什么人?”女孩子一直跑到张大成身边,一只手挽住他,用一种占有的姿势警告着凤无忧。 这是我的人,你可别乱打主意! 不是她小气,而是,凤无忧的威胁感实在太强了。 她虽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惊艳的类型,可是容貌清丽,眉宇间又有几分寻常女子很难具备的坚韧气质,整个人看上去就有如一株临风不倒,挺拔美丽的清竹,在这一片白雪中,青翠而夺目。 而抱着张大成手臂的女孩子,虽然自负长的不错,在风无忧面前,还是自惭形秽了。 长相好比较,但气质,却绝对是学也学不来的。 “这是新搬来的邻居。”张大成一点也没有察觉女孩子的心思,很热情地介绍着:“凤姑娘,这是锦莲,住在你家另外一边,也是邻居。” “你好。”凤无忧微笑着和锦莲 招呼,而这时,萧惊澜也清洗干净了手上和脸上的灰尘,走了过来。 锦莲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到萧惊澜的身上,然后,一下愣住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眉梢眼角,一举一动,都完美的好像画儿里的人。 “这是萧公子。”刚才救火的时候,张大成已经和萧惊澜熟悉了,笑着跟锦莲介绍。 “萧公子……”锦连小声地叫了一句。 张大成疑惑地看向她,锦莲平日里是最大胆的,怎么今天声音和蚊子一样,她是嗓子坏了吗? 萧惊澜略微点了点头,就把目光移向了凤无忧,道:“烟道堵了,很快就能弄好,等一下,我做饭给你吃。” 目光望着凤无忧,全是宠溺。 天呀!锦莲要晕过去了。 这么完美的人,居然要去厨房那种烟熏火燎的地方,这岂不是亵渎了他的美丽吗? 这个凤姑娘也真的是,做饭明明是女子的事情,可她怎么接受的这么理所当然?萧公子说,她居然就答应了。 “那个……君子远庖厨……”锦莲把她仅会的几句话都搜刮出来:“萧公子,你们刚来不熟悉,我的厨艺也不错的,不然,这顿饭我来做吧。” 这么美的人,绝不能让他被厨房的油烟沾染呀。 “对,锦连做饭很好吃的。”张大成也补充了一句。 凤无忧忍不住发笑,还斜了萧惊澜一眼,这张脸真是祸害,走到哪都能招来一堆人。 而张大成也是,没看到锦莲看萧惊澜看得眼睛都直了嘛,居然还敢把锦莲留在这里。 两个人好一番推拒,说自己可以,这才让张大成和锦莲打消了念头,只是帮他们清理了烟道,又打扫了房间就离开了。 不过,还是很好心地送来了一些米面油之类的,张大成还特意送了一只野味过来。 锦莲离开的时候,眼睛一个劲地往萧惊澜身上瞟,又用力给凤无忧使眼色,看那意思,让萧惊澜下厨,就跟硬把神仙拉下凡尘一样。 而等到他们离开,凤无忧刚把门关上,就听外面传来锦莲和人说话的声音:“你们知道吗,这家住了一个神仙公子……美,比女人还美,美得跟仙女下凡一样……” “噗哈哈哈……”凤无忧捂着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原来锦莲的声音是这么大的呀,这一嚷,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萧惊澜黑着脸,他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脸和女人比了,可偏偏,又发作不得。 “听别人拿本王和女人比,你很得意是不是?”身子倾过来,将凤无忧困在了门和他的怀抱中间。 强烈的男子气息不断从他身上散出,哪怕周围在下着大雪,可在他的怀里,却是火热的。 凤无忧最近敏感得很,萧惊澜靠近一点,她心跳都会加快,脸也微微泛红。 那模样,好美。 萧惊澜眸色加深,还没来得及等大脑下指令,已经俯下头,吻住。 一片大雪中,高大的男子和娇俏的女子,这画面,仿如仙境。 “唔……”不知道吻了多久,凤无忧嘴唇都有些麻了,萧惊澜才退开一点。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子就是一轻,被打横抱了起来。 “惊澜……”凤无忧顿时叫了一声,身子也不自在地扭了扭。 “别动。”萧惊澜沉着声音喝了一句,这么大冷的天,额角却有细细的汗珠冒出。 他忍了这么多天,也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我饿。”凤无忧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控诉:“你说要给我做饭的。” “本王也饿。”萧惊澜咽了咽咽喉,步履不停地往房间里面走:“先让本王垫垫,等下就伺候你吃饭,好不好?” 这话,怎么这么暧昧? 还有,萧惊澜身上的体温好烫呀,隔着衣服,都快要把她给烧着了。 “会不会冷?”凤无忧小声说着。 “不会,炕已经烧过了,不会冷到你,再说……”萧惊澜低低笑了一下:“你不是小凤凰?怎么会怕冷?” 一脚踢开房门,任由门自己合上,抱着凤无忧就往炕的方向走去。 身体天旋地转了一下,反应过来,已经被重重地压在身下。 “小凤凰……” “嗯?”凤无忧也有些意乱情迷,随口地答应着。 “你忍一忍……” 什么?一道警示的闪光从凤无忧脑中滑过。 上一次,萧惊澜在说过这句话之后,就把她吃了个骨头都不剩,这一次…… 但,不管想什么都来不及了,萧惊澜早已强势的覆上。 意识一片火热,什么也想不到了。 第253章 寻找,王爷好勇猛 第253章 寻找,王爷好勇猛 村庄附近的大山上,不知何时扎起了一片帐篷。 “燕伯,王爷在下面抱着王妃睡觉,我们却要在这里挨冷受冻,太不公平了。”拔着火堆,燕霖控诉着自己的主子。 燕伯头也没抬,道:“那让你和聂铮换换,去伺候老夫人?” 萧老夫人这次回来,真的让燕伯很失望。 他是跟在先秦王身边的老人了,老夫人还是秦王妃时,虽然没有凤无忧这么出色,可也是善解人意的。 但这次回来,却变得偏执,一意孤行。 萧惊澜身边这些人,无论谁去伺候她,都会把这件事情看成一件苦差事。 “我才不要!”燕霖吓得差点跳起来,说道:“我赢一次聂铮容易吗?而且比起伺候老夫人,我觉得这点冷也没有什么。” 聂铮是拨给凤无忧的人,他跟出来本是天经地义。 但燕霖不依,说上一次出去就是聂铮,这次怎么也该轮到他了。 聂铮自然也不肯随便让出,于是,两个人决定比试,至于比试的内容…… 这次是机密出行,自然不可能比武这么大张旗鼓,于是在燕霖的提议下,两人的比试项目是:猜拳。 结果,燕霖赢了。直到现在,想到他们离开时聂铮幽怨的眼神,燕霖还忍不住想笑。 “燕伯,我们到底是要找什么呀?” 他们比萧惊澜还要早几天来到这个叫小叶村的村庄,只不过没有进村,而是直接上了山。 这几天,燕伯一直都带着他们在山里转悠,让他们留意两棵形状怪异的树。 这山上这么多树,想找其中的两棵,谈何容易?他们都已经找了好几天了,还是没有找到。 燕伯正要回话,目光却忽然抬起。 一道脚步声急匆匆地赶过来,道:“燕伯,燕统领,有兄弟起夜的时候失足,掉到坡下面去了。” 这山上植被非常茂密,虽然已经是冬天,可还有一些常绿灌木非常茂盛。 这个燕卫没看到灌木后面的情形,想要往里面走一些再解决生理问题,可没想到,刚迈过去,就失足了。 天这么黑,只听到声音,连看都看不清。 还好跟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才能赶回来求救。 燕霖和燕伯立刻赶到那里,他们这次只不过是来找东西的,若是因为这样而损失兄弟,也未免太没用了些。 “放绳子……”火把把坡上照得通亮一片,又拿来了绳子,一头系在树上,另一头垂下去。 燕霖带头,带着十多个兄弟,往下爬去。 这个坡不算太高,大约一桩香的工夫,就到了底。 “孙飞!”一到底,燕霖就大声地呼唤着。 这里不是断崖,虽然陡峭,可是有坡度的,人摔下来,顶多受些伤,不会死。 方才他们在上面也叫了孙飞的名字,可是没有听到回音,很可能是晕了过去。 现在到了下面,他们再次大叫起来,离得近了,说不定孙飞能听到。 孙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摔下来的时候运气不太好,头磕到了一块石头,果然如燕霖所想的一样撞晕了,所以才没听到上面的叫声。 可现在声音这么大,他磕得又不算太重,也就醒了过来。 正想要出声回应一声,可眼前渐渐清晰的景象,却让他张大了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孙飞,你干什么呢?叫你没听见啊!”燕霖他们打着火把,顺着雪地上滚下来的痕迹,终于找到孙飞。 他不客气地张口就骂,却见孙飞转头看着他,手却指着另一个方向。 “燕统领,你看……” 在他手指的方向,有两棵形状怪异的树,曲里拐弯的,仿佛枯死了很久,可是,却和燕伯给他们看的图画上画的,一模一样。 …… “还要吃吗?” 凤无忧全身都裹在被子里,活像个蚕宝宝。 萧惊澜怕她冷着,手也不许她拿出来,拿了小碗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冬夜里能喝到这样香香暖暖的鸡丝粥,绝对是一大享受。 凤无忧直喝了两碗下去,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摇了摇头,她略微动了一下身子。 可……立时就是一阵酸痛。 凤无忧不用看也知道,现在身上肯定已经惨不忍睹了。 斜晲着眼睛,看向塌边一手捧碗一手喂粥的男人。 剑眉斜飞,鼻梁挺直,唇比女子还要红润,一双高山清雪般的眸子…… 可是可惜,如今这眼睛里,却含着丝讨好的意味,生生破坏了他的气质。 不过,这混蛋王爷,哪有什么气质可言? 衣冠败类。 凤无忧默默地在心里下了四个字的结论。 说什么垫垫,这是垫垫吗? 就算是大饥荒之后,也没有这么吃的吧? 她简直就是猪,居然会相信萧惊澜。 因为先前在秦王府萧惊澜病倒的事情,明明是萧惊澜自己胡闹,可萧老夫人却防凤无忧防得跟贼一样,甚至,还会半夜敲他们的房门。 再加上,近些日子事多,他们的确是没再怎么有过肌肤之亲。 这次和萧惊澜出来,她其实也存了几分放纵的心思。 可,她忘了,在某些事情上,对某个无良王爷,是绝对不能心软的。 稍微心软一下,就是现在的结果。 身体像是被火车碾过又重新组装起来似的,没有一处不酸,没有一处不疼。 “要不,本王帮你按摩一下。”顶着凤无忧的目光,萧惊澜勇敢地提出建议。 可……立刻被凤无忧否决了。 说的好听,谁知道真的按摩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就像下午的时候,就是用先垫垫几个字哄得她没抗拒,结果,一直到方才,还是她饿得肚子叫出声,萧惊澜这才放过她,穿上衣服去给她弄吃的。 大半夜的,居然飘起炊烟,这要是有人看到…… 凤无忧脸色发黑,太丢人了,简直想闷死自己算了。 如果不是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她实在很想和萧惊澜打一架。 “你已经打过了。”一眼看穿凤无忧的心思,萧惊澜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凤无忧立刻想起,白天的时候,好像是不小心在那里打了一下。 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能算吗? 那张脸,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而萧惊澜这个,却绝对是预谋已久。 目光扫过桌上的空碗,凤无忧舔了一下嘴唇,其实还想吃,可太晚了,吃多了不好。 “那粥,谁做的?” 虽然张大成和锦莲送了一些东西来,可那些东西里绝对没有鸡丝。而且煮粥是要费很长时间的,但萧惊澜居然很快就端来了一碗火候正好的粥。 说是他自己做的,她才不信。 肯定还有别人跟着萧惊澜一起来,想到他们的荒唐事情可能被下面的人都知道了,凤无忧就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把自己躲被子里一辈子不出来。 “本王调的味。”萧惊澜避重就轻,把凤无忧连人带被子抱住,在她耳边道:“吃饱了没?” 凤无忧抿了抿唇,骗子,还说做饭给她吃,结果,就只往里面放了勺盐吧。 而且,还让她饿了那么久。 看到凤无忧嫌弃的小眼神,萧惊澜凑到她颊边,轻轻啄了两口,哄着他:“今天怕你饿着,所以让千心千月提前准备了,明天,一定做饭给你吃。” 会信他才有鬼。 虽然很想把这个无良王爷赶出去,可是,这个院子只有这一间卧房,现在又是冬天,外面冷的要命。 再怎么气,还是分了半床被子给他,免得他冻着。 “你到底跑来干吗?”若是真的私奔,肯定不会带着千心千月,这村子里,有什么萧惊澜要做的事情吗? “私奔呀。”其他的事情,都只不过是顺带而已。 知道萧惊澜不想说,凤无忧也懒得再问。 更主要的是,她实在太累了,只想睡觉。 可,身子一沉,萧惊澜居然又一次将她压在身下。 “吃饱了,就运动一下如何?”他今日,真的是精力充沛,长期练武的身子,可不会被那一点小运动就累着。 “我没力气了。”不会还要来吧,凤无忧绝对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可这一次,她情愿认输。 “不是才吃了两大碗粥?”萧惊澜狡黠地笑了一下:“本王的粥,不能白吃。” 无耻!那粥根本就不是他做的。 可,这个时候,萧惊澜会和她讲道理吗? “萧惊澜,再胡闹,一个月不许……唔……” 还没说完,就被萧惊澜堵了唇。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再轮不到她来主导。 窗纸上映出两人的身影,今夜,还远没有结束。 房间外面,两个丫头面色绯红,不敢看,也不敢听。 “今夜应该不用我们伺候了吧?要不,我们也先回去?”千心强装镇定地说着。 她们是凤无忧的贴丫鬟,凤无忧和萧惊澜一声不吭地就跑掉,萧老夫人不会拿萧惊澜的人怎么样,却一定会拿她们出气。要是她们受了委屈,凤无忧定然不开心。所以,萧惊澜干脆连她们一起带出来。 反正,凤无忧也是要人伺候的。 “灶里的火不能断,还有,明天早上要准备好沐浴的水。”千月也一副很镇定的样子,却没发现,她说话比往常要多。 房间里那声音,让她们根本无法保持正常。 二人默契地往灶房走去,走了几步,终究,千心还是没忍住:“王爷好勇猛。” 第254章 金玉,我夫人性子野 第254章 金玉,我夫人性子野 千月僵了一下,当没听到。 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是因为还对萧惊澜有情,而是因为,千月的话太直白了。 她们,也都还未婚,谈这样的事情真的好吗? 可千心的话还没说完。 “王妃平时那么强硬,真看不出来,居然会哭。” 那一声声细细的呜咽,她们发誓,绝对没有在凤无忧清醒的时候听到过。 当初纪家的人死的那么惨,还有她被打了一百廷杖的时候,都一滴泪也没掉。 可现在,却哭的这么惨。 “哭一哭,王爷会怜惜的。”曾经对凤无忧的意见有多大,现在的崇拜就有多深,千心自动为凤无忧的行为找理由。 “不可能!”千月居然搭她的话茬,千心立刻兴奋:“男人呀,都是有劣根性的,越是没见过的样子,越是想见。我跟你打赌,王爷见到王妃的眼泪不仅不会怜惜,只会更想欺负她!不信,我们明早看王妃的眼睛……这么一说,敷眼消肿的东西也要准备起来……” 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义阳城。 上官幽兰陪萧老夫人说着话,可人却是心不在焉的。 她在义阳等了萧惊澜那么久,可是萧惊澜却在到达义阳的前一天不见了。 虽然萧老夫人说他是去办公事,可她又不是傻子,有什么公事,连两三个时辰的工夫都等不及? 而且,还是和凤无忧一起去的。 想到城门前的受辱,还有萧惊澜对她避如蛇蝎的态度,上官幽兰暗自咬牙。 萧惊澜,从你救了我的那天开始,你就是我的。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让你娶我,成为我的男人。 看出上官幽兰的走神,萧老夫人并没有怪罪她,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错在先。 对一个姑娘家,哪能这么无情。 “今日你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萧老夫和颜悦色地安慰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勉强笑了笑,没有推辞,又和萧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 上官幽兰一走,萧老夫人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收敛。 “有消息了?”她问着身边的一个婢女。 这个婢女是萧惊澜把皇帝的人都赶走之后重新安排的。 其他的人大多都是燕卫或者云卫培养的,只有这个婢女,是饿昏在路边,萧老夫人非要救下来,还收在自己身边。 按照那个婢女自己的说法,她是附近村子里的农女。 可此时,她动作利落,神情整肃,哪有一点农女的样子。 “是,王爷到了小叶村,燕伯举人燕霖则带着人进山,不知在寻找什么。” 闻言,萧老夫人面色这才缓和。 “澜儿向来懂事,我就说他不会真的那般胡来。” 可,说完这句话,萧老夫人忽然话风又是一转,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懑道:“既是去做事,还把凤无忧带在身边,而且,还专门让婢女去伺候她,这是做事的样子吗?那种祸水迟早有一天会害了澜儿,我绝不会让她再跟在澜儿身边。” 萧老夫人承认,凤无忧的确是很出色,也帮了萧惊澜不少忙,可她并不看重这些,凤无忧能做的,找别人来也一样能做,也许单个的人做的不如凤无忧多,不如她好,可,她可以多找些人,把凤无忧会做的那些事情平分到这些人头上。 每个人只专注一样,加起来,总会做得比风无忧好,一样能辅佐萧惊澜。 但,凤无忧对萧惊澜的影响力,却是老夫人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些日子以来,都不知有多少次,萧惊澜因为凤无忧而调整计划和改变主意了。 就如那日长孙云尉追来,萧惊澜本该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只留下长孙云尉一人回去就可以了。 可因为有凤无忧在,萧惊澜居然根本没出手。 对萧老夫人的怒气,那个婢女只是单膝跪着,一语不发。 她是秦王府最后一支力量,金玉令在谁手里,她就听谁的。 至于主子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和她无关。 凤无忧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只不过转了个身,她都忍不住呻吟出声。 扫了一眼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脚步声音响,萧惊澜高大的身形从屏风后面绕出来。 “醒了?”他俯下身,亲了亲凤无忧的眼睛。 这双眼睛,现在还是湿漉漉的,勾人的要命,差点让他又一次心神失守。 “你走开!”凤无忧嗔怒,话出口,才发现嗓子都哑了,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慵懒柔媚。 察觉到不妙,一抬头果然看到萧惊澜瞳色加深。 想躲的时候已经晚了,某王爷已经着她的下巴,不容分说地吻下来。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反抗,只能仰着脸,任由他霸道的掠夺。 好一会儿,就在凤无忧以为她恐怕又要难逃魔掌的时候,萧惊澜才喘息着退开。 “要不是外面有人等着……” 不甘心地又亲了一下,可还是抵制住身体的火热,连着被子把凤无忧抱起来。 起来的动作很突然,凤无忧连忙伸出藕臂,圈住萧惊澜的脖子。 像小孩子一样被他抱着,转过屏风,就看到一桶冒着热汽的水。 直到被放入水中,凤无忧才找到机会问出声:“谁在等着?” 亲手伺候凤无忧洗澡,手中蕴含着内力,把她身上的青紫一点一点揉散。 每次亲密过后,他都会这么做,凤无忧已经习惯了。 “村长。”萧惊澜随口回应,又揉起她的另一只手:“还有那个张大成和锦莲……” “什……”凤无忧还以为是他们带来的人,结果,全是这里的村人。 他们才刚到这里,第一次来拜访,萧惊澜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却跑来给她沐浴,让这些村人们看到,该怎么想他们了呀? 半夜升炊烟,日中不起床。 这……脸都丢光了。 “我自己洗,你先出去招待着。”用力把他推开。 呜呜呜,她是很正经的,不想给人家留下荒淫无度的印象呀。 看萧惊澜的意思,他们还要在这个小村子里留几天,凤无忧可不想一出门就被人当狐媚子看。 “你确定?”为了一些外人,居然赶他。 某王爷不爽了。 不过凤无忧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他,只是挥手让他快走。 某王爷上上下下打量了凤无忧一眼,哼了一声出门了。 现在赶他走,等一会儿别后悔就好。 凤无忧洗漱完出去,到了对面屋子,就见张大成和锦莲都在,还有一个老人,萧惊澜坐在主位上下在和他们说话,而千心千月则在一边伺候。 “夫人。”千心眼尖,见到凤无忧立刻招呼了一声。 萧惊澜是隐瞒了身份到这里来的,她们自然也换了称呼。 “萧夫人……”闻言,小叶村的三人都向凤无忧看过来,出声打招呼。 可,只说了三个字,村长就重重地咳了一声,张大成红着脸转过头,锦莲则是微微张大了口,目光在萧惊澜和她之前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是她穿错衣服了吗?凤无忧悄悄检查了一下,好像没有呀。 她悄悄往千心看了一眼,用眼神询问自己有什么不妥,千心却是一脸正经,示意她什么问题也没有。 狐疑地走到萧惊澜身边坐下,就听村长说道:“萧公子,老朽方才说的事情,不知萧公子有没有兴趣参加?” 燕云这里对外来人还是很警惕的,这里离北凉很近,要是出了什么奸细,对谁都没有好处。 村长今天来,就有查问他们来历的意思。 不过,萧惊澜身为燕云的主人,弄个身份不过是最简单的事情,这片刻的工夫,早就打消了村长对他们的怀疑。 在村长眼中,他们就是一对刚刚新婚,出来游玩的富家小夫妻。 只要不是奸细,他们还是十分好客的,立刻就热情地邀请他们加入当地的一场活动。 “村长说明天村子里有冬狩的活动,问我们要不要参加。”萧惊澜拉着凤无忧的手把她接过来,大掌握住那只柔嫩小手的瞬间,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依恋一个人的一天。 不论在哪里,只要这只手在他的掌心中,他就觉得余愿已足。 “什么冬狩?”凤无忧好奇地问了一句。 “就是进山狩猎。”锦莲嘴快地道:“每年下了第一场雪之后,村子里都会全员出动进山狩猎,拿到第一名的人,在接下来一整年,不管村子里谁猎到了猎物,都可以去拿一份。还有唱歌跳舞簪花,很好玩呢。” 凤无忧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参加都是宫里的宴会,还从来没有参加过民间的。 她对这些很感兴趣,眼睛立刻亮了。 “惊澜……”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去吧去吧,前世她也参加过一些纳达幕大会之类的,但肯定没有这个时代的原汁原味。 这一声,像小猫挠在心上,萧惊澜眼底立时深沉了一分。 抓过凤无忧的小手,修长指尖藏在她的掌下,轻轻地刮着,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 “石村长,我没有说错吧,我夫人,性子野,一定会想去的。” 第255章 做饭,晚上也这么叫本王 第255章 做饭,晚上也这么叫本王 啥?性子野? 这简直就是诬蔑!凤无忧立刻就想瞪萧惊澜,可石村长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最好,有外乡人参与,山神也会看在贵客的份上,给我们更多猎物的。萧公子,我们就说好了,明日一早在村口集合,进山。” 这事情说完,村长也就不留了,起身告辞。 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凤无忧,立刻转开视线,往门口走的脚步也快了几分。 张大成和锦莲也跟着村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锦莲实在忍不住了,拉住凤无忧的手。 “萧夫人,我知道你和萧公子感情好,可是你脖子上,还是遮一遮吧。” 说完,不好意思地跑掉了。 凤无忧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回房间翻出一面镜子。 当看到脖子上一个一个的小草莓时,她羞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细白的颈子上,至少也有六七个,而她居然就顶着这么多痕迹出去见人。 明明每次欢爱过后,萧惊澜都会帮她运功去除掉的,而且刚才,明明萧惊澜也这么做了。 仔细一想,才想起来,方才做到半,她把萧惊澜给赶出去了。 可,为什么他连手臂上的印子都去除了,却偏偏留着颈项上的? 分明,就是故意! 还有千心千月那两个丫头,竟然也助纣为虐! 凤无忧气得就要出去找人算账,可是院子里居然只剩下萧惊澜一个人。 “人呢?”凤无忧气乎乎的,这么丢人的事情,那两个丫头一个字也不和她提,还把她当成主子嘛。 “赶走了。”萧惊澜上去拥住凤无忧,这是他们的二人世界,除了必要的事情让千心千月过来做一做,其他时候,才不想让别人在他们中间。 “你不许碰我!”千心千月再有错也是帮凶,眼前这个可是罪魁祸首。 “娘子别气了,为夫给你做饭当赔罪好不好?” 昨天就要说做给她的,结果,一不小心耽误了。 晚上的时候,又不舍得饿着她,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凤无忧睨着他,这男人还想哄她,肯定又是千心千月做好了,这次他要往里面加点什么?该不会在火上热一热就端过来吧。 “你这是对本王的羞辱。”萧惊澜一眼看出凤无忧的心思,不由分说拉着她到了灶房。 “在这里坐着,看本王是怎么做饭的!” 霸道地提出要求,萧惊澜将袖子一挽,竟真的拿起菜刀。 堂堂秦王府的王爷,领兵打仗的元帅,竟然拿着菜刀做菜? 这说出去,谁会信呀! 目光移到萧惊澜的手上,那手,修长有力,指骨分明。 适合捧书,执笔,拈棋,也适合持刀握剑,挥洒纵横,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像得到,这只手竟还有拿着菜刀的一天? 可偏偏,就算是拿着菜刀,依然掩不去他一身淡雅的气质。 并没有玩什么花招,萧惊澜拿过一棵菜,一下一下地切着,菜刀落在案板上,敲出好听的声音。 因为练武的原因,他下手极有分寸,每一片,厚薄均匀全都一样,比现代的机器切得还要精密。 而他的刀在掌心随手那么一转,居然把一朵萝卜给削成了花状。 凤无忧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专门去练过。 不止切菜很专业,后面的生火热锅下油烹炒,萧惊澜居然全都很熟练。 只不过一小会儿的工地人,四菜一汤就出现在了凤无忧的面前。 主食是面条,也是萧惊澜自己和面赶的,面条又细又劲,汤也是清亮鲜美,只不过吃了一口,凤无忧就爱上这味道了。 “怎么样?”某王爷求表扬。 可凤无忧光顾着吃了,根本不回话,只是随意唔了一声。 这一副小谗猫的样子,萧惊澜把凤无忧垂下的发丝拨到她脑后,又往她碗里夹了几根菜。 看样子,真是饿坏了,昨晚虽然喝了两碗粥,可在之后的运动中,估计也早就被消耗光了。 四个菜一个汤全都被吃的干干净净,凤无忧揉着肚子满意地抬头,这才发现,这些东西好像全是她吃的,萧惊澜只吃了一点点。 “那个……王爷,你不饿吗?”讪讪地问着。 吃这么多,好丢脸。 不过,反正今天丢脸丢的也不是一回了,也不介意再丢一次。 萧惊澜眸子深深地看着凤无忧,那目光,让凤无忧心头瞬间掠过一句话。 还没等她这句话想完呢,萧惊澜就已经说出口了:“本王吃你就够了。”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萧惊澜到底没有付诸实行。 昨天闹她闹的这么凶,若是再继续惹恼了这只小凤凰,只怕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吃过饭,萧惊澜就带着凤无忧在村子里走了走。 小叶村萧惊澜以前就曾来过,不过那时他还年少,而且往来都是戎装,纵马而来纵马而去,留给人更多的是印象,而非具体的面容。 此时他历经六年沉淀,那种锋锐早已尽敛,整个人仿如一块历经雕磨的美玉,就是真有当年见过他的人,再看到他,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材子里的人吃饭都晚,他们出来的时候,正是村子里做饭的时候。 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穿得像个小胖球一样的娃娃们笑叫着跑来跑去,到处都是一派祥和的气息。 时不时的,还有围着围裙的村妇站在家门口大叫:“狗蛋,二丫,回家吃饭了。” 萧惊澜和凤无忧走过,因为出色的外表,让这些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也仅此而已,看过之后,他们就又会过回他们自己的生活。 走在这样的地方,连心都平静下来了。 “我一直梦想过这样的日子。”前世一直在军队里,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任务填满,她曾想过,若是退役了,不会留在大城市,就找个小乡村,先安安静静地生活两三年再说。 没想到,前世没实现的,穿越一回,倒实现了。 “丫头,你说话不像十六岁,倒像是六十岁。”一般只有历经沧桑的人才会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 若是他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倒也罢了,偏偏是凤无忧说的。 “你……我还没有嫌你老,大叔!”太大意了,竟然差点暴露出前世的事情。 凤无忧飞快地转移着话题,而且顺口叫出了一个称呼。 她十六岁,萧惊澜二十三岁,虽然相差不太大,可是却隔着十八岁这个门坎,所以叫一句大叔,完全没什么问题。 这在前世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是很多人的萌点,可是凤无忧忘了,这里是古代。 “你……叫我什么?” 大叔?世上十二三岁的姑娘嫁给几十岁的男子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他才大了她几岁,她竟然叫他大叔? 这是觉得他老吗? “说清楚!”掐住了她的腰,强迫她面对自己。 好可怕呀!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怎么萧惊澜的眼神,像要吃了他似的。 “那个……你听错了……”呜呜呜,怎么样才能让萧惊澜放过她呀? 凤无忧使劲地想着,口中也语无伦次的:“我叫的是……是大哥……嗯……对,大哥……” 大哥也有问题,她是他的小弟吗? 他可不想要这样的小弟,迟早会被气死。 眼见萧惊澜眼底的风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凤无忧福至心灵,张口叫道:“惊澜哥哥……” 闻言,萧惊澜的气息一停,大掌微一用力,凤无忧顿时不由自主地向前,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叫本王什么?” 这称呼,不是凤无忧第一个叫出来的,林飞羽,上官幽兰都叫过,每次听,都只觉得又假又恶心。 可从这张小嘴里叫出来的,却让他有种别样的感觉。 名字连带着哥哥两个字,软软的,勾得人心里发痒。 “那个……哥……哥哥……惊澜哥哥……” 在萧惊澜期盼的目光下,凤无忧终究还是又叫了一遍。 “乖。”垂下头,亲了亲凤无忧的唇瓣,萧惊澜的声音吐在她耳边:“晚上的时候,也这么叫本王。” 萧惊澜说到做到,晚上的时候,真的千方百计让凤无忧这么叫他。 凤无忧不叫,他就各种欺负凤无忧,凤无忧叫了,他却又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欺负得更狠。 到最后,凤无忧的嗓子都哑了。 好在,知道第二天要进山,萧惊澜没有闹得太晚,初更就放凤无忧睡了。 饶是这样,凤无忧第二天还是没起来,千心千月送来的沐浴用的热水,凤无忧迷迷糊糊地被萧惊澜抱着清洗了,又帮她按摩好身上的痕迹,凤无忧这才有了几分清醒。 知道昨日又得罪了凤无忧,在千心千月服侍凤无忧洗漱的时候,萧惊澜很自觉地去准备了早饭。 清粥小菜,都是凤无忧爱吃的。 凤无忧坐下来,狠狠地咬着嘴里的菜,就是不看萧惊澜。 萧惊澜也不生气,在边陪着小心,不时地夹几筷子放到凤无忧的碗里。 他之前就很喜欢喂凤无忧吃东西,做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而只要能吃饱,在别的地方偶尔做低伏小一下,某王爷是完全能接受的。 第256章 冬狩,这个我也要参加 直到出了门,凤无忧才终于缓和了脸色,今天的冬独狩是她要参加的,外面一片喜气洋洋,她总沉着脸也不好。 队伍早就在村口集结好了,不仅有男子,就连女子都全体出动,那热闹的景象,让凤无忧很快忘了和萧惊澜之间小小的别扭,拉着萧惊澜很兴奋地上前。 石村长就在等着他们,见他们到了之后,就吩咐队伍出发。 走了大概半天左右,到了山上了一个平台似的断层边上,村长大手一挥,说道:“老规矩,拖家带口的一个单位,各自打猎,日落的时候回来统计猎物,不参加的就留下准备酒宴。” 村人们一声呼哨,立刻就散去了,男人们自然是主力,可是,为了争那一年的免费猎物,好些女人们也跟着自家的丈夫,爹爹,兄长,都加入了狩猎大军。 凤无忧既然来参加了这个冬狩,当然不愿意闲呆着,拉着萧惊澜也加入了进去。 以他们的武功,要是真想要狩猎,这些村民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他们的目的只是玩,因此根本没怎么出手,就跟在那些村民的后面,看他们怎么做。 这一看,就彻底让凤无忧把所有的不愉快全给忘了。 因为,这些人狩猎的方式,实在是太好笑了。 冬天林子里已经没有什么猛兽,顶多就是些兔子雉鸡之类的,人太多,动物太少,经常会有好几家人看到同一只猎物的情况。 这时候,用箭什么的很容易误伤,所以就直接空手上,经常,都是几个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就为了一只猎物。 凤无忧还看到有人发现一只黄鼠狼,想要上去逮的时候,黄鼠狼却对着他撒了团气,臭得他手一松,不止猎物跑了,连人都差点薰晕过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离得远,那些气味薰不到他们,可看得却是乐不可支,凤无忧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这种冬狩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比皇帝那什么围猎,不知道好玩了多少倍。 萧惊澜看着不住蹦蹦跳跳地凤无忧,自然而然地把她搂到怀里,而凤无忧,也早就忘记她还在生萧惊澜的气,只是闷在他的怀里笑得肚子疼。 等到天色擦黑,所有人都回到了那个平台上。 此时,篝火已经升起来,烤肉香也阵阵飘散,原来,是有些人提前回来,已经把猎物处理好烤上了。 大家都把猎物放在地上,让石村长点数,可是凤无忧眼尖地发现,好些人的猎物并不是放在自己家那里,而是偷偷地放在一堆本来很少的猎物堆里。 等到所有人把猎物放好,那堆最少的猎物,已经变成了最多的。 这么明显的事情,石村长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点过数就宣布,那堆猎物最多的人是获胜者。 村民们大叫着把一个少年拥了上前,有人给戴上松木做成花环,大声恭喜着他。 那少年有些害羞,可却也没有反驳,就站在那里憨憨地笑着。 “锦莲,这是怎么回事?”锦莲没去狩猎,一直在会场忙着,这会儿走到凤无忧的身边。 “那是小顺子,他爹走得早,娘身体又不好,当然要照顾着点。”锦莲只看了一眼就理所当然地道:“每年村里的第一,都是最需要照顾的。”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有尊严地去帮助别人。 如果直接拿猎物给需要帮助的人,那人很可能会觉得被施舍。 可,若是赢来的,那就截然不同。 凤无忧对小叶村的冬狩更增添了一分好感,这浓浓的人情味,真是最好的治愈系良药。 小顺子接受了众人的祝贺之后,猎物就都被拿了下去,而篝火晚会则是开始了。 空地上摆了一些非常简陋的木桩木板,围着中间的篝火,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得喝得高兴了,就大声唱歌。 酒过三巡,石村长站出来大声宣布,要开始抢彩翎了。 这又是一个新鲜名词,村长的话音才落,锦莲就一步窜了出去,还有许多年轻的女子,也都窜到了场地中央。 石村长拿着一只雉鸡走到场地中央,猛地把雉鸡往空中一抛,然后大喊了一声:“开始!” 瞬间,所有的姑娘们都扑向雉鸡,而目标,就是雉鸡尾巴上仅剩的那一根最长,最好看的尾翎。 也不知抢到那尾翎有什么好处,一堆姑娘连形象都不要了,什么招式都使得出来,在雪地上滚作一团。 那模样,让周围的人全都哈哈大笑,凤无忧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锦莲在里面算不得身体条件最好的,可绝对是最坚决最凶悍的,到了最后,竟然真的是她一把抱住了雉鸡,用力揪下了尾翎。 那雉鸡大叫一声,秃着屁股跑了,而锦莲则顶着一头的雪,挥舞着彩翎又叫又跳着。 “好了好了,彩翎有主了,其他的人都退下去吧!”石村长笑眯眯地把其他姑娘们赶开,对锦莲道:“锦莲呀,接下来看你的了,看上谁了,去吧!” 这话,可是让凤无忧大为意外,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西秦的民风还是挺保守的,怎么听这意思,竟像是要让锦莲去告白呀? 锦莲拿着彩翎,虽然有些害羞,可还是走到张大成面前,举着彩翎道:“大成,这彩翎,你愿意接受吗?” 此时凤无忧早就问了身边的人小叶村的习俗,女子把彩翎递给谁,就是向谁求婚的意思。 若是男方有意娶女方,就把彩翎收下,若是无意娶女方,就不收彩翎,但要敬女方一杯酒。 张大成憨憨地挠了挠脑袋,没说接,也没说不接,就一直傻笑着。 锦莲手一直递在前方,甚至面色都有些微微变了。 石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张大成的身边,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训斥道:“傻了你!还不赶快接过来,等着莲丫头嫁给别的小子呀!” 周围传来一阵阵地起哄声。 “大成,你不要,我可不客气了啊!” “我也暗恋莲妹子好久了呢!” 热烈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你……你们休想!”张大成这才反就过来,一把把彩翎抢到怀中。 顿时,姑娘们也沸腾起来,后面有个胆大的,用力一推锦莲,直接推到了张大成的怀里。 锦莲脸羞得像是粉荷花一样,而张大成也不知道护着,只是呵呵傻笑,还有些懊恼地道:“怎么叫你抢先了,我本想簪花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也要拿个头名呢。” “笨死了!”他刚才不接彩翎,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锦莲顿时笑开了花,道:“那我就等着你的木簪子。” “簪花是什么?”这一次,是萧惊澜问的。 方才那彩翎是女子向男子表白,难道这一次,是男子像女子表白? 旁边立刻有人跟萧惊澜讲解,原来这簪花,就是村长事先准备一个图案,然后给参加的男子每人发一根小木条,现场雕刻,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雕出质量最好图案最像的簪子,就能让指定的姑娘亲他一口。 当然,若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表白,那也完全没有问题。 萧惊澜眼中立时闪起兴味的光。 “萧惊澜,你别胡闹!”凤无忧这两天已经够丢人的了,又是半夜的炊烟,又是脖子上痕迹,还被人看到过萧惊澜在村子里亲她。 难不成,这次还要当面亲不成? 萧惊澜一笑,道:“乖乖在这里坐着,准备好给为夫献吻。为夫可是教过你该怎么吻的,若是不合格,就一直吻到本王满意。” 凤无忧微微一怔,一张脸在火光下通红,也不知是火把映的,还是真的红了。 这个流氓,到底还想让她怎么样呀! 不等凤无忧反应过来,萧惊澜已经走到了场里,笑道:“这个我也要参加。” “贵客肯参加自然最好。”石村长开怀地笑着,他们本来就欢迎有外来人参加狩猎,萧惊澜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人,居然不嫌弃他们粗鲁,反而肯参加进来,石村长自然高兴。 参赛的人很快都到了场地中间,木条也都发了下去。 石村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一展,道:“这就是今天的图案,凤凰!” 几支火把放在图纸的周围,把上面的图案照的清清楚楚,千心直接拍着手笑起来: “夫人,这比赛要是公子赢不了,你可得狠狠罚他才行!” 凤凰的簪子啊,赢不了,那不是要让凤凰飞到别人家了吗? “就你话多。”一个爆栗敲到千心的脑门上,先前脖子上吻痕的事情,她还没有和这个丫头算账呢,还敢来消遣她。 可说归说,凤无忧的心里,也真的开始期待起来。 男人早就已经开始动手了,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小刀,或灵巧或笨拙地在木条上削着。 凤无忧看向萧惊澜,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动手。 抿了抿嘴唇,就算心里知道萧惊澜不可能放过这次比赛的头名,可还是有点急了。 这个笨蛋,在干吗呀? 此时,凤无忧居然有点体会到方才锦莲的心情。 第257章 凤簪,有没有送过你东西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萧惊澜忽然转头,往凤无忧这里看了一眼。 他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唇上点了点,还做了个口形:吻到本王满意。 小脸一下爆红,谁要去吻他,输了算了! 凤无忧的反应让萧惊澜心情大好,他垂下头,一把小刀从手指间翻出,飞快地动了起来。 他这一动,不止是观赛的人被吸引,就连旁边参赛的人都看呆了。 刀子在他的手里,灵巧得就像是蝴蝶一样,上下翻飞,而黑漆漆的一根木条,木屑纷飞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现出形状。 连一柱香都没有用到,一只精美的凤凰簪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凤头凤尾活灵活现,就仿佛是活的一样。 最后一刀,在凤眼处轻轻一剜,对称的两只凤目立时出现,不知是不是幻觉,竟觉得,那眼睛真的在盯着人看似的。 “石村长,我完成了。”萧惊澜将手中的凤凰簪亮出来,此时,其他人连一半都还没有雕到,而技艺,更是没有办法和萧惊澜相比。 “萧公子技术精湛,远非我们这些山野村夫能比呀!”石村长笑呵呵地说着,又故意问道:“只是不知,萧公子想让谁亲呢?我们小叶村的姑娘们,可也都是很不错的。” “村长的好意心领了,只是,家教甚严,不敢造次,村长莫要害我。” 这话,让村长哈哈大笑起来,好些娶了媳妇的汉子,也都心照不宣的笑出声。 这么尊贵的公子,竟也当众怕老婆,这让他们立刻觉得,距离被拉近了。 “萧夫人,尊夫胜了簪花比赛,萧夫人快点上来献吻吧……”村长的声音爽朗地传来,千心千月更是在后面使坏堆着凤无忧。 凤无忧一直被推到萧惊澜跟前,萧惊澜含笑看着她,眼睛眨了几下。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别忘了本王方才说的话。 “萧夫人,快亲呀!” “都成亲了,害什么羞呀!” 村人粗旷,但却也天真淳朴,说的话虽有调笑的意思,可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凤无忧知道这是他们的习俗,若是自己不亲,很可能会扫兴。 她也不是扭捏的人,萧惊澜帮她赢了比赛,亲一下又有什么。 微嘟了唇瓣,对着萧惊澜的唇印上去,可就在要碰到的时候,萧惊澜却一转脸,让凤无忧亲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周围一下涌起了欢呼声,都大声地叫着笑着,祝福着他们两个。 凤无忧有点懵,萧惊澜不是让她亲嘴唇吗?怎么自己给转开了。 “娘子,你还真想当众表演呀?”促狭的话响在耳边,凤无忧才反应过来被萧惊澜给捉弄了。 正想生气,可紧接着萧惊澜就凑到她耳边:“本王才不让他们看到你那么美的样子,这个吻先欠着,等没人的时候再亲。” 话落,他就牵着凤无忧的手举起来,接受着村民们的祝福。 火光之下,谁也没看出来,凤无忧脸红的已经像是快要烧起来了。 这个活动结束,很快又有新的活动进行,不过,都是些游戏之类的,再没有像彩翎和簪花这样用来告白的。 凤无忧脸颊热热的,实在有些受不了,就往远跑了一些,让清凉的空气给自己降降温。 萧惊澜本想跟着,却被村长拦住了,一定要他喝几杯酒。 今日这么开心,萧惊澜也不愿驳了他们的面子,就喝了几杯。 凤无忧在一片小树林后面呆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才降下来。 她绝对不是脸皮薄的人,在那些皇家宴会上,再怎么刁难的情况也没失过态,可偏偏,在这个淳朴又原始的晚会上,被撩得脸红心跳。 这几天,恐怕笑话都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 好不容易平静,正打算回去,却一头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小凤凰,这么想对本王投怀送抱?”萧惊澜不知什么时候找来,把凤无忧抱了个满怀。 凤无忧想后退,他却跟着她的步伐前进,又退回到了凤无忧先前藏身的大树后面。 “你想干什么?”好危险,背靠着树,整个人都在萧惊澜的怀抱里。 强烈的男子气息不断袭来,凤无忧才平复下的心又狂跳起来。 这个男人,也太懂得利用他的优势了。 “你说呢?”喑哑的声音,眼睛也一直盯在凤无忧的唇上。 方才欠下的吻,现在他来收账了。 “萧……唔……”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剩下的声音,就被全数堵了回去。 和前两日那种缠绵不同,萧惊澜这次的吻十分温柔,像是在膜拜他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可这样的温柔,却更让凤无忧沉沦。 直到嘴唇都有些微微发麻了,萧惊澜才缓缓退开。 凤无忧唇上亮晶晶的,就像是四月的樱桃,萧惊澜忍不住又亲了一下,才呢喃着道:“本王有没有送过你东西?” 当然送过了,聘礼,有好多呢,比慕容乾送给凤馨染的都还要多。 还有她用的武器,研究的药物…… “笨蛋。”看穿凤无忧的想法,萧惊澜宠溺地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那些不算,本王是说,亲手送的,定情的。” 凤无忧的脸又微微红了,这个,好像真的没有。 手腕一翻,萧惊澜也不知从哪里把他先前在簪花赛上雕刻的簪子拿了出来,柔声道:“小凤凰,本王给你戴上。” 乌黑的木材,算不上名贵,可钗头的那只凤凰,却栩栩如生。 一看,就知雕刻的时候,定是融进了无限的爱意。 凤无忧没说话,只是轻轻侧过了头。 她本来就不爱戴首饰,这一次也是只插了一根银簪子而已,萧惊澜把那银簪子拔了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把自己刻的木簪子,轻柔地插在凤无忧头上。 “好不好看?”凤无忧抬着头问。 小小的一根簪子,却好像不是插在发上,而是把他们的心都穿在一起了。 那仰着脸求问的模样,比往日少了一份冷清,多了一分娇俏。 萧惊澜又伏下身吻了吻她,才低声道:“本王的小凤凰是最好看的,天底下任何女子都比不上。” 凤无忧正想说话,却有一阵说笑声先一步传来。 那是村里的女孩子们,喝多了酒有些腹胀,所以结伴去解决,现在则是回宴会上。 “王爷,我们出去吧。”他们好像也离开宴会挺久了。 “你想被他们看到我们在这里?若是他们问我们在做什么,你打算怎么说?” 凤无忧一噎,这好像是挺麻烦的,他们孤男寡女的,背着人呆在这里,想也知道在做什么。 就算是夫妻,可是被人看到,还是会不好意思呀。 “算了,等她们先过去吧。”又往树上靠了靠,不想被那些女孩子们发现。 可很快,凤无忧就发现自己这个举动是大错特错,因为,萧惊澜居然借着这个时机欺负她。 他不住地轻轻吻她,额头眼睛鼻梁下巴,一下一下的,弄得她痒的不行,可每当她想要发火,萧惊澜就会用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她噤声,免得被走过来的人发现。 凤无忧顾忌着外面的那些人,只好强忍下来,可萧惊澜又会再次骚扰她,气得她要命。 混蛋王爷,明明刚才气氛那么好,可结果,感动过不了三秒。 那些女孩子终于走近了,一路笑闹着,忽然听到有说道:“锦莲,我还以为你要去向萧公子表白呢,这两天,你看萧公子的眼神都是直的,怎么最后还是选了大成呀?” 闻言,凤无忧立刻竖起了耳朵,就连萧惊澜也停了下来。 一个眼刀子剜过来,凤无忧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祸水。 萧惊澜额角的青筋抽了抽,他欺负自家媳妇欺负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天降祸事? 那个锦莲最好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否则的话,他绝不客气。 敢破坏他和无忧感情的人,杀无赦。 “你们懂什么?”锦莲开口了,一副过来的人的样子:“大成哥干活打猎都是一把好手,人又稳重可靠,要嫁人,当然要嫁大成哥这样的,而那个萧公子,虽然长的好看,可也就只能看看而已,你瞧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看就是要人养要人伺候的,饱饱眼福就算了,我才不会选这样的人做丈夫呢。而且,我娘说了,找男人不能找太好看的,十个有九个半都会讨小!” “那还有半个呢?”姑娘们嘻嘻哈哈地问着。 锦莲手捂着唇,强忍笑意说道:“都说是半个了,那当然是……太监呀!” “哈哈哈哈……”姑娘们全都笑起来,一路闹着走向宴会。 而当他们终于走远,树后忽然爆出更夸张的笑声。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要人养……哈哈哈……” 堂堂秦王爷,居然被人这么评价,凤无忧眼泪都笑出来了。 “很好笑?”沉着脸,想要威胁一下凤无忧,可看她笑得这么厉害,又忍不住给她揉肚子。 “好了别笑了,小心喝冷风肚子疼。” 第258章 不负,需要我挣钱养你 第258章 不负,需要我挣钱养你 凤无忧好不容易止住笑,正色说道:“王爷,你放心,我不嫌弃,会赚钱养你的。” 话音刚落,凤无忧又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燕云威名赫赫的秦王府小元帅,被人当成要人养的小白脸,这事,真的想想就好笑。 “再笑,小心本王讨小的!”萧惊澜咬牙切齿地说着,嘴里说的凶,手上却没忘了把凤无忧的风氅拉好。 “你讨……我也讨……”她这么一个文武双全优秀干练的时代女青年,就不信还没人要了。 “你敢!”这话,一下刺激到了萧惊澜。 这女人太大胆了,竟连讨小这种话都敢说。 黑眸黝深地盯着凤无忧,霸道地说道:“不准,听到没有!你的眼里,心里,都只准有本王一个人。” “小气。”嘟了嘟嘴,凤无忧戳了戳萧惊澜的胸膛:“那你呢?” 这么要求她,总不能对自己一点要求都没有吧? 萧惊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这只小凤凰,是不是对自己太不了解了? “拥有过凤凰以后,还有人能看得上凡鸟吗?” 这话,让凤无忧也有些动容,她没有想到,自己在萧惊澜心里的地位,竟会如此之高。 萧惊澜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举起三根手指指向天空:“苍天在上,萧惊澜,绝不负凤无忧。” 一股酸酸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就连眼底也一并有些酸了。 下一秒,凤无忧扑上去抱住了萧惊澜,低声说道:“你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 一抹笑意在萧惊澜唇边绽开,美得仿佛天上的月光,他收回手臂紧紧地搂住凤无忧。 他费了多少心思才得到这只小凤凰,他此生,绝不负。 第二日,当小叶村的村民们酒醒的时候,发现那位萧公子和他的夫人还有随从们都不见了,只在显眼的地方留了一张字条:“有事先行一步,不必担忧。” 大山深处,萧惊澜和凤无忧以及千心千月走了一段路,就遇到了前来接应的燕卫。 他们恭敬地上前请安,萧惊澜没什么表情,只说道:“带路吧。” 凤无忧一开始就猜到萧惊澜不会无缘无故到这种地方来,肯定是有事情做,因此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这一走,就走了两天,一路上都有燕卫留下的记号,因此虽然赶路辛苦了一点,其他的都很顺畅。 不过,这只是萧惊澜和凤无忧的感觉而已。 千心千月,还有燕卫们,却完全不是这种感觉。 因为,这一路上,他们的眼睛都快要被王爷王妃的恩爱给闪瞎了。 凡是和王妃有关的事情,王爷没有一件假手于人,全都是亲自动手。 王妃的饮食,王爷亲自准备,王妃的衣着,王爷亲手打理,还不住地在王妃耳边小声说着话,有时会让王妃抿着嘴笑得面容如花一般,又时又会惹得王妃一副嗔怒的样子,只不过碍有他们这些人在场,不便对王爷发作而已。 每逢这种时候,他们就忍不住在心里嚎叫:王妃,你把我们当透明人就行了,该怎么发作王爷就怎么发作啊! 反正,王爷早就不是他们认识的王爷了,能再看几场王爷的好戏,那就是回去受罚也是甘愿。 一路走来,他们的心脏承受能力大大提升,对萧惊澜时不时在凤无忧颊边偷个香的行为,都已经可以完全视若无睹。 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们在外面的原因。 萧惊澜无论是作为秦王,还是作为萧家军主帅,都有太多责任。 但现在,他却可以只是萧惊澜,就是个深爱自己的妻子的普通的男子而已。 两天之后,他们已经很深入山里了。 “还没有到吗?”已经走的这么深,算算路程,都快要走出燕云了。 “快了。”一抹精光从萧惊澜眼底闪过,他们还真能藏,居然藏到了这么隐蔽的地方。 又走了小半日,前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王爷,王妃!” 这声音…… 出声的人几个纵身就落在了萧惊澜和凤无忧的面前,带着几分喜色道:“给王爷王妃请安。” 居然是燕霖。 凤无忧问道:“聂铮呢?” 燕霖是燕卫之守,秦王府很多事情都要他安排,而聂铮才是一直跟着凤无忧在外面跑的。 所以,凤无忧一张口就问聂铮。 闻言,燕霖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王妃,你是在嫌弃属下吗?” 那模样,跟被人抛弃了的大狗一样。 “噗……燕大统领,你装什么可怜?”千心牙尖嘴利地说道:“当初可是你先嫌弃王妃的好不好?” 凤无忧和萧惊澜闹别扭的时候,燕霖连多看一眼凤无忧都不愿意,这事,整个秦王府的人都知道。 燕霖脸色变了一下,恼道:“你这人怎么翻旧账啊!还是伺候王妃的人呢,和王妃的宽宏大度一点都不像!是吧王妃。” 这话,凤无忧能否认吗?否认了,岂不就是承认自己小肚鸡肠? 这燕霖看着傻傻的,居然还挺会挤兑人。 凤无忧笑着摇摇头,道:“好了,先带我们到地方去吧。” 萧惊澜一路上都不肯和她说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她真的好奇。 一听这话,燕霖的眼睛立时亮了,从地上跳起来,道:“王妃,我们这回可发达了……” 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忽然觉得背后发凉,一转眼看到萧惊澜森凉地看着他。 顿时一惊。 坏了,该不会王爷到现在还没和王妃说吧? 王爷肯定是想要给王妃一个惊喜,要是被他先说出来,王爷不得剁了他。 连忙闭住了嘴,只是在前面引路。 凤无忧觉得好笑,但也没有说什么,反正很快就要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又走了一小会儿,前面变成了一条死路,就在凤无忧疑惑的时候,燕霖从某个地方一转,凤无忧这才发现,那里居然有一条窄缝,只不过四周都是白的,非常不显眼,如果不是对这里很熟悉,根本找不到。 穿过那条窄缝,看到里面的情形,凤无忧忍不住张大了眼睛。 “这里……” 转着头,去向萧惊澜寻求答案。 “是程家送给我们的礼物,我们去看看。”萧惊澜揽着凤无忧往前方走去。 里面有许多燕卫在忙碌着,有人在打包,有人在装车,还有人把装好的东西往一种很窄小便利的车子上放。 为了出入方面,山壁被打开一个很大的洞,一眼就能看到里面。 凤无忧和萧惊澜走进去,只看了一眼,凤无忧的眼睛就快要被晃瞎了。 金子,银子,到处都是光灿灿的。 伸手拿起一串明珠,又拿起几锭元宝,凤无忧咋舌:“这里得有多少钱?” “回娘娘,老奴粗略统计了一下,此地银两珠宝的总值,约为西秦三年的税赋。” 燕伯也走了过来,先行了礼,才笑眯眯地回答着。 程家的野心早就很大了,太子之位不稳,他们除了养私军,还囤了一大笔钱,本来是打算起事之后招兵买马的,可惜,没来得及。 程璜很狡猾,说出了私军,可对这批宝藏一个字也没有提。 但在他的身边,一直有萧惊轼安排下来的人,这宝藏的事情,早就在查了。 程家叛乱之后,萧惊澜又审了一次程璜,问他要钱还是要命,要钱,那他就杀了程璜,然后自己去找宝藏,要命,那就自己把宝藏的位置说出来,买他自己的一条命。 程璜连着被萧惊澜坑了几次,虽然恨之入骨,可又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程家就只剩下他了,再怎么样都是小命要紧,因此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宝藏的位置。 而萧惊澜也的确守信,把程璜给放了。 现在程家已经不成气候,程璜又是个软骨头,对这么个人的命,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三年税赋,这程家,还真是硕鼠呀!也太能贪了。 可惜,再怎么能贪,也全都白废,现在这些,都是萧惊澜的了。 “本王记得有人说要挣钱养本王……”萧惊澜斜睨了一眼,道:“不知,打算花多少钱来养?” 谁知,凤无忧听了,却真的深思起来。 “王爷立都燕云,势必要有一番建设,百姓需安抚,军备需更新,城郭需加固,可燕云连年荒芜,正需要休养生息,换言之,至少三年之内,不会有什么收益……” 掰着指头一条条算着,还没算完,已抬起头:“王爷,你可能真的需要我挣钱来养你。” 毕竟,曾经的纪家是天下第一行商不是吗? 萧惊澜本想炫个富,结果反而暴露出一穷二白的家底,坐实了他需要凤无忧养的事情。 燕伯和燕霖拼命地忍着,这才没有当场笑出声。 可笑归笑,凤无忧说的却也是事实,这些年秦王府虽有一些积蓄,真要建国,却远远不够。 眼前这些财富虽然多,但要用钱的地方更多,别的不说,只说最紧要的建城更换军备这两样,就能把这些财富消耗的差不多。 从西秦出来之后,凤无忧还没有去纪家看过,盘算着萧惊澜的家底,凤无忧已经正式把回纪家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第259章 冬至,烟花很好看 第259章 冬至,烟花很好看 纪大掌柜说过,纪家最看重的是人才,那就说明,现在纪家一定有很多出色的掌柜,只要稍加整顿,相信纪家一定可以重现往日的辉煌。 到时,就可以用整个天下的财力来为萧惊澜做支撑了。 萧惊澜和凤无忧来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已经大都打包好,又呆了一天,就都整理的差不多,燕伯也把这些东西都造册登记。 剩下的事情,只要运到都城去就可以。 萧惊澜选定的都城是威远,就是程璜曾经为将的地方,那是燕云十六州的腹心,与四境都不接壤,可却十分利于居中调度。 皇帝当初把程璜安插在那里,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东西都整理完毕,他们就启程去往威远,大队人马走另外一条铺出来的平坦一些的路,而凤无忧和萧惊澜还有燕霖几人,却是仍旧原路回了小叶村。 对他们来说,从小叶村回威远更近。 回到小叶村已经是夜晚,他们便决定在这里再留一夜。 因为先前参加了冬狩大会,村人们看见他们都十分热情的打招呼,萧惊澜和凤无忧也都笑着回应。 燕霖还是第一次见萧惊澜和凤无忧这么接地气的样子,不禁觉得十分有趣。 村子里处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是要办喜事吗?”凤无忧问了一句。 千心笑着道:“夫人,今天是冬至呀,要点灯笼包饺子呢。” 原来在这里冬至也要吃饺子,凤无忧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想起现代的习俗本来就是古代沿袭下去的,不由失笑。 “王爷,我们也来包饺子吧。”前世的时候,凤无忧没有什么家人,冬至过年都是在部队过,虽然热闹,但和现在毕竟是不同的。 现在,有萧惊澜不是吗? 萧惊澜看她雀跃的样子,微笑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谁包的谁吃,不准抢别人的。” “好!” 既然决定了,立刻就去准备。 他们回来的这么晚,想要准备齐全材料很难,可萧惊澜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真的把材料都弄来了。 千心和千月和面擀皮儿,凤无忧和萧惊澜还有燕霖包饺子。 凤无忧在部队里包了这么多年,自问手艺很不错,可是看了萧惊澜的手艺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真的不错。 萧惊澜这双手也不知怎么长的,真的是做什么都可以,凤无忧不过是包得不算难看而已,可萧惊澜居然能把饺子包出十几种花形。 那一个个小兔子,小猪,小鸭子,憨态可掬,可爱得不得了。 凤无忧趁着萧惊澜不注意就偷了几个放在自己这边。 萧惊澜要拿回来:“说好了自己吃自己的,不能抢别人的。” 凤无忧连忙拦着,还大声道:“这就是我包的,燕霖做证!” 见快要拦不住了,就连忙叫千月:“千月千月,快点去下锅,记得这是我包的。” 今日无尊无卑,一群人笑闹成一团。 萧惊澜也不过说说而已,自然是由着凤无忧把饺子拿过去了。 等着饺子出锅的时候,萧惊澜去洗手,凤无忧盯着他纤长的手指:“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她真的怀疑,天下间还有萧惊澜不会的事情吗? 萧惊澜一边擦手一边随口道:“当初受伤的时候,手也不太灵活,总是控制不好力道,燕伯就让本王用捏东西的方法练习一下。” 平平淡淡的话语,凤无忧却一下心疼了。 那时的萧惊澜,真的是遍体鳞伤又举步维艰吧? 握惯了刀剑的手,却要去握一个个小小的面团。得有多坚毅的心志,才能挺过那么艰难的时刻。 “走吧,饺子该熟了。” 握着凤无忧的手走回去,正赶上饺子出锅,千心和千月盛了好几盘出来,不同的馅,要吃哪个馅,夹到自己碗里就是。 吃了几粒,凤无忧吃到一个冬菇馅的,这是小叶村附近山里采来的,格外鲜美。 凤无忧立刻又夹了一粒,蘸过醋递到萧惊澜唇边:“王爷,你尝尝。” 这动作自然的能再自然,燕霖发现的时候,下意识就想阻止。 王爷不爱吃冬菇,说有股怪味。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萧惊澜已经含着笑意,听话地咬了过去。 燕霖默默地夹了一粒饺子塞进自己嘴里。 算了,在王妃面前,习惯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萧惊澜吃下那粒饺子,刚嚼了一下,就露出古怪的表情。 嘴唇微张,吐出一枚圆圆的铜钱。 “是王爷!”千心立刻大叫起来,把手伸到萧惊澜跟前:“大吉大利,红包拿来!” 她这么一叫,燕霖也反应过来,同样叫着伸出手,就连千月也凑起了热闹。 萧惊澜皱了皱眉,把铜钱放进凤无忧手里:“找王妃要。” “凭什么!”凤无忧不干了,她还想找萧惊澜要红包呢。 可萧惊澜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你说要养本王的。” 萧惊澜这么理直气壮地吃软饭,凤无忧能怎么办,只好认命地掏银子。 此时,外面又闪过一片一片的亮光,千心先怔了下,然后开心地叫道:“烟花,是烟花!” 烟花在这个时代是有人会做的,不过十分罕见,想不到在这个小小的小叶村居然能看到。 凤无忧也有些意外,立时拉着萧惊澜走到了院子里。 只见,半片天空上,被烟花映得五颜六色,虽然不如现代的那么变幻瑰丽,可在这样的冬夜里,也足以称得上绚烂两个字。 整个村子里都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全都出来看烟花,还有小孩子们开心的叫声。 来了这个时代这么久,凤无忧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感觉。 她好像真的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感受着同一时代的悲欢,体味着同一时代的喜乐。 深夜,一场缠绵之后,凤无忧有些疲累地睡去,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地摸了一下床侧,然后,猛地张开眼睛。 身边,居然没人,甚至连床铺都凉了。 她坐了起来,心头一下紧张起来,这个时间,萧惊澜会去哪里? 披着衣服出门,正想去隔壁燕霖帮着寻找,一抬眼看到院子里的身影。 修长的身形,宽肩窄腰,即使是一个背影,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院子里的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无忧走过去,一直走到他身后,萧惊澜才反应过来。 “怎么这样就出来?”看到凤无忧的装扮,他立刻皱起眉。 这么大冷的天,居然只披了外面的风氅。 “不冷。”走上前抱住她,低声道:“可是想起母妃了?” 冬至,是和家人团聚的日子,先前吃饺子的吃出铜钱的时候,萧惊澜有一瞬间的神色恍惚,别人看不到,可是凤无忧却不会错过。 萧惊澜顿了顿,这才伸手揽住了凤无忧。 “以前冬至,都是母妃给我们包饺子。一年之中,只有这一天,她会亲手下厨。” 平时他们人凑不齐,新年又太忙,只有这一日,时机刚刚好。 “无忧,可会觉得委屈?” 若不是为了他,这只小凤凰早就过上自己想过的平静日子了,可现在,却是无尽的动荡和奔波。 虽然从京中出来,可是到了威远之后,面临的是更加困难的处境和挑战。 她跟着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更何况,还有萧老夫人的刁难。 萧老夫人回来后,她真的受了很多委屈,他都知道。 虽然他尽力的回护,可萧老夫人毕竟是他的母亲,只要有这个身份,他就总有为难和护不周全的时候。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凤无忧有多骄傲,可却为了他一直忍耐。 “烟花很好看。”凤无忧没回答萧惊澜的话,却转到另一个话题上。 “准备这些烟花,花了你不少工夫吧。” 烟花这么罕见的东西,小叶村这么一个小地方怎么可能会有。 除非,是萧惊澜准备的。 因为到了威远之后他们注定会在面对很多困难,所以,萧惊澜想在那之前,至少让她过几天她想要过的日子。 那种惬意的,平静的。 她过到了,这份心意,她也感受到了,很满足。 “无忧……”她聪明的让他心疼。 “我听说过一句话,真正的喜欢,是会让彼此都在这份喜欢中变得更好。你不是凡夫俗子,若是因为喜欢我而变成凡夫俗子,那只能说明我们的喜欢不是真正的喜欢。”凤无忧抿了抿唇,她不是擅长说情话的人,可这些话,却还是说出来了。 她的确是想要过些平静日子,但,若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什么地方不是梦里桃源呢? 萧惊澜太过在意她的想法的话,他们之间会出很大问题的。 “无忧,母妃的事情,本王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立国很困难,可只要凤无忧和他一起,就算再难的事情,他们也能克服。 真正的难题,只有萧老夫人。 “嗯,我和你一起。”凤无忧把头靠在萧惊澜的怀里,声音里都是信任。 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的时候自然会防备着,可是喜欢了,就把什么都交出去。 第260章 春宵,小女吴婉仪 第260章 春宵,小女吴婉仪 对于萧老夫人,凤无忧也始终没有失去信心,她们现在相处的时间还短,又一直在发生各种事情,还有上官幽兰从中作梗,等到安定一些,把上官幽兰打发回东林,再慢慢用事情去磨,总会好的。 “到了威远之后,就真的要忙起来了,到时候,你也许还会受到各种刁难。” “我不怕。”身为军人,她从来没有怕过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更何况,若是她不承担,这些事情就要都落在萧惊澜头上,她不舍得。 微微拉开一点距离,仰头看着萧惊澜线条完美的下颌线:“外面冷,我们进去吧,明日还要早起出发。” 萧惊澜摸了摸凤无忧身上,果然已经冰凉。 心头立即自责起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竟没有发现凤无忧身上已经这么凉了。 再不多说什么,直接抱起凤无忧,转身回了房间。 这一夜,萧惊澜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将凤无忧揽在怀中,安安分分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萧惊澜先一步醒来,不过他没打扰凤无忧。 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自己的手臂上,安睡的眉眼温宁美好,和清查时的坚韧明锐不同,睡着的凤无忧,只是个美丽的小女子。 只看着这面容,萧惊澜就有种微醉的感觉。 他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好的女子,还能让她安心地伴在自己身边。 眸色深深,一眨不眨地看着,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道凤无忧是不是睡梦中也能察觉到他的目光,面色竟然微微地红了。 片刻后,她忽然张开眼睛,怒道:“你看够了没有?” 凤无忧刚才就醒了,只是,被这样看着,根本不好意思张开眼睛。 “本王还以为你不打算醒了呢。”笑意如春风一样在萧惊澜脸上绽开,好心情地俯下头,在凤无忧唇上亲了亲才起身。 凤无忧裹着被子,看着床边的男人一件一件穿好衣服。 匀称的身材,不管什么衣服到了他的身上,都会比别人穿要好看三分,动作优雅从容,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说不出的贵气。 凤无忧大大方方地欣赏着,她好像真的嫁了个很不错的相公。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起来了。”萧惊澜不知何时又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亲:“本王去交代一点事情,让千心千月来伺候你穿衣。放心,等到了威远,本王一定亲自伺候,绝不让她们帮忙。” 凤无忧一怔,脸上火烧似的热起来。 谁要他伺候了,明明就是每次都占她便宜。 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却让萧惊澜的呼吸一下加深。 “真不想走。” 他喃喃着,忽然压下身,捞起凤无忧重重地吻下去。 萧惊澜发现凤无忧的愿望其实真的很有前途,现在连他也向往过这样的日子了。 “唔……”凤无居挣扎了一下,但那力道,对萧惊澜来说根本和小猫挠一样。 大掌压住凤无忧的后颈,不住地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有些空气耗尽,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春宵帐暖,君王不朝,这两句话的意思,今日终于领会到了。 明知威远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可他却完全不想去,只想留在这里和凤无忧厮磨。 等他当了皇帝,说不定真的会为了凤无忧,而放弃上早朝。 “你……你还要不要出发了?” 凤无忧也很享受萧惊澜的温情,可,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他们就要天黑才能出发了。 萧惊澜抱着凤无忧,平息着自己体内翻涌的情愫,直到那股热气降下来,才依依不舍地亲了凤无忧两口起身。 他的自制力向来是引以为傲的,但在凤无忧这里,全部失灵,甚至,是负数。 “本王出去了。”终于,还是跨出了房门。 “去伺候王妃洗漱。”吩咐的声音传来,立刻听到千心千月齐声答应。 凤无忧顿时有几分窘迫,她现在身上几乎都是光的,萧惊澜也真是的,好歹让她先穿件中衣啊。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来,千心拿着衣服,千月捧着水盆,一起踏了进来。 “王妃快洗漱吧,我们等了半个小时,水都换了好几次了。”千心笑眯眯地。 自从明确了要跟着凤无忧之后,千心可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随时都敢拿凤无忧打趣。 凤无忧都懒得说她了,伸出一截洁白的手臂,道:“衣服拿来。” 伸手的时候,自然带出了半边肩膊,千心看到,眼睛顿时张了张。 这么多痕迹,王爷得有多热情啊? 明明看起来一副温润公子,风流雅致的模样,想不到居然会这么疯狂。 难怪,每次都要亲自帮王妃沐浴,恐怕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处理这些痕迹吧。 凤无忧也看到那些痕迹,今天不是萧惊澜帮她洗澡,自然也就没有用内力帮她化开,正好被看个正着。 脸微微发热,不过,看就看了,千心千月是她贴身伺候的,这次看不到,总有看到的时候。 早一点习惯也好。 穿好衣服,吃过早餐,一行人终于从小叶村出发。 凤无忧前后不过在这里住了三天,可却已经生出了一丝感情。 她恐怕很难忘记,她曾在这里有过多美好的回忆。 小叶村其实距离威远不远,只不过两天左右的路程,要是远,林璜也不会把宝藏藏在这里。 其实藏在这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靠近涿州,而涿州是太子一系的人马,到时候就算林璜在燕云出了什么事,也可以让涿州的人马过来把宝藏取出。 不过现在看来,涿州的人马显然是没来得及。 毕竟,林璜被抓的太突然了,在那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把宝藏的消息透露出去。 到威远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凤无忧和萧惊澜也没有耽搁,一路快马赶过去。 快要到威远的时候,有燕卫开始来迎接他们,也带来了大军的消息。 萧惊澜走后,六万切萧家军顺利进入义阳,魏永铭自上次义阳动乱之后就一直留在了义阳,镇守这座西秦与燕云之间的门户,而仙子关副将程知节杀敌有功,继任了仙子关主将。 萧惊澜事先已与魏永铭打过招呼,大军一入义阳,魏永铭就将他打算在威远建都的事情告诉了萧老夫人和聂铮,于是大军在我义阳休整了一天之后,第二天继续往威远出发。 如今,萧老夫人已经到了威远,而六万大军留了两万在威远,其余四万人则分派到各个边关。 威远的主事人是州府吴梓,他没见到萧惊澜很是惊讶,而聂铮则是淡定地告诉他,萧惊澜在义阳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完,很快就会到,吴梓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这些日子,吴梓一直派人在打探着他们的行踪,当他们到达离威远还有十多里的地方时,就遇到了吴梓派来先行迎接的人,说已经将消息送了回去,吴大人会在城门口恭迎王爷。 到了威远,远远地,就看到高大的城门下面站着一队人马,看到萧惊澜到来,立刻拍马迎了上来。 到了近前,双方各自下马。 “下官威远州府吴梓,见过王爷。”吴梓先是给萧惊澜行了一礼,然后目光扫过凤无忧,极快地打量了一遍,这才道:“见过王妃。” “辛苦吴大人。”萧惊澜淡淡地说着,不冷也不势。 燕云十六州里面,威远和蓟塘是很特殊的,因为这两州先前被程璜管着,实际上是直属皇帝,就连税赋什么的也是直接交给朝廷。 而偏偏,这两州又和义阳相连,如果有人想要通商,必须经过这两州,因此,就导致了这两州十分富庶,里面的富商也很多。 这些人大多和西秦的大官有些或多或少的联系,借着他们的庇护,生意也做得顺风顺水。 在他们看来,萧家军从六年前落日谷一役之后就已经废了,燕云迟早都会落在皇帝手上,因此当然要抱好皇帝的大腿。 可没有想到的是,燕云不仅没落到皇帝手中,还被萧惊澜给拿回来了。 他们的家产基业都在这里,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的,而且他们也自负,有这么多钱在,萧惊澜不敢把他们赶走。 毕竟他们一走,从东往西的商路就断了,对萧惊澜也没有好处。 因此,现在就形成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局面。 他们虽然留在这里,可一个个的眼睛都盯着萧惊澜,等着看他会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这些富户。 这吴梓的确是州府没有错,可是同时,他也是威远的富户之一。 吴梓打量着萧惊澜,这位秦王爷果然名不虚传,年纪轻轻但却城府不浅,以他做生意和那么多人打过交道的眼光,竟也看不出萧惊澜在想什么。 不过他不着急,萧惊澜才到不是吗?后面有的时间。 “婉仪,还不出来拜见王爷。”他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又笑着跟萧惊澜解释:“王爷,这是小女婉仪,蒙老夫人喜欢,在王府中做女官。” 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凤无忧眼前,对着萧惊澜盈盈下拜:“婉仪见过王爷。” 第261章 并骑,论罪当斩 第261章 并骑,论罪当斩 吴婉仪一边说,一边偷偷抬起头。 顿时,脸颊红成一片。 她早就听说秦王姿容无双,论俊美,若是秦王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方才她父亲给萧惊澜请安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后面偷偷打量,此时离得近了,更发觉,眼前这男子,简直是天上之人。 那如画般的五官,修长挺拔的身材,还有沉稳高贵的气势,每一样都让她的心怦怦乱跳。 黝黑的眸子扫过她,她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吸进去了。 想起先前父亲对她的提议,她本来还不怎么愿意的,可现在,却恨不得那个提议能快点执行。 一双眼睛全都粘在萧惊澜身上,拔都拔不下来,而对一旁的凤无忧,却像是根本没看见。 “哼……”一声冷哼,忽然打断了她的遐想。 “吴大人,你的女儿没有学过礼仪?” 冷冷的声音,显示了他的不悦,竟敢如此无视凤无忧,这让萧惊澜绝不能容忍。 吴婉仪一怔,吴梓已经反应过来,连忙推了她一下:“还不给王妃行礼!” 王妃? 吴婉仪这才注意到凤无忧的存在,顿时,脸色沉下来。 这么好的男子,为什么要娶妻呀? 尤其,这个女人长相也一般,身材也一般,根本配不上俊美的秦王爷。 这么一个女人,居然占了王妃的位置,一想到自己将来可能要屈居于她之下,吴婉仪就不爽。 可转念又一想,凤无忧这么普通,那她岂不是有可能取代她? 顿时心情又好转,对着凤无忧勉勉强强地行了一个礼,敷衍地道:“王妃。” 萧惊澜眉头一拧,正要说话,却冷不防一只小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王爷,我们先进城吧。” 这个吴梓,可是威远的重要人物,没有摸清底细之前,还是不要轻易打草惊蛇的好。 至于那个吴婉仪…… 萧惊澜就长了这么张招蜂引蝶的脸,她能怎么办? 在安陵的时候好不容易借着皇帝的口把那些莺莺燕燕的门路都堵死了,这一出京,恐怕以后又要不得安宁。 看来,她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萧惊澜本来是要略微惩戒一下那个吴婉仪的,可被凤无忧一拉,也就没再进行下去。 他的小凤凰这么为他着想,他又怎么能破坏她的好意。 一路上,吴梓都很热情地跟萧惊澜说着话,可,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实质的东西,一点没有。 而吴婉仪则是抓住一切机会插嘴,就想多说几句话,让萧惊澜对她留下好印象。 可,她越是这样,萧惊澜就越厌恶。 他根本不理会吴婉仪,只有吴梓开口,他才回答,而吴婉仪开口,他就当没听到。 吴婉仪的马按照规矩是要落后萧惊澜半步的,可因为萧惊澜总不理她,她还以为是因为两人没有并排的关系,竟两腿一夹马腹,想要骑到萧惊澜的身边。 “大胆!”刚动了一下,就被千月厉喝了一声,长剑拔出,架在了吴婉仪的脖子上。 一声尖叫,让走在前面的几人都回过头。 “王爷,王妃……这,这是何意?”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用剑架着脖子,吴梓急了,同时也有些恼。 他大老远地出城接他们,萧惊澜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大胆奴才,你想做什么?”吴婉仪此时反应过来了,厉声呵斥着。 她狠狠地瞪着千月,这个该死的奴婢,竟敢害她在秦王面前出丑。 “王爷,你看你的家的奴婢,太大胆了,快让她放开我,再重重地惩罚她!” 转向萧惊澜,吴婉仪的声音立刻变得楚楚可怜,她一定要狠狠地罚这个贱婢,最好,直接打死! 吴婉仪期盼地看着萧惊澜,而吴梓虽没说话,却也在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今日可是第一日到威远,他倒要看看,萧惊澜会如何对待他这个威远州府。 这个持剑的丫鬟敢对吴婉仪动手,萧惊澜会如何处理,就是他最直接的态度。 “怎么回事?”一道声音轻轻淡淡地开口。 这声音不大,可是却有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居然,是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凤无忧。 吴婉仪立刻就不满了,她是在向萧惊澜说话,这个王妃出来捣什么乱? 一道眼神,狠狠地瞪过去。 她是想让萧惊澜来维护她好不好? 可是,凤无忧仿佛根本没察觉。 千月是她的丫头,奖励惩罚都只能她说了算,就连萧惊澜也不能插手。 西秦对女性的规定还是很保守的,丈夫没发话而妻子擅自开口,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也让丈夫很没面子。 吴婉仪看着萧惊澜,等着萧惊澜发火,可谁知,萧惊澜居然一点这个意思也没有,只是淡淡地看着,甚至目光里,还有着宠溺。 这目光,让吴婉仪一下看呆了,若是秦王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那让她死了都愿意。 “王爷……”不甘地叫出声,那么普通的一个王妃,凭什么得到秦王如此深情的眼神。 “王妃理事,几时轮得到你插口?”叫声打断了萧惊澜欣赏自家小凤凰,他不悦地开口。 闻言,吴婉仪先是一怔,然后气得面色通红。 他不计较凤无忧的僭越,却怪她多事? 千月不屑地看了吴婉仪一眼,王妃可是连她都诚心佩服的人,吴婉仪算什么?一个花瓶,也敢和王妃相比。 “回王妃娘娘,此人意图谋刺王爷,所以婢子才出手制住她。” “你胡说!” 她明明就只是想要靠秦王近一点,什么时候想谋刺秦王了? “你方才可有纵马上前?”冷笑一声,千月胸有成竹问道。 “我不过是想与王爷并骑……”吴婉仪理直气壮说道。 闻言,吴梓面色顿时一变,喝道:“别说了!” 又转头向萧惊澜赔罪:“小女无知,王爷莫怪。” “爹,你赔什么罪?我哪儿错了!”吴婉仪犹自嘴硬着。 “你是什么东西,竟想与王爷并骑。非制近前,以谋刺论处,你没听说过吗?” 剑锋一竖,往吴婉仪脖颈处逼近了一分,把皮肉都压进去。 “论罪……当斩!” 这一声,吴婉仪终于怕了。 吴梓是以钱捐官,吴婉仪也不过是个富家小姐而已,对于官制上的这些事情根本不懂。 她哪里想得到,她不过是骑马快了一点,就要死呀。 “王爷……”吴梓连忙叫了一声,他女儿犯得错误是实打实的,若是真要按律处置,那杀了一点也不亏。 “千月是王妃调教出来的人。”萧惊澜淡淡说着,眸子却闪过一丝满意。 她们总算懂了凤无忧才是她们的主子,主辱臣死,所以,自然不能让凤无忧被一个商人之女欺负了去。 吴梓终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凤无忧。 都说秦王宠妻如珠如宝,不管凤无忧要做什么事都会为她撑腰。 原先听着还以为只不过是传闻,毕竟萧惊澜可是闻名燕云的天才少帅,这般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为一个女子折腰? 可如今看来,只怕传言都是真的。 “王妃……”不得已,只能向凤无忧求情:“小女年幼无知,还请王妃网开一面。” 凤无忧其实有些好笑,她压根没打算理这些事情,没想到不管是千月,还是萧惊澜,都在意得很。 这份维护的心意,她领了。 “念在吴小姐初犯的份上,这次便算了吧。千月,把剑收起来。” 刚才不管吴婉仪怎么叫嚷,千月的剑架在她脖子上动都没动过,可是凤无忧一出声,千月立刻把剑移开了。 吴婉仪惊魂未定,又觉得无比羞辱,愤恨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吴梓,道:“吴大人,有空的时候,还是请个人,多教教吴小姐吧。” 言下之意,吴婉仪根本毫无规矩。 吴梓老脸一红,垂头应是,而吴婉仪就是再不服,此时也只能憋着。 她是新富之家,跟那些真正贵族本来就没办法比,再加上千月一言不合就拔剑,也着实吓到她了。 这一场小风波过后,进城的路瞬间清进了不少,吴梓只在萧惊澜问话的时候才回答,而吴婉仪也再不敢随便插话了。 她怕呀,万一那个冰冷冷的婢女再拔刀怎么办? 进入威远城,凤无忧就略略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威远富庶,可也没想到富成这个样子。 这街上,车水马龙,各色商铺行当一应俱全,而且人流如织,十分繁盛。 西秦地处西边,资源并不丰富,相反,金银矿藏丰富,因此,需要购买的东西很多,也有钱去买。 其他国家的人都愿意把东西卖到西秦去,而这里恰好是门户。 东林人,南越人,甚至北凉人,威远城里都有,至于那些其他小地区小部落的人,就更多。 凤无忧一路走一路看,这繁盛的景象,甚至有点清明上河图的感觉。 秦王府建在一条繁华大街的后面,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送到门口,吴梓就没有再往里进,而是说不打扰萧惊澜休息,晚些时候再为他们接风洗尘,然后就先一步离开。 第262章 奴婢,幽兰公主大义 第262章 奴婢,幽兰公主大义 “王爷王妃请进。”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吴婉仪又跳了出来。 方才的教训让她不敢再轻易走到萧惊泣澜的身侧,可是这不代表她不会找事。 她走在凤无忧身后面一点点的地方,说道:“王妃,这院子是才收拾出来的,您看看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这院子处处都是新的,所用的东西也全都奢侈金贵,吴婉仪口中说着让凤无忧提意见,但脸上却一派得意之色。 凤无忧没出声,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吴婉仪就更得意了,指着那些摆设开始介绍起来,无非是哪个用的是南越的玉,哪个又是从东林极东不远千里运来…… 凤无忧听得暗暗好笑,而萧惊澜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他出身王公世家,又都是和鸿儒大学们交往,贵气涵养远非吴婉仪这种商家之女能够理解的。 现在吴婉仪居然用这种珠光宝气的东西来炫耀,岂不是自曝其短嘛! 她自己愿意在这里招萧惊澜的讨厌,凤无忧也懒得理,可,当走到为他们安排的寝房时,吴婉仪的一句话,却让凤无忧沉了面色。 “王妃娘娘,你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住的不习惯,又或者下面的人有哪里伺候的不到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千万别和客气。” 趾高气扬地看着凤无忧,吴婉仪心里暗自得意,只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漂亮,又大度又得体。 可,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浮出来,背后就凉了一下,一抬头,才发现千心千月都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看着她。 “吴小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地方是吴婉仪布置的,她想要求认同,求夸奖,凤无忧都能理解,也懒得搭理她。 但有些事情却不能放纵。 “这里是……秦王府呀……” 有什么不对的吗? “既然你知道这里是秦王府,就该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这个宅子的安排,买下的奴仆,都是王爷和本王妃的,若是不喜欢,不习惯,本王妃自然会换,倒是吴小姐身为客人,若是觉得有哪里不习惯,若是下人们不周到的地方,尽管和本王妃提出来,本王妃自会处理。” 小小一个州府之女,不过是布置了一个宅子,竟敢以主人自居开了。 这脸,怎么就这么大? 吴婉仪瞬间面色涨得通红,这宅子上上下下都是她家出的钱,怎么就成秦王府的东西了? “王妃这话就不对了,宅子是我家出的钱,那些奴仆的文书,也在我的手里……” “一派胡言,这宅子分明是威远官库出银,奴仆也是卖身于秦王,吴小姐这意思,莫非在说威远是你吴家的!” 当然是我们吴家的!吴婉仪在心里大叫着,程璜走后,这威远上上下下可不就是他们吴家说了算嘛。 可是这话,没办法在萧惊澜面前说呀! 吴婉仪就算蠢,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是可以杀头的。 可是,真的好气,明明是她出钱又出力,可凤无忧不过一句话,这些东西就都变成了她的! 她不甘心地道:“可是老夫人任命我当王府女官,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 “既是王府女官,那就该学会听主子的话,王府后宅之中,以本王妃为尊,本王妃现在没什么要你做的,你跪安吧。” 居然抬出萧老夫人来压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凤无忧会给老夫人面子,那是因为老夫人是萧惊澜的娘。 可吴婉仪算什么? “王爷……”吴婉仪泫然欲泣的,凤无忧如此跋扈,秦王一定会为她作主的吧。 可…… “你听不懂王妃的话?”眉头皱起,不耐地打断她的话。 这女人蠢透了,真是看着就烦,还敢在凤无忧面前指手画脚。 “我……我……”秦王怎么会这么护着那个王妃。 “吴小姐,容奴婢提醒一声,在王爷王妃面前,不可自称我,要自称奴婢。” 千心适时地插了一句,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的落井下石。 其实,凤无忧最不爱听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她和千月在凤无忧面前都是自称我,可是,对这个吴婉仪,却完全没必要客气。 吴婉仪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呀,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她再也没脸在这里呆下去,匆匆行了个礼说了一句奴婢告退,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凤无忧叹一口气,她没打算欺负人的,只是这个姑娘实在太没有眼色了。 走到厅中,正想要休息一下,聂铮就来了。 “王爷,王妃娘娘,老夫人请你们过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看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也太快了,他们才刚刚进府,连口水都没有喝呢。 可是真论起来,萧老夫人才是秦王府里身份最尊贵的,所以他们还是得去。 “王爷,王妃,老奴陪你们一起去。”燕伯也匆匆赶来了。 他和凤无忧萧惊澜走的不是一条路,而是押送着那些财富从另一条路回威远,此时也恰好赶到。 他憨厚地笑着,凤无忧却是挑了挑眉:“燕伯,这种小事,就不用你陪了吧。” “老奴只是想去给老夫人请个安而已。”燕伯诚恳的说道。 信他才有鬼。 分明是因为在西秦时,把小倌送到上官幽兰车上的事情。 上官幽兰在义阳的时候就和老夫人在一起汇合,现在,肯定把这事给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那么喜欢上官幽兰,自然要给她讨个公道。 燕伯这是打算借着凤无忧和萧惊澜来挡老夫人的怒火呢。 真是人老成精,燕伯也太狡猾了。 不过,若不是有一个这么狡猾又忠心的管家,只怕秦王府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因此,虽然腹诽着,但凤无忧还是默许了燕伯跟着一起去。 其余几个看着燕伯的眼神都是愤懑。 奸诈啊奸诈! 尤其是聂铮,他这些日子伺候萧老夫人,简直都快要郁闷死了。 也不知何时,才能练成燕伯这种水平。 到了老夫人居住的院落,果然看到上官幽兰在那里坐着。 一看到萧惊澜,顿时,上官幽兰神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她是真的喜欢萧惊澜,但,萧惊澜对她未免太无情。 往她的车里藏小倌,让城门那里所有人都笑话她,这种事情,萧惊澜怎么忍心? “澜儿,还不给幽兰认错!” 都没等他们行礼,萧老夫人就断喝出声。 上官幽兰好心帮他们,萧惊澜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做出那种事情。 若是真的让上官幽兰死了心,嫁给了别人,那…… 老王爷生前留下的遗愿,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那可是她丈夫唯一的愿望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实现。 “老夫人,与惊澜哥哥无关。”一听老夫人的话,上官幽兰就急了。 男子最重要的就是尊严,若是让萧惊澜给她道歉了,萧惊澜心里一定会记得这件事情,也一定会对她有不好的看法,到时候,她岂不是更难得到萧惊澜的欢心? 目光往厅中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一眼看到燕伯,目光顿时怨毒起来。 上官幽兰不是傻子,出了这种事情当然会去调查,好知道自己要找谁算帐,她本以为是凤无忧身边那两个丫头,可没想到,竟然是她见过好几次的燕伯。 每次她给萧惊澜送过礼物,来回礼的都是燕伯,她自问对燕伯不差,没想到,他竟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因为想不到,所以才更愤恨,她这一次,一定要狠狠地惩戒燕伯,让他长个教训。 “老夫人……” 刚说了三个字,忽然凤无忧上前一步,对上官幽兰含笑说道:“多谢幽兰公主大义。” 什么? 上官幽兰对凤无忧是很防备的,可是突然听到凤无忧居然在夸自己,她下意识停了片刻,想听听凤无忧说什么。 “母妃……”拦住上官幽兰话之后,凤无忧立刻就转向了萧老夫人,正色道:“我们这次能顺利出城,多亏了幽兰公主大义相助,若非幽兰公主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用小倌引开了城门守军的注意力,王爷和母妃也不会那么容易出城。” 凤无忧这全是在胡说八道,上官幽兰和萧惊澜根本不是从一个城门出去的,上官幽兰引不引开守军注意力也和他们出城完全无关,可此时凤无忧这么说了,却是谁也不能否认。 若是上官幽兰否认了,岂不是说她一点忙都没帮上,一点用都没有,若是萧老夫人否认了,就更没办法让萧惊澜记上官幽兰的好了。 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眼睁睁看着凤无忧胡说八道,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幽兰公主与惊澜素无瓜葛,竟能如此仗义援手,如此高风亮节,当真让人钦佩不已。燕伯当时听到幽兰主的提议,也是钦佩万分。燕伯,是不是?” 燕伯虽然人老成精,可却实实在在是他们这边的人,所以,凤无忧当然要护着。 燕伯早就笑眯眯地应道:“王妃说的是,老奴对幽兰公主的所作所为,钦佩得很。” 一边说,一边扫了凤无忧一眼。 这小王妃,果然厉害得很啊,才一句话,就把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的刁难给解决了,还让他们哑子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 第263章 立后,本王只卖给你 第263章 立后,本王只卖给你 “燕伯……不用客气。”最终,上官幽兰不得不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凤无忧,燕伯,这个仇她记下了,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把这两人碎尸万段! 上官幽兰的表情这么狰狞,凤无忧自然看到了。 只是,她并没放在心上。 反正上官幽兰想要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谓得罪人要彻底,这样将来收拾起来的时候,才不会有负担。 她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幽兰公主帮了如此大的忙,可要在威远多住些时日,好让我们进进地主之仪。王爷……” 叫了萧惊澜一声,凤无忧道:“我的立后大典,想邀请幽兰公主观礼,不知王爷觉得如何?” 先前,一直有所隐忍,今日反正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好了。 上官幽兰不是想要嫁给萧惊澜吗?那就干脆留下来,看她是怎么站在萧惊澜的身边。 萧惊澜目光温柔。 他果然还是最喜欢这样的凤无忧,不退不让,光芒万丈。 某王爷都已经当众承认过怕老婆了,现在娇妻有命,焉敢不从? 当即道:“自然好。不知幽兰公主肯不肯赏光?” 凤无忧说千句万句,也不如萧惊澜这一句的杀伤力大。 “惊澜哥哥,你……你要让我参加你对她的立后大典?” 恨,她真的好恨。 为什么萧惊澜喜欢的人不是她?为什么萧惊澜的柔情不是用在她的身上? 凤无忧现在所有的一切,她想通通都抢走。 “无忧不是她,而是本王最爱的人。”目光转向凤无忧,毫不掩饰眼中的情意,转向上官幽兰的时候却又一次变得冰冷:“本王的邀请已经发出了,来与不来,全看幽兰公主的意思。” 上官幽兰死死地咬着嘴唇,终于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萧惊澜从来没有接受过她的感情,可也从来没有这么狠心地拒绝过。 方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她的心脏上。 “幽兰!”萧老夫人连忙叫着。 “你还不去追!”用手重重地拍着桌子,萧老夫人简直快要气死。 那么绝情的话,万一上官幽兰真的不再喜欢萧惊澜了怎么办? “儿子与幽兰公主非亲非故,不合适。”萧惊澜淡淡地说着。 萧老夫人回来时,他也曾幻想过母子亲情,可惜,都被萧老夫人的蛮横给磨干净了。 现在无论萧老夫人说什么,他都是这么一副淡淡的表情。 萧老夫人没有办法,只能叫自己身边的婢女去追。 “母妃若是没有别事情,儿子就不打扰母妃了。” 他们刚刚从外面回来,萧老夫人身为母亲,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却张口就为上官幽兰打抱不平。 他都已经快分不清,谁才是萧老夫人的亲生子女了。 就算她想让上官幽兰做媳妇,可,也没有媳妇比儿子还亲的吧? 疲累,还有一丝心寒。 房间里,凤无忧走到萧惊澜身后,小手搭上他的肩膀。 “王爷,你躺下来,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萧惊澜从萧老夫人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手也按着头,很不舒服的样子。 凤无忧立时想起,萧惊澜其实是有外伤综合征的,就是受过严重外伤之后,虽然伤口长好,可是却会有一系列神经、传导、激素等等方面的问题。 这种外伤综合征有很多种表现形式,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头痛,而萧惊澜的症状也正是头痛。 自从凤无忧时时帮他按摩之后,萧惊澜已经有很久没有犯过这个症状。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大概是萧老夫人的做法又诱发了他的外伤综合征吧。 萧惊澜确实有些头痛,没有反对,在软塌上躺了下来。 “疼的厉害吗?”如果厉害的话,最好下几针。 纤细的手指按在萧惊澜的头上,力度适中,再配合特殊的手法,萧惊澜顿时觉得好多了。 “只有一点点疼,不像以前那么厉害。”萧惊澜舒服地叹了口气,感受着凤无忧的手指。 这只小凤凰,真的是他的福星呀。 凤无忧帮萧思按揉着,看到他眉心渐渐展开,便道:“王爷,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萧惊澜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你都不问我带你去什么地方?” 答应的这么快,好笑之余,又有点点感动。 萧惊澜是真的很信任她吧,所以她说的话,他根本连思考都不用。 “只要你不把本王卖了就行。” 萧惊澜只是随口一说,谁知,凤无忧却仔仔细细打量他一遍,闷着笑道:“王爷还真是出了个好主意,你这样的,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没准,两年的军费都够了。” 闻言,萧惊澜眼睛倏地张开,倒着看向凤无忧:“王妃,本王方才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啊……萧惊澜,你不许呵我痒……” 凤无忧什么都不怕,就是有点怕痒,可是偏偏,这个弱点被萧惊澜发现了。 她拼命地躲避着,可最后,还是被萧惊澜抓到了怀里。 “王爷,我不敢了……”凤无忧来回转动着身子躲萧惊澜的手,扭来扭去的,却没发现,萧惊澜眸色越来越深,握着她的手上的温度,也比方才高了不少。 “要卖,也不是不可以。”忽然,萧惊澜哑哑出声。 那声音,说不出的性感。 凤无忧对萧惊澜已经十分熟悉,顿时觉得不妙,连忙往他看过去。 就见,萧惊澜的眸子果然已经深得看不到底。 “王爷,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凤无忧试图求饶,可萧惊澜一个用力,就把她带到了塌上。 “本王只卖给你。” 俊美的面容离她很近很近,把她的视野全都占满了。 凤无忧问道:“不买行不行?” 萧惊澜的面色一下黢黑下去,埋头在她颈侧啃了一口,恨声道:“不成,本王强卖!” 房间里,又是阵阵缠绵的声音传来。 外面暗中保护的云卫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王爷王妃恩爱什么的,他们习惯了,真的已经习惯了。 第二天凤无忧醒来,萧惊澜已经不在了。 凤无忧伸手在床上摸了摸,连温度都已经凉了。 正如萧惊澜所说,回到威远就要忙起来,今日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五,萧惊澜预计在一月一日的时候登基,在这之前,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做。 忍不住为他心疼,他真的有太多的东西要背负。 若是换了一个人,只怕早就压垮了,只有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会一件一件地把事情全都做好。 千心千月过来伺候凤无忧洗漱,凤无忧简单吃过早饭之后,就让聂铮把这两日汇总到的威远的情报拿来。 萧惊澜早在离开之前,就吩咐过聂铮,若是王妃想要看什么,就只管拿去,不必请示,因此聂铮立刻搬了一大堆文件到了凤无忧跟前。 凤无忧看着那些文件,略略露出些怀念的神色。 她虽然是全科王牌,但个性原因,最不喜欢做的就是案头工作,宁可出去执行几个月的任务,也不想写一份总结报告。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往往是能推则推。 可偏偏,天生的好文笔和好逻辑让她对这些东西十分擅长,所以,到了最后,往往被领导逼着,这任务还是落在她头上。 那个时候,这些案头工作对她来说绝对是苦差事,可是时隔这么久再看到,她剩下的,却只有怀念了。 伸手在那些文书上抚了一下,凤无忧没急着看,而是先把千心和千月叫了过来。 “先把这些折子给分类。”凤无忧写了六张纸条,分别是兵商刑农吏外六个字。 “农业有关的,放在农业这一排,兵事有关的,放在兵事这一排,刑是刑案,商是商工百业,吏是官员调整,外是各国外事,不用看得很仔细,大致给归类好就行。” 磨刀不误砍柴工,凤无忧知道古代官府是杂工,各样东西都管,而且折子里写的东西也都诸事混杂,但若真的这么看下去,她非得累死不可。 因此最好一开始,就建立一套好的制度,这样将来就会省事很多。 这些折子定然有不少是属于保密的,她也不好给其他人看,就只叫了千心千月来帮忙。 千心千月在云卫的时候受过不少训练,很快就分类好。 那一大堆材料,立刻变成了整整齐齐的六摞。 凤无忧又寻了三个筐子,一个贴上允,一个贴上不允,一个贴上待定。 虽然看似简单的工作,但全部弄好,也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午饭时分,萧惊澜从门外进来,看到凤无忧整理的这些,目光顿时为之一亮。 极自然地在她颊侧亲了亲,道:“娘子真能干。” 凤无忧白了他一眼,问道:“你忙好了吗?” “才刚到威远,不急。先把兵事安排好就行。” 萧家军是萧惊澜立足的根本,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先把萧家军的事情处理好。 “本王来陪你吃午饭,而且,你昨日不是要本王陪你去个地方吗?” 第264章 年号,原来是自作多情 第264章 年号,原来是自作多情 凤无忧想起昨日她的确说过,而且这也是她一直挂在心上的。 “那等吃完饭,我们就去。” 萧惊澜点了点头,看着凤无忧,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太想说的样子。 凤无忧有些奇怪,挥手让千心她们下去,看着萧惊澜道:“王爷,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能让萧惊澜纠结的,凤无忧还真想不出是什么事情。 萧惊澜又沉默了一下,才有些不爽地道:“慕容毅登基了。” 凤无忧一怔,有一瞬间的恍惚。 其实,西秦慕容家全数被林飞兴杀绝,只剩下了慕容毅一人,慕容毅登基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是她早就明白的事情。 可,真的听到时,她还是觉得有一丝难以置信。 若说这天下最不想当皇帝的人,慕容毅绝对排得上前几。 但造化弄人,没想到,最后偏偏是他坐上那个位置。 扯了扯唇:“他当皇帝不是很正常嘛,王爷要不要去封信恭喜一下。不过,要立国后再去信才好。” 风无忧印象中的历史,他们本来应该是广积粮,缓称王才是明智的,可萧惊澜的情况和书上那些又有不同。 书上都是农民起义,自然要多收拢民心,然后再徐徐图之,可萧惊澜不是,他本来就是权倾一方的大员,这一次出离西秦,若是不先确立名号,那天下就会以为他还是西秦的臣子,身份上就矮了一截,所以,他必须得先立国,有了对等的地位之后,才能让百姓信服。 而恭喜慕容毅的信,自然也要等他立国登基之后,以一国帝王的名义送去才最妥当。 可,为了这么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萧惊澜在不爽些什么呀? “你可知他立的年号是什么?”沉着脸,好像很想揍人的样子。 凤无忧还真不知道,不过她也没问,就那么看着萧惊澜,等着他回答。 虽然万般不情愿,可萧惊澜还是吐出两个字:“朱雀。” 朱雀,不就是凤凰的别称吗? 凤无忧一瞬间领悟到这个年号当中隐含的意义,也终于弄明白萧惊澜到底在不爽些什么。 “我人都在这里,你还计较一个年号,秦王爷,你是小孩子吗?”简直是,居然是在为这种小事而不高兴,凤无忧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管,谁也不能觊觎你!”长臂一伸把凤无忧捞入怀中,萧惊澜有几分赌气道:“本王要想一个更好的年号,压过他!” 竟然敢用小凤凰的名字做年号,分明就是向他宣战! 萧惊澜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主,尤其是在凤无忧的问题上。 凤无忧着实有些郁闷了,前世的情感专家说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她本来不信,现在忽然有点相信了。 “那我等着听你的年号,可是现在,我们能不能先去吃饭?我快要饿死了。” 凤无忧懒得再和他争论这种无聊的问题,转开了话题。 天大地大,凤无忧最大。 一听凤无忧饿了,萧惊澜立刻把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带着凤无忧去吃饭。 …… 长孙云初坐在宫里发呆。 她的伤不适合移动,所以一直在留在宫里养伤,后来好了之后,又因为慕容毅后宫无人,所以暂时帮忙打理一下后宫中的事情。 西秦后宫除了那些有子嗣的妃子之外,还有好多不受宠没有子嗣的妃子,如今皇帝已经死了,她们这些先皇的妃子不可能一直占着位置,所以这些人,都要按例升上一级,再搬到偏一点的宫殿去。 这些妃子说起来都是慕容毅的长辈,慕容毅不方便出面,就让长孙云帮忙处理一下。 “长孙姑娘……”伺候的小宫女叫了她一句。 长孙姑娘怎么又发呆了?好像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她就经常发呆。 长孙云初怔了一下,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目光落在眼前的宫册上,明明有好多事情要做,可是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朱雀……慕容毅的年号,居然叫朱雀。 这分明就是还在想着凤无忧。 凤无忧现在,应该已经跟着秦王到燕云了吧,离得这么远,却还是让慕容毅挂心着。 可,若是慕容毅真的想着凤无忧,又为什么拿着她的手帕呢?还那么珍而重之。 不止如此,他还让自己来处理后宫中的事情,这分明,就是打算让她进宫了吧? 难道,都是她想错了? 一道阴影覆在了她面前的宫册上,长孙云初蹙眉道:“不是让你先下去吗?” “很难处理?”一道磁性的声音低沉地传来,听得人耳朵都要醉了。 长孙云初连忙抬头,看到慕容毅,不由有些慌乱地道:“皇上怎么来了?” 慕容毅拿起宫册看了一眼,只见上面井井有条处理的十分好,就又放下。 “路过这里,来看看你。” 他是真的路过,长孙云初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要帮他处理事情,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可,长孙云初却有些误会了,微红了脸道:“多谢皇上。” 慕容毅微微沉默了一下,他这些日子天天听人叫他皇上,但其实,他真的不想。 在长孙云尉、长孙云初这些人面前,他很希望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叫他。 但…… 微微苦笑一下,他知道这不可能,这么叫,会乱了体统。 “你继续忙吧,注意休息。”说了一句之后,慕容毅便不打算再留。 “皇上……”甚至来不及想,长孙云初便开口叫住慕容毅。 “你还有事?”慕容毅淡声问着,可语气,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长孙云初鼓了几次勇气,最终只是说道:“没什么,皇上也要注意休息。” 这些日子他一直忙于国事,都累瘦了。 闻言,慕容毅点了点头,离开了。 长孙云初有些茫然地坐回椅子上,她想问慕容毅珍藏着她的手帕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直到最后也没有勇气问出来。 毕竟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儿家,怎么可能问得出口。 敛了敛心神,正想要继续看宫册,忽然看到一样东西,顿时眼前一亮。 桌案前的地上掉着一样东西,雪白的颜色里透着青翠,不正是她的手帕吗? 长孙云初连忙走过去捡起来,刚拿到手中,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慕容毅竟然转了回来。 “云初,你有没有看到一块手帕……”话未说完,已经看到了长孙云初手中的东西,慕容毅神色顿时放松下来:“太好了,果然在你这里。” 一伸手,就把手帕拿了过去,然后飞快地收入胸前。 手帕丢了,慕容毅竟亲自来找,还放在了贴着心口的位置。 长孙云初面色一下红了,又含着隐隐的笑意,像是春花绽开一样,极美。 自己随身用的东西,竟被慕容毅这样收藏着,怎么可能不害羞呀。 “皇上,这块手帕……”张口想要和慕容毅说什么,慕容毅却没留意。 他只是把手帕妥帖地收好,就再一次说道:“朕还有些事情,这块手帕你当作不曾看到就好。” 说完,匆匆地去了。 长孙云初向来善解人意,自己既然这么交待了,就一定不会往外说的。 慕容毅想得很好,可在他的身后,长孙云初却是怔住。 这块手帕明明就是她的呀,慕容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怔怔地站在屋子里,直到又有一个人进来,才把她的神思拉回。 “云初,你干什么呢?” 好端端的,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站着,是椅子上长刺了吗? 长孙云尉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他已经从义阳回来了,虽然追去的结果很让人失望,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长孙云尉失落了两天也就打起精神。 如今西秦国内一片混乱,他必须得帮着慕容毅做事才行。 “哥哥……”长孙云初勉强笑了一下。 长孙云尉大大咧咧地坐下,看长孙云初的神情不太对劲,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干什么呢?” “没做什么,看东西累了,起来站一下。”随口敷衍过去,长孙云初终究按捺不住心头的疑问,小心地问道:“哥哥,皇上刚才来了,掉了一块手帕,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找……” 一听手帕两个字,长孙云尉面色就变了,皱眉道:“那是凤无忧的,当时她从城墙上跳下去,这手帕是皇上唯一抓住的东西。真是的,人都走了,一块手帕有什么好留着的?要是我,就把这东西全都扔了……” 长孙云尉对凤无忧始终还是有一腔怨气,因为他总觉得凤无忧背叛了他。 可是长孙云初却早已经呆住了。 凤无忧的,慕容毅之所以那么重视那块手帕,只不过是因为他以为,那是凤无忧的。 凤无忧是怎么有她的手帕的?想来,大概是那天她保护着自己退开的时候,无意中勾到身上去的吧。 长孙云尉后面又说了些什么,长孙云初根本没心思听,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他送走的。 只是当长孙云尉离开之后,一滴泪终于从她脸上滑落。 原来,这些日子的欣喜,都只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的一场空吗? 慕容毅,你的眼里是不是只有凤无忧,你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喜欢你呢? 第265章 卢音,要建一支亲卫 第265章 卢音,要建一支亲卫 凤无忧和萧惊澜吃过午饭之后,就一同去了一个地方,那便是八极村卢村长的住处。 当初凤无忧到燕云的时候,为了配合凤无忧查出陷害萧家军真凶,卢村长直接把八级村让出来给他们当战场,后来村子毁了也一句怨言都没有,而且,也正是多亏了他,凤无忧一行人才能顺利进入给萧家军送补给的队伍。 后来凤无忧问聂铮和卢村长是什么关系,聂铮一直不说,直到在锦州将当年旧案查清,聂铮才告诉凤无忧,他的母亲姓卢,就是八极村的人,村中人不多,几乎人人都沾亲带故,论下来,聂铮也要管卢村长叫一声舅爷,而且,聂铮可算是卢村长看着长大的,后来萧家军出事,卢村长也是极力护着聂铮的母亲和他,因此感情自然深厚。 凤无忧本来就答应要给八极村重新选址,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就让聂铮干脆把八极村的人都安排到威远附近,并且在城中给他们设置了一处院子,平素有人看管着,村人到城里来,也有地方可以落个脚。 这一次,凤无忧就是提前让聂铮把卢村长请到了城中,然后又带着萧惊澜过去。 虽然卢村长早就知道萧惊澜恢复健康,可听说和亲眼见到毕竟是不一样的。 看到萧惊澜的瞬间,卢村长直接就跪了下去,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哭得泪如雨下,一个劲地和萧惊澜叙着旧。 原来卢村长年轻的时候曾经被萧惊澜的爷爷求救过,那时还是大周朝的统治,他们一家子人被官府逼得没办法活,幸好萧惊澜的爷爷率义军路过,把他们都救了下来。 这个恩,卢村长记了一辈子,后来八极村的男儿们,更是有许多都去参加了萧家军。 而萧惊澜的父亲接管燕云之后,卢村长为萧家军送粮食的时候,也曾经见过他们父子二人,只不过那时萧惊澜关注的都是打仗的事情,没太在意这么一个民夫。 这种缘份让萧惊澜也有些感慨,扶着卢村长起来说了不少安抚的话。 卢村长缓过情绪之后,又来拜谢凤无忧。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若是真想要见自己,让人带过去就是,可凤无忧居然带着萧惊澜亲自上门。 本来卢村长还想要留萧惊澜吃饭的,可是萧惊澜刚到威远,实在是忙,因此就婉拒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插曲。 卢村长有一个孙女叫卢音,从凤无忧一进门,就使劲盯着凤无忧看,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凤无忧都被看得纳闷了,通常情况下,被盯着看的人都是萧惊澜,只有他才这么招小姑娘,可是这卢音不看萧惊澜,老看她干什么呀? 纪卿是跟着凤无忧一起去的,见这情况也有点不爽了,直接跑过去问她,干吗老盯着凤无忧看。 卢音小姑娘也是有个性,反口就道:“我看你了么?关你什么事?” 纪卿好好的问话,结果却得了这么一个不客气地回答,伸手想把她的眼睛挡起来,可意外的是,卢音居然也会功夫,虽然招式粗浅得很,可却架不住身手灵活。 而且,她也不知是在哪里练的招式,非常直接,都是攻纪卿的必救之处,甚至一些秘密的地方,也完全不客气,说下手就下手。 纪卿一个不防,差点被人把裤子扒了,恼得哇哇乱叫,连真功夫都用出来了。 他可是在云卫里调教过的,若是用出真功夫,卢音肯定不是对手。 眼看着两个小家伙越打越厉害,里面的凤无忧萧惊澜和卢村长听到了动静,出去喝了一声,这才制止了他们。 此时,纪卿的裤子上已经被人抓出了两个洞,差一点就把屁股蛋子露出来。 而卢音也没占着便宜,悄没声地揉了揉还没怎么发育的胸……方才纪卿有一掌,刚好打在那里了。 “卢音儿!你是野猴子吗?对王妃的人都敢动手!”卢村长毫不客气地骂了几句,让她去给纪卿道歉,又对凤无忧解释着:“这孩子,从小就野,寻常两三个男孩子都打不过她,老夫真是愁啊,这将来怎么嫁出去啊。” 嘴里嫌弃着,可是眼底却是满意的神色。 凤无忧忍不住就偷偷笑了,这卢村长真有意思,女孩子养成这样,他还觉得挺骄傲似的。 不过,在古代见多了那些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面的女子,凤无忧对这卢音儿还真是挺有好感。 “这模样,倒有点像某个人。”某王爷含着笑,意有所指。 凤无忧打架的时候也是不在意招式的,怎么方便顺手怎么打,尤其,是一个人对多个人的时候。 当初,在狩猎场,凤无忧一个人杀了沈破军带的二三十个人,虽然尸体很快就处理掉了,可在处理之前,云卫还是有略微检查一下,回来报给他的消息,就说其中至少有两个人,是下身尽碎而死的。 至于是怎么碎的,用手还是用脚,这种事情,萧惊澜拒绝去深究。 战场之上,哪讲究得了那么多,不管用什么招式,只要这只小凤凰能活下来,就是对的。 凤无忧眼睛眯了眯,带着几分危险道:“王爷说的莫非是我?” “本王什么也没说。”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 凤无忧不再理会他,又看向了两个小孩儿。 其实,不能叫小孩儿了,纪卿过了年就是十四岁,而卢音儿也有十三岁。 卢音儿看到凤无忧看她,居然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妃娘娘,音儿想和王妃娘娘学习,变成和王妃一样厉害的人,请王妃娘娘允许!” 这一下倒是真出乎凤无忧的意外。 她应该是没见过卢音儿吧,怎么这姑娘一上来就要跟着她? “就知道你这丫头的心思野!”卢村长又斥了一句,这才和凤无忧解释:“王妃娘娘,上次你们在八极村的时候,我本来要带着全村的人都撤走,可是这丫头竟然偷偷跑了回去,也不知道她藏在村里哪个地方了,总之,把王妃娘娘你们和马匪打架的全过程都看到了,后来就一直跟我嚷着,说将来要变得和王妃娘娘一样厉害。” 卢音儿眼睛亮亮的,说道:“王妃娘娘,我不怕累,也不怕苦,你就收下我吧。” “小姐,你别收这野猴子,她这性子,收了她,我们岂不是永无宁日!”凤无忧还没说话,纪卿就跳出来反对了。 “娘娘腔。”卢音不屑地说道。 “你说什么!”纪卿顿时怒了,他先前跟在凤无忧身边的时候,一直是女装,后来凤无忧让他恢复男孩子的身份,还尤其注意纠正他的性别认知。 可是,纪卿毕竟扮女装扮了这么多年,对仪容什么的很注意,再加上他本身长的十分秀美,因此一眼看上去,还是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不过,纪卿自己本身却很讨厌有人拿他和女孩子比, 就像萧惊澜最讨厌别人说他长的美一样。 卢音现在不但说了,说的还是最狠的。 纪卿当场就爆了,他才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他要狠狠把这只野猴子揍一顿。 而卢音又岂是好相与的,当即也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打架这事,她还真没怕过谁。 凤无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儿才让人把两人拉开,走过去摸了摸卢音的脑袋,微笑道:“本王妃最近正打算建一支亲卫,会有很严酷的训练,这样好了,你们两个都来参加,谁赢了,谁就有资格作为亲卫留在本王妃的身边,输了的人,就不准加入本王妃的亲军。” “好!” “一言为定!” 两人同时出声,默契十足。这默契让他们彼此对看了一眼,然后又甩开头。 谁要和这种人有默契呀! 而且,他们一定要努力,绝对不能让对方胜出。 从卢村长那里出来,上了马车,萧惊澜顺手把凤无忧抱在怀里。 “王爷,马车很大的,我有地方坐。” 抱着她她连动都动不了。 “马车再大,也没有你的位置。”把玩着凤无忧的手指,萧惊澜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的位置,只有本王怀里。”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萧惊澜越来越幼稚了,她懒得理。 “你刚才说要建亲卫?”萧惊澜问道:“本王怎么没听说?” 一听这个,凤无忧就兴奋起来。 她前世是特种兵,特种作战也是她最熟悉的,其实,她一直都想建立这么一支小队,人数不必多,一百人左右就可以,专门负责那些敌后,暗杀,渗透,还有精准打击之类的事情。 这支小队的功能类似云卫,可是凤无忧能保证,他们发挥的作用,绝对会比云卫还要强。 其实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只不过之前一直在各种动荡,没有机会,而且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们也太可能进行大规模的培训。 但现在就不同了,在燕云,他们就是最大的,想要建出这么一支人马来完全可行,而且,萧惊澜马上就要立国,这支人马对他来说也绝对十分必要。 第266章 寒潮,皇族和臣子的区别 第266章 寒潮,皇族和臣子的区别 凤无忧兴奋地和萧惊澜说着,而萧惊澜早在仙子关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凤无忧所说的特种作战,区区十数人就敢深入几万人的北凉大营,而也正是因为他们大胆的行动,杀掉了哲布,那一战,他们才能反败为胜。 越看凤无忧,他就越喜欢。 上天真的待他不薄,赐他一个凤无忧。 “王爷,你看什么呢?”凤无忧终于察觉了,停下了说话。 “看本王的凤凰。”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微微一怔,萧惊澜已经俯身吻下,喃喃道:“把你留下,是本王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等回到秦王府,凤无忧身上又是凌乱的,虽然整理过了,可还是看得出来。 到了门口,正看到上官幽兰抚着萧老夫人出来,威远十分繁华,她们都很愿意出去逛逛。 “你们这是到哪里去了?”看到凤无忧和萧惊澜在一起,萧老夫人就不满意,不悦地问着。 “一点公事。”萧惊澜淡声说着。 可这话,谁都不信。 若是公事,凤无忧的妆发会这么凌乱?还有嘴唇,红润地像是抹过蜜一样,分明就是被人亲吻润泽过了。 上官幽兰攥着手指,嫉妒的心头发疼。 凤无忧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能让萧惊澜对她这么好。 “既是公事,为何还要带着凤无忧去!”女子是不能干政的,可是萧惊澜未免让凤无忧插手的太多了。 听说,就连折子,都是凤无忧在帮着看。 萧老夫人听说这件事情还特地到他们房间去看了,果然在凤无忧用的桌子上看到一大摞奏折。 她儿子的江山,怎么可以让凤无忧干涉? 若是他开了这个头,那以后的妃嫔们呢?若是人人都来插一手,那这江山还怎么坐? 萧老夫人不傻,知道萧惊澜这次出来是肯定要立国的,因此现在就考虑上了。 而要立国,凤无忧就更不能做萧惊澜的正妻,她的身份,根本不配做皇后。 “母妃要逛街就去吧,儿子和无忧还有事,先行一步。”跟萧老夫人说是根本说不通的,萧惊澜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说完之后,他真的带着凤无忧离开,萧老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要命,可是又毫无办法。 她的儿子居然不向他着她,而向着另外的女人,她这个当娘的,也是很伤心的呀。 “老夫人,惊澜哥哥一定只是暂时被凤无忧迷住了,以后凤无忧的缺点暴露出来,惊澜哥哥自然就能想明白的。” 上官幽兰劝慰着,哪怕现在她讨好老夫人的事情一点成果都有没有见到,可她还是坚持这样做。 她深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萧惊澜只有这么一个亲人,迟早,他都一定会听老夫人的。 老夫人被上官幽兰劝了几句,这才心绪好转,拉着她继续去逛街了。 而上官幽兰则是看了看天空。 现在是下午,天空上还有太阳,气温也并不算太冷。 可她却冷笑了一下,凤无忧,你的缺点很快就会暴露出来了,而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从惊澜哥哥身边赶走。 西秦。 慕容毅虽然不愿接受皇位,可却不代表他没有做皇帝的能力。 事实上,登基以来,他做的极为出色,甚至比先皇出色好几倍。 在安陵城中层官员死亡一半以上,到处兵荒马乱的状态下,他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将一切理顺,并且大刀阔斧地提拔了一批新的官员,用最短的速度让西秦的朝廷再次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数日中,他缉拿漏网叛党,平定动乱,彻查损失,将民众重新造册,颁布朝廷赋税减免政策,拆除城中损毁建筑,重建城郭,每一件事情都进行的井井有条。 虽然现在的安陵和数日前相比要萧条了许多,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甚至可以期待,不远的将来,一定会恢复原样,甚至比原来还要更繁华。 当然,这也有皇帝的一些功劳,他先前本来就培养了一些后备官员,是要留给下一任帝王的,而现在,这些人正好被慕容毅启用,又正好在这些事情当中,证明着自己的才干。 处理完一天的朝事,王公公进来禀报道:“皇上,地策的人来了。” 天策军,应天为阳主军,地策为阴主谋。 慕容毅抬起头,数月不见,若是凤无忧现在看到他,一定认不出来。 他的面容还是那般的坚毅刚正,可是眼底却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深邃幽暗,还有一些说不出的东西。 他淡淡扫了王公公一眼,道:“进来吧。” 王公公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宫乱的时候,他一直跟在皇帝的身边,也极力保护着皇帝,而且还受了很重的伤,但幸运的没有死。 因为他是对宫中最熟悉的人,所以慕容毅继位之后也没有换人,仍旧用了他。 王公公本以为慕容毅在某些事情上还需要他提点一两句,可是他很快就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慕容毅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适应了皇帝这个角色,而且他的威势,甚至远比先皇要强。 在先皇面前,王公公有时还会说两句话,出个主意,可是在慕容毅面前,他却完全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只敢做自己应该做的。 出去将地策的人叫进来,还嘱咐了一句:“不要乱说话。” 王公公能呆在皇帝身边,还有武功,自然也是地策的人。 说白了,地策,其实就相当于燕云二卫中的云卫,也是做那些暗中的事情的,所以不论什么身份的人都有。 地策的人进去,一个礼扎在了地上。 慕容毅打量了一眼,他风尘仆仆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想到那个地方,慕容毅的目光幽深了一下。 她,就在那里。 可是这神色只是一闪而过,他淡声问道:“朕要你办的事情,你办得如何?” 萧惊澜这一场变乱,让西秦元气大伤,不仅京中大乱,还少了拱卫边疆的二十万大军和十六州再加一个义阳的土地。 皇族岂容如此轻侮? 慕容毅忙着国内的事情,却也没有漏了外边。 “回皇上,都办妥了。” “嗯。”慕容毅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子推开了。 今夜月色很好,风吹过来,带着冰冷的气息。 慕容毅伸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道:“今冬,很冷吧?” 刚执行任务的人非常清楚慕容毅为何说这句话,肯定了慕容毅的说法:“是,比往年还要冷,而且若是不出意外,燕云那里,今年的寒潮就要到了。” “嗯。”慕容毅淡淡地应声,然后自言自语道:“萧惊澜,朕便让你看一看,皇族与臣子之间的区别。” 凤无忧本打算第二天就把特种部队的事情办起来的,可没想到,第二天天气却一下阴冷下来,寒风呼啸,大雪也如雪片一般地飞旋而下。 萧惊澜在看到门外的天气之后,面色一下凝重起来。 “王爷,怎么了?”能让萧惊澜这么紧张的事情,绝不是小事,可凤无忧一时也想不到,究竟是为何。 萧惊澜没有回答凤无忧的话,而是先吩咐燕霖:“去把城中管事的人都召集起来,本王有事商谈。” 燕霖去了之后,萧惊澜又命人把城中的记事官叫来,还让他把记录历年天气的册子一起拿来。 听到萧惊澜的这些吩咐,凤无忧也终于明白了。 是天气,燕云本来就比京城寒冷一些,而且又刚刚经历了动荡,许多地方的储备都不足,天气若是突然冷下来,对他们来说是十分致命的。 “王爷,很严重吗?”凤无忧快速地洗漱完毕,走到正在看资料的萧惊澜旁边。 他正在看的是地图,手指在一个地方重重的点着。 听到问话,他微皱着眉头道:“本王早有准备,已经向南越采购了一批粮食,最多再过十日就可以运到,只是想不到,今年的寒潮比往年提前了。” 他方才手指点的地方,就是粮食走到的位置,来回比划,则是计算着到这里的时日。 燕云每年一月间都会有一场大寒潮,短则十来天,长则一个月,非常寒冷,每年的这个月,也是最难熬的。 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出门,凭着之前的储备过日子。 这场寒潮通常在一月十日左右才会到来,可是现在才十二月二十五,这场寒潮竟然就已经来了。 这就打乱了萧惊澜的许多布置。 “粮食有可能提前到吗?”凤无忧抿着唇,道:“比如说,先集中人力运一部分过来,后面的,再慢慢来。” 运粮草从来都是个很麻烦的事情,粮草越多,运起来就越麻烦。 若是少一点,多备几匹替换马匹拉车,也许可以快一点。 “没用的。”萧惊澜摇了摇头,不是他打击凤无忧,而是她的提案根本不可行,不说粮食少了起不到作用,光是这天气,马车就不可能走快。 凤无忧也知道自己的说法莽撞了,因此不再说话,而是也想着办法。 此时外面一个人匆匆进来,有人禀报道:“王爷,记事官来了。” 第267章 议事,敢嘲笑本王 第267章 议事,敢嘲笑本王 萧惊澜不再看地图,而是直接询问起记事官。 他问的事情很细,往年寒潮的日子,温度,持续的时间,需储备多少燃料和粮食,还有灾民的人数情况。 全部问完之后,又问起今年的情况。 那记事官也是苦着一张脸,明明昨天的天气还好好的,谁能想得到,这寒潮说来就来了。 “王爷,属下方才刚刚在外面试过,一碗水,不足半盏茶的时间就结冰了,比往年结冰的速度至少快了两倍,今年这寒潮,不一般呀!” 古代没有测量温度的工具,但也有自己的方法,那就是用固定的水放在户外,看水结冰的速度,而显然,今年结冰的速度非常的快。 “城中各种物资储备呢?”听到这么坏的消息,萧惊澜却是面色也没有变一下,而是继续问着他关心的问题。 “威远的物资储备向来由义阳直接拨付,本身并不会储备太多……” 记事官说着说着,声音都小了。 威远原来的主官是程璜,程璜是太子一系,义阳主官李德敏和沈成大也是暗中保着太子,自然不会缺少了威远的东西,再加上程璜还偷偷摸摸地把威远的东西送去养太子的私军,这城中的储备能有多少可想而知。 记事官小心地看着萧惊澜的脸色,他怕呀,万一萧惊澜迁怒于他,他这颗脑袋可就不保了。 但萧惊澜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这是程璜留下来烂摊子,迁怒这些下面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 此时燕霖过来,说城中主事的人都已经到了。 萧惊澜应了一声,就打算过去。 凤无忧拉住了他:“王爷,我和你一起去吧。” 威远城中这些主事的人,大半同时也是富户,萧惊澜这个时候把他们召集起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要让这些富户们先将手中的粮食和燃料拿出来一些,想办法过了眼前的寒潮。 今年冬天,除了威远城中本身要维持之外,难民的数量也不会少。 一来是天气远比往日寒冷,过不下去的人本来就会增多,二来则是李德敏陷害萧家军时做下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们又杀又抢,不知道多少人无家可归,又有多少人失去了所有的家当,根本没有一点储备。 萧惊澜才刚刚到威远,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那燕云很快就会乱起来。 往议事厅走的路上,凤无忧想了想还是向萧惊澜问道:“王爷,城中不是都有预测天气的人吗?难道他们就看不出寒潮会提前到来,而且比往年都严重?” 古代靠天吃饭,天象的变化对他们是很重要的,就如皇宫里面的司天监,除去占卜吉凶之外,主要就是预测天气。 凤无忧在书里看到过,这些机构中的人虽然有江湖骗子,可是也有很多真材实料的人,甚至有些人都能称得上天文学家几个字。 西秦建国虽然只有五十一年,却已经有三次准确预测了大灾。 而在各地的州府里,也有相应的机构。 这次的寒潮,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地方上的星官怎么能和皇宫中的人比?”伸手给凤无忧裹紧了凤氅,萧惊澜淡声道:“皇宫中的司天监,是从几百万人里挑出来的,自然有能人,可是地方上的人,只要大概看个晴雨,不误农时就可以了。” 想让他们去预测天气,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皇家就算时间再短,这其中的积累,也不是下面的臣子能比的。 哪怕这个臣子位高权重如萧惊澜,也无法比。 凤无忧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想着:果然,萧惊澜想要建这个国,面临的困难还多着呢。 看来,他们前面的路真的很漫长啊。 不多时就到了议事厅,那里已经坐着足有二十多上个人,都是府衙里的官员,也是威远的富户。 见到萧惊澜,他们都纷纷起立行礼,可是看到凤无忧,表情就开始不爽了。 “王爷,下官以为王爷召我们来,是来谈公事。” 女子不可干政,叫他们这么多官员来,却又把凤无忧带在身边,这也太轻视他们了。 “的确是谈公事。”萧惊澜淡声说着,仿佛根本没听出来他们话里的意思。 “那就请王妃回避!”开口说话的那个人不客气了,直接开口赶人。 凤无忧目光扫了一眼,只见这二十多个富户居然都不悦看着她,目光里很有敌意。 她做什么事情得罪他们了吗?怎么这些人好像都不太待见她? 不过此时也无暇想那么多,凤无忧略一沉吟,便道:“各位大人见谅,实在是事态紧急,本王妃也希望能为王爷分忧,看能不能做些什么。不如这样,各们大人只管议事,我保证不出声,只听听各位大人的高见,不可这样如何?” 萧惊澜当初到威远抓程璜的时候是秘密而来,身边带的人不多,而且他还要赶去找凤无忧,因此抓了程璜之后,并没有来得及规整威远,后来又出了拓跋烈在草原抢位的事情,他来回奔波,也没顾得上,好不容易处理完,又传来萧老夫人被皇帝抓住的消息。 阴差阳错的,竟总是的找不出时间来处理威远的问题,因此现在威远的实际权力还是掌握在这些富户的手里,也算是当初留下的一处隐患。 原想着这次建都之后要好好整顿,可没想到又赶上寒潮,此时,就感觉到掣肘了。 凤无忧依她所说的那样坐在很靠后的位置,听着那些官员们和萧惊澜之间的奏对,眉头也是紧紧皱了起来。 萧惊澜的意思很简单,让这些富户们把手中的燃料和粮食拿出来一些,他愿意以市价购买,以便将储备做足,好应付接下来的寒潮和难民。 可这些富户们却一个个地打起了太极,推三阻四,没说给也没说不给,但反正就是不肯给一句痛快话。 商谈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到最后,也只说要回去看看,什么都没有商谈出来。 对这些比万金油还滑的官员们,萧惊澜一时也没有什么很好的主意,见议不出什么来,只能让他们先散去。 从议事厅中出来,萧惊澜大步走着,从步伐都能看出他现在心情十分糟糕。 凤无忧在后面追着他,可是一时半会儿的,居然追不上,一直追到他们的寝房,这才赶上。 萧惊澜站在桌边,一只手掌拍在桌子上,本来摞的整整齐齐的奏折都乱了,在地上洒了一地。 显然,是萧惊澜这一掌下去震的。 凤无忧走过去,随手捡起一本奏折放在桌上,道:“王爷,我觉得他们并不是不肯出这些燃料和粮食。” “肯出不肯出都是一样,他们愿意自己交出来最好,若是不愿意,大不了,本王派兵自己去取。” 一群奸商,居然敢对他虚与委蛇,真当他这么多年兵是白带的吗? 凤无忧一听,就笑了,从背后抱着萧惊澜的腰说道:“是是是,王爷最厉害了。” 其实,她和萧惊澜都清楚,对这些富户是不可能用强的,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可说是威远的活力所在,就是是要削弱他们,也必须得有根有据,削弱的名正言顺。 否则,若是真的用了强,别人看到燕云刚刚独立,就这样对待商人,那以后必然不肯再从燕云通商。 而慕容毅不傻,一定会在别的城市新开通商的地方,到那时,燕云可就成了孤地,不用西秦攻打,自己就先饿死了。 萧惊澜费了那么大劲从西秦出来,建国,可不是要这种结果的。 被凤无忧这么一哄,萧惊澜肚子里的怒气莫名就下去几分,把凤无忧拉到前面捏了捏她的脸,道:“胆子越发大了,居然敢嘲笑本王。” 他的确是说气话而已。 真派兵去了,解得了一时之急,可带来的恶果却是深远的。 更何况,这些富户们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一发狠,干脆一把火把自己储存的东西烧了怎么办? 他的目的是要让燕云度过这个难关,而不是把这些富户们逼上绝路。 “王爷,我觉得他们并不是不肯出这些东西。”仔细回忆着在议事厅里听到的,凤无忧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凤无忧的洞察力向来敏锐,萧惊澜也很信服,立刻问道:“何以见得?” “说不上来。”凤无忧摇着头,思索着那些人的用词,还有脸上的表情,道:“我总觉得,他们不是不能出那些东西,而是,得让王爷用一些东西去交换才行。” 挑了挑眉,萧惊澜俊美的容颜莫名就带出一丝邪气,想和他交换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 难道不知道,他是从来接受任何威胁的吗? 像是为了验证凤无忧的话一样,她话音才落,燕霖就敲门进来了。 他带着一身寒气,双手将一封请贴呈上,说道:“王爷,方才吴大人送来了一封请贴,说附近几城的士绅们听说王爷来此,特意备下洒宴为王爷接风,请王爷今晚务必赏脸,到杏花楼一聚。” 第268章 请客,妨碍萧惊澜听情话了 第268章 请客,妨碍萧惊澜听情话了 才刚刚在议事厅拒绝了他,转眼就给他下贴子? 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但不管是什么药,这一趟都是必须去,萧惊澜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去回吴大人,就说本王和王妃一定准时到。” 吴府。 这吴府虽然只是私宅,可是里面的摆设比秦王府还要豪华。 毕竟,他才是这里真正的地头蛇。 “吴大人,咱们弄这么一出,成不成?” 吴府里从着足有五六十人,都是附近几州有名的富人,但此时,却全都聚在了一起。 “这个下马威,必须得给!”吴梓冷哼了一声,道:“咱们得让萧惊澜知道知道,别以为手里有几个兵就能为所欲为,想要在燕云坐稳,还得靠我们这些人。没有我们,他到哪里去收税,到哪里去弄钱?没有钱,他这么个小国家,又凭什么立足?” 说了几句给下面的这些富户们打了打气,他又一笑,说道:“更何况,就连老天爷都帮我们,这么一场大寒潮,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有燃料和粮食?他不求着我们,成么?” 众人听了吴梓这话,都纷纷点头笑起来。 “不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若是不给他点厉害让他心里有数,只怕他立稳了,就真的该收拾咱们了。” “所以还是上个保险为好,吴大人这一手,当真是英明。” “咱们今天晚上,可就全看吴大人的了。” 吴梓听着他们的恭维,自己也是很得意。 他抿了一口茶,道:“今天晚上,各们千万不要客气,该怎么提就怎么提,咱们也是一片好心,相信秦王一定不会拒绝的。” 等到这些人离开,吴婉仪从门外走了进来。 自从那天被凤无忧训斥了一顿,还自称了奴婢之后,吴婉仪这几天都没有去秦王府。 去那里做什么?真的给凤无忧做小伏低吗?她才不肯做这种事情。 “爹,你们今天晚上,真的能成功吗?” 她关心地问着,只因,今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关系着她的终身大事呀! 她本来心里很排斥她爹的安排,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见过萧惊澜之后,完全改观了。 那样一个男人,哪个女人不想要? “怎么?不怨爹爹了?”吴梓开着女儿的玩笑,看到吴婉仪娇羞的样子,才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吴婉仪心头顿时一喜,又道:“我不要在那个凤无忧下面!” 一想到被逼着在凤无忧面前自称奴婢,她就一肚子的气。 “那是自然,凤无忧的爹也不过是个穷书生而已,我的女儿,怎么也要和凤无忧平起平坐才行!” 听到这话,吴婉仪才真的开心了,连声说着谢谢爹,让吴梓乐得哈哈大笑。 …… 到了晚间,风雨还是很大,萧惊澜和凤无忧坐上马车,一起出了门。 杏花楼是威远城里最大的一间酒楼,也是最繁华的一间,他的主人就是吴梓。 此时的风雪已经很大了,凤无忧坐在马车上,走了没有多远,就听到外面有呻吟声。 “停车!” 没有任何犹豫,出了车帘一看,果然有人缩在墙角里,身上都被白雪覆满了,正痛苦地蜷缩着。 心头忍不住微微一紧,在凤无忧那个时代,虽然还有天灾,可是因为冻饿而导致的死人已经很少了。 就算是某些极度贫困的国家,也时时都有国际援助,不会出现这些问题。 可在这个时代,冻饿导致死人却是常事。 凤无忧也算是第一次经历,威远还算是富城,这又才是降温的第一天,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人,若是这寒潮持续个十多天,得有多少人会死? 走上前简单检查了一下那人,吩咐道:“带他去个暖和的地方,给他口饭吃。” 若是没有看到就算了,但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下面的燕卫立刻应声,有人抬着那人离开。 凤无忧处理完了,才再次转身上车。 一路过来,看到了好几个这样的人,凤无忧都让燕卫把他们救下来。 现在人少,她还能救得过来。等过几天,她就是想救也有心无力。 一人之力是不够的,必须得让这些威远的富户把粮食和燃料拿出来,用官府之力救济,才行。 今天这宴会,不简单,恐怕,她要提起全副精神应战了。 萧惊澜看着她,忍不住心疼,和他在一起,真的没有半点舒心,总是有做不完的烦心事。 可是,他却没有说什么。 凤无忧是他的女人,他这辈子也不会放手,所以,不管多难,她都必须和他一起走下去。 经过六年前的事情,很多事情他都已经看淡了,凤无忧是他现在唯一的执念。 他知道他这样很自私,但是,他控制不住。 有过凤无忧的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放手? 马车辚辚间,杏花楼到了。 老远,就听到里面歌舞升平,莺声燕语。 火红的灯笼在楼外面挂着,里面透出暖融融的光,连雪到了近前,都会化成细细的水珠。 这大冷的天气,可透过影影绰绰地窗纸却看得到,里面的人穿的,似乎还是罗衣。 若非方才凤无忧亲手看了几个冻到生命体征微弱的病人,她都很难想像,这居然是在同一片天地之下,甚至,离了还没有几百米远。 “王妃……”千月千心过来把车帘打开。 萧惊澜先下了马车,然后对着凤无忧伸出手。 凤无忧把手递给他,可萧惊澜却是将她打横一抱,整个人都落入他的怀中之后,抱着她向旁边走了几步,才慢慢把她放在地上。 “王爷……” 细眉蹙了蹙,这么多人呢,怎么萧惊澜总是喜欢做这种事情呀。 可是萧惊澜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 “怎么?本王做的有何不对吗?” 那模样,好像凤无忧在无理取闹一样。 凤无忧被打败了,垂头道:“没有。” 萧惊澜喜欢这么做,那就由着他吧,反正……她也很喜欢和萧惊澜有身体接触。 莫名想到一些不该想的画面,凤无忧的脸顿时微微泛红。 还好,有杏花楼里面的灯火照着,不明显。 “等一下,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必客气。”萧惊澜目视前方正向他们迎来的吴梓,话却是对凤无忧说的。 他的女人,用不着对别人客气。 闻言,凤无忧心头顿时一暖。 这话她并不陌生,无论是在皇帝面前,还是在上官幽兰那些人面前,萧惊澜总是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从来不怕她惹麻烦,而且时时刻刻都准备着为她处理这些事情。 做他的妻子,只要按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就好。 “王爷真好。”忽然,吐出这么一句。 萧惊澜一怔,正想去确认一下,可吴梓已经到了近前。 “王爷赏脸,下官不胜荣幸,王爷里边请。”吴梓笑眯眯地邀请着。 萧惊澜冷然地看了他一眼,握着凤无忧的小手,大步迈了进去,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吴梓一愣,萧惊澜是不是太不客气了?而且,他刚才是不是瞪了自己一眼? 可是,他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应该没有惹到萧惊澜呀。 千心千月,燕霖聂铮,紧随着进去。 燕霖同情地看了吴梓一眼,你是没有惹到王爷,可是你挡着王爷听情话了呀! 谁叫你来的那么不是时候,王妃的情话,可不是容易听到的。 这种事情,燕霜可谓是深有体会,因为出现的时机不对,不知道被萧惊澜嫌弃了多少次了。 这么想想,他到现在还能呆在燕卫队长这个位置上,还真是不容易。 一时间,忍不住为自己心酸起来。 王爷以为他就愿意那么没眼色吗?谁让,他是贴身伺候的,有些消息,非得他去传达呢? 吴梓虽然纳闷,可他是今天的邀请人,自然还是得跟在萧惊澜身边,因此快步地赶过去了。 杏花楼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繁华。 处处镶金砌玉,一派奢靡气氛。 “吴大人这杏花楼当真繁华,就是放到安陵也是首屈一指。”萧惊澜淡淡说道。 他这话,倒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世间有贫就有富,吴梓能凭本事开这么一个地方,也是他的能力,没什么好说的。 他脑子里可没有均贫富那一套想法。 吴梓也是颇为得意,拈着胡须谦虚:“王爷谬赞了,各位士绅们久闻王爷大名,都想拜见一下,早已恭候多时。” 一边说,一边把萧惊澜往楼上引。 今天为了请萧惊澜,杏花楼没有对外营业,只有他们这一波客人。 到了二楼,吴梓继续把萧惊澜往三楼引,凤无忧正想随着一起,却被吴梓给拦了下来。 “王妃娘娘,各们士绅们的女眷也都来了,想要与娘娘亲近亲近,不知娘娘可否赏光。” 吴梓笑眯眯的,可那拦着的手分明是不打算让凤无忧上三楼。 萧惊澜的气息沉了下来,今天这宴会,还真是准备充分。 这些人早就算计好了,一定是要有事情要和萧惊澜单独说,她如果跟着,恐怕那些事情就不会说出来了。 第269章 炫富,把眼珠子挖出来 第269章 炫富,把眼珠子挖出来 “王爷,我就在楼下和小姐夫人们坐坐吧。”凤无忧淡声说着,眼神轻轻往吴梓的方向飘了一下。 这些人今晚的宴请,分明就是想和萧惊澜出物资的条件,如今威远的情况这么紧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她,受一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惊澜的气息还是很沉,他不愿凤无忧受丝毫委屈,可是从萧老夫人回来之后,她似乎就总是在受委屈。 这份心意,凤无忧感受到了,她微微一笑,在某些方面,她真的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 只要萧惊澜在意她,那在别的地方退一步,并不是什么大事。 伸出小手,推了他一把,萧惊澜这才敛了气息,迈步上楼。 这些人今晚最好提出些有建设性的意见,否则的话,他绝绕不了这些人。 “王妃娘娘,这边请。” 杏花楼的侍应们引着路,将凤无忧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一进去,凤无忧就愣了一下,这是……在开选美大会吗? 里面足足坐了四五十个姑娘,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而且,看年龄,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 她们原本都在三三五五地聊着天,凤无忧进来,她们全都不聊了。 一个个地,都看向凤无忧。 那目光里,有好奇,有打量,而更多的,却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敌意。 她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这敌意是从哪来的?凤无忧还真是有些弄不明白了。 吴婉仪也仿佛才发现凤无忧,连忙迎上来,笑道:“原来是王妃娘娘来了,快请进。您这一身也太低调了,我们都没看到您。” 说着,用手理了理头发,一串明晃晃的珠子,晃得人眼睛都晕。 那些姑娘们听到这一句,忽然就有人噗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开头,笑声就越来越多。 “这是秦王妃?不说的话,还以为是哪个酸秀才的夫人。” “可不,浑身上下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秦王府不会这么穷吧?” “一点也帮不上秦王爷,也不知秦王看上她什么了。” 目光像是扫描机一样,把凤无忧浑身上下扫了个遍。 这些人太无礼了! 千心气得就要上前,却被凤无忧一个眼神止住了。 “王妃!”千心委屈地叫着,她今天出来的时候想要帮凤无忧装扮一下来着,好歹是赴宴,可凤无忧嫌麻烦,没有弄。 王妃天生丽质,尤其是皮肤,像是细瓷象牙一样,又白又光滑,若是肯让她上手装扮,这群庸脂俗粉,有哪个能及得上? 可现在,却要受她们的嘲笑。 “各位姐妹等了王妃好久了,我先为王妃介绍一下吧。”吴婉仪笑着,就一个个地给凤无忧介绍起来。 “这是威远长史李大人的女儿,李香苓,今年十六岁,善歌舞,城中米粮,至少有三成以上都是她家的。” “这是义阳通远行安先生的女儿,安闻闻,今年十七岁,写得一笔好字,开了好几个马场,听说光是名马谱上有名的马儿,就有十几匹……” 每介绍一个,不止会介绍她们的名字年岁技艺,还会把家底也略做介绍。 千心和千月跟在后面,越听越气,这哪里是在给凤无忧介绍呀?这分明就是在炫富。 家里有几个钱很了不起吗?她们那是没有见过王爷给王妃准备的聘礼,那些聘礼里,随便挑一样古董出来,都能甩她们几条街。 但问题是,那些古董,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更没办法快速换成银钱,所以,若论珠光宝气,凤无忧还真比不上这些小姐们。 “真是的,早知道别让王爷给王妃送那些东西了,还不如就送银子!” 那些东西若真的换成银子,压也把这些小姐们压死。 人都介绍完之后,那位李长史家的女儿李香苓忽然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上前,笑道:“王妃娘娘,按我们这里的风俗,初次见面的女孩子们,都要送对方一件自己身上的物件,香苓没有什么好送的,只有这个镯子还拿得出手,请王妃娘娘笑纳。” 说着,把那个镯子捧了起来。 这一举起,立时引起了一片抽气声。 “天,雪玉的!” “听说李长史家上月跑了一趟东林,该不会是在镜明雪山上弄来的吧?” “李家果然财大气粗,这只镯子,抵得上寻常人家几辈子的吃用了。” 李香苓得意地听着别人对她的议论,看着凤无忧的目光里都是挑衅。 和吴婉仪一样,她对自己爹爹打得什么主意心里清楚得很,秦王没进京之前,她也十分抵触,可是自从昨日藏在街边的酒楼偷偷看了萧惊澜一眼之后,她那些抵触就全都没了。 那样的男子,只凭着那副相貌,有几个人能不爱,更何况,秦王可不是只有相貌,无论文韬武略,俱都是一等一的。 这一次他来威远,更是为立国而来,若是嫁了她,那将来岂不就是娘娘? 这种好事,她如何能错过? 现在跟着他,那可是从龙,对于进秦王府这件事情,她势在必得。 此时,就是来示威的。 凤无忧在那镯子上扫了一眼,淡声道:“千心,去收下来。” 千心嘟了一下嘴,不太愿意,王妃又不是没有,干吗去拿那种人家戴过的呀! 可凤无忧看了她一眼,千心就是再不愿意,只得去把东西收了。 “王妃娘娘,不知王妃娘娘赐民女些什么呢?”李香苓还是笑着,不过话意中可是有点讽刺了:“王妃娘娘随意赐点什么就行,不管是什么,民女都深感荣幸。” 这分明,是嫌弃凤无忧身上的东西没有她那个镯子的价值高。 千月面色发沉,甚至手都按在了腰间。 她身手极好,但也不便明着带武器,她有一柄软剑,就是放在腰间。 只要凤无忧表露出半分不满,她就会冲上去。 可凤无忧却只是淡笑道:“各位小姐有这么多人,本王妃一个一个的赐不免麻烦,就请各位小姐把东西都送上来,本王妃一并还礼吧。” 闻言,李香苓顿时不悦起来,这交换信物当然是要一个一个交换的,哪有凤无忧这么做事? 这样一来,那还算是什么交换信物,岂不就是赏赐吗? “王妃娘娘,看在香苓是第一个送礼物的份上,不如就先赐香苓吧。香苓送了娘娘一个镯子,不如王妃娘娘,就也还香苓一个镯子如何?” 一边说,一边把眼睛盯在了凤无忧腕上的手串上。 千心和千月一瞬间都变了脸,这个手串,乃是萧惊澜祖母传给萧老夫人,凤无忧又凭本事从萧老夫人手中赢来的,是秦王府传给媳妇的信物。 这个李香苓好大的胆子,竟敢要这样东西。 她是想要造反吗? 凤无忧冷冷一笑,她不想摆威风,可是这些人也太无礼了。 “李氏见本王妃不跪,献礼不膝行,应如何处罚?”凤无忧微微侧头,淡声问了千心一句。 千心精通杂学,各国律法更是如数家珍。 “回王妃,按西秦律法,当杖二十,按东林和南越的,分别杖三十和鞭三十,北凉的律法最为严格,当……” 故意拉长了语调,千心看着李香苓面色一点点变白,这才道:“剜眼!” “不要!” 剜眼!这不就是要把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吗? 听说,北凉那边剜眼的刑罚极为可怖,根本不用刀子,而是用一个勺子,扣在眼睛上,然后这么一按一挖,眼珠子就完完整整地出来了。 若是没有了眼珠子,那她还怎么活? 一时间,直接跪了下来,瘫软在地上连连叩首:“王妃娘娘饶命,王妃娘娘饶命啊。” 这一下,着实把其他的姑娘们也都吓到了,一个个面色煞白,看着凤无忧。 这位娘娘,怎么这么狠,一上来就要剜人的眼睛。 吴婉仪看着这一幕却是冷哼了一声,这凤无忧还真会装腔作势,李香苓也太没用,才几句话就被吓住了。 不过,她居然敢要秦王府传世的手串,这也是她活该。 那手串,给自己还差不多。 “王妃娘娘,香苓妹妹也是没见过王妃,不懂规矩,还请王妃娘娘宽宏大量,不要计较。而且,李长史只有香苓妹妹这么一个女儿 ,若是香苓妹妹出了什么事,李大人也会心疼的。” 他们这些人的父亲,家里,可是把控着燕云十六州和义阳近九成的经济。 萧惊澜的萧家军再厉害,也要金钱粮草来养,他们初到威远,若是真的惹怒了他们的家里,那就是自寻死路! 听了这话,那些姑娘们里面聪明的都领悟了过来。 凤无忧也就是嘴上厉害而已,根本不敢拿她们怎么样的。 李香苓也反应过来,顿时又羞又怒,这个凤无忧太可恶了,竟然让她出了那么大的一个丑。 此时吴婉仪又道:“娘娘方才说的也有道理,一个一个的赐确实有些麻烦,就按娘娘说的,我们一并献了礼,然后娘娘再一起赐吧。” 说着使了个眼色,那些姑娘们就都走到前面,这一次倒是都跪下了,不是她们怕凤无忧,而是不想给凤无忧落下话柄。 第270章 打赏,能冠本王姓氏的只有凤无忧 千心一个个地去收了过来,有钗子,有玉佩,有耳坠,一个个不一而足,但每一个都贵重至极。 凤无忧看着,表面上不动,心里却忍不住乐开了花。 这一次,可真是发了笔小财呢。 这些东西加起来,若是换成银子,都够萧家军几个月的军饷了吧! 看来,要赶紧和纪家联络起来,好让他们在行商时把这些东西卖个好价钱。 等到所有人都送完了,吴婉仪也送了一个,地上齐齐地跪了四五十人,等着凤无忧的回礼。 凤无忧淡淡一笑,道:“千心,将银锞子打赏下去吧。” 听到这话,千心先是一怔,然后皱了半天的脸猛地笑开,立刻就应了一声:“是!” 王妃这一招,也太绝了吧! 这些小姐们一个个地想要为难王妃,还故意送那种贵重的东西想要讽刺王妃寒酸,可现在呢? 王妃居然就回她们银锞子! 本来嘛,她们给王妃东西那是献礼,当然要给好的,可是王妃回她们礼却是打赏,别说银锞子了,就是赏她们一把土,她们也得受着! “吴小姐,这是王妃的打赏,请接着吧!” 吴婉仪跪在最前面,当然先给她发,千心还故意在那些银锞子里找了找,找出了一个最大的。 吴婉仪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着,表情都狰狞了,终于忍不住,一把把那个银锞子挥开,大声道:“王妃这是在羞辱我们吗?” …… 此时,楼上,吴梓等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们方才先劝了萧惊澜几杯酒,然后就拐着弯地把自己的意图提出来。 萧惊澜马上就要立国,身为帝王,自然不能只有一个女人,所以他们的意思很明白,希望萧惊澜能将他们的女儿纳入后宫。 还暗示着,只要萧惊澜这么做了,他们一定会竭力帮住萧惊澜应付眼前可能会面临的困境。 萧惊澜听着这些人在耳边花言巧语地说着,面色却是越来越沉。 他们在上面说这些事情,那下面呢? 凤无忧面对的是不是一样的事情?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的女儿就在楼下,而且,不知道在怎么刁难着凤无忧。 想到这一点,他的气息顿时森寒起来。 这只小凤凰跟着他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现在还要被这些事情恶心。 一侧燕霖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些人好歹都是一方富豪吧,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都不要脸皮的吗? 而聂铮的手早已紧紧握在一起,如果不是萧惊澜还在这里,他早就想出手把这些混蛋全都拉到外面去冻死。 王妃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和别人共享夫君? 这些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王爷,我等也不过是想求一个保证,若是我等能与王爷有亲,做起事情来,岂不是彼此都更放心吗?”等到别人都说的差不多,吴梓又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句。 其实这一句,倒还真有点实话。 他们都是商人,商人在天岚大陆的地位不高,也只有在威远这样的地方,才能想法设法买个官身。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这样的官,见到别的官,也是要低一等的,在升迁上也有诸多限制。 改善自己的出身,几乎是他们这些人做梦都想做的事情,只是这样的途径实在太少了,而且还要花至少两三代人的时间才有可能。 但现在萧惊澜脱离西秦出来立国,却是天赐良机,只要他们和皇家结上了亲,那还愁以后的社会地位不高吗? 而且自己的女儿入了宫,萧惊澜以后就是真的想要动他们,也要多考虑一下吧。 吴梓自认为对萧惊澜百利而无一害,毕竟,他们可是既把女儿送给萧惊澜,又帮着萧惊澜对抗寒潮,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在付出。 天底下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事情去? 可,萧惊澜如此冷淡的反应,却着实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萧惊澜早已不想再坐下去。 他扫了众人一眼,淡声道:“若本王说不呢?” 吴梓面色一变,态度也冷了下来,道:“王爷不愿意,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只是这寒潮来的突然,我们也实在没有良策呀!” 换言之,如果萧惊澜不答应,他们是不会出物资的。 萧惊澜冷笑了一下,对他都敢欺侮到这个份上,那对凤无忧呢? 不知凤无忧在下面,到底受到了多少为难。 萧惊澜一秒钟也坐不下去,忽然起身。 这动作把同桌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向萧惊澜。 秦王这是什么意思?就是不同意他们的提议,也不至于因此翻脸想对他们动手吧。 但动手对他也没有好处,他们出来之前早就已经交代过了,若是他们今夜不能安全回去,就让家里人立刻烧了储存的所有物资。 他们的根基全都在燕云这一片,离开这里,他们的家业就垮了,可同样,他们在这里的势力之深厚也不是萧惊澜能想象的。 若是萧惊澜真的要对他们动手,那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 反正,他们也早就留了后人和财产在别的国家,不至于断了根。 一个个都紧张地看着向萧惊澜,但,萧惊澜根本没有半分要对他们动手的意思,只是大步往门口走去。 “王爷……”吴梓连忙出声,萧惊澜这一语不发的,对他们的提议,到底是什么想法? 可,当萧惊澜真的顿住脚步的时候,他又慌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萧惊澜要做什么,万一,他真的改变主意,想要对他们动手怎么办? 萧惊澜锐目扫过这群人,冷冷说道:“这世上,能冠本王之姓氏的女人,只有凤无忧。” 说完,大步离开。 他在这里真的耽搁太多时间了,希望凤无忧还没有受到什么冒犯。 否则,他非把那群莺莺燕燕们都割了喂狗。 在他这里,只有凤无忧才是女人,才值得他怜香惜玉,至于其他的人,不过是都是萝卜白菜罢了。 听着王爷这霸气的话,燕霖顿时一阵崇拜。 王爷简直是男子典范,这句话他得记下来,到时候找到喜欢的人时,好去对她说。 简直苏死了。 聂铮则是微微抿了抿唇。 总算,王爷不负王妃娘娘的信任。 楼下,吴婉仪挥开了千心递来的银锞子,气氛顿时紧凝了起来。 凤无忧本来一直是坐着受她们的礼的,此时也慢慢站了起来。 “吴小姐不妨说说,本王妃怎么侮辱你们了?” “王妃娘娘,我们送的东西,你可知价值几何?”吴婉仪愤恨说道。 不说李香苓那雪玉镯子,她们送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可凤无忧呢,居然用银锞子打发她们,那银锞子,有二两吗? “那又如何?”凤无忧淡淡说着。 “王妃娘娘,事到如今,请匆怪我们僭越。”一道声音,柔柔的,却是安闻闻发出。 凤无忧挑了挑眉,没吭声,她倒要看看这个安闻闻能说出什么来。 安闻闻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道:“王妃娘娘,我们都知道,王爷新到威远就遇到这么大的寒潮,眼下正是物资紧缺的时候,而我们的父兄家族,正好能为王爷解这燃眉之急。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王爷这样雄才大略的人,也得有人帮衬才行,民女斗胆问一句,娘娘能帮王爷什么呢?” 看到安闻闻站起来,地上其他的姑娘也都站了起来。 而听到她的话之后,那些姑娘们更是纷纷附和。 “是呀,王妃能帮王爷什么?” “别说帮了,恐怕王妃现在吃的用的,都没有一样不是王爷给的吧?” “依我看,只怕王爷也没有多重视她,你看她这一身寒酸的?那头上戴的,竟然还是个木簪子!” 这个新发现顿时让一众姑娘们又燃起了新的信心。 秦王对她一定是没有多宠爱的,否则的话,以她秦王妃之尊,怎么会连个象样的簪子都没有? 就连吴婉仪心中都生出了一丝期待,也许,秦王爷其实并没有多宠爱凤无忧,他先前那些做法,不过是看在凤无忧是秦王妃,要维护秦王府的面子而已。 顿时,生出一股底气,道:“王妃娘娘,你根本帮不上王爷,又何不让我们这些能帮得上王爷的人进王府呢?还是说,你本来就不得宠,怕我们进府之后,会让你彻底被打入冷宫?” “谁要入冷宫?”一道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随即,一个人大步走进房间。 当看到萧惊澜的一瞬间,整个屋子的姑娘们都愣住了,好几秒之后,才发出一阵阵倒抽气的声音。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从面容,到身形,到声音,到气度,没有一个地方不完美。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让她们连眼睛都不愿意离开。 若是,能嫁给他,能得到他的宠爱…… 那真是让他们死了都甘愿。 “王爷……” “见过秦王爷……” 一个个的,都慌慌张张地向萧惊澜请安,可请安时,又忍不住偷偷抬起头,偷看着他。 可,萧惊澜却没有看她们任何一个人,只是大步走到了凤无忧身边。 第271章 嫉妒,有些人一穷二白 看到萧惊澜关切的眼神,凤无忧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是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而已,她怎么可能吃亏? 看到凤无忧无恙,情绪上也没有什么变化,萧惊澜这才放心。 若是这些人给凤无忧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他的小凤凰和他生出嫌隙,那他绝对一个都不会放过。 “方才在说什么要进冷宫?”萧惊澜皱眉问着,同时,往下面的人扫了一眼。 目光掠过,让跪了一地的姑娘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原本偷偷抬头的也连忙又低了下去。 这眼神,好可怕呀,而且,看着她们的时候,好像是根本没把她们当成是人,而是一根根的木头桩子。 “没什么。”凤无忧好笑地看着她们的反应。 刚才一个个的这么厉害,还以为她们多少有些骨气呢,却没想到,连萧惊澜的一个眼神都没撑住。 这么想来,萧惊澜当初看上她,是不是因为她在他的面前,还能好好说话呀? 一时间高兴起来,伸手挽住萧惊澜的胳膊,笑道:“我们不过说说闲话罢了,各位小姐眼界很高,说王爷亲手给我削我的这支木簪子不好看呢。” 闻言,萧惊澜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可是他送给凤无忧的第一件礼物,轮不到别人来评头论足。 而且,这些人会说好看不好看才奇怪,原话,八成是说凤无忧寒酸! 真是吃了豹子胆,敢对凤无忧指手画脚。 心头对这群人烦得要命,可是面上却丝毫也不显。 长臂揽住凤无忧的腰,淡笑道:“是吗?那怪本王技艺不好,等回去本王练练,再给你做一支更好的。” 地下跪着的姑娘们,一瞬间面如土色。 怎么可能,那支簪子,竟是秦王亲手给凤无忧削的! 秦王这般高贵的男子,竟会给雕刻这种小东西?而且,还承认自己手艺不好,要练练再给凤无忧削更好的。 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又是害怕,又是羡慕,到了最后,都汇成了万蚁穿心般的嫉妒。 凤无忧怎么运气这么好?能嫁给如此优秀的男子,还能让他亲手给她雕簪子。 亏她们原先还以为凤无忧在秦王府是不受宠的,现在看来,秦王根本就是将她给宠上天了。 方才说的话,简直就是耳光呀,抽得她们的脸生疼。 “王爷,各位小姐很是热情,送了我很多见面礼呢。”凤无忧娇憨地说道。 萧惊澜眉梢一挑,配合地道:“哦,是吗?那你回礼了吗?” “正要回呢。”凤无忧笑道:“王爷来的时候,我正让千心给各位小姐分发赏银。” 听了这话,萧惊澜差点笑出声。 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到头来,却只换来一点点赏银。 他真是白担心了,他的小凤凰,千军万马都应付得了,又岂会怕这群小小女子? “王爷,王妃这回礼……”吴婉仪还想要挣扎一下。 “王妃的回礼果然不错。”萧惊澜根本不会理会这些人,淡声吩咐千心:“还不把王妃的回礼分发下去?” “是!”千心对这个命令愿意执行的不得了,又捡了一个银锞子塞到吴婉仪手中,笑眯眯道:“吴小姐,王妃的赏,你可要收好了。” 凤无忧的东西,她还敢挡一下,可是萧惊澜发话了,她哪还敢挡呀? 更何况,现在萧惊澜还在这里站着,她要是挡了,岂不是就在萧惊澜面前留下不知进退的印象了? 不管心里有多憋屈,她都只能把这个银锞子给收下。 吴婉仪都收了,其他的姑娘们也只能收下。 千心一个个地发过去,心里暗自庆幸今天带的银锞子够多,不然的话,还不够发了呢。 这些人也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算王爷真要充实后宫,那也得慢慢来呀! 一送就送四五十个过来,也不怕王爷应付不了吗? 想到这个,忽然就想起她们几乎每夜都能听到的动静,一下子,脑子就想歪了。 王爷在某件事情上,好像确实挺欺负王妃的。 不过,那也是只有王妃,才让王爷有欺负的兴趣呀! 这些庸脂俗粉们,还是免了吧。 等到所有人都发完,凤无忧和萧惊澜也不停留,携手一同离开。 他们一走,吴婉仪就狠狠地把银锞子砸在了地下,看到其他人都看着她,又怒吼道:“你们看什么看?还真想要这个打赏吗?” 那些姑娘们自然也是不愿意要这份打赏的,可是今天秦王亲自出来给凤无忧撑腰,她们有什么办法呀? 这吴婉仪,想要撒气也不能拿她们来撒。 正好此时,她们的父兄们也从楼上下来了,这些姑娘就跟着自己的亲人各自回家。 吴婉仪回到自己家中,对着父亲就是一阵痛哭。 “爹,你还说这事肯定能成,成什么呀!女儿都被凤无忧踩到脚底了!” 想到这事她就气,明明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可是萧惊澜每次都站在她那一边。 看到萧惊澜对她那么宠爱的样子,吴婉仪就嫉妒的心口疼。 若是再这么下去,她能进秦王府才有鬼。 可是萧惊澜那样的男子,她真的好喜欢,真的好想嫁。 吴梓走到吴婉仪身边,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急什么,这不是才第一次与秦王商议吗?放心,过两日,爹要让他们来求我们。” 吴婉仪的眼睛一亮,叫了一句:“爹……” 难道,她爹还有后招? 吴梓却是不肯说了,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你等着看就是了。” 回到秦王府,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房间,就被萧老夫人叫了过去。 “简直是岂有此理!”萧老夫人听他们说了今天的事情,气得直拍桌子。 “不过是些商贾,竟敢来威逼秦王府的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事,萧老夫人倒不是做态,而是真的生气。 他们可是堂堂王爵,过几日登了基定了国号,那就是皇室。 这些人现在就敢威逼他们,那以后呢?是不是就敢骑到他们的头上来? 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发了一通火之后,萧老夫人问道:“澜儿,你和母妃说,你是不是真的很缺粮食和燃料?” 再怎么说,萧老夫人也是萧惊澜母亲,总是希望他好的。 现在的状况,她也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好做到心中有数。 除去对凤无忧的态度,还有总是想要让他娶上官幽兰这件事情之外,萧老夫人在其他事情上还是很正常的。 萧惊澜没怎么隐瞒,沉声道:“城中储存总能支持七八日,儿子从南越采购的数食,大概十日就能到。” 这中间,只有两三天的时差,若是能够省着点用,做好配给,其实,也堪堪够用。 但事情总有个万一,所以萧惊澜才会找上富户们,希望多做一些准备。 但那些富户们的态度…… 萧惊澜喝了口茶,他现在没工夫,等到把威远的事情料理顺了…… 哼! 萧母听了萧惊澜的话,忽然道:“澜儿,你缺的那些粮食和燃料,母妃有办法。” 这话,倒是出乎萧惊澜的预料,就连凤无忧也没想到。 两人都看向了萧老夫人,等着她说下去。 萧老夫人看了凤无忧一眼,冷哼道:“娶妻自然要娶个能帮助自己的,有些人一穷二白,也不知怎么有脸赖在这位置上!” 这话,明显就是说凤无忧。 旁边还有好些丫鬟,可是萧老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凤无忧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说。 凤无忧眸光轻轻一闪,垂下头喝了一口茶。 她知道萧老夫人一直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待见她,可她亦无可反驳。 因为,她的确是势力单薄。 其实,方才的宴会上,只要她肯退让一步,粮食和燃料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但她做不到。 她对萧惊澜付出全部的心意,所以,萧惊澜也只能全都属于她。 让她分享,不可能。 她看似面色平静,可是坐在她身侧的萧惊澜却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已紧紧攥起。 她终究还是在意的,只是,她在意的不是萧老夫人怎么说她,而是,她终究还是不够强大,不能毫无争议地站在他的身边,让任何人都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萧惊澜伸出手,将凤无忧的小手包了起来,拉到自己这一边,揉捏着她的指尖,直到她把手放开。 握得那么紧,万一伤到了怎么办?她不在意,他还要心疼呢。 凤无忧面上表情虽平静,可心底其实一直有一丝挫败,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上官幽兰一直用身份和背景来压她一头,她一旦流露出自己的挫败感,就会被欺压得更狠。 当萧惊澜的手握住她,轻轻揉捏着她时,她这才从自己的情绪里醒来,真是一时魔怔了,萧惊澜娶她的时候,喜欢她的时候,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只要萧惊澜要的人是她,那些身份背景又算什么? 上官幽兰再高贵,那也是别人给的,而她,要自己挣出自己的身份来。 第272章 伤心,想和你谈谈无忧的事情 想通了此事,凤无忧对着萧惊澜微微一笑,那笑意中,尽现柔美,仿佛在告诉萧惊澜,不要担心,她没有这么容易被打败。 萧惊澜也是一笑,不过却是欣慰,他就知道,他的小凤凰是这世间最骄傲的。 萧老夫人把他们这番互动看在眼中,神色却是更阴鸷了。 果然,凤无忧对澜儿的影响实在太大。 只要凤无忧在身边,澜儿的思虑就一定会以凤无忧为先。 这般影响力,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澜儿的祸害的。 “澜儿,你就不打算问问母妃有什么办法吗?”出声打断他们的互动,萧老夫人不悦地问着。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关心,却急着去哄凤无忧一个小小的心情不好,这种样子,怎么能当好君王? 萧惊澜和凤无忧此时也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来,萧惊澜沉声问道:“不知母妃的办法是什么?” 其实,他们还真有点好奇。 萧老夫人忽地一笑,目光从凤无忧面上一闪而过。 凤无忧心头顿时觉得不好,可此时萧老夫人已经开口道:“幽兰,你出来吧。” 闻言,萧惊澜顿时浮出不悦的神色。 他们正在商讨正事,尤其是关系到威远安危的事情,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听? 眉目不悦地皱着,却又不能说萧老夫人什么。 上官幽兰其实早就在房间里,只是方才没有出现而已。 此时,她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脸上带着柔婉的笑容,说道:“惊澜哥哥,东林的星官一个月前就推算出今年的寒潮可能会提前,当时我就想着惊澜哥哥可能会需要物资,所以请母后准备了大批粮食和燃料,半月前从东林出发,算算日子,最多再有三日,就要到威远了。” 一个月前就算出? 这就是皇家和地方州府之间的差距吗? 若是萧惊澜也有这样的人才,又何至于现在这么束手束脚? 凤无忧眉心忽地一蹙,上官幽兰的话让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若是,东林的人星官能在一个月前就算出这件事情,那么西秦的星官呢?他们是不是也能推算得出来? 如果西秦的星官也能,那么慕容毅就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 萧惊澜离开安陵的时候给他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慕容毅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什么事情? 威远现在本就是焦头烂额,若是慕容毅再插上一手…… 这后果,凤无忧几乎不敢想像。 一股担心她心底升出,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毕竟,上官幽兰还在这里站着。 “惊澜哥哥,我这次让母后为我准备的东西,足以应付半个月左右的消耗,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让母后再为我们准备。” 东林土地肥沃,矿藏也丰富,向来富庶,让东林准备这些东西,可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幽兰公主好意心领了,只是两国之间,无功不受禄。” 他马上就要立国,现在接受了上官幽兰的财物,这算什么? 难不成,以后都要向东林低头不成? 若是如此,他宁可不立这个国。 而且,现在不过是有两三天的缺口,他想想办法,不是不能解决。 “幽兰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萧老夫人哼了一声,语出惊人:“你要真觉得没理由接受这批物资,那你娶了幽兰不就好了?这就算是幽兰的嫁妆!” 对萧惊澜,再拐弯抹角的说已经没有用了,萧老夫人干脆不再和他打机锋,直接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上官幽兰脸红红的,但却一个字也没有反驳,只是期待地看着萧惊澜。 房间里那些伺候的人,也全都看向了萧老夫人,然后又从萧老夫人那里,把目光移到了凤无忧身上。 萧老夫人对凤无忧不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现在是终于憋不住,当面说出来了吗? 萧惊澜也第一时间就去看凤无忧,却见凤无忧并未看他,而是把目光抬起,淡淡地看向萧老夫人。 她的目光淡然,平静,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好像早就预料到附有这一刻。 但,她眼底飞快划过的一抹受伤,还是被萧惊澜捕捉到了。 心一下痛了。 凤无忧对萧老夫人一直抱着善意,也一直努力去获得萧老夫人的认可。 但此时萧老夫人的话,却像是一柄利刃,亲手割断了凤无忧对她的最后一丝尊敬。 媳妇还坐在这里,就迫不及待地往儿子身边塞女人,甚至,塞的不是妾,而是要塞个妻子给他,把自己替换掉。 这个世上,有这样当长辈的吗? “澜儿,母妃的提议,你觉得如何?”凤无忧的目光让萧老夫人一阵不悦。 不过是个媳妇而已,竟敢用那种目光看她这个婆母,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王爷,你可真是值钱,卖了这么多呢。” 轻轻一笑,张口吐出一句话。 萧惊澜一怔,眼中的光芒默默沉郁下来。 他知道,凤无忧这一次是真的受伤了,不然,不会说出这么尖刻的话来。 “凤无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竟敢这么说萧惊澜。 凤无忧当她的儿子是什么?是货物吗? “我说的有错吗?”根本不把萧老夫人的怒气放在眼中,凤无忧嘲讽道:“我听说母亲把儿子卖了,通常都是为了儿子能活的更好,想不到母亲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 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让萧家军平反,才能平安出京,现在萧惊澜建国在即,萧老夫人却逼着萧惊澜娶别国的公主,接受别国的资助,这样建立起来的国家,还会有尊严吗? 萧惊澜这么努力,为的不是当别的国家的女婿! “你……” 萧老夫人气得胸膛都不住地起伏,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反驳凤无忧,虽然她坚持让萧惊澜娶上官幽兰不是因为凤无忧所说的事情,可是表面上看来,凤无忧说的也没有错。 为了物资就让萧惊澜娶上官幽兰,可不就是把萧惊澜卖了吗? “澜儿,你看看你娶的是什么媳妇!”没办法反驳凤无忧,萧老夫人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儿子:“酸言酸语一大堆,却一点用处都没有,这样的媳妇,还留着做什么!” 萧老夫人也不想再假装了,她就是看不上凤无忧,眼下这个机会,正是最好的把凤无忧踢开的时机,她一定要逼着萧惊澜把凤无忧休了,再娶了上官幽兰才行。 “母妃,儿子此生喜欢的人,只有……”对萧老夫人的咄咄逼人,萧惊澜也不耐烦了,正要张口堵回去,却没留神凤无忧抓紧了自己的手。 他们的手本就是握在一起的,凤无忧这一抓颇为用力,让萧惊澜一怔之下,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他皱眉看向凤无忧,却见凤无忧还是不看她,只是盯着萧老夫人。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母妃吃了幽兰公主这么多顿饭,嘴已经软了,我却不能让王爷的手也短掉。不过就是些粮食和燃料,有什么难的!” 闻言,萧老夫人的眼睛里一下冒出精光。 她本来就担心这样硬逼着萧惊澜做决定,萧惊澜心里会有抵触,可是现在,凤无忧却是自己把一个把柄递上了门。 “既然不难,你倒是也弄来!三日之内,若是你能弄来和幽兰一样的多的粮食和燃料,以后我就再不说什么,可你若弄不来,就给我自休下堂!凤无忧,你可敢应!” “母妃!” 豁地起身,萧惊澜真的生气了,他母亲怎么可以这样逼迫凤无忧。 那么多的粮食和燃料,就连他都要头痛一阵子,更何况萧老夫人明知凤无忧没有上官幽兰那么雄厚的背景。 他更担心的是凤无忧的态度,急急转身,可还是迟了一步。 “好。”凤无忧在他出言阻止之前,张口应了下来。 她起身,目光在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身上转了一圈,露出她压抑很久的骄傲,淡声道:“三日之内,母妃等着就是。” 说完,也不等萧惊澜,转身便走了出去。 萧惊澜深深看了萧老夫人一眼,忽然对四周的人道:“都下去。” 那些伺候的人虽然是萧老夫的人,可也不敢违逆萧惊澜的命令,纷纷离开。 上官幽兰还想在这里呆着,可是萧惊澜一个眼神过来,她就撑不住了,只能咬着嘴唇,也出去了。 所有人都走光,萧惊澜缓了口气,才对萧老夫人道:“母妃,儿子想和你谈谈无忧的事情……” 凤无忧本以为萧惊澜会和她一起回来,可没想到等了许久,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他才回到寝房。 一进门,萧惊澜就把房中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千心和千月看着萧惊澜的脸色,忍不住犹豫了一下。 王爷的脸色,好可怕呀! 她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萧惊澜进凤无忧房间的时候是这种脸色。 王爷不会……要对王妃做什么吧? 迟疑着,便听萧惊澜怒喝:“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凤无忧叹了口气,对千心千月使了个眼色,她们这才出去,把门也关好。 第273章 生气,我不介意多嫁你几遍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垂头看着案上的书册。 萧惊澜大步走过来,也不说话,就站在她身前看着她。 男子的气息强悍地传过来,让凤无忧根本没办法专心。 “王爷……”忍不住先投降,抬起头叫了一声:“你回来了。” “本王还以为,本王在你眼里是透明的,你根本看不见。” 冷哼着,语声也极度冰凉。 凤无忧又抿了一下唇,手也不自地卷起了书角。 “本王卖的价钱很好?嗯?” 身子逼近过来,凤无忧不得不往后靠了靠。 “我当时……气着了。”有些心虚的解释。 这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对,她对萧老夫人不满,不该把气撒在萧惊澜的身上。 “凤无忧,你有没心?”双臂撑在凤无忧坐的椅子扶手上,把她整个圈了起来。 这个姿势,压迫感更强。 凤无忧疑惑地抬头看他,却意外看到,萧惊澜目中的波涛汹涌,似是在极力压制着怒气。 “三天之内,你到哪里去弄那些粮食和燃料?你可知,这件事情本王也不能帮你,本王但凡帮你一星半点,都算是你输。你答应母妃那个要求的时候,可有想到过本王?若是真的输了,你怎么办?就听母妃的话自休下堂?那本王呢?你把本王置于何处?” 一连串的质问,又急又快。 这已经是凤无忧第三次做这种事情了。 第一次,是给九皇子慕容泽治伤,她连都没有问一声,就在皇帝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第二次,是自请去燕云平叛,也是毫无征兆,便脱口而出以命相抵的话。 如今,又是这样。 这个丫头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为何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就不能来问一句,问问他能不能先为她把这些事情挡开。 狠狠地盯着凤无忧,在凤无忧觉得他可能会扑上来咬她一口的时候,萧惊澜忽然退开,背对着她大步往前走了几步。 方才的怒意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他的背景坚实凝定,浑身都透着冷酷的气息。 “若是你当真觉得本王如此可有可无,那也不必去打这个赌了,现在就写了休书,走吧!”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都拿自己的性命和他最在意的事情打赌,他的心脏就是再坚韧,也受不了这一次一次的摧残。 既然这样,不如趁早断了。 凤无忧一怔,心头顿时慌了。 她只不过是事事都靠自己习惯了,却没有想到萧惊澜会这么在意。 匆忙地从椅子中站起来,几步走到萧惊澜的背后。 也不管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拒绝意味,直接抱住了他。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萧惊澜沉冷着气息,一语不发。 凤无忧还从来没有从萧惊澜这里体会到这么冷硬的反应,心头更慌。 拥抱着,却得不到回应,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王爷,这种事情,你能帮得了我一次,可是只要母妃没有认可我,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帮着我吗?而我,也要一辈子都做一个不被 婆母认可的媳妇吗?” 想到这些,凤无忧也委屈起来。 她把额头顶在萧惊澜的背上,低声说道:“而且,母妃那样做,分明就是把王爷当成了一件货物,别的事情我都能忍,可是这件事情,我真的没办法忍耐。王爷说过的,就算卖,也只卖给我。” 萧惊澜面色微微一变,凤无忧答应萧老夫人条件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不想让他被当成货物? 心头顿时软了,转过身,但气息还是冷的。 凤无忧低着头,也没看到萧惊澜的表情,仍是继续说着: “而且,我也想找一个机会,能让母妃彻底地认可我,这一次,虽然看起来我是被母妃逼迫,可相对应的,母妃不也说了,只要我能做到,她以后就再也不会让你娶别的女子了。” 凤无忧做事向来如此,与其将来一个一个地去处理麻烦,不如一次性做件大点的事情,一劳永逸。 只是,好像确实疏忽了萧惊澜的想法。 “那也要看什么事!”三天之内筹措出来供远数十万人度过寒潮的粮食和燃料,这种事情,连他都觉得头痛。 “王爷,我有把握的。”凤无忧小声说道。 “要是有万一呢?”萧惊澜还是很不爽,这打赌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他费了多少心思才把凤无忧留在身边,让他放手,怕是比死都难受。 闻言,凤无忧倒是笑了,一抬脸,眼睛笑眯眯的。 “若是输了,王爷再把我娶回来就好了。”休就休,谁说不能再娶了? 离婚还能再复婚呢,萧惊澜凭什么不能再娶她? “反正,我不介意多嫁你几遍。” 听到这话,萧惊澜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有这丫头这么赖皮的吗?还赖得这么光明正大。 “哼,若是真被本王休了,本王才不会再娶你。” 悻悻地说了一句,终究是没办法再对凤无忧板着脸。 萧惊澜问凤无忧打算怎么办,可是凤无忧却不肯告诉他,只是说让他把云卫借给她用一下。 “你要用云卫,还需要借吗?”云卫的人是他的,自然也就是凤无忧的。 再说,聂铮虽然表面上被除了籍,但云九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说一句话,云九哪有不听的? “找聂铮去,他自然会给你办好。” “王爷真好。”得了萧惊澜许诺,凤无忧立刻献上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是萧惊澜也是喜欢听这些话的。 大掌在凤无忧腰上揉了一把,恨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若是再敢不经本王同意就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王定会好好修理你。” “是要休了我吗?”凤无忧反而拿刚才的事情和萧惊澜开起玩笑来。 休?害他那么担心,休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 萧惊澜在凤无忧耳边上轻轻说了两句,凤无忧脸顿时爆红,想开口骂又骂不得,只能自己闷着。 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声,凤无忧一怔,尴尬了。 今天这个宴会,她尽忙着处理那些莺莺燕燕,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这会儿,还真饿了。 萧惊澜唇边浮起一抹笑意,凤无忧这种样子,可爱的要命。 走到外面去唤千心千月,千心千月一直守在门外,一进门就先担忧地看了凤无忧一眼,见萧惊澜目光掠过来,连忙把那担心的样子收住。 剑眉皱了皱,这两个丫鬟是不是有点忠心太过了,她们在担心什么?难不成还担心他会对凤无忧动手吗? 他就是自己死了,也不会动凤无忧一根手指的。 “去弄些夜宵过来。”萧惊澜吩咐着。 千心千月看萧惊澜神色早已恢复如常,反而凤无忧背对着萧惊澜,有些在耍小脾气的样子,顿时了然。 这两人之间,八成是没事了。 刚才王爷明明那么生气,可是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雨消雨霁,王妃还敢对他生气。 这简直就是神奇。 千心千月再一次领略了凤无忧对萧惊澜的影响力,连忙出去弄吃的去了。 不多时,几碟小菜和夜宵就上来了。 “多吃一点,晚上好有力气。”故意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到凤无忧的碟子里。 凤无忧喜欢吃肉,可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吃不下去了。 萧惊澜方才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很流氓的姿势,说以后凤无忧再犯一次,就要照着样折腾凤无忧一遍,现在又故意说多吃点,难不成,是今天就要开始吗? “你……今晚……不是说下次吗?”脸色微红地说着。 “本王说你做事好有力气,你想到哪里去了?”萧惊澜一本正经地说着,凤无忧却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到饭里去。 这个无良王爷,太坏了。 化悲愤为食欲,她夹起肉丸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像咬得是萧惊澜的肉一样。 萧惊澜忍不住微笑着,不住地帮凤无忧布着菜。 不多吃,两人都吃饱了,让千心千月进来收了食盘,今天累了一天,他们也想要休息了。 刚刚把外衣除去,外面却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王爷,王妃,你们睡了吗?” 是燕霖的声音,凤无忧立刻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还把刚脱下的外衫又穿好了。 “进来吧,什么事?”萧惊澜沉声命令着。 燕霖跟了他们这么久,是很有眼色有的,现在已经这么晚,如果不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不会现在赶来。 门打开,燕霖裹着一身寒气进来,焦急地说道:“王爷,王妃,城中粮仓突然失火了。” …… 威远的粮仓和燃料仓建在一处,粮仓失火,虽然兵丁们已经尽力救援,可还是涉及到了旁边的燃料他。 火势极大,足足烧半夜才被扑灭。 萧惊澜沉着脸,走在一地的黑色废墟中。 “王爷,小人把守粮仓向来尽心,今天还特意去检查了,绝没有任何可以引起火灾的东西,谁知道到了半夜,怎么突然就烧了起来。” 看守的人一身狼狈,哭丧着脸说道。 他真的冤呀! 第274章 起火,没被纪家放在眼中 第274章 起火,没被纪家放在眼中 萧惊澜没有理会他,但面色却绝不好看。 如今天上正下着大雪,按说不该起火,可这场火不仅烧起来了,还烧得极为猛烈。 这一场大火至少烧掉了里面八成的存粮和燃料,现在天气这么冷,剩下这点东西,要怎么才能支持威远度过这场寒潮? “王爷,我进去看看。”凤无忧跟萧惊澜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聂铮和几个燕卫往火场深处走去。 “王妃,我们要看什么?”聂铮低声问着。 “无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都一定会有起火点,我们要把起火点找出来。” 凤无忧淡淡解释了一句,又细细将判断起火点的方法告诉了聂铮和身边跟着的几个燕卫,就让他们四散去寻找。 她说的都是一些简单的方法,但在大多数火灾现场,有这些方法也就足够了。 很快,凤无忧就发现了一个起火点,那里烧的比别的地方都要重一些,而且和周围有火势蔓延的脉络可寻。 她在那里停住,仔细观察着,片刻后,在某块地方摸了一把,又放在鼻间闻了闻。 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闻到这味道,凤无忧的面色立时下沉。 而此时,聂铮和其他几个燕卫先后呼唤着凤无忧:“王妃,请看一下这处地方,是不是王妃所说的起火点?” 凤无忧神情一凛,很快恢复正常,到那几个地方都去看了一下,然后,面色就更加沉肃。 “王妃,这起火点,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吗?”聂铮有些疑惑地道。 一般失火,肯定是一个地方因为种意外被烧起来了,然后蔓延到其他地方。 可是按凤无忧说的那种方法来判断,却有好几个地方都符合起火点的特征。 凤无忧微微冷笑一下,道:“若是放火,自然就不止一个起火点了。” 聂铮的神情一下怔住。 放火?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大灾之时,把物资烧掉? 他们又想做什么? “王妃,会不会是西秦……” 他心里一下紧张起来,若是西秦趁灾烧了他们的物资,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然后再派大军来攻,那他们就危险了。 凤无忧摇了摇头:“西秦这次虽然没有损失什么兵马,可是却损失了一大批的中低级官员。新提拔上去的官员没有个一两年,没那么容易上手,将……慕容毅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 她差一点,就叫了将军二字出来。 习惯,有时候真可怕。 不过她的判断却是没有问题的。 打仗,不仅仅打的是人命,还是后勤,经济,国力。 慕容毅打仗虽然没有问题,可是那些新换上来的官员,却未必能保证他的后勤。 而且,西秦现在也才刚刚安定下来,他这个皇帝,不可能轻易出京。 “那……”聂铮还想要说什么,凤无忧却摆了摆手,道:“放火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你自己知道即可。” 走到了萧惊澜的身边,对着萧惊澜疑问的目光,凤无忧点了点头。 他们今天才拒绝了那些富商们的要求,晚上粮仓就失火了,到底是谁干的,他们心里都有数。 凤无忧去查看,不过是确证一下罢了。 萧惊澜眸色一下凌厉起来。 这群人,为达私利当真是不择手段。 他们家家户户储备充足,可难道就不顾燕云这数十万百姓的死活了吗? 烧了粮仓,普通百姓如何生活? “清理现场,将剩下的东西整理出来,重新找地方安置。”下达了命令,萧惊澜不再停留,带着凤无忧打道回府。 第二天,粮仓失火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全城。 吴梓的府上聚着几个人,都是周边几城中比较有头有脸的富户。 威远长史李长胜和义阳通远行的行首安远道赫然都在其中。 “哼,烧了威远的粮仓,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支撑多久。” “我们好心好意把女儿送上门去,他不肯给我们面子,现在我们也不必给他面子。” “要让他知道知道,在威远,没了我们,他寸步难行。” 他们喝着酒,吃着东西,谈论着昨晚的行动。 “行了!”吴梓忽然喝了一句。 他皱眉道:“昨晚的事情,你们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再提一句。还有,若是本官没料错,秦王很快会再找我们,到时候,把你们的态度收一收,都给我恭敬着点。若是真的惹急了秦王,用萧家军把你们一围,本官倒要看看,你们命都没了,还做什么春秋大梦。” 这么一说,这些富户们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呀,秦王虽然有某些方面需要他们的协助,可他毕竟是带兵的。 若是他被惹恼了鱼死网破派人剿了他们,那他们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梓道:“本官听说东林幽兰公主已经派人往这里送粮食来了,不过本官已经派人前去拦截,所以,我们想要让秦王就范,只有这几日。而且,绝不能把秦王逼急,让他去投了东林,你们要知道,只有燕云独立,咱们能获得的利益才是最大的。” 燕云几乎涵盖了西秦和其余几国之间所有的交界,想要把东西卖到西秦去,只能经过他们这里。 以前燕云虽然名义上是属于西秦的,可因为有萧家军驻守,实际和独立无异,若是一旦萧惊澜带兵投了东林,把西秦这一带扔给慕容毅,那慕容毅完全可以把阵线前移,直接去和其他几国通商。 他们的优势消失,也就没钱可赚了。 所以他们既要逼一逼萧惊澜,好达到他们的目的,又绝对不敢逼急了萧惊澜。 其实,他们也难呀。 吴梓在这些人中间还是很有权威的,这些人听了他的话,同时连连应是。 而吴梓也就不再说什么,又和他们饮宴起来。 而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厅外有个小丫头一直在偷听,听得差不多了,就偷偷地跑开。 跑回吴婉仪的阁子里,把听到的话都跟吴婉仪说了,吴婉仪眼睛顿时发亮。 “哼,凤无忧,看你还能威风几日!”她怨毒地说着:“本小姐,要让你亲自把本小姐请进秦王府!” 秦王府里,萧惊澜召集了萧家军的一批官员人马,紧急协商着今日的事情。 他到威远之后,是先将军粮拨足了,维今之际,恐怕是要先从军粮中拿出一部分来救急。 不过军粮能有多少?凑出来的还是十分有限。 凤无忧没有和萧惊澜一起,而是在房间里吩咐着聂铮事情。 “我方才说的话,都听清楚了吗?”凤无忧沉声问着。 聂铮点着头,道:“王妃放心,都听清楚了。” 凤无忧要他们做的事情不难,只是很急。 但…… 聂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娘娘,我们现在就算做了这些事情,恐怕也不能让那些人把粮食还有燃料拿出来吧。” 要知道,每家每户都有自己存放这些东西的秘仓,一般摆在明面上的,都是很少的一点,真正的大批货物,都会收在隐秘的地方。 威远现在的局势,非得把这些富户们手中的东西全都弄出来,才有可能缓解,就算找到一家两家的,用处也不大。 而且,吴梓,李长史这样的大户,秘仓的位置更是隐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们完全有时间把这些东西转移又或者是毁掉。 若是那样,燕云的局面还是缓解不了。 眼下天这么冷,若是真的出了大灾,之后定然有大役,再之后,必然是大乱。 他们想要彻底平定这些事情,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到时候西秦早已恢复元气,事情若是进展到这个地步,他们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只管照本王妃说的去做行。记得,时间紧迫,最迟明天后日早晨,本王妃一定要见到尽可能详实的东西。” 聂铮不是第一次跟着凤无忧了,对凤无忧的判断和智谋都十分信服,既然凤无忧说没有问题,那他只需照做即可。 当即行了一礼,道:“属下告退。” 聂铮开门出去,正好和要进来的纪卿撞到了一起。 他也没空打招呼,只让了一下,就匆匆地离开了。 纪卿走进门,嘟着嘴道:“小姐……” “不行。”他一张口凤无忧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直接问道:“我布置给你的功课你都看好了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纪家和她之间的联系越发疏淡,甚至她到了燕云,纪家明知她急需银钱物资支持,却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来封信问问都没有。 纪家这种做派,已然让凤无忧有了一些看法,说到底,她虽帮着纪家撤出安陵,可纪家终究算不得自己的。 她这个主人不过是有名无实,根本没被纪家放在眼中。 可,纪家是原主的母家,凤无忧是不可能任由纪家落在别人手中的。 纪卿是纪大掌柜的儿子,凤无忧相信他一定很也有经商的天分,所以,她打算把纪卿培养出来,让他将来帮自己去打理纪家。 因此,从回京之后,她就把前世学到的一些工商管理的教材,还有记账的方法都凭着记忆默了下来,让纪卿去学习,还让萧惊澜给记卿请了两个大掌柜,教纪卿一些商铺上的事情。 这些日子纪卿几乎都在学习,所以才见得少了。 第275章 恋爱,代我去一趟纪家 第275章 恋爱,代我去一趟纪家 纪卿毕竟年轻,天性喜欢往外面跪,方才见聂铮出去,猜到他有任务,立刻也想跟着出去。 可没想到,还没有说出口呢,就被凤无忧一口给否决了。 他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耷拉着脑袋,郁闷的不行。 千心千月见着他这样就想笑,千心端了一盘核桃到他跟前。 “小卿卿,吃点核桃,补脑。” “不准叫我小卿卿!”纪卿立刻反驳。 可恶可恶,他明明是个男子汉好嘛! 千心一怔,她们时常这么叫着纪卿玩,本来纪卿对这个称呼已经没有这么敏感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呀?居然反应又这么大。 凤无忧看着纪卿小老虎似的样子,几乎一下就想起了那个叫卢音的小丫头对纪卿说那句话:娘娘腔。 眉梢挑了挑,看来纪卿受打击不轻呀! 而且,他居然会那么在意一个小丫头的话,看来,有点意思。 虽然猜到一点,不过凤无忧却没有说出来,放在前世,纪卿这年纪正是最纯洁有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恋爱美好而纯粹,不过却未必有结果,所以,让它自然发展就好,不必干涉太多。 再说,八极村的村长又是知根知底的,卢音那丫头也不错,她很喜欢。 凤无忧淡声道:“想做我的亲卫,文化课考试,也是考验之一。” 特种作战小队,武力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却是脑子。 若是只要蛮力就行,那找一群黑熊来就行了,要人做什么? 只有冷静的判断,机敏的反应,和智慧的大脑,才能肩负起特战小队的任务。 闻言,纪卿的眼睛立刻亮起来,问道:“当真?” 他一定要在特战小队的选拔中胜出,把那个臭丫头踢出去! 看着纪卿眼中瞬间燃起的斗志,凤无忧心里都快笑翻了,不过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 她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好!我学!”纪卿豁地站起来,道:“小姐,我先回去看书了。” “嗯。”凤无忧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道:“对了,过两天,你替我去纪家走一趟。” 京城那些纪家人离开西秦之后,很快和纪家本家的势力联络上了。 现在纪家主要的势力在泠洲,泠洲隶属于东林,但却位于西秦、东林、芳洲三地之间,和三地都接壤,往北面走的话,离北凉也不算很远。 纪家是天下行商,选在这么一个地方落脚,自然是极巧妙的。 联络上之后,现任的纪家主事人柳雪华也曾给凤无忧写过几封信,但可能是没有见过面的原因,信里面都是平平淡淡的,完全感觉不到对于她这个家主的热情,对于安陵那些掌柜们的安置,更是一笔带过,现在凤无忧除了知道他们已经到纪家之外,对他们身任何职,负责什么,都是一无所知。 而且,不知是不是凤无忧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人故意切断了她和安陵那些纪家掌柜们的联系。 对于现在的纪家,凤无忧的了解可称得上极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并没有急着让纪家到威远来,而是暗自决定,要先去纪家看一看,摸清了情况之后,再看如何处理。 这件事情本来是不急的,但这一次的粮食和燃料危机,却让凤无忧认识到,她恐怕要尽快处理好纪家的事情才行。 一个国家没有商人是不可能有活力的,与其让吴梓那些无良商人借着手中的货物囤积居奇,不如交到自己人的手里。 若是她把纪家整顿好了,也就可以帮到萧惊澜。 因此,这才让纪卿代她先往纪家走一趟。 “小姐,你要我去纪家做什么?”纪卿问着。 他虽然是纪家人,可是从小在凤无忧身边长大,和纪家的交往并不多,就是有,也仅限于在京城安陵的那些掌柜们。 至于纪家本家,他也没有去过。 “不必做什么,看看安陵出去的那些掌柜们过的怎么样就行。另外,找到你纪伦叔叔,让他给我来封信。” 纪伦是安陵出去的掌柜之一,原本他们离开安陵之后,就由纪伦负责和自己通信,可自从纪大掌柜丧生之后,这个通信的人忽然变成纪家本家的当家人柳雪华,而纪伦的信,却是好久没有收到了。 凤无忧原本以为这是为了表示重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纪卿点了点头,见凤无忧没有其他的事情吩咐,就退了下去。 凤无忧看看天色,就让千心千月准备午饭。 这个时间,萧惊澜应该也差不多该议完事了。 可饭菜备好好一会儿,萧惊澜却迟迟不见踪影。 又等了片刻,燕霖回来说道:“王妃娘娘,王爷有点事情耽误了,说让您先吃,不必等他。” 凤无忧没理会儿燕霖后面的话,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若不是重要的事,萧惊澜不会不回来和她吃饭。 燕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慕容毅派人拦截了我们从南越运粮的车队,车队遇袭损坏不少,恐怕无法在十日内到达了。” 燕云十六州几乎涵盖了西秦的东面和北面大部分,如今燕云独立,西秦想要和其他三国交通,几乎必须通过燕云。 可是在南面,毕竟还有一些地方是不在萧惊澜控制范围的,西秦的兵马就是从南面绕了个大圈子,然后又北上,袭击了他们运粮的兵马。 想要做到这一点,至少要提前大半个月去谋划,行军。 先前曾经在脑中一晃而过的想法又一次浮现,慕容毅果然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次大寒潮有可能提前,而且还做出了最有效的安排。 那个时候,恐怕安陵自己还在乱着,他就已经能分兵出来,部署这次二十多天之后的袭击。 他果然不愧是和萧惊澜齐名的天下名将。 可,慕容毅知道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断了燕云数十万百姓的活路,粮食和燃料晚这么几天,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冻死,饿死。 他和萧惊澜的这一场纷争,中间不知要填多少条人命。 那一颗帝王的铁血冷心,就算慕容毅现在还没有,也已经在逐渐形成了。 “王妃……”燕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来的时候王爷嘱咐了,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王妃。 他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这么吩咐,可是王妃问话的时候,那份气势和王爷一模一样,他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结果,王妃居然发了半天的呆。 他还从来没见过王妃这样。 “无事。”凤无忧回过神,敛了敛气息才道:“各位将军和大人们怎么说?” 王爷只吩咐运送物资的队伍被慕容毅袭击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王妃,可没说别的不能告诉。 燕霖道:“各位大人们都建议寻访各富户的存粮秘库,然后立刻查抄,以解威远的燃眉之急。” 凤无忧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若是这些富户们的秘库这么容易找到,他们又何至于如此头疼? 想要寻找秘库,势必要兴师动众,可只要他们一有动作,那些富户们完全可以先行毁了秘库。 反正那些地方存放的不过是些货物,而他们的金银细软,怕是早就安排子侄或者分家带到别处去了。 查抄了他们的秘库,相当于对他们动手,这些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一拍两散,到时候只说是意外就好。 而若是萧惊澜敢因此杀他们,相信他们散落在各国的子弟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声讨萧惊澜,而有了无故查抄杀害商人的先例,其他商人们就再也不会信任燕云,更不会有人来燕云做生意。 只凭借着十六州这么一点地方,根本不必别人来攻打,燕云就是穷,也能把自己穷死。 所以,查抄秘库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行。 凤无忧站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王妃,你去哪里?”燕霖连忙跟上。 她不会要去议事厅吧?那里现在已经够乱了,王妃过去,会不会更乱呀? 但,他不想什么,偏偏就是什么。 凤无忧淡声道:“去议事厅。” 秦王府后宅。 上官幽兰听着婢女的回报,眼睛都闪闪发亮。 等到听完,她手在案子上一拍,欣喜道:“太好了!慕容毅还真是本公主的福星,这一场袭击来简直来得太及时。城中的粮库烧了,外面的粮又运不过来,除了本公主的物资之外,他根本没有别的方法!本公主就不信,这一次惊澜哥哥还不肯娶我!” 她这么得意,婢女自然不会扫她的兴,连声恭喜着。 吴府,吴婉仪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爹已经派人去拦住东林的物资,除了我们,秦王根本找不到别的粮食和燃料。娶了我们,既能得到我们的人,又能让我们的家族效忠,这是多好的事情,真不明白秦王的眼睛怎么就只看得到那个凤无忧,连这么大的好处都看不到。” “小姐放心,秦王马上就会看到的,到时候,我就要叫小姐一声娘娘了。”丫鬟谄媚地说着。 听到这话,吴婉仪心花怒放,可却故意板了脸说道:“胡说八道,小心我撕了你这贱丫头的嘴。” 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自己也笑了出来。 她对着镜子打扮起来,仿佛明天就能变成秦王府的妃子。 第276章 两难,用他的信誉做保 凤无忧走得很快,虽然一路上燕霖不断地劝着,可她根本不听,还是进了议事厅。 里面的人正争论的很厉害,一派如凤无忧一样,说不能查抄这些商人的秘库,这是自断后路的事情,而另一派则说若是过不了眼前的大灾,那现在就要起乱子了,哪里还顾得上以后。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之,谁也说服不了谁。 萧惊澜坐在主位之上,只是看着,并没有说什么。 这两派人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都不行。 眼前的局面,真的是个两难之局。 就在这时,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冷风窜进来,所有人都是一激灵,也下意识地往门口看过去。 今日的凤无忧只穿了一件最寻常的衣服,因为走得急,连风氅都没有披。外面下着雪,在她身上落了一层白,若是只看外表,就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 可是,厅中众人却谁也没有办法忽视她,因为她身上有一种气质,像是雪中青翠的清竹一样,经冬犹劲,傲雪不屈。 落在身上的冰雪在屋子里的温度下很快化成细小的水珠,挂在衣服上,清泠泠地闪亮着。 就在他们还在打量的时候,一道人影已经飞一般闪了过去,不由分说把凤无忧拉了进来,又随手用掌风关上大门。 “怎么连件风氅都不披?”双手捂着她的小手,萧惊澜不悦地说着,不知道现在的天气有多冷吗? “走得急,忘了。”凤无忧微微吐舌,这个动作,顿时让厅中的人从方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一时间,不由暗自懊恼,这分明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子嘛,他们真是魔怔了,刚才竟然会被凤无忧给震住。 这里坐着的大多数都是萧家军的高级将官,而且几乎都没有见过凤无忧。 虽然之前仙子关和义阳的事情他们都有所耳闻,但从心底里,他们是不相信的。 毕竟,谁能相信一个女子居然会做出这么漂亮干脆的事情?甚至,还敢带着十几个人,就闯入北凉十万人马的军营中。 在他们看来,那些传闻定然是夸大了,又或者,即使做了,那也一定是萧惊澜事先吩咐好,然后由聂铮这些人执行,到最后,把功劳归在凤无忧的头上,好让她代表秦王收拢民心。 这些都是常用的手段,一点也不足为奇。 有了这种心态,他们根本没把凤无忧放在眼中,也就更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觉得羞恼。 “王妃娘娘,我们正在商议正事。”一个将领粗声粗气地说道。 他身量极高,也极壮实,坐在椅子上都比别人高出一截,再加上皮肤黝黑,看起来像半截黑塔似的。 这样的人最崇尚武力,对凤无忧也更看不上。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凤无忧一个女子,根本不该来这里,这里没有她位置。 但凤无忧像是没听说他话中的意思似的,点点头,道:“本王妃知道,各位大人是在商讨过寒潮物资的事情。” 那黑塔将军道:“不错,王妃既知我们在议此等重要的事情,不妨就先回避吧,等我们议完,少不得要在这里叨扰王妃一顿。” 他看这会儿是饭点,就自然而然地认为凤无忧是来请萧惊澜用饭。 凤无忧还真有这个意思。 她一笑说道:“三餐有时才能不碍健康,现在已经是用午饭的时间了,本王妃看,不如各位大人就先用饭吧。至于物资的事情,本王妃有办法。” 凤无忧平静地说着,好像根本没觉得自己说的是什么大事,可是一室的人却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凤无忧说的什么。 “王妃娘娘,军机大事,开不得玩笑!” 凤无忧知道她在说什么吗?知道她应承下来的是多么夸张的事情吗? 现在的物资顶多再支持三四日,而据城中的晴雨官所说,这场寒潮至少还要二十日才能结束。 里面的存粮不够,外面的粮食又运不进来,数十万人,这么长的时间,需要消耗的粮食和燃料,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凤无忧居然说,她有办法。 而且还这么轻描淡写的,那态度,让他们觉得他们方才争论了半天,纯粹就和傻瓜一样。 “王妃娘娘,吹牛不是这么吹的!”那半截黑铁塔怒了,直接拍着桌子大喝。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 “王妃娘娘,这是军国大事,若是不懂,就不要说了。” “几十万人,可不是几十个人的吃用,娘娘莫要弄混了。” “哼,狂妄!” 在座一多半是当兵的,可不懂什么政治上的那一套,说的话既直接又不中听。 “本王妃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人数是几十万人。本王妃再说一遍好了,这几十万人二十日的吃用取暖,本王妃有办法。” 这一次,清晰无比,那些将官们看着凤无忧的眼神已经和看疯子一样了。 他们这些人或者率领一军,或者掌管一城,哪个不比凤无忧经验丰富,他们都不敢承诺这种事情,可是凤无忧却敢承诺,这若还不是疯子,那什么是疯子? 倒是其中一个文士模样的人看着凤无忧,仔细思量了一番道:“娘娘,你方才所承诺的事情不是小事,恕下官无礼,请问娘娘打算如何做?” “不可说,说了,便做不到了。”凤无忧淡声道。 那文士眉头立刻皱起,他这么说,其实是给了凤无忧一个台阶,让她有机会可以把想法说出来。只要她能说服他们这此人,那就算她是女子,他们也会配合她的。 可凤无忧居然完全不领情。 这文士的面色也有些不好了,冷声道:“既然娘娘不肯说,那么下官少不得要问一句:若是娘娘做不到,那该如何?” 解决不了粮食和燃料的问题,一城都要受灾,这对于刚刚从西秦独立出来的燕云来说,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所以,就算是逼迫,他也不能不多问一句。 “本王妃……”正要说话,却忽然脊背一凉,顿时一个激灵。 转头就看到萧惊澜盯着她,目中情绪恍如冰雪一般。 好冷呀!萧惊澜这目光,简直跟有实质一样的,差点把她冻住。 凤无忧及时刹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转而露出一个带着讨好的笑意。 “王爷……”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真是太险了,她方才要是说出口了,那岂不是就要如萧惊澜所说,把那些姿势都试一遍? 其中有几个,她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脸发烧。 “看来你还是没长教训。”垂下头,在凤无忧耳边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不能这样,我没说出来。”没说出来,就不能算,萧惊澜休想趁机占她便宜。 就剩这么点尊严了,得死死维护住。 “王妃娘娘……”那个文官又催促了。 凤无忧连忙拉回思绪,扯了扯萧惊澜的袖子:“王爷,我有把握的,你相信我。” 萧惊澜抿着唇,他若是一点头,凤无忧又要在这些人面前立军令状了。 虽然他才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可是在坐的都是萧家军的高级将领和骨干,他身为他们的主子,绝不可能对他们失言,不管凤无忧在这里立下什么誓言,只要没有做到,到了最后,都是一定要按照规则处罚的。 眉心忍不住皱起来,这个笨女人,为什么总是会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境地里? 看了她一眼,凤无忧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根本没发现她现在的处境。 轻叹了一口气,头痛,可这种眼神让他真的很难拒绝。 最终,还是只能点了点头。 得到萧惊澜的允许,凤无忧立时笑开,再次面向众人,连底气都足了几分。 她其实对于自己的能力从来都没有任何怀疑,更在意是萧惊澜的态度,现在萧惊澜允许了,她还有什么怕的呢? 这小小的动作也被那些将领们看在眼中。 一时间,真的很难想像,怎么有人可以在软媚和彪悍之间转换得那么自然? 面对王爷的时候,和面对他们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人。 还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同意王妃给他们立军令状。 他们方才说那些话,只是希望凤无忧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随便出来干涉军务,可她若真的立下军令状,万一没有达成,那他们是放她一马,还是真的执行呢? 放她一马,他们自己说不过去,真的执行,王爷那怕是根本不会允许,继物资的事情之后,这又是一个新的两难啊! 忍不住对萧惊澜有了几分怨怪之意,王爷真是的,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放纵呀? 凤无忧像是根本没看出他们的为难,只是接着方才的话说道:“若是做不到……” “她做得到。”一道声音沉沉地传来地,把凤无忧的话给打断了。 “连区区一个寒潮都应付不了,本王还建什么国?回家卖红薯算了。王妃既说了,你们等着看就是。” 就算同意了,可还是不愿意听到她口中说出那些赌咒发誓的话,上天自有灵性,万一那些话,实现了怎么办? 所以,宁可拿自己的信誉去为她做保。 第277章 正妃,敢去告状吗 “王爷……”凤无忧轻轻叫了一声,萧惊澜这样做,相当于用他的威信去压这些将领们,这样,能让他们信服吗? “我没关系的。反正,和母妃那里已经打下一个赌了。” 都是同一件事情,再多一个,也没差。 “闭嘴。” 他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还想让他收回来吗? “若是真的担心,就想办法把事情做到。” 低低地说了一声,再一次转向厅中的各位将领们,淡声道:“时间不早了,王妃也在府中备了饭菜,你们吃了再回去吧。” 说完,就牵着凤无忧的手,直接出门,根本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 那些将领们面面相觑。 半天,才有人说道:“王爷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听了凤无忧的一句话就决定了。 又有人说道:“小元帅毕竟六年不曾上战场,不曾理事,恐怕,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干系有多严重。” 他们毕竟是萧家军的核心力量,就是背地里议论萧惊澜,也不会说太过分的话,只说了这么两句,就都沉默了。 但在心底,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想法。 尤其是一些在这六年里新提拔上来的将官,他们对萧惊澜本就不熟悉,大多都是听说过他的事迹和传言,这一次,才是第一次见到萧惊澜。 不得不说,他们很失望。 正在里面一片沉默的时候,忽然门一开,燕霖走了进来。 这些将官目光顿时一亮,燕霖是萧惊澜身边的样卫,他现在过来,难不成是萧惊澜有新的指示? 就说嘛,方才那些决定也太轻率了,绝不是一个好的统帅该做的。 没准,只不过是为了哄王妃开心,所以才答应下来的。 他们也都听说过萧惊澜对凤无忧有多宠爱,若是为了这个原因,他们虽然还是不满,但也勉勉强强能接受。 毕竟,只要不误了正事就好。 一个个,都期待地看向燕霖。 燕霖磨了磨齿根,这才开口道:“王妃怕各位将军心下担忧,无心饭食,特地让我来告诉各位将军,最迟后日晚间,她所说的粮食和燃料,一定能备齐!” 口中说着,心里却在发颤。 几十万人的口粮和取暖用度啊,就是王爷也不敢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筹备齐,可是王妃竟然毫无压力地说了。 好像她说的,是做几个人的饭菜一样。 他根本不想过来,可,王妃是当着王爷的面说的,王爷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阻止,所以,他只好来了。 说完这些话,燕霖躬了躬身子,道:“饭菜都已经备好了,请各位将军和大人们移步去用餐吧。” 好一会儿之后,厅里的这些人才缓过劲来,彼此对视着,都难以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后日晚间? 凤无忧这不会是在和他们开玩笑吧? 可偏偏,他们每个人听到的都是一样的话。 终于,还是那半截黑塔一样的将军站起身,沉着嗓子道:“好,我们就等着看她后日晚间能不能备齐!若是备不齐,我刘黑塔再带兵抄了那些人的仓库,也来得及。” 这句话,终于让厅里面的气氛松快了一些。 没错,不过是再等个两天而已,担误不了大事。 既然如此,那等一等又何妨。 一时间,凤无忧说要在三日之内筹集齐全威远度寒潮所用物资的事情传遍了全城。 上官幽兰听了,一边让婢女给她捶着腿,一边冷笑:“蠢货,和老夫人打赌不算,还和那些将军也赌上了,本公主倒要看她有什么事事。” 吴婉仪听了,则是兴奋地双目冒光:“她说的越满越好,到时候若是做不到,正好让王爷把她这个王妃也休了,我再让爹爹多捐献一点,没准,能做正妃也说定!” 八极村的卢村长等人却是担忧不已,卢材长负责一村,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有多琐碎,又有多难办,从听到消息开始,眉头就一直皱得紧紧的。 倒是曾经和凤无忧并肩作战过的那些萧家军,比如仙子关的那些,还有和她一起在盘羊肠伏击过拓跋烈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信心满满。 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换防到了威远,按照其中一个萧家军的话来说:“王妃十几个人就能把跑到十几万人的北凉大营里把统帅杀掉,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咱们等着看就是了。” 至于老百姓们,则更是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一个个地也都擦亮了眼睛,只等着看最终的结果。 外面都已经沸腾成一锅粥了,粮食和燃料也都在不断地少下去,可是偏偏,凤无忧这个正主和没事人一样,就只是窝在屋子里帮萧惊澜看看折子。 要说做了什么,也不过是借用了萧惊澜的名义,让他把城中最大的那家烟雨楼给定了下来。 上次去的杏花楼虽然精致奢靡,可是却比不上这个烟雨楼的地方大,凤无忧把整个楼都定下来,又把其中最大的一面大厅里的东西全都搬走,在四周做了许多小暗阁子,还画了一张图纸,让燕卫按照她的要求在烟雨楼里动工建设,两日之内一定要建好,而且必须和图纸一模一样,一点也不能错。 得到这命令的人都一头雾水,可是凤无忧不说做什么,他们自然也不能问,只能按照凤无忧的要求去做了, 到了第二日的上午,聂铮派人送回了许多文件,凤无忧就窝在屋子里,仔仔细细地阅读着,又把那些东西分类放好,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 到了下午,凤无忧干脆什么也不做,带着千心千月纪卿还有燕霖出去了。 燕霖又一次做起了车夫,驾着马车在威远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按照凤无忧的吩咐,这马车走的要多慢就有多慢,要是旁边放只乌龟,没准这乌龟都能比他们爬得快一些。 威远不愧是商都,虽然大雪寒潮,可是街上还是有不少的店铺都开着,来来往往地也有不少的人。 马车走到一处街道时,忽然马蹄声响,迎面一匹马飞奔而来。 那马跑得非常之快,这么大的雪里,视野不是很好,所以马上的人根本没有看见,在他的前面,正有一个挑着一担柴禾,沿街行走叫卖的老人家。 凤无忧他们的马车是走在老人家的身后,燕霖倒是看见了,可,离得很远,他就想要去救也来不急。 “小心!”只来得及叫出这一声,那匹马早已经飞奔了过来,把老人家直接给撞倒了。 而那匹马因为撞到人,也绊了一下,差点把马上的骑士摔下来。 凤无忧听到燕霖的呼声,早知道前面出了事情,连忙让千心千月把帘子打开。 这一打开,正看到马上的人恶狠狠一鞭挥下来,嘴里还骂着:“老不死的东西,长着眼睛出气用的吗?你瞎啊!” 一边说,一边连着几鞭,狠狠地抽在老人家的身上。 “可恶!”见状,千心顿时怒了。 那老人家怎么也有六七十岁,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出来卖柴维持生计,如今这一被打,他之后要怎么生活? 那人几鞭子打完出了气,直接一夹马腹又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嘟囔着:“都是你这老不死的,少爷我喝酒都要迟了。” 等到凤无忧他们赶过去,只来得及扶起那个老伯,可是打人的人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燕霖,去查。” 威远毕竟是萧惊澜的地盘,想在这里查个人出来,还是容易的。 “是!”燕霖立刻应了一声,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周围居然跳出几个燕卫来,燕霖当即把事情吩咐下去。 凤无忧已经走到了老人家的身边,那老人家背上的衣服都被抽烂了,也幸亏冬天衣服厚,身上没怎么伤到,可脖子上却有一条血痕。 凤无忧检查了一下,确定他的问题不大,便温声道:“老人家,你这柴我买了,你早些回家去休息吧。” 千心早已拿出钱来,老人家捧着钱,连声说道:“这……这太多了……值不了这么多……” 凤无忧握着他的手让他把银子收下,认真说道:“老人家,这些银子,不只是买你一担柴,还想让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不知老人家可敢?” 那老人家一愣,问道:“不知贵人想让老朽做什么事情?” 凤无忧买了他的柴,还给他看了伤,相当于救了他,老人家自然而然认为她是贵人。 凤无忧一笑,道:“我想为老人家你讨回公道,不知,老人家敢去告状吗?” 片刻后,千心在马车里嘟着嘴道:“真是的,王妃是要为他主持公道,又不是要他去干别的,居然连个状也不敢告。王妃也是,这样还把钱给他。” 凤无忧淡声道:“他还要在威远生活,害怕报复是正常的,不过,也可见这些富户在当地跋扈到什么地步。” 那老人家不肯去告状,凤无忧自然有别的法子,真正让凤无忧在意的,还是这些地头蛇到底有多大的势力。 “王妃,你今天出来,难不成就是想要找人去告状?” 凤无忧道:“是,也不全是。我只是想做件影响大一些的事情罢了。” 第278章 出事,卢音是个倡优 千心和千月跟着凤无忧这么长时间,可有时候还是弄不明白凤无忧在想什么。 可是她们也知道,凤无忧做事有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有时候明明毫不相干,但到了最后往往能有让他们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结果。 因此,就算看不懂,但只要凤无忧吩咐了,她们都会毫不犹豫去做。一路慢慢走着,偶尔问一两句,问的也都是街边的建筑是谁的,属于哪个富户名下这些事情。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声叫着:“王妃!前面可是秦王妃!” 凤无忧出来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坐的也是有着秦王府标志的马车,有人认出来并不奇怪。 停下车子,看清前面的来人,凤无忧立时跳下马车,急忙迎上前去。 “卢村长,出什么事了?” 来人居然是八极村的卢村长,他被村里的年轻人扶着,跌跌撞撞地往凤无忧跑过来,身上全是雪。 这样子,一看就是有事发生。 “王妃,求你救救音儿!” …… “快一点!”凤无忧沉着脸,厉声喝着。 燕霖手中马鞭不断挥舞,把他最好地水平都发挥出,将马车赶得和飞一样。 马车里,卢村长已经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也很简单,卢音今天上街去买东西的时候,碰上了几个富户家的子弟,那些人看卢音小姑娘生的漂亮,就起了调戏的心思,拦着她不肯让她回家。 卢音小姑娘虽然性子爆,可并不蠢,知道这些人自己惹不起,因此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起冲突,只是躲。 但这些人哪有这么容易躲开的,不仅拦着不让走,还上手占便宜,卢音被摸了几下,自然急了,就和他们动起了手。 这些人没想到卢音还会武,一开始的时候没有防备,吃了一些亏,被卢音打了几拳踢了几脚。 虽然并没有实际伤到,可对他们来说,这也已经是奇耻大辱了。 而碰巧,他们中有一个特别喜欢卢音这种强硬性子的,见卢音这么倔强,反而动了歹心,当即命令人把卢音拿下带走了。 卢音虽然有些身手,可哪里能和这些人身边专门的保镖护院相比?哪怕她拼命挣扎,还是被人给制住。 因为卢音迟迟不归,卢村长派了两个去找她,正好看到卢音被带走的那一幕,他们连忙一个回来报信,另一个则跟在马车后面,一路留下信号。 凤无忧面色都是冷沉的,强抢民女这种行径她前世虽然在电视上看到过,可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亲眼所见。 而且,还是在萧惊澜治下的地方,绑走了她也认识的人。 这岂不是在赤果果地打她的脸,打秦王府的脸吗? 这些富户们在威远,已经不只是飞扬跋扈,简直是无法无天。 怒气不住地在胸中积蓄着,可心头越怒,面色上却越是冷沉。 卢音那个小姑娘,她很喜欢,最好别出什么事,否则的话,她要这些富户们,每人都扒下来三层皮! 此时,得月楼。 一群富家子弟们正在这里纵酒狂欢。 威远的这些富户们虽然几乎每家都派了子侄兄弟在其他的国家或者州郡,但威远毕竟是他们的大本营,所以还是有不少人留在威远当地的。 这两日他们家族和秦王府的交锋他们都听说了,是他们这一方大获全胜。 按他们家里长辈的说法,要不了几天,秦王就会主动找上门,把他们的姐妹们纳入府中为妃,那到时候,他们岂不都是国舅爷? 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所以这些人,就约了今日一起来喝酒。 而当吴锦生和其余两三个人到的时候,更是给他们带来了一份惊喜,因为他们居然带来了一个姑娘。 “锦生,你这口味越来越奇怪了啊,这丫头,还不到十四岁吧?瞧那胸前瘪的!” 一进来,就有人开着玩笑。 而吴锦生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道:“你们懂什么?这丫头野着呢!就是这种野丫头,才够味。” 吴锦生并没有急着对卢音怎么样,而是让人把她带到了他常用的房间里,等酒足饭饱才去享用。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下面的人自然照办。 喝了一会儿酒,席间还上来了几个颇有挑逗性的歌舞。 吴锦生看着那些舞娘们搔首弄姿,忽然就有些憋不住,干脆站起身,往卢音的房间走去。 “小美人!”房间里,卢音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扔在床上。 吴锦生垂涎地看着她,一边伸手往她身上摸过去。 “呜呜呜……”卢音的嘴巴也被堵着,身子死命地挣动和来回躲闪,就是不肯给吴锦生摸到。 她才不要被这种畜牲碰。 可她越挣扎,吴锦生就越兴奋,反正卢音也逃不掉,就当是玩游戏了。 两个人拉扯中,卢音屈起双腿狠狠一踢,好巧不巧,正好踢中了吴锦生的重要部位。 吴锦生一声惨叫,直接滚下了床。 “来人,来人!”吴锦生狂吼着:“把这个贱丫头给本公子绑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呜呜呜,不要…… 卢音拼命地挣扎着,可是根本没有用,最终,她还是被按住仰躺在一张条凳上,双腿,双手,都被反绑在条凳的下面,这样一来,她几乎就被固定在条凳上,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毫无反抗能力。 “贱人,看你还敢对本公子无礼!” 这个姿势,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再和吴锦生对抗,而相反,吴锦生可以对她予取予求。 他伸手拉住卢音的衣领,狠狠一撕…… 身上传来的冰凉感让卢音几乎绝望了,她真的要被这个畜牲糟蹋吗? 就在吴锦生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忽然,呯的一声,大门被人用力踹开…… “哪个混蛋!没看到本公子正在办事吗?” 兴致被打断,吴锦生恼怒地骂了一句,然后才转身回看。 可,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人狠狠一拳,直接砸飞了出去。 纪卿处理掉碍眼的人,立刻跑到了卢音面前。 这一看,心头立刻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卢音脸上红红肿肿的,明显是被人扇的,整个人以屈辱的姿势被绑在椅子上,衣服也被撕裂,露出胸前洁白的皮肤。 立刻把身上的披风扯下来,二话不说把卢音包好,连声道:“别怕,没事了。” 一边说着,一边快手快脚地把绑着卢音绳索割断。 “哇……” 一得了自由,卢音抱着纪卿就大声哭起来。 她毕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虽然性子要强,可是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 方才在面对吴锦生的时候,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可是被纪卿这么一抱,她也不知怎么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流了下来。 纪卿既心疼又尴尬,他还从来没有被女孩子这么抱过。 双手在空中停了好一会儿,这才落下来环住卢音的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抚着她。 “你……你们……”吴锦生看着进来的人,他虽然没有见过凤无忧,可是总认得秦王府的侍卫服。 燕霖的军服,至少统领的级别,而连他都恭恭敬敬地跟在那个女子的身边,那个女子的身份,还用得着问吗? “本王妃打扰吴公子办事了?”凤无忧冷冷地问着。 身为军人,她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这个吴锦生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动到她的人头上来了。 吴锦生强笑了一下,道:“王妃娘娘,草民……不过是寻个乐子……这女孩子,就是个倡优……” 这种时候,还要栽赃陷害。 “我不是!”卢音一听到就大叫了起来:“王妃娘娘,我不是!” 凤无忧当然知道她不是。 “吴公子,本王妃看上的亲卫苗子居然是倡优,那本王妃是什么?” 闻言,吴锦生的面色顿时变了,原来这个野丫头竟然是凤无忧培养的亲卫队苗子,难怪小小年纪身手那么好。 他也真是倒霉,偏偏碰上这么个丫头。 此时,唯有自认倒霉了。 “王妃娘娘,草民也只是一时糊涂,这样吧,草民给王妃娘娘赔罪,对这位姑娘,草民也愿意补偿。不如……一千两银子,您看可够?” “银子?”凤无忧冷笑了一下,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爱用银子来衡量人的价值? 当初,沈破军也想用银子来跟她了结纪家的事情。 看到凤无忧的神情,吴锦生立刻知道凤无忧对这个方案不满意。 他想了一下,忽然一拍脑门,讨好地道:“看我这脑子,银子不能吃又不能烧,还又冷又冰,现如今的威远,要银子有什么用呀?不如这样,这位姑娘一家今冬的粮食和燃料,都由本公子包了,如何?” 一整冬的粮食和燃料,加起来也没有二十两银子,可在如今的威远,却绝对比银子好使。 若是能用这些东西把这件事情了结了,他还赚了呢。 据说乱世的时候,女子的一次贞洁只值一个窝窝头,凤无忧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只想用那些东西,就想打发掉一个女孩子这么大的屈辱。 卢音大叫着,想要扑上来撕打吴锦生。 第279章 告状,愿以银顶罚 “你别急,王妃会为你做主的。”她挣扎的那么大力,纪卿几乎拉不住她。 “王妃,你看草民这个提议如何?”吴锦生看得出来,现在能做主的人是凤无忧,所以也根本不管卢音,只是和凤无忧商量。 现在威远的物资紧缺,吴锦生这话说的有恃无恐,处理事情只是一方面,他这更是在趁机恶心凤无忧。 就算他真的对那个小丫头做了什么又怎么样,现在,是秦王府要求着他们。 这么明显的嘲讽,千心千月燕霖几人都听出来了,瞬间,气息都冷厉了起来。 千月面色下沉,只恨不得干脆一刀结果了这个无耻的人。 只是凤无忧没有发话,所以她也不好动作。 凤无忧没有理会吴锦生,而是转向了卢村长。 “卢村长,你是卢音的长辈,这件事情要由你做主。” 卢音遭遇到这种事情,卢村长早就已经气极,只不过方才一直是凤无忧在说话,所以他才没有插口。 现在凤无忧把问题引向他,他立刻道:“草民不知该如何做主,请王妃示下。” 凤无忧淡声道:“卢音并未受到实质损害,所以卢村长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吴公子的提议,你八极一村之人过冬的粮食及燃料,吴公子都会负责。” 吴锦生面色一怔,他说的只是负责这个小姑娘的一家,没想到凤无忧给他提升到一村去了。 但一村就一村,总共也不过百十来号人,这点东西,他还出得起。 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听说凤无忧夸海口三日之内要凑齐威远所有人过冬的物资,可现在却连一村人的也要想办法从他这里要,可见她其实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卢村长面色当即就是一沉,凤无忧说出这种话来是他绝没有料到的,吴锦生对他孙女做了这种事情,凤无忧居然会劝他息事宁人? 这绝不可能! 不过,想到凤无忧在八极村的时候的强硬表现,卢村长没急着反驳,而是说道:“王妃说这一,难道还有二吗?” “嗯。”凤无忧点点头:“若是卢村长不愿接受吴公子私了的建议,那就去威远州府鸣冤告状,本王妃会亲理此案,定会为你的孙女讨一个清楚明白。” 卢村长目光当即就是一亮,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声若洪钟地说道:“王妃娘娘,草民卢义升状告吴家二公子吴锦生当街强掳小女意图奸淫一事,请王妃娘娘为草民主持公道!” 一面说,一就是重重地叩下头去。 什么?报官? 威远最大的官就是他爹,就算是程璜,还有之前萧家军派来的那些守将,见到他爹,都得理让三分。 谁让,他爹还有他爹身边的那些朋友,掌握着整个威远的经济命脉呢? 去官府,他根本不带怕的,而且威远城里这些人,也不会蠢到要报官。 可是这一次,他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凤无忧说了,她要亲审! 现如今,这威远城里最大的官已经不再是他爹,上面还有秦王,秦王妃! “王妃娘娘,反正我也没有对这位姑娘做什么,此事,还是私了吧,除去那些物资,我愿意双位赔偿这位姑娘银两!” 一种本能的危险感觉,让吴锦生立刻做出妥协。 可现在才想到这些,晚了。 凤无忧看也不看他,只是淡淡道:“这案子本王妃接了。来人,将罪犯吴锦生,及一并人证,带到府衙!” 威远府衙位于威远最中心的位置,而且绝对是凤无忧见过的这么多官府当中最豪华的,就算是安陵城府衙,论豪华程度,都比不上威远。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作为西秦最重要的通商之城,威远的经济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按照凤无忧的吩咐,吴锦生被牵在马后,一路往府衙行去。路上不住地鸣锣开道,有燕卫大声叫着:“押解罪犯,闲人回避!” 抓到罪犯,带枷示众,这本来就是有先例的,凤无忧这么做毫无问题。 顿时,街出现了颇为壮观的一幕,吴锦生双手带枷,被绳子牵在马后,磕磕绊绊地走着。 而其他那些参与酒宴的人,虽然没有带枷,可也都绑着双手,拴同在一根绳子上,通通跟在后面。 大街上两边的铺子都还开着,这一路过来,足有数百人都看到。 “那不是吴府的二公子吗?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给他带枷,还把他牵在马后头?” “何止是他,你看看后面,王家的张家的……这是抓了多少人?” “你没看到那马车的上标志吗?是秦王府的人。” “他们犯什么事了呀?” “喊号的人不是说了嘛,强抢民女!” “这事都会被抓?那他们之前抢的那么多,又怎么说?” “嘘,小声点吧!” 一路上,到处都有人在议论着,而且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多时辰,几乎整个威远城的人都知道了。 等到凤无忧到了府衙,后面已经跟了一长串的人,他们都是想来看看凤无忧会怎么审吴锦生和其他这些富家公子。 毕竟,这些富户在威远的积威实在太深了,尤其吴梓更是威远的主官,别说没有人会把吴家的人告上府衙,就是有告上去的,那也是吴家的人告别人,而且,一告一个准。 没想到,现在吴家二少爷,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那些曾被吴锦生和其他富家公子们欺压过的百姓们,更是全都聚了过来。 他们心里都在期盼着,若是这一次凤无忧判了这些富家公子们,那是不是他们的冤,也可以一起申诉。 吴梓此时正在堂后,听说前面发生的事情之后,连忙赶到堂前。 这一看,顿时怒从心起,吴锦生可是他的儿子,居然就这么被抓来了,这凤无忧,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王妃娘娘,敢问犬子做了何事,惹娘娘这般生气?” “他并未惹到本王妃,而是强抢民女意图奸淫,正好被本王妃撞见,而苦主又向本王妃当场告状,事关姑娘家的清白,本王妃自然要接下案子。” 根本不上吴梓话语里的当,凤无忧将来龙去脉说的明明白白,然后唇角一勾,道:“吴大人,你与嫌犯有亲缘关系,按律当避,这件事情,吴大人就不必管了,本王妃自会处理。” 若是让吴梓来审这案子,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结果,凤无忧一开始就把他排除出这案子的范围。 吴梓面色铁青,可是凤无忧说的全是正理,他又不能反驳,只能狠狠地瞪了吴锦生一眼。 这个儿子好色他是知道的,可为何这么不小心,竟让凤无忧给拿住了把柄? 没有办法,只能退到一边,而凤无忧则走到大堂上坐定,一拍惊堂木,喝道:“带苦主,疑犯!” 卢村长,卢音,吴锦生,都被带了上来。 还有卢音去买东西的店主,卢村长派去寻找卢音的两个人,和吴锦生一同调戏卢音的人,一起喝酒见到吴锦生把卢音带入房间的人,以及纪卿和千心千月,都一起充当了证人。 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尤其还有凤无忧亲眼可见,再加上卢音那一身的伤,更是辩无可辩,只用了短短一柱香时间,就把来龙去脉审得明明白白。 “王爷和本王妃初到威远,尚未来得及制定律法,威远此前一直使用西秦律法,此次仍援旧例。千心,按西秦律法,这些罪名,当如何判罚?” 千心行了一礼,清清楚楚说道:“主犯吴锦生当街强掳良家妇女意图奸淫,按律当斩,因其未能得逞,可减为杖八十。” “孙张二人,与吴锦生共行调戏强掳行为,为从犯,杖五十。” “其余人等知情不报,杖三十,并处相应罚银。” 千心精通杂术,对各国律法都是一清二楚,从她口中说出来,那是绝对不会错的。 闻言,下面那群公子哥们都傻了,明明就是吴锦生带了个姑娘过来,怎么连他们都要罚。 堂下跪了足有二三十人,这要真是打起来,可是几乎把威远城所有的富户都要得罪遍了。 “王妃娘娘,小儿身子一向娇弱,这八十杖打下来,哪里还有命在?”吴梓连忙上前,道:“下官教子无方,回去后定会好生教导,让他再不敢做出这等混帐事,此次,下官情愿以银顶罚,请王妃娘娘恩准。” 听吴梓这么一说,下面的人都喊起来。 “王妃娘娘,我也情愿以银顶罚。” “娘娘,我也情愿!” 这些人能玩在一起,就没有一个家境不殷实的,些许银两,他们根本不放在眼中。 若是交点银子就能免了一顿皮肉之苦,他们绝对眼睛都不带眨的。 外面围着的百姓一个个的全都看着凤无忧,这些富家公子进公堂,的确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可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凤无忧怎么判。 若是她准了这些人以银代罚,那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还是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毕竟,若是连秦王妃都能用钱买动,那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指望? 第280章 行刑,本王妃体恤他 第280章 行刑,本王妃体恤他 下面叫的这么响,凤无忧却和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向千心问道:“律法中,可有这个规定?” 千心道:“其他罪名之下或有这个规定,可坏人名节是重罪,所以特别规定,不可以银相抵。” 凤无忧点点头,向吴梓道:“吴大人,你听见了?” 吴梓面色青白,还想说什么,凤无忧已然将惊堂木又是用力一拍,喝道:“行刑!” 那些衙役们自然是不会听凤无忧的话的,可是,凤无忧有燕卫呀! 燕霖早就准备着这一刻了,只是一个眼色,两侧的燕卫立时涌上前,四人一组,两人将那些公子哥们扒了裤子往地下一按,另两人则是拿着刑杖,毫不客气地就打了下去。 “啊……救命啊!” “疼,好疼啊……” 这些公子哥们吃喝玩乐是一把好手,长到这么大挨的最重的打估计就是自己爹娘的戒尺,现在两寸厚,八寸宽的刑杖打下来,只不过片刻间,就打得他们鬼哭神嚎。 “爹……爹你救救我啊……”叫得最凶的就是吴锦生。 八十杖,这是一个可生可死的数字,若是手下松快一点,就能留条命,可若是手下狠一点,那吴锦生这条命就算是交代到这里了。 吴梓额头上的青筋直冒,他是万万想不到,凤无忧会在这个地方给他来个下马威,可是凤无忧句句字字站在理上,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燕霖探寻地向凤无忧看过去,他也不知道凤无忧到底是要吴锦生生还是死。 凤无忧的下巴不露痕迹地轻轻抬了一下,燕霖顿时明白了。 “留他一口气。”他悄声地跟行刑的两人说了一句,那两个燕卫自然会意,手下还是打得很狠,但打完了,却绝不会让吴锦生死。 一会儿工夫之后,其他人的先后都打完了,只有吴锦生的还在打。 此时吴锦生已经连喘气都费劲,更别提喊叫了。 他跟死狗似的趴着,打一下才死鱼似的弹动一下,背上腿上全都是血肉模糊,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卢音在一侧看着,泪盈盈的大眼睛里此时才有了解恨的神色。 这恶贼如此欺侮她,有现在的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她看一眼吴锦生,又往上看一眼凤无忧。 凤无忧安坐在公堂之下,神情淡然,可是在卢音的眼中,凤无忧却是世界上最厉害最漂亮的女子。 一个女子,空有好看的皮囊算什么?只有做到凤无忧那个份上,才是最美的。 她本来就很崇拜凤无忧,此时,这份崇拜又更加深了一层。 等到八十杖全部打完,吴锦生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感觉了。 “来人,快来人!”吴梓连声叫着人,端来参汤给吴锦生灌进去,这才吊住他一口气。 “吴大人,吴公子操行着实令人担忧,回去之后,还请吴大人好生教导。” 上梁不正下梁歪,若非吴梓本身没有立个好榜样,吴锦生又怎么会养成这副德性。 吴梓儿子被打得奄奄一息,可还要受凤无忧的教训。 他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却也只能应一声:“是,下官谨遵娘娘教诲。” 凤无忧不理会吴梓,而是站起身,看向外面的百姓,扬声说道:“本王妃初来乍到,可也听说,威远向来刑律不严,有许多冤屈无路伸雪。以前如何本王妃不管,但从即日起,但凡查有实据,告到本王妃这里来,本王妃就必会严惩不殆!” 下面的人一片鸦雀无声,一个个看着凤无忧,却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毕竟,话好说,可是事难做呀!威远富户积威已久,凤无忧真的能做到她说的吗? 凤无忧看了一眼千心。 千心会意,上前一步道:“今日王妃娘娘在此受案,若是有人有冤屈,尽管上堂首告,王妃娘娘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下方众人一片鸦雀无声,不少人彼此不住地互相看着,可到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有几个人似乎想要上前,可是此时,那些富户子弟们的家人也已经到来了,只是一瞪,原本想要上前的人立刻就又缩了回去。 秦王和秦王妃毕竟是新到之人,而这些富户们却已经在这里几十年,他们的根基之深远不是秦王夫妇可以相比的。 都说强龙还难斗地头蛇,他们终究是不敢呀。 见状,凤无忧又向千心看了一眼。 千心心思玲珑,立时了解了凤无忧的意思。 她面色一冷,扬声道:“王妃娘娘今日路见违法犯纪,怕大家有冤难申,所以才出来主持公道,你们有什么冤情要诉的,现在就可以向娘娘禀告,若是现在不告,就说明你们没有冤情,以后再想告,娘娘可就不认了。”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就是一阵骚动,一个个彼此看着,都希望别人能先上前,可推来推去,还是没有人上前。 富户们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他们经营了这么多年,岂能让凤无忧一两句话就把他们的权威打破? 千心面色沉了沉,这些人也太没有骨气了,她都说了王妃会做主,居然还这么胆小。 其实,这也不能怨他们,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告过,可是结果呢? 还不都是这些富户们狼狈为奸,到最后吃亏的全是他们。 看下面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千心再次扬声说道:“我数一二三,若是依然没有案子要告,那么王妃便要退堂了。一……” 没有人。 “二……” 还是没有人。 “三……”三这个音刚刚出口,忽然一个男子大声道:“王妃娘娘,草民有状要告。” “你回来!”人群中一个老者用力地拉着这个男子:“你别出去惹事!” 男子伸手去扒老者的手,含着怒意道:“爹,难道你这伤就让他们白打了吗?” 那老者脖子上有一道鲜明的鞭伤,分明就是凤无忧他们先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卖柴老人。 凤无忧曾想让这个老人去衙门告状,可是被拒绝了,没想到这会儿他也在衙门外看审。 “一点小伤而已,可若是得罪了他们,那是连命都要丢掉的!”老者还是用力拉着自己的儿子。 “有王妃娘娘在,我就不信这个邪!若非王妃娘娘救了你,你恐怕就要被那个姓朱的混蛋打死了!爹,咱们不能知恩不报!” 听了年轻人的话,那老者的身子一怔,拉着年轻人的手也松了一下,年轻人趁机大步走进大堂跪下,大声说道:“王妃娘娘,草民状告典史朱信之子朱金良纵马在先,鞭打伤害我爹在后,请王妃娘娘明查!” 他家境贫寒,虽然他已极力做工,可还是需要老父上街卖柴贴补,才能维持一家人温饱,可是今日老父却带着一身伤回来,他心头早就不愤。 只不过,伤害了他爹的人他惹不起,所以只能忍着。 可没想到,正是这时候,凤无忧命人押着一长串的富家公子从大家上浩浩荡荡的走过,而打了他爹的朱金良赫然在内,他自然要跟上来看个热闹。 当看到这些富家公子们被打得鬼哭狼嚎的时候,别提他心里有多解气,同时,对这位新到不久的秦王妃,也多了几分期待。 因此,当千心一再问还有谁有状要告的时候,他终究是没忍住,决定出来赌一把。 凤无忧对着他微微一笑,温声说道:“是何情况,细细禀来。” 这态度无疑鼓励了那个男子,当即,把他爹差点被朱金良的马撞到,又被朱金良用鞭子鞭打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金良刚刚才挨了三十鞭,屁股都还疼着,听到又有人告他,恨不得把告状的人给生吃了。 可那男子有凤无忧的鼓励,根本不怕他的眼神威胁,仍是把整件事情讲完了。 而那老者见儿子已经出面,就是收回来也来不及,再加上他明明不肯来告状,可风无忧还是买下了他的柴,他心头感念,当下也心中一横,出面证实了儿子所言,还当众把伤展示给众人看。 那一道鞭伤要说严重,也没有多严重,但此时恰好是打过之后伤势显现的时候,只见皮肤上鲜红的一条印子高耸于皮肉之上,里面青青紫紫,血红中还有些黑点,视觉效果煞是可怖,立时让人对朱金良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等到二人说完,凤无忧淡声说道:“真是巧得很,这桩案子又是本王妃亲眼所见,这位老伯,也是本王妃救治的。朱金良,你有何话可说?” 凤无忧亲眼看见,朱金良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千心不等凤无忧问,便利落地开口说道:“城中纵马,当鞭二十,随意殴打他人,仗三十,二罪并罚,当从重处置。” “嗯。”凤无忧看了朱金良一眼,道:“方才已经杖过了,本王妃体恤他,这一次就不要再杖了,鞭六十吧。” 拿起一支签扔了下去,燕霖当即领命,几个燕卫上前,按住朱金良就打了起来。 燕霖兴奋地两眼放光,他实在是太喜欢跟着凤无忧做事了,只要跟着凤无忧,那就是完虐别人,过瘾! 第281章 刑罚,有这个本事才行 第281章 刑罚,有这个本事才行 朱金良的父亲身为典史,自然也在府衙之内,可是方才吴锦生被打的时候,就连吴梓都没有办法,他就更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打。 鞭子虽然看似比杖刑轻,可真的打起来的时候,疼痛感却远比杖刑要强烈。 朱金良屁股上的疼痛还没缓口气,紧接着背上又被打得血肉模糊,眼泪鼻涕齐下,口中也拼命地嘶喊着:“王妃娘娘,草民知错了,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了……” 这种时候知道疼,那先前拿着鞭子打别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想一想别人也会疼? 凤无忧对他的惨叫声充耳不闻,直到五十鞭打完,才挥挥手道:“扶朱公子下去……” “良儿……”朱典史冲上去扶住自己的儿子,朱金良只来得及惨兮兮地叫了一声:“爹……”就直接昏了过去。 朱典史简直是满腔怒火,但偏偏,凤无忧做的一切都有理有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凤无忧向千心看了一眼,千心立刻道:“本案审结,可还有其他人有状要告?” 一个吴锦生,一个朱金良,这两人的父亲一个是州府,一个是典史,而且就在堂上站着,可秦王妃都照打不误,一点也不给他们面子。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秦王妃岂不是更不放在眼中? 看来,这威远的天是真的要变了呀。 瞬间,外面一下沸腾起来。 “王妃娘娘,小人状告银庄王家,侵吞小人钱款,至今不还……” “王妃娘娘,小人状告布庄成家,为扩店面霸占我家院子,害我们一家无处安身……” “王妃娘娘,宋家抢了我的女儿……” “王妃娘娘,雷家打伤了我的儿子……” 威远的百姓被富户欺压的太久了,凤无忧处置吴锦生和朱金良的举动,就像是滚水滴入沸油一样,把所有人心底的怒气都激了出来。 他们拼命地大喊着,唯恐凤无忧听不到自己的案子。 “叫他们排好队,一个个来。”凤无忧淡声说道:“放心,本王妃今日就在这里,能审多少,就审多少。” 燕霖把凤无忧的话用内力喝了出去,衙门外的人像是吃了定心丸,立刻就排好了队。 千月领着人在那里登记着,有人专门记着状子,而凤无忧也没有闲着,登记好一件,就拿过来先审。 若是犯人就在当场,那么千心报律,当场处罚,若是犯人没在当场,就让燕卫即刻去拿。 一整个下午,秦王府众人配合默契,足足审了二十余桩案子,而人也又拿来了十好几个。 如今,几乎威远城所有富户留守的子弟都在堂下,几乎人人身上都有血迹,有些人还勉强能跪着,而有几个因为犯事太多,接连被罚,早已是死狗一样瘫在了地上。 这些子弟在衙门里面受罚,而衙门外面,则被那些富户的家人们围满了。 他们听着审,看着自己的子弟被打,越看越气。 威远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横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只是,现在凤无忧毕竟占着理,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出头,只好一个个地都忍着。 眼看着天色微暗,可是凤无忧审案拿人用刑的举动却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其中一个富户终于忍不住了,冲进去大声喝道:“秦王妃,你不就是不想让我们把女儿送进秦王府选妃吗?为了阻止我们,竟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你以公谋私,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凤无忧到了威远也有两三天了,一直都没有做什么,可是昨日的宴会一结束,她今天就拿他们的子侄们开刀,这些富户很容易就想到这是凤无忧对他们要送女儿进秦王府的报复。 闻言,衙外的百姓也都怔住了。 他们还以为秦王妃审案了为了给他们做主,可原来真相是和富户们打擂台? 那他们岂不是成了凤无忧利用的工具? 等他们之间矛盾解决,凤无忧用不到他们了,这些富户又会如何对付他们?会不会把现在受到的责罚全都加倍偿还给他们? 刚刚还一派喜色的百姓们,一瞬间像是被扔入了冰窖。 看着凤无忧的神色也不善起来。 有一些案子还没有登记的,一个个都开始退缩,而登记好了的,则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冲上前道:“我……我不告了,我方才记错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冤情!” 百姓们骚动着,富户们也没空闲。 他们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只不过没有人领头,所以才不得不忍着。 现在有人第一个向凤无忧发难,其他人自然不会落后,顿时,全都叫嚷起来。 “秦王妃,秦王登基选妃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如此作为,恐怕不好吧!” “秦王妃,善妒乃七出之条,你就不怕秦王休了你吗?” “女子干政,早就该下堂了,竟还有脸阻碍王爷充实后宫,简直没脸没皮。” 他们也知道自己子弟犯的罪都是实打实的,因此全都避开今天的事情,而是把事情往凤无忧不满他们给萧惊澜送女人,所以挟怨报复上说。 堂里堂外都乱成一团,凤无忧一直冷冷地听着,等到那些富户们说的差不多,她忽然提起惊棠木,狠狠地拍了一下。 惊堂木是用一种特殊的木头做的,拍在桌子上声音十分响亮,尤其加力拍下去的时候,清脆的响声几乎像是砸在人心上一样。 那些富户们正说的得意洋洋,突然响了这么一声,惊得心肝脾肺肾都跟着颤了一下,吵嚷的声音也全都停了下来。 凤无忧起身,环视了一圈堂下众人。 神色淡淡的,也没有刻意做出什么威慑的神情,可,下面的人,无论是百姓,还是那些富户,一个个的,都缩了缩脖子,连话都不敢说了。 仿佛,一说话,就会冒犯了天威。 “秦王妃,我们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最终,还是吴梓冷着脸说了一句。 他的儿子是被打得最惨的,这八十杖下来,没有三四个月,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而且,他也是这些富户默认的首领,今天这事,他无论如何也得站出来说句话。 “谁说本王妃不准你们的女儿进秦王府了?”从头到尾,说这话的人都是萧惊澜,凤无忧可什么都没说过。 这句一出,那些富户们脸上的骨肉都是一跳。 凤无忧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松口了? 他们精神一振,立刻道:“王妃既无意阻止我等的女儿进府,又为何故意刑罚我等的子侄?” “一事归一事,他们犯了罪,难道不该罚?还是各位大人觉得,你们的子侄,就该有特权?” “可……” 凤无忧早不罚晚不罚,偏偏他们设宴说了要让萧惊澜娶他们女儿的事情之后,就来罚,若说和选妃的事情没有关系,谁会信?当他们是三岁小孩吗? 看出下面的富户在想什么,凤无忧淡声道:“本来,本王妃是要往各位府上送请贴的,但既然诸位都在这里,那本王妃不妨就提前说了吧。” “明日午时,本王妃在烟雨楼设宴,当堂考教诸位大人家的小姐。想进秦王府,本王妃不拦着,可,也要她们有这个本事才行!” 声音铿锵,传到下面所有人的耳中,如今威远附近所有知名的富户几乎都有家人在堂下,百姓也聚集了许多,凤无忧这句话,几乎是召告天下。 她相信,明日的烟雨楼之会,这些人,绝对一个也不会缺席。 凤无忧包下烟雨楼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问题是,这些富户万万想不到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一时间,神色都有些讪讪的。 难不成,是他们看错了?凤无忧并没有那么善妒? 可是也不对啊,从他们的女儿反馈回来的信息,凤无忧那般刁难她们,分明就是不想让萧惊澜身边再有旁人。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想用这件事情来泼凤无忧脏水是不可能了。 凤无忧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对千月淡声道:“继续收状子,收了的,本王妃就接下,今日不告,还有那些撤了状子的,以后再告,一概不理!” 说完,从堂后绕出来,直接向着门外走去。 “本王妃乏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有枷徒之刑的记得收监,待来日本王妃将所有积案审完,一并处罚。” “是!”燕霖大声应答,率着一众燕卫,恭送凤无忧离开。 …… “简直可恶!” 凤无忧走后,这些富户们聚在一起,咬牙切齿。 西秦建国五十一年,他们在这里最短的一个也呆了十几年,何时受过样的屈辱? 凤无忧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的子侄现在都被打得惨兮兮,但能抬回家医治的已经是好的了,还有些人连家都回不了,在大牢里呆着呢。 “吴大人,现在是什么天气,那大牢里又湿又冷,是人呆的地方吗?” 当即,有就有人诉开苦了。 他们的子侄都是自幼娇生惯养长大的,谁能受得了这份苦呀? 更何况,他们现在身上还有伤,若是在牢里熬不过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找谁说理去? 第282章 选美,王爷值钱 第282章 选美,王爷值钱 “吴大人,不能让他们在牢里呆着呀!” 吴梓烦的要命,冷喝道:“谁让他们犯了法?本官有什么办法!” “吴大人,这官宦子弟有错,交了保金之后就可以出来的呀!凤无忧如此胡作非为,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们,难道秦王真的就不管管?” 要知道,威远想要平安度过这一劫,还要指着他们手中的粮食和燃料呢。 “没错,找秦王说理去!” “他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休想我出一粒米!” 他们吵嚷着,吴梓面色变了几变,终于下了决心,一拍桌子道:“好,我们就去见秦王!” 一行人,飞快地往秦王府去了。 萧惊澜正在屋中处理事情,便听说威远的富户们浩浩荡荡地到了府中。 他知道凤无忧今天出门,却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居然惹得这些人这么兴师动众。 但不管凤无忧做了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就是。 “让他们进来。”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就从在那里等着。 不一会儿,那些富户们就进来了。 “秦王殿下,请为我们做主啊!” 一进来,他们就纷纷跪下了,一个个地大声叫嚷着。 “发生何事?”萧惊澜眉毛跳了跳。 那只小凤凰做了什么事?居然能把这么些人全惹了。 听萧惊澜问起,他们当即七嘴八舌地找诉说起来。 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最后,混在一起,什么也听不清。 “啪!”一声脆响,萧惊澜把杯子重重顿在茶几上。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下面却瞬间没声了,他们望着萧惊澜,心头却是齐齐跳了一下。 都说这位秦王威严极重,他们先前还没有觉得,可方才那一声,却砸得他们魂都快跳出来了。 他们本来想要借着人多势众逼迫萧惊澜一下,现在却再不敢有这个心思。 萧惊澜端起茶杯拂了拂茶叶,眼尾瞟了吴梓一眼,问道:“什么事?” 虽然他没有明说,可是下面的人却都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是让吴梓来说,其他人若是敢插嘴,萧惊澜绝不会客气。 一个个的,都屏着声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吴梓咬了咬牙,把下午凤无忧在府衙断案的事情说了。 当然,他没说那些子弟们都犯了什么事,只说他们犯了一点小错,可凤无忧却揪着不放,不仅故意重刑惩处,现在还连家也不让他们回。 “王爷,这些人都是下官等的子侄,犯了错是下官教导的不好,下官回去定会严加管教,可若是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下官等心伤之下,只怕不能为王爷好好尽心了。” 最后这句话,分明是威胁萧惊澜,若是不放那些人回去,他们就会在威远给萧惊澜使绊子。 萧惊澜原本只是面色平静地听着,听到这句,却是掀起一丝冷笑。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他是最不受威胁的吗? 不止不受威胁,还很护短。 就是凤无忧把天捅了个窟窿,他也有本事挡在那儿不让上面的风吹着她,何况只是打了他们这些人的区区子侄? 正想要说话,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咦,各位大人怎么到王府来了?早知道各位大人要来,便该和本王妃说一声,我们一路过来多好?” 凤无忧从府衙离开之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让燕霖把已经收上来的卷宗拿给她,这才回府,因此时间上,反而比这些富户们晚到。 看到凤无忧,萧惊澜没有表情的面上顿时泛起一个生动的笑意。 “回来了。”他亲自迎了上去。 这个动作,要从跪了一地的富户们中间走过。 富户们的眼睛都跟着萧惊澜,看到他亲手为凤无忧解下风氅,还把她的手捂在自己手中。 “这么冷,是不是又没带手炉出去?”不悦地斥责着,凤无忧不记得就算了,她身边那些丫头们是做什么的? “没有多冷。”凤无忧一边说,一边和萧惊澜一起往里面走去。 下面富户们都僵住了,他们原本还寄希望于萧惊澜知道凤无忧做的事情之后会不高兴,可现在这样子,哪有半点不高兴? 而且,他方才做的那些事情,是一个王爷该做的吗? 这对凤无忧的态度,简直都快宠爱上天了。 一时之间,他们竟然有些恍惚,他们的女儿,真的能进秦王府吗? “各位大人愣着做什么?你们来是什么事,继续说呀。” 富户们这才反应过来,可……他们还能说吗? 就萧惊澜对凤无忧这态度,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 终究,有个儿子在牢中的人忍不住,大声道:“秦王,秦王妃擅自干政,滥用刑罚,嚣张跋扈,秦王任由她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寒了我等的心吗?” 当着的面,就敢这么给凤无忧泼脏水。 这些人还真是不想要命了。 “原来是说下午的事情。”凤无忧一笑,示意千心把状纸递过来。 “王爷,臣妾正想要向您汇报这件事情。各位大人大概忙于公务,所以都疏忽了管教自家子弟,这是今日收到的状纸,请王爷过目。” 见凤无忧居然拿着状纸过来,下面的人顿时慌了。 他们很清楚他们的子侄们都犯了什么罪,只想用言语挤兑得萧惊澜同意他们把子侄们接出来就行,可谁知,凤无忧这么狡猾,居然把状纸都带来了。 萧惊澜接过那些状纸,里面除了状告的内容之外,还有那些子弟们画押的证供。 粗粗看过一遍,他面色顿时下沉,欺行霸市,欺压良善,简直无恶不做,在萧惊澜看来,凤无忧还处置得轻了。 他将手中的状纸扬了扬,淡声问道:“这里面,可有哪桩是判错的?” 下面的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这些案子都不复杂,人证物证一找就有,自然没有一桩是判错的。 “各位大人爱护子侄的心切,本王妃也能理解,只是,秦王治下,遵纪守法是第一要务,若是有女儿入了秦王府,身为亲属更应如此。诸位明日都是要来参加选美宴的,可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各位大人就请回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些富户们哪里还敢说什么? 再说下去,说不安连他们都要跟着受罚了。 等到人都走光了,凤无忧转头去看萧惊澜,却见,萧惊澜微眯着一双眸子,正不善地盯着她。 糟了,说漏了。 脊背一下冒出凉气,不过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萧惊澜没有听到。 “王爷,我先去换个衣服……”岔开话题,同时往门边走着。 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萧惊澜拉住了。 “选美宴?嗯?” 好……危险。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此时,却散发着凌厉的光芒。 本来是想等晚上的时候再好好和他说的,谁知道,这么不小心。 咽了一下口水,凤无忧艰难地说道:“王爷,你听我解释。” “你的确需要好好给本王一个解释。”若是听不到满意的答案,萧惊澜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对这丫头做出点什么来。 凤无忧和萧惊澜回了房,把自己的计划小声和萧惊澜说了一遍。 越听,萧惊澜的面色越黑。 凤无忧的头皮发麻,可还是强忍着,把计划说完了。 “你不卖本王?”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萧惊澜高大的身子朝凤无忧压过去,一直压得她不得拼命向后靠在椅背上:“你卖的,比本王母妃还狠!” 那怎么能一样,萧老夫人是真卖,可她…… “这不是说明王爷……值钱嘛。”话落,凤无忧几乎想抽自己一下。 她蠢啊,萧惊澜都已经这么生气了,她居然还说这话去招他。 都怪萧惊澜太凶了,害她把真心话都给说出来了。 “凤无忧!”他眸子骤然寒星闪烁,恨不得生吃了她。 全天下,只有这女人敢对他做这种事情。 呜呜呜,萧惊澜真的好凶啊。 “王爷,我和母妃打赌了的,你也不想让我输吧……你,就牺牲一下……”她也不想的啊,可是现在,只有这样她才可能赢啊,再说,只是借个名头,又不是真的要把他给卖了:“王爷……” 声音软软的,小猫一样。 萧惊澜瞪了她半天,忽然俯下身,用力吻在她的唇上。 “呜……” 太用力了,这么用力,她连呼吸都没办法了。 萧惊澜是想谋杀她吗? “呜呜呜……王爷……我……我喘不上气了……” 终于,在她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萧惊澜终于退开一点,让她能够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眸子水润润的,委屈地看着萧惊澜。 看着这张似嗔非嗔的小脸,萧惊澜终究难解心头恨意,又一次俯下身…… “呜……好疼!” 混蛋,竟然咬她,他是属狗的吗? 还没有反应过来,萧惊澜就放开凤无忧出去了。 “晚饭本王不吃了,不必来叫本王!” 大步地出了门,只留下声音飘在空气中。 凤无忧怔了一下,噗嗤笑出声。 哈哈哈,太可爱了,居然和小孩子一样在生闷气。 第283章 别扭,会不会憋坏 第283章 别扭,会不会憋坏 到了晚饭时候,萧惊澜果然没过来吃。 “王爷在哪?”凤无忧问了一句。 “在小书房。” 秦王府里有一个大书房,是用来议事的,还有一个小书房,就在他们寝室的旁边。 “王妃,我们要不要去请王爷过来呀。”千心小心地问着,萧惊澜和凤无忧闹别扭,这还是他们定情之后的第一次。 “不必。”凤无忧自己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把我这边的菜,照样给王爷送一份过去就行。” 她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也不想想,她这么拼都是为了谁呀? 敢生她闷气,还敢咬她。 哼,她嘴还疼呢。 刚想到,就被汤烫了一下,顿时,被咬到的地方更疼了。 吃过饭,凤无忧又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盘算着自己明日要做的事情,等到时间差不多,燕霖从门外进来了。 “王妃娘娘,王爷今天公务繁忙,要在小书房多忙一会儿。” 头皮发麻,王爷的原话根本不是这么说的,可是原话,他不敢和凤无忧说呀。 万一,他们真的闹别扭了怎么办? “嗯,本王妃知道了。”凤无忧淡声道:“回去跟王爷说,夜里凉,叫他多加个炭盆,别着凉了。” 这别扭,还真闹上了呀? 偏要看看,他能闹多久。 “唉王妃……”燕霖连忙叫住凤无忧:“王妃不过去看看吗?” 燕霖面色发苦,王爷王妃闹别扭,倒霉的还不是他? 方才王妃命人把晚饭送过去的时候,王爷那身寒气,比外面的寒潮还要冷。 他要是把凤无忧的原话传过去,王爷还不得把他冻成冰了呀。 “王妃,王爷向来最听王妃的话了,其实那些公务,也不是那么紧要,若是王妃过去劝劝,说不定,王爷也就早早休息了。”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凤无忧应该听得懂吧? 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凤无忧。 “这么说就不对了,公务要紧。”凤无忧一本正经的,只当根本没看见燕霖苦瓜似的脸,只道:“你就把本王妃方才说的话告诉王爷就行了。” “王妃……”燕霖都快哭了,这么冷淡的话,他敢说吗? 王妃这是成心让王爷要他的命呀! “好了,本王妃乏了,要先睡了。你快去吧。” 明知燕霖有话要说,凤无忧根本没给他说出来的机会,直接让千心送客。 “王妃娘娘,你真的不去看看王爷?”服侍着凤无忧宽衣,千心忧心忡忡的。 “我听说,男人都是要哄的……”她在云卫的时候,什么课都上,这魅惑的一课,自然也学了。 给他们上课的,是隐身在青楼中的一个云卫,还是那个青楼的花魁,对男子的心思要多了解就有多了解,说了好些给他们听。 “你这么有经验,莫非,哄过男人?”故意把话题岔开,凤无忧打趣着千心。 “怎么可能!”千心的脸一下红了:“王妃说什么呀!奴婢……奴婢哪里做过这种事情!” “既没做过,就等你有了男人再来和本王妃探讨吧!” 这玩笑,开得千心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羞红着脸。 倒是凤无忧想起一事,其实千心和千月的年纪都不算小了,比她还要大一岁。 在云卫的时候本就耽搁了几年,跟在她身边又东奔西跑的,她倒是要留意着,为她们两个找个好的如意郎君才行。 一边思量着,一边铺开被子,睡了下去。 被褥早就用汤婆子暖过,暖暖和和的,凤无忧一边在脑子里给千心千月配着对,思忖着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们,一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身侧的床铺一沉,一股寒气钻到了被子里。 “谁?” 那股寒气,硬生生把她给冰醒了。 一只强健的手臂毫不客气地揽上她的腰,带着几分气怒把她拉进怀里。 凤无忧刚想反抗,可熟悉的感觉传来,顿时又放软了身子。 “我还以为,王爷要在书房睡了呢。” 方才燕霜真的要传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公务繁忙,晚点回来,而应该是他要在书房歇下才对。 那么有骨气,还以为今晚真的不回来了呢。 “本王的寝室,本王的媳妇,本王为什么要在书房睡!” 他想通了,在书房睡,与其说是惩罚这只坏凤凰,还不如说是在惩罚自己。 书房的塌平日根本没人睡,一点热气都没有,又硬又冷,难受死了。 哪像现在,有人把被窝暖得热呼呼的,还有软绵绵的身子可以抱,这才叫睡觉。 他之前真是被气晕头了,居然想得到要去书房睡这种笨蛋主意。 想要惩罚这只坏凤凰,他有的是办法。 大手揉着凤无忧的身子,像是要把自己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似的。 而凤无忧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居然也没阻止,就由着他放肆。 “坏凤凰,你可准备好迎接本王的惩罚了?”一边说着,一边褪去自己的外裳,随手扔出被子。 他方才从外面进来,自然带着一股寒气,此时进了暖融融的被窝,自然好了许多。 而且他怕真冻着凤无忧,还暗暗催动内力加速让身体热起来。 男子强烈的气息笼罩着凤无忧,她咬着嘴唇,委屈道:“我又没做错事,王爷凭什么罚我?” 都已经把他卖了,还敢说没做错事! 这只坏凤凰,越来越无法无天。 “你那选美宴,还要本王提醒你吗?” 一边说,一边翻身起来,强健的双臂支在凤无忧身子两侧,目光黝深地看着她。 “这还不都是为了王爷,我为王爷做事,王爷还要罚我,还有天理吗?我看,王爷根本就是为了你的色欲找借口,你这叫斯文败类!” “男人遇着心爱的女人,都是败类!”萧惊澜毫不在意凤无忧的指控,俯身便要吻下去。 可,就在他要触到那红润的双唇时,却被凤无忧一伸手给拦住了。 凤无忧方才一直都是十分配合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开始阻止他了? 牙齿咬了咬凤无忧的指尖,萧惊澜哑着嗓子道:“乖,别闹,给本王。” 他方才在书房呆了那么久,凤无忧却一直也没来找他。他一面气,一面却又更想着凤无忧,心头像有团火在烧似的。 此时好不容易抱到她的身子,身体里早已火热。 凤无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笑眯眯道:“王爷,我今日……小日子,不能服侍王爷。” 什……么? 萧惊澜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凤无忧话里的意思。 此时,凤无忧唇边的笑意仍未褪去,就那么亮晶晶地看着萧惊澜。 又爱,又恨。 这只小凤凰怎么可以这么坏,明知不可以,却还故意放纵他,等到他骑虎难下,才告诉他:不行。 身子绷得紧紧的,呼吸都带着发烫的温度,萧惊澜想要她,无比想要。 可…… 低低地喘了一口气,萧惊澜哑声道:“小凤凰,别诓本王,本王……受不住……” 那喑哑的语调,显然说的都是真的,紧绷的肌肉和他额上细密渗出的汗水,也都证明了,他是真的很想要她。 心头也微微热了起来,可是今天,她真的没有骗他。 有些无奈道:“我今天都已经故意冷落你了,谁叫你还要自己跑过来。” 真是的,她不去找他,也是有原因的好吗? 反正,她小日子,他也做不了什么。 萧惊澜忍得极其难受,他落下身子,把凤无忧用力圈在自己怀里,几乎像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还敢说!” 气得在她颊边轻啃着,若不是这坏凤凰刚才故意放纵,他又怎么会情动到现在这个样子? “王爷,我要喘不过气了。” 一双手臂,和铁做的一样,她真的快要被勒死了。 萧惊澜向来清心寡欲,对男女间也看得很淡,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被这种事情逼得快要发疯的一天。 只略微放松了一点点,可身体里的冲动却没有一丝半点退下去的意思,还是叫嚣的厉害。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可能再继续下去,可还是想要抱着她,亲亲她,好一解体内的火热。 可是,好像事与愿违,这么做一点效果都没有,身子热得让凤无忧都觉得发烫了。 “王爷,要不,你还是去书房睡吧。” 这样下去,会不会憋坏呀? 凤无忧很真心地为萧惊澜着想。 “闭嘴!”求而不得的滋味,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感觉,真不好受。 可他宁可忍着,也绝不要和凤无忧分房而睡。 抱着这只小凤凰睡觉是他的权利,他坚持。 只是这只小凤凰实在是太坏了,一想到方才她故意的放纵,萧惊澜就恨得牙痒痒。 凤无忧承认,她今天是有一点点故意的。 谁叫,萧惊澜居然敢和她闹别扭。 看着萧惊澜现在这难受的样子,她也有些心疼了。 谁能想得到,萧惊澜对她的渴望,会这么强烈呀? 安安静静地躺着,等萧惊澜自己把这一段难过的时间缓解过去。 第284章 福利,没到卖你的时候 第284章 福利,没到卖你的时候 萧惊澜手脚都缠在凤无忧的身上,像只八爪鱼似的,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是要把凤无忧困在他的身体里。 凤无忧怀疑,如果她现在上手去掐,可能都没办法掐起他的肉来。 一直躺了好一会儿,萧惊澜拥抱她的力度时松时紧,有时候会亲亲她,有时候似是想起她的可恨,就会不轻不重地咬两口,引得凤无忧低声轻呼。 听着外面都开始打更了,萧惊澜这难受劲儿,却还是没过去。 “王爷,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无奈,凤无忧只好把明天的事情搬出来。 明天的事情成不成,关系着她和萧老夫人之间的赌约,和萧家军将领之间的赌约,更关系着她和萧惊澜之间的未来。 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她真的承担不起。 “自做自受,谁叫你非要逞强。”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萧惊澜直接在凤无忧的颈间狠狠啃了一口。 她就不能安分一点,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他去处理不好吗? “可我要是输了,王爷以后就再也不能这样抱我了。”凤无忧推了推他,小声道:“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要!”闷着声音,带一点微微的哑,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他身上热的要命,只要抱着她的时候才会舒服一些。 凤无忧以后再也不敢撩他了,谁能想得到,他会这么难受的? 要是真憋坏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要不,等你登基……”声音如蚊蝇般吐出一句话,萧惊澜这么难受,本来不应该听见的,可,他不止听见了,还听得一清二楚。 一双眸子瞬间发亮,他半起身紧盯着凤无忧,呼吸炙热地问:“本王登基怎么样?” 她今日是第一天,到了一月一日登基,也差不多结束了。 “你明知……”凤无忧瞪他一眼,她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够了。 “本王不知。” 心情,终于好了一点。若是今日的难受能换来一点福利,那也算不白挨,只是,一定得这只小凤凰亲口说出来才行。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可绝对不能让凤无忧赖了去。 鼻尖蹭了蹭凤无忧,低喘着道:“小凤凰,本王难受……” 可怜的声音,凤无忧一下心软了,咬着唇道:“等你登基,随你怎样……” 说完,她的脸也热了。 这个流氓王爷一早给她看过宫中流传下来的一些画册,只是她脸皮薄,不愿意。 隐隐有种预感,她今日这话,该不会开了某些口子吧。 “你说的,不准反悔!”瞬间兴奋起来,为着那些事情,他哄了凤无忧好久,可凤无忧始终不肯松口,想不到今天这场小小风波,居然还有这个意外收获。 萧惊澜几乎立刻就开始计划起来,他有太多事情想要和凤无忧一起尝试,也只和她尝试。 目光兴奋地在凤无忧的身上打量着,她一看,就知萧惊澜脑中一定没想什么好事。 “好了,睡觉!”那得意的样子,让凤无忧又羞又气。 不是难受吗?怎么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该不会,前面都是装的吧? 萧惊澜再次躺下,心满意足地揽住她的腰。 “明日秦王麾下全听你的命令,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抚着凤无忧光滑的皮肤,萧惊澜心情极好。 这会儿,连凤无忧卖他的事情都不计较了。 凤无忧简直哭笑不得,这男人,到底有没有原则? 不过总算,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了,明日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 第二日一早,聂铮就前来。 来的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还没有起身。 昨夜,终究还是闹得太晚了,所以凤无忧起来的也比平时晚一些。 等了片刻,两人才洗漱好出来见他。 一眼,就看到凤无忧颈间的痕迹。 二人昨夜并没有发生什么,所以也没有沐浴,只是萧惊澜亲亲啃啃的,还是在凤无忧脖子上留下不少殷红。 聂铮连忙垂目,低声道:“王妃娘娘,你要我收集的东西,我都收集好了。” 见聂铮这样,凤无忧就知是什么事情。 现在是冬日,她穿的也都是高领的衣服,这样还能看见,也不知,萧惊澜昨夜到底把她祸害成什么样了。 真是难为在他们二人手下做事的人,一个个的,这视而不见的工夫,恐怕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呈上来吧。”她也只能当不知道,先做正事。 “是!”聂铮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呈上来,可还是不敢看凤无忧。 王爷对王妃的独占欲不是一般的强,他若是真看了,就得等着王爷给他穿小鞋了。 王爷能这样疼爱王妃,其实,真的很好。 只要看到凤无忧过得好,他也就知足了。 至于其他的心思,他会收好,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出一星半点。 他想做的,能做的,只是守在凤无忧身边,只要这样就好。 凤无忧很快把那些材料看完了,兴奋道:“太好了,今日,就等着让那群人大出血吧!” 聂铮果然不愧是云卫曾经的首领,这事情办的,又周全又仔细,简直滴水不漏,凤无忧想要的,他全都找来了。 这飞扬的神色,让萧惊澜目光都柔了几分。 罢了,逞强就逞强吧,他不就是爱看凤无忧这么鲜活的模样吗? 就算失手,也有他,他绝不会让凤无忧离开他身边的。 虽然时间还早,可是凤无忧还有许多要准备的事情,就先一步到烟雨楼去。 烟雨楼这两日可是在进行着一个大工程。 凤无忧包下烟雨楼之后,就画了一张图纸给燕卫,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图纸去改动。 此时,烟雨楼外面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里面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楼和二楼被打通,围着中间的天井隔成许多个彼此独立的小房间。 外面的窗户全都密密的封起来,进去之后,若是不点灯,就什么也看不到。 快到午时的时候,富户们一个个地都来了,可是大门却被人守着,并不让他们随便进去,而是有人引导着。 这些富户们在进去之后,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被引到了一个单独的隔间里,隔间面向中间宴席的地方都被封死了,只开着一扇小窗口中。 “秦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宴请吗?”当即,就有人叫了起来。 “吴大人稍安匆躁,王妃吩咐了,这是宴会之前的一个小游戏,玩过游戏之后,自会请各位大人们正式入席的。” 这些接引的人可不是什么随意的仆役,而都是燕卫,个个执刀带甲的,更是自然而然带着一股锋锐之气,他们这么说了,这些富户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当他们在房间里坐定,就发现,身后的出口也被这些燕卫们守住了,他们想要去别的房间里聊聊天,或者看看左右是谁都不行。 自然,又有人发怒了,可燕卫只是淡声道:“大人且宽心,王妃说了,等一下,只怕让各位大人们出去,各位大人们也不愿意。”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所有人都到齐了,前面的小窗才一下亮了起来。 这光是从一楼的大厅中透出来的,也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亮,而是只有正中间的一个台子亮了。 这场面,很是新奇,那些富户们虽然不满,可也暂时被吸引了,不知凤无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该不会要让本王站到那里去吧?”凤无忧和萧惊澜早就到了,此时就在一楼大厅的某个角落安坐着。 看到那只有一束的烟光,萧惊澜面色就黑了一黑,他总算想起来,凤无忧这宴会,可是为了卖他开的呢。 凤无忧白他一眼,他还真以为她会把他当货物一样放展示台上去呀? “王爷放心,没到卖你的时候呢。” 故意伸指勾着萧惊澜的下巴,好好打量一番才道:“美人这么值钱,当然要放到压轴才行。” 指尖忽然一痛,萧惊澜居然咬了她一口。 凤无忧还没有叫出来,身子便是一轻,再次落坐的时候,只觉得坐着的地方坚实而有弹性,竟坐在萧惊澜的腿上。 “王爷……” 她急了,低低惊呼出声。 萧惊澜在搞什么,这周围一楼二楼,可都是人。 就算他们坐在角落里,也是有可能被看见的。 “这里黑,没人看得到。”凤无忧一张口他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若是你一定要发声让人家知道,本王也不在意。” 这个流氓王爷,他当然不怕人知道,他这种相貌,就是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也顶多添个风流的名声而已。 不得不说,他这长相,实在是太占便宜了。 凤无忧又羞又恼,偏偏此时千心过来问道:“王妃,是不是可以……” 一抬眼,正好将两人的坐姿看了个正着,顿时呛了一下,强忍住才继续问完话:“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王妃娘娘今日可是布置给她一个大任务呢。 静心,静心。 王爷王妃秀恩爱什么的,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千万不能影响今日的发挥。 第285章 义卖,这谢意太浅薄 第285章 义卖,这谢意太浅薄 刚说了不会被别人看到,就被千心看着正着。 凤无忧简直想咬萧惊澜一口。 不过,反正她在身边这些面前怕是早就没什么形像可言了,凤无忧干脆不再理会,反而扭了的扭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这一动,便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别乱动。”哑着嗓子,气息都乱了几分。 本来昨夜就没有吃到,身子里正聚着火,如今凤无忧随便什么动作,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活该,明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状态,还非要来抱她,她才不会同情。 凤无忧不理会萧惊澜,还想再动一下。 “你若再动,本王就带你到后面去谈谈心。”微哑的嗓音低低吐在耳边:“这拍卖会,至少也要进行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足够做许多事情了。 就算不能碰她,可也有别的方法。 千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王爷,还有人在这儿呢,就算声音小,可她是有武功的啊,您能收敛一点么? 凤无忧脸早已通红,生怕真的被萧惊澜抓到后面去谈心。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她绝对不能制度。 不敢再动,只是对着千心点了一下头,道:“开始吧。” 千心眼睛都不敢抬,应了一声是之后,就走向了正中间被光照着的小台子。 “不准闹了,好好看。”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关系着她的两个赌约,绝对不允许再出差错。 萧惊澜抱着凤无忧也就满足了,他和凤无忧一样很重视这件事情,抓着凤无忧的小手亲了亲,示意自己会听话。 “各位大人,奉王妃之命,宴会开始之前,先与各位大人玩一个小游戏。” 千心千招了招手,几个燕卫走了过来,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也不知下面是什么。 富户们坐着的小间里都是有窗口可以看到前方的场景的,千心也知道他们在看着。 她伸手在这些东西上虚指了一下,笑道:“近日寒潮,王妃忧心如焚,因此拿出了一些小东西做个义卖,也算是尽一份心力。等下我会一样样为各位介绍义卖的物品,还请各位大人千万不要吝惜出价。” 闻言,那些富户们一个个都忍不住不笑出声来。 凤无忧这么故弄玄虚,他们还以为凤无忧要做什么呢。 原来,居然是义卖。 凤无忧这是穷疯了吧?竟然想得出这个主意。 笑声几乎从所有的小房间里爆发出来,他们都打定了主意,等一下不管千心拿出什么,他们都绝对不会捧场的。 这么简单就想从他们这里诈出银子特资,这也太小瞧他们了! 凤无忧对这笑声毫不在意,只是靠在萧惊澜的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指。 这些富户心里的想法,她一清二楚,只是,她拿出来拍卖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 他们现在笑的有多开心,等一下,就会哭得有多难看。 “你要拍卖什么?”萧惊澜凑近她耳边低声问着。 好痒。 凤无忧躲了躲,却不肯告诉萧惊澜:“王爷只管看着就是。” 千心对那些笑声也很淡然,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笑声小一点了,这才开口说道:“各位大人所在的隔间都是特殊处理过的,你们的声音通过小窗的孔缝时会发生变音,所以各位大人不必担别人知道你们是谁。此外,此次拍卖不收银两,只收粮食和燃料,而且,只收现货。各位大人拍到东西之后,可将手书交给门外的燕卫,由燕卫前往各家传信,在拍卖结束后一个时辰内,将物资送往指定地点。若一个时辰之内见不到现货,东西将交给出价第二高的人,依次类推。” “这便是今日拍卖的规则,各位大人若是听清楚了,现在开始拍卖第一件物品。” 这些富户们心中原本是根本不在意千心的,可是听她说的这么郑重周密,心头却是隐隐起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此时,千心已经拿起了第一件拍品,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着。 只见,那是薄薄的一本册子。 “这件拍品,乃是北疆马王的马匹底价,交易手段,以及联络方式。拍下此册者,可成为萧家军官马供应商之一。起价:粮食一百石,每次加价,五十石。” 这话方一说出,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顿时一片安静。 “一百五十石!”一道声音,猛地出现在大厅里,因为喊得太急,都有些嘶哑了。 而正如千心先前所说,声音通过窗户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奇奇怪怪的,根本听不出是谁。 “混帐!谁敢要这样东西!”义阳通远行主人安远道怒地把杯子都砸了。 他就是做马匹起家的,燕云马匹至少有六成以上都出自他手,其余的都是小马商,根本没办法和他形成竞争。 可,若是拿到马王的联络方式,又得到萧家军这个大订单,那他通远行,还能立得住脚吗? “两百石!”毫不犹豫,立刻出价。 “两百五十石!” “三百石!” 接连两个声音,却原来,不止一个人要和他争。 燕云四境皆敌,要用马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盘生意,只不过安远道十分霸道,没有办法相争罢了。 可是此时,他们的声音都发生变化,安远道根本不知是谁在和他争这笔生意,而买下册子之后,物资也是在统一时间集中运送至指定地点,到时人肯定不少,也很难分清谁买了什么。 而等到他们打开商路,开始经营之后,就不怕安远道知道了。 钱是不怕多赚的,只这第一件物品,就掀起了一个小小的高潮。 安远道此时气得脸都青了。 那些人拼命要买下这本册子,而他却是绝对不能让这册子落在别人的手里。 别人买下这册子之后,是多了一条商路,算是有好处的,可他本身就认得北凉马王,又一直为萧家军供应马匹,拍下这册子,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得拍。 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和商业份额。 心头别提有多堵了,可还是不得不跟着一次次地叫价。 很快,价格就涨到了五百五十石,安远道心头火起,猛地吼道:“一千石!” 要加,就一次性加足,让那些混蛋再也不敢和他争。 这一下,果然再没有叫价的声音。 “一千石一次……一千石两次……一千石三次……” 呯地一声,小锤落下,千心笑眯眯道:“一楼丙字号拍得此册,请大人写下手书,好方便燕卫传信。” “爹!”安闻闻一直和他爹在一起,此时也明白了这都是凤无忧的陷阱。 可就算是陷阱又怎么样,只要他们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得往里面踩。 外面的门打开,一个燕卫进来,恭恭敬敬道:“请大人赐手书。” 安远道都快要吐血了,可是他也知道,不写不行。 不写的话,凤无忧绝对会把这册子给出价第二高的人,而且此后,很可能萧家军一匹马都不从他这里买。 强咽下涌到喉头的一股腥甜,安远道抓起桌上的纸笔写下手书,交给燕卫带走。 一石粮食是一百斤,一千石,这就是十万斤粮食出去了,肉疼啊! 凤无忧则吁了一口气,燕云十六州,加上二十万戍边的萧家军,共有人马九十余万人,此次寒潮并非只侵袭威远,而是整个燕云都涵盖在内。 按一人一天粮食计算,九十万人一天就是九十万斤,只卖出这一样东西,至少九分之一的人,就有一天的口粮了。 下面还有好些东西,就等着看吧。 “你让聂铮去调查的,就是这些事情?”拿着一杯热茶,喂凤无忧喝了,萧惊澜有些好笑地问着。 用商业机密来拍卖,也亏凤无忧想得出来。 “不止这些,还有更好玩的。”眯了眯眼睛,忽而一笑,主动在萧惊澜脸上亲了一下:“还要多谢王爷呢。” 萧惊澜打算立都威远,虽然一时腾不出手去收拾这些人,可却早就开始了暗中调查。 威远这些富户们的底细,云卫早就查的明明白白,聂铮不过是按凤无忧的要求,又去补充了一些而已。 “这谢意太浅薄。”难得凤无忧主动亲他,只这么一下怎么够? “别……”凤无忧阻止的话才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他的大掌就已按住她的后颈,垂首吻了下来。 很深的一个吻,凤无忧接连推了几下,才好不容易推开。 “小凤凰,这四周可都是人。”低低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看不见我们?” 凤无忧一怔,身体莫名地火热起来。 这地方是她布置的,也检查过了,绝不会有问题。 “若是,他们其实可以看见呢?”磁性的嗓音,诱惑着凤无忧往不该想的方向想下去。 小手,用力揪住了萧惊澜的衣衫。 若她真的布置的有偏差,那些人可以看见,那她和萧惊澜方才的举动…… 脸红耳热。 凤无忧根本不敢想。 第286章 去抢,只怕越磨越细 “你真的是王爷吗?”拇指和食指忽然用力,在萧惊澜的身上用力掐了一下。 “流氓!” 她现在可是在做一件大事情,差一点就被萧惊澜给拐偏了。 萧惊澜吃痛,可是一点也不在意。 凤无忧那点小力道,拧在他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能看到凤无忧如此羞涩的美景,就是真拧疼了,也值。 看着眼前人红红的小脸,萧惊澜心里爱的不行。 他敢打赌,这只小凤凰方才绝对按照他说的方向往下想下去了。 “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好?”长臂又将她搂得紧了一些,萧惊澜低声道:“本王想在很多人面前宠爱你,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本王的。” 她要烧起来了,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手不自在地动了动,正巧碰到边上放着的茶,此时,这茶已经有些凉了。 凤无忧端起来便朝萧惊澜喂过去,嘟着嘴道:“王爷,喝点水压压你满肚子的龌龊想法。” 真是服了,明明是这么重要的场合,可居然在想着这些事。 萧惊澜也没拒绝,含笑喝了,喝完才笑道:“本王方才喂给你的,也是这一杯。” 凤无忧顿时一僵,羞恼道:“你要是再胡闹,我等会儿就真把你给卖了!” 见凤无忧真恼了,而且此时千心开始了第二轮拍卖,萧惊澜才终于不再说什么,而是再次往场中望去。 “各位大人,现在进行第二件物品拍卖。” 千心又拿了一件物品出来,此时的富户们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一个个都紧紧地盯着。 不知这一次,又要拿出什么来。 既想得到多一些的商业机密,又怕拿出来的是自己家的。 这心里,着实是忐忑呀! 然而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千心抖开的,却是一件血衣。 “若干年前,有人因生意琐事与长者发生争执,失手之下将长者杀害,过后却推说是意外死亡,也瞒过了许多人,可是百密必有一疏,这件沾着长者鲜血的衣衫在销毁时却是遗漏了,衣上有这人的常用标识……” 故意留下一段时间给周围的富户们消化她所说的内容,然后才一笑道:“血衣起拍价:五百石,每次加价,一百石。” 房间之中,一个富户已然紧张地手心冒汗。 不可能,那已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们不可能有证据的。 可是那件衣服,他眼熟的不能再眼熟。 “爹爹……”随他一起坐着的女儿早已轻呼出声。 身为他的女儿,对自己的爹爹自然是极为熟悉的,可是,她的爹爹,现在为何如此不安? 千心说的十分模糊,既未说出隐案发生的时间,也未说出杀人者和被杀者之间的关系,让人根本无从揣测。 可,这又如何,拿到血衣,不就自然知道了吗? 此时,已然有人叫价了。 “六百石!” 虽然这血衣并非叫价之人的,可是千心也说了,衣服上有那人的标识。只要得到血衣,不就等于将主人的把柄的握在手中? 到时候,还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立时,又有人叫价:“七百石。” 这小小一件血衣,价格竟意外地高昂,短短时间内就出了十几次价,价格也一路到了两千余石。 血衣主人早已汗湿浃背,终于扬声嘶喊道:“五千石!” 就算是这他这样的富户,五千石粮食也算不得是小数目,他喊出这个价格,明显是已经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这血衣落入别人手中。 厅中的叫价之声随之停止,虽有窃窃私语之声,可终究没有人再出价。 五千石买别人的一个秘密,终究有些不值。 而且,尚且不知,后面会不会有自己的秘密。 “蠢货,一群蠢货!”又一个房间,吴梓气得直拍桌子。 这群目光短浅的蠢货,难道看不出这都是凤无忧的伎俩吗? 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竟自己与自己人争开了! 也不想想,到了最后,这些粮食燃料都会落到谁的手里去。 萧惊澜眉梢挑得高高的,想不到凤无忧连这种事情也卖,还真是没有她做不到的,更没有她想不到的。 “王爷,我可是快要把一日的口粮解决了。” 这价格让凤无忧很是满意,才两件物品,就有了这么多收入,而这,还只是第一个环节呢。 得意的小模样,萧惊澜伸手在她脸颊上掐了掐,低笑道:“还想了什么坏主意。” “怎么就坏主意了?明明是好主意!”凤无忧不满了,她可是都在为他的江山出力好不好。 “是是,好主意。”口中应承,可还是低低地笑着:“那就让本王看看,王妃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卖的。” 连你都敢卖,还有什么我不敢的? 凤无忧在心里腹诽,不过没敢说出来,她这会儿还在萧惊澜的魔掌里呢,若是说了,萧惊澜必然不会放过她。 识相的闭嘴,只是又把目光调向场中。 此时,千心已经拿出了第三件拍品,这件拍品,干脆根本没有实物,千心只是站在那里,张口背了一首诗。 “这首诗乃是为心仪女子所做,只是可惜,为了某些原因,这女子进不得家门,郞情妾意,却不得不偷偷摸摸,真是可叹可叹,这首诗,开价一千石。” 千心的话音才落下,就有人立刻大喊道:“一千一百石!” 某个房间中,有人抹着额上的汗水,他家夫人悍妒如虎,偏偏又貌丑无比,他对着夫人那张脸,连反应都没有了,纯粹为了证明他还是个男人,才在外面纳了个外室,这首诗,就是他为外室写下的。 若是让他那夫人知道,外室不保是必然的,只怕连他自己,从此之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谁让,他家夫人虽丑,经商却是一把好手,他家的家业都在他夫人掌管之中呢。 不过好在,他这事既非商业秘密,也算不得什么大把柄,应该不会有人和他相争才是。 一千一百石,出就出了吧,只当是花钱买个平安。 “这位大人,我可还没说每次加价的额度呢,您叫的是不是太急了些?” 千心微微笑着,红唇上下一碰,道:“每次加价,一千石。” 什……么!那富户额上的青筋都要崩出来,怒吼道:“你怎么不去抢!” 底价一千石,加价一千石,这分明就是看准了他不得不买,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可恶!可恶啊! 闻言,千心的神色立刻就冷了下来,凉冰冰道:“大人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我在这里卖东西,公开出价,童叟无欺,大人愿意买就付钱,不愿意买,自然有别人买。若是所有人都不买,这赔钱没用的东西,我就印成册页,满大街发去!大人买得起就出价,买不起就闭嘴,口出恶言算怎么回事?” 千心牙尖嘴利,几句话说的那富户哑口无言。 终究,还是不得不出价买下。 好在,正如他先前所想的那样,这件物事没有那么重要,也没有别的人和他竞争,这才能让他只用两千石就买了下来。 凤无忧早躲在萧惊澜怀里笑得肚子都疼。 萧惊澜也是无奈,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低声道:“这丫头从前就是嘴巴快了一点,怎么才跟了你这么几日,这舌头就像是刀子磨过似的?” 这话,凤无忧就不爱听了,千心被她调教得多好呀?瞧方才那番话,字字在理。 “王爷这话,是嫌我是磨刀石了?粗鄙之姿,不怕磨疼了王爷吗?” “怎么会……”这小凤凰算不算恃宠生骄,连说她下面的人一句话都不行了。 凑在凤无忧耳边,低低道:“本王只怕,越磨越细。” 凤无忧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萧惊澜在说什么。 张牙舞爪地转过身掐住萧惊澜的脸:“你耍流氓耍上瘾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这流氓样!” 大概是昨夜的后遗症,萧惊澜今日隔外爱逗凤无忧,而且只要想到凤无忧答应了他什么,他就身上发热,所以总是忍不住,要往那方面想。 但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二人声音极小,四周坐在小房间里的人听不到,可千心千月这些大厅里的人却是能听到。 千心面色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王爷王妃,能收敛点吗?这里还有人呢。 静心,静心! 方才发挥的不错,接下来一定要保持水准啊! 这可关系到王妃的赌约能不能赢呢。 接下来,千心又拍出去了好些东西,有商业机密,有深闺阴私,也有违法犯罪的证据。 坐在小隔间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上了当了,可是,又不能不买。 毕竟,这可都是关系着家宅平安,甚至身家性命的事情。 若是他们能聚集起来商量一下,说不定也能联合起来对抗凤无忧。 可凤无忧实在太狡猾,竟然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把他们全都分开在不同的小屋子里。 而且,也正印证了迎接他们的人在一开始时候说的话,他们现在,巴不得其他人不要知道自己是谁。 若是知道是谁了,那岂不就连他们的秘密都一并知道了? 第287章 开席,为燕云再做贡献 这场拍卖会进行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结束了。 当千心宣布最后一件拍品结束,每个人都有如打了一场大仗一般,筋疲力尽的要命。 而他们的女儿们则个个面色诡异,无意之中,她们竟然知道了自己爹爹不少的秘密。 原本在她们眼中高大光辉的父亲形象,在这一个时辰之中,已不知倒下了多少。 “各位,请跟随燕卫的引导,分别下楼,王妃已经备下盛宴,感谢诸位大人的慷慨解囊。” 听到千心这话,这些富户们简直恨得牙痒痒,分明就是讹诈,居然还说是他们慷慨解囊,简直是都不要了。 可,无论他们有多愤慨,都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让,凤无忧的招太损了呢! 出门和下楼的顺序也是经过仔细设计的,确保这些富户们绝对不知每个房间里都坐着谁。 当他们在烟雨楼的楼外再次相见,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灰白一片。 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们实在是莫大的煎熬。 更可气的是,他们还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一个个紧绷着神色,见到有人出来彼此都不说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人听出在方才的拍卖会中都买下了什么。 而当他们一个个地出来并且在外面等候时候,凤无忧则是安排着人重新布置烟雨楼。 遮光的木板之类都被拆掉,大厅里重见光明,正中央的拍卖台也撤去,换上一张张桌子,各色菜肴更是流水一般地往上上。 等到里面的东西备的差不多,凤无忧才走出来。 “各们大人们久等了,这便请入席吧。” 那笑容,真让这些富户们想上手打掉,可,他们不敢呀。 凤无忧可是货真价实的秦王妃,他们若是动手了,那就以下犯上,就是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冷冷地扫了凤无忧一眼,这些富户们咬着牙,再次进入了烟雨楼。 方才被狠狠敲了竹杠,可等一下,他们绝不会让凤无忧好过。 这一次,凤无忧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必须同意他们的女儿进入秦王府! 只要他们的女儿能承恩,那总有一日,能将今日的仇报回来。若是他们的女儿能得了秦王的宠爱,把凤无忧拉下台,那就更好。 到时,他们定然要把今日受到的屈辱百倍偿还! 对他们的心思,凤无忧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含笑看着富户们入厅。 就在所有人都进去的差不多,凤无忧也打算进去的时候,千月急匆匆过来。 “王妃,老夫人和上官幽兰也来了。” 对上官幽兰极度厌恶,千心和千月向来是很少叫她幽兰公主的,通常都是直呼其名。 细眉挑了挑,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专程赶过来,这是怕她赢呐! 还有,她这宴会外面传的都是选妃宴,上官幽兰恐怕也担心自己为了对付她,真的放别的女子入秦王府,所以,这才巴巴地赶了过来。 “来了就来了。”她这宴会本来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来两个人,就是多两双筷子,她还请得起。 正说着呢,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的车驾到了。 “凤无忧,你是怎么回事!”一下车,萧老夫人对着凤无忧劈头就骂。 这些富户居然敢用区区物资来胁迫萧惊澜,这是萧老夫极恨的事情,可是现在,凤无忧居然真的要让他们的女儿入秦王府? 为了赢那个赌约,她是什么都不顾了吗? 可,就算没有上官幽兰,萧惊澜府中入了别的女人,还不都是一样? 萧老夫人看凤无忧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白痴,在她看来,凤无忧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而且,如果萧惊澜府中有了别的女子,开了这个先河,那上官幽兰进去不是更加顺理成章了吗? “母妃和媳妇的赌约到今日晚间才结束,在此之前,母妃不如先看着。”淡淡地应了一句。 不与萧老夫人直接翻脸,怕是凤无忧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你……”如此不恭敬,萧老夫人气得就想发作,可是看着凤无忧高华的姿态,还有她身边的人以及燕卫都淡漠的神色,她硬是压下了这口气。 这个女人讨厌的要命,偏偏澜儿手下的人都很敬重喜欢她,这一点让萧老夫人极为不愤,可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二楼给我和幽兰找个妥帖的地方,我倒要看看你能作出什么妖来!” 说着,就越过凤无忧往烟雨楼里面走去。 凤无忧没说什么,只是用眼色示意了一下,千心立刻跟了上去,按照萧老夫人的要求,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这房间是方才拍卖时用到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可是从里面却可以把楼下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老夫人,听说方才凤无忧方才举行了一场义卖,已经筹集了不少粮食。”扶着萧老夫人坐下,上官幽兰状似无意地说道。 那些富户们真是蠢透了,凤无忧的义卖也肯出东西,难不成还真想抱上凤无忧的大腿,好把他们的女儿送进秦王府? 想分萧惊澜的宠爱,想都别想! 就算进去了,等她嫁给萧惊澜,也一定会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通通都处理掉。 “那才能收集多少?最多不过两三万石罢了。”凤无忧能想出这个办法,也算是有点能耐。 不过,远达不到萧老夫人的要求,她冷哼道:“燕云全境九十万人马,以寒潮二十天计,至少也需要二十万石粮食,这还差得远。放心,她怎么也比不上你!” 一边说,一边拍着上官幽兰的手。 上官幽兰光是粮食就往燕云调了二十五万石,燃料更多,这就是身后有背景的好处。 凤无忧那么个势单力薄的女子,就算再怎么努力,先天不足,也根本无法与上官幽兰相比。 更何况,上官幽兰还是银鱼之女。 虽然芳洲国灭,可势力仍在,一旦芳洲的人也找上她,上官幽兰的势力定然还会大增。 到时,为先秦王报仇,不知能增添多少助力。 想到先秦王,萧老地人慈爱地看了上官幽兰一眼,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萧惊澜娶上官幽兰才行! 此时,宴会上的人都到齐了,凤无忧也和萧惊澜一起坐在了主位上。 满桌子的美酒佳肴,可是这些富户们都无心品尝。 其中一人直接道:“王妃娘娘,此宴既为选美宴,不如娘娘就先把规则说了吧,小女若是符合规矩,就留下,若是不符合规矩,那这顿饭,不吃也罢,我们就不浪费娘娘时间了!” 方才的拍卖让他们心头都很火大,现在连场面的上的事情都顾不得了。 闻言,凤无忧向萧惊澜看了一眼。 这一次,可是真的轮到要卖萧惊澜了呢。 萧惊澜没好气地瞪了一下她,咬着牙齿道:“若真敢卖本王,本王必不饶你!” 凤无忧那夜只是大略和他说了一下,具体细节并没有说,所以,萧惊澜也不知接下来凤无忧要做什么。 只是,胆大包天到连他都敢卖,还是让他想想就气。 恨不能现在就把凤无忧拖到没人的地方,狠狠打她一顿屁股,看她还敢不敢这么肆意妄为。 心虚地笑了笑,凤无忧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其他诸位大人也是这么想吗?” “我等与安行首想法一样!” “请娘娘公布规则吧!” “不管等多久,这事都是要进行的,不如早早做了!” 语气都很不善,逼着凤无忧快点选人。 凤无忧轻叹一声,道:“各位大人才刚刚为了燕云寒潮慷慨解囊,本王妃本想让各位大人缓一缓的,但既然大人们都这么急着为燕云再做贡献,那本王妃就遂了各位大人的意吧。” 闻言,那些富户们顿时紧张起来。 凤无忧什么意思?什么叫缓一缓?什么又叫为燕云再做贡献? 她方才才刚刚榨取了他们那么多物资,总不成现在,又是要物资吧? 只见,凤无忧微微一笑,道:“千心!” 听到千心这名字,富户们心肝都发颤,方才,就是这个丫头站在拍卖台上巧舌如簧,没几句话就套走了他们数万石粮食。 现在,居然又是她! 看着千心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吸血鬼。 而千心半点自觉都没有,还是带着那种骗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从身后拿出一叠金灿灿的名册。 “此乃入秦王府的金册,凡执此金册者,可入秦王府。不过,这金册数量有限,只得十张,所以,少不得请各位大人竞争一番,看谁能摘得此册了。” 又要买?那些富户们的脸都青了。 而千心还在笑眯眯地说着:“金册规则与方才一样,只收物资,不收其他,必须现货现结。而且,货物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运到烟雨楼外,若是运不到,这金册,可就要给别人了。” “荒唐!”话音方落,吴梓就拍案站了起来。 第288章 金册,王爷近来火气大 他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怒道:“秦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公然买卖嫔妃之位吗?历来选妃只看女子德容工言,这么做,简直是有失体统!” 他们有四五十人,可金册却只有十张,这不是摆明了要他们抢吗? 方才拍卖的那些东西,只与一两个人相关,也只有一两个人出价,但这金册可不一样。 这厅中的人,谁不想把女儿送进秦王府抢一个从龙之功,这一抢起来,岂不是要抢出天价? “不错,秦王妃,选妃关系到王府家宅安宁,王爷子嗣,岂可用这么儿戏的方法?” “王爷,王妃娘娘肆意妄为,王爷就不管一管吗?”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方才已经割了他们一茬韭菜了,只是他们彼此不能交通,所以也没办法形成统一的阵线对抗凤无忧。 但现在可不一样,吴梓话一出,他们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要集体抵制。 大厅之中义愤填膺,都在讨伐着凤无忧。 “真是蠢货!”萧老夫人也怒气冲冲的,秦王府妃子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凤无忧居然想得到拿出去拍卖,这不是给秦王府打脸吗? 这样选出来的妃子,能有什么好的?这和卖官鬻爵有什么两样?也就是现在燕云新建,各项制度都还没有完备,若是现在已经上了轨道,单凭凤无忧现在的作为,别说休了她,甚至可以直接斩了她! 气得呼吸都粗重起来,凤无忧这气度底蕴,真是半点也及不上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则是眸子不住地闪动着。 说实话,若不是自恃身份,她都有点想下去竞拍了,以她的身家财力,下面那些人,哪个也别想争得过她。 她可以把那十张金册一起赢过来。 她努力多年,萧惊澜半点让她进秦王府的希望都没给,可现在却如此轻易,她简直要为自己打抱不平。 吴梓等人讨伐凤无忧的时候,凤无忧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说的累了,声音小下来,凤无忧才慢慢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想入王府,就要为王爷分忧,现如今寒潮严重,肯出物资,就是对王爷最好的分忧。” “再者说,王妃选人,自然要选能帮得上王爷的,出价越高,说明财力越足,财力越足,不就对王爷越有用?” “可女子的容貌德行呢!”有人大声嚷着。 凤无忧听了,直接冷笑了一声。 她淡声道:“家有余,才有心思教养女孩子,越是富裕的人家,对女孩子的教养就越全面。女子的容貌技艺品行,哪一样不是用钱堆出来的?肯为女儿出大价钱的,对女儿的教养就必然差不了。倒是这位大人,你连为女儿花几个钱都不肯,本王妃凭什么相信,你的女儿能有容貌德行,配得上入秦王府?” 一席话,噎得满厅富户哑口无言。 他们当然知道凤无忧说的都是歪理,可问题是,他们找不到话来驳斥呀! 一旦驳斥了,就代表他们不肯给女儿花钱,而正如凤无忧所说,连钱都不肯给女儿花,她凭什么相信自己的女儿教养不错? “王爷,你当真任秦王妃如此妄为?”对凤无忧,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希望转到萧惊澜身上。 好歹,这也是给萧惊澜选妃,将来好与不好,萧惊澜才是直接承受的那个人。 “喝口茶,润润嗓子。”将一杯茶送到凤无忧唇边,凤无忧要接,他却又退开。 凤无忧无奈,只得就着萧惊澜的手喝了。 下面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秦王对凤无忧的宠爱,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那些小姐们更是拼命地扭着帕子,如此温柔的秦王,真的好帅啊! 若是能得他这么待自己一次,那真是,死也甘愿。 在下面的人都呆住之时,一道声音轻飘飘地传来:“王府之事,王妃做主。” 一句话,摆明了萧惊澜的态度,今日之事,凤无忧怎么说,就怎么做,他根本不会管。 凤无忧心头忍不住微微一甜。 这话,也不知听萧惊澜说过多少次了,这一次听来,分外舒心。 有了萧惊澜的话,富户们就是再有意见也没用,只能把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十张金册上。 又到了千心发挥的时间,她拿起一张金册道:“王府金册,起拍价粮食一千石,每次加价,一百石,众位大人可以开始了。” 这一次的竞拍,比之方才的竞拍就要热闹多了。 方才只有三两个人出价,可现在,却是四五十人出价。 这金册的价格水涨船高,嗖嗖地往上升。 凤无忧正看得热闹,冷不防腿上一痒,顿时身子一抖。 萧惊澜面上一派正经,可是修长手指却在她腿上一笔笔地写着字。 “本王价格这么高,王妃很高兴吧?” 指头划在腿上痒痒的,可是写出来那字,却让凤无忧脊背发寒。 这个流氓王爷,太会记仇了吧。 这么一件事情,都拿捏她几次了? 连忙伸手把他的大手拿开,挟起一筷子豆腐,亲手喂到他的唇边。 “王爷吃点东西吧。” 萧惊澜手虽然从她腿上拿开,可又顺势搂在了她的腰上,凑近她的耳边低低道:“本王要吃你的。” 她的?什么? 目光一瞟看到筷子上的豆腐,凤无忧这才反应过来。 顿时,手上一抖。 若不下面有碗接着,这豆腐就要掉在地下了。 这色胚,说的竟然是,要吃她的豆腐。 一阵低沉的笑声从耳边传来,震动得她心里也痒痒的。 故意去换了一筷子苦瓜,直接往萧惊澜嘴里塞过去。 “王爷近来火气大,还是先降降火吧!” 富户们都在竞争那十张金册,小姐们紧张之余,却也有不少偷着往萧惊澜这里看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的小动作,自然落入了她们的眼中。 一时间,嫉恨得眼睛都红了。 凤无忧这么一个女子,都已经把萧惊澜的妃位拿出来卖了,那么市侩,为什么秦王爷不仅不生气,还对她这么好? 楼上的包间里,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甚至,她们因为位置好,连萧惊澜在凤无忧腿上写字的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虽离得远,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字,但那举手投足间的亲昵,却仍是清晰的让人感觉到。 嫉恨就像是蚂蚁一样在上官幽兰心上爬着。 不论她做什么,都得不到萧惊澜半分目光。 可凤无忧什么都不必做,就能得到萧惊澜全部的注意。 她的指甲用力地掐入掌心,告诉着自己忍,再忍一忍。只要凤无忧输了这一局,她就会再也翻不过身。 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十张金册,很快就拍完了,前面几张金册的时候,一方面没有人敢与吴梓和几个实力雄厚的人抢,一方面他们心里也有着犹豫。 萧惊澜对凤无忧宠成这样,他们的女儿进了秦王府真的能达成他们希望的目标吗? 可是随着金册一张一张地拍出去,他们就渐渐地急了起来。 商人都是最重视机会的,感情这种事情,慢慢处着就有了,可若是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又到哪里去处感情去? 因此,后面几张金册的竞拍顿时激烈起来,最高的一张,竟然拍出了八千九百石的天价。 八千九百石,这就是八十九万斤粮食,真真是燕云所有人一日的口粮。 就为了进秦王府,居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连凤无忧都忍不住要感慨了。 到最后,十张金册,一共拍出了近五万石的粮食。 拍卖结束,千心立刻提醒他们,赶快让家人把粮食都送来,若是半个时辰之内到不了,这金册就算是流拍了,可是重新再拍卖的。 这些富户们一个个汗流浃背,连忙让随身的小厮赶快传信去家里,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粮食送到。 他们拍下这金册不容易,万万不能在最后一关上出了差错。 烟雨楼外,萧家军的将领们正等在那里。 他们都是得了凤无忧派人送来的命令匆忙赶来的,还带了不少的萧家军。 “王妃不是说让咱们来搬粮食吗?粮食呢?在哪儿?” 刘黑塔看着干干净净的烟雨楼,顿时就不满了。 大老远地叫他们过来,却什么也没有,这不是耍他们吗? 数十万人的口粮,夸口三日之内筹出来,他们本来就不信,看到现在这个场面,对凤无忧印象就更差。 “刘将军急什么?”千月冷冷地呛了他一句:“王妃娘娘说有,就一定有,只怕,到时候刘将军这点人搬不完。” 凤无忧的时间都是算过的,前一场拍卖的东西差不多就要送到了,而这些东西清点完,后面金册的拍卖所得,又正好能接上。 这么做,既有秩序,又更可以迷惑那些富户们,不叫他们得知在前一场拍卖之中,彼此都买了些什么。 刘黑塔还是不满,正要再说什么,忽然身边的亲兵道:“刘将军,那不是安家的马车吗?” 第289章 银册,怕满足不了你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指挥着车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见到前面站着这么多人,立刻过来问道:“不知哪一位是负责接收货物的?” 一边说,还一边躬身赔着笑:“军爷,小的已经尽力赶来了,只是时间实在太紧,要的东西又多,所以先来了一部分,您放心,剩下 的已经在路上,绝对不会少了一丝一毫。” 家主在传过来的消息里可是写了,若是不能足量按时送到,就要他的脑袋。 不由安远道不上心啊,北凉马王这条路子,可是他全副身家的生命线,若是被人抢了去,他也就不用再做什么生意了。 “刘将军,愣着干什么?还不清点?”把一本账册直接摔在刘黑塔的怀里,千月道:“账册应该会看吧,千万看仔细了,一粒也别少,这些,可都是娘娘想方设法才挣来的!” 那场拍卖,看似轻松,看似他们占尽了上风,可是千心千月却知道,每一个细节,都是凤无忧殚精竭虑想出来的,光是这楼的设计,就画了好几稿,拉着他们讨论了半夜。 还有拍卖的说辞,每一件拍品的底价,叫价,更是一件件挨个核定过,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卖出这么多的钱粮来。 别的不说,只说那首情诗,若不是凤无忧提前交待了,哪里卖得出两千石粮食? 刘黑塔从见到那源源不断地粮车开始,就已经愣住了,听到千月的话才反应过来。 “去,快去按着册子接收!”踹了一脚自己的亲兵,对千月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敢问千月姑娘,王妃娘娘到底筹了多少粮?”他原本不怎么看得上凤无忧,可此时,见到真的有粮来了,还是燕云的大户带头出粮,对凤无忧的看法也开始产生微妙的转变。 “你管有多少做什么?接就是了。”千月还是冷冷的。 凡是看不上凤无忧的人,到最后都自己打脸的。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现在看到别人这样,居然莫名有一点小爽。 “这不是怕我们腾出来储粮的地方不够嘛!”刘黑塔其实是个直肠子,谁能做实事,他就看谁顺眼,丝毫也不在意千月的冷脸。 他这样,千月反而不好再给他脸色了。 哼了一声道:“那要看,王妃娘娘想要多少!” 想到凤无忧那一环扣一环的计划,千月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这话,并非虚言,而是真的。 那些富户们出多少粮,全看凤无忧,想要多少。 刘黑塔震惊的嘴巴都张开了。 燕云缺粮缺燃料不假,可这些富户们有粮有燃料也是真的,只不过,他们都捂在手里,不肯拿出来罢了。 若是凤无忧当真能从这些人口袋里把粮料掏出来,那燕云今年就真的不愁了。 凤无忧,真的这么厉害? 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竟然可以拿捏住这些富户,让他们凭由她予取予求? 烟雨楼里,十张金册已出,得到的人自然笑意满面,而其他人则是不免黯然。 尤其是那些跟着父兄来的姑娘们,一个个眼中含泪,几乎快要哭出来。 秦王那般人物,就是没有名份,哪怕能跟在他身边,也是好的呀。 可是,她们竟然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扭着帕子,低着头,若不是这里人多,只怕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他们的父兄们也是面色黢黑,他们先前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被敲了大大一笔竹杠,若是拿不到金册,那岂不是无功而返? 而更重要的是,没能竞争得过金册,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就是他们财力不如人。 而往后,那些得了金册进入秦王府的人若是能得了秦王的宠爱,势必会让她们的家族水涨船高,而自己这些落败的,只会越来越艰难。 世事就是如此,一步不如人,步步不如人。 就在气氛一片凝重的时候,凤无忧淡声笑道:“千心,别的东西也拿出来吧,省得各位大人们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闻言,富户们都惊讶地抬头。 还有什么东西? 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猜到了一点,眼中放出精亮的光芒。 之前拍的是金册,可哪怕是权贵人家的后宅,还要分个妻,平妻,贵妾,良妾,贱妾,以及通房,还有侍,那更何况皇家,品级更多。 那些金册,也许只是意味着高品级的妃嫔,而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低品级的其他册子? 现如今,萧惊澜对他们谁家的女儿都不熟,所以品级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先进去。 没准自己家的女儿进了秦王府之后,正好是萧惊澜喜欢的类型,到时,升个品级,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在他们一片期盼的目光中,千心果然又拿了一叠东西出来,这一次的,却比先前那叠金册厚了许多。 “这里是三十三张银册,一张两千石粮食或者三千车燃料,不二价,若是有大人需要,现在就可以登记购买了。当然,规则和先前一样,半个时辰之内,须将现货送到烟雨楼外,否则,视为弃权。不知各位大人,有谁需要?” “我要!”千心话音都没落完,就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才两千石啊,比先前的金册,可是要便宜多了。 这种机会,谁不要谁就是傻子! 下面的人又一次沸腾起来,而那些拍到金册的人家,则面色难看。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最便宜的一张也有三千九百石,这才得了金册。 原本以为进秦王府的人就这么多了,可谁能想得到,凤无忧搂钱已经到不要脸的程度了,金册之后,居然还有银册。 “可恶!”吴婉仪气得指甲使劲抠着桌子。 “婉仪,注意你的仪态。”吴梓也是极度恼怒,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安慰自己的女儿:“你是金册,那些不过是银册,有位份压着,你怕什么?” 一句话,忽然就把吴婉仪点醒了。 没错,她是金册,自然比那些拿银册的人高贵,到时候,若是看那些人不顺眼,想办法处理了就是。 她爹爹在这威远地界上是首屈一指的人,就算她对别人做了什么,那些人的家眷,难道还敢来找她麻烦不成? 这么一想,顿时舒心了,扫了一眼那些面露喜色的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今日到来的,总共也不过是四十三家富户。 这四十三家富户,基本算是威远义阳以及附近几州所有有影响力的商家。 他们跑这么远的路过来,当然不能空手而归,没有金册,怎么也得有个银册。 威远是通往义阳的门户,他们既然做着生意,自然都在威远有分仓。 两千石东西不算少,可也不算多,他们在威远的分店,都拿得出来。 只是片刻,这三十三张银册,就全都卖了出去。 所有东西都卖光,千心拿着金银二册走来,挨个请各家的小姐在册子上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以做日后的凭证。 这些小姐们看着那册子,知道这样东西在手,她们就能入秦王府了。 心头喜不自胜,纷纷提了笔在册子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她们都写得极为认真,极力拿出自己最好的书法水平,以便在这第一件事上,就给秦王留下好印象。 他们的父兄想要把册子拿过来看一看,可是千心带着人守在一边,就等着写好名字把册子收回去。 当众看这样的册子,终究有失风度,因此只能忍住,看着千心分发册子,又把册子一本一本地回收。 下面进行这事的时候,萧惊澜一眼都没看,只是在凤无忧的伺候下,有一筷没一筷地吃着面前的东西。 “王爷尝尝这个,听说这是燕云的特产……”凤无忧殷勤地给他夹了一筷子口蘑。 “本王在燕云长大。”萧惊澜冷冷地说着。 “那这个,听说是从东林运来的。”又夹了一筷子山药。 “本王不爱吃黏黏的东西,恶心。” “那不如,青菜好了。”他爱吃素,这总没话说了吧? “怎么,是想让本王营养不良,惩罚你的时候,好时间短一点吗?” 凤无忧无语了,她委屈地看着萧惊澜。 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又没有真的要卖他,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冤枉你了?”萧惊澜凶巴巴地说道。 那模样,若是凤无忧敢说一句是,他就能当场对她做些什么。 “那王爷吃块肉吧……”她忍,谁让,她这主意,确实有点得罪他。 可她忍了,萧惊澜却不放过她。 目光一挑,问道:“你是嫌本王不够勇猛,满足不了你吗?” 忽然凑近的俊颜,还有带着邪气的声音,惊得凤无忧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不不,王爷,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您绝对不能再勇猛了,她……受不了。 一桌子菜,没有一个是合萧惊澜胃口。 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肉,可怜兮兮的。 他不吃,自己吃。凤无忧干脆无筷子一转,喂到了自己嘴里。 唔……烟雨楼的手艺不错,这牛肉,炖得烂烂的,入口即化。 第290章 廉耻,把卖身契让他们看看 凤无忧虽爱吃肉,吃相却不难看,这一口只咬了小半块。 刚吃进去一口,忽然萧惊澜往她这一凑,咬着筷子上剩下的另外半块,吃了下去。 凤无忧看着空荡荡的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王爷,你不是不吃吗?” 他多年卧病,口淡,最不爱吃的就是这种腻腻的东西了。 萧惊澜淡然地咀嚼着,咽下去之后才施施然道:“本王忽然觉得这肉好像味道也不错。” 说着,目光还若有若无滑过凤无忧的唇。 凤无忧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肉,是她吃过的。 “萧惊澜,你还能不能有点廉耻!” 羞恼得面色泛红,这可是大庭广众,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做这种事情。 “廉耻是什么?多少银子一斤?能吃吗?”某王爷振振有词地反驳着:“而且,和自家媳妇,讲什么廉耻?”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凤无忧真的很想趴在桌子上装死。 比无耻,她永远比不过萧惊澜。 她甘拜下风。 好在,此时千心已经把所有的册子都收上来了,一起呈到了她的面前。 想起还有正事要做,她收敛了神色,向千心点了点头,千心便拍了拍手,扬声说道:“各位大人,王妃娘娘有话要说。” 凤无忧是秦王府的主母,现在秦王府里马上要添新人,她交代两句场面话,这也是应该的。 虽然这是他们有史以来吃的最贵的一顿饭,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目换达到了,也算是不虚此行。 都抬起头,看向凤无忧。 “本王妃做事,向来喜欢今日事,今日毕,既然各位姑娘们都已经填了册子,入了秦王府,那今日,就干脆把各位姑娘们的职责也一并分派下去。” 现在就要封出品级? 这也太快了吧! 按他们所想,怎么也要一抬小轿把人抬进了门,秦王,还有萧老夫人都看过之后,再分她们的位份。 但现在分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相反,还可以少许多纷争。 再说,看萧惊澜对凤无忧的态度,分封这事,别人都是插不上手的,全是凤无忧说了算,所以早点封晚点封,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封还能让他们早些时候知道,也算是件好事。 凤无忧先拿起那叠金册,淡声说道:“吴姑娘,安姑娘,李长史家的李姑娘,分往菊艾堂,伺候老夫人,布坊成家的成姑娘,染坊孙家的孙姑娘,分往刺绣房,得月楼丘姑娘,红袖楼张姑娘,分往厨房……” 金册十人,很快说完,又拿起厚得多的银册,三五人一组,分别分往洗衣房,洒扫,马厩,甚至还有倒夜香的。 等到凤无忧说完,下面所有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 她们是入秦王府当萧惊澜的妃嫔的,怎么……全都变成了丫鬟? 分给她们的,那都是什么活呀?她们自幼养尊处优地长大,别说亲手做,有些活,比如倒夜香,连见都不曾见过。 “秦王妃!”吴婉仪嗖地一声站起来,怒声吼道:“我们是去服侍秦王的,你凭什么让我们做这些事情!” 她竟然让自己去服侍萧老夫人,秦王与萧老夫人并不和睦,这事别人不知道,她这个秦王府的女官,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到了萧老夫人身边,她还有可能见到萧惊澜吗? 不过,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凤无忧竟然让她这个威远排名第一的小姐,去做奴婢! 她这一站出来,其他的小姐也纷纷出言反抗。 尤其是被分派去倒夜香的那几个,更是哭闹着道:“秦王妃,我们虽没有你尊贵,也是家里千娇万宠的,你到底是哪一点看不上我们,竟让我们做这种恶心的事情!你身为秦王妃如此善妒,真的配呆在王爷身边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些富户们已经不是恼怒能够形容的了。 凤无忧这是赤果果地在往他们脸上扇巴掌呀! 不论是金册,还是银册,都是他们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那些物资也都已经运来,进了他秦王府的口袋。 可如今,就用这种职位来打发他们的女儿? 这简直,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秦王妃,我等一片赤诚之心,诚心送女入秦王府,王妃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哦,怎么过分?”凤无忧淡淡地问着。 吴梓怒道:“我等是送女儿入秦王府为王爷内眷的,王妃怎么可以让她们做杂役!” 闻言,凤无忧笑了,她目光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小嘴开合,轻飘飘问道:“本王妃什么时候说过,同意她们入府做内眷了?” 吴梓张口就要反驳,可是话要出口,他才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凤无忧,从未说过要给萧惊澜选妃。 从头到尾,她说的都是,入秦王府。 哪怕是最接近的一个词,也不过是:选美宴。 而妃这个字,又或是任何与内眷相关的词,她一次也没有说过。 一瞬间,吴梓如坠冰窖。 他们一心要把女儿送到秦王府为妃,所以先入为主,理所当然地认为凤无忧开这个宴会,是要选他们的女儿去给萧惊澜做妾。 可没想到,凤无忧却玩了个文字游戏,把他们所有人都绕了进去。 “秦王妃,你……”你了半天,可怎么也说不出下文。 此时,也有别的富户反应过来这件事情,顿时,面色都变了。 “秦王府刚刚建立,杂役人手不够,本王妃不过是想添些丫头们罢了,也不知,各位大人们怎么会误会到这种程度。” 凉凉地说着,唇角更是似笑非笑地。 这些富户们威逼了他们这么久,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被人拿捏的痛苦了吧? “我不要!”一声尖叫,吴婉仪嗖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凤无忧尖声道:“凤无忧,你这个奸诈小人!我是要嫁给秦王爷的,才不会给你当什么丫鬟。想让本小姐伺候你,门都没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直呼凤无忧的姓名,吴婉仪真的是已经被气疯了。 吴梓当即知道不好,可是不等他出声,凤无忧已是拍案而起。 她向来和善,也很少发脾气,使得好些人都以为,她脾气很好。 但这些人都错了,她脾气其实很差,只不过对许多人,她懒得计较而已。 因为,那些人根本不值得她去计较。 但今天,吴婉仪一个小小民女,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她这个秦王妃,这是打秦王府的脸。 “放肆!”凌厉的声音,不怒自威,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身子一抖。 这气派,这威势,和萧惊澜竟有九成相像。 就连千心千月聂铮这些常伴在她身边的人,意外之下都被吓了一跳。 凤无忧拿起金册,往桌子上一拍,冷声道:“这些卖身契上已经签了你们的名字,现如今,本王妃就是你们的主人,别说只是让你们做个丫鬟,就是要了你们的命,又有什么了不起?” 卖身契? 这三个字,更是让在座所有女子的面色都变得苍白。 她们方才签的那个,不是证明她们入秦王府的凭证吗?怎么会,变成了卖身契? 不,不可能的! 那册子,又是金又是银,精美异常,谁会把卖身契做成这么华丽的样子? “怎么?你们想看一看吗?”看出这些女子们的想法,凤无忧朝聂铮一抬下巴:“拿去给吴小姐看一看。” 聂铮早已习惯对凤无忧的命令无条件执行,当即拿了册子走到吴婉仪面前,唰地一声展开。 吴婉仪,吴梓,还有周围几桌的客人,都跑来观看。 一看之下,几乎面无人色。 凤无忧这个阴险的女人,竟真的用这么华丽的东西做成了卖身契,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她们自愿入秦王府为奴,期限,八十年。 八十年啊,这岂不是说,她们这一辈子,都要在秦王府做牛做马? “她使诈,不算!”尖叫着,吴婉仪伸手就去抢卖身契,但……聂铮岂会给她抢到? 身子微后一退,吴婉仪就扑了个空,而且因为太过激动没收住,还直接扑在了地上。 “爹,我不要,我不要去秦王府当丫鬟!爹,你救救女儿!” 她好后悔呀,为什么非要进秦王府?为什么签那份文书的时候不看仔细一点? 到现在,竟然上了这么一个大当。 “闭嘴!”哭的这么难听,吵得她耳朵都疼了。 凤无忧冷声道:“吴氏,你可知,就凭你方才辱骂本王妃的几句话,本王妃就能将你这不知尊卑的奴才杖毙!” 吴婉仪嚎哭的正伤心,哪里听得进去这种话,当即大吼道:“凤无忧,你欺骗我们在先,侮辱我们在后,不觉得自己太过份了吗?因为你是秦王妃,你就可以仗势欺人吗?” “王妃娘娘,你当真欺人太甚!” “你阴险善妒,手段卑劣,如何配为秦王妃?你这样的人,早就应该被休掉!” 那些小姐们也全都被气狠了,一个个恶毒地咒骂着。 凤无忧小脸冷冰冰的,一直听着,在那些小姐们越骂越起劲,越骂声音越高的时候,猛地一拍桌子。 第291章 掌嘴,本王妃就仗势欺人了 呯! 巨大的声响,顿时让那些小姐为之一震,骂声也随之停下。 她们看着凤无忧,心头不知怎么涌上一丝凉意。 此时的凤无忧,哪里还有半分宴会开始时言笑俨俨的样子,整个人冰冷威严,散发着无形的锋锐。 目光掠过满堂的富户们,冷冷道:“本王妃堂堂秦王妃,尔等竟然敢以银钱相逼,你们今日敢逼我,来日就敢逼王爷的江山,长此以往,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 凤无忧今天这么大费周章,除了要一劳永逸地解决往秦王府塞女人的事情之外,更重要的,就是绝不能开威逼秦王府的先例。 若是他们这一次妥协了,那以后人人都知道,秦王府是可以威逼的,有了这个名声,秦王府威信何存?就是立了国,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说得好!”楼上,萧老夫人忍不住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她虽然不待见凤无忧,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凤无忧这几句话简直说的太痛快了! 她也不满这些富户对萧惊澜威逼,可是又想不出用什么法子来对付他们,没想到凤无忧倒是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现在,连她都有些期待,之后凤无忧会怎么做了。 上官幽兰身子一颤,心下顿时涌上几分担心,她现在最大的倚仗就是萧老夫人不喜欢凤无忧,可是,萧老夫人现在,该不会对凤无忧改观了吧? 萧老夫人喝出那句话之后,就立刻想到了上官幽兰在她身边。 “幽兰,你不必担心。”立刻拍了拍上官幽兰的手,萧老夫人道:“凤无忧那些,都不过是小道,她耍耍小聪明还行,但想要陪在澜儿身边母仪天下,只有你才有这个资格。” 这话,顿时让上官幽兰长出一口气,她对着萧老夫人笑了一笑,可是垂下头,神色却变得狠厉起来。 若她想要嫁给萧惊澜,那凤无忧,就绝不能活着。 富户和小姐们都被凤无忧的话镇住了,吴婉仪更是硬生生地止住了哭声。 她惊恐地抬眼看向凤无忧,这才发现,面前的女子容颜虽然清秀,可眉目之间都透着刚毅和英气,就连有些男儿都比不上。 她以前,究竟是怎么猪油蒙了心,才会认为凤无忧好欺负的? 而凤无忧显然也没打算这么简单就善罢甘休。 她冷冷笑道:“本王妃今天,还就仗势欺人了!你们不过是秦王府的奴婢,居然敢如此对主子说话……来人,给本王妃掌嘴,好好教教她们规矩!” “是!” 凤无忧的话音方落,燕霖早指挥着燕卫上前,押住那些小姐们,毫不客气地扬手就打了下去。 那些富户们怎么也没想到凤无忧行事竟这么果决,说打就打,半点面子也不给他们。 等他们反应过来,堂中噼噼啪啪的声音早已响成一片,而他们的女儿们也都死命哭嚎起来。 “不要啊……不要打了……” “我不进秦王府了,王妃饶命,我不进了……” “爹,救命啊爹……” 她们个个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别说被打,连句重话都极少听到,可现在,却被人大耳光扇在脸上。 不止如此,燕卫的手劲岂是寻常人可比,虽然他们已经奉命留了劲力,可是几巴掌下去,那些小姐们还是一个个脸青嘴肿,比猪头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些富户们连忙扑上去想要救自己的女儿,可是燕卫分工极为明确,有押人的,有打人的,还有人专门挡在旁侧,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去救人。 连冲了几次冲不上去,眼见着自己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马上就要被打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吴梓终于寻回了一丝清明,冲到凤无忧萧惊澜桌前扑通一声跪下。 “王爷,王妃娘娘,此事是我们错了,还请王妃娘娘高抬贵手不要再打了。下官这就带小女回家,绝不敢再高樊秦王。” 再这么打下去,他们的女儿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而就算被打死了,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谁让,他们签了卖身契,从签名的那一瞬间起,他们女儿的生杀大权,就全都在凤无忧手中了。 凤无忧也没打算对这些小姐们怎么样,不过是小惩大戒。 打了这十多巴掌,也足够她们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各位大人真的想要带诸位小姐回去,不进秦王府了?” “不进了不进了!” “还请王妃娘娘允准!” 当着他们的面,女儿们就被打成这个样子,等到真的到了秦王府,还指不定会被怎么虐待呢。 说不定要不了几天,他们的女儿就会变成死尸一具,被人卷巴卷巴从秦王府扔出来了。 “可是,各位大人为了让小姐们进奏王府,花了不少粮食燃料呢。” 闻言,千心千月几人差点笑出声。 她们的主子,怎么这么无耻呀!讹人的时候半分都没手软,这个时候倒摆出悲天悯人的样子来。 不过,她们好喜欢凤无忧这种无耻。 “寒潮大灾,我等身为燕云官员,为燕云献粮捐物本就是我等应该做的。”有头脑灵活的富户当即说道:“这些粮食燃料,就当我等捐的!” “胡言乱语!” 那富户满心以为自己的话应该让凤无忧满意,可凤无忧却是一声冷斥。 “这些粮食燃料,是你们想送女儿进秦王府付的门路钱,和捐赠有什么关系?还是这位大人觉得,我秦王府的门是这么好进的?” 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凤无忧冷声道:“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们真以为秦王府是菜市场?” “你们一个个地想塞人进来,本王妃大度,准了。可才刚送进来,就又想要出去,如此出尔反尔,诚信何在?亏你们还是商人!” 一番话,说得富户们面红耳赤,事情明明不是凤无忧说的这样,可从凤无忧口中说出的话,他们竟连半个字也驳不出来。 因为,凤无忧说的没错呀! 要送人进去的是他们,要让人出来的,还是他们,的确是他们出尔反尔,而凤无忧,则好像一直都是很大度地在满足他们的要求。 他们一个个也都是精明的,恐怕这辈子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那些小姐们虽然不懂凤无忧在说什么,但看凤无忧的神色,明显是不打算放她们走,顿时,一个个地又嚎哭起来。 烟雨楼里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若不是知道里面在做什么,还以为是大型逼良为娼现场呢。 富户们的头都快要被自己女儿给吵炸了。 终究,还是吴梓反应过来,道:“王妃娘娘,究竟如何,才可以让我等将女儿带走?” 凤无忧拨着清茶,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道:“本王妃心软,最看不得有人哭,若是实在想走,也不是不行……” 有门!富户们的眼睛全都亮起来了,紧紧地盯着凤无忧。 萧惊澜眼底闪过同情的神色,这些人都已经落入凤无忧的算计中了,不知不觉就被他们签着鼻子走。 凤无忧道:“简单,她们都与秦王府签了合约,金册八十年,银册五十年,她们这一走,秦王府也要受到不小的损失,各位大人只要把这损失弥补上就行。一年就按一百石算吧,领到金册的,只需交粮八千石,领到银册的,只需交粮五千石,就可以把人带走了。” 讹诈! 抢劫! 听了凤无忧的话,富户们简直都要背过气去。 什么秦王府受损失?分明就是凤无忧从自己这些人的手里敲了一大笔竹杠去,竟然也好意思说得出这种没有廉耻的话! 可是,凤无忧就像根本没看见他们的脸色似的,只是淡淡地饮着茶。 这些小姐们现在可不再是金枝玉叶了,而是她的奴婢,现在有人要买她的奴婢,她开价,有什么不对? 不愿意买,那就别买好了。 反正,他们秦王府也真的缺些奴婢。 她自己是不擅长修理人这些事,可是,还有萧老夫人啊。 因为这些富户逼迫,萧老夫人早就对他们很不满了,凤无忧若是说把她们送给萧老夫人调教,萧老夫人一定乐意的很。 “爹!爹!” “爹……救救女儿啊!” 那些小姐们又开始拼命嘶喊了,她们签的,都是最低等的那种卖身契,连性命都在主人手里,更不必说其他的。 若是只在秦王府做工,她们也未必不能忍,可若是,凤无忧找人把她们随随便便嫁出去,那怎么办?她们的一辈子就要毁了啊。 一个个,死命地哭嚎着。 千月嫌弃地皱着眉,就这些货色,还说什么威远第一美人,义阳第一小姐的,遇上这么点事就鬼哭狼嚎的,哪像王妃,就算被李德敏大军围着,也不曾有半点色变。 还想嫁进秦王府?简直是做梦,在王爷心里,她们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王妃的一根头发丝。 冷冷地看着烟雨楼里的闹剧,等着富户们的决定。 反正,女儿是他们的。 “都别吵了!”青筋跳动着,吴梓怒吼一声,盯着凤无忧道:“王妃娘娘,下官认赎!” 第292章 强盗,你我半斤八两 吴梓是威远商人之首,甚至可说,是燕云商人之首。 如今他带头认赎,其他那些人,纵然想要反对,也没有这个胆量。 “各位大人,纸笔已备好,这就请写条目吧。” 讹人这事,多做两次就熟练了,千心早已笑眯眯地把纸笔准备好。 “我家商铺均在义阳,威远的商铺,拿不出这么多。”有几人忍着屈辱说道。 他们方才已经被刮过一次地皮了,两千石还拿得出来,可是再加上八千石五千大石,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次无妨,可以先欠着。”凤无忧早把这种情况考虑在内,也都和千心交代好了,千心举起一张纸条,道:“这是欠条范本,各位大人只需按照范本照抄一份,再签上你们的名字,自然有其他郡州的萧家军会去收取的。” “各位大人放心,我们王妃说了,做生意的最高境界,就是要服务到家,绝不能让客人有一点点的不方便,所以这麻烦的事情,就让我们代劳了吧。” 这是服务吗?这是上门去抢! 这些富户们每每以为凤无忧的无耻应该到顶点的时候,凤无忧的下一个举动,却总会再一次刷新下限。 她连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他们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写欠条了。 不一时的工夫,威远的商人都写好手书,自然燕卫和萧家军的人去传达提货,而大本营不在威远的商人们,也都把欠条写好了。 这些欠条凤无忧压根没留着,而是一写好,就命人用快马即刻送到这些富户所在的州郡,然后让当地的萧家军去按条收货。 富户们恨得咬牙,他们就是想要反悔,可又怎么比得上军马的速度?就算比得上,对方是荷枪实甲的军队,他们又怎么敢正面抗衡。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凤无忧便让燕卫把那些小姐们都放了,重新送回她们的父兄身边。 这些小姐们死里逃生,流着泪躲在亲人的身后,心头又恨又怕,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如今,她们总算见识到凤无忧真正的样子,她就是个修罗恶鬼,若是再得罪她,只怕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为威远那些富户们的货物还没有送到,所以虽然事情告一段落,可这些富户还是暂时不能走,都得留在烟雨楼里。 上官幽兰的侍女匆匆走进房间,在上官幽兰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又退了下去。 萧老夫人侧头,用眼神询问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才,让她去打探了一下凤无忧筹集到了多少东西。” 虽然第一轮的拍卖是在暗室中进行的,可那些东西都是现货,只要盯着萧家军收货的地方,很容易就能计算出来。 后面这一场上官幽兰和萧老夫人则是全程旁观,两厢一加,也就知道凤无忧现在筹集的粮食和燃料数量。 “如何?”萧老夫人问道。 上官幽兰神色中露出几分轻松,道:“虽然也有一些,不过,离东林送来的,差距还是不小。” 萧老夫人也比较满意这个答案,拍着上官幽兰的手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二十万石粮食,还有比这只多不少的燃料,哪里有那么容易弄来? 凤无忧已经把她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这些富户的女儿们也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就不信凤无忧还有什么办法。 萧老夫人此时已经完全放下心了,有了上官幽兰送来的东西,再加上凤无忧敲竹杠弄来的这些,至少,燕云这个冬天不必再发愁。 而凤无忧费了这么大工夫,还是没有赢上官幽兰,按照他们先前约定的,凤无忧要自休下堂,她一直想做的另一件事情,也能成功。 只是可惜了凤无忧,从方才的处事来看,她也是有一些手段的,只可惜,她的儿子,只能娶银鱼之女。 所以,凤无忧注定要可惜了。 萧老夫人心里遗憾着,但也并不打算改变这个局面,两利相权择其重,凤无忧自己条件不硬,怪得了谁? 而下面,凤无忧已经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对着萧惊澜的目光,凤无忧呶了呶嘴。 她卖他了么?那些女人们收进来,可是做奴婢的! 可是这个小气的王爷,借着这个借口,不知道吃了她多少豆腐。 萧惊澜只做没看到她目光里的谴责,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紧挨着自己坐下了。 那些富户们都看着凤无忧,一个个的目光愤慨不已,可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最吃亏的事情,就是没有兵力在手中,不敢和萧家军硬扛,所以才想借着寒潮要挟萧惊澜和凤无忧,可是没有想到,凤无忧竟然比他们还要奸滑,也不知道谁才是商人。 “接下来呢?” 不止是上官幽兰关心筹集到了的粮食和燃料数量,萧惊澜一样很关心。 现在的数量,和上官幽兰所说运来的数量,还差得远。 凤无忧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她能赢,若是她赢不了,他绝不会轻饶了她。 读出萧惊澜目光中的威胁,凤无忧抿了抿嘴,这男人真的太小气了。 “若我说没有办法了呢?”偏偏不告诉他,看他能怎么办。 萧惊澜眯了眯眼睛,道:“本王自然会帮你想办法。” 他会帮她?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萧惊澜凑到凤无忧的耳边,低声道:“程知节一直派人跟着东林的车队。” 凤无忧怔了一下,然后才想明白。 “堂堂王爷,居然要做强盗吗?”萧惊澜的意思,分明是若她没筹集到足够的粮食,就要让程知节把东林的车队给抢了。这样,上官幽兰运来的东西就没她多,自然也就赢不了她。 萧惊澜的法子,也太粗暴了,不过,不得不说,她喜欢。 “本王是强盗,你是讹诈犯,半斤八两。”萧惊澜哼了一声:“本王虽可帮你,不过出手费可贵得很,等你赢了之后,我们的账再慢慢算。” 这事,本来就是凤无忧自己惹出来的,想让他白帮忙,门都没有。 凤无忧强忍着才没笑出来,道:“王爷那么贵,我可买不起,所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这混蛋丫头,又说他贵!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是不等萧惊澜再说什么,凤无忧就把身子转向了厅中那些富户们,道:“大家坐着也是坐着,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把另一件事情也做了吧。” 还有什么事情? 他们今日掏出去的东西还不够多吗?凤无忧有完没完! 要是眼神能杀人,凤无忧现在估计都已经死了几十遍了。 但可惜,凤无忧可不是吓大的。 她向燕霖一点头,道:“把东西拿上来吧!” “是!” 燕霖挥了挥手,片刻之间,在这烟雨楼的正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个高高的案台。 十六名燕卫左右各分两列,手中拿着红黑两色的水火棍,在地上密集而快速地顿着,口中也发出低沉的“威……武……”的声音。 这是……开堂? 凤无忧从案后走出,顺着临时打起的台阶走了上去,在案后坐定,手中惊堂木用力一拍,冷声喝道:“曹满何在!” 堂下一人狠狠一震,自忖从未得罪过凤无忧,可不知为何凤无忧竟会找上自己。 可不等他想清楚,燕卫就上前,直接将他拉了出来,狠狠按在地上。 “十一年前,你因银钱之事与你本家二伯发生口角,因他不遂你意而心生恶念,一刀将其刺死,其后,又将其财产吞并,害其家眷孤苦无依冻饿而亡,可有此事?” 曹满闻言,面上神色愕然大于惊恐,猛然大叫道:“秦王妃,你怎可如此背信弃义,这件事情,我明明已经花钱买下来,你为何还要宣之于众!” 座下富户本来不知凤无忧弄这么一个阵仗是要做什么,直到听到曹满的话,这才弄明白,原来凤无忧此时说的,竟然就是方才拍卖时卖出的一样证据。 方才拍卖时,还有几人和曹满相争,曹满花了不粮食燃料才将这个证据买下,满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可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凤无忧就把这事当众说了出来。 人皆有好奇之心,那场拍卖里有不少阴私之事,那些富户此时知道真相,虽则满足了好奇心,可是紧接着,他们就泛起和曹满一样的情绪。 明明已经花了钱,凤无忧怎能再说出来? 既然这样,那他们花那些粮食和燃料,还有什么意义? 凤无忧全不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只是冷声说道:“那罪证是你自己愿意买下,本王妃何时说过不予追究?” 的确,那场拍卖,千心从头到尾都只是介绍拍品,然后出价喊价,没有一个字说过,他们买下罪证之后,就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杀人夺财,罪大恶极,却妄想买下罪证就可逃脱惩罚,若律法如此,今后,还有谁把律法放在眼中?岂不是只要有钱,人人皆可违法犯罪?莫非在你眼中,我秦王府,就是如此昏庸之辈?” 第293章 断案,凤无忧早有预谋 第293章 断案,凤无忧早有预谋 扔下一根令签,凤无忧冷声道:“杀人偿命,拉下去,斩!” 曹满尚未反应过来,早有燕卫一左一右夹着他,径直拉到门外。 “曹满如今家业,均系贪没其二伯得来,不义之财,理当归还,因二伯家后嗣已绝,充入官府。来人……” 凤无忧又扔下一根令签,道:“传本王妃令,抄没曹家!” “是!”早有燕卫在下面等着,他们一早得了燕霖的吩咐,不论王妃说了什么,只管照做就是。 这几道命令果决干脆,在座富户们尚未反应过来,曹家,便已从燕云富户的名单中除名。 一侧燕霖又递上厚厚一沓状子,凤无忧将之放在面前,冷然道:“昨日府衙之中,本王妃曾经说过,凡有案件告到本王妃手中,只要查有实据,必定严惩不殆。昨日递上的状纸颇多,本王妃一时间也没有处理完毕,正巧今日有时间,便一同审了吧。” 凤无忧说的好像是在和他们商量,但实则,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打开了卷宗,一桩桩地开始审案。 这些状纸,有的是告这些富户本人的,有的是告他们家中子弟的。 每一张状纸递上来,凤无忧叫苦主案犯证人,下面的燕卫总是能立刻就把人提上来。 这些富户们看到他们的子侄顿时大惊失色,这才反应过来,当他们被困在这里的时候,凤无忧早就命人将他们的子侄捉拿过来。 凤无忧今天把他们召集起来,不仅仅是敲了他们的竹杠,更是为了调虎离山。 毕竟,他们都是一家之主,没了他们在家,根本没有人能和燕卫以及萧家军抗衡。 凤无忧审得极快,口中问案,手中批注,千心在一侧如数家珍般说出法令法条。 令签一支支地扔下来,该打的就在一侧打,该罚的当场即命人去家中收缴,还有几个证据确凿应当杀的,凤无忧红头令签扔下,半分也不手软,直接便斩了。 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工夫,凤无忧就斩了三人,抄了四家,中间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那些苦主们一个个地被带进来,片刻之后又被带出去,可是所诉冤情却又尽数昭雪,他们几乎都是懵的,被欺负了那么久,这样就翻身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 直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身对着烟雨楼拼命叩头,大声叫着:“王妃娘娘英明,王妃娘娘英明。” 这一套下来,富户们先是发怔,然后脸色铁青,再然后,便是一个个面无人色,苍白欲死。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凤无忧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万均,一件又一件事情做下来,由轻而重,将他们的傲慢一寸一寸剐得干净,此时更是如千万大山一般,狠狠压在他们头顶。 她竟是半分喘息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们。 而更让他们心头焦虑的是,凤无忧所判的所有案子,桩桩件件都是查有实据,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让他们半点都抵赖不了。 他们几乎无法相信,这些案子是昨日才刚刚递上去的。 聂铮在凤无忧身侧站得腰身挺直,虽然,为了这些证据,他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可是,看着此时的场面,他却觉得,所有一切都是值得。 凤无忧交给他的任务,他幸不辱命,全部完成。 而能够成为成就凤无忧此时无上荣光中的一分子,他与有荣焉。 凤无忧一口气判了十多件案子,不知罚没抄家多少东西。 俗话说无奸不商,可是这些富户当中,却着实有些人简直是伤天害理,罚没抄家他们的东西,凤无忧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将令筒中的令签几乎扔光,凤无忧看着最后一件案子,忽然抬起头,看了吴梓一眼。 吴梓当时就是一个激灵,想起一些事情,不由得上前一步,叫道:“王妃娘娘……” 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儿子吴锦生有个不良嗜好,便是喜欢年纪小一些的女孩子。 而且,性癖也十分古怪残忍。 这些年,他在威远及周边城镇祸害的女孩子,没有几十,也有十几。 不是没有人闹过,只是吴梓仗着官威,全都给压下去了。 可这一次,怕是没那么简单。 吴锦生犯到了凤无忧看中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只不过未遂,便杖了八十。 若是,有人把其他的女孩子的事情也告发出来呢? 尤其,是死了的那些。 正想着要怎么说,凤无忧已是一用力,劈头盖脸地把那状子摔在了他的脸上。 声音如寒冰一般锋利:“吴大人,令郎自西秦历四十五年至今,六年间奸污不足十四周岁女子三十四人,致死九人,可却仍逍遥自在地做他的州府公子,如此大奸大恶,你竟丝毫不察,你究竟是怎么做官的!” 状子砸在脸上,生疼,可吴梓顾不上,普通一声跪下,道:“王妃娘娘开恩,小儿不孝,下官今后一定好好管教……” 他并非只有这一个儿子,可无论有几个儿子,只要是他的骨肉,他都是心疼的啊! 更何况,养了这么多年,若是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如何承受得了。 凤无忧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怎么不想想那些惨死的姑娘们? 据这状纸中所说,还有几个姑娘受了欺负之后,终日疯疯癫癫,根本无法再过正常的生活。 把好好的女孩儿祸害成这样,到了吴梓这里,居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管教。 “吴大人管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管好,本王妃看,还是本王妃帮你管吧。” 根本不给吴梓半点面子,凤无忧喝道:“吴锦生何在?” 吴锦生被两个燕卫拖了进来,他屁股还烂着,根本没办法走,死狗一样被扔在地上。 他本来一路上都在骂着,可见到凤无忧,就瞬间噤声,甚至吓得嘴唇都白了。 他是真的怕了凤无忧了,那八十杖,足以让他记一辈子。 凤无忧看也不看他,只又喝道:“带苦主。” 顿时,乌压压进来一大片人,个个都是年过四旬,面容愁苦的夫妇,一见到吴锦生,就忍不住露出恨意。 甚至有人当场就想扑上去厮打吴锦生,只是被燕卫们拦住了。 吴锦生一见这些人,脸上的血色就全数褪尽,也不等凤无忧说什么,拼命地就往地上磕头:“王妃娘娘饶命,王妃娘娘饶命,草民不敢了,草民以后一定改,再也不敢了!” “你的意思是说,状纸上所写罪状你都认,不必再审了,可是这意思?” 吴锦生哪里还敢说话,只是拼命说着饶命,以后不敢了。 “奸淫妇女多人,奸淫致死,斩立决,逢赦不赦!”这些富户子弟们实在作孽太多,尤其在这一条上,凤无忧不必千心提醒,自己就背下来了。 和之前的判案没有任何不同,她抽出一支红头签往下一扔,道:“拉出去,斩!” “不要……” “王妃娘娘……” 吴锦生和吴梓同时叫出声,凤无忧看向吴梓,道:“吴大人,你要知法犯法吗?” 吴梓脸色青白不定,凤无忧再次喝道:“拖出去!” 几个燕卫上前,架着吴锦生便往门外拖去,吴梓欲上前拦,可是他的动作哪里比得上燕卫的动作。 只不过慢了一步,吴锦生便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片刻后,只听一声惨嚎,一个燕卫进来恭声道:“王妃娘娘,吴锦生已伏诛。” 凤无忧点了点头,将面前卷宗全部合上,这才看向下方众富户。 原本的四十三名富户,到了此时,只剩下了三十六名,有四名被斩,三名被收押。 “各位大人如今还站在这里,说明不曾违法犯纪,都是我燕云的模范商家。”这么古怪的用词,他们都不曾听说过,可是此时凤无忧的话,谁敢反驳? 噤若寒蝉,只是用心听着。 “这样很好。”凤无忧淡淡道:“秦王府是讲法律讲道理的地方,只要各位合法经营,遵纪守法,秦王府保证诸位定能大展鸿图,至于那些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方才的事情,相信诸位也看到了。” 那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富户们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进来回报的燕卫身上都是带着血腥气的,这味道,他们不可能闻不到。 这些富户们在燕云威风了半辈子,却栽在了这么一个看似软弱无能的王妃手里。 可是此,人为刀俎,他们是鱼肉,又能如何? “王妃,各位大人们的粮食和燃料都已经送到了。”千月走进来,对着凤无忧恭声说道。 她与千心分工合作,千心性子灵活,处理拍卖断案一事,千月沉静仔细,便负责收点货物。 千月说货物到齐,那必然是没有人敢赖。 凤无忧点了点头,千月又道:“抄家的七人家财,也已经尽数充公。” 此言一出,那些富户们本就难看的面色瞬间涌起惊惧,一齐抬头去看凤无忧。 财物若是送过来,这么快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抄家充公,怎么可能这么快? 尤其是各家秘府秘库,是何等隐蔽之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查出? 除非…… 凤无忧早有预谋。 第294章 平齐,时间还没到 第294章 平齐,时间还没到 凤无忧神色淡淡的,并不怕他们看。 她的确是早有预谋,方才让燕卫把手书送去那些人家的时候,同时又暗中派了云卫,暗中盯着那些人家人的一举一动。 拍卖的粮食燃料动辄数百石上千石,总不可能放在他们自己家的院子里吧? 此时燕云富户家中的秘库所在,凤无忧不知道百分百,也知道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换言之,只要她想,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抄光所有这些人。 冷汗,终于一滴滴地从富户们的额角和脊背流下。 这一场,他们真的输的一败涂地,连最后一点可以威胁秦王府的东西都不复存在。 而相反,秦王府却握着他们不知多少把柄,从今往后,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做生意。 顺着秦王府的意还好,若是有半点违背,从生到死,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凤无忧见他们这样,微微一笑,也不安慰他们,只是淡声说道:“今日宴会辛苦诸位,如今银货两讫,本王妃就不留各位,请回吧。” 这些富户们真的一秒钟也坐不下去,凤无忧的气势实在太强了,明明和颜悦色,可在他们的眼里,却仿佛修罗饿鬼。 虽然急着离开,可此时已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看风无忧,都是上前,小心翼翼地给她行了礼,这才告退。 那些小姐们更是不敢有半点放肆,想起不过两三日前,她们还能样奚落凤无忧,更是打心底里生出惊惧。 她们到底是惹了一个什么母夜叉呀! 片刻工夫,人都走光了。 上官幽兰的婢女又一次走进房间,对着上官幽兰耳语了几句,上官幽兰的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堪。 “她筹到多少粮食和燃料?”一看到她的脸色,萧老夫人就知道情况肯定很不乐观。 “总不会比你多了吧?” 若是真的比上官幽兰要多,那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她可是当着萧惊澜的面和凤无忧打了赌,说好若是凤无忧赢,她就再不管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还没有。”上官幽兰咬着唇,道:“她筹到的东西,和我运来的东西,一样多。” 拍卖也好,赎人也罢,能筹出来的东西都是有限的,可抄家,却完全是上了一个层级。 凤无忧那个贱人,竟连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出来。 而且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这几家人家的东西抄完以后,她筹集到的东西,竟然刚好和她从东林运来的一样多。 凤无忧正看着聂铮,低声问道:“可给他们的妻儿留下生活所需?” 说是抄家,可凤无忧并无意赶尽杀绝,在她那个年代,无论犯了什么罪,欠了多少钱,哪怕是法院的判决,也是要给共同生活的人留下必要的生活费用的。 如今凤无忧也照样把这一套程序沿用过来。 毕竟,如今天寒地冻,若是真的把他们赶出家门,再夺去所有银子物资,那他们的家人也要死了,她和刽子手何异? 聂铮点了点头,眼中都是崇拜。 王妃刚毅果决,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刚毅之中,还能不失善心。 凤无忧放下心,一抬眼看到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从楼上走下来。 方才这里人多,她们一直没有露面,此时只剩下萧家军和秦王府的人,她们就不必再避讳。 另一侧,刘黑塔和一众萧家军将领也从门外进来。 “王妃娘娘,老刘今日才算是服了王妃娘娘!”刘黑塔一进来,就豪爽地说着。 二十万石粮食,并若干粮草,区区三日……不,只有半日,凤无忧居然真的凑齐。 这等事情,放在前两日他们开会的时候,当真是想也不敢想。 “先前程知节在末将面前说娘娘厉害的时候,末将还不肯信,如今可是打脸了!” 粮食和燃料问题解决,而且还没有干扰到军中,刘黑塔满面都是喜色。 其余萧家军的将领跟在他的身后,虽然没有说话,可也同样是笑容满面。 先前对凤无忧有所质疑的那个文士却是皱了皱眉,带着一丝忧虑道:“王妃娘娘,这样会不会把他们逼得太紧了?” 凤无忧前面做的那些事情,他完全赞同,可是后面判案抄家的举动,却让他觉得有些操之过急。 他们现在还没有在燕云扎下根,万一这些富户们狗急跳墙,掀起动乱,这对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凤无忧还未答话,刘黑塔已道:“紧什么紧!他们当初逼迫王爷和王妃的时候难道就不紧?这都是他们自讨苦吃。” 那名管姓参军皱了皱眉头,他和刘黑塔这种莽夫,没什么好说的。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萧家军将领的声音淹没了。 军人爽直,他们先前误会了凤无忧,此时都和刘黑塔一样,纷纷围过来。 这些赞扬的话传入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的耳中,自然让她们不爽,凤无忧本来在萧家军里的声望就高,这一直是上官幽兰比不上的地方。 本以为这次上官幽兰拿了物资出来,可以让她在萧家军中挣得一些好印象,可凤无忧的举动,无疑更能收买人心。 “凤无忧……”咳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到来,萧老夫人沉沉地出声。 凤无忧目光坦然地望过去,萧老夫人差不多全程都看到了,也该知道她的能力。 现在,总该多少对她有所改观吧? 她前世没有亲人,但她一直渴望,而且深深知道,不管萧惊澜表面上怎么对萧老夫人失望,萧老夫人都毕竟是他的母亲,若是没有萧老夫人的祝福,萧惊澜一定会觉得遗憾。 哪怕是为了萧惊澜,她都希望能得到萧老夫人的认可。 “母妃,这是此次筹粮的总数。”凤无忧递上一个册子,道:“请母妃过目。” 她与萧老夫人之间的赌约并没有流传出来,所以凤无忧也没提,只是婉转地示意了一下。 萧老夫人看了一眼册子,目光瞟过上面的数字,果然和上官幽兰从东林带来的一样,她心下顿时就是一定,冷声道:“凤无忧,你已输了,还不自休下堂!” 这话说得突兀,旁边的刘黑塔管参军等人听见,都是一脸震惊。 凤无忧短短时间内筹集了如此多数量的粮草,可是萧老夫人居然要休了她? 休了凤无忧,到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优秀的王妃来? “老夫人……” “这是秦王府的家事,和你们无关!” 他们想要为凤无忧抱不平,可萧老夫人的一句话就把他们堵了回去。 萧老夫人说的没错,秦王府的家事,他们插不上手呀! “我与你打的赌,是你所筹粮食燃料要多于幽兰,而现在你只是与她齐平,我说你输,难道不对!”萧老夫人的话让上官幽兰心下立刻一轻。 方才她光想着凤无忧筹集到的东西和她的一样,心里急得要命,却忘了,在赌约里,凤无忧要多于她才行。 “秦王妃,你也已经很努力了。”上官幽兰柔声说着,可声音里,却是掩不去的幸灾乐祸。 幸好,她一直伺候着萧老夫人,此时,萧老夫人的一句话真是比什么都管用。 闻言,凤无忧轻轻笑了一下。 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萧老夫人还是如此不待见她,看来,想要争得她的认可是不可能了。那么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干干脆脆地赢下来,让萧老夫人再没有任何话可以说。 “程公子到!”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程丹青一袭青衣,大步迈进厅中。 他怎么来了?萧老夫人皱了皱眉,程丹青地到来打断了凤无忧认输,这让她有些不高兴。 可,当初她和萧惊澜出安陵城,多亏了程丹青帮忙,而且程丹青又并非是萧惊澜的下属,因此萧老夫人还是要顾着几分面子。 “萧老夫人,秦王妃。”程丹青和两人见了礼,萧老夫人嗯了一声,凤无忧则是笑道:“程公子,一路辛苦。” 燕云立国,兵器必不可少,程丹青这个天岚大陆上最大的兵器商本来就和他们交好,此后和他们的合作定然会更紧密,这其中有些事情,是连程丹青也做不了主的,因此,他特意回去,将她的母亲请到了燕云。 凤无忧早几日就得到他们会在今日进城的消息,此时赶到,刚刚好。 眼见着二人似乎要叙旧的趋势,上官幽兰偷偷拉了拉萧老夫人的衣角。 萧老夫人会意,面色一沉:“程公子刚到,且让他先歇一歇,凤无忧,还是先把赌约的事情说清楚!你已输了,这就去写一封自休书来吧!” 听到此言,程丹青眉梢高高地挑了一下,萧老夫人,在逼凤无忧自休? 这可是有意思了,他虽与凤无忧打交道不多,可对她的了解却还是有一些的。 这天底下能逼凤无忧做事的,恐怕还没出生。 “母妃何必这么急?”萧老夫人的咄咄逼人,让凤无忧也不打算再顾着她的面子,淡声道:“我与母妃约定的时间,是到今日夜里,现在时间还没有到,不是吗?” 第295章 一石,身为君王最忌深情 第295章 一石,身为君王最忌深情 选美宴是中午开始,此地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可也不过是天色将暗,离今天结束还有不少的时间。 听到这话,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的面色都微微变化。 但,凤无忧能用的方法都已经用完了,就不信她还能筹集出什么物资来。 看着萧老夫人的神色,凤无忧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也不急,只是往程丹青看过去。 “程公子,先前在义阳的时候,我曾经救过你一次,不知程公子还记不记得?” 程丹青在义阳大意落入李德敏的手中,差一点死在牢里,那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记得。 他的琵琶骨都被铁钩子钩穿,若不是有凤无忧妙手回春,他现在有八成的可能,连一身武功都要废掉。 “自然记得。家母一直想要当面向王妃致谢,只是她现在还在路上,待她到来,定当前去拜访王妃。” 程丹青一身武功不低,若是废了,做娘的还不得心疼死。 凤无忧摆了摆手,道:“老夫人到来,本王妃自然要见,只是,上次我为程公子诊治,程公子似乎还没有付诊费,今日,不如先把诊费付了如何?” 程丹青一怔,眼角余光瞟见一侧的萧老夫人上官幽兰面色全都大变,顿时有些明白。 他本来就对凤无忧极有好感,更不用说,凤无忧还救了他,就凭她保住了自己这一身功夫,不论收多少诊费,都是应该的。 “好!不知王妃娘娘的诊费是多少?”爽朗地说着,看凤无忧的目光里全是笑意。 方才的话他多少听到一些,似乎凤无忧和萧老夫人打了什么赌,而现在,赌注正好齐平。 那岂不是,他付出的这些东西,正好能让凤无忧赢? 凤无忧微微一笑,目光从上官幽兰铁青的面色上扫过,伸出一根手指:“粮食……一石。” 上官幽兰一伸手,砸在了身侧的桌子上。 一石。 她就输了凤无忧一石。 凤无忧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目光狠狠地望着她,恨不得把她给生吃了。 程丹青干脆大笑起来,道:“王妃娘娘医术高明,诊费还这般低廉,只怕以后找王妃娘娘看病的人要把王府门都踏破。” 说完,又是向着身后一招手,扬声道:“来人,去取一石粮食来,把王妃娘娘的诊费付了!” 一石粮食白花花地摆在烟雨楼的地面上,就在凤无忧和萧老夫人的中间。 “母妃,媳妇斗胆,这场赌,赢了母妃。” 不卑不亢,目光也平静地凝视着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面容绷得紧紧地,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输都已经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夫人……”上官幽兰带着哭腔叫了一句。 萧老夫人,真的不再管萧惊澜和凤无忧之间的事情了吗? 那岂不是,她连最后一点希望都要失去? 话刚刚出口,就感觉到萧老夫人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轻轻拍了拍。 上官幽兰抬头,正看到萧老夫人在看着她,那目中的光芒,沉静,幽深。 她心头立时一凛,萧老夫人这目光她很熟悉,绝不是收手的意思,分明,是不肯善罢甘休。 只不过,现在凤无忧的情势比较强,所以先暂时偃旗息鼓。 心头一下定了,看来,萧老夫人真的是很重视她,还没有放弃让她做儿媳妇的念头。 只要萧老夫人的念头不息,那她就不怕。 顿时,人也安静下来,乖巧地陪在萧老夫人身侧,一起往外走。 “母妃!”她们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萧惊澜的叫声。 方才几人对峙的时候,萧惊澜一直在后面和几个心腹低声地说着一些事情。 此时事情说完,又看到萧老夫人离开,这才出声叫住她们。 萧老夫人在人前必须给自己的儿子面子,因此虽然不愿意,还是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着萧惊澜,淡声道:“我累了,要先回府。” 言下之意,不欲多谈。 萧惊澜淡淡一笑,道:“儿子不敢阻拦母妃,只是想要提醒母妃一句,不要忘了答应儿子的事情。” 听到这话,萧老夫人面色比方才得知自己输了还要难看。 她重重哼了一声,再一次转身离开。 他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站在她这一边,却出言偏帮凤无忧。 凤无忧比她这个母亲都重要,那以后呢?是不是比国家也重要? 身为君王,最忌深情。 哪怕是为了这一点,也绝不能再让凤无忧呆在萧惊澜身边。 凤无忧有些无奈:“王爷,你干吗偏要激老夫人一句呀?” 本来,干脆利落的赢了,让老夫人不再干涉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萧惊澜这一句,岂不是雪上加霜。 “本王自有计较。”牵着凤无忧的手揉了揉,笑道:“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王妃可愿陪本王一起?” 闻言,凤无忧目中光芒添了几分锐利,道:“希望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她也不想赶尽杀绝,但,燕云经不起动荡。 若真的是他们想的那样,有些祸根,就要一次性清除。 吴府。 吴婉仪一路哭着回来。 她想要嫁给萧惊澜,今天的事情,抱了满心的期待,可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么不堪。 虽然赎了回来,可是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曾经是秦王府的奴隶。 有了这名声,连她以后的婚事都会受到影响。 “行了,别哭了!”吴梓一向很疼这个女儿,此时却半分心思也没有。 吴婉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句安慰没有听到不说,还被父亲责骂,顿时哭得更伤心。 同时,心头的叛逆也被激出来,大声道:“你骂我有什么用!要是对着凤无忧的时候你能这么强硬,我哥哥也不会死!” 今日,不仅是她受辱,更严重的,是连吴锦生也死了。 虽然行刑的时候她没有看见,可是离开的时候,燕卫却是把尸首还给了他们。 一抹白布,盖着一个无头的实体,脖颈处的血透出来,把白布全都湿透了。 而头颅,则是单独拿一个盒子装了,送给他们。 按说,处枭首之刑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根本连实体也不应该还给他们的,现在他们能把吴锦生的尸体带回来,已经是凤无忧仁慈了。 但可惜,无论是吴梓还是吴婉仪,都不会这么想。 听到吴婉仪说到儿子,吴梓的面容瞬间扭曲。 此时,吴梓的大儿子吴锦荣从屋里迎了出来。 “爹……”他叫了一句,在看到他身后的白布时,面色也变了。 烟雨楼发生的事情他都听说了,可听说和亲眼见到弟弟的尸体,毕竟还是两回事。 “三弟他……” “进去再说!”吴梓咬着牙,先一步进了大厅,又让人把吴婉仪带回了后院。 到了大厅还没有坐稳,就在人进来禀报:“老爷,李大人成大人安老爷还有好多老爷素日交往的大人们,都在门外求见。” 说着求见,却有嘈杂声传来。 那些人根本等不及通报,自己就进来了。 “行了,你下去吧!”吴梓把管家打发了下去,又让人把门关紧。 “各位今天来的这么齐,这是来做什么?”吴梓板着脸问着。 其实,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无非是想让他出头对抗秦王府罢了。 可问题是,现在的秦王府,是他们能对抗得了的吗? 萧惊澜本来就有兵,而凤无忧今天弄了这么一出之后,连各家的秘库都被她摸得了如指掌。 更不用说,他们还有不少的把柄在凤无忧手里。 凤无忧若是真的办了他们,那也是依律行事,在别人看来,都是他们活该,对燕云一点不利的影响都没有。 现在他们,除了在秦王府的治下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商人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兄,秦王府有多咄咄逼人你也看到了,这口气,你真的咽得下吗?”李长史怒气冲说道。 “这威远向来都是咱们的天下,什么时候轮得他们姓萧姓凤的!”另一个富户也义愤难平,今日的风雨楼之宴,他有两个儿子,都被凤无忧狠狠地责打了一顿。 “咽不下又能怎么样?”吴梓道:“难道你们能和萧家军抗衡么?” 他们手中无兵,这是最大的弱点! 哪怕是之前程潢手中的兵,也早被萧惊澜收编了。 “吴大人咽得下杀子之仇,我却咽不下!”一道声音,忽然阴森林地开口。 这人面沉如水,正是威远的典史朱信。 凤无忧今日大开杀戒,杀了足有十余个人,种种作奸犯科罪无可赦之人,一律处斩。 朱信的儿子朱金良,也在其中。 从那日纵马伤人一事,就可看得出朱金良性情暴躁,昨日打过之后,今日的状子里又有状告朱金良的,却是因为他一言不合,便将对方直接打杀,对方双亲上门讨说法,他一不做二不休,竟将两位老人一起打死,只有一个幼妹逃了出去,却也沦落烟花。 在得知凤无忧开堂审案一事之后,那人的幼妹拼命赶往府衙,终于在千心将要离开之前,将状纸递上。 如此恶行,死有余辜。 第296章 造反,外面有大军 第296章 造反,外面有大军 与吴梓不同,朱信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视如眼珠子,居然就这么被凤无忧打死了,他如何能忍得住? 对他来说,朱金良死了,他就等于是断了后。 抬起头看着吴梓,朱信阴深地道:“吴大人,莫非到了现在,你还以为你能安安生生地做着威远州府?萧惊澜不过是还没站稳脚跟,一旦他在燕云扎下根,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 才刚到燕云三五天,就已经敢这么对他们动手,等到他安顿下来,那还了得? “各位,恕我直言,从今往后,咱们的好日子是再不会有了。从前,这威远就是咱们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以后,就是还能在威远做生意挣钱,那也要夹着尾巴,和狗一样!” 想在萧惊澜和凤无忧的手底下专权,那就是做梦,想也别想。 朱信能看出来的事情,富户自然也能看出来,只是,没有人这么明白地说出来而已。 此时有人说破,像是戳在他们的死穴上一样。 今天凤无忧的举动已经能让他们预见到不久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惨象,他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吴大人,我们绝不能这样下去!” “若让他们站稳了脚跟,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吴大人,我等向来都尊你为首,你要给我们想个主意!” 吴梓用杯盖慢慢地拨动着杯中的茶叶,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开口:“办法也不是没有,但……要看你们敢不敢!” “凤无忧杀了这么多人,谁知道哪天就会杀到我们的头上,连命都没了,有什么不敢的!” “没错,吴大人,有什么方法你就说吧,没有我们不敢的!” 他们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这么多年,杀人放火的事情还少干了吗? 看下面的人这么激愤,吴梓把杯盖用力一合:“好,我就给你们引荐一个人!” 他转向后堂,叫道:“何大人,请出来吧。” 一个人从后堂转出来,对着在场众人施了一礼,道:“下官涿郡参军记事何腾,见过各位。” 一瞬间,富户人人变色。 涿郡,这可是个敏感地方。 此地郡守是程家的亲戚,原先一直与程潢狼狈为奸。 程家叛乱之后,慕容毅继位,虽然并没有对涿郡的人做出什么处理,可是涿郡的郡守心里却一直不安。 一朝天子一朝臣,程家和太子倒了,可他还要继续活下去。 慕容毅现在只是腾不出手来处理他,等到西秦的局势稳下来,一定会拿他开刀。 他想要向慕容毅效忠,可两手空空总不行,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燕云的头上。 若是,他能在燕云掀起一点动乱,不说收复全部的燕云,只要能拿下一两个州,然后再上书效忠慕容毅,那慕容毅定然会对他另眼相看。 这个何腾他们都听说过,是涿郡郡守的心腹,可想不到,居然会在吴梓的府中见到。 “各位都是燕云顶尖的商家,自然听说过何参军。”吴梓声音阴寒,道:“不瞒各位,如今,涿郡六万兵马就埋伏在威远边境,只需需一声令下,最快三个时辰,即可攻入威远,若是我们理应外合……” 两只手用力一并,做出一个包围的姿势,吴梓道:“萧惊澜和凤无忧,定然在劫难逃!”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他们虽然来求吴梓拿主意,可想的也不过是联合起来和萧惊澜抗衡,但此时吴梓的计划,却无异于谋反。 若是他们失败了,那可就真的没有命在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容不得他们不多想想。 何腾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何某明白各位大人在想什么,只是,富贵险中求。我家大人已与义阳关内数位大人说好,一旦我们拿下威远,关内数郡就会同时动手,与我们一道夹击义阳,义阳是燕云和西秦的门户,若是义阳落入我等手中,就相当于为新皇立了大功,到时,荣华富贵还用说吗?立了这么大的功,就是赏个爵位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各位便可以一举摆脱商户身份,再不必受人轻视……” 不得不说,何腾的口才极好,这一番愿景描述下来,在座的人目中都露出狂热之色,尤其是那句摆脱商户身份,更是他们一直追求的。 见众人都被他的话所吸引,何腾话风一转:“此事毕竟风险极大,若是各位大人不愿意做,何某也能理解。不过,那各位就在萧惊澜的治下苟延残喘吧,何某也想看看,各位大人的脑袋,是一年掉,还是三年五年掉。” 不管多少年,总之脑袋是必然会掉的。 这信息,立刻就被富户们领会到。 他们涨红着面色,都在衡量,终于,安远道一拍桌子:“何大人,你就说,要如何做吧!”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拼一拼了,凤无忧的手段太卑鄙,知道的事情又太多,若是真的在他们手下做事,自己这些人别想有好果子吃。 他们都飞扬跋扈惯了,让他们按照凤无忧的要求遵纪守法,这和阉割了他们有什么两样? 他才不受这个气。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坚定了决定。 “何大人,你发话吧!” “你既出现在这里,想必已与吴大人商量妥当,我们听二位大人的安排!” “宁可现在拼一把,也好过凤无忧软刀子一刀刀割没了我们。” 越说,越是情激昂。 吴梓和何腾对视笑了一下,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各位都下定了决心,那么事不宜迟。”吴梓沉声道:“我们今夜,就动手!” 此时已经是天色擦黑,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富户们都从吴府出来,一个个四散离开。 何腾对吴梓抱了一下拳,道:“多谢吴大人相助。” 若只是他一个人,定然无法在威远掀起乱子来,可现在有了这些富户们的帮忙,诸人分工合作,有些人在城中制造动乱,有些人去开启城门,等到三个时辰之后,威远一定会变成他们的。 吴梓面色还是不怎么好看,只冷声道:“何大人还是谢萧惊澜和凤无忧吧。” 他虽然允许何腾藏在他的府中,但若不是凤无忧苦苦相逼,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同意何腾所说的事情。 一想到凤无忧,就想起惨死的吴锦生,吴梓面容都变得扭曲。 他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这么死了,这个仇,他和凤无忧不共戴天。 何腾先是一笑,既而正色道:“吴大人放心,我们秦大人掌了威远和义阳之后,绝不会像萧惊澜凤无忧一般忘恩负义,定与各位大人们共治二城。” 涿郡郡守是程家的姻亲,姓秦,他此举除了要为自己在慕容毅面前博一个好印象之外,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本来就掌着涿郡,若是再能把义阳和威远拿下,那就相当于又是一个秦王府,就算是面对着西秦,也有并立的资本。 他再怎么说,也曾经是程家的姻亲,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全都交到慕容毅手中?力量当然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 这种情况也正是吴梓最希望的。 燕云一旦完全归顺于西秦,他们的利益也就没有了。 所以,不管是谁来掌控燕云,都要使燕云保持独立才最好。 他缓和了面上的神色,道:“何大人,今夜你我就并肩作战吧。” 时间不早,他们也要准备起来,此事贵在机密,宜早不宜迟。 家中的家丁早就已经准备妥当,等到二更时分,城中大多数人都睡了,突然之间,城中却响起尖利的警报声。 “敌袭!敌袭!” 喊声,铜锣声,把整个城市都吵醒了。 萧老夫人也一下从梦中坐起,她方才又梦到老王爷了,梦到他被人一刀狠狠砍断头颅,头都已经坠地了,还张嘴对着她说:“娶银鱼,娶银鱼!” “老夫人!”侍女听到动静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急声问:“老夫人,您没事吧?” 这侍女是金玉卫中的人,也是秦王府最秘密的那支力量。 萧老夫人现在的面色实在是太难看了,惨白得仿如死人一样,而且满脸都是冷汗。 “我没事。”萧老夫人下床,问道:“外面怎么了?” 老王爷刚去世,萧惊澜刚回府那段日子,她几乎日日都会被这样的噩梦惊醒,真的早就习惯了。 那侍女抿了抿唇说道:“外面说是有敌袭。” “敌袭?”萧老夫人一下慌了,他们到威远才没有几日,阵脚未稳,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过来袭击,对他们来说绝不是件容易对付的事情。 “澜儿呢?快去找他!” 萧老夫人心里还是关心秦王府的,第一时间就要去找萧惊澜。 刚出了门,就见一个侍卫过来。 “老夫人,王爷请您安心休息,王爷和王妃已经去处理今夜的事情了。” 他说的十分淡然,想来萧惊澜发布命令的时候也是一样淡然。 萧老夫人心头略定,听到脚步声看过去,是上官幽兰赶了过来。 第297章 认真,本王也活不了 “老夫人……”她匆匆赶到萧老夫人身边,还没开口,萧老夫人已经先一步说道:“澜儿已经去处理了,他会保护好我们的,我们先进去等着就是。” 萧老夫人这么说,上官幽兰也只能应是。 两人到了萧老夫人的花厅里坐下,丫鬟上了茶,萧老夫人就闭着眼睛不住转着手里的一串珠子。 这珠子并不是佛珠,只不过人到了紧张的时候,总是想要找一点事情来做。 上官幽兰看了萧老夫人片刻,忽然开口说道:“老夫人,我听说是因为凤无忧下午的时候逼那些富户们逼得太紧,所以富户们联合造反了。” 她在威远城里有自己的耳目,外面的事情,自然很清楚。 萧老夫人手中转珠子的动作微微一停,睁开眼睛时,满是怒容。 “我就知道那个凤无忧是个灾星,做了一点小事,却引来这么大的祸患!” 气得把手重重砸在桌子上,那个女人太要强,对男人来说绝不是好事,可偏偏,也不知她给萧惊澜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萧惊澜对她这么死心塌地,为了她,甚至不惜违逆自己这个母妃。 “老夫人别生气,就算有什么,也等王爷平安回来再说。”上官幽兰小意安慰着,又道:“我身边有几个侍卫,身手还不错,多少能帮上些忙,若是需要,尽管差遣他们就是。” 这话让老夫人听得一阵舒心,果然还是有身家背景最为重要,上官幽兰的那些侍卫她见过,领头的几个,都带过兵,在这样的时候,是最有用不过的。 “让他们去找澜儿吧。”老夫人拍着上官幽兰的手:“你一心为澜儿着想,我都看在眼里。” 闻言,上官幽兰羞涩地笑了。 萧惊澜和凤无忧并没有走远,就在威远一处交通要道边上的茶楼里。 此时这茶楼早已被征用,站在最高一层,可以看到整个城里的动静。 有燕卫来回报上官幽兰侍卫前来听命的事情,萧惊澜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毛,道:“请他们保护好幽兰公主,这就是最大的用处了。” 燕卫得令,转身去传达。 萧惊澜伸手揽住凤无忧,圈着她细细的腰身,低声抱怨:“关她什么事,真是讨厌,不是本王让她叫人来的。” 这种时候,撇清自己最重要。 凤无忧当然知道不是萧惊澜让那些人来的,不过还是故意板着脸,戳了戳萧惊澜的俊颜,道:“招蜂引蝶,光是处理你这些烂桃花,我就得损几年寿命。” “那本王把本王的寿命借你。”萧惊澜立刻道:“反正不管你活到什么时候,你若走了,本王立刻就跟去。” 凤无忧身子轻轻一颤,仔细地打量着萧惊澜。 他这话,是说着玩玩,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似是看出凤无忧心里的想法,萧惊澜抓起她的手指亲了亲:“小凤凰,照顾好自己的命,你若有事,本王也活不了。” 外面喊杀声阵阵,火光硝烟四起,一派乱象。 在这喧嚣的战火夜色中,萧惊澜容色俊美惊人,玩笑似的吐出承诺。 凤无忧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垂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萧惊澜顿时笑开,将凤无忧揽得更紧。 “你猜,他们快攻到城门了没有?”萧惊澜懒洋洋问道。 威远有涿郡的人在活动,他们一早就察觉到,萧惊澜本不欲这么快清理,想看一看本地富户的选择。 可这些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以物资一事咄咄相逼也就罢了,竟还敢放火烧了城中粮仓,这就让萧惊澜无法容忍。 若是对这些人妥协,那以后,岂不是要供着一群祖宗? 此次逼他们一逼,其实也是给他们一条生路,若是他们收敛行迹安安分分地在威远行商,他还是可以放过他们的。 但现在,他们的选择显然不是这样。 “应该快了。”凤无忧往城门的方向看过去,这些富户们还是有些计谋的,在城中四处放火,又在一些交通要道上制造了事端,分工颇为明确。 只是,他们大概想不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城中到处都是乌烟瘴气,安远道,李长史,朱典史,还有几个被重责的富户各负其责,最终,在通往城门最近的一个路口汇合。 “各位可还顺利?”朱典史问道。 “一切顺利。”几人都纷纷回答,彼此对视一眼,各自露出笑容。 他们到处制造混乱,也看到萧家军疲于奔命地救火和处理,再加上交通要道被堵塞,就是发现城门破了,想要赶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现在,就看州府吴梓的了。 此时,吴梓正带了一些人往城门走去。 “何人!”城门上立刻有人发问。 “是本官。”吴梓沉声说着,步履不停,还是往前走着。 城门官一看是吴梓,立刻露出笑意,道:“这么晚,吴大人怎么来了?” “城防事关重大,本官来看看。”说话间,吴梓已经带着人走上了城门。 当他们都上了城墙之后,吴梓忽然厉喝一声:“杀!” 一瞬间,墙上传来阵阵刀兵之声。 富户见墙上动静起,立刻也大吼着:“杀!” 带着他们的家丁,齐齐从路口冲了出来。 他们本是想要上前帮忙,可是还未冲到近前,忽然几具尸首从城墙上扔了下来,城上有人大声喝道:“开城门!” 下面的富户们闻言大喜。 按照计划,他们此时应该过来一起帮忙,可是没想到吴梓的人这么厉害,他们还没出手,就已经把城墙上的人解决了。 安远道眉头一皱,道:“吴大人的人马这么厉害?” 终究是做生意的人,心细,对这场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此时箭在弦上,其余人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李长史道:“吴大人掌管威远多年,在军中多少有几个亲信,这么顺利,应该是理应外合。” 这个说词十分合理,安远道听了,心里虽然还有犹疑,但也信了七分。 “事不宜迟,我们去帮着开门,迎接秦大人的大军!” 朱信喝了一声,举着刀就奔上前去。 城门上的绞盘已经开始转动,几个富户都冲上前,亲手去推着大门。 他们要在秦大人的面前,争一个头功,因此都做得十分卖力。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威远的大门打开了。 这道门一开,六万大军冲进来,刚刚收回威远才几日的萧惊澜,就要成为历史,再一次失去燕云,而且,是永远的。 每个人的面上,都含着一丝兴奋。 “恭迎……” 朱信上前一步,就要去欢迎前来的涿郡大军,然而,看到面前人齐整的军服,他的神情猛地愣住。 怎么会?这些人不应该是涿郡的军马吗?怎么会……穿着萧家军的军服? “朱大人怎么不说了?怎么?不欢迎我们?”为首之人,居然是朱信曾见过的守军将领,刘黑塔。 一瞬间,朱信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到最后终于认清楚一件事情,他们……失败了! 他们今日所有的一切,根本就在萧惊澜和凤无忧的预料之中,这两人甚至故意让他们在城中放火,堵路,直到他们满怀希望打开城门的时候,才会发现,他们拼命想要迎接的,竟然是萧家军。 “退后……退后……”朱信大叫着,转身逃跑。 但刘黑塔怎么可能给他逃离的机会? 手中的长剑一甩,直接从朱信背后一贯而入,他抽出马上挂着的另一把剑,向上一举,大声吼道:“捉拿逆党!” 此时,城墙上的人也早已下来,前后夹击,断去了富户们的后路。 富户们虽然也有不少人,可是却远比不上萧家军,更何况,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也远远不是素质精良的萧家军的对手。 连一柱香的工夫都没有,就死的死,抓得抓。 安远道李长史还有其余几人,到了后来根本半点抵抗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束手就擒。 而吴梓也被人押着,从城楼上带了下来。 原来,他一上城楼,就被早有准备的萧家军带人抓了起来,城墙上的确是有纷乱,但这纷乱是他被抓,而不是守城的萧家军被他袭击。 之后扔下城墙的人,也都是吴梓的手下,只不过是换了萧家军的衣服而已。 天色黑,火把又摇荡,这些人只看得到衣服,根本无暇细细分辨。 后面开城门的,自然也是萧家军。 当他们被抓住之后,城中的火也渐次熄灭,这些火都有人在一侧看着,根本不会让它们烧大,此时熄灭起来,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而那些路障,更是在极短的时间里注被清除掉。 吴梓等人一路被带回府衙,看着路上井然有序的萧家军,一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看轻了萧家军,所以这一次行动筹划了又筹划,只求万全。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依然,还是看轻了萧家军。 萧家军驰名天下,被誉为西秦最精锐的兵马,远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商人能够想像。 第298章 芳洲,不信任凤无忧 到了府衙,凤无忧和萧惊澜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 “跪下!”刘黑塔可不会和他们客气,踢着他们的膝弯,把他们按跪在凤无忧和萧惊澜面前。 他们踉跄着跪稳,一抬头,这才看到堂前还有一个人。 一见到这个人,吴梓就怒吼道:“何腾,你不是说涿郡的兵马已经来了吗!人呢!” 他们不是傻子,不会什么都没看到就贸然出手,是何腾说他和涿郡的兵马有秘密联络方式,在看到大军信号,确定他们已经到了威远附近,才会让他们动手。 可现在,他们动手了,迎来的却是萧家军。 这口气,吴梓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哪怕是在萧惊澜的面前,他也忍不住怒吼出声。 若不是何腾骗他们,他们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何腾一脸苦色,可这个问题,却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明明看到了大军的信号,显示离威远只有极近的路程,可为何没来? 秦大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啊!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程丹青从门外走进来。 他对着萧惊澜一抱拳,沉声道:“秦王,幸不辱命,家母已率军将涿郡六万兵马尽数拦截,歼敌三千余人,其余人等,已尽数向西北逃窜。” 目光掠过地上的何腾吴梓几人,又道:“聂将军已派人在檀州方向埋伏,不出意外,能逃回涿郡之人,十难存一。” 威远与涿郡之间隔着一个檀州,虽说檀州是萧家军治下,可因为连着义阳,李德敏,程潢,涿郡秦郡守三人狼狈为奸,檀州靠近义阳的一带地方,早已成了他们的天下。 里面许多官员,都和涿郡秦郡守有旧,又或者干脆就是他的人,秦郡守有此凭恃,又认为萧惊澜初到燕云立足未稳,因此才兵行险招,而一路上也果然顺利,让六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威远附近。 只是,在燕云的地盘上,若真的连这么大的兵力调动都无法察觉,那未免也太瞧不起萧惊澜。 一开始的时候,萧惊澜的确并未发觉,可到了威远附近时,就有斥候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只是那时威远兵力空虚,而且,威远是军事重镇,区区六万人,还奈何不了威远的城墙,萧惊澜断定他们有内应,因此并未打草惊蛇,而是派人前往程丹青处,请他协助。 他与凤无忧商议着对付这些富户,一面是为了筹集粮食燃料,另一面也要逼出城中的内鬼。 涿郡的六万大军一直在他们在监视之下,今夜发现他们要行动,就任由他们发出信号,引得城内内应动手之后,萧家军和程丹青的兵马就内外夹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另一部分萧家军,则由刘黑塔带领到了城门外,去领受那些内应们的欢迎。 这一系列事情从萧惊澜到达威远的第一日起就开始谋划,白天在烟雨楼中,萧老夫人与凤无忧谈论着赌约的胜负,萧惊澜就在她们身后,细细地布置着晚间的行动。 听到这些话,吴梓的身体一下委顿下去,何腾也面无人色。 秦王,真狠。 不止在威远设下圈套,竟还在檀州布下伏兵,断了他们的后路。 六万人马,能回到涿郡的,十不存一。 他们从来都是只听说萧惊澜的威名,直到此时亲身感受,才知道是何等可怕。 “把他们都带下去吧。”凤无忧淡声说道。 失败者的嘴脸,没有什么好看的。 经此一役,内忧外患皆除,剩下的那些富户们,也再不会敢捊萧惊澜的虎须,而只会老老实实地做生意。 直到此时,萧惊澜才可说,燕云,完完全全变成他的。 等到人都走光,萧惊澜向程丹青道:“这次多亏了你。” 听到这话,凤无忧忽然想起一事,道:“程公子,你方才说,是令堂带兵拦截了涿州兵马?” 凤无忧刚才就很好奇这件事情,只不过有吴梓那些人在,她不好问出口,现在他们离开,她就忍不住向程丹青求证。 程丹青一笑,道:“王妃没有听错,论带兵打仗,家母才是个中翘楚,我不如家母。” 凤无忧看了萧惊澜一眼,她来到这个时代,对这里也有一些了解,虽然对女性的束缚不如前世的明清理学那么保守,可还是有很多限制。 比如,女子不能做官,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都是特例,可是现在程丹青却说,他母亲会带兵打仗。 “你有所不知,程丹青是芳洲人。”萧惊澜开口为凤无忧解惑:“而且,地位不低。” 天岚大陆如今只有四国,可是在十一年前,这个布局却是四国一洲。 四国是西秦,东林,南越,北凉,而一洲就是芳洲。 芳洲地处西秦东林南越中间,面积不大,更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水域。 整个芳洲境内,也不过寥寥分布着三个大岛和二十余个小岛而已。 但芳洲有一点和别的地方都不同,那就是,它的最高统治者,是女性。 不仅皇帝是女帝,就连下面的文武官员,也大都是女子。 凤无忧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曾经刻意去了解过各个势力分布,可因为芳洲已经灭亡,所以没有留意。 没想到,芳洲居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地方。 既然芳洲的文武官员都是女子,那么程丹青的母亲会打仗,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这样以女子为尊的地方,终究还是不容于这个时代吧,否则的话,也不会被三国联合,一起灭了。 思及此,凤无忧心头又涌上一个疑问,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西秦也参与了剿灭芳洲的那一战,而且派的人正是她的公公先秦王。 十一年前,萧惊澜十二岁,正是初露锋芒的时候,他似乎也跟着先秦王一起去了,按说算得上是芳洲的敌人,怎么程丹青现在却和萧惊澜的关系这么好? 看出凤无忧的疑问,程丹青微一欠身说道:“当年老王爷和皇夫交情甚好,老王爷本想救皇夫,但晚来一步,终究没有赶上,不过,却阻止了东林和南越屠城。多亏了老王爷和王爷,我们这些人才得已保全,否则的话,芳洲如今怕是真的一点血脉也不剩下了。” 他的话淡淡的,但却能听得出,对当年的事情,仍未释怀。 国破家亡,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了的。 凤无忧平日看程丹青只觉得他舒朗豪迈,很有军人之风,却想不到,他背后也有这样悲惨的事情。 “不知老夫人现在在何处,我想去拜访一下。”凤无忧转了话题,老夫人今天帮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忙,不管怎么说,都要亲自上门去致谢。 程丹青也很快调整好情绪,正要答话,忽然一人快步走进来,直接走到程丹青身边急声道:“公子,老夫人受伤了!” …… 程老夫人当年是芳洲的武英将军,负责国内边防治安,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毕竟年纪大了。 方才在军阵之中,一不留神,竟被一只流矢当胸贯入。 程老夫人当真不愧是巾帼英豪,虽然被箭射中,可只是将露在外面的箭杆一折,就继续指挥着人拦截涿郡兵马,直到将他们彻底击退,这才身子一软,倒在了身后的亲兵怀里。 程老夫人是为了他们才受伤的,凤无忧自然不可能不顾及,立刻就跟着程丹青往程老夫人被安置的地方赶去。 此时程老夫人已经进了城,临时落脚在一个小院子里。 凤无忧一进去,就见程老夫人已经晕迷,胸口的衣服剪开了一块,露出插着箭矢的一小块皮肤,周围站了几个军医,人人都是满面忧色。 “我娘怎么样?”一眼扫过程老夫人,程丹青立刻发问。 “公子,老夫人伤在胸口,箭矢扎入又并未穿透,箭头上有倒勾,我等都不敢轻易下手拔除……” 胸口乃心之所在,又有许多重要血脉,古代虽无血管一说,但他们也知,在胸口处操作,一个不慎,那是会死人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便,那就是程老夫人是女子,而他们却是男的,这伤在胸口上,真要上手医治,还有诸多忌讳。 “王妃娘娘。”程丹青转头看向凤无忧。 “我来。”凤无忧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走上前。 她对程老夫人颇有好感,更何况,程老夫人还是为了帮他们才受的伤,所以,她义不容辞。 几个大夫看到凤无忧上前,都都皱起了眉。 他们要是没听错的话,方才程丹青是管这个女子叫“王妃”吧? 学医是件很苦的事情,所以这个时代少有女大夫,而这位王妃娘娘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再加上年纪看起来又这么小,怎么也不像是能处理这种伤势的大夫。 “公子,老夫人伤势不轻,还是再请几位大夫来,一同商议商议。” “不错,老夫人伤在胸口,一个处理不当,可是会危及生命。” 虽然只字没提凤无忧,但言下之意却很明白,不信任凤无忧。 第299章 示范,爱极了她这种样子 第299章 示范,爱极了她这种样子 他们在这里说着话,凤无忧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她在处理伤者和病患的时候向来专心,此时,她眼中除了程老夫人的伤势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 那几个大夫旁敲侧击的话,对她而言,是白说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屋子里虽然点着灯,但还是暗。 凤无忧皱了皱眉,道:“去拿铜镜来,多拿几面,还有蜡烛,十枝一捆,也多多拿来。” 千月跟在身边,二话没说,转身就去了。 “准备热水,白布,烈酒,三七,元花……”说了一大堆药物和处理方法之后,又道:“再吩咐灶上用参片煮一碗粳米粥准备着……” 千心也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出去张罗。 常跟在凤无忧身边,她们都这事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而且,给人治伤时的王妃,真的好有魅力。 那种魅力不是相貌上的,也不单纯是气质上的,而是一种领域上的。 在这个领域之中,凤无忧拥有绝对权威,她的每一个命令,都充满了自信和果决,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说不出的可靠和踏实。此时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某种力量似的,让人不能不信服。 在千心和千月去准备东西的时候,凤无忧也没闲着,她让萧惊澜和程丹青亲自动手,将程老夫抬从床上抬到了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 床边有帷幔,光线实在太暗了,而程老夫人伤在胸口,她必须有足够的光能看清每一根血管才行。 等到安置好,千心和千月也带着东西过来。 凤无忧指挥着人把蜡烛和镜子按她说的方位放好,顿时,屋中比先前亮了不止一倍,而且,所有的光最终都被集中到程老夫人的胸口处。 那些大夫们本来是不信任凤无忧的,可是见凤无忧如此干脆果决,而且还想出了这么别出心裁的聚光的方法,心头顿时半信半疑起来。 “王妃娘娘,你为程老夫人医治时,不知我们可否旁观?” 凡是医者,对于高深的医术都会发自本能地追求,凤无忧的手法前所未见,哪怕他们知道医术向来不处传,也知道程老夫人是女子,还是忍不住开口要求。 凤无忧看了他们一眼,没回话,却是先对程丹青说道:“程老夫人的伤只需把肩膀露出来,不会看到别的地方。” 她对医术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相反,等燕云安定下来,她还打算开几个医术学堂,把她会的东西都交给这个时代的人。 有些东西,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提前带到这个时代,比如火药,可有的东西,却是她愿意的,比如医术。 现在的难题不是她,而是程丹青是不是愿意。 程丹青皱了皱眉头,芳洲虽然以女子为尊,但并不代表开放,相反,这里的女子比别的地方更加自珍自爱,她们的身体,只展露于自己愿意展露的人面前。 “王妃娘娘,你的手法,是否并不难学,而且将来,可以用于更多人的身上?” 程丹青一开口,凤无忧就露出几分欣赏之色,他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点了点头,凤无忧道:“手法很简单,只要弄清楚伤处的血脉骨骼构造即可。” 医学这东西,用模型演示一千遍,也不如真真实实的看一遍。 程丹青的眉头瞬时散开,道:“那就请王妃娘娘做主吧,我娘若是醒着,也定然不介意因此而被观摩的。” 简单的几句话,凤无忧就看出芳洲与其他国家的不同来。 若是其他的国家,定然都是儿子自作主张地为母亲做主,可是程丹青却是充分地考虑了他母亲可能会有的情绪。 程老夫人是带兵之人,若是因为观摩她的伤势治疗而让更多的人可能获救,身为将领,她当然不会在意那么一小片皮肤被人看到。 在芳洲,女子本来就是自由而尊贵的,并不会因为稍有袒露,就被人认为不洁。 程丹青开了口,凤无忧也就没有什么顾忌,对那几位大夫道:“你们站在我身后,不要挡住光线。” 萧老夫人的伤看似伤在胸口,实则离心脏还有一定距离,更可能的是伤到了肺。 这也是凤无忧为何敢在这种情况下处理伤口的原因,若是伤到心脏,她必须尽可能地保持环境无菌才敢操作,毕竟心脏实在是太娇嫩了,而在肺部,而且是浅表层,对环境的要求则没有那么严苛。 用热水细细地洗干净手,又用火和烈酒将随身带着的手术刀消毒,凤无忧仔细看过了箭头的入势之后,手起刀落,干脆地在程老夫人伤处划了一刀。 有倒勾的箭头,不可能直接拔出,否则的话,箭射进去的时候没有事,可拔箭带来的伤势却有可能要人命。 凤无忧将两侧肌肉翻开,手中操作,口中却是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名词,尽可能用这个时代听得懂的话来为身后的几个大夫们讲解。 萧惊澜程丹青等人为了不打扰她,都退到了极远的位置。 医治中的凤无忧专注且严肃,明秀的面容上有着一丝淡淡的光晕,神圣不可侵犯。 她面上的微光和手上的血腥形成鲜明的对比,萧惊澜看着,心头居然莫名地冒出一个词:血手佛心。 这个词当然不是用来形容医术的,也不很适合凤无忧现在的样子,可此时此地,却有种说不出的契合。 “秦王爷真是有福。”程丹青忽然感慨地说了一句。 萧惊澜睨了他一眼,见程丹青虽然在和他说话,可是目光却一直定在凤无忧的身上,顿时有些不爽。 “她是本王的。” 一句话,不容辩驳地出口,含着几分警告。 程丹青一怔,随即失笑摇头。 秦王的醋意,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他不过是夸了一句,竟引来这么强烈的反应。 看来凤无忧在萧惊澜心中的地位,当真是比他想像中还要重要。 又一次看向凤无忧,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再度涌现。 凤无忧,和当年的女帝,真的很像,至少,也有五分相似。 可惜,凤无忧从未出过安陵,不会是他要找的人,否则的话,真正有婚约的人,就该是他。 凤无忧此刻似乎回到了当年的示范课上,她是主刀和主讲老师,而身边跟着的则是一群实习生,她一边利落地操作,一边还要把医治中可能遇到各种问题和情况,向身边的学生们一一介绍。 时不时的,还要回答学生们提出的问题。 “当”的一声。 在凤无忧将血管和骨骼尽数介绍又完美避开之后,扎入程老夫人肩膀的箭头终于被挑了出来。 瞬间,血流如注。 但凤无忧丝毫也没有惊慌,只是向千心示意了一下,千心跟着凤无忧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也算是练出来了,快速用准备好的白布快速将血吸掉,而凤无忧就在血液吸干净又尚未涌出的间隙里,快速地一层层处理着伤口。 那些大夫们看得眼睛都花了,他们从不知伤口还可以这样处理,而且,竟然还可以用线缝。 这线也是凤无忧的意外发现,普通的棉线自然是绝对无法用于伤口缝合的,可是她在和贺兰玖聊天的时候,得知这世上有一种叫做蜂线的东西,是一种会拉丝的银蜂生成,这线有韧性,不易断,但若是放在热血中,却会在数日之后消失的无影踪。 这简直和前世的羊肠线一模一样,凤无忧当即央着萧惊澜帮她弄了一些来,还在自己身上做了试验,果然如贺兰玖所说,对人体一点副作用都没有。 用这种线做伤口缝合之用,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将伤口全部处理好,解说也告一段落。 凤无忧在千月端来的银盆中洗过手,向着程丹青一笑。 “明日上午差不多就可以醒了,醒了之后,就把粳米粥喂给老夫人喝,切记,只能喝放了参片的粳迷粥,而且至少要滚两个时辰以上,千万不可以给老夫人直接用参汤。” 人参有活血的作用,若是直接喝,只怕伤口会受不住,但只用少量参片,又放在粳米粥中滚足数个时辰,活血的作用就被淡化,而只剩下补中益气的作用。 程丹青将凤无忧的吩咐一一记下。 萧老夫人的伤势虽然不算很难,却也是精细复杂,凤无忧做了这么一场手术下来,也有些累了,面上泛出淡淡的疲惫之色。 萧惊澜目中闪过心疼,上前握住了凤无忧的手,淡声道:“本王先带王妃回去,等老夫人醒来,我们再来拜会。” 程丹青也看到凤无忧的倦色,自然不会说什么,送着他们出去。 凤无忧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这几天布置选美宴,抓内奸,除外患,所有事情都集中在一起,她几乎每天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又做了那么一场手术,她也算是到了极限。 窝在萧惊澜怀里,睡得像只乖巧的猫儿似的。 萧惊澜好笑地在她鼻尖上点了点,昨天在烟雨楼里还凶得像只母老虎,此刻就变猫儿了。 不过,他真是爱极了凤无忧的这种样子。 第300章 谈判,不要走我当年的老路 第300章 谈判,不要走我当年的老路 凤无忧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才醒来。 萧惊澜居然也没有去外边理事,而是陪在她的身边。 “醒了?”俯首便是一个甜蜜蜜的亲吻,弄得刚醒来的凤无忧一时没反应过来,脸色不自觉的微红。 “你怎么没去前边?”转移着话题,虽然内忧外患都解决了,可是安排粮食和燃料的分发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萧惊澜还不至于能闲下来。 “美色当前,无心政事。”萧惊澜一本正经地说道。 “咳……咳咳……”凤无忧差点被口水呛死,连抚了好几下胸口才缓过来。 萧惊澜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笑:“王妃这么激动,是不是本王平日说的太少?以后本王多说说,王妃多听听就习惯了。” 他还敢说! 凤无忧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起身下床。 萧惊澜也没闹她,叫了千心千月进来,服侍凤无忧洗漱。 凤无忧这一觉睡的安稳,精神也好了不少,想起一事,问道:“程老夫人怎么样了?” 算着时间,她这会儿差不多该醒了。 “程丹青半个时辰前派人来过,程老夫人已经醒来,按着你的法子喝了有参片的粳米粥,精神也不错,只要大夫再开几副巩固的药,养一段日子就没事了。” “那我下午去看看她。”对程老夫人,凤无忧始终抱着几分好感,而且她也有些好奇,想了解一些当年芳洲的事情。 “嗯。”萧惊澜应了一声,看凤无忧洗漱完毕,又问她:“饿不饿?” 不说也就罢了,一说,凤无忧的肚子就咕地叫了一声。 顿时,郁闷了。 她的肚子是不是对萧惊澜的声音有依赖呀?每次都是萧惊澜一问,就自作主张地发出声音。 嘟了嘟嘴,萧惊澜早已笑着压过来,不由分说地吻上她。 这样的凤无忧没有往日的强悍,只让人觉得可爱。 一个甜甜的吻结束,才吩咐千心千月:“快去把午膳拿过来。” 前面兵荒马乱了好几天,难得有个悠闲日子,萧惊澜陪着凤无忧一起吃了午饭。 因着心里没事,连饭菜也变得格外可口。 饭桌上全是凤无忧爱吃的菜,萧惊澜吃的很少,只是专心地喂凤无忧,鱼挑刺,肉去骨,一块一块地码在凤无忧的碟子里。 直到凤无忧挺了挺身子,示意再也吃不下了,这才自己随意吃了一点。 “本王还有些事情,下午就不陪你了。”萧惊澜服侍着凤无忧漱了口,淡声说着。 凤无忧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这不是常有的事嘛,怎么今天还特意交代一声? “王妃,你难道就没什么要跟本王说的?” 这模样,终于让萧惊澜不满了,拉了凤无忧到怀里,眸子沉沉地盯着她。 凤无忧仔细去打量萧惊澜,今天的萧惊澜,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似乎……非常郑重。 可是,有什么能让萧惊澜这么郑重的事情呢? 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好小心翼翼说道:“王爷……早点回来?” 这句话,应该能安抚住萧惊澜了吧? 萧惊澜黑眸瞪着她,片刻后,忍不住一笑,额头不轻不重地撞了凤无忧一下,道:“笨蛋!” 算了,这只小凤凰在某些事情上向来迟钝,指望着她去发现什么不对,大概是不可能。 “无忧,可记得我们在小叶村的狩猎晚会上,你对本王说过什么?” 小叶村,狩猎晚会?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六,那不过是十来天前的事情,可是最近事多,却好像过了好久了。 但,那天说了什么,她却是绝不会忘记的。 轻轻点了点头,不明白萧惊澜好端端地怎么说起这个。 萧惊澜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无忧,本王绝不会负你,所以,你也要记得对本王说的话才好。” 饶是凤无忧再迟钝,也发觉有些不对了。 可是,当她想要问一问的时候,萧惊澜却又放开了她,说了一句前面的人该等急了,然后就出了门。 凤无忧盯着在他身后合拢的大门,左思右想,也实在想不明白萧惊澜为何会突然说这些话。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实在不行,等萧惊澜回来了,再问他。 正想让千心千月把她前些日子写的一些关于建亲卫和医护学堂的计划拿来,再仔细斟酌一下,门外轻轻一响,有人恭声说道:“王妃娘娘,老夫人有请。” 凤无忧对萧老夫人,真的是有些无奈。 从萧老夫人回来,她已经想了许多办法,用真心,用诚意,用能力,想方设法地在萧老夫人面前证明自己,但无论她怎么做,萧老夫人就是不愿意认可她。 她也大致想明白了,萧老夫人就是不待见她,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排除在外,所以无论自己怎么做,萧老夫人都是不会认可她的。 可偏偏,萧老夫人是萧惊澜的母亲,她不可能和萧老夫人翻脸。 现在萧老夫人叫她,就算她心底并不情愿,但还是得去。 一路过来,风雪颇大,凤无忧进了萧老夫人的房间,就见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上位,平日形影不离的上官幽兰却并不在身边。 萧老夫人看到她打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淡声道;“我今日找的是你,幽兰不在。” 凤无忧不知萧老夫人找她何事,给萧老夫人行了礼之后,在一侧坐下,就等着萧老夫人发话。 萧老夫人看了凤无忧好一会儿,才开口:“凤无忧,我承认你很有能力。” 太阳从西边出来? 凤无忧再怎么也想不到老夫人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难不成真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夫人要对她改观?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这几日的表现绝算不上好,尤其还在打赌上赢了老夫人,老夫人不可能不记恨反而记她好。 她不说话,只等着老夫人的下文。 “我突然这么夸赞你,你心里一定很奇怪吧,想着我这老太婆一向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突然舍得说好话了。”萧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但我也不妨告诉你,澜儿已经和我说过,我若是再为难于你,他和我的母子情分就要尽了。” “啊?”凤无忧一怔。 萧老夫人面色沉沉,道:“他已经在城内选址,打算另建一座别馆,请我迁居,这事,在你们还没有到威远之前,就已经着手在做。” 凤无忧心头骤然一暖,不只是她在为萧惊澜隐忍付出,萧惊澜亦然,可他从未说过。 萧老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凤无忧,忽然一叹道:“坦白说,你聪敏智慧,又有胆识,倒也的确配得上澜儿。只是,你竟然能让澜儿视你重过他的母亲和国家,只这一点,就让我绝对容不下你。” 凤无忧眉目轻轻一跳,可却仍是安坐不动。 若是萧老夫人真的有意杀她,就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萧老夫人见她从容,心底更是一叹,可惜她背景单薄,又不是银鱼。 若她是银鱼,岂不是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我今日请你来,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凤无忧身形仍是不变,只是精力更为集中。 “母妃请说。” “我请你,让出正妃之位。” “让出正妃?”凤无忧敏锐地察觉到老夫人用词的不同,从自休下堂,到只是让出正妃。 可,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这话,母妃应当对王爷去说,若是王爷休我,我自会离开。” 萧老夫人又是一哼,道:“若是澜儿肯,我又何必来找你。虽然我不愿承认,但这世上能让左右澜儿主意的,大概也只有你。” 闻言,凤无忧心头居然微甜,她淡声道:“母妃谬赞。” 萧老夫人忽然起身,走到了凤无忧的身前,道:“凤无忧,我知道你喜欢澜儿,也知道澜儿心里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我不逼你离开,只要你让出正妃之位即可。只要澜儿娶了上官幽兰进门,他之后宠谁冷落谁,哪怕他再不碰上官幽兰一根手指,我也绝不干涉。你不必觉得我胡搅瞒缠,我只是不想你再走我当年的老路。” 凤无忧的目光骤然一跳:“母妃的老路?” “不错。”萧老夫人苦笑了一下,这是凤无忧自见到以来第一次见到她露出柔软的情绪,似是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当年我与薛氏俱都喜欢先夫,薛氏家门庭显赫,是先皇的爱臣,薛氏也是薛家的嫡小姐,而我家室衰微,甚至只是家中婢生的庶女。我们二人中间,先夫最终还是选择了我,我也一向因此而觉得骄傲。可是六年前秦王府落难,我身为秦王妃,却孤立无援,没有一点能帮上忙的地方,薛氏进府大骂于我,说若当年是她嫁进秦王府,绝不会有此大祸,不说别的,只是薛氏在朝中军中的势力,就不会让先夫孤零零在落日谷血战三天,而无一人前去救援。” 这是萧老夫人心中之痛,若她家世雄厚,能在朝中军中有些说得上话的亲眷,先秦王绝不至于惨死。 第301章 心伤,绝不会成为我的 第301章 心伤,绝不会成为我的 萧老夫人望住凤无忧,一字字开口问道: “凤无忧,澜儿欲立不世基业,是否该有强有力的襄助?” “应该……” “论家世背景,身份势力,你可比得上上官幽兰?” “比不上……” “你若真心爱澜儿,是否该为澜儿考虑,劝他结下强力姻亲?” 最后一个问题,凤无忧沉默。 萧老夫人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凤无忧的手:“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凤无忧,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将来澜儿的太子,必定是你的孩子。” 这个许诺何其重大,甚至将萧惊澜将来的基业都交到她的孩子手中,只要凤无忧放弃一个虚无的名分,所有这一切,就唾手可得。 萧惊澜是凤无忧的,萧惊澜所拥有的一切,都会传给凤无忧的孩子,只除了,他正妻的名分。 凤无忧目光扫过被萧老夫人握住的手,忽然轻轻一笑,缓慢却坚定地抽了出来。 “凤无忧……”萧老夫人有几分焦急。 她已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凤无忧还有什么不满足? 凤无忧垂着眸子。 让萧惊澜娶别的女人?和别人一起分享他? 哪怕只是想一想,她都满心不适。 她不知别人的爱是什么样的,但她的爱,自私无比。 她会付出全心全意对她的爱人,她的爱人,也只能这么对她。 “母妃,你方才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可否也问母妃一些?” 萧老夫人不知凤无忧打的什么主意,狐疑地看着她。 凤无忧道:“母妃以为,活的人,和死的物件,哪一个重要?” 萧老夫人的眸子一缩,有些明白凤无忧的意思。 凤无忧不理会萧老夫人表现出的抗拒之意,仍是说道:“母妃觉得我医术如何?” 萧老夫人纵不情愿,仍不得不道:“澜儿身中剧毒,遍求名医,却只有你能把他治好,自然是极好的。” “母妃以为我兵法如何?” 仙子关一役,别人不知详情,对萧老夫人,萧惊澜却是细细描述过:“你能识破北凉毒计,以少胜多,自然也不错。” “母妃以为我心性如何?” 萧老夫人想开口,不知为何,却又顿住了。 凤无忧却已然自己说道:“不止是人与物件不同,人与人亦是不同。我能理解母妃自伤身世,可我与王爷初相识之时,王爷的境况比之当年,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的选择,与母妃不同,而母妃的心伤,亦绝不会成为我的。” 萧老夫人忍不住一颤,道:“你的意思是……” “母妃,王爷志在天下,需一足以与其并肩之人陪伴。往小处论,我可保王爷身体康健,往大处论,我可与王爷国事分忧,而且我所知的器物,智识,也远非母妃所能想像,普天之下,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站在王爷身边。” 凤无忧一挺身站起来,目中也泛出熠熠神彩,道:“况且,王爷将一颗真心全数交于我处,除非王爷负我,否则,我绝不负他。” “澜儿不过是娶个摆设回来而已,并不能算是负你。他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萧老夫人急声道。 “母妃是看不起无忧,还是看不起惊澜?”凤无忧声色转厉:“我明知惊澜心在我处,却将他推与旁人,难道不是负他?” “凤无忧,你不过就是舍不得王妃的位子。”萧老夫人恼羞成怒。 “不错,我的确舍不得,这位子本就是我的,我为何要舍?己所不欲,匆施于人,母妃独享父王宠爱二十余年,却要我与别人分享夫君,母妃这么做,难道不觉太过自私?六年前母妃便做错了,如今一己私欲却要儿女承担,更是错上加错。母妃执意如此,无忧也不必再劝王爷顾念母子之情。母妃迁居别馆之后,逢年过节,无忧与惊澜定会前去探望,绝不会怠慢了母妃。无忧还有他事要忙,不打扰母妃了,告退。”她身子一转,大步往门口走去。 “站住!”萧老夫人怒喝。 凤无忧停下步子,却并不回身看她,只淡声道:“母妃还有何事?若仍是方才的事情便不必说了,我也没空听。” 萧老夫人胸口起伏,气得不轻。 气氛紧凝而肃重。 片刻之后,萧老夫人终于说道:“戏已唱完,你还不出来!” 凤无忧一怔,却见内室中,萧惊澜含笑走出。 “儿子谢母妃成全。”他向萧老夫人施了一礼,又笑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目瞪口呆。 萧惊澜笑道:“你与母妃打赌之后,本王也与母妃打了一个赌。母妃说她能说服你让出正妃之位,本王说你必不会同意,不止如此,还会坚定与本王在一起之心。本王的小凤凰,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揽住凤无忧,也不管萧老夫人还在一侧,用力一个响吻亲在凤无忧颊侧。 萧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只当看不见,摆摆手道:“罢了,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凤无忧目中泛起惊喜神色,萧老夫人这句话,才是真正地息心了吧。 萧惊澜对着凤无忧眨了眨眼睛,萧老夫人和凤无忧的赌注,就算认输也是心有不甘,可若打赌的人是他,却不能不认账,毕竟,她不能不顾他这个儿子。 “我想去为你父王上几柱香,你准备一辆马车,明日,我带着幽兰一道去庙里,等你们登基大婚的时候再回来。”萧老夫人颇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同时拜了下去。 萧老夫人这是为他们支开上官幽兰,他们自然要谢。 从萧老夫人处离开,凤无忧回到房中便瞪着萧惊澜。 “你和母妃打赌,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是告诉了你,这个赌还怎么打?”萧惊澜振振有辞:“而且本王不是提醒你了。” 难怪出门前问她还记不记得答应了他什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我若是同意了呢?”凤无忧眯着眼睛:“你总说我做事不和你商量,你和我商量了吗?” “就你这小醋坛子,能同意才有鬼。”萧惊澜一时得意,居然说走了嘴。 “萧惊澜!”一声怒吼,房间里顿时乒乒乓乓地响起声音,片刻后这声音忽然停下,转成细细的挣扎,再然后,就有微弱的喘息声传出来。 “上官幽兰在收拾行李,她真的要走了?”千月兴冲冲地问道。 这个烦人精,终于要离开了,天天看到她在秦王府里晃悠着就烦,总算可以清净。 “早就该走了。”凡是萧惊澜和凤无忧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烦她的。 这消息,简直喜大普奔。 “那里面怎么办?这时间该传晚膳了。”千心瞄了一眼,天还亮着呢,那声音,让人脸红耳热。 “吩咐灶上煨着吧,火别断,省得等会儿拿不出热的。”千月目不斜视。 “还得让他们准备热水。”千心拔腿往厨房跑:“你在这候着,我去交代一声。” 这一日的晚饭,凤无忧终究是到天都全黑了才吃到。 吃过晚饭之后,萧惊澜自然有帮凤无忧消食的方法,灶上的火一夜未断,半夜还传了热水进去。 第二日,虽然凤无忧腰上酸软的要命,还是挣扎着起来。 萧老夫人要去庙里,她怎么也要去送一送,而且,她也正好要出门。 马车早已准备好,就停在门口,上官幽兰伴在萧老夫人身侧,面上满是荫翳。 看到萧惊澜和凤无忧联袂而来,她目光闪了闪,似乎要哭出来,终究一扭头,什么也没说。 “你们也要出门?”萧老夫人见门口有另一辆马车,便出言问他们。 “是,儿子和无忧要去看望程老夫人。”萧老夫人同意不再干涉他和凤无忧的事情,萧惊澜的态度也变得亲近许多。 “就是那位帮我们拦截了涿郡兵马,还受了伤的程老夫人?”萧老夫人已知道前一夜发生事情,沉吟了一下道:“她帮了我们大忙,我也该去看看。我与你们一起去。” 萧老夫人去,更能显出他们的重视,萧惊澜自然不会阻拦,而且程老夫人住的院子和寺庙在同一个方向,过去正好顺路。 程老夫人已然醒来,正在程丹青的服侍下喝着参片粳米粥。 见到萧老夫人亲自来,程丹青连忙招呼,程老夫人也想下床见礼,但萧老夫人哪里会允许,连忙上前阻止,只让程老夫人好生休息。 萧老夫人和程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凤无忧才走上前,轻声道:“程老夫人,可否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程丹青道:“娘,这位是秦王妃,昨日你的伤口,就是王妃娘娘妙手医治的。” 程老夫人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闻言连忙抬头,道:“多谢……” 只说出两个字,就一下愣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凤无忧。 “程老夫人……”凤无忧叫了一句,程老夫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道:“有劳王妃娘娘了。” 给程老夫人看伤不宜太多人在旁边,因此程丹青便招呼着萧老夫人和萧惊澜先到外间小坐。 第302章 故人,在找小帝女 第302章 故人,在找小帝女 凤无忧小心地拆开绷带,看到伤口周围愈合很好,也没有红肿发炎,这才舒了一口气。 在古代,最怕的就是感染,若是没有这个症状,那就好办许多。 “王妃娘娘是哪里人氏?”一边看伤,程老夫人一边和凤无忧闲聊着。 “安陵人。”凤无忧随口回答。 “王妃娘娘是自幼就在安陵长大吗?不知可曾去过别的地方?比如:泠州。” 凤无忧换药的动作微微一顿,程丹青曾经问过自己一模一样的问题,不过那时她还没有从萧惊澜口中知道她以前的事情,所以告诉程丹青的是没去过。 “我幼时身体不好,家母曾带我去泠州调养了一年,不过当时年纪小,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凤无忧笑了笑,将此事如实相告。 不知程丹青和程老夫人在找什么人,但,肯定不会是她。 毕竟,她是与自己母亲一起去的,而且是从安陵出来,又回到安陵,不太可能和程家扯上关系。 程老夫人闻言,果然不再问什么。 凤无忧快手快脚地给程老夫人换药包扎好,笑道:“老夫人身体强健,伤口恢复的十分好,估计三五日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出去跟程丹青说了一声,萧老夫人和萧惊澜听了也很高兴。 程老夫人是病人,此时最需要静养,他们也就不再打扰,各自出门。 萧惊澜和凤无忧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先一步离开,萧老夫人带着上官幽兰正要走,忽然看见车里摆着的一盒补品。 “看我这脑子,给程老夫人的补品也忘记送了,幽兰,你可愿意帮我跑一趟?” 萧老夫人发话,上官幽兰自然不会不从,应了一声,拿着补品再次进入小院。 程家的人方才见过上官幽兰,又见她拎着补品回来,因此都没有阻拦。 上官幽兰走到程老夫人的房间外面,便听里面传来说话声。 “母妃,你确定王妃娘娘去过泠州?这问题我也问过,可王妃娘娘明明是说没有。” “她说是去那里养病,年纪又小,所以不记得了。”程老夫人面色凝重,道:“她和陛下长的那么像,又去过泠州,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可是,王妃娘娘父母俱全,怎么可能会是小帝女。” 程老夫人声音变得悠长,道:“当年帝后亲卫护着小帝女逃出芳洲,沿途留下记号,可到了泠州就断了,亲卫也身死路旁。后来我们翻遍整个泠州,几乎把每一个符合年龄的孩子都一一查过,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帝女。可无论如何,帝女曾经到过泠州,这一点是不会错的。现在想来,我们当时查的,大多是落单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而纪夫人这等高门大户,却是当时的我们力所不及。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查一查为好。纪夫人在泠州住了一年,若是真有什么,一定可以查到。” 小帝女失踪是程老夫人心头痛事,他们一直积蓄力量也正是为了有一日迎回小帝女,重振芳洲。 程丹青点头道:“娘放心,我这就安排人手去查。” 上官幽兰匆匆离开,路上见到一个程家人,将手中的补品塞给他,笑道:“老夫人需要静养,我想了想,还是不打搅为好。这份补品是萧老夫人的心意,烦你转达。” 程家人虽奇怪她都进去了又出来,可一番好意总不能推却,便收下礼盒再三道谢。 上官幽兰匆匆出去上了马车,萧老夫人见她面色沉沉似乎有心事,问道:“幽兰,你怎么了?” 上官幽兰动了动嘴唇,一瞬间泪盈于睫,忽然扑到萧老夫人怀中,哽咽道:“老夫人,幽兰遇到过去的故人了。” 萧惊澜揽着凤无忧,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想什么呢?”低头在她颈侧咬了一下,从程老夫人那里出来,凤无忧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凤无忧缩了缩脖子,瞪了萧惊澜一眼,才道:“王爷,程公子和程老夫人在找什么人?方才程老夫人问我有没有去过泠州,先前程公子也问过一样的话。” 一个人问也就罢了,两个人都问一样的话,难不成,她真的和他们要找的人长得很像? 而更巧得是,她偏偏真的去过泠州。 只是可惜,原主那个时候真的太小了,她搜遍脑中的记忆,也想不起在泠州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和本王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想着别的人。”真是失面子,萧惊澜俯首在她白嫩嫩的颈子上咬了一口以做惩罚。 “唔……”凤无忧哭笑不得,还说她是醋坛子,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 “他们在找芳洲的小帝女。”就在凤无忧以为萧惊澜不会说什么的时候,萧惊澜却给了她答案。 “芳洲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凤无忧本想向程老夫人打听,但程老夫人一问她,反而让她忘了。 听到这个问题,萧惊澜难得露出几分欣赏之色:“芳洲可谓世间桃源,此间多水泽,富矿藏,匠人倍出。因为由女子治理,国民性情平和,又因为地处三国交界,商业往来多经此处,所以富庶繁华。” “这么好的地方,其他几国居然能让它一直存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是一国。 萧惊澜看她一眼,道:“自然没这么简单,芳洲七成国土都是水域,本就易守难攻,再加上芳洲女帝还有神奇的控水能力,三百年间各国各朝先后十七次进攻芳洲,却无不葬身于水泽之中,到灭亡之前,芳洲已经有五十六年没有任何战事。” 凤无忧啧舌,芳洲无战事的时间,居然比西秦立国的时间还要长。 可还有另一件事情让她更为好奇:“控水?” 就算她是穿越者,就算贺兰玖的卜算令她意外,但都没有控水两个来得震惊。 这已经是超能力,和前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面。 萧惊澜点点头:“谁也不知其中真相,但每当芳洲遇袭,芳洲女帝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掌控芳洲水泽,或大浪,或漩涡,或搁浅,或水中野兽,总之,没有人能从芳洲女帝手中讨得了好。” “既然芳洲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被灭?”凤无忧皱着眉头:“还有,你刚才说芳洲很平和,又怎么会让三国联手?” “因为芳洲男后。”萧惊澜声音微沉,露出几分回忆神色:“原本芳洲虽然富庶,但也并未到引起恐慌的地步,可是自芳洲男后出现,芳洲接连出现数种神奇器物,引得各国争相购买,国内政策也大幅调整,更利于通商经营。短短数年间,芳洲便呈现国富民强,欣欣向荣之态。” “就在各国都暗自不安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说芳洲男后又发明了一样东西,得之可得天下。消息一出,便引得四国恐慌,与之相接的三国更是联合出手,共讨芳洲以绝后患。女帝控水,男后又有层出不穷的机关器物,当年一战就算三国合力,还是打得很艰苦。若不是南越寻到一处秘密进入芳洲都城白芷洲的道路,很可能三国根本攻不下芳洲。” 凤无忧原本以为是女子治世所以才让芳洲引来了灭顶之灾,没想到并不是这样。 “你刚才说芳洲帝女,这又是怎么回事?” “芳洲灭亡,帝后一起殉国,可在赴死之前,却将二人唯一的小女儿送了出来。当年父王阻止南越东林两国屠城,保全了芳洲的不少人,他们待芳洲平定之后,就一直在寻找着当年的小帝女。” “就算找到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想复国?”凤无忧问道:“现在芳洲归哪国所有?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 “你今天怎么问题这么多?”萧惊澜忍不住捏了捏凤无忧的脸蛋:“本王都要怀疑,究竟本王是你的夫君,还是芳洲是你的夫君。” “这世上有叫芳洲的人吗?那我倒要找找看。”凤无忧也不知自己怎么对芳洲这么在意,干脆顺着萧惊澜的话说下去。 “胆子不小!本王明日就下一道命令,叫芳洲的限时改名,若是不改,通通斩了!” 这醋吃的。 凤无忧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笑道:“别打岔,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 “本王果然比不上芳洲。”萧惊澜忧伤地叹了一句,收获了凤无忧的一个白眼,这才笑道:“芳洲如今归东林所有,不过,你应该记得,本王方才说过,芳洲的女帝很特殊。” “嗯,超能力嘛!” “什么?”萧惊澜没听明白。 “没事。说你的。”差点露馅,凤无忧含糊过去。 萧惊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道:“芳洲之立国之久,在天岚大陆上也是头一份,芳洲之人对芳洲都有着极强的认同感,尤其是对她们的女帝,所以,就算攻下芳洲国土,也不可能收服芳洲民众。再加上,芳洲本来就是水泽居多,很难管理,因此现在的芳洲虽然名义上属于东林,可实际上,还是芳洲遗民在居住。” 第303章 可怜,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了萧惊澜的话,凤无忧心头没来由地泛上了一丝辛酸,道:“芳洲遗民的日子,如今很难过吧?” “帝后身死,各国也不再通过芳洲进行商业往来,的确并不好过。不过,本王建议程丹青做兵器生意之后,多少改善了一些。”对这一点,萧惊澜不避讳,也不居功。 他和程丹青之间更多是合作,兵器也是当时落难的秦王府急需解决的一大问题,他们各取所需。 回到秦王府,萧惊澜有事要忙,凤无忧则回了内室,叫来了纪卿。 “小姐,你找我有事?”纪卿一听凤无忧叫,立刻就跑来了。 他这些日子学着商业上的事情,很是用功,凤无忧默出来的那些东西,他非常容易就能领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不说别的,只说那一套记账的手法,放在当今这个时代,就绝对是数一数二。 因为凤无忧的方法新颖,纪卿自己对商业也越来越感兴趣,不过就算如此,在他心中仍然是凤无忧的事情最重要,所以凤无忧一叫他,他就立刻跑来。 “有些事情问你。”凤无忧让纪卿坐下歇了歇,才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当年被送出去养病的事情?” “知道啊,小姐被送到泠洲养病一年,我就是在那之后入了凤府,跟在小姐身边的。” 这样说来,纪卿并没有和她一起去泠洲。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纪卿问道。 “没事,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问。”凤无忧问了几句纪卿商业上的问题,让他有不懂的尽管来问自己,就让他先离开。 当年去泠洲的时候,纪夫人带的都是身边的老人,可是随着纪家势弱,纪夫人离世,这些人死的死卖的卖,都已经不在了。 想要知道在泠洲的事情,除非去问凤丞相,又或者,派人去泠洲当地访查。 想到凤丞相,凤无忧就皱了皱眉头。 她没有那么多孝子贤孙的思维,凤丞相对她不好,对原主不好,她自然也不会把凤丞相放在眼里。 至于杨氏和凤馨染,几次出手害她,她不找她们算账就不错,更不会在意。 萧惊澜曾经对她提了几句凤府的境况。 慕容毅登基之后,因为朝中动荡,并没有大肆替换朝中官员,除去一些新提拔的之外,原有的官员基本留任,只是略做了调整。 凤丞相也还在丞相的位置上,只是,不像原来那么被倚重,只挂了个空职。而凤丞相也乖觉,每日老老实实地做着份内的事情,还约束着杨氏和凤馨染,不让她们多出门。 凤馨染原本许给了慕容乾做侧妃,因为没过门,所以也没有受到牵连,只是婚事又一次耽搁下来。 听聂铮带来的消息说,凤丞相也不急着把她许出去。 凤无忧听了只笑了一下,凤丞相那等钻营投机之人,只把是把凤馨染当成了货物,要等到能换来足够回报的人,才会把凤馨染许出去。 原先之所以许给慕容乾,也正是因此。 这么想想,凤馨染也挺可怜的。 凤无忧是绝对不愿意再和凤丞相打交道了,所以不会去问他。那就只能去泠洲。 但,此时手头上一堆事情,还真抽不出空。 等萧惊澜登基之后,寒潮也退去,就命人去泠洲查访吧。 打定了主意,凤无忧就直接把这事摞开,转而让千心千月把医护学堂和亲卫队的资料拿给她,细细琢磨。 “王妃会的好多。”千心小声说道。 “嗯。”千月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凤无忧伏案的身影。 凤无忧有如宝藏,总是源源不断地带给身边的人惊喜。 对着这样的人,真是连嫉妒都生不出来。 “你说,那什么东林公主,究竟怎么好意思跟王妃比的?”虽然被凤无忧赶走过,可也同样被凤无忧不计荣辱的救过,现在的千心,对凤无忧只有忠心和崇拜。 “总有人会不自量力的。”千月难得多说了几个字。 “现在老夫人也认可了王妃,还主动把上官幽兰带走,等到一月一日,王爷登基,王妃封后,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只要想想,千心就觉得无比憧憬。 千月没说话,却是微垂了眸子。 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六,不过还有五天的时间,希望这五天,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上官幽兰,应该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此时,上官幽兰正听着婢女的回报。 “公主,咱们走了没多久,程家住的小院子就有人离开,银龙卫跟了一段,是往泠洲去的。” 落玉,上官幽兰身边最贴身的丫头,小声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芳洲帝女在泠洲失去踪迹,偏偏那段日子凤无忧正好在泠洲,还和女帝长的很像。 虽然凤无忧有父有母,来历分明,可是上官幽兰心头还是生出一丝不安。 芳洲每一代都只会有一位银鱼,她已然是银鱼,就绝不能再有第二个银鱼出现。 银鱼十七岁能力初醒,母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只等着她到了十七岁,就安排她展示能力入主芳洲,把那些愚蠢的芳洲遗民接收下来,当然也包括程丹青和程老夫人这些人。 这也是为何,程丹青兵器生意起来的时候,母后不仅没有打压,还明里暗里地扶持着,因为,她把这看成是她的囊中之物,可是现在,却偏偏出来一个凤无忧,横插了一杠子。 凤无忧简直是天生来克她的,什么都要和她抢。 “传令下去,泠洲当年所有和纪家有接触之人,本公主一个也不想见到!” 长长的指甲深深抠入桌木,上官幽兰的语调无比阴森,就连落玉也吓了一跳,可还是应道:“是!” 凤无忧这两日过得忙碌又充实。 不论是医护学堂还是亲卫队的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必须先做好规划。 凤无忧写了好几稿的方案出来,细细推敲,有时还拉着千心千月几人上街,四处走走逛逛,去为自己的学堂选址。 因着凤无忧在威远衙门和烟雨楼的两场审案,威远几乎已经没有人不认识凤无忧。 他们走在街上的时候,几乎人人都会来给凤无忧行礼,还有小商小贩们,时不时拿上一把自己贩卖的东西,塞到随行的人手里就走,只嚷嚷着:“这是孝敬王妃娘娘的!” 这一路走下来,千心千月别提多神气,就连跟着凤无忧的燕卫们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凤无忧看了好几处地方,终于看到一个满意的宅子。 那宅子的主人听说是凤无忧要,又听说她是为了办医学堂,当即便提出将这宅子送给凤无忧。 可凤无忧又岂会做这种事情,还是让人按市价沽了,把宅子买了下来。 买好之后,便将一张图纸交给聂铮,让他找人来按着图纸改造。 聂铮看了一下那图纸,发现这当真不是个小工程,几乎是把整个宅子的构造都推翻重建。 最外面临街的,是诊堂加药铺,第二进是一小片药园,第三进是课堂,看得出,以后的授课就在这里进行,除此之外,而最让聂铮不解的是第四进,写着标本室几个字,实验室之类他之前听也没听说过的名词,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些词总莫名让他觉得冷嗖嗖的。 至于建造要求,更是出其的琐碎严格,凤无忧甚至连什么地方用什么材质,厚几分都一并写了进去。 虽然从未见过要求如此多的房子,可既然是凤无忧吩咐下来的,那只要按着去做就行。 聂铮从前对凤无忧的要求就是无条件地奉行,现在自然更是如此,一句话没有,转身就找人去办了。 凤无忧最喜欢的就是聂铮这种作风,对他也更多了几分赞赏。 房子好办,可有些东西却不那么好办了。 比如手术床,手术器材,还有一些制药用的特殊用具等等。 凤无忧拿着自己画出来的图稿,又一次去了程丹青居住的地方。 程老夫人的伤势不重,换药也不很麻烦,所以凤无忧就没有每日都来。 不过此时既然来了,自然是要问一问程老夫的伤势的。 “托王妃娘娘的福,已经好很多了。”程老夫人的目光一直在凤无忧的脸上盯着。 凤无忧心知程老夫人定是又在她身上找着芳洲小帝女的影子,因此也没有说什么。 正好到了换药的时候,凤无忧便主动道:“程老夫人,我来帮你换药吧。” 这是对程老夫人的尊重,程老夫人也没推辞,道:“那就有劳王妃娘娘了。” 凤无忧接过服侍的人准备好的药和绷带,手法轻巧纯熟地给程老夫人换好了药。 她刚抬起身,忽然听到唉呀一声。 同时,一股湿乎乎的东西从她肩膀处倾洒下来,把她的裙子都弄湿了。 “对不起王妃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是给程老夫人端药的小丫鬟,一碗褐色的药汁,全洒在了凤无忧的身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程老夫人顿时怒喝。 “没事,她也不是有意的。”凤无忧自然不愿因为自己而让程老夫人生气,连忙劝着。 第304章 标记,上官幽兰是银鱼 第304章 标记,上官幽兰是银鱼 “王妃娘娘,你衣服都湿了,外面天寒地冻,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换一件吧。” 程老夫人歉意地说着,目光也诚挚地看着凤无忧。 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确实很不舒服,凤无忧略一想就点头道:“好。”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找一套新衣服来,服侍王妃娘娘换上。”程老夫人对着打翻了药碗的婢女说道。 凤无忧觉得小事不必这么严重,但也不能妨碍程老夫人管教下属,只好不出声。 那婢女引着凤无忧到了旁边一间房里,除了新衣服,还拿了干净的水和布帕。 那药是有颜色的,还有很大的味道,凤无忧不可能在这里沐浴,但略微擦一擦还是要的。 不然,就是换了新衣服,也还是一样会弄脏。 “我自己来就行。”凤无忧现在多少接受千心千月在她沐浴的时候在身边服侍,可换了其他的人,还是觉得别扭。 “王妃娘娘,求您让我在旁边服侍吧,不然老夫人定然要责怪我的。”婢女可怜兮兮地说道。 看着她哀求的样子,凤无忧想想不算什么大事,也只好应了。 脱下被水浸湿的外衣,中衣,露出圆润的肩头。 她转身去擦洗,那婢女急忙转到前面,连声道:“我来,我来!” 一边去抢凤无忧手里的帕子,一边就死死盯着她的肩膊附近的皮肤。 凤无忧的肌肤光洁细腻,瓷白无暇。 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全看遍了,目中闪过惊疑的神色,那婢妇女才终于垂下眸子,再一次说道:“王妃娘娘,奴婢来帮您。” “真的不必了。”凤无忧有些头疼,她虽然不像萧惊澜一样有洁癖,可也不喜欢人随意碰触自己。 两人来回说了几句,那婢女终于没有那么坚持,退了出去。 而凤无忧也松了一口气,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穿了衣服再次回到程老夫人那里。 凤无忧这一次来其实主要是找程丹青的,可很不巧,程丹青正好不在,她又和程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先一步告退。 等她离开,程老夫人立刻问道:“怎么样?有标记吗?” 那婢女此时早已没了方才畏畏缩缩的样子,摇着头道:“将军,都看仔细了,没有。” 程老夫人眼中立刻流露失望神采:“难道,真的不是?可是她与陛下如此相像……” “将军,恕属下直言,属下觉得她与女帝也并不十分相像,若真要说像,还不如那位幽兰公主像得更多一些。” “你懂什么?”程老夫人白她一眼,道:“上官幽兰不过是外貌上有几分相似罢了,她母亲和陛下本就是表姐妹,长得像也不奇怪,可是这位秦王妃,却是神似。我第一眼见到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陛下。” 那婢女正要再说什么,外面传来程丹青的声音:“娘……” “快进来!”程老夫人让儿子进来,又是立即追问:“查得如何?可有找到纪家的人?” 泠洲位于东林边境,和芳洲南越都相邻,气候宜人,十分适合休养,纪夫人身为西秦丞相的家眷,不宜出入他国,因此当年是隐姓埋名悄悄过去的,想要查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但好在,泠州和芳洲接近,程老夫人在那里的势力本来就十分雄厚,不至于查不到,这个时间,信鸽也差不多该带消息回来。 程丹青摇摇头,道:“我们查到了当年纪夫人落脚的地方,纪夫人深居简出,交往的人并不多,但这些交往的人,突然之间全都不见了。” 全都不见?也就是说,无从查起? 但此时泠州的结果已经不重要,凤无忧身上没有银鱼标记,注定不可能是走失的小帝女。 “算了,大概是我多想了。”程老夫人想起凤无忧的来意,道:“秦王妃找你有事,留了一些图纸给你,你先去看看。” 程丹青其实也很失望,自从被凤无忧救了之后,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希望凤无忧就是他们在寻找的小帝女。 抚了抚胸口,当初凤无忧为他治疗时的感触仿佛还停留在那里,心头顿时动了动。 “其实,不是秦王妃也好。”程老夫人忽然说了一句。 闻言,程丹青不解地看向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道:“当年陛下玩笑间曾经定下你和小帝女的婚事,所以娘这些年一直没有给你找别的姑娘,若小帝女真的是秦王妃,岂不是你这么些年都白等了?” 程丹青面色微微一红,道:“娘,秦王妃送来的图纸可能有要紧事,我还是先去看看。” 说完,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程老夫人叹了口气。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程丹青对凤无忧,可不是一般的上心。 程丹青说去看凤无忧给他的图纸,一开始只不过是托词,可是真的看了之后,他却有些沉浸在里面拔不出来了。 这些图纸上的器物精巧绝伦,简直超出他的想像,有些他能看出是做什么的,可有些东西,连他也想不出用途。 他大略看过一遍之后,就把图纸装好,干脆带着去拜访凤无忧。 他能看得出来,凤无忧要做的不是件小事,最好还是当面听她说一说。 带着几个人一起往秦王府走去,走到半路,忽然听到一声奴斥:“你们做什么!” “怎么回事?”程丹青皱了皱眉。 如今寒潮大雪,街上人不多,他们走的这一处,又刚好是一个极僻静的巷子。 凤无忧才刚刚整顿了威远,难不成这种时候,还有人敢出来行凶作乱? “去看一看。”若真是有人胡作非为,他倒是不能不管了。 想着有人在凤无忧的地盘捣乱,他心头就生出几分不爽。 快步绕过这个巷口,一眼看到前方几个人正在纠缠。 一边是两个衣着清丽的女子,另一边则是四五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样的男子。 “这不是吃的,你们拿了也没有用!城里在施粥,你们要吃的,去粥棚啊!” 一个女子大声叫着,护着另一个女子,可还是没护住。 那几个乞丐瞅着空子扑上去,一把抢走另一个女子怀中的包袱,拉扯的时候太过用力,不仅把那人身上的斗篷扯掉,连衣服都扯破了一块。 “上官幽兰?” 这倒是奇了,她不是和萧老夫人到庙里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程丹青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可见到了又不能不救,就吩咐身边的人:“去把幽兰公主救下来。” 身后的几个侍卫立刻冲上前,那些乞丐哪里是这些精兵的对手,三两下就被赶走了,包袱也扔在了地上。 程丹青走过去把包袱捡起来,递给上官幽兰,道:“幽兰公主,你没……” 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死死盯着上官幽兰的左肩。 那里的布料被乞丐撕碎了,露出一小块皮肤,而在皮肤上,却是有着一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图案:银鱼。 “程公子!”一道斥声猛地传来,上官幽兰用斗篷遮住自己,怒视着程丹青。 程丹青这才发现上官幽兰已经伸手去接包袱,可是自己居然一直拉着,没有松手。 “对不起。”他连忙松手,可人还是恍惚的。 “多谢程公子,本公主还急着回去为老夫人准备晚膳,就不奉陪了。” 上官幽兰冷哼了一声,带着落玉就走。 走出了好几条街,落玉道:“公主,行了么?” “他已经看到了,自然会跟甘雨心讲,要是他不讲,大不了本公主再想办法让甘雨心知道。” 甘雨心,就是程老夫人的名字。 “那我们现在呢?”落玉问道。 “当然是回去给那个老太婆做饭。”上官幽兰眯了眯眼睛,做戏做全套,要是不把那个老太婆伺候好,她怎么肯帮自己呢? “公子……”侍卫叫着程丹青的名字,从刚才把包袱还给上官幽兰开始,他已经愣了好一会儿了。 程丹青回过神,转身往来路走去。 “公子,我们不去秦王府了?” 程丹青的脚步顿了顿,上官幽兰怎么会是小帝女呢? 可是那银鱼标记又真真切切,根本做不得假。 这事,要不要和母亲说? 若是母亲知道上官幽兰是小帝女,一定会全心全意站在上官幽兰这一边,就算上官幽兰让她去对付凤无忧,她也是会同意的。 可若是不说…… 想想芳洲百姓,那么多人,都在盼望着找到银鱼,带他们重新回到那种安乐的日子。 程丹青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说道:“先回去,我有事和我娘说。” 凤无忧从程老夫人处回来,又忙了半天,等到忙得告一段落,就叫了千心来问:“程公子有没有来过?” 程丹青办事向来稳妥,若是知道自己去找过他,一定会来秦王府问清楚的。 千心摇了摇头:“程公子没来。” 凤无忧有些诧异,难不成程丹青还没有回来? 不过反正那些用具想要打造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倒也不急着这一两天,因此问过一句之后,也就没有再多想。 此时外面传来千月的声音:“见过王爷。” 第305章 老师,还在为当年内疚 凤无忧连忙往门口看去,就见萧惊澜走了进来。 “回来了。”凤无忧走上去帮萧惊澜把披风解下来,问道:“事情顺利么?” 萧惊澜揽着凤无忧就亲了一口,笑道:“有贤妻在此,哪有不顺利的。” 凤无忧对燕云富户们的连消带打,不仅筹集够了足够的物资,还一举解决了威远的内患。 这几日所要做的,不过是把物资分发下去,虽然繁琐,却也只是劳力不劳心,没有什么难的。 “别闹,还有人呢。”凤无忧连忙打他的手。 “哪里有人?”萧惊澜问道。 凤无忧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千心居然已出去了,连门都已经关好。 忍不住瞪萧惊澜一眼:“都是你教出来的人!” 这个无良王爷,身边人怎么每次都溜得这么快。 萧惊澜这下就冤枉了:“本王明明已经把千心千月给你了!” 就算给她了,可跟着她才多少时间?之前还不都是云卫调教出来的?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萧惊澜看了看凤无忧桌上的图纸,道:“听说你医馆的地址已经选好了?” “嗯。”说起正事,凤无忧就把图纸推到萧惊澜跟前,道:“聂铮已经去找人改建了,里面的东西有程丹青,我也不愁,只有一件事情,还真有点麻烦。” 萧惊澜想了一下道:“可是老师?” 硬件不愁,那愁的自然是软件了。 凤无忧点点头,她医术虽然不错,却是有短板的,她只山擅长外伤,内科的东西虽然也懂一点,但和真正厉害的人比起来,却是不足为道。甚至,连个经验丰富点的大夫也比不上。 按她的想法,医护学堂最好也能建成分科的,只有她这么一个老师自然不行。 而在古代,医术是传家之术,一般的大夫,根本不愿意把自己的医术分享出来。 所以,老师真的是个难题。 “燕伯可以去帮忙。”燕伯本来并不懂医术,可为了治萧惊澜的病,如今却可算是半个专家。 “燕伯虽然医术不错,但他和我一样,也是严重偏科,只擅长和你伤毒有关的。”凤无忧先点头又摇了摇头,燕伯可以去负责一科的教学,但还是太偏了。 “要是贺兰玖在这里就好了。”不自觉地,想起一张妖艳的面孔,还有那袭张扬的红衣。 她从燕云回来的时候,贺兰玖已经离开了安陵,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又到处去唱着那首荷塘月色在找人。 更不知,那人找到了没有。若是找到了,说不定她也可以去见见。 若非贺兰玖的那一卦,也许她就死在天神宝藏里了。 他的医术名满天下,以他的能力,坐镇医护学堂,一定绰绰有余。 先前一直忙,也没什么机会想起他,如今因为医护学堂的事情想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想他。 若论起来,贺兰玖可以算是她在这个时代交到的为数不多的朋友。 一阵凉气忽然袭来,凤无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转头才看到萧惊澜不善的面容,连忙道:“我只是想请他来当老师。” “用不着……与其让他来,本王宁可让乌觐来。” 至少乌觐不会勾引他的小凤凰。 凤无忧哭笑不得,萧惊澜这醋,也吃的太严重了吧。 哄了两句,眼尖地看到萧惊澜袖口里有一样东西,心念一动,一下抽了出来。 “不准看!”萧惊澜连忙伸手去拿,可他越如此,凤无忧越是觉得有问题。 萧惊澜的折子什么的向来都是大大方方地摆在房间里,一点也不怕她看,可是这次居然收在了袖子里,一定有鬼。 躲在桌子后面打开看了,面上顿时露出喜色。 “贺兰玖要来威远?” 这折子,居然贺兰玖发来的国书,意思是秦王登基,他要代表南越来祝贺。 看看日子,发出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到威远。 看着凤无忧的笑容,萧惊澜面色更臭,悻悻道:“他是跟着运物资的队伍一起来的,被寒潮阻在路上,没那么容易过来,本王的登基典礼,是什么人想参加就参加的吗?” 凤无忧扔下贴子,跑到萧惊澜身边。 “王爷,等他来了,我们留他多住一段时间可好?” 怎么样,都得给她教上一两个月的课,把学堂的第一批人才培养出个雏形,才能让他走。 那么一身好医术,若是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凤无忧,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萧惊澜恨得牙痒痒。 “我知道王爷对我最好。”凤无忧捧着萧惊澜的脸:“我想把医术发扬光大,王爷一定会帮我的。” 眼睛黑幽幽地看着他,萧惊澜就是有多少火也发不出来,更可况,他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 他若是真的不想让凤无忧见贺兰玖,自然有无数种法子,又怎么可能让凤无忧看到贺兰玖的贴子。 捏了捏凤无忧的脸颊,道:“那到时要听本王的安排才行。” 那个贺兰玖对凤无忧明显不安好心,凤无忧对某些事情迟钝,感觉不出来,他却不会看不出。 凤无忧也没多想,只听到萧惊澜答应了她说的事情,愉快地点了点头。 贺兰玖坐在宽大豪华的马车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王太子,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红袖连忙递上帕子,撅着嘴道:“都说了大冷的天别出来了,你偏要来,这下可好了吧。” 不就是秦王登基吗?什么时候不能看,现在可好,就算他们已经脱离了大部队往威远赶,也休想在一月一日的时候到威远。 而且现在,王太子还生病了。 “没事。”贺兰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他就是大夫,有病没病自己最清楚,他身子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方才打那几下喷嚏,八成是有人在骂他。 至于骂他的人,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还以为是什么英雄呢,这么小气!本太子到了威远,要是不把凤无忧拐出去个十天八天,就不叫贺兰玖!” “王太子,你说什么?”贺兰玖嘀嘀咕咕的,红袖没听清。 “没事!”贺兰玖又是说了一句,道:“赶路吧!” 马车声在雪地里单调至极,贺兰玖听着这声音,却想起出发时母后和他说的话。 “阿玖,你打算何时大婚?”南越王后开门见山的问他,这些年她已不知问了多少次,以前还会找了托词委婉地问他,可是这一次,却是连借口也懒得找了。 “母后,我还年轻呢。”贺兰玖笑道:“这花花世界我还没玩够,不想找个人管着自己……” “行了,在母后面前,还隐藏什么?”王后目中露出痛惜神色,道:“你还在为了当年的事情内疚?” 贺兰玖一怔,轻声道:“母后……” 王后让左右的人都下去,道:“阿玖,母后知道当年的事情违背了你的本心,可那时瑾妃逼迫甚急,大王又没有主意,我们若是不争,只有死路一条,不止是我们,你外祖家,舅舅家,也一样没有好下场。” “母后,这些我都知道。” 南越大王懦弱又荒唐,登基多年却迟迟不立后,后妃之间常年龙争虎斗,早些时候还好,可是随着他唯有的两个王子年纪渐大,斗争就越来越激烈。 若是两个王子的母妃之间的势力有差距也还好一些,可偏偏,自己的母妃瑜妃,和另一个王子的母妃瑾妃,都是南越国的世族大家,也都想扶立拥有自己血缘的王子,后宫牵扯朝堂,发展到后来,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两族之间,比生死仇敌还要憎恨对方。 南越大王终于意识到这样不行,他当时封瑾瑜二妃的时候,本想着享齐人之乐,可到了现在,这二人,却只能留下一个。 就在此时,东林和西秦派了使者来,约请南越共灭芳洲。 若是往常,南越大王是根本不会参与这种事情的,反正南越偏安一隅,谁也管不着他们,只要自给自足就好。 可是这一次,南越大王脑袋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蹦出了一个主意。 他秘密召集中立派的大臣相商,然后雷霆发动,把瑾瑜二妃和两家世族的主要人物全都抓了起来,关押在秘密地方。 然后他将当时年仅十二岁的两个王子召集到身边,告诉他们,谁能在攻克芳洲的战事里先立下头功,就放了谁的母妃和家人。 贺兰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和贺兰瑞跟着大军出征,到了芳洲附近,却被水泽阻住,无法前进。 领兵的将领给了他和贺兰瑞各一千人,让他们去寻找大军能进入芳洲的路,谁先找到,就算是头功。 他深信父王和将军的话,专心寻路,而贺兰瑞却不这么想,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杀了贺兰玖,那他不管什么时候找到路,都是头功。 他一时不察,被贺兰瑞偷袭重伤,拼进全力才跳入水中逃生,然后……便遇到了小鱼。 他那时对身边一切人都不敢相信,是小鱼给了他再度信任别人的勇气,可是结果…… 第306章 幸福,会补偿凤无忧 “阿玖,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也找那个小女孩找了那么久,就算有再多的愧疚,你做了那么多,也已经足够了。”王后轻言慢语细细劝说:“你是南越唯一的太子,难道,你还能一辈子不取妻不成?” 王后说的,他也都懂。 而且他一直没有告诉他母后,其实他已经找到了,只是…… 很失望。 他印象中的小鱼,不是那样的。 本想若是找到了小鱼,定会照顾她一生,让她永远都欢欢喜喜的,可只要一想到那人是上官幽兰,就倒足了胃口。 “等我这次回来吧。”贺兰玖一拂袍子站起身:“这次从威远回来,儿臣就听母妃的,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取妻立妃。” 王后没想到这一次贺兰玖这么好说话,大为高兴。 贺兰玖没有再久留,从王后那里出来,第二天就离开南越,踏上去往威远的路程。 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何非要往威远跑一趟,也许,是因为凤无忧。 他之前做了好几件有愧于凤无忧的事情,因此格外想看到她封后站在萧惊澜身边,平安幸福的样子。 程丹青匆匆忙忙地回了程老夫人那里,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程老夫人。 “你没有看错?”程老夫人瞬间激动,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真真切切。”程丹青了肯定的回答,同时却又有着疑问:“只是,小帝女怎么会到了东林?还成了东林的公主?” 程老夫人眸光微闪,当年,东林皇后和陛下不睦,嫁去东林之后,连一次芳洲都没有回过,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芳洲人。 难道,就是因此,她救了小帝女? 但,思及过去的一些事情,程老夫人又不能完全肯定。 “我要亲自去看看!” 事关重大,不亲眼确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 程老夫人胸口还有伤,根本不宜行动,可无论程丹青怎么劝,程老夫人都不肯听,还是让人给自己收拾好,吩咐人备车往城外的寺庙去。 入夜,上官幽兰正床上熟睡着,窗户却轻轻一响,随后有人跳了进来。 那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细细看着上官幽兰的面容。 先前,贴身服侍她的侍女说上官幽兰比凤无忧长得更像陛下,她还争辩了几句。 可此时在仔细查看,却发现果然如此。 眉目,五官,都能找到陛下的影子。 想到陛下,她心头就忍不住心酸,陛下是她见过最美好的人,芳洲在她和皇夫的带领下欣欣向荣,可谁能想得到,只不过一夕之间,天堂就变成了地狱。 还有小帝女,那么乖巧可爱,总是缠着自己,要自己带她去骑马划船,可在那场大火之中,也失散了。 上官幽兰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不安地皱了下眉,程老夫人立刻屏住呼吸,等到上官幽兰安静下去,她才发现,她一直站在这里,竟然连要做的正事都忘了。 小心翼翼地掀开上官幽兰的被子,拿了把匕首,把她的左侧衣衫一挑。 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停滞了。 银鱼,芳洲女帝代代相传的银鱼,就在眼前这个女子的肩上。 “小帝女!”她忍不住叫出了声,眼眶也一下酸了。 当年,小帝女到底去了哪里?是一直在东林吗?在到东林之前,她又经历了什么事情?有没有受苦? 这么大的动静,顿时把上官幽兰惊醒了。 她唰地坐起身,从枕头下面摸了一把小刀捏在手中,摆出防卫的模样。 等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诧异叫道:“甘将……不,程老夫人!” 她像是失口,叫了两个字之后,就匆匆地咽了回去。 可是程老夫人的眼睛却亮了,上前一步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没什么!”上官幽兰掩饰着眼底的慌乱,道:“这么晚,程老夫人怎么会来我这里?” 程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之后,竟然双膝一屈,在她面前跪下:“属下甘雨心,参见帝女。” 跟着程老夫人一起进来的贴身婢女,也一起跪下。 “不不不……你们认错人了。”上官幽兰连连摆手,让他们起来:“我是东林的公主上官幽兰,不是什么帝女!” 这慌乱的样子,分明就是欲盖弥彰,而且,她刚醒之时,分明就是想叫她“甘将军”。 程老夫人和那婢女连说了几句,可上官幽兰都不肯承认。 程老夫人不知上官幽兰为何不肯承认,但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直接道:“帝女锁骨上的银鱼,总不会说谎吧!” …… 上官幽兰发现肩上的衣服破了,只能承认了程老夫人的话。 她穿好了衣服,把灯点亮,此时,程丹青也从外面进来,给她见了礼。 看着灯下的上官幽兰,不知为何,程丹青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上官幽兰,真的是小帝女吗? 可是母亲亲眼确认过银鱼标记了,不会有错。 他立在一边,沉默不语,只是听着母亲和上官幽兰之间的对话。 按照上官幽兰的说法,她当年到了泠洲,保护她的护卫都死了,她一个人在泠州游荡,险些被人抓去,幸好遇到了前来寻找的东林王后派来的人,将她接到了东林。 只是,她那时受惊过度,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情都忘记了,就连自己的身份也忘记,只以为自己是东林的公主,直到一年前,才断断续续地想起了一些。 “帝女既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为何不来找我们!”程老夫人道:“帝女可知道,我们一直在寻找帝女,希望帝女能够带领芳洲子民,重振芳洲!” 若不是为了这个愿望,他们这些年,也不会在芳洲苦苦坚持。 上官幽兰眸闪了闪,道:“甘将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程老夫人一怔。 上官幽兰道:“其实,我恢复记忆之后,母后……就是姨母,也劝过我,让我去找你们。可我一旦去找你们,势必要掀起复国之战,那种生灵涂炭的场面,有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经历一次?而且,我无意于此,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闻言,程丹青心头顿生不妙,可不等他说什么,程老夫人已开口道:“不知帝女所说的幸福是指什么?” 上官幽兰目光微闪,可却没回答。 “娘,这是帝女的私事,我们还是不要问了。”程丹青想要开岔开话题。 可,程老夫人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她只是略想了一下,就道:“帝女是不是想嫁给秦王?” 这事,在天岚大陆并不是秘密,几乎人人皆知,东林公主,心仪秦王。 “娘!”程丹青大声的叫了一句。 “你闭嘴!”程老夫人厉声喝住他,向上官幽兰问道:“帝女,属下猜得可对?” 上官幽兰咬着嘴唇,可还是细声说道:“秦王和王妃情投意合,只怕我没有这个福分。” “这有何难!”程老夫人伸手一挥,道:“若是此事,反而简单了。秦王虽出走燕云,可燕云弹丸之地,又四面皆敌,并非上好的落脚之地,但若是能将燕云和芳洲连成一片,不仅国土面积扩大,防卫力量也会大大增加。倘若帝女愿意入主芳洲,以芳洲为聘招秦王为皇夫,那何愁秦王不答应帝女的婚事?” 这样做不仅对萧惊澜有利,对芳洲也是有好处的。萧惊澜当世名将,若是有他在,芳洲也多了一重保障。 上官幽兰的眸子一下亮起,盯着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见她心动,趁热打铁道:“当年陛下与皇夫被三国联合所害,至今尸首都未找到,帝女身为人子,岂能弃之不顾?就算不想报仇,可至少也要夺回芳洲,不能让陛下与皇夫的心血平白落入别人手中。而且,秦王现在处境危难,难道帝女要眼睁睁看有一日秦王四面受敌吗?” “不!”上官幽兰立刻叫了一声,她垂着头犹豫了半天,终于问道:“甘将军真的能让惊澜哥哥娶我?” 除非嫁给萧惊澜,否则的话,芳洲对她一点意义也没有。 程老夫人道:“包在属下身上。这件事情,属下必定为帝女达成!” 在程老夫人殷切的目光之下,上官幽兰终于点了点头,道:“若是能嫁给惊澜哥哥,我愿意试一试。” 离开上官幽兰的房间,程丹青低声道:“娘,王妃娘娘救了你!” 可她却要去帮上官幽兰夺凤无忧的丈夫。 “成大事不拘小节。”程老夫人道:“凤无忧那里,我自会想办法补偿。” 见儿子依然不赞成地看着她,程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丹青,娘何尝不知此事做的不妥,可若不如此,帝女就不肯回归芳洲,你想想当年对你爱护有加的陛下和皇夫,再想想芳洲的数十万百姓,你难道就愿意一直当亡国奴?若是娘没有记错,你这一手冶炼的技艺,还是皇夫传给你的。” 程丹青紧紧地抿着唇,芳洲和别的国家不同,别的国家想要复国,找谁当皇帝都行,可芳洲不行,整个芳洲都是以银鱼女帝为灵魂,有银鱼的芳洲,才是芳洲,而没有银鱼,那也不过是块死地方。 所以想要复国,无论如何都要让上官幽兰同意才行。 “娘……” “丹青,此事没有转寰的余地,娘从不曾强求你什么,只这一件事情。娘答应你,让帝女和秦王成婚之后,娘会把凤无忧交给你,到时,你愿意怎么补偿她,娘绝不多说一句话。” 第307章 姻亲,半年前就开始准备 对自己母亲的话,程丹青一句也反驳不了。 程老夫人看着他,道:“娘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办,你跟着我来,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你也就放心了。” 程丹青下意识跟着程老夫人走,却没想到,她居然去了萧老夫人居住的地方。 这个寺庙就在威远的边上,很清净,因为萧老夫人要来祭拜先秦王,萧惊澜还下令这里暂时不要迎接别的客人,萧老夫人的房间,就在上官幽兰房间的不远处。 刚走进院子,一道风声响起,向着他们袭来。 “我们没有恶意!”程丹青连忙上前,拦住了袭向程老夫人的招式。 这里的人当真霸道,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是杀招。 “请通禀一声,芳洲甘雨心,有事找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及时报出自己的身份,黑暗中那人顿了一下,道:“稍等。” 片刻之后,她再次出来,道:“请进。” 萧老夫人已经起身,穿戴整齐地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不知甘将军深夜来访是何事?”萧老夫人吩咐人奉茶,淡声问着。 因为程老夫人报名的时候报的是甘雨心,所以萧老夫人也这么称呼她。 可听到这个称呼,程老夫人眸子却是缩了一下。 她看着萧老夫人道:“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萧老夫人一怔,没想到甘雨心这么敏锐。 “先夫和芳洲皇夫莫逆之交,我知道一些芳洲的事情也不奇怪。武英将军大名鼎鼎,我知道也不奇怪。相比而言,我更关心甘将军找我的事情。甘将军,你可是为幽兰而来?” 她居然知道? 程老夫人本以为今日可能要花一点工夫才能说服萧老夫人,可现在看来,也许根本不用? 甚至,看萧老夫人这样子,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上官幽兰是芳洲的帝女? 萧老夫人看出程老夫人的想法,缓缓点了点头:“我对幽兰很满意,也很希望燕云能和芳洲结成姻亲。”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看着程老夫人:“甘将军,你若有可以赶走凤无忧的方法,不妨直说,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配合。” …… “啊!”凤无忧一下从梦中惊醒。 “无忧,怎么了?”萧惊澜连忙起身,将她揽在怀里。 伸手在她额上摸了一把,顿时皱起眉头:“可是做噩梦了?一身的汗。” 凤无忧勉强笑了一下,却没说话。 她的确是做噩梦了,梦里一片黑漆漆的,像是无边的沼泽,她站在沼泽中央,寸步难行。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然后一片红色漫过来,让她猛地惊叫出声。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从不轻易做梦。 上一次做梦的时候,还是要离开安陵前夕,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福平居大火的事情。 手指一下抓紧了被褥,这一次,又会是某些预兆吗? “无忧……”萧惊澜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出来。 抬头,就看到他关切的眼神。 心头一下定了。 不会的,他们现在燕云,整个燕云都是他们的地盘,谁还能再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可能是这几天太忙了。”凤无忧道:“一累,就容易做梦。” 萧惊澜微微皱眉,道:“谁叫你非要弄那什么解剖室。” 凤无忧和他说要建一个剖死人的房间来给医学生们上课的时候,他就有些抵触,只是这是凤无忧想做的事情,而且他也知道,这样做,确实有助于医术的提高,尤其在战场上,若是能弄明白身体的构造,那对军医们治疗的效果也是大有提高。 因此就算这与世俗规矩不合,他还是同意了。 但若是弄这些东西会让凤无忧做噩梦,那还是不弄为好。 “和那个无关。”凤无忧连忙开脱,努力说服萧惊澜她只是累的,并不是解剖室的原因。 说了几句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王爷,贺兰玖会不会解梦?” 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贺兰玖? “没听人说起过,不过南越多秘术,他又会占卜,想来解梦在他也不是难事。” 凤无忧点了点头,她还是很在意,上一次做了噩梦之后纪家死了那么多人,万一这一次也是某种预兆,那若是能提前得知,说不定可以避过去。 算算日子,贺兰玖大概再有七八天就能到威远,到时候,一定要让他给自己好好解解梦。 这个不是占卜,应该不会涉及到反噬之类的事情。 在心头盘算定,看看天色还早,凤无忧重新躺下,窝在萧惊澜的怀里,再一次睡过去。 日子凤平浪静地又过了两日,登基封后大典近在眼前,各种事情都多得要命。 十二月三十日的时候,有人捧了礼服过来,让凤无忧试。 大红色的吉服,金丝银线绣着姿态各异的九凰,十六幅裙摆大气又端庄,礼服做得刚刚好,尺寸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 千心千月看得眼睛都发亮。 “王妃娘娘就是不爱收拾,这要是天天这么收拾起来,保证能迷死一大票男人们。” “我要是天天这么收拾,没把别人迷死,先得把我自己累死。” 凤无忧对这套衣服也很是满意,只是,她们到了燕云才多久?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出一套如此精良的衣服? “王爷早半年前就吩咐下去了。”千月看出凤无忧的想法,淡声为她解惑。 半年前,那岂不是她才刚刚嫁给他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就想过……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她? 心头忽然间又酸又软的,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合身就好,王妃娘娘,先换下来吧,我再去把它熏熏香。”千心笑眯眯地说着。 “啊……好……”凤无忧回过神,把衣服换了下来。 刚刚换好,外面有人道:“王妃娘娘,程公子来了。” 凤无忧本以为程丹青早就该来找自己,没想到这个时候才来。 “快请!” 程丹青一进门,就见凤无忧笑容满面,而千心正在一边收着大红色的喜服。 那红色,刺得程丹青瞳孔一缩。 凤无忧,你可知,你也许根本就穿不上那衣服? 心头没来由得酸涩,嘴唇一动,几乎要开口说些什么。 “程公子,你可是让我好等,我的那些图纸,你看了没有?” 凤无忧一开口,正好把程丹青到了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程丹青一下回过神,顿时连连在心中暗骂自己。 他们费了那么多工夫才寻回小帝女,小帝女身上承载着芳洲数十万百姓的期望,他方才若是一张口,岂不是就要把这希望打破了? 垂了眸子,道:“已经看过了,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所以来请教王妃。” 凤无忧,就算你没办法嫁给萧惊澜,我也一定会想办法保你平安,绝不会让你出一点事的。 走上前,把图纸在桌上摊开,道:“王妃娘娘,这几件器物是做什么的?恕程某眼拙,实在是瞧不出。” 凤无忧一看到那些熟悉至极的工具器物,就把什么都忘记了,也没察觉到程丹青的异样,当即为他讲解起来。 程丹青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听到后来,就忍不住被凤无忧说的内容所吸引。 这些东西是他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可是却各个功能精巧,每一个设计都有其作用和存在的理由,一点也不浪费,就是他手下的大匠们,也想不出这样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王妃娘娘想出来的?” 凤无忧这样,让程丹青想起一个故人。 他小时候,皇夫也经常画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图纸,还一边画一边给他讲解。 那些东西初听起来觉得是异想天开,可是真的做出来之后,却往往让人惊奇。 他记得,在皇夫做出来的东西中,还有一个大大的气球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竟然能飞到天空中。 皇夫做出来之后,说要带着他去飞,可他一想到有可能从那么高的空中掉下来,就吓得拼命后退,而比他要小好几岁的小帝女,却欢欢喜喜地跳到皇夫怀里,让皇夫带着她飞。 “是我记起来的。”凤无忧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这些东西都是前世的人发明的,她不过是知道方法而已,就算这里没人知道,她也不好意思占为己有,只能说是她记得的。 好在,程丹青陷在过往的回忆里,也没有留意其中的差别。 “王妃娘娘真是天纵之姿,听娘娘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这些东西不急,反正医护学堂也还没有建好,你可以慢慢制作。这些图纸我也是第一次画出来,未必完全可行,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再一起商讨。” 程丹青答应着,把图纸收起来,却忽然抬头道:“王妃娘娘,你可有想过在芳洲也开这么一个医护学堂?” 凤无忧一怔,她的愿望是把医护学堂开遍天岚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医术不分国界,只要有人想学,她就愿意教。 但……这都是后面的事情,总得把第一个先开起来,有了经验之后,才能在各地复制。 第308章 改名,明日起是凤栖元年 凤无忧笑了一下道:“等燕云这个开起来,运营流畅之后,我再去芳洲开。到时,还要程公子大力支持就好。” 也就是说,这学堂并不仅限于燕云,在别的地方,也是可以开的。 有事情分散注意力,那就算她不能成为萧惊澜的皇后,也不至于那么难过吧。 程丹青当即道:“好,我就先在芳洲建一个医护学堂,等着王妃娘娘来。” 凤无忧忍不住笑了一下,程丹青这样子,就像是笃定她会去芳洲一样。 可事实上,就算她把医护学堂开到了芳洲,也一定是从芳洲当地找人负责,而她自己是不会轻易去那里的。 毕竟,她可是燕云的皇后,她跑到了芳洲去了,那燕云怎么办?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没必要现在就辩个是非分明,因此她随意应了一声,就送程丹青离开了。 回到房间,萧惊澜也忙完回来。 “礼服看了么?”萧惊澜笑问。 “看过了。”凤无忧抿了抿唇,想起萧惊澜吩咐制作礼服的时间,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道:“你怎么那么早就吩咐人做礼服?难不成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嫁给你?” “本王不确定。”萧惊澜拉着凤无忧在桌边坐下,道:“本王只是确定,本王一定会让你当皇后而已。”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凤无忧瞪大了眼睛看萧惊澜,他是不是故意敷衍她? 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萧惊澜忍不住倾身凑过去,在她眼睛上亲了亲。 “小凤凰,你怎么这么招人疼?” “说正事!”突如其来的亲昵,凤无忧微红了脸,催着萧惊澜回答她的话。 “本王……能入眼人和东西不多,可一旦入眼,不管用什么方法,总要到手才行。” 萧惊澜一副温润样子,可实际上骨子里霸道得很,这一点,凤无忧早就知道了。 “那你对我用了什么方法?”虽然知道,可想到萧惊澜对自己居然是用了计谋的,凤无忧还是有点不爽。 真是笨丫头。 萧惊澜道:“小凤凰,本王一开始就知道,本王要的不只是你的人,还要你的心。” “所以呢?”凤无忧紧紧盯着他。 萧惊澜无奈一笑,道:“想要一个人的心,除了用自己的心去换,还能有什么好方法?所以,本王也只好先把心摊在你面前了。” 凤无忧一怔,过往许多片断就呼啸着在脑中翻涌。 他自己一堆麻烦,还总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他时时刻刻都护着她。 他每一次生气,都是因为她以身涉险,又或者,面对困难的时候,没有把他也一起考虑进去。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方才的话不是说好听的讨他欢心,而是真的这么做的。 腰间一紧,被一只大手拉住,一直坐到了萧惊澜的腿上。 萧惊澜淡声道:“世上的人总喜欢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却忘了最简单最真诚的就是最有效的,本王付出一颗心,不是也收回一颗心了么?小凤凰,你的心可在本王这里?” 萧惊澜说起情话来的时候,当真是无人能敌,明明并不多么亲密,仿佛是在讲人生大道理,可偏偏就是这些道理,让她的心软成一滩春水。 “若是,我最终没能喜欢你呢?”小手把玩着萧惊澜衣上的流苏,凤无忧小声问道。 “天下间不如意事十八九,岂能件件皆如本王之意。本王既愿意去做,也就愿意承担这风险。只是,上天对本王已经太苛刻,本王想,怎么也要对本王好一次的吧?你看,果然如此不是?” 凤无忧忍不住发笑,道:“你倒是好心态。” 萧惊澜也跟着笑,笑过了之后却又凑到她耳边道:“本王骗你的。本王是摸准了你的性子,件件事情都寻着你的软肋去做,若你不是这样的性子,本王也自会换了别的方法,总之,一定要你从心底里喜欢上本王才行。” 凤无忧的笑容一下僵住,发愣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神色还是淡然,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凤无忧,道:“无忧,本王就是这样的人,想要的,想做的事情,千方百计,都会得到,做到。本王现在告诉你,也并不是让你有可以反悔的机会,而是要告诉你,被本王看上,喜欢上,你便没有退路了,除了呆在本王身边,你哪里也去不了。” 其实,这些话并不打算说的,他们马上就要登基成为帝后,成为帝后之后,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一国的代表,再也不可能轻易分开。 反正凤无忧现在已经真真切切地喜欢着他,那这些话,就算留在心里一辈子,永远也不告诉她也没关系。 可是方才,却忽然觉得,告诉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奸诈!”凤无忧忽然一拳砸在萧惊澜的胸膛上。 萧惊澜心下微微一惊,难不成凤无忧真的在意? 而下一秒,凤无忧已经依在他怀里,低声道:“你的喜欢和尊重,总不是假的。” 言下之意,其他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 一阵喜悦漫过萧惊澜的心胸,他扳过凤无忧的身子,正要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咳嗽声。 “王爷,王妃娘娘,饭菜要是再不上桌,就要重新回炉做了。” 千心很郁闷,她也不想做这个煞风景的人啊,可是她们真的在外面站了太久了,这大冷的天。 “都是你!”凤无忧又砸了萧惊澜一下。 好端端的,突然讲那些话。 萧惊澜哈哈一笑,在凤无忧唇上偷了个香,叫道:“进来吧!” 晚餐用得格外香甜,萧惊澜还是惯常地照顾着凤无忧,凤无忧叫他自己吃,萧惊澜却是振振有词:“本王看着你吃,觉得比自己吃还要好吃。” 凤无忧无奈,只能由他去了。 好在,往她碟子上放了足够多的菜之后,萧惊澜就会自己也吃一些,不至于饿着。 喝过消食茶,又各自忙了些事情,躺在床上的时候,萧惊澜低声道:“明日把时间空出来,我们上街去转转如何?” 明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为了迎接萧惊澜的登基,也为了迎接新的一年,威远城内会非常热闹。 萧惊澜提议,凤无忧自然不会说不好,而且他们忙了这么多天,又面临着立国这样的大事,也确实需要放松一下。 第二日,凤无忧和千心千月说了出去玩的事情,两个丫头也都兴奋起来,咋咋呼呼地准备着。 等到萧惊澜忙完了上午的事情,一行四人,再加上燕霖和和聂铮,便一起从侧门出了秦王府,往大街上走去。 此时仍然是寒潮天气,气温十分寒冷,可因为粮食和燃料都不缺,再加上明天又是大日子,还是有好些人出来采办明天过年的年货。 临街的店铺也都开着,一派热闹景象。 “这城里的商业好像比往日还热闹了点。”她刚刚处置了一大批的富户,还以为城中的商业要消停一阵子。 千心抿嘴笑道:“这还不是多亏了王妃?那些奸商们欺行霸市,压榨的普通人根本不敢行商,现在没了他们,其他人自然没有顾忌,都大大方方地开始做生意了。” 燕霖也道:“以前都说威远繁荣,可依我看,这些日子才是真繁荣,而且这还只是个苗头,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来燕云经商的。” 只看着街上的热闹景象,他们都已经能想像之后威远会有多好了。 这些话说的都是真的,可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交代了他们,让他们今天都来说我的好话?”凤无忧笑着问萧惊澜。 “本王的王妃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哪里用得着别人夸来证明。”萧惊澜淡声道。 千心千月几个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以王妃为荣,可王爷比起来,好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忍不住抿嘴窃笑,在王爷心里,王妃根本就是完美无缺的。 凤无忧抚了抚额,她哪里有那么好,只是,听到萧惊澜这么说,她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一路边走边逛过去,忽然看到前面围了许多人。 “那是在做什么?”那里似乎是城门,城中有什么新鲜事吗?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萧惊澜含笑说着,凤无忧瞄他一眼,她怎么觉得,萧惊澜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不仅是他,就连千心千月燕霖聂铮也都笑看着凤无忧,像在忍着什么秘密似的。 “看就看。快点!”这些人一定有事情瞒着她,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居然瞒得这么紧。 凤无忧拉着萧惊澜一路跑到城门前,正有好些人在围着。 “慢一点,慢一点,别挂歪了!”有人大声地叫嚷着,把城门上威远两个大字摘下来,又换了新的字牌上去。 凤无忧盯着那字牌,忽然间怔住。 “老哥,这好好地,为什么要改城名啊?而且这梧州又是什么意思?” “你连这都不知道,咱们王妃姓凤,改名梧州,自然是凤栖梧桐啊!” 此时梧州两个字已经挂上去,旁边又有人笑道:“说的没错,城名改为梧州,年号定的就是凤栖,这可是秦王到了燕云之后,下发的第一道正式赦令,从明日起,咱们就是凤栖元年了!” 第309章 二嫁,秀丽江山换你一世无忧 第309章 二嫁,秀丽江山换你一世无忧 喜气洋洋的笑语声一句接着一句,不住地传到凤无忧的耳中,她忽然转身,快步离开。 “王妃……”千心叫了一声,连忙想要跟上。 可是手一紧,却被千月拉住了。 千月对着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有王爷呢。” 果然,萧惊澜已经随在凤无忧的身后,跟着她离开。 他也不急着拉住凤无忧,就只是不紧不慢地跟随。 凤无忧不辩方向,只是快速又急乱的地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两边的热闹的俱都散去,眼前出现空旷的一大片白茫茫雪地,她才和方才一样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城中的一座小山上。 站在山头,可以看到威远……不,现在是梧州,安宁地出现在视线中。 隔了这么远,她再感受不到方才的鲜活,可却多出一分格外的壮阔。 一幢幢房屋一条条街道静谧俯卧,一座座山脉一片片狂野横亘延绵。 这是萧惊澜的江山,却冠着她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豁然转身:“萧惊澜,我不后悔来这里,不后悔遇到你。” 萧惊澜目光一跳,上前揽住凤无忧:“你就是后悔,本王也不会放你走。” 清寒冷意,白雪打着旋纷纷下落,世界清净到万物尽失。 两人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萧惊澜,我明天要是再嫁一次,算不算二嫁?” 萧惊澜哭笑不得,这颗脑袋里,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不管嫁多少次,反正也只能嫁给本王。”萧惊澜拉开大氅把凤无忧裹住:“天岚大陆上有许多部族,成亲的习俗各有不同,你若是喜欢,本王陪你一个一个去看,把这些习俗都试一遍。” “才不要,累也累死了。” 凤无忧抱怨了一句,顿时感觉到萧惊澜胸腔因低笑而传来的震动。 萧惊澜拥着身前的人,像拥着整个世界,心头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相逢至今,惊滔骇浪,你已陪我走遍。 从此往后,浩大天地,秀丽江山,只愿换你,一世无忧。 拉着凤无忧回到山脚的时候,天色已经偏暗。 千心千月,燕霖聂铮都在那里等着,看到两人下山连忙围上来。 两人一道回了秦王府,可萧惊澜却被赶了出去。 “好了好了,明日还要大婚,你们从现在开始就不准再见面了。” 千心插着腰,老母鸡护崽似的拦在凤无忧的门前。 “千心,王爷和王妃又不是第一次成亲,用得着这么严格吗?” 燕霖给自家主子打抱不平,王爷早就习惯和王妃一起睡了,这突然之间让他独守空房,还是这么大冷的天,也太不人道了。 “你懂什么!”千心立刻反驳:“规矩就是规矩,不管成几次亲都必须遵守,这叫仪式感!” 凤无忧听着他们斗嘴,忍不住发笑,而萧惊澜居然也没有硬要留在这里,听他们说了几句之后,就自己去往一旁的书房了。 千心大感面上有光,这要是换了以前,怎么可能让王爷改变主意? 也就是跟了王妃,不管什么从前见不到的事情,现在都能见到。 她关了门得意洋洋道:“我非得把我压箱底的工夫都拿出来,把王妃打扮的漂漂亮亮,保管叫王爷明天见了王妃,连路都走不动。” “走不动路,那岂不是也没办法把我扶上后位了?”凤无忧故意泼她冷水。 “呸呸呸……”千心连忙呸了三下,抱怨凤无忧道:“王妃娘娘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凤无忧看她认真,只好笑了一下当做没事发生。 可随即她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若是到明天封后之前都不能见面,那岂不是王爷登基的时候我也见不到?” 萧惊澜成为一国之主,这是多有纪念意义的一刻,若是看不到,未免太遗憾。 千心本想说的确看不到,可是一转眼瞟到凤无忧的神色,顿时转口:“王妃放心,我们可以悄悄地去看一看。” 闻言,凤无忧顿时笑开,故意向千心施了一礼道:“多谢千心嬷嬷。” “王妃!”千心不答应了,扭着身子向千月告状:“千月你看,王妃多坏,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她居然叫我嬷嬷。千月嬷嬷,你快来给做主……” 她说凤无忧叫她嬷嬷,转头就去把千月也叫嬷嬷。 千月先是一僵,随后向来清冷的脸也不由露出笑意,推着千心道:“王妃只叫了你没叫我,你别拉着我一起。” 一时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笑声。 凤无忧看着千心千月,心里却在转着别的主意。 这两个丫头年纪也都不小了,跟在她身边,也不能把终身大事耽误了,若是有合适的,还得帮她们留心着才是。 第二日上午是萧惊澜的登基大典,大典之后,萧惊澜会亲自去效外的寺庙迎回萧老夫人,晚上则是他们的婚礼。 萧老夫人在佛堂里捻动着手上的佛珠,上官幽兰走进去,轻声叫道:“老夫人……” 一时并没有得到回音,萧老夫人念完一段经文,这才道:“幽兰,沉住气。” 上官幽兰抿了抿唇:“老夫人,这样真的可以吗?惊澜哥哥会不会恨我?” 那日将程丹青等人的身份告诉萧老夫之后,萧老夫人立刻就为她出了主意,要她不动声色地将银鱼身份泄露给程丹青和甘雨心。 萧老夫人需要得到他们的帮助才能赶凤无忧走,可是却不能直接找上门去,而是要让甘雨心来找自己,才能顺水推舟。 从她伏在萧老夫人的怀中说遇到故人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就都是萧老夫人谋划的。 而她,不过是听命行事。 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萧老夫人要芳洲,她就把芳洲送到萧老夫人跟前去。正好也借着这件事情,让自己也能名正言顺地入主芳洲。 既赶走凤无忧,又得到芳洲的承认,一箭双雕,还不脏了自己的手。 上官幽兰几乎要为自己叫声好,她把认出程丹青母子二人的事告诉萧老夫人,绝对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明日是立后大典,只要你成为燕云皇后,事后就是澜儿发现错,也于事无补,只能认下你。到时,你再用真心去对澜儿,他总有一日会感动的。”萧老夫人顿了一下,道:“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澜儿必定会怨你冷落你,不知你能不能承受得了。” “我能!”上官幽兰急急表白:“老夫人已经为我谋划到这个地步,我要是连一点点冷落都受不了,又怎么对得起老夫人?” 微微咬着嘴唇,上官幽兰道:“老夫人,我对惊澜哥哥的一片痴心,上天可鉴。” 萧老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准备吧,明日的事情,一定要万无一失。” 第二日,凤无忧一早就醒来。 梧州的城池终究是简陋了一些,萧惊澜立国甚急,也没有时间去修皇宫大殿,便将原本一处行宫扩建了一番,作为皇宫所在。 这处行宫本就与秦王府比邻,只需隔出宫门来,就可算是内外宫的区别。 上三牲,祭天地,礼炮轰鸣,百官伏地。 萧惊澜一袭玄色金龙袍加身,尊贵无匹。 虽然并不奢华,可其中的庄严和隆重,还是让所有参礼的人,望之心折。 天子加冕的时候,凤无忧远远的望了一眼,那立在九十九级阶梯正上方的挺拔身影,忽地让想起不久前猎宫的封台。 当时的艰苦辛酸,当时的狼狈万分,有谁能想得到,就在不久的将来,萧惊澜会坚定踏实地站在高阁之顶,睥睨四方,威仪万象。 忽然之间,萧惊澜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隔了这么远,却好像能看到她似的,更甚至,凤无忧觉得,他也一样想起了封台那件事情。 眼眶有些酸,忍不住低了头。 “王妃娘娘,你怎么了?”千心小声问。 “没事,被风吹了一下。”凤无忧不动声色按下翻涌的心绪,道:“我们是不是也该去准备了。” 她早上起来只是沐浴薰香,然后就跑来看萧惊澜登基,后面还有一大堆梳妆打扮的事情要做。 千心连忙道:“可不是!我今天可要好好打扮王妃娘娘,让王妃成为史上最美的皇后!” 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凤无忧忍不住想笑,却还是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听着外面礼乐开道,却是萧惊澜亲自前往城外去接萧老夫人。 “你说老夫人也真的是的,自己回来不就行了?干吗非要皇上去接她呀!”千心忍不住吐槽。 “老夫人肯接受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她是自己前往城外寺庙的,如今回来,王爷怎么也要给她个台阶才行。”凤无忧解释了几句,问道:“是谁陪着去?要注意安全才好。” 梧州才刚剿清内忧外患,保不准有漏网之鱼。 “王妃放心,是燕霖,带了好几百人的卫队呢,还有燕卫云卫跟着,不会出事的。” 第310章 大婚,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第310章 大婚,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燕霖看似性子跳脱,可能在萧惊澜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燕卫统领,自然不是无能的。 凤无忧放心地跟着千心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王妃请坐。”千心笑嘻嘻地道。 “你动作……尽量快点。”若说凤无忧有什么不擅长的事情,那就真是梳妆打扮了。 一想到要在那里木偶似的坐上几个时辰,听任别人在自己脸上身上涂涂抹抹,她就忍不住的头疼。 “那怎么行!这可是封后,当然要最隆重最漂亮的妆容才行。” 凤无忧一阵头痛,但这是她极为重要的日子,也不想敷衍了事,只好道:“好吧,我尽量配合你。” 燕霖跟着萧惊澜去城外接萧老夫人,聂铮则留了下来负责城内的事情。 站在凤无忧的门外,听到里面不时传来千心的大呼小叫还有凤无忧无奈妥协的声音,他忍不住去想:不知,等一下王妃娘娘出来的时候,会是何等样子。 一定极美。 他跟随着她,亲眼看着她是如何从被逼深入虎穴自证清白的权王之妃,到现在成为一国之后。 这一路之上,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从未惧怕,亦从未低头。 这样的女子,大概也只有王爷才配得上吧。 他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一定要藏好,一丁点都不可以露出来。 “聂侍卫。”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千月端着一些东西走过来,道:“聂侍卫,王妃今日就要封后,聂侍卫一定也很高兴吧。” 聂铮的心思,别人看不出,却不代表她看不出。 只因,她也和聂铮有过一样的心思。 好在,她的心思现在已经收起来了。 王爷和王妃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聂铮先是一怔,在看到千月暗含警告的神色之后,立刻正了面色,道:“我当然高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千月又仔仔细细地看他一眼,道:“那就很好。” 千月进去之后,聂铮不由苦笑了一下,说起来,千月还曾经他的手下,结果现在居然都能来提醒他了。 跟在王妃身边的人,果然容易把胆子给练大。 不过说起来,他也算是跟在凤无忧身边的,想来,也会变得更优秀才是。 不管凤无忧走到哪里,又是什么身份,他只要能够跟在她的身边,护她平安,如此便足够。 正思忖着,忽然一人急匆匆跑来:“聂统领,王妃可在?” 那人气喘吁吁的,聂铮眉头顿时一皱,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个样子?” 那侍卫急道:“聂统领,城里的叛党余孽作乱,已经放起火来了。王爷不在,属下想禀告王妃娘娘,请她处置。” 凤无忧和萧惊澜处置那些富户的手段已经足够突然足够雷霆万钧,可那些富户们毕竟在梧州呆了好几十年,想要全部清理干净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一开始凤无忧和萧惊澜就防着会有人做乱。 那些措施更多的只是想着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些不长眼的人居然真的敢动手,还赶在王妃封后的这一天。 “今天是王妃娘娘的大日子,娘娘正在梳妆,这种小事不要去麻烦她了。”聂铮道:“我跟你走一趟。” 城中的防卫本来就是他的职责,那些人敢在他的职权之内犯事,简直是不要命。 看在今天王妃封后的份上,他不杀他们,可过了今日,他一定会让这些人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来报信的侍卫只是想找一个能做主的人,聂铮是城防的负责人,如今他说亲自去,那自然是最好。 更何况,他也不想在今天用这种事情打扰凤无忧,大婚的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多扫兴呀? 当即道:“聂统领去最好不过。” 聂铮叫过人来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把秦王府的安全工作做好,再找个机会和千月说一声,就跟着报信的人一起离开。 “千心,好了没有啊?”凤无忧觉得她身子都快要坐僵了。 “再等等,马上就好!只有……”千心数了一下,道:“只有十七件首饰要装扮了!” 凤无忧差点晕倒,虽说千心所说的十七件,连那些细小的一颗一颗珍珠也算是一件,可听起来,还是太吓人了。 看着凤无忧的表情,所有伺候的丫鬟们都忍不住发笑。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怕梳妆怕成这样的。 外面的门一开,一个小丫鬟进来,和千月说了几句话。 “千月,什么事?”凤无忧从镜子里看见了,就问了一句。 “没什么,下面的人做事不小心,轿子一侧的锦幛被弄了个裂口,我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千月说着,叫了两个人一起出门。 那锦幛要把轿子四周都围起来,分量不轻。 听到是这种事情,凤无忧嗯了一声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会儿之后,千心这里也终于弄完了。 “完美!”千心左右端详着,由衷地说了一句。 凤无忧这一次是嫁人兼封后,是天底下第一隆重的事情,这一次的妆扮,就算是半年前初嫁的时候,也远远比不上。 她顶着九凤街珠冠坐在那里,眸如秋水,嘴若含樱,细白的肌肤如上好的瓷器,白到发光。 将两侧珠帘放下,明珠掩映的摇摇欲动间,便生出一股人间天上的错觉来。 “王爷若是看了,保准连眼睛都移不开。”千心抿嘴笑道。 凤无忧从镜子里看了一眼,一瞬间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她向来是清爽利落的装扮,可镜子里那个千娇百媚的人是谁? 这个样子,萧惊澜若是看到了,应该是喜欢的吧。 千心正欣赏着自己的手艺,又是一个小丫头进来,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千心立刻跳了起来。 “怎么了?”凤无忧问道。 “王妃入轿要拿着个苹果,寓意平平安安,我挑了好久才挑出来一个,不知道被哪个混蛋给咬了一口!”千心快要气死了:“幸好还有时间,王妃稍坐,我去再挑一个!” 一边说,一边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先前那次婚礼,千心千月虽然也在,可那时她们心里都没把凤无忧当正经主子,做事也是过得去既可。 后来两人从心底信服了凤无忧之后,心里一直都有遗憾,这一次凤无忧大婚封后,她们只恨不得一切都完美无缺,所以连这么小的事情也要亲自过问。 “你们也都下去歇歇吧。”凤无忧梳妆了这么久,这里的小丫头就也跟着伺候了多久,凤无忧看她们都有些乏累,干脆让她们都去休息一下。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了,只等萧惊澜来接就好。 明明已经嫁过一次,可是想起这事,心头还是忍不住泛起甜蜜。 正觉得有些无聊,门外忽然响起声音:“程公子!” 程丹青来了?凤无忧看向门外,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王妃娘娘,家母身上有伤,不便行动,特意嘱我来为王妃娘娘添妆,不知王妃娘娘可否让我把东西放进去?” 原来如此! 虽说今日是不该见外男的,可是程丹青和程老夫人与他们的交情并不一般,再加上又是特意来的,自然不能拒之门外。 凤无忧扬声道:“程公子不必拘礼,请进!” 外面的侍卫都是认识程丹青的,又听到凤无忧这么说,便将程丹青放了进去。 程丹青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一口大箱子,想来就是他说的添妆,也一起跟了进去。 冬季寒冷,进门之后,程丹青就顺手关上了门。 转身看到凤无忧,程丹青瞬间怔住。 今日的凤无忧,当真好美。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王妃娘娘,真是国色天香。”他用尽力气才能吐出这几个字。 只是,她为何不是小帝女? 她若是小帝女的话…… 忍不住苦笑,想到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后面的话,他根本连想也不敢想。 “头冠好沉,我脖子都快被压断了。”凤无忧笑道。 这话,可真是破坏那份美感,但唯有这样,才是真实的凤无忧。 程丹青看了一眼笑道:“有一点点歪,我帮娘娘调整一下可好?” 他说的坦诚,凤无忧也没往深处想,只道:“真的?那劳烦程公子!” 程丹青走上前,一手轻轻地扶在头冠上,他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不忍,可终究,还是出手如电,一下点在了凤无忧的穴位上。 凤无忧身子一麻,下意识想要转头的时候,已经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咽下部位一痛,连哑穴也被点住。 凤无忧睁大眼睛看着程丹青,程丹青羞愧地转过头,低声道:“王妃娘娘,对不住,但我必须要帮小主人嫁给秦王。” 小主人?这是何意? 此时跟着程丹青进来的两人把他们抬着的箱子打开,从里面爬出一个人。 凤无忧看着那仍,眸中的光一寸一分变得寒冷。 “凤无忧,你想不到吧,最终能站在萧惊澜身边的人还是我。”上官幽兰得意微笑,方才在箱子里藏了半天的憋闷,到了此时全都一扫而空。 第311章 大婚,渐行渐远 第311章 大婚,渐行渐远 程丹青皱眉道:“还请幽兰公主动作快些,我们时间不多。” 这态度让上官幽兰很是不满,但她也知今天事关重大,而且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等一下若是千心千月聂铮回来任何一个,他们的计划都无法成功。 连忙命人扒掉凤无忧身上的喜服,程丹青带来抬箱子的两人都是女子,他自己则背转了身。 那两人把凤无忧的喜服脱去之后,一人服侍上官幽兰穿上,另一人则拿了一条非常宽大的披风,给凤无忧小心地盖上。 喜服很快穿好,上官幽兰在镜子前面转了好几圈,又来问凤无忧:“凤无忧,你觉得我穿好看吗?” 鲜红的颜色那样刺目,凤无忧看着前一瞬间还在自己身上的喜服转瞬到了上官幽兰的身上,面上一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上官幽兰以为这样就能嫁给萧惊澜吗? 还是她以为,因为今日是封后大典,所以萧惊澜就算发现新娘错了,也会闭口不言,吃了这个哑巴亏? 简直是可笑! 若萧惊澜是这样的人,也就辜负了她的一场喜欢。 扯动唇角,冷笑了一下。 嘲笑,不屑,兼而有之。 上官幽兰一瞬间大怒,提起手掌,怒喝道:“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啪! 尚未打下,已被程丹青截手握住,手掌和手腕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请帝女不要节外生枝。” 帝女?芳洲一直都在找小帝女,原来已经找到了,竟然是上官幽兰? 她还以为芳洲是什么好地方,可是如今看来,想必是言过其实了。 有这种帝女的国家,怎么可能是什么人间桃源? 上官幽兰用力挣扎了两下,都没有从程丹青的手中把手拿出来。 她怒道:“我知道了,赶紧把她弄走总行了吧!” 闻言,程丹青这才松了手,让他带来的两个女子小心地把凤无忧放进箱子里。 “慢着!” 将要盖上箱盖的时候,上官幽兰忽然冲了过来,抓起凤无忧的一只手,便把上面的一串手串撸了下来。 “凤无忧,这手串老夫人本来就是要给我的,现在物归原主,想必你也没什么意见吧?” 凤无忧神色终于动了一下,她不是在乎那个手串,而是,那是萧家媳妇的传承之物,她在意的,是这个手串代表的意义。 这个表情立刻被上官幽兰捕捉到,她眼中精光一闪,忽然笑道:“这可是老夫人亲自嘱咐我千万不要忘了的,她说这是她送给我的新婚礼物,等一会儿,她还会亲自来给我和惊澜主婚!” 胡说! 萧老夫人明明已经接受了她,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 上官幽兰定然是在骗她,她用这种事情来刺激欺骗她,早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 可是,上官幽兰的表情不似作伪,还有,今天让萧惊澜去接她,也是她极力要求的。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至尾浇下,浑身上下都是冰凉。 她始终都想着她是萧惊澜的母亲,始终都以最大的善意来对待她,换来的就是如此吗? 她从来没有接受过自己,更甚至,从来没有打消过,要把她从萧惊澜身边赶走的想法。 目光一瞬间变得极冷,与方才只是讥诮的冷意不同,此时的冷意,如刀锋般,能片片剐下人的肉。 上官幽兰往后退了一步,退完了才发现弱了气势,立刻向旁边的两个人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给我弄走!” 那两人连忙要合盖子,程丹青上前一步道:“我来!” 他不愿那两人随手摔下盖子,自己扶着盖子轻手轻脚地盖上,却正对着凤无忧的眼睛。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便淡然地合上。 那一瞬间的灰心与冷意,让他狠狠地打了个颤,差点连盖子都从手中滑脱。 程丹青带着两个人和箱子,再次从门中出来。 “王妃说让把东西直接送到府库那边去。”面对疑惑看来的侍卫,程丹青笑着道。 这也是正常,程丹青又是秦王府的常客,谁也没有怀疑。 走了几步,迎面碰到纪卿。 “程公子!”他连忙施礼。 “纪公子去哪里?”凤无忧认了纪卿做弟弟,程丹青对他也很客气。 “我去找小姐。”纪卿兴奋道:“小姐上次出嫁就是我背她出去的,这一次当然也要我背出去才行!” 能成为凤无忧认可的亲人,纪卿无比骄傲。 程丹青心底蓦然就是一痛,他心虚地不敢再看纪卿的目光,道:“那你去吧,我先把东西送到库府去。” 按规矩新娘子出嫁前不应该见外男,凤无忧向来不在意这个,所以让程丹青进去了,可若是上官幽兰说要遵守这个规矩,不让纪卿进去,纪卿也不会说什么。 临出来前母亲特意在上官幽兰的嗓子里用了药,可以短暂地改变发声气流,让她的声音类似凤无忧。 隔着一道门,不会轻易让人听出不同。 梧州城里,聂铮指挥着人马,轻而易举平定了几处起火作乱,大步往秦王府赶。等一会儿凤无忧出嫁的时候,他要做为随侍,守在凤无忧的轿子旁边。 千月拿着锦幢争分夺秒地重新安置凤銮大轿。 千心对着一筐苹果左挑右选,别人看着极好的,她指着针尖大的一个黑点训人:“这么大的瑕疵都看不到吗?王妃的婚礼非得完完美美的才行,再拿新的来!” 纪卿喜气洋洋地守在房间外面,和侍卫们说笑,等一下,他要再一次把凤无忧背出门外。 所有的人都在凤无忧的大婚封后典礼做准备。 所有人都祈祷着凤无忧有一场最棒最华美,让整个天岚都为之轰动的大婚。 萧惊澜接着萧老夫人在傍晚时分赶到。 天色渐暗,大红的灯笼亮满整个梧州城。 在灯笼的暗影下,他所没有留意到的地方,一辆小车与他相向行来,简单交错然后背道而弛,轻车简从出了梧州大门,骨碌碌的轮毂声中,与他……越行越远。 第312章 起誓,你想不想活命 第312章 起誓,你想不想活命 “王妃娘娘,喝点水吧。”出城三十里,确定后面没有人追过来,程丹青连忙将凤无忧从箱子中扶出。 他拿着一个细小瓷杯喂到凤无忧身前,凤无忧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程丹青只觉得自己所有心思在凤无忧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只好自暴自弃笑道:“这水中的确有药,可让王妃娘娘浑身无力,喝下这药,我便可解开娘娘穴道,也可让娘娘说话。王妃娘娘,我以信誉担保,这药除了让娘娘浑身无力之外,绝无其他副作用。” 凤无忧仍是看着程丹青,眼中含一点点讥诮。 程丹青先是一怔,随即苦笑着摇头,道:“我在娘娘心中,大约也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了。” 他忽然并指如刀,一指划开自己腕脉,鲜血瞬间泉涌而下。 “我以性命起誓,绝无意对娘娘不利。” 他三指向天,血便顺着手腕流下来,将衣袖染得透湿。 凤无忧瞳孔微缩,她看得出来,程丹青将腕动脉划破了,若是血一直流下去,真的会死。 她目光向杯子看了一眼。 程丹青立时将杯子端过去,亲眼看着凤无忧将里面的水喝光,然后伸指解了她的哑穴。 至于身上的穴位,还要等一会儿再解,这药效的发挥,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先把血止了吧。”凤无忧淡淡说道。 并非关心程丹青,只是医者本能罢了。 程丹青闻言,墨墨扯了一块衣摆,把手腕上的伤口扎紧。 车内一片沉默,片刻之后,估摸着药效发挥的差不多,程丹青将凤无忧身上的穴位也解开。 凤无忧活动了一下,躺得太久有些麻木,可四肢无恙。 “娘娘可以站起来,也能够缓慢行走,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程丹青在一侧有些愧疚地道。 在上官幽兰被萧惊澜承认为燕云皇后之前,都绝对不能让凤无忧回去。 至于那之后……以凤无忧的性子,萧惊澜若是娶了别人,只怕她也不会再愿意回去。 小心地看着凤无忧,凤无忧确认了身体没事之后,终于抬起了头。 “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我问了,程公子能不能回答我?” 程丹青能想明白的,她自然也能想明白,只是,她对萧惊澜有信心。 与其在这里懊悔烦恼,不如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问清楚。 程丹青眼底闪过赞赏,这世间,当真没有任何境遇能让凤无忧觉得沮丧。 他正色道:“王妃娘娘请问,但凡我知道,必知无不言。” 他心底满是愧疚,而且他们的事情已经做了,无论凤无忧想要知道什么,他都不会隐瞒。 凤无忧点了点头,自己先在脑子里理了一遍,这才问道:“所有这一切,真的都是萧老夫人的主意?” 她虽然这么问,其实心底已经有了猜测,所以连一句母妃也不愿再叫,只是叫着萧老夫人。 “不是。”程丹青摇头:“这次的事情都是我母亲出的主意。” 凤无忧一怔,难道她误会萧老夫人了? 自己做了这么恶劣的事情,可是凤无忧问也没问,张口便只问是不是萧老夫人的主意,看来,自己在凤无忧的心中,当真是一点份量都没有。 想着,程丹青心头不由有些发苦。 “这次的事情全是我母亲的主意,不过,萧老夫人也是全程知情的。”想了想,明知说实话会伤了凤无忧的心,可还是说道:“幽兰公主对娘娘说的话,也是真的。” 真的?那一句是真的? 是让她来拿手串是真的?还是会去主婚是真的? “全是真的。”程丹青看出凤无忧在想什么,道:“那手串是萧老夫人特意嘱咐了幽兰公主的,去主婚,也是萧老夫人亲口说的。” 被冰水浇身的感觉,凤无忧已经体会过一次,再听一遍,还是浑身透凉。 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好? 还是心意不够诚恳? 她一直相信人心换人心,但萧老夫人告诉,有人的心,是换不来的。 心口刺痛的难受,并非为萧老夫人,而是一贯相信的事情被推翻,一直坚持的信仰被打倒。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个一闪即逝的笑意而已。 “我懒得问了,程公子和我仔细说说吧。”她道。 程丹青见凤无忧平静的样子,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想了想,便从见到上官幽兰肩头银鱼标记开始说起,说到他们夜探寺庙,萧老夫人主动表示配合,以及定下计策,直到今天把凤无忧带出来的全部事情,都说了一遍。 凤无忧一直安静听着,等他说完,问道:“有那个银鱼印迹就是帝女?难道就没人可以伪造吗?” “帝女有银鱼标记一事极为隐秘,只有芳洲皇室中人才知道,就是知道,也未必见过,伪造的可能性极低。” 凤无忧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至少,萧惊澜就知道银鱼标记的事情。 “可照你所说,东林皇后曾是芳洲中人,还是上一任女帝的堂妹,难道她也不知道吗?” 程丹青既说上官幽兰是他们的帝女,自然将上官幽兰的身份也一并交代清楚。 “幽兰公主对当年跟随保护她的人记得一清二楚,死因死状也说得分毫不差。当年国破之时十分混乱,就连我娘也不知道陛下和皇夫派了谁在小帝女身边,我们也是后来寻找小帝女时,一路寻着线索看到尸首,才知道的。” 若非小帝女本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是谁跟着她,以及那些护卫们都是怎么死的? 凤无忧想了想又道:“芳洲皇室这么多,难道只有一个人会有银鱼标记?” 听程丹青的叙述,银鱼似乎是跟随血脉传承的,那总不至于只有一个。 “的确只有一个。银鱼标记十分特殊,芳洲每代皇室之中,只有一人会出银鱼标记,而出现银鱼标记的人,也必定会是皇位继承人。” 为了帮凤无忧理解,程丹青特意解释道:“比如上上任女皇,就并非陛下的母亲,而是陛下的姑母,东林皇后才是上上任女皇的亲生女儿,可是因为银鱼标记出现在了陛下身上,所以就由陛下继承了皇位并改为凤姓,而女皇的亲生女儿则没有任何特权。不过,她最后嫁入东林,倒也的确是她自己的机缘,芳洲向来开放自由,女子们想要嫁去哪一国都行。” “听说银鱼女帝有控水的本领。”凤无忧道:“上官幽兰连这个也会吗?” “银鱼控水的本领要到十七岁才会觉醒,母亲已经传令芳洲做好安排,到时,会有银鱼继位大典,不出意外的话,王妃也能看到。” “看来,我们是要去芳洲,那现在的方向,应该是青州附近。”凤无忧淡声道。 程丹青并没有打算告诉凤无忧他们现在的位置,可没想凤无忧两句话就猜了出来。 他略微沉默了一下,才道:“只有在芳洲,我才可以尽可能地保护王妃安全。” “你确定?”凤无忧舒展了身子懒懒一笑:“你在芳洲的势力虽然不小,可是难道能比女皇还大?到时,若是上官幽兰要我死怎么办?又或者,她不亲自下手,却旁敲侧击地的鼓动你母亲动手,你又怎么办?” “不会的!王妃救了我娘,我娘不会对王妃……” 话未说完,一下顿住,凤无忧救了他娘,可这一次,他娘不照样动手了吗? “王妃娘娘,这一次事关小帝女,我娘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之后我娘也对我说过,一定要给王妃娘娘足够的补偿。我们芳洲人向来恩怨分明,绝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至于帝女那里,王妃娘娘就更不用担心,历届银鱼女帝,都是有大慈悲之人。” “嘁……”凤无忧直接哂笑出声。 一个会引着百兽冲上凌空露台,不顾台上数百人生死的人,会是大慈悲。 “程公子,若你确定银鱼都有大慈悲,那我不妨肯定地告诉你,你们一定找错人了。” 凤无忧分明的嘲讽神色令程丹青略有不快,但他还是诚恳地道:“请王妃娘娘不要辱及帝女。”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不想再说什么。 此时也不知他们走到了什么地方,道路开始变得颠簸崎岖,凤无忧坐在马车里,都被颠得晃来晃去。 她本不想再和程丹青说什么,可是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程丹青,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妃娘娘别问……” “是狼口峪,对不对!”凤无忧不等程丹青回答,就一下窜到他的面前。 药力已经全部发作,即使这简单的动作,都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我们走这条路,是谁安排的?萧老夫人知不知道?” 他还是第一次离凤无忧这样近,淡淡的女子香气顺着空气飘过来,明明是在质问他,他却鬼使神差一般回答道:“是在狼口峪,萧老夫人不仅知道,走这条路就是她提议的。她说这里没有萧家军驻防,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果然如此。 凤无忧盯着程丹青,压低了声音道:“程丹青,你想不想活命?” 第313章 追杀,把我扔下去 第313章 追杀,把我扔下去 程丹青怔住,不解地看着凤无忧。 “想活命,就让人快点原路返回。”凤无忧自嘲一笑,道:“我和你打个赌,不管你和你母亲对我是如何想法,但萧老夫人,想让我死。” 不可能! 凤无忧怎么也曾是萧老夫人的儿媳妇,就算萧老夫人想让上官幽兰嫁给萧惊澜,也不可能这么狠心。 程丹青看着凤无忧,却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他和萧老夫人虽然打交道不多,但萧老夫人给他的印象一向是平和有礼的,怎么可能像凤无忧说的这样? “你不走,我自己走。”凤无忧看出程丹青的想法,冷笑一下:“姑娘可不想给你陪葬……” 借着车势滚到门口,凤无忧掀了帘子就想要跳下去。 大不了被摔一下,总比送命强。 可刚到门口,忽然间“咄”的一声,一枝箭矢凌空飞来,直穿透车壁。 “该死!”凤无忧往旁边倒了一下,这才没有被伤到。 程丹青几乎怔住,凤无忧说的竟是真的,真的有人要杀他们。 “程丹青,你还愣着做什么!”凤无忧喝了一句。 都是这个混蛋的药,让她现在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他还呆头呆脑的,简直是让人气死。 她喝着程丹青,可心底却是一层又一层地凉下去。 她说萧老夫人会杀她,只不过是猜的。 其实在她的心底,又何尝不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是她猜错了。 可如今的一切,却告诉她,她所猜到的,都是真的。 她庆幸自己的判断力和往日一样精准,可又恨死了这样精准。 萧老夫人,你就真的这么容不下我?竟半点转寰的余地都不留下。 有朝一日,当我再和惊澜重逢,你让惊澜用何种面目见我? 你与我之间,你又让他如何选择? 万般苦楚涌上心头,又是焦躁,又是刺痛,一颗心像是放在石磨的中间,被一遍又一遍的碾磨。 凤无忧从未体会过样的情感,不只是为自己心寒,更是为萧惊澜心疼。 程丹青终于反应过来,揽住凤无忧退往车角,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他带着凤无忧离开,多少是要带几个侍卫的,那些人此时已经和外面的人交上手。 他的侍卫尚未回答,已听到有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女子格杀勿论,余者听天由命!” 也就是说,只要杀了凤无忧,其他的人都不管,而若是他们执意保护凤无忧,那就连他们也一并杀了。 “程公子这次信了?”凤无忧浑身无力,只能靠在程丹青怀中,但这样的姿势此时半分甜蜜也没有,只是冷冷的讥讽。 程丹青心头又愧又悔,他看了一眼凤无忧,道:“王妃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这次的事情全是由他而起,他就算是死,也要保凤无忧平安。 话音落下,程丹青一手扶起凤无忧,道:“冒犯了!” 揽住凤无忧的腰,程丹青冲开车顶破车而出,随手逼退几个人之后,风驰电掣般往包围圈外面跃去。 “白痴,往山上走!”凤无忧低喝。 程丹青居然往山下走,虽然一旦奔下山就容易遇到人和萧家军,可对方一定也防着这一点,下山的路防守必然严密。 相反,山上除了山顶之外别无退路,往那里走是死路一条,那里的人反而要少一些,也更容易冲出去。 至于冲出去之后怎么样,只能且行且看。 程丹青只往山下奔了几步就被挡了回来,心下也知道不可行,他咬了咬牙,再次发力攻出几招,做出要强冲的样子,然后突然收手,反身往山上冲去。 “人跑了,追!” 这一下果然出乎围攻之人的意料之外,他们连声招呼着,要往山上追。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去找公子!”程丹青手下的护卫们也反应过来,大声地叫嚷着,挥剑阻拦要追击的人。 一时间战成一片,但他们暗中出城,带的人本就不多,又赶了不少路,远比不上对方早有准备又以逸待劳。 虽然极力阻拦,还是有不少人追了上去。 程丹青将凤无忧背在身后,飞快地往山上掠去。 程丹青心头清楚这不是个办法,山顶上是绝路,一旦跑到头,也就是他们的死期。 可在那之前,总归多跑一刻是一刻。 “唔……”忽然之间,凤无忧闷闷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程丹青虽然在急奔之中,还是关切地询问。 “跑你的,哪那么多话!”凤无忧不耐烦的道。 说完,眉心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一支箭矢扎入她的肩胛,剧痛无比。 还好,能感觉到痛,说明箭上无毒,也不知萧老夫人是从哪里找来的人,但一定是萧家的人,也只有萧家的人,才会在做暗杀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想不到要往箭上抹毒。 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觉得可笑。 凤无忧运用专业知识很快为自己做出了判断,顺带评判了一番萧老夫人的手下,却没注意,因着奔跑带来的晃动,鲜血从前面也在缓缓洇出。 这箭的箭尖已经扎透了她的肩胛,但只透出了个小头,正好刺不到前面的程丹青。 程丹青听着凤无忧的声音,本是想要回头看一下的,但被凤无忧一喝,就没有了回头的勇气。 他埋头奔跑着,可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透过衣衫,一直浸润到他的皮肤上。 只一个闪念,他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身形猛地跃起,发狠赶出一段路。 “他们要跑!”后面追着的人中发出一声惊呼。 “别急,上面是死路,他们能往哪里跑!”当即有人回应,这回应安了剩下人的心,他们并未急追猛赶,只是略略加快了速度,继续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 程丹青把追击的人甩开一段距离,寻到一个平坦的地方,把凤无忧放了下来。 “你受伤了!”看到凤无忧身上的血,还有她背后摇摇晃晃的箭杆,程丹青一瞬间自责地恨不得去死。 枉他以为就算按照母亲的话去做,至少能保证凤无忧的平安。 可现在凤无忧身上的伤,就像是一个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小伤,没事。”凤无忧皱了皱眉,不太看得上程丹青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不过就是个穿透伤,脏器、血管,什么都没伤着,到时候拔了箭,最多养一个多月就好,用得着这样吗? 但她哪里知道,程丹青不只是为她的伤难过,更是痛恨自己的背叛和无能。 若非他听信了萧老夫人的话,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又怎么会让凤无忧落到这种险境? 这样的伤在凤无忧看来也许没什么,在程丹青看来,却疼得他连呼吸都刺痛。 凤无忧往前看了看,道:“快要没路了,如果有山崖,你把我扔下去就行。只有你自己的话,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程丹青眸子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凤无忧。 她会有今日之灾,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可她不仅半句怨言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愿意用一己之命,来保他的平安? 凤无忧远没有程丹青想的这么高尚。 她的想法很简单,这些杀手是非杀了她不可的,若是他们两人都在这里顽抗,到最后肯定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 可若是程丹青把她扔下去,因为那些人的目标并不是杀程丹青,而且杀了程丹青也不好和程老夫人交代,所以一定不会再为难他,能活一个,总比全死了好。 再说,扔下山崖也并不是必死无疑,说不定有些藤藤蔓蔓,又或者运气再好一点,下面是条冰层不厚的河呢?总归有那么一丝丝的几率,是可以活命的。 把损失最小化,同时做出最有利的选择,是凤无忧一向的习惯,此时此地,她也不过是把这个习惯延续下去而已。 程丹青虽然对她做了这件事情,可她也看得到他的愧疚,说到底并不算敌人,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的。 万一她死了,程丹青一辈子活在愧疚里,不也是个挺好的选择。 反正不管怎么想,她脱口而出的话,都是最佳选项。 “王……凤姑娘,你不恨我?”程丹青想叫王妃,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哪那么多爱呀恨呀的?我劝你赶紧跑到顶把我扔下去,迟了连你也得一块死。” 凤无忧漫不经心的话,却帮程丹青下定了最后一重决心。 他忽然伸手扯下凤无忧的外氅,然后将一侧的石窝下的草窠扒开,把风无忧塞进去,又把草严严实实地盖好。 “程丹青,你要……唔……”他居然又一次点了自己的穴位和哑穴,凤无忧怒目而视。 “王妃娘娘,我会按照你说的跳下山崖的,在那之前,你就先在这里委屈一会儿。这两个穴位最多一个时辰就会解开,到那时,你再自己想办法出来。” 怎么会弄成这样! 凤无忧大急,从头至尾,她半分要让程丹青为自己去死的想法都没有,程丹青到底是怎么解读她说的话的! 凤无忧死死地盯着他,可程丹青却只是深深地贪恋地看了她一眼,就用枯草把最后一处地方堵严实,大步离开。 第314章 跳崖,自愿让出后位 第314章 跳崖,自愿让出后位 凤无忧窝在石窠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听着程丹青刚离开不久,就有纷沓的脚步声杂乱地跑过去。 又过了片刻,有人大喊:“程公子,有话好说,你别冲动!” 凤无忧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可下一刻,就听到上面传来阵阵惊呼。 猛地闭上眼睛,凤无忧牙关紧咬。 程丹青跳下去了。 那个笨蛋,竟然真的从崖上跳了下去。 那些人都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难道他不知道,他们根本不想杀他! 可他为何……还是要这样做? “这下怎么交代?”一阵谈话声传来,带着丝焦急:“主人说了,最好不要伤程丹青的性命。” 另一沉稳些的声音道:“他是自己跳下去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停了一下,先前的声音道:“好在,凤无忧死了,我们也算是不辱使命。” “只不过是跳下了崖,谁能保证她就一定死了。”沉稳的声音道:“最好还是下去看看。” “可要绕下去得不少时间,来得及吗?说不定这个时候,王爷已经发现了。” 这话说的也在理,前面的那个沉稳的声音停住,没有再接声。 突然一声沉闷地砸树声传来,最先说话的人声音愤懑的传来:“萧家的老夫人让我们去杀萧家的少夫人,这都是什么事!我们金玉卫,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窝囊的事情!” 果然是萧老夫人! 还有……金玉卫…… 这是什么?为何连她都不曾听说过? 这些人似乎并不想杀她,可是主人下了命令,他们却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凤无忧窝在石窝子里,连呼吸都小心地屏住。 程丹青跳下崖才救了她,她不能让这样的牺牲白费。 一片静默,好一会儿之后,脚步声才又一次响起,却是渐渐离开,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响动。 一个时辰之后,凤无忧挣扎着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 她被灌了药,又受了伤,最要命的是,还没有防寒的衣物。 冰冷的石岩紧贴着她的身子,将她冻得几乎快要麻木,甚至连穴道解开都没有知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 她跌跌撞撞地向着崖顶走去,虽然已经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听出程丹青已经跳崖,可是不亲眼去看一看,始终不放心。 崖顶一片混乱,雪都被踩得乱七八槽,靠近悬崖的部分尤其乱。 凤无忧如今的状况不敢站着往下看,若是一个不小心,连她自己都会掉下去。 趴在崖壁上向下看了几眼,顿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可同时心也沉了下来。 风大雪大,她并不能清楚地看到底,可是底下是一片白茫茫雪色,这却是能看清楚的。 这也就说明,下面没有什么藤藤蔓蔓,也没有什么河流。 那程丹青摔下去,还能活着么? 伸手攥了一把雪,手凉的连握着雪都感觉不到冷。 心下也是一阵一阵的发寒。 程丹青是害了她不假,可同样,他也是为她而死。 她与萧惊澜之间,如今明晃晃地隔着一滩鲜血,就是他日相逢,这也是他们绕不开的死结。 萧老夫人,对你做下的这些恶事,你可有一日,会感到后悔? 山顶风大,只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已然冻得身子麻木。 凤无忧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呆,拼尽全力起身,往山下走去。 只是服过程丹青全给的药,她如今的身子实在太弱,在大风大雪中,每多坚持一步,都要使尽浑身的毅力。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走了多远,甚至不知自己是何时失去意识,彻底倒在大雪之中。 …… 日中时分,杂乱的马蹄声打破狼口峪的宁静。 数百骑人马飞速地冲入其中,奔行了一段之后又全体下马,小心地在地上寻找着。 聂铮在最前方,辩迹寻踪是他最擅长的事情,此时却成为最艰难的事,因为他要花极大的力气,才能压下心头几乎快要冲出来的愧疚和自责。 千心千月也是同样,她们眼睛红肿肿的,却仍是大大地睁着,生怕漏掉了一点线索。 此时大雪已然下了一夜,盖掉了许多痕迹,但终归有一些是盖不掉的。 聂铮忽然在一处停下,来回看了几遍,道:“王妃在这里遇伏,车队没有再沿峪口向关卡方向,而是弃车转向山顶。” 话音方落,一道人影就飞也似地从他身边掠过。 聂铮咬了咬牙,立刻跟了上去,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 萧惊澜眼底布满血丝,白色的雪景落入他的眼中,却仿佛烧起来一样,红的就像昨夜的喜色。 他安顿好萧老夫人,便去接凤无忧。 “皇上如今身份不同,再抱臣妾不象话,这几步路,还是让臣妾自己走。”纪卿背着人出来,他正要伸手去接,却听到这么一番话。 “如此也好。”他心头忽然泛冷,却没有反对,而是伸了手道:“朕扶着你。” 一只带着碧绿翡翠手串的手伸出,想要搭在他的手上。 他却忽然红了眼,凤无忧的手因为练武,从来不留指甲,整齐的指甲盖总是泛着莹润粉嫰的光泽。 他为了不让凤无忧手上有茧,让燕伯弄了许多柔嫩肌肤的药物亲自帮她保养,最喜欢把玩她整洁干净的手指头。 而眼前这留着鬼爪似的指甲,还擦着红红蔻丹的手,是谁的? 在那只手要搭上他的手时,他一扬手掀了她的红盖头。 上官幽兰笑意僵在脸上,嘴唇却不受控制地张大,表情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怎么是你!”纪卿早已惊叫出声,其他人也都被这个变故惊呆。 “惊……” “我给你三声时间,说出无忧在哪里。”萧惊澜握住她的脖子,用尽力气才没让自己即刻就把她捏死。 “一……” “你听我说……” “二……” “我……我不知道……” 萧惊澜眸子血色渐浓,凤无忧不见了,在他们大婚的典礼上,不见了。 她在哪里?被谁带走的?有没有受到伤害? 一个又一个疑问,毒药似的啃噬着他的心。 凤无忧不在,没人能阻止得了他发疯,他也没空听这个女人说废话。 手指渐渐加力,上官幽兰双眼翻白,第一次真实感觉到死亡的滋味。 “萧……你母妃知道!” 终于,赶在萧惊澜第三声说出口之前,她崩溃地喊出声。 萧惊澜松手,像扔垃圾一样把上官幽兰甩在一边。 上官幽兰死里逃生,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也一瞬间涌出眼眶。 萧惊澜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这里这么多人,他却把她当破布都不如。 “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萧惊澜指着上官幽兰:“用火烧了,这是给无忧准备的,她不配碰。” “不……”一重打击都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就来了第二重打击,比方才的还要严重。 上官幽兰拽着自己的衣服,大声哭喊:“不要……不要撕我的衣服……王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一个未婚女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衣服,那以后还能见人吗? 她的哭喊并无用处,千心千月红着眼睛上前,狠狠扯下她的衣服。 “那个也是王妃的!”千心眼尖,一眼看到她手上的翡翠手串。 正要去摘,远处一声怒喝传来:“住手!” 萧老夫人来得极快,声音落下,人也已经走到跟前。 眼前的情况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只要上官幽兰能上了轿子,到了封后之时,那就是萧惊澜发现了也只能进行下去,可不过这么一点路程,她都无法应付好。 其实,上官幽兰已经尽力了,她知道萧惊澜对凤无忧极为熟悉,只要一抱她,必然会察觉到她这个凤无忧是假冒的,所以才说自己走。 她已经尽量说的委婉大方得体,用词也是斟酌了又斟酌,可她不知,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从来没有这么多的讲究。 她越是小心,就越容易让萧惊澜看出来。 “澜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萧老夫人示意身后的婢女去给上官幽兰披上衣服,尽量缓和着语气向萧惊澜问话。 “儿子正要问母妃。”萧惊澜眸光沉沉看着萧老夫人:“母妃,无忧在哪里?” 萧老夫人避开萧惊澜的眼神,道:“凤无忧觉得身份低微帮不到你什么,最终还是决定让出后位,都是她自愿的。” 此时梧州城中大小官员得知迎亲出了事情都向这边赶来,萧老夫人看到他们底气稍微足了一些,道:“今日是你的立后大典,百官们都在看着,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依母妃看,你不如就立幽兰为后!” 已经如此不遮不掩了么? 萧惊澜冷笑了一下,目光盯着萧老夫人,口中却叫道:“千心千月!” “是!” “把手串摘下来。” “放肆!”萧老夫人怒了,萧惊澜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成心要和她打擂台吗? “这手串是我的东西,是我送给幽兰的!” “母妃错了。”萧惊澜直言不讳道:“这是祖母的东西,是要传给萧家长媳的,她……不是!” 第315章 秦王,你真以为他死在北凉人手里 萧老夫人眼前一阵发黑,萧惊澜看向千心千月沉声吩咐道:“看看还有什么她碰过的东西,扔出去一并烧了。 “不准!”萧老夫人挡在上官幽兰的身前,怒喝道:“你现在是在立后,以为是在过家家吗?这么重大的事情,怎可如此儿戏!” 哪怕现在只是迎亲,还没有到立后的仪式,萧老夫人也顾不得了。 她必须阻止萧惊澜羞辱上官幽兰,否则的话,还怎么让上官幽兰当皇后? “现在百官都在此,他们看到的皇后都是幽兰,你若是还有一点做君王的担当,就给我把这仪式进行下去!幽兰身为东林公主,有哪一点配不上你!” 萧老夫人指着上官幽兰,然而看了一眼之后自己也有些脸红。 上官幽兰被千心千月扒了喜服,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地上,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又哪里配得上萧惊澜。 “很儿戏吗?”萧惊澜淡然地问了一句,忽地一抬手,下令道:“把这宅子,全都烧了!” 凤无忧是在这里被带走的,走之前,不知道上官幽兰说了多少折辱她的话,做了多少折辱她的事情。 这样的地方,留着也是闹心。 就算将来凤无忧回来,他又怎么可能再让凤无忧住在这样的地方? “谁敢!”萧老夫人横身挡过去。 燕霖几人都是一脸怒色,可是碍于萧老夫人在那里又不能轻举妄动。 萧惊澜冷哼了一声,自己伸手拿起火把,把手一挥,先将喜轿给点了。 萧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还没有说出什么来,萧惊澜已是将火把一扬丢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为了今日的婚事布置了许多彩绸彩带,一沾上火苗立刻就烧了起来。 “你……”萧老夫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把她带到妓馆去,这么缺男人,就让她去找个够!”萧惊澜暴虐的情绪升到顶点,眸子中全是狠厉。 这个女人从来都不在他的眼里,他现在担心的,只是凤无忧。 那只小凤凰向来机警,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出事?是谁出面?他们对她说了什么?她现在会不会已经…… 萧惊澜手掌倏地攥紧: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聂铮大步上前,拉起上官幽兰就要走。 他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住手!”程老夫人也赶到了。 小帝女居然受到这种侮辱,她登时大怒,抬掌就向聂铮攻来。 聂铮一只手抵挡,另一只手还是牢牢抓着上官幽兰。 躲过一掌,当程老夫人又一次攻来的时候,他眼中戾气一闪,直接把上官幽兰挡在了自己身前。 这些人不是都要上官幽兰吗?那给她们好了。 程老夫人见状大惊,连忙收手。 “秦王!”她愤怒地道:“你父王承诺会照看我芳洲帝女,幽兰公主就是帝女,你今日要背誓吗?” 萧惊澜原本还不知凤无忧是怎么被人带走的,程老夫人一出面,他瞬间有几分明了。 “程丹青……”纪卿猛地叫出声,他看到程老夫人,立时想起程丹青抬了个大箱子从凤无忧房中出来的事情。 “他去看过小姐,走的时候还带了个大箱子,他说那是礼物……”纪卿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竟然就信了,我和他迎面走去,我还和他说了话,竟然没发现小姐在里面!” 一丝刺痛瞬间涌上萧惊澜心口,她了解凤无忧,凤无忧是信任程丹青的,所以根本没有防着他。 可是她却被他最信任的人,狠狠的欺骗。 那只小凤凰的心里,该有多难受? “燕霖!”萧惊澜低喝。 “在!” “戒严全城,即刻点兵寻找程丹青的下落……”他眸子射出锐利的锋芒:“若他识相,生擒了他,若敢反抗或有损王妃一根头发…杀无赦!” 程老夫人脚下一阵踉跄。 “秦王,你父王答应过……” 萧惊澜猛地转脸,冰冷目光让程老夫人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那是本王父王答应的事情,你想践诺就去找他……本王能救你们一次,就能灭你们一次!” 这……这是秦王? 秦王怎么可能是这样! 百官惴惴不安,他们见多了萧惊澜温和疏远的模样,却从没见过他这种样子。 像是一柄利剑,可却失了禁锢他伤人的刀鞘。 凤无忧的性子强势,梧州城中的许多事情都是她出面,她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所有人都以为凤无忧是刀,而秦王是保护她的刀鞘。 可现在看来,却全反了。 “澜儿,娶幽兰,也是你父王的意思!”事到如今,萧老夫人也只能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破旧的布片,道:“你自己看吧,相信你父王的东西,你还认得出来。” 萧惊澜瞳孔微缩,就算陈旧,他也认得这块布片,这是萧家军军服内衬的颜色和材质,而且,是将官以上级别的。 内衬上用血写着三个字,虽然字迹缭乱,可分明是他父王的笔迹。 取银鱼。 “这是当年长孙茂带给我的。”萧老夫人暗自垂泪,道:“当年他送回来的除了你父王的尸身,就只有这么一块布片,还是藏在你父王胸口的……这是你父王遗言啊!若非如此,母妃又怎么会这么执着的让你娶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也睁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萧老夫人看上的是她的背景和实力,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一时间,眼底崩出欣喜的光芒。 她虽然不知道老秦王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话,可若这是老秦王的遗命,就算是萧惊澜也必须要遵守。 “这定是你父王被那贼子杀死之前,意识到处境不好所以写下的,情况紧急,这娶字并未写对,可就算这样,意思还是明白的。”想到先秦王当时的情况,萧老夫人就难受。 但…… “既是父王的遗命,就让她去嫁给父王!”萧惊澜冷冷说道。 那张布片上只写了娶银鱼,又没有说让谁娶。既然如此,举行一场冥婚,有何不可? 只要萧老夫人愿意,他不介意再认个庶母。 反正,之前也曾叫过上官幽兰姨母了。 “混账!”萧惊澜这是要生生气死她吗?她和先秦王恩爱二十多年,生前他都没有娶一个小的,现在人都已经过世,萧惊澜居然要硬塞给他一个! 这个逆子,连他父王都不尊敬了! 萧老夫人一个耳光打下去,怒声道:“萧惊澜,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说笑吗?你可知,你父王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 寒风呼啸,他们一路寻找一路向上,最终还是跑到了狼口峪最高那座山峰的峰顶。 萧惊澜飞身下马,飞速地向前掠去。 崖边一片杂乱,就算大雪一直在下,可还是能看出,曾有许多人在这里逗留,还有打斗的痕迹。 他心头一阵紧缩。 凤无忧,你在哪里? 强忍着焦急走到痕迹最为纷乱的崖边,他探头往下看去。 “王爷,那是什么?”千心眼前忽然一亮,伸手指着下方一块忽然飘到空中的红色。 那似乎,是什么人的大氅。 本来是挂在树枝上,可是刚才被风吹脱,恰好被他们看见。 萧惊澜眸光一闪,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身子一沉,直接跃了下去。 “王爷!”众人都吓坏了,燕霖厉声叫道:“快拉绳索,准备接应王爷!” 崖壁能挂住东西,说明有突起的地方,以王爷的身手,应该能应付。 很快,两条绳索被固定在山顶的崖壁上,身手好的燕卫云卫下去了四个。 上面的人都焦急地等待着,连大风吹在脸上都不觉。 除了萧惊澜的人马之外,程老夫人和程家的一些人,居然也在。 片刻之后,两个侍卫先冒头,他们一上来就喊人来帮忙,燕霖几人连忙围上去,就见萧惊澜单手拎着一个人,一跃上崖。 “青儿!”程老夫人一见那人的衣饰就惊叫着冲上去,程家的人也反应过来,连忙一起把程丹青接了过来。 “快,快给他看看,怎么样!”程丹青身冷如冰,程老夫人完全慌了神。 随行的自然有大夫,立刻去帮他查看,崖上一阵忙乱。 萧惊澜沉默地立在一边,眼睛却越发泛红。 他顺着崖壁攀下去,将这一片都找遍,却只在一个突出的石台上看到了程丹青。 程丹青虽跳崖,但也算聪明,下坠的时候将匕首插入石壁减缓了一些冲势,又落在半途突出的石台上,这才能保住性命。 这也多亏芳洲的兵器向来精良,所以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破开石壁。 “王爷……王妃……”千心期期艾艾地问着。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王妃定然不在下面,若是在的话,萧惊澜早就将她带上来了。 “寻路下崖。”萧惊澜哑着嗓子道:“就是把这里翻过来,也要找到王妃。” 他当先往崖下走去,寒风吹来,让他再一次想起昨夜的事情。 “你以为你父王真的是死于北凉人之手?”萧老夫人字字泣血:“他和北凉人打了多少年,你真以为那些北凉人能杀了他!” 第316章 蛮荒,你应该娶的只有上官幽兰 第316章 蛮荒,你应该娶的只有上官幽兰 先秦王……不是死于北凉人之手? 这是机密之中的机密,若非情势不可收拾,萧老夫人也不会当众嚷出来。 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萧惊澜盯着萧老夫人问:“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上官幽兰,方才萧老夫人说这事和上官幽兰也有关系,只有上官幽兰在,她才能说。 此时,上官幽兰虽还没从惊恐中缓过来,却也披了件衣服坐在厅中。 察觉到萧老夫人的安慰,她勉强笑了笑。 她太天真了,以为自己是东林公主萧惊澜就会有忌讳,就会不敢动她…… 没想到,他为了凤无忧那个贱人,竟真的什么也不顾。 若不是萧老夫人还有后着,她现在,恐怕真的就已经被送进妓馆。 一想到那种下场,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应该知道我们四国生活的地方叫做天岚大陆,但你可知,在天岚大陆之外,还有另一块大陆……” 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天岚大陆,东林之东,是苍苍群山,南越之南,是莽莽黄沙,北凉东北方向,是冰寒雪域,但北凉西北和西秦西面,却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也曾有人试图驾船出海,但这片水域非常诡异,洋流杂乱凶猛,所有试图出海的人,除了极个别运气好被冲回岸上,其他的无一生还。 “母妃究竟想要说什么?”萧惊澜沉声发问,她说的这些,和他父王是不是死于北凉人之手有什么关系? “说这些,是要让你知道,在天岚大陆之外,还有一个蛮荒大陆,而杀死你父王的那八万人,根本不是北凉人,而蛮荒大陆的狄蛮人!” “怎么可能!”萧惊澜沉声道:“就算还有一片大陆,两片陆地之间的海域汹涌狂暴,使船再高超的人都过不去,又怎么可能一次过来八万人!” “你只知那片海域狂暴,却不知,每隔二十年,乱流海便有一个月的平静期。这段期间若是出海,轻易即可到达对岸。” 萧惊澜眸子微眯:“那为何从未传出有人到过蛮荒大陆的消息。” “因为两片大陆相隔甚远,在海上至少要漂流二十多天,狄蛮人茹毛饮血,不懂造船,而我们的人虽然可以到达对面,却无法再回来了。而且……”萧老夫人忽然看向上官幽兰,道:“并非没有人从蛮荒大陆过来,幽兰的父亲,上一任芳洲皇夫,便是自蛮荒大陆而来。” 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芳洲皇夫身世成谜,好像突然之间天岚大陆上就多了他这么一号惊才绝艳的人物,可无论人们怎么想,也绝不会想到,他居然是来自其他大陆。 “母妃方才还说狄蛮人菇毛饮血!”萧惊澜冷声道。 “五十年前的狄蛮人的确如此。”萧老夫人一点也不怕萧惊澜的质疑,神色坦然道:“但五十年前狄蛮人中出了一位蛮荒之母,教会了狄蛮人许多东西,而那位芳洲皇夫,也对狄蛮大陆贡献良多。” “那位芳洲皇夫不是狄蛮人?”萧惊澜一下听出萧老夫人话中的漏洞,若他是狄蛮人,水平最多和狄蛮人一样,又怎么可能对他们贡献良多? 萧老夫人对萧惊澜的敏锐很满意,她点头:“不错,他并非狄蛮人,而是其他地方的人,只是意外流落在蛮荒大陆上而已。据他对你父亲所说,天下除了天岚和蛮荒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大陆,只是往来十分困难,而至于他究竟从何而来,就算是对你父王,他也没有透露,只对你父王说,他所在的地方,技术十分先进,至少要领先天岚大陆二百年。” 上官幽兰一声惊呼,惹来萧惊澜一个冰冷眼神。 她连忙捂住嘴,拼命地把自己藏在萧老夫人后面。 萧惊澜……太可怕了。 他方才的眼神,分明还是想杀了她。 萧惊澜沉了沉心绪,若非这话是萧老夫人说出来的,他可能都要以为是有人在危言耸听。 二百年,那是什么概念? 若是芳洲皇夫所在的地方攻打过来,他们是不是就像小孩子面对大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西秦历二十二年,你父亲三十二岁,前往西北边境巡视,遇见一个人被一些穿着古怪的人追杀。你父亲向来看不惯以多欺少,便上前救下那人。” 不必萧老夫人说,萧惊澜也知道,那个人就是芳洲皇夫。 果然,萧老夫人道:“那人叫楚轩,当时他初入天岚,还不是芳洲皇夫。他教会狄蛮人许多东西,可想要离开的时候,那位蛮荒之母却不允许,楚轩那时已经观察到乱流海每隔二十年会有一次平静期,最近一次的平静期是三年后的西秦二十五年,可那时蛮荒之母已经动了杀机,他不得不冒险逃出来,凭着一身本事侥幸到达天岚。可他身后的追兵一直跟着他的航线,因此也一并追了过来。” “楚轩虽然才智惊人,但身手只是一般,多亏了你父王才得以活命。你父王后来和我说起,他本是想捉一两个活口的,可那些狄蛮人凶狠异常,还对那位蛮荒之母有着惊人的崇拜信仰,宁可生撕自己血肉而死,也不愿被捉。除此之外,他们手中拿的兵器也是极为惊人,你父王佩戴的本是你爷爷传给他的长枪,可只和对方的兵器轻轻一碰,就直接断为两截。失了兵器,你父王颇为懊恼,楚轩见状,便为你父亲重新打造了一柄银枪,还告诉你父亲,放眼天岚大陆,都不可能有人能再砍断你父亲的兵器。” 萧惊澜眉梢一挑,他记得父王的枪,那柄枪无论锋锐还是坚韧程度都极为惊人,他幼时顽皮,曾拿着大斧往枪身上砍过,可把斧子都砍折了,枪身却连个印子都没有…… 思及此处,他脑中猛地跳出一个画面。 “不对!”他豁然起身,盯着萧老夫人:“落日谷一役,父王的枪,被对方从中砍断……” 若是天岚大陆没有人能砍断父王的兵器,那难道那些人,真的是狄蛮人? 可是,为何?他们又怎么会和北凉人勾结在一起? 萧老夫人也想起老秦王去世的事情,哽咽着说道:“你父王与狄蛮人对战之时,便发现他们攻击性极强,又知道乱流海并非万无一失,而是有平静的时候,心里就一直担心有一天狄蛮人会来进攻天岚天陆。因为按楚轩所说,蛮荒大陆物资匮乏,而那位蛮荒之母有可能是从天岚大陆漂过去的,一直向狄蛮人讲述着天岚大陆的富庶,煽动他们对天岚大陆的野心。他那些年厉兵秣马,明明手握重兵还不停地扩张军队,并非是有反意,而是为了……防着蛮荒大陆!” 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楚轩所说只是一人之言,那些狄蛮人又没有留下活口,老秦王就是说给西秦皇室或者其他人听,那些人也不会信,所以,他只有自己尽己所能地做着准备。 他心胸坦荡,无愧天地,可是这些举动却引起了西秦皇室的猜疑,最终导致了杀身之祸。 一饮一啄,果然是上天注定,只是上天对他父王,未免太过残忍。 “因为蛮荒大陆的事情,芳洲灭国时,你父亲极力想要保住芳洲皇夫,可终究是迟了,而在芳洲皇夫死前,还告诉了你父王一个更坏的消息……乱流海的平静期,开始起变化了!” “什么意思?”萧惊澜立刻问道。 不是二十年一次吗? 上一次是西秦四十五年,现在是西秦五十二年,下一次,应该是十三之后,若是这样,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可是起变化是什么意思? 萧老夫人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说乱流海的周期开始紊乱,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平静期。一旦乘船离岸一整日不出事,那就能一直航行到对岸。” 费了许多工夫,终于将当年的事情讲清,萧老夫人道:“澜儿,现在你知道为何你父王一定要让你娶银鱼了么?我们萧家擅战,而银鱼可控水,你父王一定是觉得,只有我们两家联合起来,才有可能在即将到来的大难中,保全自身,保全天岚,所以,才会在那么凶险的时候,还要留下那样的字条。” 萧老夫人的话在情在理,上官幽兰垂着脖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而程老夫人则是不住点头。 芳洲族人虽水性精良,但天性平和,并不善战,也没有什么有指挥才能的人,而萧家则正好相反。 想要对付狄蛮人,只有两家联手才有可能。 “澜儿,上一次蛮荒大陆来了八万人,下一次呢?谁知道他们会来多少?一旦他们到来,对天岚大陆来说,就是一场浩劫!为了天下安危,就算你再怎么喜欢凤无忧,可是你应该娶的人,只有幽兰!”萧老夫人说到后来,语气也强硬起来,道:“你若是想要处置幽兰,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第317章 失爱,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第317章 失爱,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萧老夫人说的大义凛然,萧惊澜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迈步往外走。 “澜儿!”萧老夫人连忙站起来:“你做什么去!” “去找无忧。”萧惊澜淡声说着,步履不停! “不准去!”萧老夫人狠狠拍了桌子:“我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你怎么还是要去找那个凤无忧!” 萧惊澜终于停步,他转身看着萧老夫人,淡淡吐出几个字:“吾爱已失,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人生在世,不过是与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 若这世间有你,哪怕烽烟浩荡,修罗战场,也自有内心喜欢,相拥安宁。 若这世间无你,纵有良辰美景,又与枯骨腐肉何异? “你……”萧老夫人费了这许多力气,竟只得出这么十二个字,指着萧惊澜的指尖都在发抖。 “我可以答应母妃,暂时不杀上官幽兰,也不对她做别的事情,若母妃没有其他吩咐,请恕儿臣告退。” 他方才就已经下令让全城戒严,又命人出城搜索,现在,应该有消息了吧。 “萧惊澜!”眼见萧惊澜就要跨出房门,萧老夫人只能拿出最后的底牌:“你现在就是去也没有用,因为,凤无忧已经死了!” …… 一股风打着旋吹过来,扑簌簌落了萧惊澜一头一脸,他被落进领子里的雪水激醒,心下更沉一分。 萧老夫人的话直到现在还在他的脑中盘旋。 “我已经命人去杀凤无忧了,金玉卫的手段你总该知道,他们出手,绝不会有失手的可能!” “就算凤无忧本事大逃掉了,那也没关系。我已经命令金玉卫故意让她知道是我派的人,就算你追上去,她知道我根本容不下她,还会跟你回来吗?” “萧惊澜,母亲和凤无忧,你只能选一个!” 选?还用得着选吗? 一个在他重伤濒死之时弃他于不顾,轻轻松松说走就走。 一个与他携手扶持生死与共,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也只是一脸随意地对他说:别说是小小几级台阶,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我一日是秦王妃,就会陪着你一起走。 无忧,本王记得,本王都记得的。 母妃给他的那条命,他早已还清了。他能活下来,全是自己挣扎的。 而他欠凤无忧的,还远未还清。 一辈子……也还不清。 足足用了近三个时辰,天色擦黑,才从侧边绕路下崖。 崖下风雪没有那么大,因为背阴却更为寒冷。 “搜……”萧惊澜道:“一寸地方,都不准放过。” 燕卫,云卫,萧家军,全都默默领命,不顾长途奔驰的劳累,立刻开始搜索。 搜寻,整整持续了三天。 崖下的每一寸地方,每一片白雪,都被翻起来瞧了个遍。 “王爷……你休息一下吧。”燕霖红着眼睛。 他手上端着一碗热汤,在这样的天气里,只要一小会儿,就会变成冰凉的。 萧惊澜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你都四天没合眼了。”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哽咽,从王妃失踪那日开始,王爷便一直这样不眠不休的,眼底的血丝,都快要把眼睛染红了。 萧惊澜还是没理会他。 燕霖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无措地往四周望着。 千月看见,抿了抿唇,忽然往前一步,跪在了萧惊澜的脚下:“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大雪冻得膝盖冰凉,但千月像是没察觉一样,只道:“都是属下办事不力,才让王妃被人劫去,请王爷责罚!” 扑通一声,千心也跪在了地上,哭着道:“王爷,属下也要领罚,都是我们的错。” “你们起来。”萧惊澜抬了抬手:“你们是王妃的人,本王不罚你们,就是罚,也等王妃回来了自己罚。” 那只小凤凰护短得狠,将来若是知道他罚了他的人,还不得生他好几天的气? 想起凤无忧横眉竖目的小模样,萧惊澜只觉心口一道暖流淌过。 她就连生气都是可爱又生动的。 这天下,再也寻不出另一个凤无忧了。 “王爷既昐着王妃回来,怎么能不爱惜自己。”千月立刻接上萧惊澜的话:“若是王妃回来看到王爷这种样子,定然不会高兴的!还是说,王爷是想还没把王妃找回来,就先把自己给拖垮吗?” 句句在理。 萧惊澜怔了一下,千月向来不爱说话,但没想到,说起来,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他看了片刻,忽然一笑,伸手道:“给本王吧。” 虽已登基,但凤无忧失踪的事情,却让萧惊澜没有半点改变自称的欲望。 仿佛他是王爷,凤无忧就还是他的王妃,好好地陪在他身边一样。 燕霖大喜,连忙把手中的热汤递过去。 萧惊澜一口喝下,热流入肚,面色也好看了一些。 刚把碗递回去,就听有人喊他:“王爷!” 聂铮披着一身风雪,快步从远处赶来。 他手中拿着一些枯黄的草叶,递到萧惊澜跟前,道:“王爷请看!” 萧惊澜垂眸看着他递来的东西,然后抬头,静静地等他往下说。 “属下在崖下对比过了,崖下没有这种草。”聂铮道,因为兴奋,脸上染上了一层潮红。 萧惊澜先是皱眉,既而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本王在崖壁间找到程丹青,他身上有大氅,所以半空飘开的那件大氅,不是程丹青的!”萧惊澜快速地在雪地里来回走着,口中也不断整理着线索。 “这草叶崖下没有,却出现在崖下,而且,数量不少。” “程丹青身上也有这种草叶。” 他身子猛地定住,目光扫过燕霖聂铮千心千月,道:“无忧没有坠崖,程丹青不知把她放在了什么地方,却用大氅裹着草叶背在身上,让人以为他背着的是无忧……” 千心千月几人也想明白了,千心当即道:“对,没错,就是如此!程公子向来敬佩王妃,他……他就算做了错事,也一定会护着王妃性命的!” 这个猜测一瞬间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明媚起来。 萧惊澜大步往上崖的路走去,问道:“程丹青呢?醒了没有!” 程丹青受伤极重,他虽救了他上来,却不代表原谅了他,丢给程老夫人之后就没有再理会过,反正,他们自会给程丹青安排大夫治疗。 可若是,他方才的猜测是真的,那也算……他没有白救程丹青。 刚走了几步,就有人过来下跪禀报道:“王爷,程公子醒了!” 喜出望外。 萧惊澜快步往程丹青安置的地方走去,一路上,报信的燕卫细细跟他说道:“程公子一醒来就让人去峰顶下方不远的一个石窝子,说王妃就在那里,我们已经派人去了。王爷是先去看程公子,还是先去石窝子那边?” 还用问?自然是先去找凤无忧! 如今离他们遇袭已经过了足足三日,凤无忧若是还在那里…… 想到这几日寒冷的天气,萧惊澜心都拧起来了,速度也猛然加快。 无忧,你千万要没事! …… 凤无忧头沉得要命,眼皮子上也像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她死命挣扎了好久,才终于张开一条细缝。 “醒了,秦王妃醒了!” “太好了,快去叫王太子!” “王太子,你快来呀!” 好……吵! 凤无忧本就头痛,被这声音一吵,更是疼得快要炸开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少咋呼两句,没看到有病人吗?”一道声音,异常熟悉。 “王太子偏心,见到秦王妃,就拿我们都不当女孩子了。” “就是,可见平日里对我们好都是假的!” 燕语莺声地娇嗔着,却果真一个个地放小了声音,不再吵到凤无忧。 “凤无忧,可还认得本太子!”那道声音跋扈地说着。 凤无忧又努力把眼睛睁大了一点,直到眼前俊美到可称为艳丽的容颜映入眼帘,才有些意外地道:“贺兰玖?” 贺兰玖得意笑道:“还行,没烧傻!” 他为了去威远见凤无忧,冒着大雪紧赶慢赶,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半路捡到差点被冻成冰人的她。 那时凤无忧的身子几乎已经全被雪埋住,只露了一点点衣服在外面。 幸好她那日大婚,身上衣服红色多,在雪地里很显眼,被赶车的人见着了,又回报给他。 贺兰玖本来最不喜欢管这种闲事,可是不知为何掀帘看了一眼就心跳的厉害,于是亲自去把人刨了出来,结果…… 他脸上笑着,心头却没来由地庆幸。 幸好,他没有真的不管不顾,就那么离开。 看到贺兰玖,凤无忧心头顿时松快下来。 有这个天下有数的名医在这里,至少,自己的命是保住了,甚至有可能,连后遗症都不会有。 她记得自己最后是倒在雪地里,要知道,冻伤可是很麻烦的。 “啧,凤无忧,你怎么这么狼狈?跟丧家之犬似的!”贺兰玖不客气地说道。 凤无忧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再闭上。 懒得理他。 若不是看在贺兰玖眼下有淡淡青黑,明显是为了救她定然没少费心的份上,她绝不容忍他这么胡说八道。 “喂,和你说话呢!”贺兰玖却不识趣,见她不说话,干脆伸手推了她一下。 凤无忧张开眼睛,盯着他,忽地自嘲一笑,道:“我现在,还真就是条丧家之犬。” 第318章 上心,我想去纪家 第318章 上心,我想去纪家 萧惊澜看着空空的石窝子。 那里草叶凌乱,明显有人躺过的痕迹。 程丹青没有说谎,可……凤无忧不在。 他一语不发,转身再次下山。 燕霖等人都知道,萧惊澜是要去找程丹青。 现在,能知道王妃下落的人,也只有程丹青了。 程丹青伤得非常重,左臂骨,肋骨,加起来足足断了七八根,还有很严重的冻伤。 这样的伤势不易移动,程老夫人就近寻了一个小院,把程丹青安置在里面。 “秦王……秦王请容我通报一声!” 程老夫人正心疼的看着儿子喝药,院子里传来吵闹声。 程老夫人面色一沉,起身便要出去。 这一次的确是他们理亏,可是他们也是受害者。 当她听到谢婉宜竟然派人去追杀凤无忧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程丹青,于是立刻发问。 可谁知,谢婉宜竟不冷不热地道:“那要看,他是不是护着凤无忧……” 言下之意,若是程丹青护着凤无忧,那就要连他也一起杀。 若不是挂心着儿子的安危,她又是萧惊澜的母亲,程老夫人当时就想狠狠抽她几耳光。 到了山顶没有看见儿子的时候,她真是心都快被撕裂了。 就算她是芳洲的武英将军,可她也是一个母亲。 幸好,程丹青没事。 萧惊澜把程丹青救上来,程老夫人心头是怀着几分感谢之意的,但他现在这么不管不顾地往里闯,却也让程老夫人不满。 他儿子可还伤着呢! “娘,请王爷进来!”刚起身,就被程丹青一把抓住了。 他恳求地看着程老夫人,程老夫人一怔,道:“你还在想着……” “娘,王妃是因为我才遇险,我只是想确认她安好。” 程丹青说的恳切,可身为她的母亲,程老夫人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这儿子,怕是对凤无忧上心了,否则,也不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 “罢了,我去请秦王。” 叹了一声,若是不能确认凤无忧的消息,只怕程丹青也无法安心养伤。 方要去打开大门,萧惊澜已经自己走了进来。 程家的人自然是很不错的,但又怎么比得上燕霖聂铮手下的人?轻易就把那些阻拦的人推开。 一阵冷风吹起来,程丹青却不觉得,只是张眼往萧惊澜身后望去。 “秦王……王妃娘娘呢?” 他明明就把凤无忧藏在那里的,萧惊澜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才是,为何他身边却没有凤无忧。 “本王正要问你。”萧惊澜向前一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一个字也不许漏。” 程丹青心头重重地沉下去,凤无忧,竟然已经不在那里。 也是,从他坠崖算起,现在已经过了四天,凤无忧的穴道早就已经解了。 天这么冷,她又没有御寒的衣物,若是真的还在那里,冻也要冻死了。 她不在,也许是件好事。 把这些关节想通,程丹青吸一口气道:“那日我接了王妃娘娘,从城门出关……” 程丹青叙述的很仔细,萧惊澜一直安静地听着。 当他得知凤无忧居然被程丹青灌了药还点了穴的时候,凌厉的气息止不住地的散发出来。 他的小凤凰,衣衫单薄,血脉迟滞,而且还毫无自保之力…… 她那种状况,能到哪里去? 万一遇上些心术不正的人又该怎么办? 程丹青精神还很不好,可他还是强撑着讲完。 末了,他哑着嗓子道:“王爷,王妃她……走不远的,现在派人去周围搜索,也许,还能找到……”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程丹青说?萧惊澜早就已经派人去做了。 他闭了闭眼睛,再张开的时候,道:“你可知,在崖壁上发现你的时候,本王真正想的,是将你一脚踹下去。” 程丹青神色黯然,苦笑一下道:“我知道。” 他与萧惊澜之间并非上下属的关系,而是合作伙伴,可是合作了这么多年,也多少生出些默契,有些类似朋友的情感。 萧惊澜向来信任他,否则,也不会把带萧老夫人出安阮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可是如今…… 余光看到自己锁骨处淡淡的疤痕,想起凤无忧为了保住自己一身工夫,尽心尽力救治的样子,心头顿时刀搅一样疼痛起来。 虽然是为了芳洲,为了小帝女,可他终究,背叛了信任他的人。 “你欠无忧一条命。”萧惊澜说完,起身出去。 该知道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没必要再留,他还要去找凤无忧。 …… 凤无忧靠着一个软枕,舒舒服服地坐在温暖如春的车厢里。 比享受,天下间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贺兰玖。 贺兰玖坐在车子另一边,怨念地看着抢了他位置的凤无忧。 就那个位置最舒服,可以半躺着,现在凤无忧占了,他只好委委屈屈地缩在车子角落里。 “你真不回去?”半晌,他还是没忍住问道。 他的马车本来是向威远方向行驶的,可救了凤无忧之后,却暂时停了下来。 凤无忧本该在威远城中大婚封后,可却虚弱地倒在离威远足有近百里的大雪之中。 他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不要轻易回威远总是对的。 凤无忧醒来之后,倒是也没瞒他,把事情都和他讲了。 他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应该送凤无忧回威远,毕竟那些事情,都是萧老夫人和程老夫人弄出来的,而萧惊澜对凤无忧,还是很在意的。 可凤无忧却摆了摆手,对他说,不想回威远。 “我们不是都已经往边关走了吗?怎么还问?”凤无忧懒懒地说道。 程丹青的药已经解了,可她又是伤又是冻,还是多少伤了身子,现在有点少气懒言。 “你就不为萧惊澜想想?”贺兰玖承认,他是故意问这话的,他忍不住想要试探凤无忧心里萧惊澜的分量。 凤无忧眸子顺着车帘的缝隙的看向远方,停了一会儿才道:“就是为他着想,才不想回去的。” 她现在回去,就要与萧老夫人正面对上,萧惊澜夹在中间该怎么办? 真的要让他做出选择吗? 萧老夫人从来没打算接受她,就连和萧惊澜打赌,带着上官幽兰去寺庙,都是为了麻痹她和萧惊澜。 正因为前面做出接受她的样子,所以萧老夫人说让萧惊澜去接他,萧惊澜才毫不怀疑地去了不是吗? 现在萧惊澜心里本就对萧老夫人充满怨气,她若是再去添一把火,这对母子,怕是就要彻底绝裂了。 可是……凤无忧并不想这样。 再怎么说,那也是萧惊澜唯一的亲人。 冷淡一些她可以接受,可若是反目成仇,那就是她不想看到的了。 而且,她承认,这也是为了她自己着想。 如果萧惊澜真的因为她而处置了萧老夫人,那以后,她和萧惊澜中间永远都会横着这件事情。 就算短时间里没有问题,可随着日子长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问题就会爆发出来。 到了那时,她和萧惊澜之间,才是真正的无可挽回。 凤无忧揉了揉额头,这个问题真的很头疼。 贺兰玖眸光跳了一下,他还抱着几分猜测是凤无忧对萧惊澜失望了,但凤无忧的回答还真是打他的脸。 她竟然连这种时候,还为萧惊澜,为他们的感情,考虑的这么细致。 不过贺兰玖向来豁达,他把脑中的念头抛开,道:“说个好消息给你,程丹青没死。” 凤无忧立刻抬头,目光也亮了几分:“真的?” “嗯,他用匕首插在崖壁上减缓了冲力,又被半腰的石台拦了一下,断了几根骨头,但人没事。” 闻言,凤无忧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有人为自己而死,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程丹青害她一次,又救她一次,也算是扯平了。 这几天她总有些恹恹的,就是在担心程丹青的事情,现在得知程丹青没事,她最后一点忧虑也放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贺兰玖问道。 凤无忧让他往边关的方向走,可却一直没说去哪里。 “去泠州。”这一次,凤无忧终于给出了明确的回答:“纪家在那里,我想……去看看。” …… 梧州。 数万萧家军将狼口峪附近全都搜索遍,每一个村庄都进去查问,可却丝毫没有凤无忧的踪迹。 搜索了七日之后,萧惊澜不得不承认,凤无忧,真的不见了。 “母妃满意了?”房间里,萧惊澜淡声问着。 他知道凤无忧没死,可是,他找不到她。 也许,是她故意不想让他找到。 就正如萧老夫人先前所说,她故意让凤无忧知道是她派的杀手,这样,就算凤无忧没死,也不会再回来。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 萧老夫人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冷漠的样子,心下也有些不安,可她还是说道:“澜儿,母妃都是为了你好,你身为萧家的人,自然要继承你父王的遗志,防范狄蛮人,为萧家军报仇,你只应该做对这两个目标有用的事情!” 第319章 救人,你要去纪家 第319章 救人,你要去纪家 站在萧老夫人的立场,她也没错。 他身为父王的儿子,的确该将他未做完的事情做完。 萧惊澜想也不想,淡声道:“该做的事情本王自然会做,但此生能站在本王身边的女子,只有凤无忧。” 他说的强硬,没有丝毫转寰余地,微微讥讽道:“本王何时无能到要靠出卖身体才能对敌抗衡?父王若是知道,难道不会觉得本王有辱门风?我与母妃说过许多次无忧于我的意义,但恐怕母妃都没有听进去,那今日本王就再说一次。无忧在,天下在,无忧不在……” 他顿了顿,才冷然道:“我管它洪水滔天。” 萧老夫人没想到凤无忧对萧惊澜的影响深重若斯。 萧惊澜再次开口道:“本王记得母妃派去追杀无忧的人是金玉卫?” 萧老夫人立刻警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对于萧老夫人的防备,萧惊澜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只不过金玉卫向来只有秦王妃才有权动用,而母妃,早已不是秦王妃。” 先秦王早已去世多年,现在只有他才是秦王,也只有凤无忧才是秦王妃。 金玉卫一直是只有内宅才掌握的力量,当年他大哥身为世子或许知道这只力量,可他却并不知道。 否则的话,也不会出了这么大的疏漏。 萧老夫人身子登时晃了一晃,什么也没有萧惊澜这句话来得打击大。 萧惊澜目光已看向萧老夫人身边的侍女,利箭似的刺过去,淡声道:“本王的话你都听到了,一柱香后本王要见到金玉令,若是见不到,本王也不介意让你们从世间消失。秦王府有燕卫云卫,已经足够。” 说完,再不停留大步出门。 那侍女早在萧惊澜说出萧老夫人不是秦王妃的时候就已经若有所思,再听到萧惊澜的话,更是心下发寒。 他们只是惯性地服从金玉令,却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甚至,还亲手袭击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她毫不怀疑萧惊澜的威胁是真的,以秦王对王妃的爱护程度,居然还肯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已经格外开恩。 “你想做什么!”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让萧老地人心下不安,厉声发问。 侍女蹲身行礼,道:“请老夫人交出金玉令。” …… 纪家当年败落之后撤出西秦,最终在泠州落脚。 他们会选在那里不是没有理由。 泠州位于东林西南面,与芳洲南越相邻,又紧靠乌伦古河,船运发达,就是去往北凉也极为方便。 纪家行商起家,选了这么一处地方,正好能将他们的优势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他们刚到泠州的时候,不过几十号人千把两银子,经过这十多年的发展,俨然又是一个大商行了。 凤无忧和贺兰玖慢慢悠悠的往泠州走着,从青州彩云关出关。 无论是萧惊澜还是程丹青都认定她身体虚弱走不了多远,更想不到她会离开燕云,因此并没有让关口戒严。 因此,凤无忧只是略略遮掩了一下容貌,就顺顺利利的出关。 出关之后,凤无忧本打算和贺兰玖分道扬镳,可谁知,贺兰玖竟说,他也要去泠州。 凤无忧问他做什么去,贺兰玖理直气壮地道:“本太子救了你一命,可还一分钱的诊金也没有收到,怎么也得去纪家把钱要了。” 他堂堂南越太子,会缺这几个钱? 分明就是闲得发慌,想跟着她凑热闹。 另一方面,倒也多少是因为不放心凤无忧,想要把她送到地方。 只是他向来性子别扭,就算是关心别人,也不会大大方方说出来,而只会找些蹩脚的理由。 凤无忧看出他的好意,也就不再说什么,任由他和自己一起去。 贺兰玖的马车这么舒服,不用白不用。 转眼行了三日,离泠州越来越近。 “凤无忧,落子无悔!” “我就悔了,你有意见么?” “废话,当然有意见!” “忍着!” “……” 后面的车子里,红袖看了看前面,叹着气:“又吵上了。” “从燕云到泠州,这都吵了一路了,他们就不烦吗?”另一个丫鬟道。 “咱们王太子也真是的,每次都吵不过,还每次都上赶着去给人虐。”又一个丫鬟无奈。 “唉……” 这一次,是齐声叹气。 哐啷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翻倒了。 “凤无忧,下不过就掀棋盘,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分明是马车太颠簸,所以我才不小心撞到棋盘上的。”凤无忧振振有词。 颠簸?他们走的是官道! 出了燕云就不会有人再查他们,所以他们大大方方走的大路。 当然,这也和贺兰玖的性子有关,有好路不走,难道要走小路去受罪吗? “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赖……啊……”马车忽然一晃,贺兰玖正在气愤地讨伐凤无忧,坐得不稳,这一晃直接扑到了前面的桌子上,把额头撞出一个红红的印子。 凤无忧也往后倒了一下,不过她立刻就道:“贺兰玖,你瞅瞅,是马车太颠簸,本姑娘没说错吧!” 贺兰玖简直快要给气死,他带来的这些人是成心和他做对的吗?凤无忧才说了颠簸,他们就真的来这么一下,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你们怎么驾车的!想摔死本太子吗?” 一掀车帘,把火气转向了驾车的人。 “王太子,奴才也不是故意的,你看……” 车夫一脸冤枉地指着前面,马车前方跪着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王太子,他突然冲到路中间来,奴才总不能撞上去吧。”车夫委实冤枉。 凤无忧也走到车门处,向外看去。 “公子,小姐,行行好,救救小老儿的孙子……” 跪着的人须白花白,至少也有五六十岁,他抱在怀中的孩子则只有五六岁,不知生了什么病,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你孙子病了关我什么……哎哟!” 凤无忧挤开贺兰玖,跳下了马车。 贺兰玖鼻子差点撞到车辕上,正气得要命,就见凤无忧向他招手:“快来!” 这孩子并无外伤,显见是内里的病,这病凤无忧不擅长,可是没关系,贺兰玖擅长啊。 “凤无忧,你揽的事情,凭什么让本太子去!” 贺兰玖一边跳着脚抱怨,一边乖乖地下车走到那老人孩子身边。 虽然一脸嫌弃,可有凤无忧在身边,他还是往那孩子看了一眼。 “没什么大事,饿着了,又受了冻,寒邪入里化热,身体又虚,就有些高热瞻望,一副补气退热的药下去,再吃饱一点,最多三天,保准没事。” “有空说话,还不赶紧开方子!”凤无忧白他一眼,对老者道:“老人家,你带着孩子上车吧。” 凤无忧前世受到的教育让她没办法看着这祖孙两个不管。 而贺兰玖,虽然叫得凶,可是凤无忧让人上车的时候,他也没阻止,任由红袖她们在车上腾了一个位置出来。 贺兰玖把方子写好,他车上剩的有之前为凤无忧治病时的药物,当即就煎了一碗药出来。 给那孩子灌下去之后,不过片刻的时间,孩子的烧便退了下去,口中也不再胡言乱语。 而正在此时,泠州也到了。 入了城门,老者立刻从车上下来要给凤无忧磕头。 虽然救人是贺兰玖救的,但那老者十分清楚,若不是有凤无忧在,贺兰玖根本不会管他们。 说到底,还是凤无忧救了他们。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请姑娘赐告姓名,小老儿回去定日日为姑娘上香祈福。” 凤无忧连忙把人扶了起来,问道:“老人家,你在这里可有落脚之处?” “姑娘放心,我们是投亲来的,到了泠州城,自有安置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凤无忧才放下了心。 她一伸手,把贺兰玖的钱袋子拽了下来。 “凤无忧,你是强盗吗?”贺兰玖被欺压得都无语了。 凤无忧在钱袋里挑了挑,找出其中最小的一块放到老者手里,道:“你孙子的病还得吃两天药,这点银子,给你用来买药。” 老者感激得又要下跪,凤无忧却也不再纠缠,拉着贺兰玖又一次上了马车。 “凤无忧,你拿着本太子的银子,还这么小气。”马车走远,贺兰玖不屑地道。 “贺兰太子觉得我该把银子都给他,然后好让城门口的那些市井无赖去抢?” 贺兰玖一怔,这事,他真没想到。 可是,凤无忧是怎么想到的?她一个自幼长于权贵深宅的女子,怎么会懂这些事情? 他们这次来泠州是要去纪家,红袖等人在外面打听纪家的位置,结果,一问就问到了。 纪家如今是泠州城里排得上号的商行,好些人都知道。 马车再次启程,凤无忧却是闭上了眼睛。 纪家和她之间的联系,早已随着纪大掌柜之死而越来越疏远。 这一次去纪家,也不会轻松啊。 …… “你要去纪家?”萧惊澜看着纪卿。 今日他刚处理完前面的事情回来,纪卿就来找他。 第320章 争执,请大小姐来断 第320章 争执,请大小姐来断 “是。”纪卿点点头:“小姐之前就有这个打算,虽然小姐现在不在,可她交代的事情,却不能停下。” 纪卿的眼眶还有些红,那日凤无忧就从他身边被带走,这事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消去。 萧惊澜沉默了片刻,便道:“本王派人送你去。” 从燕云到泠州,虽然不算远,但也要走个几天,路上难说不会有什么危险,萧惊澜这么做也是为了纪卿好。 “不用。”纪卿摇了摇头:“这一路上都是燕云境内,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而且,我去纪家,是以小姐家仆身份去的,要是身边跟着王爷的人,可能未必好。” 凤无忧和萧惊澜夫妻一体,凤无忧自然不介意让纪家为萧惊澜所用,可是纪家那些人未必这么想,贸贸然带着萧惊澜的人过去,很可能会引起纪家的抵触。 这事,就连萧惊澜一时都未想到。 纪卿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可是经了这事之后,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 萧惊澜终究还是同意了要纪卿的要求,挥手让他下去准备。 可等纪卿离开,他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狼口峪方圆近百里的范围他全都搜索过了,就跟过筛子一般,一个村庄一户人家都没有放过。 可……始终没有凤无忧的身影。 以他这种搜索方法,根本不可能搜不出来人,除非……凤无忧不想见他。 那只小凤凰那么聪明,她若是不想见他,至少有上百种方法可以躲开他。 心口一下刺疼,萧惊澜忍不住抚了抚。 小凤凰,你是真的不想要本王了么? …… 马车在泠州城里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就到了纪家门口。 凤无忧从车里下来打量了一下,黑漆的大门,门口并没有开在闹市街上,而是开在背后僻静的地方,只冲着这一点,就可知道,纪家当家的这位柳雪华柳夫人是个明白人。 纪家是行商的,自然有钱,可越是有钱越是不能招摇,铺子是要开在热闹的地方,可是这家宅,还是选这样不起眼的地方好。 凤无忧知道现在的纪家和自己不亲近,所以方才红袖去叫门的时候,她特意让红袖不要说是她亲自过来,只说是纪家大小姐的使者到了。 纪家现在只剩她这么一个嫡系,说她是纪家的大小姐,也不算什么错误。 纪家通报的人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在凤无忧等得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出来冒了个头,道:“跟我来吧!” 别说重视,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欠缺。 凤无忧沉了沉眸子。 “凤无忧,你纪家人也不怎么样嘛!”贺兰玖幸灾乐祸地道。 看着凤无忧吃瘪,他就开心。 “我的待遇不好,难道贺兰太子的待遇就能好到哪里去?”凤无忧斜了他一眼:“好像在纪家,贺兰太子还得跟着我的待遇走吧。” 贺兰玖面色一变,像是被鸡蛋给噎着了似的。 这个凤无忧,怎么就那么不可爱? 一点亏都不肯吃。 “本太子稀罕纪家吗?纪家不欢迎我,大不了出去住!”贺兰玖嘟嘟囔囔的,但脚还是跟着凤无忧迈进纪家大门。 红袖看得直发愁:“你说咱们王太子这口是心非的毛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就是,说什么出去住,只要凤姑娘在这里住,我就不信王太子会出去。” “王太子是不是病了呀?以前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小鱼姑娘么?现在小鱼姑娘找到了,他怎么又粘上秦王妃了?” “我倒是觉得王太子好像一直就比较紧张秦王妃,要是……秦王妃是那个小鱼姑娘就好了。” 一言一语的,也都跟着进了纪家大门。 “这边请。”纪家带路的人明显只是个小厮,把他们往大厅引着。 一路到了大厅门外,尚未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纪伦,黄芪的价格明明就只要三两二钱,可是你报上来的价格却是五两八钱,还敢说没有虚报!” 一听这名字,凤无忧的脚步立时顿住。 京城的纪家人出京之后,一直是纪伦负责和纪大掌柜联络,后来纪大掌柜过世,这联络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柳雪华的手上。 之前凤无忧曾想让纪卿到纪家来看看,主要就是想再和纪伦联系上。 现在倒好,她才刚一来,就遇到了纪伦。 引着她过来的小厮想要进去通报,却被凤无忧一把拉住。 “等等。”她淡声道。 那小厮正想反驳,可看到凤无忧目光轻扫过来,却忽然就噤了声,真的不敢再声张。 他也不知为何,只是,这位姑娘身上似乎有种威势,让他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纪平,话不能这么说!”纪伦的声音焦急地响起:“今年寒潮阴雨连绵,许多药材都受潮阴湿霉变,药贩子急于脱手,别说是三两二钱,就算是一两银子都拿得到。可是这种黄芪根本不能用,用了别说不能治病,吃死人都有可能!而我采购的黄芪都是保存妥善品相完好的,绝对的一分价钱一分货!” 说到此处,他似乎走了几步,又道:“柳夫人,你请看。” 这应该是在把他所购买的黄芪向柳雪华展示了。 “纪伦,你这意思是说我买的黄芪有问题?别以为只有你带了东西来……柳夫人,也请看看我的。” 听到这里,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凤无忧握着那个小厮的手一松,道:“去通报。” 那小厮一进去,里面争执的声音就停了。 片刻后他又跑出来,示意凤无忧可以进去。 凤无忧慢慢走进厅中,方才的争执已经停下,纪伦和纪平也各自坐在了两边,想来是不想给使者留下不好的印象。 “纪伦掌柜,好久不见。”凤无忧没有理会坐在正中的那个妇人,而是笑着和纪伦打招呼。 纪伦一怔,反应过来脱口叫道:“小姐!” 他立刻从椅子起身,大步奔到凤无忧跟前,激动道:“小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实在太意外了,他就是怎么想都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见到凤无忧。 厅内的柳雪华和纪平都是一震。 他们刚才就得到通报说燕云有使者来,他们都以为是凤无忧派来的人,可没想到竟是凤无忧本尊亲自来了。 纪平立刻看了柳雪华一眼,柳雪华神色微沉,虽然意外,可还是安坐在椅子上不动。 顿时,纪平心里也就定下来,也坐在椅子上。 “小姐,我来跟你引荐。”激动过后,纪伦立时想起自己职责,他伸手引向柳雪华说道:“这位是纪家现在的管事人,柳雪华柳夫人。柳夫人,这就是大小姐。” 凤无忧这才往柳雪华看过去,她大约四十多岁年纪,保养的很好。 纪大掌柜先前曾和凤无忧提起过柳雪华,她年轻时差一点被恶霸欺辱,幸好纪府的人路过救了她,后来又嫁给了纪府的一个旁系子弟,只是她的命真的不好,成亲没多久,那位子弟居然在一场意外中丧生了。她也没有改嫁的意愿,就一直在纪家做事,她办事十分有能力,对纪家又忠心,纪家的人也很尊重她。 十几年前纪家落败的时候,正是她带着剩下的纪家子弟到了泠州,又千辛万苦地让纪家铺子恢复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这位柳夫人对纪府十分忠心,按说对她也应该很尊重才是。 可不知为何,凤无忧总觉得,她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疏远自己。 “凤大小姐。”柳雪华终于站了起来,对着凤无忧招呼了一句。 她也在打量着凤无忧,之前她从纪伦口中听说了不少和凤无忧有关的事,都说这位小姐如何聪慧如何能干,但耳听为虚,总归要见到才是真的。 “凤大小姐来得正好。”柳雪华立刻就拿定了主意,一笑说道:“我这里正好遇到一件难题,纪伦和纪平都采购了黄芪,可是价格却差了近二两银子,不如就请大小姐来为我们断一断。” “纪平纪伦,凤大小姐来为你们的药材做鉴别,你们可有异议!” 她说完话之后根本不等凤无忧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就直接问纪平纪伦。 凤无忧挑眉,这位柳夫人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客气。 但,她又岂会惧怕。 “柳夫人既然叫我一声大小姐,我自然责无旁贷。”凤无忧微笑说道,迈步走到了柳雪华方才坐的地方,仿佛没看见柳雪华一样,直接坐下。 柳雪华面色一僵,这是主位,凤无忧身为纪家唯一的嫡系,自然有资格坐在这里。 她强压住不满道:“大小姐请。” “把你们采购的黄芪拿来吧。”凤无淡声说道。 “小姐,我以这么多年的信誉担保,我采购的黄芪绝无问题。”纪伦立刻躬身上前,把黄芪递了过去。 “纪伦掌柜这话说的,好像我采购的就有问题一样,我也不怕查。”纪平说着,把一块黄芪丢到了凤无忧的手里。 “凤大小姐,这黄芪的好与坏,不知可否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柳雪华问道。 她说的谦卑,可分明就是在质疑凤无忧懂不懂。 第321章 撤职,你找到那个人了 第321章 撤职,你找到那个人了 “说起来,我还真的不会辨别药材。”凤无忧一笑,懒懒说道。 柳雪华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正要开口,凤无忧却把黄芪往贺兰玖怀里一丢,道:“贺兰太子,麻烦你了。” 什么? 柳雪华吃惊地看向贺兰玖,虽然他们方才就看到凤无忧身后有一个容貌十分出众的男子,可是因为贺兰玖一直站在凤无忧的身后,所以他们都没注意。 可是,这个人竟然是贺兰玖……被誉为天下名医的贺兰玖? 据说,贺兰玖十分天才,过目不忘且见微知著,无论什么技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轻易学会。 所以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医卜药工,只有他不想学的,没有他学不会的。 这药材由他来断,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他怎么会和凤无忧在一起,还跑到了他们纪家来。 难道,是来给凤无忧撑腰的不成? 柳雪华目光飞快地滑过他们,更不解了。 凤无忧……不是秦王妃吗?怎么又让贺兰玖来为她撑腰? 贺兰玖怨念地看了凤无忧一眼,这女人,能不能不要用他用得这么顺手。 怨归怨,他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两块黄芪,其实以他的水准,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两块黄芪都是好的,而且成色上佳。 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掰开了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对凤无忧点头道:“两块黄芪都是很好的。” “纪伦,你还有何话说!”纪平当即叫道:“一样的黄芪,你却比我多花了二两多银子,还说你没有贪!” “小姐,我真的没有!”纪伦面色难看,却仍坚持说道:“今年黄芪受潮霉变严重,使得质优黄芪数量大为减少,价格也就比往年贵得多,五两八钱,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 他转头看向纪平,道:“纪平掌柜,你可敢将卖家说出来,我倒要去请教请教,他是如何弄到这么便宜的好黄芪的。” 纪平一听,立时叫道:“笑话,你找不到便宜黄芪,那是你没本事,凭什么要将我的路子告诉你!难不成,等着你去撬我的人吗?” 两人险些争执起来,幸得凤无忧先一步阻止。 “只有这么一块,什么也看不出来。既然你们都采购了大批黄芪,那就去库房看看,只有所有黄芪都是好的,这才有意义。”凤无忧向柳雪华问道:“不知库房在哪里。” 柳雪华目光轻跳,凤无忧还算有两下子,至少思路清晰。 “不远,凤大小姐随我来就是。” 一行人到了库房,两边的黄芪放在不同的库里,由他们各自拿着钥匙。 这么多的黄芪,贺兰玖一个人自然是看不完的,但,他有丫鬟呀。 这些丫鬟跟在他的身边,都是被他教导了各种技能的,其中有几个,在辩药上就十分精通。 一番检查下来,先是一个丫鬟来报:“纪伦掌柜这边的黄芪都是好的。” 纪伦的黄芪本来就买得贵,都是好的也在情理之中。 片刻后,红袖到了跟前,低声道;“纪平掌柜的黄芪,也都是好的。” 因为怀疑纪平只是拿了部分好黄芪用来检验,而其他的都是不好的,所以红袖亲自去查,翻看得十分仔细,每一筐都翻到了,但查下来,纪平的黄芪居然一点问题也没有。 也就是说,他真的是用远比纪伦低的价格,买到了大批好黄芪。 此时,纪平早已得意起来,叫道:“纪伦,你现在还怎么说!” 纪伦满脸羞愧,道:“小姐……” 他真是太没用了,凤无忧到纪家的第一天,他就丢了这么大的人。 说不定,还会连累小姐。 “凤大小姐,事情已经查清,不知可否开始处置?”柳雪华一直没怎么说话,一直到现在才出声。 凤无忧虽是纪家的大小姐,可纪家真正掌权的人却是柳雪华。 纪伦高价收购的事实摆在眼前,若是不罚根本难以服众,她现在问这一句,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凤无忧沉声道:“不知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置?” “按纪家规矩,当撤掌柜之职,由个人私银填补多报银两。” 闻言,纪伦猛地抬头,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两拳在身侧死死握紧。 凤无忧把这些都收入眼中,却不动声色。 “纪家的规矩也算公允。”她淡声道。 她这话,倒是由衷的,撤去掌柜,算是引咎辞职,填补亏空,也是分所应当。 就是放在她那个时代,这样的处罚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既然凤大小姐也同意,那就最好。”柳雪华看向纪伦淡声道:“纪伦,把你的掌柜腰牌交出来吧。” 纪伦咬着牙,似乎极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用力从腰畔扯下一块牌子,放到小丫鬟手中,然后转头便走。 “这是什么态度!”纪平不满地道。 “算了,他失了掌柜之位,难免心里不痛快,不必计较这么多。”柳雪华很是大度地说了一句,又笑着向凤无忧道:“凤大小姐一来就赶上这么桩事,竟连杯水都没有喝,真是我的疏忽,我这就吩咐下面备席面,为凤大小姐接风。” “不必了,我这次只是想来看一看,并不想大肆张扬。”凤无忧道。 柳雪华略略一怔,就道:“这样也好,那今晚,就由我们几个管事的人,陪凤大小姐喝一杯。” 此时的确是已经快要傍晚,凤无忧没有再阻拦。 柳雪华这一顿接风宴倒算办得中规中矩,没有说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只是介绍了纪家几个管事的大掌柜。 席间凤无忧也察觉,他们对自己似乎都有一种戒备,因此说话不多,席散得也早,不过吃了半个多时辰,就结束了。 “怎么样?”半个多时辰后,柳雪华向身边的人问道。 “回柳夫人,他们回去之后不久就熄灯了,想是已经睡着。” 在他们住的院子外面,柳雪华居然安排了眼线。 “嗯。”柳雪华淡淡地应了一声,道:“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尤其,别让他们接触那边的人,明白吗?” “柳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的。”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透。 原本已经躺在床上的凤无忧忽然张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透亮,哪有半分睡意。 她掀开窗子一跃而出,悄没声息地走到隔壁窗下,敲了敲。 “贺兰玖……” 刚敲了两下,窗子就从里面打开。 “凤无忧,你这个时候来找本太子做什么?莫不是长夜漫漫寂寞难眠,所以想让本太子来安慰你?” 那一袭红衣,月色下分外妖娆,比女子还要艳丽几分的面容,更是美出一种似幻似仙的境界。 “贺兰玖,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说的这些编纂成册,送到你要找的那个人面前去。”凤无忧冷冷地道。 她还有正事要做,才没空听贺兰玖在这里胡说八道。 “无忧,你好狠的心。”谁知,以前屡试不爽地招数,这一次居然不管用了。 贺兰玖捂着心口,道:“本太子的心都要被你伤透了。” 好想揍人! 凤无忧将这股冲动压了又压,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你找到了?” 贺兰玖一怔。 “贺兰玖,你是不是找到那个人了?”凤无忧的好奇心忽然全泛了起来,趴在窗边上问道:“喂,她是谁?现在在哪里?你什么时候 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那可是会唱《荷塘月色》的人,很有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时代。 想到她在这个时代很可能会有同伴,凤无忧想知道的心就更迫切。 “喂贺兰玖,你快点告诉我,她到底是……” “你还想不想办正事!”贺兰玖忽然冷脸。 上官幽兰的脸在他脑中滑过,让他顿时厌恶地甩了甩头。 小鱼是上官幽兰,他记忆中那么美好的小女孩,竟长成了如此恶毒市侩的人。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而偏偏,凤无忧竟如此狡猾,只不过从他的一两句话就猜出他已经找到了,还这么不识相,追着问来问去。 凤无忧还从来没被贺兰玖冷脸过,哪怕一路上她欺负他那么厉害,贺兰玖都没有对她冷脸。 她微微怔愣。 贺兰玖忽然心下一软,道:“那个……本太子不是故意的。” 可恶!明明是凤无忧不对,他道的什么歉啊? 凤无忧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捂着嘴笑。 “贺兰玖,你今年几岁?怎么跟小孩似的?” 他怕她难过,好心好意地道歉,就换来这么一句话? 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本太子的香时间有限,要是再不去,本太子也找不到你那位纪伦掌柜住哪里了!” 一句话,立时让凤无忧收住了笑。 他得意地看着凤无忧,一副“你来求我啊”的样子。 凤无忧想了想,道:“贺兰玖,你只要和我相处三天时间,我就能猜出你找到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你现在带我去的话,我就不猜。” 贺兰玖……笑容破裂。 第322章 夜谈,先把纪家的招牌交出来 第322章 夜谈,先把纪家的招牌交出来 穿行在纪府规格严整的府邸中,贺兰玖觉得自己真是前世欠了凤无忧的,所以才会被她这么使唤。 刚才他不过是想听凤无忧说几句好听的而已,却连这么简单的心愿都无法达成。 这个女人也不知哪来的本事,总是能捏住他的痛脚。 到了一处偏僻的屋子跟前,贺兰玖停下,道:“到了。” 早在他们去库房验黄芪的时候,凤无忧就偷偷问他,有没有办法在纪伦身上下个追踪香,好让她知道纪伦住在哪里。 纪伦在柳雪华面前明显有许多顾忌,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凤无忧知道,若是柳雪华在旁边,她一定什么也没办法知道。 想要了解纪家的情况,就必须单独和纪伦谈一谈才行。 这种东西对贺兰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验黄芪的时候都是丫鬟们动手,而他则站在纪伦几人的身边,稍稍在纪伦身上施了点小手段。 此时,就是由寻香虫带着他们找来。 “还要麻烦贺兰太子帮我看着点。”凤无忧笑眯眯地请求。 纪府家丁还是不少的,他们一路走来,就看到了七八波,虽然纪伦明显住得很偏,巡视的人也少了许多,但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贺兰玖哼了一声,身形一闪不见,而凤无忧则是笑了笑,放心地上前去敲门。 “谁?”纪伦还没有睡,正在灯下就着几碟冷菜喝闷酒,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幻听了。 毕竟,他在这纪府之中受的冷遇不是一点半点,谁闲着没事会来找他呀? “凤无忧。” 这三个字传来,他捏在手中的花生豆瞬间掉下,猛地冲到门前,一把拉开大门。 “大……” “进去说话。” 凤无忧手在唇边一竖,纪伦立刻会意,连忙把凤无忧让进来,左右看了看之后,再把门关好。 两人在灯下坐定,纪伦鼻腔一酸,几乎落下泪来,道:“大小姐能来,真是太好了。” 这情绪,来得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仿佛受了许多委屈的人,终于见着了能为他做主依靠。 虽然凤无忧不过十六岁,比他小了几乎一倍,可不知为何,只要见到凤无忧,他心里就觉得安定。 “到底怎么回事?”凤无忧道:“京里出来的那些掌柜们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过得可好?” 她和这些掌柜相处时间不多,但关系都很好,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可到了纪家这么长时间,居然只见到纪伦,其他的人一个也没见着。 闻言,纪伦更是悲从心头起,哽咽道:“大小姐,他们早已不是掌柜,都被降成伙计分派到各处去跑商,我大概是京中出来的人中仅剩的最后一个掌柜,可惜,从今天开始,我也不是了。” 凤无忧一怔。 京中出来的那些人,日子竟难过到这种地步? 难怪,纪伦连和她通信这么一条通路都维持不下去。 “我既然来了,就会为你们做主。你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一件也不要漏。” 沉稳的气势,让纪伦连连点头,开始对凤无忧说起他们到泠州之后的事情,这一说,就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其实,事情也并没有多么复杂。 他们刚到泠州的时候,柳雪华对他们很客气,也按照他们原有的职位把他们安排到各个铺子里。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就渐渐开始不对,那些从京中出来的掌柜们,总是会犯一些莫名其妙的错误,然后被按照纪家的规矩,撤去掌柜之位。 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是一连二三十个,都是这样。 到了后来,更是只剩下纪卿一个人,在纪家药铺城东分号掌柜的职位上,苦苦煎熬。 而他也隐隐感觉到,这里的纪家对凤无忧的态度似乎并不热衷。 纪大掌柜去世之后,柳雪华找到他,说希望能和凤无忧取得联系,彼此多一些了解,好方便凤无忧将来接掌纪家。 柳雪华是纪家的掌权人,而且那时她对他们这些人还不错,他没有犹豫就把联系的方式交出去了。 可是渐渐的,随着京中的掌柜一个接一个被处置,他发现那些联络中转的人也被柳雪华一个个换成她自己的人,到了后来,他再想要用那条线路给凤无忧送信,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时他才知道,他恐怕是上了柳雪华的当,被她温水煮青蛙,把他们这些人一点一点地消化溶解掉了。 察觉到这一点,他顿时开始小心做事。 柳雪华虽然撤了他们不少人的掌柜,可因为不想落人非议,都是抓住他们出错的机会才处置的。 因此这半年来,他所想的不是如何把自己负责的药铺经营好,而是想着怎么才能不出错。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出一点点小错,就会和其他人一样,被从掌柜的位置上撸下来。 而到时,他们全军覆没,等到凤无忧来的时候,就连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了。 听完,凤无忧不由暗自庆幸。 幸好,她早来了一步,否则的话,就会真的想纪伦所担心的那样,她到了这里,周围却都是陌生人,没有一个人能对她说一句实话。 “你可知,他们为何要对我疏远?”凤无忧想了想问道:“可是我有什么事情做得令他们不满?” 前些日子她刚在梧州整顿了那些商人,使用的手段很有可能会令同是商人的纪家不适。 可就算如此,时间也对不上。 纪家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削弱京中的纪家人,而她处置商人,却不过是十多日之前的事情。 纪伦摇了摇头,却又道:“无非是财帛动人心吧。如今的纪家是柳雪华一手建起来的,她也做久了当家人,只怕,她是根本不想还给大小姐了。” 说出来之后,纪伦越想越有道理,恨恨道:“她也不想想当初纪家是怎么对她的,简直是忘恩负义!” 果真如此么? 凤无忧没有对纪伦的话发表意见,只是又安抚了他几句,就退了出来。 “你还真是不受欢迎。”一出来,贺兰玖就落在了她的身前。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贺兰玖当即道:“放心,本太子帮你看着呢,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你们的对话。”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他不是人吗? “本太子当然例外。”贺兰玖看出凤无忧的意思,道:“你让本太子干活,总得让本太子收点工钱吧!” 拿听壁角当工钱,估计这天底下,也就只有贺兰玖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贺兰玖问道。 凤无忧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现在该怎么办? “纪平的黄芪,真的没有问题?”忽地,凤无忧问出这么一句话。 纪伦苦苦支撑到现在,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对她撒谎,那纪平的黄芪,就肯定有问题。 “你怀疑本太子?”贺兰玖不爽了,斜着眼睛看凤无忧。 “你长的什么脑子!”凤无忧道:“我怀疑的是那批黄芪。” “那批黄芪真的没问题,都是上好的货。”凤无忧不曾怀疑他,贺兰玖的心情就又好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喜怒哀乐都随着她一个眼神一个动起伏,可是他却觉得……甘之如饴。 “确切的说,是我们今天验的那些黄芪,都没问题。”凤无忧加了几个限定词。 “你什么意思?”贺兰玖的目光也深邃起来。 “现在是冬天,冬季肺病发病几率增加,易气虚,正是黄芪用得多的时候。这些黄芪买回来当然不是为了放在仓库里生虫,而是为了拿到药铺里去卖。纪家在泠州有好几家药铺,纪伦负责的是药铺,纪平负责的,也是药铺。” 凤无忧说了一大堆,贺兰玖的眼睛却亮了,他道:“你是怀疑,这些黄芪只不过是拿来充数和应付检查的,而真正送到药铺时,就会变成纪平用三两二钱买回来的霉变的黄芪?” “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凤无忧眸子微眯,不管纪家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想动纪家的根基,没门! 纪平的黄芪早在下午验完之后,就被他张罗着送到药铺里去了,两人既猜出了他可能用到的手法,也就不再迟疑,干脆越墙而出,直奔纪平的药铺而去。 接风宴的时候,凤无忧就留心问过纪平药铺的位置,因此找起来倒也不难。 很快,他们就到了纪平药铺的外面。 看着招牌大大的纪家药铺几个字,凤无忧冷哼了一声。 这些人若是真的不想认她这个主人,那也行……先把纪家的招牌交出来再说! 用着纪家百年的招牌,享受着商标和品牌带来的红利,却想把她这个正牌主人踢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纪家药铺分厅堂和后院。 厅堂是抓药卖药的地方,后院则是伙计的住处和库房。 这个时间,伙计们都在睡觉,倒是让他们方便不少。 “我们怎么进去?”贺兰玖看着锁得严严实实的库房,问凤无忧。 “当然是走进去。”凤无忧早已凑在了锁跟前,轻轻地动作着,话音落,正巧响起一声轻轻的“咔哒”的声音。 “走吧。”凤无忧直起身子,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第323章 掉包,嘴对嘴成何体统 贺兰玖目瞪口呆。 “凤无忧,你从哪里学来的!”他问道。 凤无忧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对溜门撬锁这种事情这么熟悉。 “我自学成才。”凤无忧随口敷衍他。 她前世可是门门功课优秀,这么简单一个小锁,对她来说连一星难度都达不到。 不过这些事情她自然不会和贺兰玖说,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这种事情,没有必要。 毕竟,谁会上赶着对别人说:你信不信,我是个孤魂野鬼? 库房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不少药材,凤无忧很快找到黄芪堆放的位置。 数量不少,足足有七八筐。 将盖着的东西拿开,凤无忧抓了一把黄芪塞到贺兰玖手中,道:“你再看看!” 这些黄芪外表上和下午看到的差不多,凤无忧不精通此道,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 贺兰玖一眼看过,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他将黄芪撕开,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捻下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 “呸!” 刚入口,他就立刻吐了出来。 “怎么?这黄芪不好?”凤无忧立刻问道。 “岂止不好。”贺兰玖脸都是黑的,嫌恶道:“这都是些霉变过的黄芪,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全都用硫磺薰过,外表看上去跟上等黄芪一模一样,可若是真的入了药……” 贺兰玖眉宇间有几分暴躁,道:“等着死人吧!” 这么严重? 凤无忧看着那足足几大筐的黄芪,面色也沉了下来。 若这些黄芪只是质量不好,药效差些,那也就罢了,总能找到方法弥补。 可若是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那就不是一般的事件了。 纪家百年经营,才有了现如今的声誉,若是真的吃纪家的东西吃死了人,那以后纪家还怎么立足? 更何况,医者仁心。 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 说的,便是学医之人必须要抱有一颗仁慈悲悯之心。 纪平此举,其罪当诛! “你打算怎么办?”贺兰玖问道:“要不,放把火把这里烧了。” 贺兰玖虽然任性,可却也是学医的,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烧了这一批,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弄来下一批,我们还能每批都烧了不成?” 凤无忧摇了摇头,这个方法显然不行。 “那就把那个纪平抓起来,再想办法让他说出后面的人,从根子上把这事解决掉。” “懂这法子的,定然是对医术了解极深的人,薰制黄芪的工艺也不简单,那人的势力一定不小。只怕我们刚一动纪平,那人就会察觉,万一他溜掉,再想找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凤无忧还是摇头,又道:“而且,我们用什么罪名抓纪平?只凭这几筐黄芪?若是他说,他拿来的就是好黄芪,这是有人故意掉包要陷害他呢?毕竟,我们下午的时候可都验过他的黄芪。” 凤无忧虽说名义上是纪家的主人,可是以柳雪华为首的纪家本部明显并不待见她。 她现在在纪家处境其实很尴尬,一个处置不当,就有可能引起整个纪家的抵触。 因此,她行事一定要绝对小心,若是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得证据确凿,让人说不出半点不是来才行。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贺兰玖懒得想了。 凤无忧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道:“先出去再说。” 虽然他们进入这里的方式十分隐秘,可万一有人抽风正好过来呢? 他们现在还不能让纪平发现他们已经知道黄芪掉包的事情了。 直到回到纪府,凤无忧也没有想出很好的主意来。 “不论如何,那批黄芪不能卖出去害人。”最终,凤无忧说道:“明日我们早些起来,先当着药铺的人把那些黄芪查封,至于能不能定罪纪平,能做到什么程度,明天再见机行事。” 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 纪家树大根深,而她却初来乍到,想要憾动纪家不是那么容易的,所有事情,都要从长计议。 此时夜已中天,最多再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凤无忧和贺兰玖在各自房前分手,仍旧从窗户钻进去,睡觉去了。 因为第一天睡的晚,第二天凤无忧起得略有些迟,不过还是按着习惯打完了几套拳。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柳雪华对她的疏远,可是她面子上的事情却做的十分周到。 刚洗漱完,就有人来请他们到前厅用饭,而且昨天晚上那几个主事的人都在,陪着他们一起吃。 凤无忧惦记着今天要去纪家药铺城西分号的事情,一边吃一边想着用什么理由提出这件事情。 毕竟,她昨天刚验过纪平的药,今天就要去纪平的铺子,怎么看都好像是在怀疑纪平。 正想着,忽然厅外匆匆进来一个人,惊惶失措地叫道:“不好了,有人到城西药铺闹事,说咱们的药吃死了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纪平一下跳起来,拍案骂道:“胡说八道!我们纪家的药向来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吃死人!” 骂得凶,可是眼底却闪烁着,分明在隐瞒躲避着什么。 凤无忧心头一紧,那些黄芪明明就在库房里,应该还没有卖才是。 可是难道,在昨日之前,纪平负责的药铺里,就已经在卖那些毒黄芪? “柳夫人,此事重大,我们立刻去城西分号看一看。”凤无忧向柳雪华道。 柳雪华并不太愿意让凤无忧过多接触纪家的生意,可是这次出了人命,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让凤无忧过问,因此只好点头道:“好,就请凤大小姐陪我们一起走一趟。” 凤无忧赶到之时,纪家药铺城西分号前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你还我孙子的命来,我孙子昨天还好好的,吃了你们纪家的药,今天就成了这个样子!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你们还我孙子的命来!” 凤无忧刚刚下了马车,一听这声音,立时一怔。 他转头看向贺兰玖,贺兰玖也和她是一样的神色。 他们二人都是极聪明的人,也都有些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领,更何况,这声音他们昨日才刚刚听过。 哪怕因为伤心过度有些变音,但也可以肯定,定然是昨日他们救助的那个老者无疑。 若说医者有什么生平痛事,那就在自己手中已经向愈,明明可以治好的患者,却被其他人推入死路。 凤无忧的动作顿时加快,也不等柳雪华纪平几人,自己拨开人群往里面走。 “让一让!”她推着那些人。 围着的都是看热闹的,本来并不会这么轻易把路让开,可是有人眼尖看到了凤无忧身后的柳雪华等人,大叫道:“快让路,纪家的主事人来了!” 这一下,路总算是让开。 虽然不是给凤无忧让的,可也让凤无忧能顺利地挤进去。 到了人群前方,空地上坐着的果然是昨天他们在路上救的那爷孙俩。 昨日那孩子高烧瞻妄,可是经过贺兰玖后一副药之后,烧已经退了下去,睡得也平静,甚至在进城的时候已经醒了。 可现在不过一夜时间,那孩子却是面色青紫,口唇处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没气。 凤无忧一步上前,直接从那老人手里把孩子抢了过来。 “你做什……”孩子都已经死了,竟然还有人来抢,那老者愤怒之下正要斥责,一眼看到是凤无忧,余下的话立刻噎进口中。 “姑娘……姑娘……你行行好,再看看我的小孙子……” 他忽然跪在地上就对着凤无忧磕起头来。 凤无忧救过他们一次,他把凤无忧当神仙了。 “你先起来。” 凤无忧随口说着,手中却在快速地检查着那个孩子。 口鼻的确已经没有呼吸,可是心口尚温,脉膊也还有微弱的跳动。 “姑娘,我按你给的方子重新抓了药,这孩子喝了之后不知为何喘得厉害,我见着不好,就连忙带他到这里来,可才到这里就成了这样。纪家的大夫一见就说没救了,不止不给看,还说我们吃的不是他们家抓的药。” 老者哭着把情形说了出来。 凤无忧面容沉肃,如此看来,这孩子是到了这里才没有呼吸的。 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想办法恢复他的自主呼吸。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凤无忧说了一句,将孩子平放于地上,下巴抬高 ,扯下一块衣料盖在他的口唇部,然后双掌交叠,在孩子的胸部用力按压。 按压十五次之后,便对着孩子的口唇用力吹入两口气,紧接着,又再次开始按压。 这动作怪异奇诡,周围的人从未见过,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 直到凤无忧对着孩子的嘴吹气的时候,才有人低声斥道:“成何体统!” 虽然对方是个小孩子,可是一个大姑娘家,居然和一个男子嘴对嘴,这说出去,也未免太没有廉耻。 只是话方一出口,就有一道目光冷冷地刺过来。 第324章 活了,好大的狗胆 目光的主人容毅俊美,有一种女子都难以比拟的艳丽。 见那人注意到自己,贺兰玖忽地一笑,他长相俊美,笑起来明明是明艳万方,可说话的人却是脊背一阵发凉,还想看仔细一点,贺兰玖却早已转过头,专注地看着跪在地上专心施救的凤无忧。 同为医者,贺兰玖自然清楚,凤无忧这是在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法给这个小孩子施救。 她救人时心无旁骛,全副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病人身上,面容因认真专注而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彩,虽然因为急促的动作发丝有些凌乱,可正是如此,才令人觉得,有种无法言说的美。 凤无忧一直继续了二十多次的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忽然之间,只听“咳咳……”两声,那孩子一口长气舒出,竟真的再次开始呼吸。 凤无忧身上顿时一轻,一瞬间,才发觉这大冷的天气里,身上居然汗湿了一层。 “活了……活了!”围观的人率先叫了起来。 “她真的把人救活了!” 这怎么可能!方才那孩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的,分明就是已经没救了,这是这女人不过是按了几下亲了几下,就把人救活了。 “宝儿!”那老者直接哭叫出声,上手就要去抱孩子。 凤无忧把他隔开,道:“他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先让这位公子看一看。” 说着话,把孩子递给贺兰玖。 贺兰玖此时也不再和凤无忧斗嘴,干脆地接过孩子看了看,转头叫道:“红袖,把清安丸拿两颗来。” 红袖立刻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贺兰玖。 贺半玖从里面倒出两颗,用手一捏,原本指甲大小的药丸就碎成粉末,他这才掰开孩子的嘴喂了进去。 贺兰玖的药果然有奇效,喂下去不过片刻的时间,孩子的面色便开始缓解,虽然不至于像健康人一样红润,仍然泛着白色,可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般青紫吓人。 直到此时,凤无忧才终于起身,看向纪家城西药铺的人。 “二掌柜,你家的大夫不行啊!”看过了热闹,周围又有人起哄。 “是啊,你们的大夫明明说这孩子不行了,怎么到了别人的手里,就给救过来了?” 纪家城西药铺的掌柜是纪平,但他管理的不止这么一家铺子,平时只是偶尔来照应,真正负责的是二掌柜纪林。 纪林面色涨红,看向凤无忧的时候甚至有几分凶光。 都是这个女人,害他出了这么大的丑,可是事实俱在眼前,根本连辩都没得辩。 “行了行了,人都已经活了,还赖在我们药铺门口干什么?赶紧走,晦气死了!”纪林怒声喝着,招呼着伙计就要让他们把这祖孙二人赶走。 “放肆!”凤无忧怒喝了一句。 这真的是纪家人?也太张狂了,草菅人命不说,现在人已经活了,竟还要说人家晦气,要赶走。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纪家的事……哎哟!”纪林的话尚未说完,忽然迎面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混帐东西!”纪平不知何时赶到他面前,怒声道:“这是大小姐,还不快行礼!” 纪林也给愣了,他捂着脸看了一眼凤无忧,这才反应过纪平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昨日便听说纪家大小姐来了,只是以他的身份没有资格去见,而且他也知道,柳夫人根本没有要让他们去见的意思。 否则的话,昨天就该招呼所有主事的人去向这位大小姐问安了。 原本他以为是根本不用见的,可是想不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 凤无忧的身份摆在这里,无奈,他只能给凤无忧行了一礼,可是口中却低声嘟囔道:“有这样的大小姐吗?居然来拆自己家的台。” “你还敢说!”纪平低喝了一声,纪林这才闭了嘴。 凤无忧没有理会纪林纪平,而是转向了一旁抱着孙子的老者。 老者此时的目光全都是惊疑,他到纪家来,是因为纪家的人差点吃死了他的小孙子,要找纪家的人讨个公道。 可现在治好他孙子的就是纪家的主人,这公道,自然没办法讨了。 正想着,忽听凤无忧说道:“老人家,今日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是纪家做错了事,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老者的目光顿时一亮,他见凤无忧神色诚恳不似作伪,心头反而起了一丝愧疚。 人家都已经救了他的孙子,他哪里还能那么不知好歹。 当下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小姐救了我的孙子,我感激都来不及。先前说的,不过是我一时心急,弄错了。” 一边说,一边就给凤无忧鞠躬,想要离开。 可是凤无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老人家,我记得方才听你说,是吃了纪家的药你孙子的病情才加重,纪家的药供应城中这么多人,万一真的有问题,再害了别人怎么办?就算是为了纪家好,你也该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情才是。” 她说的字字真诚,老人家不好再推却,只好点头道:“那就听大小姐的。” 凤无忧三言两语便定下要彻查此事的决定,纪平和纪林则是都青了面色。 “大小姐,这样不好吧!”纪平给纪林使了个眼色,纪林当即道:“反正他的孙子也救回来了,还是让他抓了药趁早回家给孙子巩固疗效的好。” “你的意思是,再抓一副有毒的药物,让他的孙子再死一次吗?”凤无忧淡声道:“本小姐可不会每次都正好在。” 一句话,将纪林噎得半天喘不过气。 而凤无忧根本不理会他们,只向老者道:“老人家,你说药是从纪家抓的,可有凭证?” “有,有!”老者立刻拿出纪家的购买凭证。 凤无忧接过后又问道:“那么药渣呢?你可还留着。” “自然,我还带来了。”老者本来就是想要请纪家的大夫给看看有什么问题的,自然准备充分。 凤无忧将药渣拿在手中,向纪平道:“还请纪掌柜准备一处桌案,我要当众验药。” 纪平面色早已难看至极,他道:“大小姐稍后,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便想往药铺里面走。 可刚走了一步,凤无忧就叫住了他:“这种小事,何需纪掌柜出面,派个人去即可。对了,为了保证验药公允,本小姐要即刻查封药铺库房,红袖姑娘……” 凤无忧故意没叫贺兰玖,而是叫了红袖。 红袖看了一眼贺兰玖,见他没有反对,就一步上前,笑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这里都是纪家的人,自己查封难免令人觉得不公正,查封药铺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红袖一个外人,自然不会偏帮纪家。 “大小姐放心。”红袖一笑,带着几个人便往里面走。 “不行!”纪林猛地大叫一声,双手大张拦在药铺门口。 他满脸是汗,口中却是强硬说道:“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信任我们吗?我们为纪家辛辛苦苦几十年,你才一来就要质疑我们这些人,不怕让我们寒心吗?” 他极力煽动着在场所有纪家人的情绪,但凤无忧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淡声道:“二掌柜若是没有问题,又何必怕我查?若是查出来果然是我错了,本小姐愿意当场向二掌柜磕头认错。” 话声一顿,凤无忧向红袖道:“红袖姑娘,我是纪家大小姐,纪家的主我还做得了。你只管去封,若是有人不长眼想要阻拦,就只管打出来!” “好嘞!”红袖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带着人继续往里走。 纪林眼瞅着拦不住,嘶声大吼道:“大小姐就这么肯定是我们的铺子出了问题吗?难道就不会是开方子的大夫有问题?说不定他就是个狗头大夫,开的方子本来就能吃死……哎哟!” 又是一个耳光狠狠甩在他的脸上,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纪平打的,而是红袖。 红袖甩了甩手,冷笑着说道:“好大的狗胆,放眼天下,还没有人敢说我们王太子不会医病的!” 王太子? 医病? 权贵不会学医,学医的人当不了权贵,这天底下既是太子这般天潢贵胄,又是名医的人,只有一个。 那便是被称为天下名医的贺兰玖。 纪林捂着脸,嘴张得大大的,几乎无法说话。 贺兰玖行医的次数不多,可在所有传出来的医案之中,从没有一次是出过错的。 换言之,这老者的方子不可能有问题,出问题的,只可能是他们的药! 凤无忧上前一步,忽然将几块东西甩到了他的身上,冷声喝道:“是我来说,还是你自己说!” 她甩到纪平身上的,正是昨夜从城西药铺的库房中,顺手带出来的几片黄芪。 纪林早已被凤无忧一波接一波的举措打击的信心全无,一见这几片黄芪,登时连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整个人都软倒下去。 “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者以为凤无忧让他说出实话只是为了负责,可此时所见,分明不是这样。 第325章 召回,找你找得好苦 凤无忧向老者道:“老人家,此事的责任确实在我们。纪家御下不严,竟被几个宵小钻了空子,贪便宜进了劣质的黄芪,你昨日那副药中的主药就是黄芪,所以用下去之后,才会出现不仅病没好,反而还加重的现象。” 凤无忧并没有说这些黄芪被硫磺泉薰过,而只说是劣制品。并非她不诚信,而是这些话说出去对事情并无帮助,反而会引起恐慌,若是这些人知道纪家卖出去的黄芪是可以吃死人的,那对纪家的声誉必然是致命的影响。 但若只是如今这种说法,现在那些欺上瞒下的宵小已被揪出,她也会当众做出处置,对纪家声誉不仅没有影响,反而还会更加博得众人的信任。 只一瞬间就权衡出利弊,并且选择了最有利的说辞,然而,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凤无忧转身面对众人,道:“各位,从即日算起,向前推半个月,凡是有在纪家药铺城西分号买过黄芪的,都可凭购买凭证到城东分号更换同等数量优质黄芪,我也可向诸位担保,此后纪家铺子卖出的东西,必然货真价实,凡有劣制虚假,买一赔十!” 她承诺地干脆利落,字字落地有声。 “好!”周围人群瞬时轰动起来,齐声声地叫着好。 不少人还低声议论着:“这位纪大小姐可真的有魄力。” “这以后,可就敢在纪家放心买东西了。” 凤无忧看了一圈周围,知道自己这番举措确实保住了纪家的名誉,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他们昨夜才看到那些毒黄芪,可那老者分明是昨天上午就来买了,也不知纪林到底卖了多少这种毒黄芪出去。 为了不留后患,凤无忧干脆将之前半个月卖的所有黄芪都收回来,这放在她那个时代,叫做产品召回,可算是损失最小的一种处理方法。 这个时代的人向来讲求钱货两讫,因为医疗水平的限制,生死也有很大的或然性,就算是吃死了人,也只以为是大夫的水平问题,又或者是这个人的命,而鲜少有人会怀疑药物有问题。 他们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处理方法,因此凤无忧说出这番话后,立时就是一片叫好声。 柳雪华微微皱了下眉,这样做纪家有可能要受不小的损失,万一有人拿着纪家的购买凭证,但却把家里不好的黄芪拿过来,要换好黄芪呢? 可听着周围的人一声声地都在夸纪家,她的眉目又舒展开来,千金难得,商誉难求。 能用这么一点钱就得到如此高的商誉,他们还是赚了,而且是赚大了。 “诸位,纪家还有些内务要处理,纪家药铺城西分号的库存药物也需彻查,即日起,城西药铺歇业三天,若有不便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凤无忧一套工夫从头做到尾,滴水不漏,对着围观众抱拳施了一礼之后,便当先走进了药铺。 方才纪平为了帮药铺找回面子,当众说凤无忧是纪家的大小姐,现在她走进去了,纪平柳雪华和其他人也只能跟进去。 等到所有人都进去,城西药铺就哐地一声,落下了板子。 大厅里,凤无忧高居上座,柳雪华坐在她左侧下首,纪林跪在正中。 “混帐东西!我昨天拿来的明明是上好的黄芪,怎么就变成这种东西了!”纪平对着纪林破口大骂。 纪林正要说什么,看到纪平威胁的眼神,顿时又咽了回去,只是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他们这些人都是纪平的嫡系,若是咬死了不说,纪平还会拉他们一把,大不了派到偏远一些的地方,还是二掌柜。 可若是现在把纪平咬出来,那就全完了。 “行了!”凤无忧淡淡地道了一声,对纪林道:“你现在还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问你,你那些用硫磺薰过的黄芪,都是从哪里买来,对方姓甚名谁?铺子在何处?” 纪林看了一眼纪平,纪平却是转头看向了别处。 纪林咬了咬牙,道:“那人姓王,叫王弗,没有铺子,我们是在他住的地方买的,他住在……” 纪林说了一个地址,凤无忧没有迟疑,立刻命人前去查访,还吩咐他们,若是见到人,先绑了带回来再说,至于后面的事情,她自然会想办法协调。 若黄芪只是质量差一点,虽然没有那么好的效用,可也不至于要人命,但用剧毒的硫磺去薰霉变的黄芪,这可就不只是制假造假这么简单,根本就是谋财害命。 这事,她必须查到底。 等待的过程中,柳雪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纪平一眼。 今日的事情她也极为恼怒,纪平平日里在账目上有些小手脚,她虽然知道,但因为纪平是跟着她一起来到泠州,重打天下的元老,因此只要不过分,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今天的事情,若不是凤无忧处置果断,真的在纪家铺子死了人,那就是要把纪家近百年的声誉搭进去。 事关纪家,她不可能再容纪平胡闹。 纪平被柳雪华看得心中惙惙,垂下了头,不安地等待着。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派出去的那些人没有回来,却有纪家的人过来禀报:“柳夫人,外面有人,说是来找大小姐的。” 闻言,凤无忧诧异抬头。 她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行踪,否则也不会在纪家大大方方亮出自己和贺兰玖的身份。 她也猜测过,萧惊澜若是听到她的消息,很可能会派人来找她。 可是她昨日才刚到纪家,就算消息要传出去,也没有传的这么快的,怎么可能有人来找她? 来的会是谁? “大小姐,这……是否要请进来?”柳雪华问道。 其实,她心里也一样好奇,不知会是谁。 凤无忧沉了沉心绪,道:“请他进来。” 既然知道她在这里还找上门,那就算今日不见,迟早也会见。 不大一会儿工夫,纪家人引着一个人进来。 一见到那人,凤无忧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姐!”纪卿在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就跑了起来,几步跑到凤无忧身前,直接单膝一跪,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吓死我了!” 凤无忧从他身边被带走,一直是纪卿这段时间的心魔,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 他一直都没怎么掉过眼泪,可是见到凤无忧的一瞬间,眼泪却像不要钱一样,噼哩叭啦地往下掉。 “小姐,你好好地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一想到那些在冰天雪地里拼命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的绝望日子,纪卿的眼泪就流得更凶。 凤无忧心下也有些内疚,只是,她和萧惊澜,还有萧老夫人之间的那些事,很难说得清。 而且那时她刚刚经历了程丹青死亡,也很难轻轻松松地回去面对萧惊澜。 “我这不是没事么?”凤无忧给纪卿擦着脸,岔开话题:“好了别哭了,倒是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事,还真是凤无忧好奇的。 纪卿其实从见到凤无忧开始,心里的大石就放了下来,再哭这么一场,更是把什么委屈都哭没了。 哭得眼泪哗啦的,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出去略略擦了把脸,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回来和凤无忧说他到这里的过程。 那日他和萧惊澜说了要来纪家之后,就快马加鞭地往这里赶,而相反,贺兰玖和凤无忧不赶时间,坐着马车慢悠悠的晃荡,走得远比纪卿要慢。 因此,凤无忧他们昨日刚进泠州,纪卿今天就到了。 刚一入城,他就看见街上的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赶,他拉住一个人问纪家在那里,那人就告诉他,你要找纪家,那正好随着我走,纪家药铺出事了,他们大小姐正在那里处置呢。 他听到大小姐三个字,脑子就轰一声炸了,什么也顾不上,跑得比那个看热闹的人还要快。 那个被他问路的人看着他的背影,还不住地感叹:世风日下,竟然有人能对看热闹起劲到这个地步,还是个年轻轻的小伙子。 说到这里,纪卿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他赶到纪家城西药铺的时候,凤无忧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还下令闭门,他试着上去敲了敲门说要找纪家大小姐,然后便见到了凤无忧。 “你倒是傻人有傻福。”凤无忧笑着说了一句。 若不是纪卿心里一直记着她的吩咐,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找到他。 纪卿嘿嘿地笑了一下,对这话并不反感。 总之,能见到凤无忧就是最好的。 “小姐,你的消息,我能不能告诉王爷?”心里一安定下来,立刻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些日子萧惊澜是怎么过的,他全都看在眼里。 萧老夫人虽然有错,可是说到底,王爷并没有什么错。 闻言,凤无忧一怔,随后便道:“随你吧。” 反正,她本来就没有的算瞒着,只不过想先暂时冷静一下。 虽然和萧老夫人之间的事情很麻烦,但总归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第326章 蠢货,你又不是纪家的主人 第326章 蠢货,你又不是纪家的主人 纪卿一听,立刻开心道:“太好了,我这就让人送信去,王爷要是知道小姐没事,一定高兴死了。” 说着,就要往外冲,可……却被凤无忧拉住了。 “晚点再去,我这里正在处理事情,你和我一起看着。” 凤无忧本就有意培养纪卿来为她处理纪家的事情,现在见到纪家本家这些人的态度,这个念头就更强烈。 纪家这样的地方,可谓是她的大本营,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才好。 而且,因为纪大掌柜等人的意外身故,她心里一直怀着一份愧疚之情,总想着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纪家再次兴盛起来,只有这样,才不负纪大掌柜当初帮了自己那么多。 现在她处理的正好是纪家一桩很重要的事情,自然要让纪卿在旁边多看一看。 纪卿这才注意到厅中情况,他对凤无忧向来是言听计从,立刻点头道:“好。” 直到此时,柳雪华才有空插话,她道:“大小姐,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公子?” 从纪卿一进来,她的目光就一直盯在纪卿的身上,此时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目光里却有着一股子迫切的滋味。 凤无忧初与纪卿相逢,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想到纪卿的身份,当即笑道:“是我的疏忽,居然忘了介绍他。这是纪卿,是纪文润大掌柜的儿子,一直跟在我身边。” 说到纪大掌柜,凤无忧心下难免又酸涩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 斯人已逝,好好把纪卿培养成材才是真的。 听到凤无忧的介绍,柳雪华的目光明显一亮,道:“这就是纪卿纪公子?” 言语间对纪卿极为客气,甚至比凤无忧都还要客气。 要知道,她叫凤无忧的时候向来是连着姓一起叫“凤大小姐”的,若是不相干的人听了,还会以为她和纪家根本没有关系。 凤无忧虽然察觉这一点,可却并没有在意。 在她看来,纪大掌柜德高望重,柳雪华这么叫,也许只是尊重纪大掌柜。 纪卿点了点头,在凤无忧的示意下叫了一句:“柳夫人。” 柳雪华连连应声,目光还是看着纪卿,似乎很是欣慰,甚至,还有些湿意。 纪卿有些不自在,干脆往凤无忧身后躲了躲,站在她的后面不出声。 又过了片刻,纪家派出去的那些人终于回来,上前禀报道:“大小姐,柳夫人,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没人了。” 不只没有人,连东西也没了,显然是得到消息,已经逃之夭夭。 听到这个消息,纪平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去买那些黄芪的时候,他也曾出了一次面,要是被人指认出来,那就糟糕了。 “纪平掌柜是不是觉得很庆幸?”一口气还没有舒完,就听凤无忧淡声发问。 纪平连忙敛下神色,道:“大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愤恨,那贼子跑得到快。” “是么?”凤无忧端起茶,吹了两口,忽然扬手向纪平掌柜砸过去,怒喝道:“蠢货!” 一蛊茶尽数砸在纪平身前的小几上,茶水溅起来,崩了他一脸。 纪平怔住,反应过来立刻恼羞成怒道:“大小姐,我尊你一声大小姐,可你也得有个大小姐的样子!” 纪家能有现在这个规模,她在里面一星半点的力气都没有出,全是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弄起来的,可现在,她居然如此羞辱他这个纪家元老。 “怎么?我砸不得你?”凤无忧冷笑一声,道:“我今天,砸得就是你这个蠢货!” 凤无忧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又说了一遍那两个字。 纪平脸都涨红了,怒道:“柳夫人,你都看到了,就算她是大小姐,今天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他怒视着凤无忧,哪怕是刚刚开始重建纪氏的时候,他也没有受过这种羞辱。 可是今天,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要砸要骂的。 “好,本小姐今天就来和你说一说。”凤无忧半分不惧,冷声道:“我问你,给霉变黄芪薰硫磺的招数,可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纪平一怔,道:“这和你羞辱我有什么关系?” 凤无忧不理会他,继续问道:“给黄芪薰硫磺,而且还是这么大批量,不是个小工程,又可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纪平不耐烦地道。 “说你是个蠢材!”凤无忧冷冷道:“能想出给黄芪薰硫磺去除霉变的法子,必然对黄芪的性状反应等特征有着深入的了解,这种人人肯定懂医术,甚至医术精通。而给这么大批量黄芪薰硫磺,所需的工艺、人力,都不是简单的事,更何况,还要有一个足够大又足够偏僻隐蔽的地方,好既能薰硫磺,又不让周围的人因为刺鼻的味道而发现他们在做什么,这是一般的人家能办得了的事情?” 纪平的面色渐渐的发白,额头上也出了汗,他有些明白凤无忧的意思了。 凤无忧目含冷意:“一旦这些黄芪真的吃死了人,到时候这些背后的人趁机出来生事,他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怂恿苦主去告官,人命的官司,纪家能应付得了?赔钱都是小事,到时纪家的声誉一落千丈,你以为纪家还会有活路?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你不是蠢货,又是什么!” 柳雪华的面色也是有些难看,这件事情,连她都一时没有想到,可是凤无忧却想到了,这位大小姐,真的有些本事。 正想要说话,纪平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叫道:“这事都是纪林做的,我又不知道,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说着话,又去踢了纪林一脚。 纪林疼的缩了一下,可还是忍着不敢吭声。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不想着怎么把后面的人挖出来,却先想着推卸责任。 凤无忧在心底失望地叹了口气。 原本,因为京中的纪家人都十分纯良争气,她心里对纪家是抱着很高的期待的。 可是如今,纪家若是真的再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别说帮她,自己就会先垮掉。 “不知道就没有罪名了?”她冷冷一笑,道:“城西分号是你在管,若是不管什么事情,你说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我要你这个掌柜做什么?钱多了烧手养着玩么?” 纪平脸瞬间涨红,凤无忧这话说的,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 凤无忧也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跪在地下的纪林,道:“纪家药铺城西分号是你一手负责,出了这样的事情,纪家容不得你,去结了工钱,自己离开,看在你在纪家这么多年的份上,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往外说,可往后纪家的任何铺子,也不会再用你。” “大小姐!”纪林这才察觉出事情的严重,凤无忧这种处置,算是绝了他半条生路,至少,他在泠州是没办法呆了。 张了嘴想要求情,可是凤无忧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把他拉走。 远远的,还能听到纪林不住地大叫,救饶。 可这是原则问题,凤无忧不会有任何妥协。 柳雪华微微皱眉,有些不爽。 就算凤无忧是纪家的大小姐,可她才是这里的主事人,处置了一个二掌柜,居然连问都没有问她一声,未免有些过分。 凤无忧并未察觉到柳雪华的心思,她看向纪平,淡声道:“自己掌管的铺子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纪平掌柜都不知道,看来是无法胜任,既如此,纪平掌柜就把掌柜腰牌交出来吧!” 纪家所有的掌柜都有一个掌柜腰牌,平日去铺子巡视办事都以腰牌为记号,摘了腰牌,就代表除去他纪家掌柜的身份。 昨日纪伦就是在凤无忧眼前被摘了腰牌,现在,纪平也同样轮到这个待遇。 纪平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可是却不动弹。 凤无忧神色微冷。 她是堂堂秦王妃,在秦王府这些日子,向来令行禁止,已经很少有人敢不把她的话当成话了。 “纪卿。”凤无忧叫了一句。 纪家本家的人虽然知道她是大小姐,可是他们大都还是看柳雪华脸色行事的,这里只有纪卿是她的人,她能使唤动的,估计也只有纪卿。 眉心微皱,看来,她是真的要快点把纪家收回手里才行。 否则的话,这哪里能算是她的母家? “小姐!”纪卿立刻上前一步,小身板挺得直直的。 “去把他的腰牌给我摘下来!”凤无忧直接下令。 “是!”纪卿得令,二话不说上前就动手摘腰牌。 “你做什么!”纪平大吼着,一边阻拦纪卿,一边冲着凤无忧大吼出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纪家的主人,凭什么处置我!” 一瞬间,满室安静。 凤无忧抬头,凤眸利箭般地盯着他。 她不是纪家的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从一穿越过来,脑中的记忆就告诉她她母亲是纪家的人,她是纪家现在唯一剩下的嫡系的子孙。 来这里大半年,这个念头早已根深蒂固,可现在却有纪家的人告诉她,她根本不是纪家的主人? 那她是谁? 她先前谋划了那么多,还有纪家那些人的死,又算什么? 第327章 纪卿,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第327章 纪卿,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凤无忧心里乱的要命,她一路走到现在,有两件事情最放不下。 一件是萧惊澜,另一件就是纪家,甚至,纪家的事情比萧惊澜的事情出现得还要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执念。 可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却全都被否定了。 不对……一个念头闪过脑中,若她真的不是纪家的人,纪大掌柜早就该告诉她,不可能对她那么言听计从。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才总算能平静下来,一双眸子看向柳雪华,道:“柳夫人,不知纪平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的念头虽然转得既快又多,但前世的训练早已让她能够喜怒不形于色,柳雪华除了看到她最初时候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外,就只看到她平平静静的,仿佛连这么重大的消息也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心里对凤无忧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大小姐,有件事情,想必纪大掌柜一直没有告诉你。”柳雪华想了一下才道:“当年,柳家并非只有大小姐一个嫡系,而是,还有一个孩子也存活了下来。” 凤无忧眼底神色一跳,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柳雪华。 柳雪华道:“那个孩子是纪家小公子最年幼的一个儿子,当时不过一岁多,因为年纪小,被纪大掌柜偷偷放在篮子里救了出来。为了避祸,他自然不能说那个孩子是纪家人的儿子,而只说是自己的孩子。” 凤无忧的眸子渐渐张大,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柳夫人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纪卿,神色满是柔和:“纪家的规矩,孩子三周岁之前,都不起大名,因此那个孩子也没有大名。不过,名字其实早就起好了,纪家有从龙之功,皇帝特许纪家下一辈子弟可以入仕,纪家老爷希望那个孩子可以封候拜相,位及公卿,所以为那个孩子取名为:纪卿。” 纪卿原本正在下纪平的掌柜腰牌,闻言诧异地后退了一步。 “小姐……”他仓皇的看向凤无忧。 柳雪华道:“大小姐,若是纪家只剩你一个人,你自然是纪家的主人,可是现在纪家还有男丁在,按照家规,纪卿公子,才是纪家的主人。” 与面对凤无忧的漫不经心不同,柳雪华看向纪卿的时候,是全然的尊重。 “公子,请受纪柳氏一拜。”柳雪华说着,对着纪卿拜了下去。 纪卿直接连退了好几步。 “小姐!”他失措地叫着,完全没了主意。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一辈子跟着凤无忧,一辈子当她的弟弟和属下。 可是怎么突然之间,他却变成了纪家的纪主。 在他的想法里,一直就认为纪家是凤无忧的,现在柳雪华说他是家主,在他看来,就像是他抢了凤无忧的东西一样。 凤无忧对他这么好,他却抢他的东西,这种认知,让他几乎快哭出来。 他在萧惊澜面前说要来纪家的时候,已经是个很有担当的男子汉的样子。 可是一到了凤无忧面前,他就好像又变小了。 “笨蛋,还不快让柳夫人起来!”凤无忧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之前只说要认你做弟弟,没想到你真是我弟弟。”凤无忧开心道:“怎么?不想认我这个姐姐?” “当然不是!”纪卿急了,道:“可是纪家……” 纪家应该是小姐的呀! “行了,纪家是你的我的还不都一样,反正我本来也打算把纪家交在你手里,现在不是正好,更名正言顺了。” 凤无忧是真的一点也没生气。 若是中间有别的缘故,或者那个孩子是别的人,说不定她心里还要别扭一下。 可那个孩子是纪卿,她就一点芥蒂也没有。 说起来,也是她疏忽了,当初知道纪青实际上是叫纪卿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卿字是纪大掌柜对纪卿的期望。 可是按照天岚大陆的法律,行商是贱籍,是不准做官的,纪大掌柜自己就是商人,怎么可能给儿子起这样的名字? 原来,这是纪家对子孙的期望。 而自己做了为纪卿出气,护着纪卿的事情之后,纪大掌柜之所以对自己那么恭敬,还那么感动,只怕也是因为,自己和纪卿之间,哪怕不知情,也能被浓浓的血缘联系着,所以他的触动才那么大。 之后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恐怕更是有不少是因为纪卿的原因。 纪卿被凤无忧安慰了好几句,可还是很焦急。 直到凤无忧无奈道:“你的不就是我的,难不成你要带着纪家跑了?” “当然不是!”纪卿立刻否认,他巴不得一辈子跟着凤无忧呢,怎么会带着纪家跑掉? “那不就得了,快让柳夫人起来!这些年都是柳夫人在照看纪家,你去跟柳夫人见个礼。” 知道了柳雪华对自己冷淡的原因,凤无忧对柳雪华的芥蒂也少了不少。 纪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凤无忧说的没错,反正他是认定了凤无忧的,纪家在他手里,和在凤无忧手里,根本没什么两样。 只要凤无忧需要,他连命都肯豁出去,更何况是纪家。 终于点了点头,却没去扶柳夫人,而是先对着凤无忧叫道:“姐姐。” 虽说凤无忧认了他做弟弟,但他一直愘守礼教,都只管凤无忧叫小姐。 如今知道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这才又高兴又忐忑地叫了一句。 “傻小子!”凤无忧敲了他脑袋一下。 纪卿这才笑了,过去正色请柳夫人起来,又对她见了礼。 此时,纪平还在一侧等着。 “公子,这件事情还得请你处置。”柳雪华将毒黄芪事情说了一遍,很是清晰客观,凤无忧听了,对柳夫人又有所改观,她带着纪家的人逃难出来,还能把纪家发展起来,果然能力不谷。 纪卿听着就皱眉头。 说完了,柳雪华道:“纪平的确是做错了,但他当年跟着我一起出来,又把纪家恢复成现在这个水平,也吃了不少苦。” 柳雪华试探地看着纪卿,纪平算是元老了,若是真的把掌柜撤了,未免太不给面子。 可……纪卿想也没想,直接说道:“我姐姐已经下令撤了他的掌柜,姐姐做的决定肯定是对的,就这么处置吧。” 他说的理所当然,全然没留意到,柳雪华听到他的话后,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纪平说出了纪卿的身份,原本指望着纪卿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可怎么也没想到,纪卿居然像是凤无忧的奴才似的,连脑子也不动,就直接说凤无忧说的就是对的。 一时间,脸涨的紫青。 他哪里知道,纪卿并不是平白无故就会这么听凤无忧的话,这都是一次次危机和困难之中,一点一滴形成的。 其实不只是纪卿,凡是跟着凤无忧的人,千心千月聂铮燕霖,甚至加上萧家军的聂永铭程知节刘黑塔这些将领,都有一种下意识的共识:遇到事情,只要听凤无忧的,就准没错。 毕竟,一个人连千军万马的数万石粮食都能轻轻松松地解决,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柳雪华虽然对凤无忧不怎么样,可是对纪家却是极为忠心,纪卿是货真价实的纪家家主,他说出的话,柳雪华自然会听,而且她也对纪平这次的处事有些不满,因此淡声道:“纪平,你把掌柜腰牌留下吧。” 纪平青筋突起牙齿紧咬,终究将腰牌摘下往小几上一拍,转头走了出去。 “公子……”柳雪华换上柔和的声音,向纪卿道:“这毒黄芪的事情,还要往下查吗?” 纪卿不说话,只是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微微皱着眉,道:“这人想出这种恶毒的办法,明显来者不善,而且打纪家主意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不查出来,岂不是以后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这件事情,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闻言,纪卿立刻点头道:“姐姐说的对,柳夫人,还请安排人下去,把这件事情彻底查清!” 纪卿现在也看出来了,柳夫人认准了他,只听他的,凤无忧说的话,柳夫人都是不置可否。 他心里对柳夫人这种态度有些生气,可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毕竟他也不过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又是一直跟在凤无忧身边,根本就没经历过什么事情。 因此,他现在做的,就是把所有凤无忧说过的话都变成他说的,反正,柳夫人听他的。 柳雪华眉心更是皱起,不过却还是说道:“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对于纪卿的到来,柳雪华表示的非常隆重,不像凤无忧来时她只是简单地给个别人介绍了一下,这一次,她把纪家的所有三掌柜以上的管事人员全都召集了起来,要摆一桌大宴,向他们宣告纪家家主的回归。 她当年受了纪家的深恩,和纪大掌柜一样,都记在心里,如今纪家还有个男丁活在这个世上,就代表着家族还能延续,她自然要好好地操办才行。 为了表示重视,她还特地请了贺兰玖做见证人。 贺兰玖反正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而且纪卿还是凤无忧的弟弟,自然立刻答应下来。 第328章 狐狸,我才没想那只野猴子 第328章 狐狸,我才没想那只野猴子 纪卿对此十分头疼,他被凤无忧影响的,也不喜欢这么麻烦的事情。 “姐姐,你说柳夫人什么都听我的,怎么就这件事情不听啊?”纪卿郁闷的要命。 “不大办你就不算名下言顺的家主,你都不是家主,她干吗要听你的?”贺兰玖道:“你是不是凤无忧的弟弟啊?她奸猾的跟狐狸似的,你怎么这么笨?” “你才是狐狸,你全家都是狐狸!”贺兰玖居然敢说凤无忧,纪卿立刻一蹦三尺高。 “本太子要是狐狸,公狐狸配你姐姐这只母狐狸正好,比你这个笨得要命的小猪崽子强。”贺兰玖一点也不生气。 纪卿原本要生气贺兰玖说他是小猪崽子,可是一回神反应过来前面的话,瞬间眼睛都瞪大了。 “贺……贺兰太子……我家王妃……你……” “怎么着?你家王爷都把你家王妃丢了,要不是本太子救了她,她早就死了,难道不该以身相许报答吗?” “不是……你……这不对……”纪卿急得满头汗,王爷和王妃那么好,贺兰玖这算什么呀?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又去看凤无忧,道:“姐……” 凤无忧向来最是护短,原来纪卿和她没什么关系的时候,她都能为了纪卿去把凤馨染的奶嬷嬷弄个瘫痪在床,更何况现在纪卿可是她货真价实的弟弟。 她看了贺兰玖一眼,想了想,道:“贺兰玖,你找到的那个人,我是不是认识?” 贺兰玖面色骤变,嗖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出门。 只听他在院子里大叫道:“凤无忧,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说好了不猜的!” 红袖几个丫头在旁边的房间里忙碌,闻言叹气:“王太子怎么总是不长教训,又被欺负了吧?” “我们要不要去劝一劝?”有丫头道。 “用不着!”一个比较促狭的说道:“你等着看吧,最多一盏茶,就要又回来继续被欺负了。红袖姐,你说王太子是不是有被虐倾向。” 几个丫头平时在贺兰玖身边也是如此,她们笑闹的开心,红袖却是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神色。 贺兰玖找了那么久的人终于找到,本该是件好事,可上官幽兰对贺兰玖做的事情,却都让她们不愤。 因为被上官幽兰强逼着占卜,贺兰玖其实伤得远比表面上看起来严重,在南越养了好几个月才终于养回来。 其实,上官幽兰和凤无忧真的是长的有些像的,若是,王太子要找的人不是上官幽兰,而是凤无忧就好了。 凤无忧虽然表面上欺负贺兰玖,可实际做得事情,都是对贺兰玖好的,而且,不知王太子自己有没有发现,她们这些人却都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在凤无忧的面前,王太子明显要比平常放松开心许多,哪怕是被凤无忧欺负着,也是开心的。 叹了一口气,可惜,凤无忧已经嫁人了,秦王萧惊澜又绝不是好招惹的人。 王太子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像凤无忧似的女子呀? 红袖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凤无忧自然是不知道的。 纪卿睁着眼睛问:“姐姐,你刚才说猜什么?为什么贺兰太子那么怕?” “没事。”贺兰玖要找的人也许和她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这种事情她自然不打算告诉纪卿,就拍了拍他的头一笑道:“你记得一件事就行了,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欺负。” 这话,凤无忧早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对纪卿说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纪卿未必相信,可是现在他对凤无忧的话却是深信不疑。 他用力点头道:“有我在,任何人也别想欺负姐姐!” 凤无忧心里暖暖的,越看纪卿越喜欢。 自己当初倒是真没白对这个小子好。 “我就知道小卿卿最好了,我以后的日子,可就都指着小卿卿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捏纪卿的脸。 纪卿这皮肤是真好,跟着云卫又训练又摸爬滚打的,居然都没粗糙。 纪卿脸瞬间黑成一片,凤无忧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啊?简直就是感动过不三秒。 “你不准叫我小卿卿!”纪卿一边低吼,一边努力躲着凤无忧的手指。 两人正闹着,忽听有人敲门。 “公子,大小姐,你们可有空?” 柳雪华的声音。 凤无忧和纪卿对视了一眼,同时坐好,略微整理了一下,凤无忧才道:“柳夫人请进。” 门从外面推开,柳雪华慢慢走进来,但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个女孩子。 “琳儿,见过公子和大小姐。”柳夫人一进来就对身后的女孩子吩咐。 那个女孩子果然上前行了一礼,柳夫人这才说道:“公子,大小姐,这是我的女儿纪晓琳,她前几日去寺庙里祈福顺道住了几天,今天一回来,我就让她先来给公子和大小姐请安。” 柳雪华的丈夫早逝,但却留下一个遗腹子。 之前凤无忧来的时候,柳雪华压根没有要让纪晓琳回来的意思,可是纪青一到,她却立刻就把人给叫回来了。 凤无忧弄明白纪晓琳的身份,连忙让纪晓琳不必多礼。 纪晓琳起身的时候顺带一抬眼,打量了一下凤无忧和纪卿。 柳雪华是纪家的主事人,她就是纪家的小姐,平日里,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这也养成了她高傲的性子。 可是此时凤无忧和纪卿一来,她瞬间就从小姐的位置上被打成了下人,因此,心里自然不服气。 只不过有柳雪华压着,她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看到凤无忧,她的目光一闪而过,可是,当看到纪卿的时候,她却是猛地一颤,眸子直直地停在纪卿身上。 纪卿本来就长得清秀俊美,再加上这半年他的个子蹿得飞快,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是却已经将近一米七,比凤无忧还要高出一点点,一眼看过去,绝对是个挺拔漂亮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自然是吸引人的。 “琳儿……公子让你坐,你在干什么呢?” 纪晓琳一直看着纪卿,完全没发现自己都看呆了。 直到自己的娘亲出声,她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微微红了一下,连忙坐到了一边。 柳雪华今天是来跟凤无忧商量宴客公布纪卿身份的事情的,凤无忧对这种事情不擅长,就只是听柳雪华说,觉得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就点头。 等到她差不多说完,忽然纪晓琳道:“公子,你是第一次来泠州吗?” 这么和第一次见面的男子说话是很不妥当的,纪卿微微皱了下眉,可因为是柳雪华的女儿,就耐着性子说道:“是,我第一次来泠州。” 纪晓琳眼睛顿时一亮,道:“泠州颇有一些好玩的地方,不如我带公子去转转如何?” 这话,简直让人没办法接。 这纪晓琳看着知书达礼的,可是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邀请男子出去玩的? 哪怕是凤无忧这个从现代来的人,都皱了皱眉,这不就是她那个时代的搭讪么?还搭得这么蹩脚。 “纪卿这些日子要准备与掌柜们见面的事情,等忙完了这些事情再说吧。” 见纪卿鼓涨着脸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凤无忧把话接了过去。 纪晓琳似乎还要开口,凤无忧干脆就又和柳雪华说了几句宴席的事情,说完就直接说累了端茶送客,不给纪晓琳开口的机会,这才把人给打发走。 纪晓琳出去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纪卿一眼。 等到她们一出门,纪卿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家小卿卿也大了呢。”在古代,男子差不多十五六岁就可以成亲,凤无忧现代人的思维,一直觉得纪卿还是个孩子,直到今天纪晓琳的目光,才让她想起这件事情。 “姐姐,你还笑我!”纪卿气鼓鼓的,纪晓琳那目光跟抹了什么东西一样,粘嗒嗒的,看得他浑身上下都难受。 还是卢音的目光好,干干净净清亮分明的,落在人身上就舒服。 这么想着,纪卿顿时一呆,他脑子是不是坏了呀?怎么会想起那只野猴子。 “想谁呢?”凤无忧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没想那只野猴子!”纪卿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立时,脸红了个通透。 “噗……”凤无忧直接笑出声,趴在桌子上笑得脊背不住耸动。 上次卢音被吴锦荣带走,虽说及时被凤无忧救了,可还是多少落下一点心理阴影,凤无忧留她在秦王府住了几天,纪卿就时不时地过去看看,安慰几句。 可能因为那天是纪卿把她抱出来的,所以她对纪卿倒也没有那么排斥。 这种年纪的人感情是最纯洁的,凤无忧抱着不干涉也不鼓励的态度,让他们自由发展。 可没想到,纪卿今天一句话,就漏了馅。 纪卿坐在那里,嘴唇动了好几下都说不出一句话。 凤无忧笑了半天,纪卿都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才停下,道:“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喜欢人家,要人家也喜欢你才行。否则,就算你是我弟弟,我也不会仗势去帮你娶了人家的。” 更何况,卢音是卢老村长的孙女,对她有恩,她更不会这么做。 第329章 婚事,你刚才说谁 第329章 婚事,你刚才说谁 凤无忧在泠州没有熟悉的人,幸好纪卿来了,这才多了许多乐趣。 欢迎纪卿回归纪家的宴会定在正月十五,中间还有几天的时间,凤无忧就一直惦记着毒黄芪的事情。 居然有人一直在图谋纪家,还设计了那么大一个圈套,若不是她正好赶上,说不定现在纪家已经焦头烂额。 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这件事情总归还是要把后面的人查出来,知道是什么在和纪家为难,这才能让人放心。 凤无忧之前已经下过命令去查这件事情,但自己的话柳雪华是不会听的,她对纪家是愚忠,只听纪卿这个家主的,于是凤无忧就让纪卿去督促着她,千万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凤无忧的话纪卿自然是言听计从,立刻就跟柳雪华说了。 柳雪华闻言就往凤无忧那边看,但凤无忧只是喝茶,当作没看到。 就算柳雪化猜出这是她的意思,她也还是得把这事查下去。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这事不简单,背后那人也不知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柳雪华眼中闪过几抹异色,但什么也没说,只低声应了声是,然后吩咐纪家的人照办。 之后几日,柳雪华一直给纪卿引荐着纪家的人,凤无忧没事,就拉着贺兰玖两人在城中转悠,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事情。 但可惜的是,几日下来,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贺兰玖身为南越王太子,自然也有自己的势力,不过他就算再有势力,也不会闲着没事来打听一些商户的事情,加上时间又短,所以暂时也没有收获。 凤无忧对此也不着急,就只当是游玩了。倒是每天回了纪家之后,就立刻被纪卿拉走,拿着一堆事情问她的意思。 这些事情都是纪家的事,柳雪华让纪卿拿主意,纪卿一心认为纪家是凤无忧的,自然要问过凤无忧再做处置。 而凤无忧则想着纪卿是她弟弟,年纪又小,一时之间处理这些事情也不可能处理妥当,就一边和纪卿商量,一边把她是怎么想告诉纪卿,两人一起作出决定,到了第二天,再由纪卿去跟柳雪华说。 如此过了三四天,柳雪华又给纪卿引荐了一批人之后,纪卿一听到凤无忧回府,就立刻坐不住,推说累了先往凤无忧那边跑去。 柳雪华送走纪卿坐回椅子上之后,面色狠狠地沉了下来。 “柳夫人,这样不行啊!”纪平在旁边开口。 他虽然被夺了掌柜的腰牌,但毕竟是纪家的元老,所以还是留在柳雪华身边做事。 “公子所有的决定都是问过凤无忧以后才做的,这到底是纪家还是凤家?” 凤无忧一来就夺了他的掌柜腰牌,纪平一直愤愤不平。 柳雪华没说话,可是神色间明显也是不满。 就算凤无忧的母亲是纪家人,可是凤无忧毕竟不姓纪,对于他们来说,是外人。 她这几天一直刻意把纪卿和凤无忧分开,纪家的事情也只告诉纪卿,可谁知道,他告诉纪卿多少,纪卿就告诉凤无忧多少,她隐晦地和纪卿说这是纪家的秘密,希望纪卿不要告诉外人,纪卿却直接道:“姐姐不是外人!” 一想到当时纪卿的表情,她就心头抑郁。 再加上这些日子她故意拿事情去请教纪卿,结果,纪卿做出来的决定,却全都是凤无忧授意的,就更让柳雪华心中不痛快。 纪平虽然做错了事,但刚才那句话说的却是没错,再这么下去,这到底是纪家还是凤家? 柳雪华恨不能让纪卿立刻认清楚这件事情,可是纪卿对凤无忧非常依赖,想让纪卿疏远凤无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在心下思忖着,纪晓琳走了进来。 “娘,我给你们端了些茶点,公子呢?” 她算准了这个时候纪卿应该在厅中跟着柳雪华见人,才特意过来,可没想到纪卿居然不在。 这几天她差不多每天都会过来,柳雪华身为过来人,怎么会不清楚女儿的心思? 不过她并没有阻止,纪家现在看似起复了一些,但实际上还很脆弱,这种时候,纪卿的婚事就尤其要小心。 而纪晓琳是自己的女儿,知根知底的,就算对纪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至少绝不会害纪家。 除此之外,她心里对纪家一直很感恩,也觉得纪晓琳若是能嫁入纪家,帮着纪家开枝散叶,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纪晓琳又这么喜欢纪卿,更是天作之合。 “公子回去了。”柳雪华道。 闻言,纪晓琳的面色瞬间沉下来。 “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凤无忧回来了,公子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回去的?”纪晓琳不满地道。 柳雪华没说话,纪晓琳却又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公子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还把他像小孩子一样抓在手里。她这是要让公子当傀儡吗?” 纪卿对着凤无忧的时候全是笑脸,可是一看到她就皱起眉头,还总是用各种办法避着她,纪晓琳一想到这事,就恨得牙痒痒。 因为纪卿不在,纪晓琳也没兴趣在大厅里呆着,就退了出来。 她不愿意去凤无忧那里,一方面,原本她才是纪家的小姐,可是凤无忧一来,就抢了她的位置,她才不想到凤无忧跟前去当下人。 另一方面,凤无忧那双眼睛,一眼就像是能把她的心思看到底一样,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在路边停下,想着自己要到哪里才能再“偶遇”到纪卿,就听后面有人叫她。 “琳儿小姐。” 纪平居然也跟着出来了。 “纪平掌柜。”纪晓琳叫了一句。 “我已经不是掌柜了。”纪平道了一声,虽然脸上带笑,不过眼睛里却是阴沉的。 纪平的事情纪晓琳也是知道的,她道:“纪平掌柜放心,这是公子受人蒙蔽了而已,那个凤无忧毕竟是姓凤的,总不可能一直在咱们纪家呆着,等他一走,公子想明白了,自然会恢复你掌柜之位的。” 这几句话说的深得纪平之心,他道:“若是公子身边能常有琳儿小姐这么明理的人就好了。” 纪琳面色一红,能常在纪卿身边,自然只有妻子才会如此。 若是能嫁给纪卿,那自然是最好的。 纪平看出纪晓琳的心思,笑道:“说起来,公子也该定亲了,琳儿小姐这么出众的人物,正适合公子,等到正月十五的宴会上,我当众提一句,当着咱们纪家这么多人的面,他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公子既能回归纪家,又能抱得美人,就是双喜临门了。” 纪晓琳虽然胆大,可是被纪平当众这么说还是有些害羞,娇嗔了一句掩面跑掉了。 可是跑了没多远,她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开始思量。 纪卿刚刚回到纪家,正是需要纪家人支持的时候,而谁的支持能比得上她娘亲的支持呢? 毕竟,她娘可是现在纪家的当家人。 正月十五的宴会,所有纪家的掌柜都会来,到时,当着这么多纪家人的面,若是真的有人把婚事提出来,就算是看在柳雪华的面子上,纪卿也不可能拒绝。 那……她岂不是真的有可能嫁给纪卿? 越想越觉得对,纪晓琳一转身,掉头跑回了大厅。 “胡闹!”柳雪华听了女儿的话,简直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不是太惯着这个女儿了?竟然这么胆大妄为。 “娘,我真的喜欢公子,你忍心看着女儿伤心吗?”纪晓琳撒娇卖痴地求着纪柳雪华。 “可你这样和当众逼公子有什么区别?”柳雪华还是不同意。 “这怎么叫逼?”纪晓琳立刻道:“公子现在全听那个凤无忧的,难道你就不希望有个人在他身边,时时和他说一下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按公子对那个凤无忧的态度,若是让凤无忧先给他安排了什么人,他一定会听的,娘是希望公子娶凤无忧那边的人,还是希望让他娶一个人咱们这边的人?” 这几句话,着实让柳雪华沉吟了。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纪卿对凤无忧的态度。 现在纪卿只不过名义上是纪家的家主,实际上,所有的决定都是凤无忧的意思。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好,那就试试。”终于,柳雪华点了头。 “谢谢娘!”纪晓琳立刻抱住柳雪华的脖子,又凑到她耳边细细耳语了一番。 …… 泠州城外的某个小村庄。 “蠢货,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一个茶杯从黑暗中扔出来,重重砸在前面跪着的人身上。 跪着的人一动也不动,只是低声道:“属下无能。” 若是纪平或者纪林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跪着的人就是卖毒黄芪给他们的王弗。 “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公子不是已经全都安排好了吗?”黑暗中的人又砸了几样东西,这才开始问事情原委。 为了吞下纪家的生意,他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个方法,明明万无一失的事情却被弄砸了,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安排的好好的,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凤无忧突然到来,识破了属下的……” “你说什么?”黑暗中的人猛然现身,一把抓起他,厉声问道:“你刚才说谁?” 第330章 乌觐,纪小姐不用多想了 第330章 乌觐,纪小姐不用多想了 出来的人一袭白色衣衫,面容清秀俊美,一眼看去,颇有几分飘逸的气质,只可惜眼中的阴鸷,生生把这种气质全都破坏光。 “你刚才说……你见到谁了?”乌觐上前一步厉声问着。 王弗吞了一口唾沫,他还从来没见过主子这么狠厉的模样,可是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了。 本来,主子都已经和西秦皇帝谈好条件,只要他杀了萧惊澜,西秦皇帝就会帮他。 可是偏偏,被凤无忧出来横插一杠,不仅没成事,还不得不灰溜溜的从西秦离开。 “主子,奴才说的是凤无忧,西秦秦王妃……凤无忧!” 呯! 乌觐用力砸在了桌子上,可是唇边却笑起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他狠狠地说道:“凤无忧,这一次,是你自己找死!” 所有坏了他大事的人,他都绝不会放过。 尤其……是凤无忧。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不许漏过一个细节。” 王弗本以为这一次一定会受到处罚,可乌觐这么说,明显就是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连忙上前,把他是如何布局,纪家的人是如何上当,凤无忧又是如何识破和破解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不只如此,还将纪家认了新主子,凤无忧实际上并非纪家主人的事情也告诉了乌觐。 王弗在泠州经营日久,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更何况,柳雪华还大张旗鼓要让纪卿归宗。 “你说凤无忧一来就免了一个掌柜?”乌觐全部听完,抓住其中一个着关键点问道。 “是,那个被免的纪平我见过,是个鼠目寸光之人。”王弗立刻说道。 “嗯。”乌觐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紧盯着王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他为我们所用。” 王弗一怔,道:“主子。” 那么一个蠢人,能帮他们做什么? “按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乌觐沉下脸:“还是说,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王弗立时就是一惊,他之前已经犯了错,依着主子以往的性子,早就该处罚他了,这一次他要是再出差错,恐怕连命都得丢。 他立刻道:“主子放心,奴才手中留了不少纪平的把柄,一定会让他为我们所有。” “嗯。”乌觐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你想办法把凤无忧留到正月二十以后。” “主子的意思是?” “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趟,要到正月二十左右才会回来,在那之前,不准让凤无忧离开泠州。” 他早就想要教训凤无忧了,只是凤无忧一直和萧惊澜在一起,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好不容易凤无忧落单,他怎么能放过? 王弗目中闪过疑色,主子既然这么愤恨凤无忧,为何不现在就下手对付凤无忧? 难道说,他要做的事情,会比凤无忧还要重要? 可这不是他能问的,于是头向下一低,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将凤无忧留到主子回来!” 乌觐这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王弗下去。 等到王弗离开,他却是紧紧攥住了拳。 除了凤无忧,还有一个人也在泠州,但是他却不能出手对付他。 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强,所以,必须要忍。 好在,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多忍这一年两年的。 而至于他马上要做的事情…… 东林的皇后,也有要求到他的一天,而想求他,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希望这一次,能够谈判顺利。 …… 凤无忧坐在椅子上,面色冷然。 “凤大小姐,不知公子现如何,可否让我们进去看看?”柳雪华焦虑地说道。 “不必了。”凤无忧冷冷道:“纪卿不会游水,若是有人见到他,再把他往水里拽怎么办?” 本来这几日都是好好的,虽然没有查出什么事情,可是偶尔能过过这种闲适的日子,也算是种享受。 可是今天她刚一回府,就听见府里的人大喊大叫,还不住地叫着公子两个字。 在纪府中能被叫作公子的,只有纪卿,凤无忧连忙和贺兰玖赶过去,一眼见到湖里有两个人在挣扎,一个是纪卿,另一个则是纪晓琳。 天这么冷,那些纪家的人也不敢下水,只拿着杆子在岸上够,原本他们离岸不算远,纪卿伸手是可以抓住杆子的,可是纪晓琳的手却死死圈着他的脖子,还不住地胡乱踢打,让他们离岸越来越远,直到杆子再也够不着。 纪卿拼命地挣扎,但纪晓琳勒的太紧了,他根本挣扎不出来,只能不住地往水中沉下去。 凤无忧当时便要下水,只是贺兰玖快了一步先跳了下去,凤无忧又连忙指挥着岸上的人接应,这才把两个人救上来。 纪卿被救上来的时候,脸都已经青了,凤无忧连着按了好一会儿,才让他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在水里冻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引起了别的后果,现在身体烫的要命,哪怕是喝了贺兰玖的药,也还没有醒过来。 这种时候,凤无忧若是能对柳雪华和纪晓琳有好眼色,那才是奇怪。 纪晓琳坐在柳雪华的身后,本来一直在伸着脖子往内室里看,闻言忍不住叫道:“凤无忧,你什么意思!” 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掉下去了,凤无忧凭什么这么冷嘲热讽的? “纪小姐不知道我的意思吗?”纪卿还昏迷着,凤无忧没心情和纪晓琳玩文字游戏,直接道:“纪卿左手衣袖还是破的,难不成是他自己撕破的?” 纪晓琳面一僵,道:“我那时失足,惊慌之下才不小心抓到的……就是因为我知道是自己的错,所以才来看公子,可你凭什么不让我看!” 她解释了一句,自己都信了,立时又大声起来。 凤无忧目中寒气散出,纪晓琳当她是傻子吗?两个人同时落水,救人的差点溺死,可是被救的人却一点事都没有,谁能想信纪晓琳是真的落水? 只怕,是心里打着什么龌龊主意。 “纪卿现在昏迷着无法见客,柳夫人和纪小姐的好意心领了,请回吧。”凤无忧不想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开口赶人。 柳雪华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正想着要么先离开,纪晓琳在她身后用力地拉了拉她。 柳雪华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见她满脸催促,心头叹了一下,终究开口说道:“凤大小姐,今天这事虽然是琳儿的不对,可是,公子和琳儿毕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有那么多人看到,我知道琳儿身份低微,但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娘亲的,不能不为自己女儿的名声考虑……” 凤无忧本以为这两人是真的来看纪卿,可没想到,纪卿还在床上躺着,柳雪华居然能说出这些话。 “柳夫人,纪卿还在昏迷!”她猛地站了起来,眸光狠狠瞪向她。 她对小儿女的感情向来没有什么偏见,喜欢不喜欢都是美好的事情。 可是纪晓琳居然能用出这么恶劣的手段,立时就让她心里泛起恶心。 可柳雪华毕竟是柳家现在的当家人,哪怕是为了纪卿着想,她也不想把关系闹的太僵,因此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柳雪华一僵,终是起身说道:“请公子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来看公子。” “娘!”纪晓琳不依地拉着柳雪华。 “走!”柳雪华低声喝了一句,拉着纪晓琳就往门外走。 “柳夫人!”凤无忧开口叫住了她,淡声道:“正如柳夫人所说,纪小姐还未出阁,为了纪小姐的名声着想,以后还是少来这里,毕竟纪卿也是未婚男子,见多了怕是不合适。” 这样的女孩子,也想嫁给纪卿,门都没有。 “凤无忧……”纪晓琳当场就急了。 “纪小姐!”凤无忧冷声打断她的话:“本小姐是纪家的大小姐,也是纪卿唯一一个在世的亲人。他父母没了,长姐为母,关于他的事情,我自会为他做主,纪小姐就不用多想了!” 什么? 纪晓琳如遭雷击,她光想着凤无忧取代了她的位置,可是却忘了,凤无忧也是纪卿的姐姐。 如今凤无忧说这话的意思,岂不是绝对不会同意纪卿娶她。 一瞬间,眼泪就涌上了眼眶,甚至连身子都僵了。 “红袖姑娘,劳烦帮我送客。” 贺兰玖还在里面看着纪卿,凤无忧就请红袖帮忙。 红袖自然听命,走到前面道:“柳夫人,纪小姐,请。” 纪晓琳呆呆地被拉出了门外。 好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顿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行了,哭什么哭?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柳雪华真是恨铁不成钢,别人不知道纪晓琳会不会水,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泠州和芳洲相邻,水系众多,纪晓琳这性子又不可能是坐得住的,从小水性就极好。 从她今天听说纪晓琳落水,还拉着纪卿一起开始,她就知道纪晓琳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非是想让纪卿救她起来,在众人心里都落下一个纪卿很在意她的印象。 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纪卿根本不会水。 第331章 生病,最重要是和气生财 凤无忧回房间去看了看纪卿,他仍然是昏迷着,一张清秀的脸蛋烧得红红的。 心头顿时揪起来。 “贺兰玖,你医术到底行不行?”她自己也是医生,知道看病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可是轮到自己关心的人,还是急起来了。 没办法,纪卿这次昏迷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太长。 他身体一向都很好,就算落水,可也不至于昏迷这么久。 贺兰玖给凤无忧气得简直想揍人。 “本太子的医术要是不行,你早就死了。” 纪卿这点算什么?当初凤无忧在雪中冻了那么久,低温,外伤,再加上体内乱七八糟的药,那才是麻烦。 连凤无忧他都救过来了,纪卿这么点小病哪算回事? 可是这个该死的凤无忧,居然敢怀疑他的医术。 “那他怎么还不醒?”凤无忧问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贺兰玖翻了个白眼,道:“这小子这次生病可不全是因为受凉,而是因为先前担心焦急抑郁,可是又全都压在心里,再加上一路赶过来的劳累。虽然见到你哭了一场,可是远没有全发出来,这次落水生病,把他先前积下的病因全都勾了出来,所以才会这么严重。” 原来是因为她。 凤无忧心头内疚起来,道:“那他有没有事?什么时候能醒来?” 贺兰玖哼了一声道:“他这病要是一直发不出来才是麻烦,现在发出来了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现在看着凶,其实是把内邪都透尽了,最多再三四个时辰,一定醒来。” 凤无忧虽然嘴上说贺兰玖的医术不行,但实际上心里一直都是想信的。 听贺兰玖这么说,她这才放下心来。 “本太子在这里守着就行了,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出去出去。”纪卿昏迷这段时间,凤无忧也一直没有休息,方才在外面又生了气,贺兰玖看她眼下有些淡淡的青色,心头也不知怎么就觉得不忍,赶着凤无忧出去休息。 凤无忧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没来由地却想起了萧惊澜。 为着她的事情,纪卿都能积下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还病了一场,那萧惊澜呢? 算算时间,纪卿给萧惊澜的信差不多也该到了。 其实,他应该早就猜到自己没死,纪卿的消息,不过是确认了这件事情另外指明了他在哪里而已。 他那么聪明,一定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知道她为什么不回去。 可是偏偏,萧老夫人是他的母亲,他身为人子,有些事情就算是他,也是无能为力。 已经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听到上官幽兰的消息,说明上官幽兰并没有被处罚。 她是了解萧惊澜的,知道上官幽兰对她做的事情之后,萧惊澜一定不会放过上官幽兰,可不知萧老夫人究竟又拿出了什么护身符,竟让萧惊澜能忍下这口气,连上官幽兰都没有处置? 凤无忧心里有些酸酸的,同时,又忍不住为萧惊澜担心。 越是动弹不得,心里就会压抑得越狠,现在的萧惊澜心里又会是如何?到时候该不会和纪卿一样,也狠狠地病上一场吧? 他伤毒去后,身体底子都恢复了,几乎没有生过病,可却是这样的人,真的病起来,才越是来势汹汹。 若是真的病了,只怕会很麻烦。 胡思乱想了许多事情,终究抵不困倦,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醒来,红袖就来禀报:“凤小姐,纪卿公子已经醒了,我们王太子守了一夜,这会儿才刚睡下,让我过来和你说一声。” 凤无忧先是一喜,又听见贺兰玖守了一夜,心里忍不住感动。 贺兰玖嘴上喜欢和她对着来,但真的做出的事情,却每一件都是帮她。 不过她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有些情意,记在心中就是。 到了纪卿的房间,他果然已经醒来。 “你感觉怎么样?”凤无忧立刻过去。 “好得很。”纪卿伸了伸胳膊,笑道:“身上好像轻了好几层。” 他说的是实话,这场病像是把他身体里的那些病菌全烧光了一样,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轻松了不少。 凤无忧见他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知道他所言不虚,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病过的人都要喝些粥之类的补补力气,凤无忧就吩咐了人去弄。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才问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卿不会水,就算见到有人落水,也该是叫人来救才对,不可能自己跳下去。 否则的话,那不叫救人,叫自杀。 一提这事,纪卿脸就沉了下来,道:“我昨天见过几个掌柜之后,正往房间走,可是纪晓琳却在路上拦住我,我不想理她,她就伸手拉住了我袖子,还故意往湖里面色仰倒……” 那路上有雪有冰,他一时也没站稳,这才摔了下去。 想到昨日那种狼狈的情形,纪卿就气得不行。 那个纪晓琳,分明就是故意想把他弄到河里,到时候她一身都是湿的,又被纪卿碰过了,正好名正言顺地赖给纪卿。 “姐姐……”纪卿一想到这事,立刻有几分紧张。 他可不想娶纪晓琳,一点也不想。 小小年纪就那么重的心机,还没羞没臊的,这种女子,鬼才愿意娶。 “放心,没有我点头,谁也别想算计你。”凤无忧拍了拍他让他放心。 她凤无忧的弟弟,是什么人都能算计的吗? 闻言,纪卿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外面的门一响,柳夫人急声道:“凤大小姐,公子可醒了?” 凤无忧看了纪卿一眼,正想说没醒,柳夫人又叫道:“凤大小姐,我有急事要请教公子。” 如今纪卿病着,若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柳雪华必然不会前来打扰纪卿,看来,真的是有事。 纪卿应了一声,让柳雪华进来。 柳雪华见纪卿醒了,顿时长舒一口气,纪卿会落水昏迷都是被纪晓琳害的,她心里自然也担忧,如今见纪卿没事,她这口气才松下来。 “柳夫人,发生了何事?”凤无忧淡声问道。 她这几日在城中四处转悠,除了探访毒黄芪背后之人的消息之外,也对纪家的生意做了一番考察。 纪家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十分主营的业务,但凡是赚钱的生意,都会参与其中。 除了青楼赌馆这些伤天害理的生意,按着纪家的祖训不准做之外,这城中的酒楼客栈妆粉布匹百华医馆药店,差不多都有纪家的铺子。 这么多的铺子,自然需要许多经验丰富的掌柜,而正如纪大掌柜之前对凤无忧所说的那样,纪家最重视的就是人才,当初跟着出来的这些掌柜们,个个都经验老道,又是直接从铺子里分股份,因此大多数的生意都十分不错。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支商队,每年都会往东林南越北凉去走货,而西秦因为之前对纪家的迫害,所以纪家自然不会去。 这些铺子的情况几乎都运转良好,所以风无忧着实想不出,柳夫人到底有何事这么急。 “公子。”柳夫人一坐下便道:“本来公子病着是不该来打扰的,可是这件事情实在是着急。” 纪卿看了凤无忧一眼,见凤无忧点头,就道:“柳夫人说吧。” 柳雪华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历来走商,都是要给过往的绿林好汉们交一笔养路银子,这样,当商队经过他们的地盘时,就不会受到打劫。 在泠州城的附近,也有这么一批占山为王的人,纪家也一直按照规矩给他们送着银子,可是今日他们突然派人送了信过来,一下将银子的数量提高到了往年的三倍,而且,是来往都要,就相当于是翻了六倍。 这些银子纪家不是出不起,只不过这么一来,他们跑一趟商的利润,就差不多全都给了这些劫匪们,哪还有半点赚头? 那些人说给他们三日的时间考虑,若是不交这笔银子,那以后纪家的商队经过他们的地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可就不保证了。 “公子,你说这银子,我们给还是不给?”柳夫人道:“其实我们做行商,最重要的就是安全,这价格虽然高了不少,但若是我们能够加大商队的规模,想办法多赚些利润,也能弥补回来一些。但若是不给,别的我都不怕,就怕他们会对我们的人下手……” 柳夫人虽然只是纪家旁枝的媳妇,可是行事却颇得纪家的风格,不管什么事情,都先考虑人。 在她看来,银子可以想办法去赚,可若是人出了事,那就彻底没了。 因此,她虽然说是来请教纪卿,可是她的意思却已经相当明显,那就是给,只不过,是要找个人去谈判,让那些人少要一些。 “不给。”她正想着如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就听到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凤无忧淡声道:“他们狮子大开口,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有一日价格会高到你根本给不起,到时候,还是要和他们闹翻。与其这样,不如从第一次就不要给,我们还少受些损失。” 柳雪华面色一变,道:“凤大小姐,你不曾经过商,可能不明白我们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和气生财……” 第332章 不给,用自己的姓赚自己的银子 “柳夫人生到财了吗?”不等柳雪华说完,凤无忧就淡声打断。 柳雪华一噎,像被人往喉咙里塞了个鸡蛋似的。 这种要养路银子的方法,可不是一点钱也赚不到?不只赚不到钱,甚至和气也没办法做到,因为这突然加银子的做法,委实太让人生气。 “可是,我们可以去谈……”她还是努力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而且并不看向凤无忧,只是试图说服纪卿。 “他若是加个三成两成,自然可以去谈。可他一下加了六倍,柳夫人还觉得可以谈?”凤无忧道:“这分明就是要整个纪家,柳夫人去谈,和与虎谋皮何异?” 轻轻摇了摇头,这么简单的事情,柳雪华居然都没有想明白。 柳雪华语塞,凤无忧说的句句在理,她根本无法反驳。 想了想,她忽然向纪卿道:“公子,这件事情,还得你做决定才行。” 纪家现在还很脆弱,她希望尽可能的保持平稳,哪怕多交点银子。 但凤无忧却如此强硬,一旦失败,很有可能就让他们这么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她先前虽然也有和凤无忧意见不一样的地方,却没有分歧的这么厉害,这一次,是完全意见相左。 她把希望都放在了纪卿的身上,纪卿是一家之主,而且身体里也流着纪家的血,应该能弄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虽然他之前每一次都偏向着凤无忧,但这一次,可是涉及到纪家根本的。 谁料…… “听姐姐的!”纪卿想也不想便道:“不给!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凭什么要便宜那些人?” 他跟在凤无忧身边许久,想要威胁凤无忧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是结果呢? 看看凤家,看看慕容乾,看看沈成大李德敏程家还有西秦皇帝,还有不久之前的威远富商…… 每一个威胁凤无忧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这几个小毛贼。 纪卿虽然事事都听凤无忧的,可也不是没有脑子,尤其凤无忧还要求他事事都要想清楚,就算是听她的,也得说出之所以那么做的理由,若是说不出来,凤无忧还会罚他。 因此,纪卿做决定之前,还是会自己先用心想一想。 但这事儿,他根本想都不用想,因为,以前的战例实在是太多,想威胁他们,门都没有! “公子!”柳夫人嗖地站了起来。 别的事情纪卿听凤无忧的她都忍了,可是这件事情实在太重要。 纪家不过是商户,虽然也养着一些护院,但根本不可能和那些刀头舔血的人相比。 真的把那些亡命之徒惹急了,万一他们直接杀到纪家门上怎么办? 而且她好歹也是纪家的主事人,她的意见,纪卿是不是好歹也该考虑一二? 可是纪卿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直接就站在了凤无忧那一边。 “柳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堂堂正正地做生意,为何要受他们这些人的勒索,若是真的敢找上门,那灭了他们就是。” 纪卿一挥手,颇有几分豪气。 柳夫人更是气得发抖,灭了他们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若是真的这么容易,为何他们在这里盘踞了这么多年,就连官府都没有办法。 在她看来,纪家不可能和那些山贼们对抗。 但对纪卿来说,他可是从聂铮那里听了不知多少次凤无忧他们四个人就杀光三百多马匪的事情,在他看来,这些山贼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再凶悍,比得上四战之地燕云的马匪吗? 更何况还有凤无忧在,有她在,那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柳夫人又争了好几句,可是纪卿决意已定,还叮嘱柳夫人:“你不必等三天以后,今天就可以把信送出去了。这养路银子,要么按规矩拿,要么以后就不用拿了。想威胁我们,没门!” 最后,柳夫人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气冲冲地出去。 到了厅里,纪平上去问纪卿是什么决定,柳夫人狠狠地把杯子摔出去,怒声道:“那个凤无忧,迟早要害死我们纪家!” 纪平吓了一跳,细细地问什么事情,柳雪华这才怒声把方才纪卿的回答说了,又说这全是凤无忧的意思。 纪平焦急道:“这可怎么是好!那些好汉们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呀!夫人,你还是再去和公子说说。” “怎么说?”柳雪华道:“他还特意嘱咐我不用等三天,今天就去告诉人家!” 一想到这事柳雪华就气,忍不住道:“终究是没出来做过生意,只知道一腔意气,什么都不懂!” 纪平自然是同意柳雪华这句话的,只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怎么去回那些山贼的话。 毕竟,和山贼打交道这事,一直都是他负责的。 “夫人,你看这话怎么回?” 柳雪华发了半天的火,这会儿也有些平静下来,她沉着面色道:“还能怎么回,自然是按公子说的回。” 不管她对纪卿有多么不满,可是对纪家却是忠心到底,因此只要纪卿发话,她就还是按着纪卿说的去做。 “可是……” 她方才明明也说山贼不能得罪的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公子既然下了决定,就按公子说的做吧,了不起,我们以后不做南越这条线了。” 泠州城外那伙山贼是在南边,盘踞在他们往南越的商路上。 若是他们不做南越的生意,不经过他们的地盘,自然也就不用再给他们交养路银子。 “怎么能不做南越的生意!”纪平立刻大叫:“如今,我们就是南越这条线路的生意最好,利润最高……” 这么一大笔钱,就这么说舍就舍了吗? “先这么回,以后再说吧。”纪平说的情况,柳雪华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今天实在没有精力再处理这些事情,挥了挥手让纪平下去。 纪平无奈,只能先离开。 想到那些山贼的凶神恶煞的样子,他顿时一阵头疼。 那些人真是的,和山贼打交道的不是他们,他们自然能上下嘴皮一碰说不给就不给,可他呢?他该怎么说? 心烦之下,寻了间酒楼进去,在包厢点了些菜,要了壶酒,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 喝着喝着,忽听有人道:“纪掌柜一个人喝酒,不怕寂寞吗?” 纪平抬头一看,顿时就要叫出声,可是先一步上来了两个人,直接拿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纪平顿时不敢出声。 说话的人坐在了纪平的对面,笑道:“纪掌柜说话声音小一些,他们拿刀的手不稳,若是声音太大,难免一抖,就会伤到了纪掌柜。” 纪平的眼中几乎要冒出怒火来,低喝道:“王弗,你还敢来!” 就是这个王弗,才害他丢了掌柜的位置。 他本以为王弗卖给他的只是劣质黄芪而已,可谁能想得到,他卖给他的居然是有毒的黄芪。 纪平终究是姓纪的,若是真的吃死了人损害了纪家的名声,那是他也不愿意看到的。 “纪掌柜原本不姓纪吧。”王弗忽然说道。 纪平一怔,冷道:“关你什么事!” 其实,纪家有许多掌柜原本都不姓纪,只不过被纪家救助又或者帮助过,为了感激纪家,所以才改了姓。 而对于这些改姓入了纪家谱系的掌柜们,在分红的时候,可以多分得一成,有些掌柜为了这一成的红利,也自愿改了姓,并与纪家签了终身合同。 王弗道:“做生意,赚钱最重要,纪掌柜为了纪家这么兢兢业业,给纪家省了那么多钱,可纪家却夺了你掌柜的身份,连我这个外人看了,也要为纪掌柜抱不平。” “你少胡说八道!”纪平怒声道:“还不是你弄出来的那毒黄芪!若是吃死了人,纪家就垮了,我倒是想问问,你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居然如此算计纪家。” “反正纪掌柜又不姓纪,纪家垮了,和你有什么关系?”王弗不以为意地道:“只要纪掌柜还有钱赚,这不就好了?而且,姓氏可是祖宗赐的,为了区区小利而改姓,就不怕九泉之下祖宗骂你们不孝?” 笑了笑,王弗道:“纪掌柜,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攒了千八百两的体己银子吧?不如干脆和我们合作,用自己的姓氏,赚自己的银子,这样不好吗?” 纪平面色接连几变,好一会儿才咬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 “你再好好想想,为什么这一次绝对不能答应。”凤无忧考察着纪卿。 “这种人贪心不足,我们若是退让一次,他们定然就会再威逼第二次,如此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纪卿道:“就算是要涨养路银子,那也是在我们占了上风的时候,再主动提出来,这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纪卿这些日子在凤无忧的教导之下长进飞快,说出来的这番话,就算有些做事老道的人都未必想得到。 “没有其他的了?”凤无忧问道。 还有别的原因吗? 纪卿使劲地想了想,可还是想不到,只好抬起头去看凤无忧。 第333章 不义,你还敢不敢相信其他人 凤无忧见纪卿确实是想不到了,这才开口道:“纪卿,事情不仅要单独看,更要连起来看。” 她道:“你想想看,我们先前查出毒黄芪的事情,立刻安排人去捉拿王弗,中间应该没有任何停顿才是,可就这么短的时间,王弗竟然已经得到消息,而且还逃走了,这中间的事情,难道不蹊跷吗?” 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还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说明那些人对泠州一定非常熟悉。 再加上他们之前的分析,这些人必然有一定的势力,还能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可以薰硫磺而不被人发现。 这些山贼都可以做到,尤其他们盘踞深山,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少有人会去那里,想要找个薰硫磺的地方,根本就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除去懂得医术这一点之外,其他的几点,这些山贼几乎都符合。 而在山贼中有一两个会医术的人,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毕竟山贼也会受伤,也是要人医治的。 凤无忧道:“而且,商家给山贼养路银子,对山贼来说,这是一笔稳定的收入,且没有任何风险,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就算他们觉得数量太少想要增加,也必然是一成两成的加,还会派人来和商家好生商量,可这些山贼呢,却一加就是六倍。这种加法抢了商家的所有利润,可同时,又何尝不是断了他们自己的后路?有哪一个想好生与商家相处的山贼会这么加银子?” “姐姐是说,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加银子,而是别有图谋?”纪卿一直用心听着,此时说道。 “不错。”凤无忧道:“只是,我还没有想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微微皱着眉,山贼的这个举动,其实是把他们之前做的事情也暴露出来。 难不成是因为之前的阴谋没有得逞,所以恼羞成怒? 可也不像,能制定出那么一个缜密的计划,必定有人在后面操盘,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沉不住气才是。 “姐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纪卿问道。 “等。”凤无忧道:“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 “你是山贼!”纪平惊叫出声。 “嘘……”王弗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道:“纪平掌柜这话说的可让人伤心了,我若是没记错,纪平掌柜平日里可是一口一个好汉在叫我等的。” 纪平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万万想不到先前的事情竟然是山贼做的。居然被凤无忧说对了,真的有人在图谋他们纪家。 可同时,又在心里把凤无忧给骂了个半死。 都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她上下牙一碰不给两个字说的容易,可现在呢?山贼找上他了! 他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纪掌柜不用害怕,我今天来,不仅对纪掌柜毫无恶意,还是来帮你重回掌柜之位的。”王弗道。 纪平哪里敢信,一边擦汗一边道:“好汉说笑了。” “我还真没说笑。”王弗伸手给纪平倒了一杯酒,笑着道:“纪掌柜,明人不说暗话,我要的是纪家,但纪家这么大,没个懂行的人给我们经营着,我们拿到手里也没有用,而纪掌柜这样的人,正好是我最需要的。” 纪青面色难看,他以前也曾受过纪家的恩,又在纪家服侍了这么多年,王弗张口就让他背叛纪家,是不是太小瞧他了? 王弗一笑,道:“纪掌柜该知道我们这次提了养路银子的事情吧?” 纪平自然知道,他还正为这事发愁呢,而且,现在更愁。 王弗道:“纪掌柜回去不妨和柳雪华说,就说你愿意来谈判,把这养路银子给降下来。纪掌柜若是愿意和我们合作,关系这么好,我们自己然要给纪掌柜面子,到时,只涨个三两成意思意思就是。那柳雪华见你立下这么大的功,你说那掌柜腰牌,她会不会还你?” 纪平咕噜咽了一下口水。 王弗的话,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若是他真的能做成这件事情,别说掌柜腰牌,就是在整个纪家,他的地位都会变得超然。 毕竟,能把养路银子从六倍谈成三两成,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此时他完全没有察觉,他不知不觉就入了王弗的语言陷阱,把自己代入了与王弗合作的角色。 “纪家根本没把纪掌柜放在眼中,他既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对他守义?还是说,纪掌柜真的想把自己吊死在这棵树上?”王弗转着酒杯,声音忽然一厉,冷笑道:“若是纪掌柜真的决定继续跟着纪家,以后纪掌柜在纪家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不久的将来,当我命令兄弟杀入纪家的时候,可绝不会对纪掌柜手下留情。” 纪平狠狠地一哆嗦,他这才反应过来,王弗方才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让他选择,而是早就给了他唯一的答案。 他若是答应,就活,若是不答应,只怕今天连这间包厢都走不出去。 一瞬间,汗如雨下。 纪家对他有恩,他自然不想背叛纪家,可是与纪家相比,自己的小命也很重要。 两种念头在他心里不断地交战着,终究,当王弗不耐烦地把酒杯往桌上一顿的时候,他浑身一个激灵,哑声道:“是不是我同意了……你就不会伤害纪家人?” 问出这句话,就是已然同意了。 “自然不会。”王弗一笑,道:“我要的是钱,又不是人命,他们死了,谁去给我赚钱?再说,就算要杀,也是杀那些碍我事和我作对的人,至于旁人,我不止不会杀,还会好生供着,纪掌柜放心就是。” 他所说的碍事之人,自然就是凤无忧,纪卿,还有柳雪华。 凤无忧和纪卿是纪家的嫡系,他们要纪家,自然不能留,而柳雪华又对纪家很是忠心,也不能留。 纪平又是想了半天,咬了咬牙道:“柳雪华……也别杀。把她留给我!” 纪平妻子在当年的事情中身死,后来一直没娶,他一直跟在柳雪华身边做事,自然也是有些想法的。 “哈哈哈……”王弗大笑起来,拍着纪平的肩膀道:“看不出纪掌柜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放心,我把柳雪华给你留着就是!” 这事,便算是谈妥了。 纪平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颇有挣扎,可是一旦突破了心理防线,也就不再存在什么下限了。 他道:“今天柳雪华刚把我叫去,让我给各位好汉回话说不加银子。若这时我突然去说可以与各位好汉谈判恐怕不妥,不如等几天,到正月十五给纪卿办完归宗的宴会之后,我再找机会和柳雪华提一提。” 这么快就开始帮他们出谋划策了,王弗心底闪过一丝鄙夷,面上却笑着道:“好,就按纪掌柜说的办。等纪掌柜复了掌柜之位,再里里外外地安排好,我们就里应外合,一举把纪家那两个人一网打尽。” “好!”纪平举起酒杯道:“以后就全仰仗好汉了。” 两人的酒杯在空中一碰,王弗喝着酒,心里想的却是:主子交代无论如何要把凤无忧留到正月二十,看起来,这个任何似乎可以完成了。 毕竟,纪卿正月十五才正式归宗,凤无忧总不可能这么快离开吧。 日子匆匆一晃,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这一日极为热闹,柳雪华之前就撒了好多贴子出去,但凡是纪家的人,不论位高位低,几乎全到了,同时到的,还有许多和纪家有生意往来的朋友客户。 柳雪华专门给纪卿做了一套新衣服,纪卿跟在凤无忧身边的时候大都穿着侍卫服,虽然英武但也看不出什么太多的,此时这一套长袍穿在身上,立刻显得长身玉立,风度翩然。 纪晓琳看到,顿时眼睛都直了几分。 来这里的客人不少都是带着家眷和女儿的,看到纪卿,也不由个个打起了主意,想着要找个机会来探一探纪家的口风。 纪家的生意做的不小,若是能和纪家樊上关系,对他们也是大有好处。 和纪卿比起来,凤无忧就显得普通多了,她身上的衣服还是红袖给准备的,虽然也很好看,但明显比不上纪卿的隆重。 而且凤无忧看过柳雪华的流程安排,只有介绍纪卿的部分,对她则是提都没提。 凤无忧没有真正接解过纪家,不知是不是在纪家女子的地位就是如此,但今天是纪卿归宗的日子,她不想破坏,所以就只做什么也不知道。 “凤无忧,你就不怕为别人做嫁衣裳?”贺兰玖问道。 凤无忧看他一眼,道:“纪卿是我弟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与他不过是表姐弟,利益面前,就算是亲姐弟也有反目成仇的。” 贺兰玖这话,像是有感而发。 凤无忧微微沉吟,道:“贺兰玖,你是不是被人骗过?” 贺兰玖一怔。 凤无忧继续道:“看你这样,就知道你肯定是被人骗过了。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还敢不敢相信其他人?” 贺兰玖又是一怔,眸子细细收缩,看着凤无忧,却不说话。 凤无忧一笑,道:“我敢。” 第334章 定婚,你愿不愿意 “那是你没被人骗过!”贺兰玖脱口道,可是刚说出口,就想起程丹青的事情。 她何止被骗,甚至连自己的婚礼和封后大典都丢了。 “那个,我不是……”连忙地想要道歉,却被凤无忧摆摆手阻止了。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没有被人骗过,也就该知道我方才说的话是真的。我还敢相信人,但你呢?” 话音落下,正好柳雪华也介绍完了纪卿,宣布纪卿归宗,场中一片热烈的贺声,凤无忧看到纪卿似乎往她这边看过来,就也跟着鼓起掌,目光亦是鼓励地看着他。 纪卿像是一下生出许多勇气,不卑不亢地说了几句话,表现极佳。 贺兰玖一直看着凤无忧,她的侧颜极为分明,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明明也只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是偏偏看见她,就能让人生出无边的信任和勇气。 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她方才说的那两个字:我敢…… 忍不住笑了一下。 凤无忧,你说你没事干,嫁那么早做什么? “凤无忧……”贺兰玖等纪卿讲完话,叫了凤无忧一声:“你真不考虑来当本太子的太子妃?南越四季如春瓜果遍地,可比燕云那地方好多了。” 凤无忧措手不及。 这贺兰玖,好端端地,怎么又想到那回事上去了? 她想了又想,才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贺兰玖差点蹦起来:“我哪点比不上萧惊澜?” 好歹也挣扎犹豫一下吧,直接拒绝是不是太过分了? 凤无忧道:“你长的太美艳了,和你在一起,我会比较有心理压力。” 哈哈哈哈…… 贺兰玖身边的一堆丫鬟们绷不住,齐齐地笑出声,直到边上的人看过来,这才捂住了嘴,但还是拼命地笑着。 贺兰玖的容貌之出色,在天岚大陆上也是罕见的,加上他性子张扬,又总是一袭红衣,不知有多少地方的花魁花圣,见了他也要自惭形秽。 只是这话从来没人敢讲,想不到今天,居然被凤无忧说出来。 贺兰玖脸黑的和锅底一样,但因为今天是纪卿的归宗宴,他若是在这里闹起来,凤无忧这女人绝不会放过他,只好忍下来,只是抓着酒杯连灌了好几口酒。 有件事情,本想提前跟凤无忧说一声,但现在…… 哼,让那个女人自讨苦吃去吧。 此时,前面的介绍和仪式都完了,柳雪华正带着纪卿一个一个地认识纪家的人以及纪家的生意伙伴。 全都认完之后,又有歌舞上来。 不得不说,柳雪华真的很有能力,这么大的一个宴会,安排的井井有条,既隆重又不失热闹,几乎可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 酒过三巡,两段歌舞中间的间歇,纪平忽然站了起来。 “公子回归纪家,是我们纪家的大好事,如此时刻,不如再添一桩好事,凑个双喜临门如何?” 此时歌舞都歇,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说的话。 凤无忧原本正在贺兰玖斗嘴,闻言倏地抬头,眼睛细细眯起,握着酒杯的手也用力握紧。 纪平这话,总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最好不是在打些不该打的主意。 只听纪平道:“公子如今这个年纪,也该定亲了,柳夫人这些年一直为纪家操劳,无暇顾得上琳儿小姐的闲事,如今看来,却和公子正好是天作之合。依我看,就趁着今天这个日子,把公子和琳儿小姐的婚事也一起定下来!” 他的话音方落,就迎来一阵热烈的附和声。 纪家的人不明其中就里,只觉得纪卿是纪家的公子,而纪晓琳是纪家主事人的女儿,这两人亲上加亲,最好不过。 其他那些客人们,虽然不少人都起了和纪家结亲的念头,但纪平不是一般人,而是柳雪华的左膀右臂,他在这个场合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早就商议好了,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们自然也是要凑趣的,因此也都跟着叫好。 凤无忧的目光直直往柳雪华望去。 那一日她已经说的很明白,纪卿不会娶纪晓琳,柳雪华不可能听不懂。 而纪平敢说这样的话,必然是有她的授意。 柳雪华和她对了一眼,就立刻转开。 她自然听懂了凤无忧的话,可纪晓琳毕竟是她的女儿,她这些年忙着纪家的事,一直觉得亏欠了女儿,现在纪晓琳这么喜欢纪卿,她觉得身为母亲,也总要为女儿做点事情才行。 而且前几日的事情,也让她对凤无忧的不满升到了顶点。 在她看来,纪卿之所以不愿意与纪晓琳接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凤无忧不喜欢纪晓琳,而纪卿太听凤无忧的话,所以才会对纪晓琳这么冷淡。 但今天,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就算是凤无忧也不能再阻止这件事情。 “纪平,你在胡说什么!”纪卿直接叫了出来,目光更是狠狠地从纪晓琳身上扫过。 凤无忧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纪晓琳怎么还是如此无耻? 纪晓琳身子一缩,又挺了胸膛。 今日这种场合,纪卿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她嫁定纪卿了。 至于纪卿生气……等事情定下来,再好好哄他就是。 “公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不要害羞了。”纪平故意把纪卿的生气说成是害羞:“前几日琳儿姑娘落水,公子你那么紧张,为了救她连自己不会水都忘记了,那么冷的水,你想也没想就跳下去,这些事情我们可都看在眼里。” “不是!”纪卿怒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公子!”纪晓琳突然开腔,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却又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道:“公子,我愿意的。” 纪晓琳身为女子都开了口,其余的人更是大声起哄。 纪青脸色涨得通红,面对着如此无耻的算计,他根本无法应对。 现在,就连他气红的脸色,都硬生生地被人说成是羞红的。 忽然之间…… “哐!” 一道响声重重地响起在众人中间,让他们下意识停止了说话,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凤无忧随手抄起一碟菜肴狠狠砸在地上,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凤大小姐……这是高兴坏了吧,连东西都摔了……” 一个跟着自家丈夫来的夫人连忙出声,圆着场。 她是一番好意,可惜的是,凤无忧并不打算要这样的好意。 “不是,我故意摔的。”凤无忧一句话,把那人的笑意直接堵在了脸上。 那妇人脸上的表情像碎了的彩瓷似的,瞬间变了六七个,凤无忧只做看不见,直接走到了纪卿的身边。 “凤大小姐!”柳雪华终于上前,叫了一声。 “凤大小姐来得正好,纪家的掌柜们都在这里,正好为这桩婚事做个见证。” 一开口,竟是直接就要把这婚事定下来。 凤无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柳雪华道:“凤大小姐,我听说燕云之后的人选在大婚之夜由你换成了东林的幽兰公主,虽然我不知这其中是何缘故,可我纪家从来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只要凤大小姐一心为公子好,我纪家定会将凤大小姐视为上宾。” 这几日凤无忧一直在城中查访纪家的事情,可她也没闲着,早就将凤无忧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虽然燕云的大婚和封后都是半途中止,可是人选换成了上官幽兰的事情却绝对没错。 上官幽兰有着东林公主的身份,就算这一次临时停止,可是还能永远阻止下去不成? 东林公主迟早会成为燕云王后,而凤无忧……下堂定了。 亏她还敢摆那么高的架子,不过是个弃妇,离了纪家,根本没有地方会收留她。 “柳雪华!”纪卿猛地怒叫,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一般吼出声。 他身子蓄力,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眼中更是愤怒地几乎喷出火。 柳雪华吓了一跳,凤无忧在纪卿心中的地位,比她想像的还要重要,可越是如此,就越是不能再让凤无忧影响纪卿。 这里是纪家,凤无忧一个姓凤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 她强硬地挺起胸膛,与凤无忧对视着。 凤无忧伸手拉住了纪卿,根本没有理会柳雪华的话,只是淡声问道:“你愿意吗?” 纪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凤无忧是在问他愿不愿意娶纪晓玲的事情。 “公子!”柳雪华叫道:“掌柜们都在看着。” 纪家的人可都在场,纪卿若是真的说出不愿意几个字,那就是完全没有把柳雪华看在眼中。 他这么对待为纪家付出了这么多的功臣,是会让纪家其他人寒心的。 纪卿微微一僵,若是这些人寒心了,那岂不是以后就没办法用纪家去帮凤无忧了。 “纪卿,我在问你。”凤无忧看着纪卿:“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 那目光,像一直射进纪卿心里,更像是在告诉他,无论他说出什么话,凤无忧都会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心头顿时一暖,纪卿大声道:“我……” 第335章 不愿,她会唱荷墉月色 第335章 不愿,她会唱荷墉月色 “凤大小姐喝醉了,来人,把她拉下去!”纪卿竟真的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愿意,柳雪华怎么可能让他说出口。 指挥着人就去拉凤无忧。 今日这场婚,纪卿同意也要定,不同意也要定。 纪家的人都还是听柳雪华的,闻言立刻就往凤无忧那里扑去。 凤无忧眸孔微眯,自打从义阳回到安陵,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动手了。 哪怕是从安陵逃出来的时候,身边也是许多人护着,根本没有她出手的机会。 她的筋骨,早就痒了。 “王太子,你还不快去,难不成要看着凤小姐挨打吗?”身侧的侍女们连忙地推着贺兰玖。 “就是呀,你不是要把凤小姐拐回去做太子妃吗?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英雄救美!” “行了行了别推了……”贺兰玖白了她们一眼道:“你们有没有一点眼色?就这几个人,她自己打都不够,我要是再去,岂不是和她抢人?” 话音刚刚落下,只听呯的一声,最后一个家丁也被凤无忧一脚踹开,重重地砸在地上。 落下去的时候,还接连撞翻了两桌酒席。 “你们看,是不是?”贺兰玖道。 他身侧的丫头们个个目瞪口呆,虽然她们都听说过一些凤无忧的事情,可终究是没亲眼见过她出手。 这凤无忧,也太彪悍了。 不知道和秦王在一起的时候,秦王会不会经常挨打。 凤无忧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向柳雪华。 柳雪华后退一步,惊恐道:“你要做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凤无忧居然是这种性子。 明明她住在这里的这些天,一副很好被安排的样子,可是脾气竟然如此暴戾。 凤无忧冷笑一声,根本没打算理她,而是对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纪卿道:“纪卿,你可愿娶柳雪华的女儿?” 此时,凤无忧早已连柳夫人三个字都懒得叫,直接叫了柳雪华的全名。 纪卿此时才反应过来,不由暗暗后悔他怎么这么笨,刚才居然都没有帮着凤无忧去打几下。 不过现在凤无忧在问他话,他自然要先回答。 他胸膛一挺大声道:“不愿意!” 这几字之响亮干脆,瞬间狠狠打了柳雪华纪平纪晓琳等人一个狠狠的耳光。 那些人方才一句话赶着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以为纪卿是愿意的,可现在呢? 若是愿意,谁会拒绝的这么大声,生怕他们这些在座的人听不清。 “好。”凤无忧拍了拍他的头,转向满院早已看呆了的众人。 “各位,你们都听到了,我弟弟年纪还小,不愿意这么早成亲,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个玩笑,大家听过就都忘了吧。这杯酒,算我给诸位赔罪。” 凤无忧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 终究还是有人反应过来,举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其他的人这才也跟着。 不过,看向柳雪华等人的目光可就奇怪的很了。 堂堂纪家的主事人,居然用这种手段逼婚。 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想用这种手段图谋纪家,让纪家名正言顺地变成她的? 柳雪华满面铁青,她一心为纪家,竟落得这个下场。 凤无忧目光在柳雪华、纪晓琳、纪平几人身上一转,再次说道:“长姐如母,纪卿没有其他还在世的长辈,但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没有人能逼纪卿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否则的话……” 呯的一声,她将杯子重重摔在地上,瞬间,碎瓷乱飞。 柳雪华几人齐齐吓得一跳,纪晓琳更是尖叫一声,直接躲到了柳雪华的身后。 凤无忧冷冷一笑,道:“柳夫人记得我今日说的话。” 她就是太好性子了,总想着看在柳雪华为纪家付出这么多的份上,多尊重她一些,给她留些体面。 但既然这些人不想要面子,那她自然也不必留。 “时候不早,想必诸位也都累了,我就不留诸位。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见谅。” 凤无忧笑眯眯地抱拳行礼,虽然说的客气,可里面的意思…… 他们这些都是生场上的,向来心思玲珑,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个地都起身告辞。 只不过片刻,人就都走光了,只有纪家本家的人还在场。 “柳夫人,你们还不累吗?”凤无忧扫了一眼他们,淡声说道。 柳雪华牙齿紧咬,她策划得好好地一场宴会,就这么被凤无忧毁了。 而且,连她的名声也被毁得一干二净。 “柳夫人,我知道你现在心中不愤,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人给的。想要面子,自己就先别做不要脸的事。这个道理,柳夫人最好好好教纪小姐!” 目光冷然地在纪晓琳面上一划,凤无忧再不停留,拉着纪卿道:“走了。” “等等本太子!”直到此时,贺兰玖才跳了出来,一边往凤无忧赶过来一边道:“凤无忧,叫人弄点吃的来,本太子都没吃饱。” “刚才那么多菜,你没吃?”凤无忧道。 “光顾着看热闹,忘了吃了……” 几人一路斗着嘴,消失在柳雪华的视线里。 直到了他们全都不见,纪晓琳才哭着道:“娘!” 这么多人在这里,纪卿明明就应该不得不答应娶她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上赶着要嫁给纪卿,可是纪卿却不要她,那她以后怎么办?还有脸见人吗? “够了!”柳雪华一声厉喝,瞬间吓住了纪晓琳的眼泪。 纪晓琳惊恐地看着柳雪华,自出生以来,她还从没见过柳雪华对她这样。 可不等说出什么,柳雪华就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沉声道:“琳儿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嫁给公子。” 一边说,一边目光狠狠地望着凤无忧消失的方向。 凤无忧,不是我心狠,而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 凤无忧和纪卿贺兰玖回到他们住的地方,果然让人又去弄了些吃的东西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红袖他们去置办的,他们现在可算是和纪家闹翻了,自然不会再吃他们准备的东西。 纪卿这些日子一直都被纪晓琳纠缠着,三番两次地被逼婚,又偏偏碍着柳雪华的身份不好说什么。 经过今天一事,他心里的郁结总算是解开了,大笑着给凤无忧和贺兰玖倒酒,拉着他们两人喝。 凤无忧道:“小卿卿,我们可是和纪家闹翻了,你不会怪我吧?” “这算什么纪家!”纪卿一想起这事就气,道:“这样的纪家,我们不要也罢,我明天就去找纪伦叔叔,让他把从京里出去的叔叔伯伯们都聚在一处,我们自己重开纪家!” 反正,他和凤无忧才是纪家的嫡系,只有有他在的地方,才能叫纪家。 至于柳雪华现在这个所谓的纪家,根本不算数。 凤无忧见纪卿这么想得开,也是大笑着道:“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有骨气!” 她前世的时候,带出来的兵就是最有傲骨的,这一世又有纪卿,说明她的带兵水平没下降,当然让她开心。 纪卿被凤无忧一夸,嘿嘿笑着,倒了酒去给凤无忧敬酒。 没有了外面的那些人,他们几人喝酒吃东西,才叫真正的痛快。 今日是正月十五,本就该是亲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一边说一边闹,彼此之间更是亲近。 转眼间,酒便下去了两坛子,凤无忧酒兴有些上来,道:“贺兰玖,我给你唱歌吧。” 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的军队拉歌养成的习惯,只要一兴奋,凤无忧就喜欢唱歌。 贺兰玖抱着酒坛子道:“你行不行啊?别把乌鸦招来了。” “小瞧人!我唱得好听着呢!”凤无忧一边冲贺兰玖做了个鄙夷的动作一边想:“唱什么呢?” 只想了片刻,就大声道:“有了!” 直接站在了凳子上,凤无忧张口唱道:“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一瞬间,贺兰玖迷蒙的醉眼猛地清醒,双目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而一旁伺候的红袖等人也全都停止了动作,同样看着凤无忧。 这首曲子,分明就是太子一直弹的曲子,也只有他要找的那个小鱼姑娘才会唱。 虽然贺兰玖在她们面前经常弹,还教过她们一些,可她们知道的都不过是一鳞半爪,远没有凤无忧现在唱出来这么完整…… 凤无忧正唱得高兴,冷不妨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她。 抬眼,就看到贺兰玖近乎凶狠的目光。 “你怎么会唱!”贺兰玖厉声道:“凤无忧,这首歌你怎么会唱!” 不可能的,这首歌只有小鱼会唱,他也已经找到小鱼了,那就是上官幽兰。 除了上官幽兰之外,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人知道这曲子? 若是凤无忧也会唱,那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小鱼? 会是凤无忧吗? 想到这个可能,贺兰玖目中迸出近乎晶亮的神彩。 凤无忧即使是有些醉,此时也知道坏事了。 她搜遍原主的记忆,对贺兰玖一点印象也没有,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她偏偏会唱这首《荷塘月色》。 第336章 适合,梦到萧惊澜 第336章 适合,梦到萧惊澜 这该怎么解释呀?万一,贺兰玖误会了怎么办? 再说,贺兰玖不是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吗?为什么却还是对她唱这首歌这么敏感? 难道,他找到的那个人,并不合他的心意? 可这种事情有什么合不合心意的? 若是凤无忧没有猜错,贺兰玖曾经做过对不起那个人的事情,一直想要补偿,所以才心心念念的寻找,现在找到了应该是件好事。 难不成是那个人索要过多,让贺兰玖觉得厌烦,又或者那个人其实是冒充的,被贺兰玖发现了什么把柄? 种种可能都在凤无忧的脑海中掠过,甚至凤无忧觉得她猜得很有道理,否则的话,贺兰玖明明那么想要找到那个人,又为何在找到之后,居然对她一字不提? 但不管是什么可能,都比不上眼前的局势来的麻烦。 要怎么样,才能解释她会唱《荷塘月色》这件事情呢? “凤无忧,你怎么会唱?”贺兰玖又问了一遍,声音里都是急切。 其实,贺兰玖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若她真的是那个人,不管贺兰玖做了什么,没准她都会原谅。 “因为……”脑子里急速地转动着,想着自己会唱这首歌的合理解释。 忽然间,一个地方跃入了她的脑子。 “天神宝藏!”凤无忧脱口而出。 贺兰玖一怔。 “天神宝藏是什么?” 他显然并没有听说过这个。 凤无忧松了一口气,天神宝藏是北凉内部传说的一个东西,就连北凉人都未必全部知道,贺兰玖果然也不知道。 既然他不知道,那自然更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这就好办了。 “是北凉人的一个宝藏,里面有好多机关。”凤无忧道:“我之前不是被拓跋烈给逼到草原里去了,要不是掉到天神宝藏里,我说不定就被拓跋烈给掳走了。” 这事贺兰玖倒是知道,为了寻找凤无忧,萧惊澜还挥着大军开拔到草原里,把那些个牧主酋长领吓得足有半个多月没睡好觉。 这么大的动静,他自然知道。 而且,若不是他那时重病难以起身,说不定,他也会去草原寻找凤无忧。 “天神宝藏和你会唱那首歌有什么关系?”贺兰玖道,眸子仍是紧紧地盯着凤无忧。 但凡凤无忧有一丁点不自然,他都会看出。 “因为天神宝藏里有很多机关啊。”想到从哪里解释她会唱那首歌,凤无忧的思绪也就越来清楚,话也说得越来越顺溜。 “在那个宝藏里,有一关就是用音乐过的,在地上画了许多格子,都写着宫商角徵羽,只有踩对正确的谱子才能过关,那个天神宝藏的主人留下了线索,我们顺着线索找到的谱子,就是刚才那首《荷塘月色》。” “原来这首歌叫做《荷塘月色》?”贺兰玖喃喃道:“果然适合她。”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他要找的那个人是个广场舞大妈么?还适合。 不过谎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自然还是要说下去。 凤无忧道:“我们找到那个谱子,可谱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过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自动焚毁,所以只能用最快地速度把谱子背下来,这样才能在过关的时候不踏错。那个时候那么紧张,背下来的东西自然不容易忘,所以我就会唱了。” 一口气说完,凤无忧偷眼去看贺兰玖的神色。 一抹失望从他眸中滑过。 凤无忧心头顿时不忍,可是,她也真的不是他要找的人啊。 好一会儿,贺兰玖才道:“那应该寂棉纸,用过之后必须封存,一旦见光见空气,片刻后就会焚毁。” 原来真的有这种纸,没想到她瞎说的竟然也蒙对了。 看来贺兰玖是信了。 凤无忧这才长舒一口气。 说谎骗贺兰玖她有些心下愧疚,可是她总不能对贺兰玖说:嗨,我是孤魂野鬼…… 再说,贺兰玖本身就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要是真说出来,说不定贺兰玖会把她抓去当研究对象。 虽说她觉得贺兰玖不会害她,可是这种事情,还是少一个人知道比较好。 想到这里,凤无忧心头忽地一跳。 贺兰玖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有没有可能,对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 更甚者,贺兰玖是不是有可能……可以送她回去。 回到那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有着高科技和良好的生活环境,她也无比熟悉的时代。 凤无忧承认,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心动了。 可是转瞬间,一张俊美的脸庞便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脑海。 “凤无忧,不准走!”凤无忧几乎能听到萧惊澜霸道的声音:“你是本王的,没有本王的同意,你哪里也不许去。” 她忍不住失笑,方才涌起的念头也淡了下去。 她的身体在那个时代已经变成一堆碎肉,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腐烂光了,她就是回去,又能做什么? 再说,她在这里,已经有了牵挂,有了她不想走的理由。 她与萧惊澜曾经起过誓的,永不相负。 “呯……”拍酒封的声音惊醒了凤无忧,一抬眼,就看到贺兰玖又开了一坛酒。 “凤无忧,喝酒!”贺兰玖把酒坛子往她跟前一递,强灌了她一口,呛得她连连咳嗽。 还沉来得及说什么,贺兰玖自己也喝了好大的一口。 顿时,凤无忧也不好再怪他。 “贺兰玖,不能再喝了。”凤无忧其实已经有些醉,可是经过方才的事情,却拉回来了一丝理智。 她试图去劝贺兰玖,可是根本劝不住。 “凤无忧,你若当我是朋友,便陪我喝。”贺兰玖带着足有七八分的醉意说道。 方才喝的那些酒远不能让他醉到这个程度,可是他先是以为凤无忧是他要找的人,然后又被生生打破这个梦想。 失落失望夹杂在一起,醉意就成百上千倍地涌上来。 凤无忧也察觉到贺兰玖心里不痛快。 想到贺兰玖这些日子为自己做的事情,她一抿唇,抬手又拍开了一坛。 “好,今夜,我就陪你到底!” 两人连杯子都不用了,就举着坛子,你一口,我一口,连着喝了好几坛酒。 “凤无忧……你……跟我回去做太子妃吧……”贺兰玖醉晕晕地道:“本太子……一定会对你好的……比萧惊澜对你好……” “好啊……”凤无忧也醉着道:“你打得过萧惊澜,我就跟你走……” 夜色中,红袖几人都站得远远的,分毫不敢靠近。 在桌边,一个人看着两人醉得歪七扭八,还勾肩搭背的身影,脸色黑成一团。 终于,他忍不住伸手。 “秦王!”红袖见状连忙惊叫一声,身子也快速地闪到贺兰玖身前。 这位秦王爷对凤无忧的占有欲,她可是看过好几次了。 现在凤无忧和和贺兰玖这么亲密,万一他要对王太子下手怎么办? 所以,就算萧惊澜一副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势,此时,她也不得不上前。 “让开。”萧惊澜冷喝。 他接到纪卿的信后,安排好了手中的事情立刻快马加鞭地赶来,结果,就看到这么一幕?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还同意嫁给贺兰玖,难道不知道她已经成亲了吗? 他这个正牌相公,还没死呢。 “秦王,王太子他喝醉了,不是有意的。”红袖咽了一口口水。 萧惊澜的气场太强大了,若不是顾着贺兰久的安危,她恐怕真的撑不住了。 “若不想本王现在杀了他,就让开。”萧惊澜再次说了一遍。 他的耐心也有限的,贺兰玖搭在凤无忧身上的那只手,要多碍眼就有多碍眼。 红袖又咽了一口唾沫,终于还是向一边让开了。 萧惊澜一伸手就把贺兰玖掀到了一边。 “王太子!”红袖连忙伸手去接,若不是她接得及时,只怕贺兰玖就要被摔在地下。 弯身抱起凤无忧,萧惊澜看也没看贺兰玖一眼,大步往凤无忧住的房间里走去。 他刚走,燕霖便从门外现身,拎起了同样醉倒的纪卿。 “啧,人不大,倒还挺重。”他说了一句,拎着纪卿也消失了。 人都走光,红袖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们现在只要伺候贺兰玖去入睡就好了。 正要把贺兰玖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好扶他起来,却忽然听道:“本太子自己能行。” 红袖一怔,就见贺兰玖不知何时已然张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点酒醉的样子。 “王太子。”贺兰玖看她一眼,自嘲地道:“红袖,你说本太子还能相信别人么?” 红袖心底忽然像被一只手拧着似的疼起来。 “王太子……” “本太子是信凤无忧的……”贺兰玖喃喃说着,方才清明的眼神忽然又浑浊下去,道:“只是,若萧惊澜不在,本太子不敢醉。” 说完,重重地趴下去。 这一次,是真的醉了。 凤无忧迷迷糊糊的,觉得似乎有人在帮自己用热水擦脸。 张开眼看了一下,却看到一张绝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脸。 “讨厌!”伸手推了一下:“干吗做梦也要梦到你。走开,不要你。” 第337章 撒娇,本王轻一些 第337章 撒娇,本王轻一些 萧惊澜被推开,脸色又黑了一层,可是看着凤无忧那醉晕晕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了下去,继续帮她擦。 这该死的丫头,竟敢说不要他,等她醒了,他们再算帐。 凤无忧躲着萧惊澜的手,可是躲不过去,她一嘟嘴,干脆伸手揪住了萧惊澜的脸颊。 “咦,真的能揪到。”凤无忧显然十分意外,嘻嘻笑起来:“多揪几下,醒了就揪不到了。” 一边说,一边胡乱在萧惊澜脸上拉扯着。 萧惊澜一张俊脸都快要被拉变形。 “凤无忧!”他咬牙低声叫着。 “萧惊澜最讨厌了。”凤无忧忽然说道。 萧惊澜一怔。 心头顿时有些慌乱,凤无忧,是真的讨厌他了么? “无忧……”柔柔地叫了一句。 “萧惊澜,你怎么这么笨?”凤无忧嘟嘟囔囔地说道:“居然能把我弄丢。” “你知不知道,被箭射中……好疼啊。” “还有雪里,冷的要命……我一直想,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着……可是,我还是睡过去了……” “雪里……到后来是热的……萧惊澜你知道吗?雪是热的……” “呜呜呜……萧惊澜,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 一声一声地,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能把那时的委屈全都释放出来。 萧惊澜的手不知何时抱住了凤无忧,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无忧,对不起……” 吻着她的发顶,萧惊澜疼得心头如万箭攒刺。 从遇袭到被贺兰玖发现的那几天,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大掌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恨不得当时的那些苦,全都是落在他的身上。 凤无忧窝在萧惊澜的怀里,大概以为这梦中,一点顾忌都没有,把她的软弱全都发泄了出来。 一边说,一边哭,只不过一小会儿工夫,萧惊澜身前的衣襟就洇湿了一小片。 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样刺在他心上,可是他却一点要阻止凤无忧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揽着她,听她絮絮地说着。 也不知说了多久,凤无忧才在萧惊澜的怀里委委屈屈地睡着了。 萧惊澜把被子拉过来给凤无忧盖好,看着她湿漉漉地睫毛,像是膜拜一样地亲吻下去。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萧惊澜轻轻地吻着她:“本王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一路赶来,自己也着实累了,于是脱掉外衣,也钻入被子里,揽着凤无忧一起睡去。 凤无忧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昨天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喝了这么多,这醉酒什么的,以后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她隐隐约约记得,昨天好像梦到萧惊澜了。 在梦里,她还跟着小姑娘一样抱着他又说又哭…… 一想到昨夜的梦,凤无忧就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丢死人了,若是让她前世手底下的那些兵知道,她居然也会有这么没出息的时候,一定非得笑死不可。 幸好,是在梦里,不然,真的没脸见人。 一边想,凤无忧就忍不住真的做了几下用头撞墙的动作。 可……她却真的撞到了东西。 “才醒来就想谋杀亲夫?嗯?”头顶传来的声音,让凤无忧半天缓不过神。 她猛地抬头,在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俊颜之后,尖叫一声就想从床上跳起来:“萧惊澜!” …… 片刻之后,萧惊澜一边帮她揉着手臂,一边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伤到没有?” 凤无忧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想见人。 她方才一激动,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幸好萧惊澜手疾眼快拉住她,这才避免了她的悲剧。 可就算这样,因为拉得急,胳膊还是有点抻到。 “你怎么真的在这里?”好半晌,凤无忧才小声问道。 “怎么,不欢迎本王?”萧惊澜顿时想起昨天夜里凤无忧说的不要他,脸又黑了。 “不是……”凤无忧连忙否认。 只不过…… “那个,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凤无忧小心地问道。 今早,一定要是今早,千万不要是昨晚。 凤无忧在心里祈祷着。 “你希望本王什么时候来?”萧惊澜一眼看穿凤无忧的小心思,好整以暇地问道。 “只要不是昨晚就行!”凤无忧立刻道。 萧惊澜低笑出声,道:“不巧,本王就是昨夜到的。” 想死!怎么偏偏是昨晚? “那个……我昨晚没说什么做什么吧? ”凤无忧问道。 昨夜梦里那样子……拜托,千万不要真的。 “怎么可能?”凤无忧这样子无比可爱,萧惊澜更起了逗她的心思。 “我都做什么了?” “你哭着说想本王,问本王为什么不早点来接你,还说,以后都不想再离开本王……看到那边的衣裳了没?现在前襟上,还有你哭上去的眼泪鼻涕呢。” 神啊,让她死了吧! 凤无忧把被子用力蒙在头上。 这模样,让萧惊澜半月来的坏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他哄着凤无忧:“乖,把头露出来,不能呼吸了。” “憋死算了!”凤无忧道:“没脸活了。” “那怎么成?”萧惊澜硬是把她给扒出来,紧紧地抱着她道:“凤无忧,你是本王的人,没有本王的允许,你绝对不许死,也不许离开本王。” 离开,有这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他再也不想经历。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她这才发现,他眼底有很浓重的血丝,眼圈也泛着青黑,不知有多久没有休息好了。 “萧惊澜……”她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脸。 “是本王不好。”萧惊澜道:“居然会把你弄丢。”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亲吻。 “不是……”凤无忧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可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问题,是萧老夫人,可偏偏她的身份,让他们两人谁都没办法做什么。 外面的困难再多,也总有能克服的法子,可是来自自己亲人的,却让他们举步维艰。 想到这里,心情一下低落了下来。 萧惊澜就算找来又如何,只要萧老夫人一日容不下她,她和萧惊澜之间,就一日没有未来。 萧老夫人为了对付她,是根本没有底线的,甚至,连同盟都可以算计。 这一次程丹青运气好,活了下来。 可是下一次呢?若是萧老夫人再采取什么行动,真的让她和萧惊澜中间,隔了朋友和亲故的鲜血呢? 到那时,她和萧惊澜才是真正的再没有任何余地。 只要一想到那种情况,凤无忧就忍不住心底发寒。 身子倏然一紧,被萧惊澜用力揽住。 “既然醒了,不如我们来算算昨夜的帐如何?”萧惊澜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那目光,让凤无忧心口一阵发热。 她咽了下口水,道:“你要算什么帐?” “你昨夜并没有说想本王……”萧惊澜道。 凤无忧一挑眉,其实她猜到了,她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至于撒娇到那种程度。 “可是你说,你讨厌本王……” 凤无忧一僵。 “你还说……不要本王……” 凤无忧心头泛起浓浓地危机感。 “那个,王爷你这么远过来,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萧惊澜向来最是记仇,她一点点小的话语把柄被他抓住,都要被他在床上欺负个半死。 她若是真的说了那些话,那…… 萧惊澜长臂一紧就拦住了她,道:“我们还是把方才那些事情探讨清楚比较好。” 凤无忧挣扎不出去,只得苦着脸道:“王爷,我不是有意的,我一定是醉糊涂了。” 呜呜呜……萧惊澜把她弄丢了,萧惊澜差点娶了别的女人,不是应该她兴师问罪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就是说,你没有不要本王?” “当然!”凤无忧连忙点头。 如今的萧惊澜,她哪里敢招惹,先想办法应付了眼前再说。 “不是不要,那就是要,可对?你要本王?”萧惊澜狐狸似的诱拐着。 “嗯嗯,我要王爷……”一句话出口,凤无忧顿觉不对,连忙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 可惜,已经晚了,某王爷已翻身将她覆在身下。 “既然王妃要本王,本王自然不能拂了王妃的意思……” “萧惊澜……”凤无忧还试图挣扎一下,萧惊澜却忽然屈下手臂,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能看到她心里一样。 “无忧,本王想你。” 这十五日,知道她活着,却不知她在哪。 日日忧心,却不知能做什么,夜夜不敢睡,因为一睡着,就会梦到她受伤,受冻,更可怕的,是梦到她穿着嫁衣一路远走,对他说:萧惊澜,我不要你了…… 为了不做梦,他甚至故意不睡。 可万万没想到,昨天夜里见到她,她竟真的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是醉话,可那一瞬间,真是比胸口被扎一刀还要疼。 “惊澜……”凤无忧的心一下软了。 她抿了抿唇,终究忍下心头的羞涩,低声道:“我要你……” 萧惊澜目光陡然一亮。 再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让他情动。 “无忧,本王尽量……轻一些……”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房间中便再无任何说话的声音,只有细细的呻吟,不时从垂下的帘幕中传出。 第338章 妻奴,金玉卫的主人只有风无忧 第338章 妻奴,金玉卫的主人只有风无忧 纪卿一觉醒来,看到坐在自己房间中的燕霖,差点连下巴都惊掉。 “你怎么在这里?”一句话问出口,立时反应过来,道:“王爷呢?他也来了吗?” 他把王妃在这里的消息告诉王爷,王爷肯定会过来。 来的真快!不愧是王爷。 萧惊澜要是知道纪卿的想法,面上神色一定古怪。 燕霖道:“你说呢?” 他可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他都在这里,王爷怎么可能不在? 要不是梧州城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王爷早来了。 “我去看看……”纪卿下床就要往凤无忧的房间跑。 柳雪华要把纪府的正屋安排给他,可是被他拒绝了,在他的要求下,他的房间就在凤无忧房间的边上。 “站住!”燕霖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似笑非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现在过去,以后再想轻易近王妃的身,可就不容易了。” 王爷都已经半个月没见着王妃了,这一见面还不得天雷勾动地火? 不到日上三竿,燕霖就根本没打算去打扰他们。 要是有谁在这种时候去扰了王爷的好事,王爷不给他小鞋穿,那才是奇怪。 纪卿虽然年纪还小,但拜萧惊澜宠凤无忧从不藏着掖着所赐,对这事已经很是了解。 他面色一红,重又回来,道:“我先去叫点吃的吧,你饿不饿?” 燕霖自然早就快饿死了,纪卿出去请红袖帮忙送点吃的过然,然后才回房洗漱,洗漱好之后吃的也到了,他和燕霖两人一起吃完,又等了好一会儿,隔壁房间才终于传来一些响动。 中午时分,贺兰玖盯着桌上自顾给凤无忧夹菜的男人,满脸都是不爽。 “萧惊澜,本太子的人,你倒是用得顺手。” 萧惊澜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人,醒来之后直接指使着红袖几人去送水洗漱,萧惊澜的气场实在太强大,红袖几人连反抗都没有照做了。 贺兰玖想呕血,白宠那几个丫头了,一点都不坚定。 萧惊澜将一筷子鱼肉去了刺放到凤无忧盘子里,这才抬眼去看贺兰玖。 “本王昨夜,实在很想杀了你。”萧惊澜道。 竟对着凤无忧勾肩搭背,还手脚都缠在她的身上。 虽说是喝醉,但敢碰凤无忧,就罪该万死。 小凤凰是他的,谁也碰不得。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本太子?”贺兰玖不屑道。 昨日那个时候,他根本就还没醉好不好? 而且…… “惊澜……”凤无忧不赞成地说了一句。 若不是贺兰玖,她现在说不定尸体都被虫子吃干净了。 萧惊澜心头一堵,他不过就是说说,凤无忧就这么维护贺兰玖。 可,贺兰玖救了凤无忧又是事实。 他闷声道:“本王只是说说,这不是没动手么?” “噗……”贺兰玖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哈哈哈,这是外面传得跟神一样的萧惊澜? 这也太好笑了吧?根本就是妻奴嘛! 萧惊澜淡淡扫他一眼,道:“贺兰公子,就算是妻奴,也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 那目光,若有所思,分明就是看透了什么。 贺兰玖笑声一僵,忽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真是没劲,吃个饭也吃不安生,不吃了!” 话音落下,人也消失在了萧惊澜和凤无忧的视线中。 贺兰玖一走,红袖几人自然也不会留着。 而燕霖纪卿,更是早早退出房门外,不打扰这两人的独处时光。 凤无忧有些无奈,她抚了抚额头说道:“王爷,贺兰太子好歹救了我的命。” 所以,这么气他,真的好吗? “本王知道,若非如此,昨天夜里本王就结果了他……张嘴……” 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一边把一筷子菜喂进凤无忧口中。 凤无忧面色微红,道:“我自己来吧。” 以前萧惊澜不过是把菜放在她的碟子里而已,这一次却是直接喂她。 她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自己吃。 萧惊澜没说话,只仍是一手夹着菜,另一手在下面接着,等着凤无忧张口。 停了片刻,终究还是凤无忧败下阵来,张嘴把菜吃了。 萧惊澜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分别这几日,直到此时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能够再这样喂她吃东西,就好像是梦里的事情似的。 凤无忧见萧惊澜这样,心头不知为何就揪了一下。 她出来的这些时日,怕是真的苦了这个男人了吧。 这么一想,也就不忍心再拒绝他,萧惊澜要给她喂饭,就由着他去好了。 一顿饭,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凤无忧示意吃不下,萧惊澜才自己草草吃了几口。 他来了之后,凤无忧就一直没出门,也没让纪家的人过来。 此时,也只有他们几人知道萧惊澜在这里。 “王爷现在出来,燕云不要紧吗?”凤无忧轻声问道。 萧惊澜现在的担子,可是比原先还要重。 燕云十六州,那么大一片地方,都要由他统管起来,文武政军,哪一样都不轻松。 再加上她的事情……萧惊澜都瘦了。 “没有你要紧。”萧惊澜道。 就算知道她活着,可不亲自来看一眼,他始终都无法放心。 “王爷……能呆几天?”凤无忧问道。 萧惊澜抬眸,定定地看着凤无忧。 这话,其实问得极伤他的心。 凤无忧问他能呆几天,言下之意,就是根本不会跟他回去,否则的话,就算凤无忧在这里有事,他陪着她一起办好再回去就是,又何必这样像是赶他走似的。 “无忧……”萧惊澜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让凤无忧远走的原因还没有消除,凤无忧就是回去,也只是凭添不痛快,而且还要应付萧老夫人下一次的手段,倒不如,让她在这里散散心。 说不定,这里比梧州还要安全。 一股懊恼涌上,他竟然无法保护她。 萧惊澜伸手拉过她,低声道:“本王只能呆一天,今天夜里就要走。” 现在天气渐渐暖和,雪停三日,就是寒潮结束之时,在那一日,他这个燕云之主必须出面祭天,以示庆祝。 如今燕云新建,数十万百姓都在看着,这么重要的仪式,他必须在场。 他从燕云出来的时候雪还在下着,可是今日雪就已经停了,剩下两日,他只有快马加鞭,才能在仪式之前赶回燕云。 “这么忙,你还跑一趟做什么?”凤无忧一听,立刻心疼了。 现在大冷的天,这么来来回回的奔波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萧惊澜现在身子好了,可也不是这么糟践的。 “那你和本王回去如何?”萧惊澜脱口道。 话方出口,凤无忧身体便是一僵。 先前发生的事情,她虽不怪萧惊澜,可……终究是留下了阴影。 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为了自己送死,明知是谁做的,却连报仇也做不到,只能远走。 孤零零躺在雪中的时候,她的心底,真的满是绝望。 “我想……先把纪家的事情处理好……”凤无忧避开萧惊澜的眼神,道:“纪家,现在有些麻烦,好些事情都不像我想的那样,纪卿年纪小,再加上又是刚回来……” 凤无忧语无伦次的,说了许多,似乎在说服自己真的是因为纪家的事情所以才不和萧惊澜回去。 这样子,让萧惊澜心疼。 “好……”他忽然开口。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居然这么好说话? 还是说,他也觉得,自己不回去会比较好? 面色微沉,心也牵扯着痛起来。 萧惊澜看出她在胡思乱想。 “笨蛋。”宠溺地骂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入自己怀中:“你处理纪家的事情,本王就处理燕云的事情,等处理好了,本王亲自来接你回去。” 凤无忧心头一跳,萧惊澜所谓的处理梧州,其实就是处理萧老夫人。 因为真正让她不能回燕云的事情,只有萧老夫人。 “王爷,你……” 他做了什么?该不会真的与萧老夫人决裂? 他现在可是一国君主,绝不能背上不孝的名声。 “本王在城外建了一座宅子,以后,就请母妃在那里安养。两边走动不便,本王会按时去看望母妃,至于母妃,就不必总是劳动进城了。” 言下之意,他要将萧老夫软禁在那所宅子里,不许她再出来。 “你看看这个。”萧惊澜一翻手,露出一面令牌。 这令牌极为特殊,一面是黄金所铸,另一面却镶嵌着白玉。 “这是……” 凤无忧从来没有见过。 “金玉令。”萧惊澜道:“这是只有历代秦王妃才能掌管的力量,辖下有金玉卫四百人。” 他停了一下,道:“先前,母妃派去杀你的人,就是金玉卫。” 凤无忧脑中立时想起那时在石窝子里听到的话:萧家的老夫人让我们去杀萧家的少夫人,这都是什么事!我们金玉卫,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窝囊的事情! 原来如此。 “这令牌只有秦王妃才知道,本王当年是父王幼子,也不必继承王位,所以并不知道这支力量的存在。”萧惊澜解释着:“如今,母妃已经不是秦王妃……” 所以,也根本没有资格再调遣这只力量。 能够做金玉卫主人的,只有凤无忧。 第339章 孝顺,很在意芳洲皇夫 萧惊澜将金玉令放在凤无忧的手中,道:“他们的人会跟着你,你若是用得到他们,尽管用。” 这些金玉卫存在的价值本是保护凤无忧,结果不仅没有做到,反而差一点杀了她。 若不是这只力量是他爷爷所建,他又想给凤无忧留些人傍身,萧惊澜真的很想自己亲手解决了他们。 凤无忧看着手中的令牌,却并不想接。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最大一次危机,不是来自敌人,却是来自这只本该保护她的金玉卫。 他们还把程丹青逼下了山崖。 她心里不可能没有芥蒂。 甚至听到金玉卫三个字,她就本能地起反感。 萧惊澜见状,叫了一声:“进来。” 门外轻轻一响,一个人飞快地闪身进来。 凤无忧眼睛一闪,她见过这个女子,就在萧老夫人的身边。 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才是秦王妃,可还是听萧老夫人的。 “属下玉珑,先前误信他人之言,险些害了王妃娘娘,请王妃娘娘责罚。” 玉珑单膝跪在凤无忧面前,双手递上一支长鞭。 她也知道凤无忧可能不喜欢她,只是先前,她真的没有想明白,再说,金玉令又在萧老夫人手里。 萧惊澜这次来找凤无忧,除了燕霖之外,就只带了玉珑。 “金玉卫里,男子姓金,女子姓玉,不过,主官都是女子。”萧惊澜道:“她就是金玉卫的主官,你若是原谅,就收着他们,若是不原谅,本王就解散了他们。” 玉珑身子顿时一颤,膝行一步道:“王妃娘娘,属下等情愿接受任何处罚,只请娘娘不要解散我们!” 他们这些人,从一出生就在金玉卫中,对金玉卫早就有了归属感,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代秦王妃在战火中救下的,对秦王府有着深深的感恩之心。 现在他们不仅没能报恩,还差点伤害了自己的主人,让他们如何能安心? 凤无忧看了玉珑一眼,终究叹了口气,道:“你们也是无心之过,起来吧。” 玉珑犹豫再三,这才终于站了起来。 萧惊澜挥挥手让玉珑下去,在凤无忧耳边低声道:“答应本王,把他们带在身边可好?” 若是,大婚之夜,凤无忧身边有这样一支力量护着她,就绝不会出事。 他本以为有千心千月聂铮已经足够了,可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虽然现在凤无忧好端端地坐在他的面前,可只要想起当时搜寻她的情景,他就还是会忍不住后怕。 若是凤无忧真的出了事,他真的不知,自己会如何。 凤无忧想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萧惊澜顾虑的也没有错,她身边的力量,确实薄弱了些。 而且,现在纪家面临着山贼的问题,虽然她并不惧怕,但若是身边能有些人帮着她,那自然更好。 见凤无忧接受了,萧惊澜的面色这才好起来。 他低头在凤无忧颊边亲了亲,道:“宅子已经快要建好了,等祭天结束,我就请母妃搬进去。” 闻言,凤无忧抬头忧心地看着他,道:“她毕竟是你的母妃……” 萧惊澜心头叹气,看来这一次,这只小凤凰是真的被伤得狠了,见面这么久,连一句母妃都不愿意再叫。 可是,这都是自己母妃造成的结果,又岂能怨她? “你也是本王的妻子……”萧惊澜道:“唯一的妻子。” 凤无忧心里一甜,抱着萧惊澜道:“可是,我不想你传出不孝的名声。” 身为帝王,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萧惊澜雄才大略,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她不希望他的名声有任何一点瑕疵。 “所谓孝顺,是要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本王母妃眼光实在差劲,本王现在是在帮助她改正眼光,这才是真正的孝顺。” 萧惊澜说的一本正经,凤无忧却忍不住笑出来。 “强词夺理。”她在萧惊澜胸口轻捶了一下。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也这么能狡辩的?还偏偏引经据典,让人根本挑不出错。 萧惊澜接住凤无忧的手,眸子深深看住她,道:“无忧,本王知道自己要的什么。” 凤无忧轻轻一怔。 萧惊澜道:“母妃是母妃,本王是本王,本王不会做母妃的附庸,为人子女者,也不该是父母的附庸。否则,随便捡个小猫小狗来养就好,又何必非要生孩子?将来,我们的孩子亦是如此,本王绝不会让他们为我们的期望而活。” 这番话若是放在现代,凤无忧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在那个时代,已经有许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可是由萧惊澜这样的古代人说出来,却是凤无忧大为震动。 想不到,他竟想得如此透彻。 若是萧惊澜都能想到这一步,她还有什么怕的呢? 一抹笑绽开在脸上,凤无忧道:“好,我等你来接我回去。” 直到此时,萧惊澜心底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总算是将凤无忧心底的结解开。 若不能解开这个结,只怕,凤无忧一辈子都会和他有隔阂。 抱着凤无忧,静静地享受了一会儿两人时光。 凤无忧依在萧惊澜的怀里,这么些日子一直横亘在胸口的大石,也终于消散。 隔在两人人中间,能让人两个人产生误会的,其实往往不是外界的事情,而是他们彼此的态度。 而现在萧惊澜的态度,却让凤无忧完全放心。 他们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说了这么久的话,日色就渐渐西斜。 凤无忧看着窗外的天色,心头顿时生起浓浓的不舍。 萧惊澜马上就要赶回燕云,他们才相聚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立刻就要分开。 身子忽然紧了一下,萧惊澜用力地揽住她。 “小凤凰,本王真不想走。”他凑在凤无忧颈边,喃喃地说着。 凤无忧又何尝想要离开他? 只是,他真的不能不走,燕云那里,还有他的责任。 而同样,纪家这里的事情,她也不是骗他。 她一直都想整肃纪家,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时间。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自然要借这个机会把纪家好好地整顿清楚,只有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也才能够帮到萧惊澜。 “王爷,时候不早了。”燕霖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他真的不想打扰王爷和王妃啊,可是,如果再不走,他们就真的没办法在祭天前赶回梧州了。 他一脸郁闷,为什么做这件事情的人总是他? 他会不会又被王爷给记恨上? 呜呜呜,世上还有比他更苦命的侍卫吗?难怪这一次聂铮都不跟他争。 那个狡猾的情报头子,肯定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故意让他来的。 回去一定要找他算账。 萧惊澜终于略略松开凤无忧,道:“小凤凰,你好好地等着本王。” “嗯。”凤无忧乖顺地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一事,她道:“王爷,上官幽兰……” 因为萧惊澜的态度,她对上官幽兰已经没有那么介意,可是对她如何逃过萧惊澜的怒火,还是有几分好奇。 听到这个名字,萧惊澜立时浮起一层厌恶。 可随即,他就忍不住失笑,太想念这只小凤凰,见到她就什么都忘了,竟连正事都忘了说。 “上官幽兰是芳洲的小帝女……”萧惊澜三言两语,把上官幽兰的身份,还有关于蛮荒大陆,芳洲皇夫楚轩,以及当年他父王之死很可能是狄蛮人所为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凤无忧。 凤无忧一边听,一边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在她那个时代,因为卫星存在的缘故,世界地图早已清清楚楚了绘制了出来。 可是在这个时代,想要知道隔海之外还有别的国家,的确是困难无比。 何况还有那个乱流海,更是增加了知道另一个大陆的难度。 可是比起蛮荒大陆的存在,更让凤无忧吃惊的是萧惊澜对于楚轩的描述。 他虽从蛮荒来到天岚,却又并非是蛮荒人。 他说除了蛮荒之外,还有无数的大陆。 他所来的大陆,科技领先天岚至少二百年。 还有,他会炼铁,会做许多的器物。 一种猜测在凤无忧的胸中不断地激荡着,似乎只要寻到一个出口就有会破口而出,但那个出口,却使终也寻不到。 “王爷,芳洲皇夫的事情,你还知道别的吗?”她下意识地追问着。 萧惊澜摇了摇头,道:“芳洲皇夫初到天岚的几年很是出了一些风头,但随着与芳洲女皇成亲之后,他就越来越低调,到了后来,几乎不怎么听得到他的消息。若不是突然传出他制造出一个可夺天下的宝藏的消息,只怕天岚的人都会把他给忘记。” “这世上就再没有地方能知道芳洲皇夫的消息了吗?”不知为何,凤无忧就是很在意。 “芳洲皇夫已逝,自然没办法再知道他的事情,除非去问程丹青他们,又或者……”萧惊澜停了一下才道:“自己去芳洲寻。” 第340章 冒充,让他看本王如何疼你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去芳洲寻? 萧惊澜看出凤无忧的疑问,解释道:“当年我父王本想去救芳洲皇夫,可是去晚了一步,虽没有救到人,但也知道,芳洲皇夫和女皇的尸骨,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到。” 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还活着?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被凤无忧自己排除,若是他们真的还活着,以萧惊澜所说,皇夫那么天才,女皇又会控水,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芳洲被灭,连他们唯一的小女儿都在外面流落这么多年。 萧惊澜对凤无忧说这些,本是想告诉她关于上官幽兰的事,可没想到,凤无忧却意外地对皇夫这么感兴趣。 回答完了凤无忧的问题,萧惊澜忽然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但本王不处罚上官幽兰,却并非因为她是芳洲帝女,恰恰相反,本王怀疑,她不是芳洲帝女。” 凤无忧诧异地瞪大眼睛。 她白了萧惊澜一眼,这人真是的,说话不说完,总是一半一半的。 可,他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怀疑? 萧惊澜看出凤无忧的疑惑。 上官幽兰是他和无忧之间的绊脚石,在有关上官幽兰的问题上,他绝不敢逗凤无忧。 “按上官幽兰所说,她是被东林皇后所救,而东林皇后,则是芳洲女皇的堂妹。可是,据本王所知,东林皇后绝不可能救芳洲女皇的女儿。” “为何?”既然东林皇后是芳洲女皇的堂妹,关系这么近,相救不是很正常吗? 萧惊澜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想得太美好。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亲人都是相亲相爱的,尤其中间还隔着皇位。 “本王方才已经说过,芳洲是以银鱼的标志来定皇位的传承人,所以女皇的女儿,并不一定就能继承皇位,而必须看她身上是否有银鱼胎记。东林皇后,恰好就是那个没有胎记的,前任女皇之女。” 凤无忧眸光一亮,顿时有些明白。 东林皇后身为女皇之女,自然希望能继承皇位,可是她偏偏没有银鱼胎记,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位落入别人手里。 可这是芳洲数百年来的传统,她就算不满,应该也早就了解,总不至于因此就恨上芳洲女皇。 “若只是如此,本王也不会产生怀疑,可若加上另外一件事情,本王就不得不怀疑。”萧惊澜噎了噎,像是不太愿意说出后面的话:“东林皇后和芳洲女皇一样,也喜欢芳洲皇夫。” 他堂堂秦王,为何要说这种事情?和长舌妇一样。 幸好凤无忧没察觉到,她只是低头深思着。 姐妹两个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而最终,这个男人选了有芳洲皇位的姐姐,妹妹既不能继承皇位,又得不到喜欢的男人,可谓是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之下,心态若是不扭曲,那简直是圣人。 只是,这也太狗血了。 “芳洲皇夫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他是真的喜欢芳洲女皇,而并非喜欢她的皇位。”萧惊澜道:“当年东林皇后在芳洲女皇和芳洲皇夫之间闹得很厉害,甚至为了能强娶皇夫还起兵造反,幸好女皇和皇夫早有察觉,这才没酿成大乱。当时芳洲百官都要求严惩东林皇后,可女皇心软,终究还是放了她一马,只是将她逐出芳洲。而她之所以会成为东林皇后,也正是因为这次争位失败无家可归,这才不得不嫁给一直追求她的东林皇帝,当然,那个时候的东林皇帝还只不过是个皇子,他性子温懦,能够登上东林皇帝之位,全靠东林皇后一手谋划,而现在的东林,与其说是掌控在皇帝手中,不如说,是掌控在她这位皇后手中。” 凤无忧用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消化掉萧惊澜告诉她的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可都是秘辛呀,说不定有些事,连程丹青他们都不知道。 萧惊澜道:“你忘了,我父王和芳洲皇夫是极好的朋友。” 当年,芳洲大乱平定之后,芳洲皇夫来找先秦王喝酒,无意中说出这些事情,而那日在旁边添酒的,正好是萧惊澜,于是,就全听了去。 “因为芳洲女皇,东林皇后失了皇位,得不到喜欢的人,甚至最后连家都回不了。要知道,芳洲传承数百年,对自己的血统很是自豪,根本不愿意嫁给芳洲之外的男子,对东林皇后来说,就算贵为皇后,可毕竟也是嫁了外族,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可算是奇耻大辱。东林皇后恨芳洲女皇入骨,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收留芳洲女皇的孩子?只怕她不仅不会收留,还会派人去追杀。毕竟,那可是她喜欢的男子,和别的女人的儿子。” 这些话,凤无忧也不得不赞同。 虽然不想承认,但有时,女子在对待感情问题上时,确实更加偏激。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疑点。”萧惊澜道。 凤无忧此时对萧惊澜的推测已经信了九成,闻言问道:“还有什么?” “东林皇帝对东林皇后是真心喜欢,当年上官幽兰出生时,曾经举国大庆,东林真的有这个公主……” 萧惊澜刚说了一半,凤无忧就道:“这个公主身体如何?有没有传出病弱或者去世的传言……” 他的小凤凰果然聪明,他只不过说了一句,她就猜出他的意思。 目中滑过一道赞赏的光芒,萧惊澜道:“身强体健,无病无灾。” 真是好算计! 若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东林皇后就是用自己的女儿冒充芳洲女皇的女儿,她十几年前被从芳洲赶了出来,现在则要借着女儿,不仅要重回芳洲,还要成为芳洲女皇! “这件事情,你和程丹青以及程老夫人他们说了么?”凤无忧问道。 虽然他们害得自己在大婚之夜远走他乡,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萧老夫人,而她与程丹青之间的过节,程丹青也用自己的命去弥补了。 现在凤无忧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怨气,相反,倒是他们对芳洲帝女的执着和忠诚,很让她欣赏。 一听这两人名字,萧惊澜面色便沉了下来,冷声道:“本王查出来的事情,为何要告诉他们?” 他们心心念念都是要找到帝女,重建芳洲,那就让他们对那个假帝女献殷勤去,等到发现自己弄错那一天,才有好戏可看。 如今燕云和芳洲的合作可谓是全面破裂,并非是芳洲的人不想合作,而是萧惊澜不愿意。 只要一看到程丹青和程老夫人,他就忍不住会想起大婚那日的事情。 如今,他们已经离开梧州,回芳洲去了。 而上官幽兰,在他们的一再要求下,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不过,据云卫的探子所说,上官幽兰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去芳洲,而是说要先禀告东林皇后一声,所以先回了东林。 对萧惊澜这种小气,凤无忧也没有什么办法。 而且,萧惊澜这是在为她抱不平,她若是反对,岂不是伤了萧惊澜的心。 反正,若上官幽兰真的是假的,那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 毕竟,银鱼可是会控水的,而上官幽兰这么一个冒牌货,总不至于连控水都能假冒吧。 “贺兰太子,你怎么在这里!”外面忽然传来燕霖惊叫的声音。 他方才催过萧惊澜之后,见萧惊澜没有出来,只好先走到一边去。 毕竟,他一个当侍卫的,总不能听主子的壁角吧。 此时见天色越来越暗,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所以他只好又来催。 可没想到,居然让他发现贺兰玖在门外。 也不知贺兰玖是怎么做的,越过他走到房间外面,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听壁角你没见过吗?”贺兰玖道。 一边说,一边直起身子,掸了掸衣衫,道:“真没意思,听半天也没有好玩的,本太子走了。” 说着话,越过燕霖扬长而去。 燕霖欲哭无泪。 他好歹也是萧惊澜的燕卫首领啊,功夫真的这么差吗? 被贺兰玖听了半天主子的壁角,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房间里面,凤无忧也是哭笑不得。 “那个……贺兰玖他就是喜欢胡闹……” 见萧惊澜黑着脸,凤无忧连忙安抚他。 谁料…… “燕霖那个没眼色的,那么早跑过来做什么?再晚片刻,本王就能让贺兰玖听清楚本王是如何疼你的……” 什么?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来一声狮子大吼:“萧惊澜!” 这个混蛋,早就知道贺兰玖在外面听,还打算故意做些亲密的事情是不是? “谁叫那个贺兰玖不安好心……” “你还敢说!” “呜……痛……小凤凰,你要谋杀亲夫么……” 没有回话,只是又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这响动终于停下,萧惊澜双腿压着凤无忧双腿,一双铁臂也牢牢缠着她,这才把她困住。 “小凤凰,你居然真的下狠手。” 他雪顶清光似的眸子盛满委屈,哀怨地看着她。 凤无忧磨牙,动了动身子:“放开我!” 第341章 离别,包你大赚一笔 “不放!”萧惊澜反而抱得更紧:“这一松开,又不知道多少天才能抱到。” 都半个月了才能抱到一回,自然要好好抱着。 听了这话,凤无忧有一瞬间的心软,可立刻看到萧惊澜眼中闪过的精光。 顿时,怒意又起,这个混蛋王爷,连她都算计。 还想当着外人的面,故意和她做亲密的事。 一低头,用力咬在他的胳膊上。 “唔……”萧惊澜闷哼一声,可不像是痛苦,却像是忍耐。 她一抬头,立刻看到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幽黑。 心头顿时慌了起来,又扭了扭身子:“你快放开我……” 一股火热从身体深处逼上来,萧惊澜额间几乎溢出细汗。 他埋首在凤无忧耳边,低声道:“小凤凰,你别再动了,若是再动,本王可真不知还能不能走得了。” 这话,瞬间让凤无忧羞红了脸。 这个该死的萧惊澜,到底还没有点节操。 她明明什么都没错,他就能成……这样。 两人贴的这么紧,她自然能完全察觉到萧惊澜的身体的变化。 浑身的肌肉,硬得和铁一样。 凤无忧不敢动了,但还是郁闷的道:“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 她跟贺兰玖根本一点出格的关系都没有,他却要处处示威。 萧惊澜苦笑一下,当真是他小心眼吗?明明就是这只笨凤凰迟钝。 贺兰玖分明就是对她不一般,她不仅一点也没察觉到,还自做主张地认为他们是朋友。 如果他真的不来找凤无忧,说不定哪天,贺兰玖就要把他的小凤凰夺去。 不过,这事不告诉她为好,就让她迟钝下去吧,至于他,小心眼就小心眼,他怕老婆的名声都不怕,又岂会怕这区区小心眼的名声。 萧惊澜换了个姿势,但还是把凤无忧抱在怀里。 这一动,凤无忧就更清楚地察觉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你别乱动!”她连忙道,那感觉简直让人羞死。 “不动,更别想好。”就是想要快点平复,他才换成不那么直接接触的姿势,这只小凤凰还不识好歹。 凤无忧脸色绯红,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女子在这件事情上,真的不占便宜。 萧惊澜也果然没再动,只是抱着凤无忧,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他一直隐忍着,难受得厉害了,就在凤无忧颊侧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 那吻痒痒的,凤无忧想躲,可看萧惊澜这么难受,终究只是忍着,任由他亲。 好一会儿工夫之后,身体的热度才终于降下来。 他拉着凤无忧起身,抵着她额头道:“小凤凰,本王真的要走了。” 心头漫起浓浓的不舍。 凤无忧点头,低声道:“嗯。” “上官幽兰的身份,本王一定会查清,母妃知道她是假的,也就不会再那么强烈的要求本王娶她。” 凤无忧又是嗯了一声。 心下有一股暖意,软禁萧老夫人只不过是治标,揭示出上官幽兰的身份,才是真正的治本。 萧惊澜一直都在为他们两人的事情想着办法。 “小凤凰,你要好好的。”萧惊澜再一次说道。 凤无忧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萧惊澜道:“放心,我一定会等你来接我。” 那全然信任的模样,萧惊澜忍不住垂首吻下去。 这一吻,极深。 他抱着自己的手臂紧的要命,像是要把她整个勒进他的身体里。 事实上,萧惊澜也正是这样想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再也不和他分开。 他恨不得把凤无忧变小,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王爷……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燕霖都快要哭了。 他从下午就开始来催,现在,天都快要黑了。 萧惊澜终于放开了凤无忧,又俯首在她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这才大步走出房门。 他没有再回头。 只因,若是回了头,就会再也走不掉。 萧惊澜静悄悄而来又静悄悄而走,除了凤无忧的房间之外哪里也没有去,自然也没有见任何人。 就算是纪家的人,也不知天下闻名的秦王,曾经在他们府中呆了一夜。 萧惊澜走后,玉珑又一次到了房中,一副要贴身保护的样子。 凤无忧叹了口气。 说起来金玉卫也怪可怜的,本来应该是保护她的人,结果却差点把她害死,估计金玉卫的人自己心里也很郁闷。 凤无忧对金玉卫虽有芥蒂,但并不算有恶感,她藏在石窝子里的时候,曾经听到金玉卫的人说话,知道这些人都是很良的人,只不过先前是认错了主子而已, 现在他们认自己为主,倒也没有必要为了一点以前的事情和他们为难。 况且现在纪家面临着山贼的威胁,正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她拒绝了那些山贼,那些山贼不会善罢甘休,纪家和山贼之间迟早有一战,自然要先弄清楚自己这边的实力。 “四百人。”玉珑立刻说道。 “战力如何?”凤无忧想了想:“就和萧家军比吧。” 玉珑略微思量一下才道:“冲锋陷阵,不如萧家军,打斗拼杀,可敌三倍萧家军。” 战场上和平日的交手是十分不同的,见玉珑能把这两种情况分清,凤无忧对她的话也是多了几分信服,同时,对金玉卫的实力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至少,对付些山贼,金玉卫是足够用了。 纪家的人都听柳雪华的,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力。 真的和山贼对上,还得靠她自己的人。 “你不用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先下去休息。我没那么弱,若是真的危险,我自会叫你。” 玉珑面露犹豫之色,先前,她可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萧老夫人身边,就算是睡觉,也是几个人轮换着来。 这不仅是为了萧老夫人的安全,也是权贵人家的作派。 凤无忧看出她心中所想,道:“我没那么多讲究。若是你不愿意,那我只好当我说的话不好使,也不敢留着你在身边了。” 这话,顿时让玉珑紧张了。 他们现在可还是考核期,凤无忧只不过是看在萧惊澜的面子上才把他们留下来,是不是真的接受他们还不一定呢。 所以现在,他们万万不敢违背凤无忧的意思。 向凤无忧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凤无忧看了一会儿窗外,想着萧惊澜到哪儿了。 才不过走这么一会儿,竟忍不住就开始想他。 “谁!”外面忽然传来厉喝,紧接着就响起贺兰玖不满的声音。 “凤无忧,你这房子是金的还是银的,连本太子都进不得!”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一个偷偷跑来听壁角的人,还好意思说。 打开房门,凤无忧道:“贺兰太子不是轻功高明的很吗?怎么这次倒被人抓住了?” 先前他偷听的时候,就连燕霖都没发现他。 贺兰玖被两人架着剑拦在外面,凤无忧挥了挥手,那两人才让开,让贺兰玖进来。 贺兰玖大摇大摆地进门,又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道:“这些人身手还过得去,比那个叫燕霖的强。” 燕霖听到,只怕会哭,他们只不过是职责不同好不好? 他燕卫就是堂堂正正的,负责的也多是明面上的事情,这种事情自然比不过云卫和金玉卫。 “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 萧惊澜已经走了一个时辰,此时外面的天都黑透。 贺兰玖自己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才说道:“有这些人在这里,本太子走也能走得安心一点。” 贺兰玖要走? 凤无忧讶异地看着他。 为何这么突然? 虽然贺兰玖从未说过,可是凤无忧一直以为,他还会和自己一起呆很久。 毕竟,现在南越王健在,南越又只有他们这么一个王太子,他根本没什么事情。 “怎么?舍不得本太子?”贺兰玖道:“要是你求本太子一句,本太子也不是不能留下。” 他嘻笑着说道,可是眼底却也有一丝极细微的认真。 可惜,凤无忧并没有察觉到。 “想得美!”凤无忧撇了撇嘴:“你要去做什么?” “本太子日理万机,什么时候闲着了?” 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天底下的王候公卿,恐怕就属他最闲,一天到晚到处晃荡,就算有事,也不过是找人而已。 他现在连人都找到了,凤无忧还真想不出他能有什么事。 不过这世间每个人都有秘密,贺兰玖对她很够朋友,若非真的有事,一定不会离开。 “还会回来么?” 不知是不是刚和萧惊澜离别的原因,凤无忧对贺兰玖也泛上一丝不舍。 明明前一刻他们都在身边,现在却一个个离开。 这些日子她一直和贺兰玖在一起,虽然看似都是她占上风,欺负着贺兰玖,可是凤无忧也知道,那都是贺兰玖让着她。 他送她一卦,救了她一命。 后来遇到大雪中的她,又救了他一命。 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一个谢字可以担得起,所以凤无忧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她都记在心里。 “若是没有意外,十天左右就能办好。”看出凤无忧的不舍,贺兰玖眼中划过一抹悦色:“回来若是没事,就陪你走趟商。” “走商?” “你难道不知道,你们纪家每年开春,都会运一大批货物到南越?”贺兰玖道:“有本太子陪着,包你大赚一笔。” 第342章 被抢,你赶凤无忧走了吗 第342章 被抢,你赶凤无忧走了吗 凤无忧还真不知这件事情,难怪那些山贼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要加养路银子的事情,原来是因为纪家马上就要去南越。 既然开春就去,那想必货物都已经准备好,就是纪家以后不往南越走,这一次也是必须要走的,因为那些东西都是专门为南越准备的,到别的地方,未必卖得掉。 “那我就等着沾王太子殿下的光。”凤无忧笑道。 “就知道你这女人,有便宜肯定会占。”贺兰玖故做鄙夷地说了一声,又道:“走了!” 他扬扬手,竟是说走就走,也不管此时已是夜里,带着红袖几人便大步离去。 原本热热闹闹的小院子,一瞬间就只剩下她和纪卿。 周围空落落的,凤无忧竟生出一丝不适应的感觉。 回到房间,她好一会儿都没有睡着,一时想着萧惊澜匆匆来去,一时又想着贺兰玖陪了她这么久,居然也突然间也离开。 辗转反侧好久,才终于睡着。 虽然睡得很晚,可是第二天一早,生物钟还是让她准时醒来。 凤无忧走到院子里,拉开架势打了几套拳,又按着自己平日训练的习惯,进行了一整套的训练。 自从八极村一场恶战她的武力值恢复到前世的六成之后,这么久的日子,虽然也略有进步,但始终都不大。 可能,是萧惊澜把她保护的太好,都已经好久没怎么跟人动手。 纪卿也跑出来和她一起练。 玉珑不知何时也来到院子,在旁边看着他们练习。 看着看着,她目中就绽出兴奋的神色,凤无忧的训练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在重复地做同一个动作。 可是看在玉珑这样的行家手里,却是立刻就明白,她这样的方法非常有用。 因为重复训练,所以肌肉的记忆非常鲜明,甚至会形成条件反射。 这种条件反射在平常没有什么,但真到了以命相博的时候,却很有可能会救命。 知道凤无忧居然还有这种手段,她对凤无忧的态度立时又恭敬了几分。 做完晨练,凤无忧和纪卿各自回去洗漱,刚刚洗漱完,就听外面柳雪华道:“公子可醒了?” 正月十五那日,凤无忧当众拒了柳雪华的婚事,还狠狠打了她的脸,昨天一天她都没有踏入凤无忧和纪卿的院子。 凤无忧本以为她还要再生几天的气,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过来。 纪卿看了凤无忧一眼。 凤无忧道:“是找你的,你看我做什么?” 她是早就决定要把纪家给纪卿,既然如此,纪卿就必须学着独立处事才行,绝不能一遇到事情就先想着来找她。 纪卿嘟了嘟嘴,可也知道凤无忧是为了他好。 他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柳雪华推门而入。 看到柳雪华,纪卿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原本,他以为纪晓琳想要嫁给他不过是她自己在胡闹,可是没有想到,柳雪华竟然也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件事情,自然让他对柳雪华生出不满。 “柳夫人找我何事?”纪卿公事公办地问道。 这里面的疏远柳雪华自然听出来了,可是她此时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些,而是急声道:“公子,我们的货物被劫了!” …… 凤无忧和纪卿一起,匆匆往前院走去。 一面走,柳雪华一面道:“每年开春,我们都会把北边的皮毛药材运到南越去卖,同时,也会从南越运来宝石丝绸和时令水果到北方卖。往年我们交着养路银子,从来都没有出过事,只有这次我们说不交,于是立刻就出了事……” 她一边说,一边不满地看向凤无忧。 她一个大小姐,哪里知道行商的苦处,光想着一时意气,可结果呢?吃苦受累遭损失的还不是他们? “人怎么样?”凤无忧自然知道他们的东西是为什么被劫,懒得听柳雪华抱怨,直接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没杀我们的人。”柳雪华道。 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凤无忧也舒了一口气,这才问道:“损失了多少东西?” “这次运来的宝石和值钱东西都被抢光了,就连水果也没剩下。 那些水果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胜在时令,南方温度高,所以有这些水果,在北方这种天气里,若是卖到高门大户里去,那利润也是极为可观。 也就是说,分毫不剩。 凤无忧冷笑了一下,这些山贼,看样子是要和他们杠到底了呀。 早上才想着没机会动手,这些人现在就把机会送到她面前来。 很快走到前院那些商队休息的地方。 一进院子,就见满地破损的车驾,还有些箱笼,但也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不剩下,有几只筐子上,还有红红紫紫的汁水,想来就是装水果的。 这些东西都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凤无忧就往厅中走去。 刚走近门口,就听得里面一片哀嚎声。 不是说人没事吗? 她掀开帘子迈进去,眼前的情况顿时让她沉了面色。 厅中或坐或躺了足有几十号人,竟没有一个人是完好的,几乎人人脸上身上都带着伤。 有的严重的,胳膊和腿都用夹板固定着,显然是骨折了。 那些山贼虽然没有杀纪家的人,可是同样,也没有让纪家的人好过。 “柳夫人……”一见柳雪华,就有人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是头一年打这里过了,往年不都是好好的,今年怎么会劫我们?” “柳夫人,你得给我们个交代才行,是不是你们的养路银子没有给到!” 柳雪华沉着面色,向纪卿和凤无忧一指,道:“这是公子,这是凤大小姐,如今纪家的事情,都是他们二位在做主。” 这是想甩手不管了? 凤无忧从柳雪华的声音中听出很大的怨气,那天夜里的事情,终究还是让柳雪华离了心。 可,纪家没有她就不行吗? 凤无忧看了看那些纪家人的伤势,淡声道:“委屈诸位了,这件事情是出了一点意外,不过很快就会解决好,诸位从南越回来也很辛苦,正好借着养伤的时候也好好休息休息,养伤的银子都由总账上支出,各位的月银照发,还另有慰问的银子。” 现在和他们解释山贼的事情根本解释不清,凤无忧干脆一字不提,只说了对他们的安抚措施。 这些人满心欣喜的从南越赶回来却莫名受到袭击,心里都是不爽,可是凤无忧处置的这么优厚,他们终究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谢过了凤无忧和纪卿,在自己家人和纪家人的照顾下,各自回去休息。 “凤大小姐打算事情就这么继续下去吗?”等他们走光,柳雪华冷冷地问着。 “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柳夫人不必心急。” 虽然柳雪华对她的态度不好,但凤无忧也没生气,只是淡声地说着。 可柳雪华却觉得凤无忧如此是对她的不尊重,脸色紧绷。 “好,那我就等着看凤大小姐会如何处置!” 她摞下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等。”凤无忧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柳雪华站住,冷冷地道:“凤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凤无忧道:“纪家每年开春是不是都要往南越走一次大货?” 若不是贺兰玖说,凤无忧也不知这件事情,可既然贺兰玖说的肯定,那就说明是真的,但里面的事情她不清楚,还是要问一下柳雪华。 柳雪华怔了一下,紧接着就嘲讽道:“怎么,如今路都已经被封了,凤大小姐还想要走这批大货吗?” 每年开春往南越走的这批货,都是他们一年中价值最大的,他们为了准备这次行商,也准备了许久。 可是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要砸在手里。 这都是凤无忧的错。 “按往年的规格照办。”凤无忧仿佛根本没听出来柳雪华的嘲讽,只说道:“往年是怎么走的,今年就还怎么走。” 柳雪华愣住,反应过来叫道:“凤无忧,你疯了!” 明知道那些山贼在抢他们,还走南越这条路,而且,还要带着那么多货物。 这和把这些货物拱手送给那些山贼,有什么两样! 她还不如敲锣打鼓,直接把这些东西给山贼拉到老窝里去呢,还省得他们下来抢。 “柳夫人,我说,照旧。”凤无忧一字字说道,显示着她的决心。 那气势,压得柳雪华呼吸一滞。 她看了风无忧一眼,终究说道:“好,就听凤大小姐的!” 说完,转身离去。 直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纪晓琳立刻迎了上来。 “娘,怎么样?你赶凤无忧走了没有?”她期待地看着柳雪华。 “赶凤无忧走?”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你不是说会让我嫁给公子吗?凤无忧不走,公子怎么可能娶我?他一定会听凤无忧的!” 那个该死的凤无忧,明明是姓凤的,凭什么来管他们纪家的事情? 更可恶的是,公子偏偏那么听她的话。 她是不是给公子下什么药了? 第343章 消失,那里有你的坟墓 纪晓琳虽然娇横,可是也知道,只要凤无忧在,纪卿就不可能娶她。 方才柳雪华去见凤无忧,她还以为柳雪华是去赶凤无忧走。 可难道……不是! 心头顿时烦躁起来,怒声道:“你明明说过会让公子娶我的,为什么现在还不想办法?你是不是纯粹就是敷衍我!” 一边说,一边就呜呜地哭起来。 她逼纪卿强娶的名声已经传出去,除非纪卿真的娶了她然后向外声明那只是个误会,否则的话,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人要。 女儿哭得如此伤心,柳雪华的神色却只是淡淡的。 纪晓琳见她这样,顿时哭得更伤心,而且一边哭一边偷眼看柳雪华,想用这种方法逼她。 可柳雪华始终都没有太大的动静,弄得纪晓琳自己都没意思了。 直到纪晓琳哭累了,声音小下来,柳雪华才一边给纪晓琳擦眼泪一边道:“这么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我以后怎么能放心把纪家交在你手里?就算凤无忧走了,公子也一样是听她的,想要让她不能再作梗,除非……” 纪晓琳看向柳雪华,只听自己娘亲缓缓说道:“她彻底消失。” …… 樊阳城外。 贺兰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王太子,可是冷了,奴婢帮你换件厚点的斗篷吧。”红袖时刻关注着贺兰玖的动静,立刻说道。 “不必。”贺兰玖摆了摆手。 其实现在天气渐暖,早就已经不像寒潮时那么冷,而且以他的武功,这点寒冷,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方才,他心里没来由地漫上一股恐慌,这才打了个寒颤。 “让你们查的事情,查到多少了?” 他从泠州离开之后,并没有离开东林,而是一路沿东北方向深入东林,直到东林都城。 他太急着找到小鱼,小鱼唱过的那首歌,也留给他太深的印象,所以,当上官幽兰唱出那支曲子的时候,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上官幽兰的话,认为她就是小鱼。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他心里有隐隐的怀疑,觉得上官幽兰和他印象里的小鱼不一样,他也没有去深究,而是按照上官幽兰的要求,为她做了一件又一件事情。 而这两件事情,到了最后,都伤到了凤无忧。 这些日子陪着凤无忧,他看得出来,凤无忧对他很是感激,也一直在暗暗记着他的好。 可是他却只能在心底苦笑,凤无忧,你可知,我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补偿你而已。 但那日萧惊澜的一番话,却一下子点醒了他许多事情。 没错,上官幽兰的身份疑点实在太多了,而他什么都没有调查,只凭着一首歌就相信了上官幽兰的话,也实在是太可笑。 若是上官幽兰真的是假冒的,那他先前所做的事情,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想到自己可能被那么一个女人欺骗,贺兰玖就满心不爽。 他面上的神色转厉,气息也变得冰冷。 上官幽兰,若你真的是假冒的,本太子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任何人,都不能拿小鱼招惹他! “查到了一些。”红袖道:“王太子要我们去查东林公主这些年的事情,打听她有没有病弱或者去世的传闻,我们查探下来,确实有这样的传闻……” 什么? 贺兰玖眸子猛然张大。 他要赌的就是上官幽兰是近些年才兴起冒充小鱼的念头,所以东林国内肯定没有她病弱或去世的消息。 可是现在…… 怎么……可能? …… “母后!”上官幽兰看着面前伺候花草的宫装妇人,焦急道:“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弄这些花草呀?” “越是关键的时候,越是不能急。”宫装妇人转头看着上官幽兰,不满地道:“我教了你这么多次,你怎么总是学不会?” 上官幽兰似是非常害怕她的母后,被她一训,虽然心里还是焦急,却强压了下来。 “母后,萧惊澜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调查,我该怎么办才好?” 上官幽兰不傻,她在梧州的时候,就感觉到萧惊澜对她的怀疑,而且也猜到,他一定会派人查她。 “你以为萧惊澜才是你最该担心的人吗?”东林皇后,同时也是芳洲上任女帝的女儿,凤安然放下手中的小剪子,淡声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贺兰玖,也一样会怀疑你。” 她一身剪裁华贵的宫装,贵气逼人,但脸上的神色却是冷冰冰的,像是这个世上没什么能让她感兴趣的事情。 就连对她的女儿都是如此。 上官幽兰的面色顿时大变。 贺兰玖可是她手里最好用的一张牌,只要祭出小鱼两个字,那贺兰玖就会被她予取予求。 可是同样,贺兰玖也不是好惹的,若是知道她是个冒牌货,那以后…… 上官幽兰简直不敢想下去。 “你可知,贺兰玖已经到了樊阳,而且正在追查你的事情。”凤安然又说了一句话。 石破天惊。 这比萧惊澜的事情还要让上官幽兰惊恐。 萧惊澜好歹还在千里之外,可是贺兰玖却已经是近在眉睫。 可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对她起疑?他明明对他深信不疑的不是吗? 但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了,事实就是贺兰玖真的起疑,而且就在樊阳。 “母后……”上官幽兰急急叫道。 这个时候,只有母后能救她。 从小到大,她见到的母后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虽然她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用很疼的方法在她锁骨上烙下那个银鱼的痕迹,又总是对她很严格,可就算这样,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母后是她见过最厉害,最有办法的人。 从小到大,她的母后才是那个管教她的人,而她的父皇,却反而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而且,她还有个弟弟,从小体弱多病的,她父皇的精力都用在她弟弟身上,也根本没空管教她。 凤安然冷冷地看了女儿一眼,道:“若是凡事都等着你来做,只怕你已不知漏馅了多少次。” 她扔下手中的花枝和小剪刀,转向上官幽兰道:“你可还记得,从你四五岁开始,本宫每年在固定的时候,都会去一个地方住几日。” “记得,母后说那里气候好,适宜温养……” “再适合的温养的地方,也不至于每年都去,还都在同样的日子去。” 上官幽兰这次是真的不明白了,只看着凤安然。 凤安然难掩对这个女儿的失望,可还是不得不说道:“那里,有一个坟墓,你的坟墓。” 上官幽兰怔住,几乎要发怒。 她好端端地在这里,为何要造她的坟墓,难道是在咒她死吗? 可是转瞬,她就明白过来。 “母后是说,你早就造成我已逝的假相,这样不管谁来查,都会相信,我真的是你收留下来的芳洲帝女。” 母后竟然想得这么长远? 凤安然转头看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眸中带出一丝狠色,她冷冷说道:“不管是谁,都休想从东林查出你一点不对来。” 她费了十几年的工夫安排这个局,任何人,都休想阻止她。 上官幽兰喜不自胜,可是想了想之后,却又担忧起来。 “母后,那控水怎么办?” 有银鱼标记的人,都会控水,这在芳洲人人皆知。 而且,她在梧州,甘雨心还告诉她,银鱼的继位大典上,就是要当从展示控水的能力,只有这样,才能让芳洲民众敬服。 虽说,银鱼的控水能力是在十七岁才会觉醒,可是,她今年就已经十七岁了。 甘雨心已经命人去芳洲准备继位大典,还让她一起去芳洲,而她正是因为不会控水,所以才推说要先禀告凤安然一声,跑回了东林。 凤安然见她那样,眉心里又浮起一丝厌烦,但却硬是压住了。 “母后既然要你成为芳洲之主,就自会为你把一切准备好。” 凤安然拍了两下手,叫道:“乌先生,请出来吧。” 白影一闪,乌觐衣衫翩然,出现在凤安然和上官幽兰眼前。 “是你?”上官幽兰知道乌觐,当初虽然给九皇子治病的时候她不在,可是后来却是听说了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乌觐灰溜溜离开安陵的时候,她可恰好场。 一时间,目中泛出轻蔑之色,道:“母后请他来做什么?他可是输给过凤无忧的!” 败军之将,能做什么? 毫不掩饰的轻视。 乌觐牙齿紧咬,只不过碍于东林皇后在这里,硬是忍下。 “肤浅!”凤安然训了自己的女儿一句。 “乌先生的本事大了去,凤无忧之所以能赢,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而且……” 她顿了一下,淡声道:“你控水的事情,就要着落在乌先生身上。” 什么? 上官幽兰狐疑地看向乌觐。 乌觐胸膛微挺,下巴也抬起,任由上官幽兰打量。 还是东林皇后会说话,方才那几句,让他心里无比舒坦。 “乌先生,烦请你为小女展示一番吧。” 见上官幽兰的样子,就知她不信,所以凤安然淡声开口。 “皇后有命,岂敢不从。”乌觐对凤安然还是很恭敬的。 他先行了一礼,然后面向上官幽兰,忽然手掌一伸,只见…… 第344章 控水,只能查到你是帝女 在乌觐的掌心中央,一滴滴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聚,很快就能凝成一颗龙眼大的水珠,就悬浮在他的手掌上方。 神迹! 上官幽兰眼底狂热。 她以前虽然听母后说过银鱼可以控水,可心里总是不以为然。 控水什么的,根本就是鬼神之力,而他们都只是人,怎么可能实现? 可没想到,现在竟然亲眼看到了。 乌觐脸上浮现得意的神色,手掌一震,那水珠立时破散,可紧接着,他的手一挥…… 这里是凤安然侍弄植物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活泉。 随着乌觐的挥手,一道水流从活泉里跃出,直奔向乌觐。 乌觐的手又是一动,那水就跟着他的手一起动了起来,在空中舞成一条淡蓝色的水练。 “乌先生!”上官幽兰早已狂喜,她完全忘记自己方才对乌觐的轻视,奔上去道:“乌先生,求你教我!” 这世间,竟有人真的能控水。 凤安然看着乌觐的表演,神色也是微微动容。 就是这样的能力,她小的时候,不知多少次看她的母皇表演过。 乌觐这一点点能力,和母皇比起来,连小儿科都算不上,根本就是把戏,母皇调水之时,能把一条溪流的水,隔着数十米的空地,调到另一条溪流里,还能在大江大河里掀起好几米的波滔。 那才是真正的控水。 她是母皇的女儿,一直以为自己也一定会有这样的能力,而且还偷偷学着母皇的动作,努力的练习着,哪怕每次都不成功,她也一点都不气馁。 可是,直到她七岁那年,突然听到有人对母皇说:银鱼找到了。 也就是那天,她才知道,原来母皇的能力并不是遗传的,而是天选。 银鱼选中了谁,谁就有控水的能力。 而若是没有选中,那不管你的身份有多高贵,你又有多么努力,都没有用。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末支旁系的女孩子入宫,成为银鱼帝女,被每一个人恭恭敬敬地对待着。 而她这个天之骄女,却在一瞬间,被所有人遗忘。 “母后,这就是控水吗?太神奇了!”上官幽兰兴奋地喊着。 “这离真正的控水还差得远。”凤安然道:“不过,让你应付继位大典,却已是绰绰有余。” 乌觐听到凤安然说差得远时面色微变,但很快就释然。 控水能力乃是天定,是道,而他这却只不过是术。 术,自然不能和道相比。 上官幽兰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 反正真正的银鱼帝女根本不知道在哪里,说不定早就死了。 那么,她哪怕只会这个术,也是整个芳洲唯一会控水的人,那些不能不承认她是帝女。 “母后,我一定会成为芳洲女皇。”她跑到凤安然的身边:“然后,风风光光地把母后迎入芳洲。” 被芳洲驱逐,是凤安然心底永远的痛。 而她,要帮母后把这痛弥补回来。 凤安然看着上官幽兰,片刻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孩子,本宫知道你心疼母后。” 上官幽兰鲜少享受到这种温情,还想要再说几句什么,凤安然已经说道:“乌先生的这个术法不好学,而你的时间有限,这就随乌先生去吧。” 她有几分不愿意,但看凤安然再没有交谈的意思,也只能对乌觐道:“乌先生请随我来。” 她身份的漏洞她母后早已帮她弥补好,再加上这个法术,她最后一个弱点也消失。 从今往后,她就是名副其实的芳洲帝女,看谁敢说一句不是。 …… 贺兰玖带着红袖和其他几个人,一路来到樊阳城外不远的一处皇家庄园。 听过手下的汇报,他却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眼来看一看。 “王太子,属下查得千真万确,东林王皇每年四月,都会到这处皇庄来住半个月,而且每一次都带着许多和尚道士。” 贺兰玖抿着唇,道:“进去看看。” 虽是皇家庄园,一年也只有那么几天皇帝皇后会来,此时的防守并不严密。 贺兰玖带了红袖和两个功夫好的侍卫,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去。 庄园不算太大可也不小,想要找到他们听说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 正寻思着该往何处去,两个捧着瓜果点心的小宫女从道路尽头一路前来。 “明明都没人来,干吗这瓜果还要一日一日的送去。”一个小宫女道。 “你懂什么?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下来的,之前有人怠慢,瓜果不新鲜,第二天负责的人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至于是死是活,就只能凭他们想像。不过,八成是死了。 开头说话的小宫女一僵,道:“不至于吧,那牌子上,连个名字都没写。” “你若是不信,那就随你,但我是要去的。到时候出了事,你也别拉着我!” 一边说,一边快步地往前走。 先头说话的小宫女连忙赶上:“哎呀,我不过就是说一句,你生什么气呀!我有说不去了吗?” 二人去远,贺兰玖从藏身的树后出来。 “跟去看看。”他说了一声,跟在了两个小宫女的后面。 那两人一路东绕西绕,到了一处阁子前面。 那阁子很僻静,但却绝不荒芜,上等的线香缭绕氤氲,摆着的东西也都是上好的。 两个小宫女把上面昨日刚摆上,还很新鲜的瓜果糕点撤下来,又换上新的,整理了一番,然后离开。 她们走了好一会儿,贺兰玖也迈入了那个阁子, 阁子正中央摆着一个灵牌,可是却并没有名字,只写着安飨两个字。 谁的灵牌,会做得这么模糊,明明在祭奠,却让人连祭奠的是谁都不知道。 贺兰玖走上前,伸手拿起灵牌仔细端详。 “王太子……” 红袖叫了一声,这么拿着别人的灵牌,好像不太好吧。 但看贺兰玖的神色,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正想退开,忽然余光一扫,低声叫道:“王太子,这里……” 她伸手指着灵牌底座之下。 那里有一行极小的字,若不是正好这个角度,只怕都看不见。 贺兰玖立刻翻转灵牌,只见那行字写着:“吾儿幽兰之位。” 字迹藏在一丛兰花的雕饰里,需要细细辨认才能看出。 贺兰玖愣了片刻,重重放下牌位,走了出去。 “王太子……”红袖担心地跟着。 贺兰玖一言不发,只是飞快地掠行着。 一直在走出庄园,又在外面奔行了好久,贺兰玖才停下来。 他心头空落落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之所以来这里,本是抱着八成的把握,觉得上官幽兰很有可能是冒充。 可是此时见到上官幽兰的灵位,却无异于告诉他,现在活着的那个上官幽兰,真的是小鱼,是东林皇后从芳洲救出来的。 而原本的那个上官幽兰,的确是已经死了。 可是,心头为何会那般憋闷? 当年那尾灵动善良的小鱼,真的长成了如今上官幽兰的样子吗? 而这些,又果然是他害的吗? “王太子……”红袖心里也很难过,可是却不知怎么才能安慰贺兰玖。 “我不信。”蓦的,贺兰玖说出了一句话。 红袖一怔。 “上官幽兰不会是小鱼,本太子有感觉。”贺兰玖神色渐渐变得竖定,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当年小鱼和他认识的时候已有五岁,很多性子都已形成,就算遭逢大变,也不会养成上官幽兰那样。 他说道:“再去查,芳洲出事之时,东林皇后是否真的派人去过芳洲。” “是!” “上官幽兰初到东林之时,可有什么人看见?或有其他物证。” “是!” “还有……”贺兰玖停了停,思忖一会儿才道:“派人去东林皇宫递贴子,就说,本太子游至樊阳,想去拜访。” “这……” 红袖吃了一惊,好好的,贺兰玖怎么想着要去皇宫?他不是最厌烦如此了吗? 可是想到上官幽兰现在也在东林,王太子这么做定然是有深意,红袖一躬身道:“是。” 贺兰玖看着远处的山脉,以及无边无际的天际。 上官幽兰,你真的是小鱼? 那就……证明给本太子看。 …… “贺兰玖递了贴子?”凤安然盯着送信过来的宫人。 “是,贺兰太子说他行游至此,想要来宫中拜访。”宫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凤安然让人把贴子接了过来,就让他们都下去。 “母后,怎么办?”宫人一走,上官幽兰就急匆匆地问道。 她现在才刚开始跟着乌觐学那个小法术,她才学了一点点,根本还不能控水。 贺兰玖突然来,万一他问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露馅了怎么办? “母后,会不会是贺兰玖查到了什么?” 她对母后的行事能力向来都是极尽钦佩,可此时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她还是紧张了。 贺兰玖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可上官幽兰却知道,他绝不是好惹的。 当初凤无忧掉下天明台,他差点把她掐死。 “他就算把东林国翻过来,也只能查到,你就是当年芳洲走失的小帝女。”凤安然冷冷地说着。 闻言,上官幽兰的心终于一定。 第345章 合作,三分之一个纪家 “那母后觉得,我要不要见他?”上官幽兰问道。 对于和贺兰玖见面,她还是心发怵。 “他是来求证你到底是是不是芳洲帝女的,这固然你的危机,但又何尝不是你的机会?” “母后的意思是……” 凤安然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你就借这个机会,向他好好的证明,你就是芳洲帝女!” “可是……” 她还根本不会控水呀! 能证明自己是芳洲女帝的证据,一个是肩头的银鱼,这样东西,她从四五岁的时候就有了,是母后用了秘法,一日一日为她浸润,让她足足忍受了两年的疼痛才终于弄上的,她自信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破绽。 毕竟,就连甘雨心都没有察觉有不对的地方。 另外一件,就是控水。 事实上,也只有控水的能力,才能真正证明她是芳洲天选帝女,毕竟,这是芳洲立国的根本。 但问题是,她现在根本做不到。 “你做不到,难道就不会让别人帮你吗?”凤安然淡声道。 帮?谁能帮她? “乌先生……”凤安然望向不远处的乌觐,道:“不知乌先生可有办法远距离控水,并且不让别人察觉是你所为?” 乌觐微一沉吟,便道:“也不是不可,只是,能操控之水非常有限,而且,有诸多限制。” 停了一下,他解释道:“想必皇后也知道,贺兰玖是南越历代灵性最为充足之人,又是内定的南越大祭司,若是没有充分准备,在他面前,定然会露馅。” “这个简单,乌先生需要什么只管说,我定会为乌先生准备齐全。”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乌觐行了一礼。 上官幽兰喜出望外,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法子。 若是乌觐能帮着她表演控水,那她以后就再也不用怕了。 乌觐列了许多东西,凤安然看了一眼,虽然有许多东西很是罕见,但也不是弄不来。 凤安然让他们先下去准备,自己吩咐宫人,说这几日宫中礼佛,等礼佛完毕,再请贺兰玖入宫。 “乌先生!”上官幽兰跟着乌觐一起离开,与贺兰玖见面之时,她和乌觐必须配合默契,所以自然要跟在他身边,以便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乌先生,可有什么我需要做的?”上官幽兰道:“乌先生只管吩咐就是。” 只要能应付过贺兰玖,证明她银鱼帝女的身份,那什么她都愿意做。 乌觐看着上官幽兰,忽然道:“我只说我能做到,却并没有说,我要帮你。” 上官幽兰瞬间愣住。 “乌先生,母后明明说你会帮我……” 上官幽兰忽然发现,直到现在,她都不知乌觐是什么身份,只不过自己的母皇找了他来,她就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是母后的人。 难道……不是? 若是乌觐不帮她,那她不是就要被贺兰玖识破? 上官幽兰急了。 “我与皇后娘娘是合作关系,我答应皇后娘娘的,只是教幽兰公主法术而已。”乌觐淡声说道:“可没有答应,要亲自帮你。” “可是……” 怎么会这样? 上官幽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她理所当然地把乌觐当从属,却未料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冷静,冷静! 上官幽兰想着母后先前训斥她的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呼吸了几口,放慢了声音道:“乌先生想来是有要求,你不妨说出来听听,看本公主是不是可以满足。” 乌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上官幽兰还不算太笨。 “我可以帮幽兰公主,不过,不是在这里。”他淡声道。 “那是在哪里?”上官幽兰问道。 乌觐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道:“泠州。” …… 泠州此时一团乱。 纪家又被山贼给抢了。 连着今日的这一批,山贼已经抢了纪家的五批货物,价值何止千金。 早在第一批货物被抢的时候,纪家的掌柜们就对柳雪华说,不能再往南越运东西,应该先去和山贼谈判。 可是柳雪华却淡声道:“这事,要看公子和凤大小姐的意思。” 她把决策权全都交到凤无忧和纪卿的手里,而自己则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好像真的要把纪家的权力交出来。 那些掌柜们又去和纪卿跟凤无忧说。 可不论他们怎么说,凤无忧的决定都只有一个:照走。 发往南越的货物,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丝毫不变。 而且,越是被劫,就越是要往那边走。 就像是,和这些山贼们杠上了一样。 那些掌柜们又提议说,那就雇些好的镖手。 对这一点,凤无忧倒是同意了,可是走镖的时候,却又把镖头拉到了屋子里,吩咐他们:“若是有人来抢,你们随意抵挡几下,把东西扔那就行,不必拼命。放心,就算东西丢了,我也不会让你们赔。” 这些镖头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吩咐,以为是凤忧在诈他们,一个个纷纷反驳,说他们都是信誉的,断不会这样。 可到了后来,见凤无忧似乎是真的要求他们这么做,而且还拿出了保证不追责的文书,他样这才一个个满头雾水的答应下来。 反正,有文书在这里,就算货物真的抢走了,也与他们无干。 于是,后面的几批货物,虽然找了好几家镖局,可还是被抢了。 原本,这些事情纪家的掌柜们是不知道的,可有个掌柜不愤,跑到镖局里去说理,镖头不耐烦,直接把文书拿了出来,这才把事情给揭出来。 那掌柜气得当场晕在那里,他一心为纪家,还豁出脸都不要了跑去镖局闹事,结果,居然是自己家的人搞得鬼。 他回来就把事情和其他人说了,还说那文书上纪卿的印以及纪家的印清清楚楚,他绝不会看错。 这一下,纪家顿时炸了锅。 纪卿跟凤无忧这样,和通敌有什么两样? 他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为纪家积下了一点财富,难道,就要让凤无忧这么糟践? 他们都知道纪卿自己并不做什么决定,而是全听凤无忧的,因为全都冲过来要找凤无忧讲理。 一时间,这小小的院子几乎每天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可是,他们也只能围着,因为院子外面有金玉卫守着,他们半步也进不去。 无奈,他们只好在外面高声叫骂。 骂什么的都有,有些话,还极为难听。 “姐姐,你真的就让他们这么骂下去?”纪卿黑着小脸,气得要命。 凤无忧做事情自然有她的道理,就算一时看着不出其中的门道,但纪卿可以肯定,到了最后,一定都是最正确的。 可是这些人,不怨自己鼠目寸光,眼光不长远,倒反而来跑来骂风无忧。 他们也不想想,若是真的去和山贼谈判,他们现在是下风,肯定要被山贼逼着大大提高养路银子。 一旦这银子提高,虽然他们是不被打劫了,可是辛辛苦苦走一趟商,能赚多少钱?还不是都落入那些山贼的口袋,给别人打工? 凤无忧正在看着地图,像是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叫骂,淡声道:“随他们去,不必理会。” 反正他们也冲不进来,被骂几句又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 门吱呀一响,玉珑从外面进来。 “见过主子。”她单膝跪下。 “如何了?”凤无忧直接发问。 玉珑眼底有一丝兴奋,道:“属下等不辱使命,都查清了。” 凤无忧目光顿时一跳,道:“位置、地形、人员、后路、机关陷阱,全都查清了?” “是。”玉珑道:“我们的货物连着被劫了几批,后面还是雇了镖局的,可还是被劫,那些山贼的警惕性越来越低,上一批货物的时候,终于被我们跟上给摸到了老巢,这一次他们又大意,被我们的人混到了装货物的箱子里,直接进了寨子。他们晚上出来暗中探查过,把所有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 玉珑喘了口气,道:“只要主子一声令下,我保证,定然可将这些山贼一网打尽!” “好!”凤无忧起身,难掩兴奋之色。 憋了这么久,终于也轮到她出手了。 等抓到这些山贼,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下黑手,居然要这么算计纪家。 “纪卿,传令下去,命令前往南越的大队商队,三日后出发。” “好!” 纪卿二话不说,就跑到外面去告诉柳雪华。 不过片刻时间,柳雪华,纪平,还有纪家一此主事的掌柜们,就全都到了凤无忧的屋子外面。 这一次,凤无忧让他们进来了。 “凤大小姐,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个在纪家服务了许多年的老掌柜刚一落坐,就厉声质问。 “你不知我们已经被劫了五批货物了吗?为何还要派商队去南越?” 而且,派的还是这么大的商队,前面那些小商队,他们虽然损失了,但也不至于损失不起,可凤无忧知道他们这一次派往南越的商队有多大吗? 这可是相当于纪家三分之一个身家的货物。 第346章 帮忙,有一条秘密路线 若是这一单再被抢了,那他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可能一夜之间就要被打回原形。 而且,货物的损失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商誉。 若是众人知道纪家的商队有货物灭失的风险,根本就没办法保证安全,那以后,还有谁敢和纪家做生意? 就算是做了,那些以往正常的账期与赊欠也不可能再有,一定会要求他们付现款。 如此一来,纪家只有死路一条。 “凤大小姐,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纪平毕竟资格老,就算没有掌柜之位,可是重要的事情,他都还是参与其中。 柳雪华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凤无忧。 自从那日的宴会之后,她就一直是这样了,好像根本不愿意再管纪家的事情。 凤无忧看他他们一眼,淡声道:“这件事情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多说,就这么定了。” 欺人太甚! 老掌柜以为凤无忧请他们进来是来商议的,可想不到,只是通知! 他好歹也在纪家侍奉了这么多年,可想不到,竟连这点体面都没有。 他猛地起身,拂袖摔烂了桌上的茶盏。 “老掌柜稍安勿躁。”凤无忧并不是故意如此,而且也不想伤了纪家这些老人的心,连忙道:“我可担保,这一次纪家的货物,绝对不会再灭失。” “你凭什么担保!”老掌柜怒道:“难道只凭你一个人,就能打得过那么多山贼不成!” 就算凤无忧有一些身手,可想得也太天真了。 这些山贼盘踞多年,就算这一次打散了,只要让他们缓这口气,自然就会又聚起来。 要想解决这件事情,除非把所有山贼都杀光,可她凤无忧办得到吗? 凤无忧静静道:“我以亡母之名起誓。” 纪夫人…… 厅中一静。 纪夫人其实是纪家极为优秀的子弟,只是一时错眼,嫁给了凤丞相那么个人。 但即便如此,在纪家凋落前后,她还是做了许多事情,若不是她周旋,纪家也不可能保留下这么多人。 纪家这些人,对纪夫人都是打从心眼里尊敬。 此时凤无忧以纪夫人之名起誓,他们一时都无话可说。 “柳夫人,各位叔伯掌柜,请你们相信我姐姐。”纪卿此时站出来,诚恳道:“姐姐既说可以,就定然可以。各位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仙子关大战,那十万北凉兵就是姐姐用计逼退的,她连十万北凉兵都能对付,这区区几个毛贼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皆知纪卿对凤无忧言听计从,却从未想过这言听计从是有原因的。 仙子关离泠州算不得太远,跑商的人消息又灵通,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 闻言有人立刻问道:“当真?” “若有半字虚言,叫我天打雷劈!”纪卿举手发誓道:“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以去打听,不论是萧家军还是秦王,我保证,他们告诉各位的,定然都是一样的答案。” 一时间,目光都落在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淡淡微笑,波澜不惊。 这么个清秀的女娃娃,能退得了北凉的十万大军? 怎么看也不像。 可是想想纪卿对凤无忧的崇拜,再想想就连南越太子也愿意和凤无忧交往,顿时又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天下间漂亮的女子多了去,那贺兰玖为何就偏偏喜欢和凤无忧在一块儿?远的不说,就是他自己身边的那些丫头,也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若不是凤无忧有过人之处,他身为南越太子,绝不至于这么闲。 “公子和凤大小姐究竟打算怎么做?” 柳雪华不理事,那老掌柜就成了最有威望的人。 “具体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诸位。”凤无忧道。 此言一出,立时又让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有几分紧绷。 既然不能告诉他们,又为何把他们都叫来? 这是耍着他们玩吗? “并非是不信任各位,而是这里面的许多事情,若是说出来,便不灵了。虽然不能告诉诸位具体细节,可是,却也的确有请诸位帮忙的地方。” 原来是要用到他们,难怪这么客气。 可是凤无忧做这件事情也是为了纪家好,而且说到底他们才是纪家的主人,所以老掌柜沉声问道:“凤大小姐想要我们帮什么忙?” 凤无忧道:“纪家也有一只家丁护院力量,约有三百人左右,可对?” 老掌柜目光一跳,他们的确是有这么一支力量,由一个外聘的姓张的护卫为他们统领着,这张护卫确实有些能耐,放眼泠州,若说哪个商家的护卫战斗力最强,就得属他们纪家。 他们养这只力量可不容易,凤无忧不会是打上他们的主意了吧? 凤无忧道:“我想请诸位暂时将这只力量交给纪卿,听从他的指挥。” 交给纪卿? 若是通常情况,这也不是不行,可……纪卿这么听凤无忧的话,交给纪卿,和交到凤无忧的手上,有什么不同? 看出他们的顾虑,凤无忧道:“诸位放心,纪卿是我弟弟,我绝不愿意他受到任何危险,这一次的计划中,纪卿负责的只是些收尾工作,只要配合得当,我保证,不会出现任何伤亡。” “姐姐……”那老掌柜还没说话,纪卿已经大叫出声。 他可是知道凤无忧的计划的,一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谁知,凤无忧竟说要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若是不听调遣,连这一点也不用参与了。”凤无忧一眼瞪过去:“君子不立危墙,你不知你是纪家唯一的男丁了吗?” 纪卿为之一滞。 而在座的掌柜们却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个人说话真心还是不真心,一眼就看得出来,不管凤无忧的态度让他们有多不喜欢,可她对纪卿的爱护却绝对是真的。 既然如此,她方才说不会让纪卿小涉险的话,就一定也是真的。 老掌柜往柳雪华看了一眼,道:“柳夫人,你看……” “纪家的事情,听公子和凤大小姐的就是。”柳雪华淡声说道。 老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先前婚事的事情,当真是伤了柳夫人的心了,等到山贼的事情结束,他少不得要去找凤无忧说一说。 柳夫人为纪家忙碌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就这样过河拆桥。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情。 老掌柜沉吟片刻,终于下了决定:“凤大小姐,就如你所言,我纪家的这些人交给公子调遣。可,若是这些人有了损伤,又或者货物再一次被劫走,那我们可没有本事把纪家再拉扯起来一次。到时,我们若是请辞离开,还请凤大小家不要怪我们绝情。” 这一战,他们当真赌不起。 为纪卿起复一次,也算是报了纪家先前对他们的恩德。 若是凤无忧把纪家折腾垮了,那他们就算离开,别人也不出什么。 凤无忧点点头,道:“老掌柜放心,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 樊阳城中,贺兰玖耐心等了两日才终于收到东林皇后请他进去的贴子。 他此去并非是想要见东林皇后,而是要见上官幽兰。 可让他意外的是,上官幽兰竟然已经离开了。 “幽兰公主有何要事,竟然走得这么急?”贺兰玖状似无意地问道。 凤安然微微一笑,道:“这是幽兰的私事,竟恕本宫不便相告。” 贺兰玖一笑,也没有再问下去。 出宫之后,他立刻吩咐:“查出上官幽兰去了哪里,最迟今天下午,本太子一定要知道。” 他这次来就是来确证上官幽兰身份的,上官幽兰先前还一直赖在东林,迟迟不愿去芳洲,可是他才刚向皇宫递了贴子,上官幽兰就离开了。 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会信? 贺兰玖沉着面色,心里却是兴奋。 也许,上官幽兰真的有假,她根本不是小鱼。 思绪忍不住又回到那个小小的溪涧。 小小的女孩子,轻快明丽,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皱着眉毛看他:“你怎么这么重,我都要拉不动你了。” 说着拉不动,却还是奋力地把他往岸上拉。 又采了乱七八糟的草药过来:“你知不知道该吃哪个?不知道,我可就全塞给你吃啦……” 忍不住笑了一下,幸好他懂得医术,否则,恐怕就不是被她所救,而是要被她给毒死了。 他强忍着难受自己挑选了草药,小鱼就拿了一个小小锅子帮他煮。 那地方看着荒僻,可各样东西却是俱全,后来他才知道,那里是小鱼的秘密基地,她藏了好些东西在那里。 他在那里养了三天伤,小鱼一面抓鱼给他做吃的,一面就用清脆的童音清清亮亮地唱着那只歌。 那里有种鱼只在夜里出来,小鱼在月光下唱起那只歌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山川中的精灵。 可是后来,他的侍卫寻了过来,他要和小鱼告别。 临走时,他忍不住问小鱼,以后要找她,是不是就到这里来? 可是小鱼笑嘻嘻地说,她不住在这里,而是在很有一段距离的白芷洲。到那里要划船,还要经过很多道防线,不过那太麻烦了,她有一条秘密路线,可以直接从地底下穿过去…… 第347章 无心,别扭地拧十七八个弯 第347章 无心,别扭地拧十七八个弯 回忆戛然而止。 贺兰玖伸手抚着胸口。 小鱼把他当作朋友,所以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他。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 “王太子,你别再想当年的事情了。”红袖道:“王太子一直说小鱼姑娘是最善良的人,她也一定会知道王太子是无心的。” 贺兰玖扯了扯唇角。 无心?一句无心,就可以把他做的恶事都抹煞掉吗? 这句所谓的无心,可是杀了小鱼的父母,烧了白芷洲的王宫,断送了整个芳洲。 大火烧了十几天,硬生生把人间仙境般的白芷州,烧成了一片废墟。 这是他的罪孽,他必须要去赎。 “上官幽兰……不会是小鱼。”他道。 小鱼就算遇到再痛苦的事情,也不会变成上官幽兰那样。 外面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王太子,查到上官幽兰的去向了。” 他陷入回忆中不知时间长短,不知不觉,竟已是两个多时辰过去。 “她往哪里去了?”他推开大门出去。 越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就越觉得上官幽兰不可能是小鱼。 但是,他现在还需要一个证据,证明上官幽兰真的不是。 侍卫看着贺兰玖,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道:“泠州。” 贺兰玖飞马往泠州赶。 凤无忧就在泠州。 上官幽兰不去别的地方,却偏偏去泠州,该不会是知道了凤无忧的下落,所以想对她做什么? 当初凤无忧大婚,就是她的一条毒计,害得凤无忧险些身死。 此时,他和萧惊澜都不在,凤无忧现在身边没有任何人。 虽然有些金玉卫,但,又怎么能对付得了上官幽兰的狠毒心肠? 泠州毕竟是东林的地盘,上官幽兰若是想要对凤无幽做什么,区区四百个金玉卫,根本什么作用也抵不上。 贺兰玖最会享受,来来往往都是坐车,就算是到樊阳来,也是坐着马车,只不过拉车的马换成脚力好的而已,此时回泠州,却是一路飞马疾驰。 三两日下来,侍卫都还好,红袖几人却有些吃不消。 如今正是冬天,虽说比寒潮的时候好了不少,可还是寒冷,往往一日下来,她们的脸都要冻木了。 若是平日,贺兰玖必然早就注意到这种事情,可一遇到凤无忧的事情,他就会失了分寸。 直到入了泠州城,知道他们赶得太快,上官幽兰也不过刚刚进城,而纪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贺兰玖放下了心,这才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侍女们,一个个都是两腮通红,成了村姑似的“红二团”。 “你们这是……”他正想问,还好反应过来,连声道:“急着赶路,忘了你们不能着风。都是本太子不好,不过放心,本太子回去就调副药出来,保证你们用了之后,还是一个个如花似玉的。” “王太子现在才想起我们来,还好意思说!” “幸好泠州还算近,若是凤姑娘在安陵,只怕我们脸上脱了一层皮,王太子也未必能发现。” 因为凤无忧没出事,贺兰玖心情好,这些丫头们也都敢跟贺兰玖没大没小的。 贺兰玖也不生气,只一摆手道:“你们先去歇着吧,本太子去看看凤无忧。” 这话自然又引起了一阵抱怨,明知她们都伤了脸,还是要先去看凤无忧,王太子这厚此薄彼也太明显了。 她们虽然抱怨,但其实还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只要贺兰玖没事,她们就都心满意足。 至于旁的,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贺兰玖带了几个人到了纪府。 纪府如今已是泾渭分明,纪家的人若非必要绝不会去凤无忧和纪卿两人住的院子,而凤无忧若是没事,也不会轻易来找他们。 如今她和柳雪华因为婚事的事情撕破了脸,纪家的人与柳雪华相处时间更长,理所当然站在柳雪华那一边,凤无忧若是没有足够耀眼的功绩,很难在纪家立足。 但凤无忧也不急,山贼的事情处理完后,她自然会着手来整顿纪家。因此对此时纪家内部的事情,她持放任姿态,只看连纪伦她都暂时没有安排,就可知道她的态度。 贺兰玖连正门都没入,直接从院墙翻到了凤无忧的院子。 “什么人!”刚落地就被几把剑指住,幸而看清是贺兰玖,这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贺兰玖看了看这些人,警觉性还不错,有他们守着,好歹凤无忧也多一重安全保障。 凤无忧闻声推开了门,看到贺兰玖眼底立时闪过一抹喜色。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是十多天才能回来,这才九天。 “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 其实,他的事情还不算办完,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确证。 可,上官幽兰就在泠州,他随时都能去找她。 “凤无忧,外面这么冷,你就打算这么待客不成?”他不满地说道。 “你长着脚,谁拦你了?”凤无忧白他一眼,自己也转身进屋。 “亏你还是当王妃的,如此失仪。”贺兰玖嫌弃地说着,可语声中,却有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欣悦。 凤无忧这么对他,说明没有把他当外人。 尤其,方才凤无忧见到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虽然只是一瞬,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也是愿意看到他的。 一想到这一点,心头便忍不住涌起说不出的欢喜。 贺兰玖跟着凤无忧一起进了屋,一眼就看到桌上铺着的地图。 “你要去打山贼?” 只看了一眼,贺兰玖就一口说出凤无忧的目的。 凤无忧看他一眼,世上都说贺兰玖是个纨绔子弟,可哪个纨绔子弟能一眼就看懂她标得乱七八糟的地图? 古代这些权贵们,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没错,你要不要来帮忙?”既然看出来了,凤无忧也就不瞒,而且这事,她本来就没有打算瞒贺兰玖。 贺兰玖在地图上又瞄了两眼。 这地图看起来乱,实则极有章法,他一眼便看出凤无忧兵分两路。 一路做为诱饵,不出意外一定是押运着纪家的大批货物。 另一路却是远远地绕了个圈,一直到了某座小山的背侧。 在那座小山顶上,被凤无忧用红笔大大的打了叉。 “你够狠的,要连人家老窝都端掉。”贺兰玖道。 “除恶务尽。”凤无忧道:“已经结了仇,自然要斩草除根。” 没见过女人这么狠。 贺兰玖啧了两声,不过,这么狠,他喜欢。 “本太子可是斯文人,才不会随着你去打打杀杀。”贺兰玖道:“不过,跟着你去瞧瞧热闹倒是可以。”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 贺兰玖就不会好好说话嘛? 说什么瞧热闹,到时,她若是真的需要帮忙,难道贺兰玖还会不出手? “好,那我就邀请贺兰太子去瞧个热闹,不知贺兰太子可否赏光?” 其实,她早已经安排得差不多,金玉卫的人手也足够用。 拉着贺兰玖去,不过是多个保险而已。 贺兰玖道:“既然你如此恳求本太子,那本太子就勉为其难去一趟。” 凤无忧已经无语了,对纪卿道:“纪卿,以后心里想什么,直接说就是,千万别学某些人,别扭的能拧十七八个弯!” 纪卿一怔,好好的和贺兰玖说话,怎么说到他身上了? 另外一边,贺兰玖早就黑了脸,怒道:“凤无忧,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不可爱的女人!” 纪卿这才反应过来,凤无忧哪里是在说他,分明就是在说贺兰玖。 “哈哈哈哈……” 姐姐和贺兰太子怎么这么有意思,近十天不见,见面就斗嘴,他们就不烦吗? 贺兰玖反唇相讥,凤无忧又轻描淡写地说回来,小院瞬间热闹起来,仿佛连着温度都高了几分。 纪家的人到了当日晚上才知道贺兰玖回来。 柳雪华听着下人们说了这消息,淡淡嗯了一声,便让他们下去。 纪晓琳恨声道:“那个南越太子怎么又来了?烦死了!” 他武功高强,势力庞大,还精通医术,有他在,岂不是根本没办法除掉凤无忧?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嫁给纪卿? “急什么?”柳雪华道:“只要我们想做,总会有机会。” “可我们拿什么做?”纪晓琳气急败坏:“我们是打得过金玉卫,还是能应付得了南越太子,还有那个凤无忧,本身就狡猾的要命,难道我们要等到七老八十了才能除掉她吗?” 不怪她心急,实在是,凤无忧的力量太强大了,她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柳雪华凝视自己的女儿:道:“琳儿,你不相信娘亲?” 纪晓琳一噎。 “娘亲这些年,答应你的事情有哪一件没做到?”柳雪华拍着纪晓琳的手,道:“车到山前自有路,放心,娘亲自有安排。” 纪晓琳还要说什么,可是柳雪华却安抚了几句,哄她先去睡了。 等她离开,柳雪华沉沉看向窗外。 这一次的行动,凤无忧半个字也没有透露给他们,分明,是并不信任纪家。 可,她不说,就真的没有人知道吗? 第348章 内奸,没大方到白送 第348章 内奸,没大方到白送 夜色深沉,纪家众人都已睡了,纪平的屋子里也是如此。 可事实,他根本没睡,在他房间的内室中,用重重布幔蔗着,还点着一盏灯,而灯下,除了他之外,赫然还有一个人。 “我还以为大人不会来了,想不到大人竟真的能来。”纪平讨好地说道。 “我既然得到纪掌柜发出的信号,自然要来。”王弗道。 他们上一次分手时便约定,若是纪平有事要告诉王弗,就往他们上次喝茶的茶馆去叫固定的茶点和吃食,王弗得到消息后,自然会来找纪平。 而他们自己的落脚处,王弗自然是不会告诉纪平的。 原本就是找纪平,他们也是约在外面见面,可是这一次凤无忧从两日前便下了命令,所有有纪家人一律不准随意外出,就连所有的吃食用度都是由她身边的金玉卫前去采买,这就使得纪平根本无法出门,就连王弗也只能到纪家来见他。 纪平先前一直担心王弗来不了,幸好王弗神通广大,竟连纪家也能来去自如。 “纪掌柜今日找我有何事?”王弗问道。 他冒着危险前来,若是纪平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那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王大人,要出大事了!”纪平压低了声音,一脸凝重:“凤无忧,她想要对大人们动手!” 纪平带来的消息的确万分重要,按纪平所说,纪家前往南越的车队将在两日后起程,并且由凤无忧亲自押运。 只是,那趟车队是假的,里面运送的根本不是货物,而是凤无忧身边的四百精兵。 到时,只要他们一派人来抢劫,那四百精兵就会从车里跳出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四百精兵?”王弗一脸怀疑。 凤无忧明明就是孤身到这里来的,哪里来的四百精兵。 “王大人,我如今与王大人合作,怎么可能骗你?”纪平急道:“凤无忧真的有四百精兵,而且个个身手不凡,我们都是亲眼所见。若是王大人不信,只管去凤无忧住的地方探一探,那地方现在跟铁筒似的,我们连靠近一下都会有人发现。” 纪平说的这么真,倒不由王弗不信。 “王大人,凤无忧胆大包天,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她算计了。” 经过婚宴上的事情,纪平更是一点脸都没有了。 他现在就是恢复了纪家掌柜的身份也没有意思,还不如直接弄垮了纪家,他再接手过来,做出重新振兴的样子。 到了那时,这纪家就算不再姓纪,也是理所当然。 “纪掌柜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王弗道:“今日的事情,王某定会记在心里。” 事情已经说完,王弗也不便久留,留的时间长了,说不定会让人发现。 再说凤无忧的车队两天后就要出发,他也要回去准备一下。 他是从窗子进来的,此时自然也仍旧从窗子出去。 纪平把他送走,又把窗户拉好,回到房间里正想把油灯处理一下,忽然一怔。 原本他和王弗坐着的地方,此时赫然坐着几个人。 “你……凤无忧,你怎么在这里!” 哪怕天塌下来,只怕也没有此时此刻的场景让纪平来得恐惧。 一句话刚刚叫出声,就被人捂住嘴踹跪在地上。 “唔……”纪平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可是在玉珑的手下,却像只小虫子似的,根本挣不开。 来的不只有凤无忧纪卿贺兰玖,还有柳雪华和老掌柜。 当纪平被制住之后,甚至又从门外进来了几个平日里在家主事的掌柜。 “柳夫人,老掌柜,我先前日子说咱们家里有内贼,你们还不信,如今可是亲见了。”凤无忧淡笑说道。 她盯着纪平,目光却是极冷。 这个纪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山贼勾结。 难怪,前面几批走商,那些山贼能把时间掐得那么准,而且,连什么货物最值钱都知道。 柳雪华盯着纪平面无表情,老掌柜则是气得拍桌子,怒骂:“纪平,我们纪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你竟然做出这种吃里爬外的事情!” 他是真的痛心,纪家的人,向来都是最讲究道义,哪怕当年纪家出事的时候,他们这些掌柜,也没有一个背叛纪家的。 可是想不到如今日子好过了,倒有人和外人勾结着,想要谋夺纪家。 “前日那毒黄芪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勾结他们做的?说!” 纪平嘴被堵着,哪里说得出来,只是唔唔唔地叫。 老掌柜摆摆手道:“你也不必说了,方才的话我们都听得真真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前几日你对我说,愿意去和山贼谈判,让他产把养路银子降下来一些,我还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现在看来,你是早就和他们商量好了,想要来盘剥我们吧。” 纪平现在是有口难辩。 养路银子的事情他的确是这么盘算的,可毒黄芪的事情他的确是不知情。 只是他现在被抓了个正着,不管是不是,都要算在他的头上了。 纪家出了这种事情实在太让人伤心,老掌柜根本不愿意再看纪平,直接向凤无忧道:“凤大小姐,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 凤无忧正要说话,忽然柳雪华开口道:“比起处置纪平,凤大小姐是不是更该考虑,我们要往南越押的那批货物究竟该怎么办?” 按照计划,凤无忧押送的货物是假的,可是柳夫人却要带着真的货物跟在后面。 凤无忧他们处理山贼的时候,柳夫人只要指挥着车队从旁边绕过去,直接去往南越就好。 如今那些货物已经采买好,也已经装车了,可是他们的行踪和计划却被暴露了出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原本的计划全部作废,必须再想新的办法。 而他们这次押往南越的东西有许多都是时令的,万万耽误不得,一耽误,就等于白费了,铁定会赔钱。 凤无忧淡淡一笑,道:“我原本就没打算用那个计划。” 众人大为震惊。 他们齐齐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明明把他们都叫了过去,把这个计划反复商量,还让他们所有人都要保密,甚至纪家人都不许随意进出。 可现在却告诉他们,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那个计划? 那他们这些日子的商讨,岂不都是儿戏? “各位请勿生气。”凤无忧道:“做戏要做全套,我们若是不做得这么逼真,只怕纪平也不会相信,更不会发信号请山贼过来。” 不得不说,凤无忧说的在理。 可理智上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 凤无忧此举把他们所有人都瞒在谷里,让他们白白辛苦操心了一回,到头来却像个傻子似的,这些掌柜们心里难免不痛快。 他们的面色都有些不善。 还是老掌柜度量大些,强压下不满道:“既然凤大小姐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个计划,那不知,凤大小姐真正的计划又是如何?” 凤无忧早就料到有此一问,不慌不忙道:“所谓除恶勿尽。我们若是真的只在路上伏击他们,他们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逃,一旦逃回山寨,养精蓄锐一阵子,我们照样还是要受他们的威胁。而且到时候,他们定然更加小心,我们就是再想算计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 凤无忧停了一下,微笑说道:“与其不痛不痒的打他们一下,不如……抄了他们的老巢。” 咝……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满厅的人看怪物一样看着凤无忧。 这位凤大小姐,怕不是疯了吧。 山贼的老巢,那是说抄就抄的吗? 也不想想他们盘距在这里多少年了,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凤无忧来这里不过才十多天,难道就比官府还厉害? “凤大小姐,有些事情,只怕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的。”老掌柜苦笑着说道。 他欣赏这位凤大小姐的大胆,可却不赞同他的傻大胆。 对于老掌柜的轻视,凤无忧倒也不介意,她只是微笑说道:“老掌柜认为是哪里不容易?是他们老巢的位置,人员的分布,山寨的地形,还是里面的机关陷阱?” 她微微一笑,道:“这些日子正好闲着没事,就顺手都摸清楚了。” 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去串了趟门而已。 老掌柜震惊地看着她。 凤无忧笑道:“老掌柜,你该不会以为,我先前丢的那些货物,都是白丢的吧。我纪虽然家业不小,可我也没大方到白送东西给那些劫匪。” 原来如此! 屋中的掌柜们这才明白。 原来凤无忧不是傻,明知有人会劫他们的东西,还一趟一趟地让人往南越走商。 她竟是故意让那些劫匪抢东西,好麻痹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悄悄派人跟上去,把劫匪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今他们对山贼的事情了如指掌,而山贼对此却一无所知,这样的仗打下来,胜算自然高。 第349章 计划,萧惊澜知道凤无忧在泠州 “凤大小姐真是深谋远虑,我们……” 他们原先,还对凤无忧诸多微辞。 “都是过去的事情,各位掌柜们不知情,不能怪你们。”凤无忧摆摆手道:“也是我的错,把诸位都瞒在谷里,实在是因为,不能不谨慎行事。” 若是不知凤无忧做了什么,那些掌柜们自然是看不上凤无忧的这些话,可如今得知凤无忧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此时再听这些话,就顿时慰贴无比,只觉凤无忧通情达理,又细密周到。 “那凤大小姐打算何时动手?”立刻有人问道:“仍是后日吗?” 凤无忧目光一扫,看了纪平一眼。 纪平一直跪在这里,只是堵了嘴不能说话,耳朵却还好好的,自然把他们方才的话都听入耳中。 他面色惨白,冷汗滴滴滚下。 亏他以为抱到了大腿,却没想到,凤无忧早就磨刀霍霍,这只大腿,只怕很快就要被砍断了。 凤无忧笑道:“纪掌柜已经把我们两日后上路的消息告诉了那些好汉们,我们自然不能再按原计划来。而且,有些事,宜早不宜迟,我的意思是,明日就出发。” 凤无忧看向柳雪华,道:“柳夫人,请你明日一早就规整好车队,然后看信号行事,一旦城外山中烟起,你就带着车队出城,只管往南越去就是。” 说完,又看了一眼贺兰玖,笑道:“我们这一趟有贺兰太子为我们作保,绝对是能大卖的。” 众人这才想起来,贺兰玖可是他们目的地的主子,立时忍不住都笑起来。 这做生意,总要有些官面上的人照顾着,才能做得好。 而有什么样的官,能比得上贺兰玖这个王太子殿下呢? 一时间,看向凤无忧的目光都和善起来。 他们原先都以为凤无忧只不过是个跋扈任性的大小姐,可是今日才知道,她是真正的成竹在胸,而且机谋百出。 再想想纪卿对凤无忧的崇拜,顿时有了些了解。 原来,那崇拜并非盲目,而是真真切切有原因的。 “唔唔唔……”地上的纪平忽然挣扎起来。 他告诉山贼凤无忧是后日才出发,可是凤无忧明日就要带着人去端他们的老巢。 此时那些山贼一定毫无防备,而凤无忧却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相比较之下,那些山贼定然会损失惨重。 若是凤无忧真的能团灭了他们也就罢了,可万一跑出一两个,又知道消息是他传出去的,那他岂不是危险了? 那些人一定会以为是他故意传假消息,才害得他们惨败。 一想到这样,纪平就浑身都是冷汗,圆瞪的眼睛恨不得能生撕了凤无忧。 “纪平,我现在不处罚你。”凤无忧淡声道:“等我抓到了你的主子,弄清到底是谁想算计纪家,到时,再来算你的帐。来人……” 凤无忧叫了一声,立时有两人进来,都是男子。 “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是!” 纪平仍在挣扎着,但却哪里挣扎得过,还是被带了下去。 “时候不早了。”凤无忧站起身,道:“各位掌柜累了半夜,明天又还有路要赶,不如,都早些休息吧。” 此时虽是半夜,可因为凤无忧所说所言,这些掌柜们都还处在兴奋之中,一点也不困。 不过他们也知凤无忧说的不错,明天的确还有大事要做,因此一个个起身告辞,回去休息。 柳雪华也要离开之时,却被叫住。 “柳夫人……” “凤大小姐还有事?”柳雪华淡声问道。 凤无忧微微沉吟,柳雪华逼婚纪卿一事上,的确很让她不喜,但柳雪华对纪家的贡献同样有目共睹,不容抹杀。 若是她真的将柳雪华踢出纪家,只怕会寒了纪家人的心。 她来这里,是为了帮纪青收拢纪家,而不是让纪家四分五裂。 想到此处,凤无忧诚恳道:“柳夫人,纪家永远都有柳夫人的位置,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 柳雪华一震。 她万没想到凤无忧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凤无忧沉吟着,道:“感情之事,勉强不得,我实在不愿意勉强纪卿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但除此之外,我与纪家所有人一样,对柳夫人既尊重且感激。” “柳夫人,我知道我如今说这些,只怕你也未必相信。但来日方长,我定会让柳夫人见到我的诚意。这次南越之行,还要请柳夫人多多费心。” 凤无忧说着,抱拳施了一礼。 纪卿见状,也上前行礼道:“柳夫人,姐姐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对纪家完全不熟,对生意之事也是一窍不通,以后还要请柳夫人多多提点。” “公子快请起。”柳雪华连忙让到一边,不肯受纪卿的礼。 她叹了一声道:“公子何必如此大礼,纪家待我有大恩,为纪家鞠躬尽瘁,本就是我该做的。公子放心,这一趟南越之行,我定会好好用心,也一定会辅佐公子,成为真正的纪家之主。” …… 上官幽兰在房间急躁地来回走着。 乌觐说只有到了泠州,他才会帮她应付贺兰玖的怀疑。 可是一到泠州,乌觐就不见了踪影。 可偏偏,她才入泠州半个时辰,贺兰玖就也到了泠州。 她明明比贺兰玖足足提前了近两天出发,贺兰玖究竟赶得多急,才能和她前后脚到这里? 恐怕,他是真的对自己起疑。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希望那个时候乌觐已经回来。 若是没有回来,她又该如何拖延,才能把贺兰玖蒙混过去? 越想心里越急,她不停地来回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门外有人叫道:“乌先生。” 上官幽兰一听,瞬间冲到门前。 “乌觐!”此时她已没有半分耐性,直接叫道:“你不是说到了泠州就会帮应付贺兰玖吗?若是贺兰玖恰在你不在的时候来找我,我该如何应付?” 乌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简直快要急疯了。 “幽兰公主不必着急。”乌觐也不知是从何处赶来,不过明显没有焦虑的样子,他淡声道:“贺兰玖到了泠州自然急着去见凤无忧,不会立刻就来找公主。” 上官幽兰一怔。 “凤无忧在泠州?”她脱口问道。 她知道凤无忧没死,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在东林的地盘上。 “来人!”她立刻走向门外叫人。 “公主做什么去?”乌觐拉在她的身前。 上官幽兰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厉色:“想不到凤无忧那么命大,都掉下山崖还不死。可她这次跑到泠州来,就是自寻死路。她已经到了我的地盘上,难道还让我放过她吗?” 以往凤无忧都在萧惊澜身边,她就是想下手也没有办法,可这一次,却是凤无忧自己找死。 闻言,乌觐摇了摇头。 “只怕,没有公主想的那么容易。”乌觐道“凤无忧身边有四百金玉卫,而且我听说,秦王也已经往泠州赶来,再加上凤无忧本身狡诈多端,就算这里是公主的地盘,难道公主认为自己真的能杀得了她?” 上官幽兰身子一颤:“金玉卫,不是在萧老夫人手里?” 她亲眼见过的,那个总是陪在萧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就是金玉卫的人,身手非常厉害。 其他人虽然不知战力如何,但秦王府培养出来的人,绝对不容小瞧。 乌觐道:“那是因为原先秦王不知道,如今萧老夫为了杀凤无忧暴露了金玉卫,公主以为秦王还会让萧老夫人继续管着那些人?更何况,金玉卫本就是专属于秦王妃之人。” 听到秦王妃几个字,上官幽兰恨得牙痒痒。 她才该是秦王妃,那些人也该是他的人,可是萧惊澜竟这么快就全送到了凤无忧身边……等等,不对! “萧惊澜知道凤无忧在这里?”上官幽兰一下听出了乌觐话里的意思。 否则的话,他又怎么能把凤无忧送到这里来? 该死,她光顾着凤无忧,竟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差点漏掉。 还好,她反应过来了。 “何止知道,而且是亲自来的。” 乌觐在燕云也有人,早已得到前些日子秦王数日没露面的消息。 他消失的时间,算起来,正好可以从梧州到泠州走一个来回。 上官幽兰重重坐在椅子上。 这么快。 萧惊澜不止知道凤无忧没死,还知道她在哪里。 这一次她从樊阳出来,是为了和甘雨心他们汇合,直接去芳洲进行继位仪式,也就是银鱼大典。 她把自己的打算派人送信给萧老夫人,萧老夫人回信说,会让萧惊澜亲自到泠州来接她,然后一起去芳洲,萧惊澜也已经答应了。 她接到信还兴奋了半天,以为是萧惊澜转性了,居然亲自过来。 可如今看来,萧惊澜肯来,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凤无忧。 “凤无忧……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贱婢!” 上官幽兰狠狠地砸着桌子。 可是,有贺兰玖,有金玉卫,甚至萧惊澜也不日即到,她真的能做得到吗? 就算有泠州的这些人,可是泠州和南越相邻,贺兰玖在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她根本无法估算。 第350章 交代,带我去见那个人 “公主若真的想杀凤无忧,也不是没有办法。”直到此时,乌觐才说出了自己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想说的话,这也是他真正的目的。 上官幽兰瞬间看向他。 “乌先生有什么好办法?”上官幽兰态度瞬间变得殷切,道:“若是先生有什么办法,还请教我。” 这位公主倒是能屈能伸。 不过,这对他最好不过。 “秦王就是要到泠州,也要后日才到。只要公主能想办法调开贺兰玖,我自有办法……杀了凤无忧!” …… 凤无忧一身利落打扮,纪卿、玉珑、还有十多个金玉卫,也都是同样如此。 她是为了抓出纪平通敌的证据,所以才留到这个时候,至于其他的金玉卫,早在昨夜就按照凤无忧的要求,先一步到了城外山里。 从纪家到山贼盘踞的老巢距离不短,至少也要走大半日,他们现在出发,到了傍晚时分正好能赶到,而天一黑,就能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这边都收拾好,凤无忧看了一眼贺兰玖那边。 “贺兰玖搞什么呢?怎么这么慢?” 亏得还是他自己,一个劲地嚷着要去看热闹。 再晚出发,别说看热闹,连他们的计划都要耽搁了。 贺兰玖其实也早就准备妥当,只是要出门时,却被人拦住。 “贺兰太子,公主请贺兰太子一见。”上官幽兰身边的大丫鬟落玉把一封信送到贺兰玖的手里。 贺兰玖来泠州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去确证上官幽兰的真假,只是,一来就赶上凤无忧有事,所以他就没急着去。 反正,上官幽兰总在那里,又跑不掉。 想不到,他不去找上官幽兰,上官幽兰竟敢先派人来找他。 展开信看了一眼,竟是邀请他现在就去见面,而见面的地方,却是城外的另一座山上,和凤无忧要去的山贼老巢正好在两个方向。 “本太子今日有事,回去告诉你们公主,改日再说!” 他将信扔下,便向外走去。 “贺兰太子!”落玉急忙叫道:“公主说,请贺兰太子去,是为了第三件事情。贺兰太子曾答应会为公主做三件事情,该不会要食言吧!” 贺兰玖倏地顿住脚步,看向落玉的眸子细细地眯起。 他还没有查证清楚上官幽兰是不是假的,她就来让自己做第三件事? 该不会,她发现自己去东林查她,心中惶恐,所以想不管怎么说,先把这第三件事情用掉? 若真是如此,上官幽兰也太小瞧了他。 “贺兰太子……”落玉猜出贺兰玖在想什么,立刻说道:“公主还说,她知道贺兰太子一直不相信她就是小鱼,所以这一次,她会连这件事情,也一起给你一个交代。” 贺兰玖大出意料之外。 他心里认定了上官幽兰是个冒牌货,也认定她躲自己都来不及,可是现在上官幽兰不止不避着他,还主动上前邀约。 难道说,她真的是小鱼,一切都是自己多想? “贺兰太子,我们公主说了,她只给贺兰太子这一次验证的机会,若是贺兰太子不去,那以后她与贺兰太子再无瓜葛,最后一件事情也不需贺兰太子再做,公主是生是死,都与贺兰太子无关。” 贺兰玖心头犹豫至极。 他自然希望上官幽兰不是小鱼,可若是,她真的是小鱼呢? 这一次不弄清楚,以后便是有其他的事情真的证明了上官幽兰就是小鱼,她也不会再接受他任何帮助。 从此往后,他将永远欠着她,永远也赎不了自己的那份罪孽。 “王太子……”红袖上前一步,关切地看着他。 小鱼姑娘是贺兰玖心中最深的执念,若是这个执念不能去除,那他以后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有时候,她真是恨,宁可那位小鱼当初就死了被贺兰玖看到,这样,也不会让贺兰玖辛辛苦苦地寻找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音讯只能吊在那里。 “王太子,凤姑娘那里准备的十分充分,就是王太子不在,她也应付得了。”红袖道:“王太子难道还不相信凤姑娘的能力。” 又一个婢女道:“王太子,幽兰公主不过是和王太子说几句话,能用得了多少时间,我们把马备好,等到说完了话,王太子立刻赶过过去,也来得及。” 见贺兰玖仍是犹豫,红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王太子,其实你去见幽兰公主,又何尝不是在帮凤姑娘。” 贺兰玖疑问地看着她。 红袖道:“这里是东林的地盘,也就是上官幽兰的地盘,凤姑娘去围剿那些山贼,最怕的不是山贼如何,而是上官幽兰借着公主的身份调用官兵给凤姑娘捣乱。王太子如今去见上官幽兰,岂不是正好帮凤姑娘牵制住上官幽兰,让她没有精力去给凤姑娘添乱。” 红袖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贺兰玖又思量了片刻。 凤无忧身边有金玉卫,还有纪卿带着纪家的护院侍卫,再加上出其不意,的确已经盘算的万无一失。 金玉卫曾经差点伤了凤无忧,这一次,哪怕是将功赎罪,也会豁出性命去保护她。 而自己若是动作快,说不定能在事情结束前赶过去。 左右思量了好一阵子,贺兰玖终于道:“好,本太子就随你走一趟。” “贺兰太子英明。”落玉立刻说道。 贺兰玖看她一眼,唇边忽然绽出一个带着狞色的笑意:“你最好祈祷你家主子,真的是本太子的故人。” 若不是…… 贺兰玖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落玉浑身一个激灵,明明贺兰玖并没有做什么动作,那冰冷的寒气却像透到她肌肤里去似的。 人人皆说这位南越太子纨绔任性,甚至有人奇怪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南越太子,可是只有真的和他接触过的人,才知道他有多可怕。 走到外院,凤无忧早已等得不耐烦。 “贺兰玖,你是在梳妆吗?”一见面,她便不客气地道。 这么慢,他们都等了好久了。 这女人!怎么嘴里就半点也不饶人? 贺兰玖没好气地道:“凤无忧,你去照着院子里的青砖咬上一口,保证青砖都能被你咬下来一块。” 凤无忧撇了撇嘴,她又没病,干吗去咬青砖。 “我们可就在等你了,现在可以走了么?”凤无忧道。 闻言,贺兰玖脸色僵了一下,这才道:“本太子有点事,要晚些过去,你们先走,结束之前,本太子一定赶到。” 凤无忧有些意外。 她自认对贺兰玖还是很了解的,他表面看上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实则心头责任感极重,答应了的事情绝不会反悔。 否则,也不会为了少年时的一点事情,而心心念念地寻找一个人找了那么多年。 “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凤无忧低声问道。 能让贺兰玖改变主意,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看着凤无忧真诚的眼神,贺兰玖心头一暖。 这女人虽然不怎么可爱,但当真,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来得可靠。 摇摇头道:“你当本太子什么人,就那么没用么?” 见凤无忧还是看着他,贺兰玖道:“只是去见一个人,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能让贺兰玖反悔也要去见的人,一定是那个他要的找的人无疑。 凤无忧眸子一下亮起来。 那个人会唱荷塘月色,很有可能是她的同伴。 可惜,贺兰玖为何偏偏是今天去见,她这边的事情真的走不开,否则的话,她一定想方设法也要让贺兰玖把她也带去。 她倒要看一看,那个人究竟是谁。 “凤无忧,你那是什么眼神?” 凤无忧的眼神也太亮了,她明明根本不知自己要去见谁,为何会这么有兴趣? “贺兰玖,等我处置完这边的事情,带我去见见那个人可好?”凤无忧直接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而且一瞬间编好了理由:“你也知道,我在天神宝藏里看到了《荷塘月色》曲谱,那个天神是个很厉害的人,说不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可好?” 这理由倒是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那个人是上官幽兰。 凤无忧若知道她这么想见的人其实早就见过,还一直在和她抢丈夫,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他这一次去见上官幽兰,除了要确证她的身份之外,也是要帮她做最后一件事情。 若上官幽兰不是小鱼,他和上官幽兰之间自然没有关系,若上官幽兰是小鱼,那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情,他和上官幽兰之间也没有关系。 如此一来,就算告诉凤无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贺兰玖在心中快速地盘算清楚,便点头道:“好,你若是这么想见,等这次的事情完了,我带你见见就是。” “那说定了!”凤无忧扑上前狠狠抱了一下贺兰玖:“就知道你最仗义!” 贺兰玖僵住。 凤无忧这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对他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第351章 天意,不能都听凤无忧的 院子中一片鸦雀无声。 不管是纪家的人还是金玉卫的人,都被凤无忧这动作给吓住了。 凤无忧明明是秦王妃,怎么却和南越太子这么亲密? 而这南越太子一直跟在凤无忧的身边,先前他们还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想来,只怕……不简单。 凤无忧察觉不对劲,再看周围那些人一个个盯着自己的眼神,顿时也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 以前在那个时代,她去抱抱男兵表达一下心情什么的,自然没有关系,可是这里毕竟是古代呀。 讪讪地放开手,道:“那个,我就是太高兴了。” 不管周围的人信不信,反正……这就是事实。 好奇了那么久,这一次,终于知道是谁,可以见到,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毕竟,那可是和她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啊! 凤无忧退开的瞬间,贺兰玖险些伸手把她拉回来。 凤无忧身上的气息既暖且清,抱着他的时候,竟让他觉得心头某个地方似被填满了。 可惜,她一直视他为朋友,一星半点都没有往旁的地方想过。 一丝酸涩快速从心头掠过,他强压下去。 他迟一步遇见凤无忧,还害了她好几次,注定无缘。 大概,这就是天意。 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他不止是南越太子,更是南越祭司,是南越神殿中百余年来公认最有灵性的神子。 他可窥天意,也就更敬重天意。 天意……未曾把凤无忧带到他身边。 “那个……我要出发了。”凤无忧道。 他们已经迟了好一会儿,若是再不走,就来不及在指定的时间到达预定好的位置。 “好。”贺兰玖道:“本太子也差不多该走了。” “那我们在秀丽峰见。” 山贼盘踞的地方,便是叫这个名字,真是白瞎了这么块好地方。 贺兰玖没有再说什么,目送了凤无忧出去,这才再一次回了房间,道:“走吧。” 这个叫落玉的丫头会一点功夫,又是偷偷进的贺兰玖院子,因此并未让凤无忧看到。 而金玉卫只守着凤无忧那里,贺兰玖身为南越太子,有自己人员往来,他们也不会关心。 阴差阳错之下,凤无忧竟完全不知上官幽兰已然到了泠州。 凤无忧一行人出城进入群山,快速往秀丽峰赶去。 玉珑走在凤无忧身边,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道:“王妃娘娘,你与贺兰太子……” 王妃和南越太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他们金玉卫是只效忠秦王妃的,可是现在凤无忧流落在外,虽然萧惊澜只认凤无忧这一个王妃,可梧州所有人都知道秦王妃空置的事情,算起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凤无忧若是还想要回去做回秦王妃,那在外的时候,总要检点自身才是。 但……她和贺兰玖好像太过亲密了。 她虽未把这些话说出来,但凤无忧又怎么会不明白。 忍不住有些头痛,古人的思想,真是麻烦。 不过她还是说道:“我与贺兰太子是极好的朋友,这一点王爷也是知道的,你不必忧心。” 玉珑和萧惊澜刚到纪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凤无忧和贺兰玖一起喝酒,而萧惊澜的确是什么也没有说。 玉珑想起此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王爷知道,那应该就是没问题吧。 一路急行军,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秀丽峰前。 凤无忧带着众人到了预定位置,金玉卫的人发出几声富有节奏的鸟鸣,立时林中一阵响动,有人跳了出来。 “王妃娘娘……”为首的是金玉卫的一个男性统领,叫金午,单膝下跪对凤无忧行了礼。 “不必多礼。”凤无忧叫他起来,道:“我叫你们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么?” “王妃娘娘放心,寨子前面的机关已经尽数破坏,东面的弓箭手,西面的巨木都已准备齐全,提前派去的人也都已经潜伏在里面,只等看到我们的信号,就会立刻在寨子中放火与毒虫,包管叫他们无处可逃。” 话方说完,凤无忧就笑道:“怎么无处可逃,不是还有南面吗?” 他们是从北面攻上去,东西两面又都设了障碍,自然还有南面是好的。 一说这个,金午便问道:“王妃娘娘,属下正想问这个问题,为何娘娘在几面都布置了,却独独南面什么也不做?” 这问题已困扰他许久,偏偏凤无忧嘱咐了他好几次,绝对不要在南面埋伏人,他虽然不解,可也不敢不听凤无忧的命令。 他们在梧州的时候听了许多凤无忧的事迹,知道她做事必然有理由,毕竟,她可是能做到连萧家军都心服口服。 凤无忧道:“这些人占山为王,自然都是亡命之徒,若是逼得狠了,难免狗急跳墙。他们不过是些瓦罐,咱们的人可都是金器玉器,若是伤了咱们的人,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我故意把南面放开,让他们以为自己能逃出去,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和我们拼命,我们杀起来也要简单一些。另外,我只是不在南面近处布置,谁说南面就没有布置了?” 金午一怔。 凤无忧道:“纪卿,带着你的人去吧,我教你的那些陷阱,可还记得。” “记得!”纪卿立刻一挺胸道:“姐姐教的,我哪敢忘。” 想到那些陷阱,纪卿就两眼放光。 凤无忧也不知怎么会懂那么多东西,那些陷阱又好挖,隐蔽性又强,杀伤力还大。 南面那条路地势险峻,从山顶到山脚就只有一条路,也就是说,那些山贼们若是往南面逃,那么就必须走这条必经之路。 按照凤无忧的安排,纪卿就要带着人埋伏在这条路的半路,设下陷阱和弓弩手,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拦住这伙山贼,直到,凤无忧和金玉卫处里完寨子里的事情,和他们汇合,然后前后夹击,把这些山贼一网打尽! 这些山贼盘踞多年做恶多端,自然是死有余辜,可是凤无忧却要从他们的负责人口中知道,他们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对纪家下手,所以,还是要抓一两个活口。 至此,金午才知道凤无忧的全部安排,对她的崇敬立时更上一层,一躬身道:“属下谨遵王妃之命。” 如此缜密的安排,就是他们这些人都做不到。 凤无忧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擦黑。 她对纪卿道:“你先去吧,我们约摸在初更动手,你们的动作要快一些。” “是。”纪卿抱拳,也不多话,告别了凤无忧就带着纪家的护院们离开。 之所以现在才开始挖陷阱,是因为白天的时候那条路还有山贼行走,若是做得早了很容易被他们发现,只有在动手前夕去挖陷阱,山贼们想不到,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事情,就只是等。 一旦时间到了,他们便要将这些山贼一网的尽。 泠州城里,柳雪华正指挥着人将所有车都套上。 “柳夫人,凤大小姐不是说让我们看山中烟起再出发吗?为何这么早去?而且,现在还是夜里,行路未必太不方便。” 老掌柜是半夜被惊动的,这一次往南越走商由柳雪华负责,而他则是留在泠州城里照看着纪家的其他生意。 “凤大小姐虽有安排,可我们也不能全听她的。”柳雪华淡声道:“等到山中烟起,说明凤大小姐和山贼已经开始动手,我们那时再走,走到路上时,说不定正好能遇到逃逸出来的人,而若是我们现在出发,那凤大小姐和山贼动手的时候,我们正好经过,那些山贼们无暇顾及我们,如此才是最安全的。” 老掌柜皱了皱眉,昨日当着凤无忧的面,他们说会听凤无忧的安排,可是此时却擅自改变,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这也是为了纪家好,而且的确柳雪华说的方法更为稳妥,于是又把心头那一点不安压下去,道:“柳夫人这是老成之见,我们就是早出发个半天,也没什么紧要。” 柳雪华点点头道:“老掌柜明理。” 两的意见既已达成一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管吩咐着众人做事就是。 车子很快套好,这次跑商因为货物众多,足足去了纪家一半的掌柜,柳雪华以历练为由,把纪晓琳也带在了身边。 一切准备妥当,随着一声拖长了音的“启程……”纪家的车队便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路途。 在他们出发的时候,贺兰玖也到了和上官幽兰约定的地方。 明明落玉一早便去通知了他,可是上官幽兰却一定要等到夜里才肯见他,因此此时只有他一个人等着。 他们约定的地方是在文石峰,这座小峰与秀丽峰恰好在两个方向,但山上多石木,多溪流,景色十分好。 此时冬季,白雪之上,点点疏梅盛开,一眼望去,极尽美丽。 而在这美景之中,贺兰玖一身红色衣衫在月下艳丽无双,比那红梅还要招人眼目。 第352章 符纸,等乌先生的好消息 上官幽兰远远地看着,道:“这贺兰玖长得倒真不错。” 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必须得承认,贺兰玖的容貌风姿,当真可算得上是世间绝色。 “公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落玉小声地说着。 上午的时候被贺兰玖盯了一眼,她很清楚,贺兰玖绝不是个好性子的人。 若是拖得太久,说不定贺兰玖真的会生气。 上官幽兰自己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往那边走去。 刚一移动步子,贺兰玖立刻就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他目光有如能透视般,定定盯在上官幽兰的身上,看着她一步一步从百余步外走来。 这一百多步,上官幽兰足足走了一柱香。 一边走,一边想着她昨夜和乌觐之间的谈话。 “乌先生不和我去?” 乌觐要她调开贺兰玖,甚至连理由都帮她想好,就说会向贺兰玖证明她的身份,可同时,却又说他有事,不会陪着上官幽兰一起去见贺兰玖。 只有控水才有向贺兰玖证明她的身份,乌觐不陪她去,她拿什么证明? 乌觐是想让贺兰玖杀了她吗? 面对上官幽兰的愤怒,乌觐却只是淡声道:“幽兰公主不必惊慌,不过是控水而已,便是我不在,幽兰公主也一样做得到。” “你少糊弄本公主!”上官幽兰怒道:“本公主不知母后答应了你什么,但母后请你来,就是要你帮本公主解决掉控水之事,你若是办不到,那不管母后答应了你什么,你信不信,本公主都能让你的打算泡汤!” 凤安然非常疼爱她这个女儿,甚至连小皇子上官修若都比不上她受宠,甚至母后还让她…… 身子一颤,上官幽兰没让自己再想下去。 再想下去,就是东林王室的秘辛了,而且,和眼前的事情并没有关系。 只是想到弟弟的身体,她就忍不住升起一丝愧疚。 被上官幽兰威胁,乌觐眼中滑过一道阴狠神色,可随即又压了下去。 为了报仇,为了他的目标,这些年来他忍气吞声的还少吗?就是再受这一次,又有何妨。 其他人给他的气他受了也就受了,可是唯有凤无忧,他绝不能原谅,因为,她触到了他的底线。 “幽兰公主,我既然答应了皇后娘娘,就绝不会反悔,控水一事,的确只需一张符纸就能办到,你将符纸藏在身上,想要控水之时,撕碎符纸即可。这符纸使用之时会有些微灵力波动,贺兰玖灵力高强,定然能感知到,可因为公主正在控水,所以他只会以为这灵力是公主发出,而若是我在旁边,反而会坏了事。” 以贺兰玖的灵力,连一张小小符纸上的灵力都能察觉得到,若是有人使用灵力,自然更能察觉得到。若是由乌觐帮她,恐怕真的会如他所说坏事。 上官幽兰半信半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谁知道你那符纸灵不灵。”上官幽兰哼了一声。 她虽然跟着乌觐学了几天法术的运用,可根本就还一点效果都没有见到,现在又说符纸,谁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乌觐手腕一翻露出一张淡黄色的纸张,用红色的朱砂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道:“公主一试便知。” 上官幽兰把符纸接过来,疑惑道:“怎么用?” 乌觐指向一边的茶杯,道:“此符纸是引水符,公主一手对那茶杯招手,另一手捏碎符纸就是。” 这倒是简单。 上官幽兰将信将疑的,但还是按照乌觐所说,伸手往茶杯一招,另一手则手指一错,将符纸撕烂。 这符纸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撕烂之时一点声息也没有,完全不像普通纸张破烂时会发出嚓嚓的声音。 符纸方破,只见,一滴水忽地从茶杯中升起,紧接着又是一滴,到了后来就形成一条细细的水线,向着上官幽兰的方向飘来。 上官幽兰的眼睛都瞪大了,叫道:“真的可以!” 这景象,简直就是神迹,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可以控水。 历代的芳洲女帝,真的都有这种能力吗? 挥动千江万河,想调到哪里就调到哪里,想掀起多大风浪,就掀起多大的风浪,这得是何等威风之事。 难怪芳洲的那些遗民们对小帝女会如此死心塌地,整个天岚大陆上,恐怕也只有芳洲的女帝有这样的本事,见过如此景象,怎么可能不崇拜。 “乌先生,你能做多少这种符纸?”上官幽兰立刻开始为以后做起盘算:“还有,你这符纸就只能招来这么一点点水吗?能不能多一点?” 乌觐没头微皱,可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幽兰公主,你以为这等超自然之力,是如此容易的吗?” 他苦笑着,道:“有多大的能力,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整个天岚大陆,能有些许超自然之力的,也不过是芳洲的女皇以及南越神殿的祭司。可每使用一次这等能力,都要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去交换,比如芳洲女皇,据说她每大规模使用一次能力,便要损去十年寿命。再比如贺兰玖,他可窥天意,可一年也只不过能用一次,若是用的多了,就会严重反噬自身。幽兰公主该不会忘记,他在安陵为你占卜之后,便一直避不见客,旁人都认为是他性子骄纵,可事实是,那时他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见客。” 上官幽兰回忆了一下,果然有这么回事,而且当时她去让贺兰玖占卜的时候,他身边的丫头们都凶悍地像是要撕了她似的,她那时还想不明白,现在想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是,那时的贺兰玖难道已经用去了他那一年的占卜次数?也不知,是用给谁了。 “既然只有芳洲女帝和南越神殿的人有这种超自然的能力,乌先生的能力又是哪里来的?”上官幽兰盯着乌觐,忽然想起他也能控水。 难不成,他也是芳洲遗民? 乌觐神色骤变,求人办事,不问来历,不问过往,东林皇后都不曾问过他一个字,上官幽兰未免太不识规矩。 他强压下不满道:“幽兰公主,人人皆有不可对人言之事,还请公主不要再问。” 上官幽兰哼了一声,乌觐一个小小的大夫,居然敢对她这么说话。 不过,看在他能帮她的份上,这一次她就先不计较。 一阵冷风吹过,上官幽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也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此时离贺兰玖已经很近,再走个二三十步就到了。 这个距离,她已经能很清楚地看到贺兰玖的五观面容,在看到贺兰玖眼神的一瞬,她竟觉得比这天气还要冷。 那目光,利箭似的,直刺入她的心里。 在这种威慑之下,她竟忍不住想,若是贺兰玖真的发现她是假的,不知会对她做什么。 该不会,直接把她大卸八块吧? 可是不会的,她准备的万无一失,一定不会让贺兰玖发现的。 她再次回想着昨日和乌觐的对话。 “乌先生做了几张符纸?”她问道:“万一一张不灵,总得有个备用的吧!” 她要贺兰玖还有大用,尤其是知道萧惊澜已经知道凤无忧下落,而且也往泠州赶来的时候,她更是有一件事情,一定要让贺兰玖去做。 “我用尽全部法子,也只做出来三张。”乌觐说着,喉咙滚动了一下,却是将一口咸腥咽下去。 他的灵力有限,哪怕是做这么三张符纸,也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尤其最后成符的引子,更是用他的心头血才成功。 “方才公主试验已经用去了一张,剩下这两张,我可保公主定能引水,绝无问题。” 上官幽兰此时也发现乌觐面色有些白,知道再想让他多做估计也不可能,便伸手向他要剩下的两张。 乌觐递给她,她连忙在贴身的地方收好了。 旋即,她想起另一件事情。 “既然只要有符纸,就可以控水引水,乌先生又为何骗本公主说,一定要在泠州才能做这件事情?”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急急地到泠州来,这么大冷的天,她可是结结实实赶了好几天路。 乌觐眼睛一眯,说道:“公主忘记谁在泠州了吗?” 上官幽兰一怔,脑中立刻浮出凤无忧的名字。 “本公主若是没有记错,乌先生先前说你能杀了凤无忧?” 闻言,乌觐眼中瞬间射出阴森光芒,他阴沉道:“不错,只要公主能将贺兰玖拖到午夜之后,我必能杀了凤无忧。” 上官幽兰看着他,她知道就是因为凤无忧,才让乌觐被赶出安陵城,可是,仅仅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就能让乌觐这么恨凤无忧? 但无论如何,乌觐眼中的恨意是做不得假的。 凤无忧,你人品还真是差,处处都有敌人。 “好,本公主就信你一次,你放心,本公主一定会将贺兰玖拖到午夜之后,到时候,我就等乌先生的好消息了。” 乌觐再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上官幽兰终于走到了贺兰玖的身边。 第353章 进攻,纪卿不会让我失望 贺兰玖早已等得不耐烦,这个女人真麻烦透了,不过区区百余步的路,居然走了这么久。 记得当年小鱼是何等明快,提着裙角在小溪里跳来跳去,半点也没有忌讳。 这百余步的路,哪怕是让五岁时的她来走,也不会走这么长时间。 “贺兰太子久等了。”上官幽兰淡声说道。 贺兰玖根本不答话,只是道:“你说你要向本太子证明你就是小鱼,那就证明给本太子看吧!” …… 凤无忧看看天色,月色已升,差不多是时候了。 这个时间,山贼们也差不多该睡下,毕竟,他们明天还要去路上打劫纪家的车队,总得养精蓄锐才行。 “发信号吧。”凤无忧淡声说道。 “是!”金午应了一声,一抬手。 立时,一道白色的光芒冲破树林,直飞天际。 “走!”紧接着,金午又是一声令下,顿时,林中埋伏的人俱都起身,向着山寨的方向冲过去。 从这里到山寨,一路之上有许多机关陷阱,但这些东西早在昨日,就被金玉卫中的人破坏掉了。 金玉卫虽然是归秦王妃调派,可是里面的配置却和云卫差不多,各种人才都有,这倒让凤无忧方便了许多。 冲过去的路上也有一些岗哨,但这些人早被暗中盯着上,信号一起,他们还来不及向山寨示警,就被人捂住嘴,匕首在脖子上干净利落地一滑,瞬间去见了阎王。 凤无忧一行人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就冲过了这一片障碍,到了山寨前方。 而此时,山寨中的人才发现有人来袭,大声地敲打着锣鼓,号叫道:“敌袭,有敌袭!快起来迎敌!” 他们希望山寨内的兄弟们出来帮他们,可里面忽然窜起几条火龙,迎着寒风向天空凶猛地卷去。 “着火了,快救火!”里面一样响起哭爹喊娘的叫声。 众人匆匆忙忙向着着火的地方冲过去,却又有人大叫:“蛇,哪里来这么多的蛇!” 蛇喜阴湿,被大火一激四散游走,再加上又受了惊,稍有人经过,就会毫不客气地张嘴就咬。 一瞬间,整个山寨乱成一团。 “把那几个哨兵给本王妃射下来。”这些山贼还有些胆量,这么乱的情况下,几个角楼里竟还有人能向下射箭还击。 不过,如今山寨里外都是大乱,只有他们几个人,根本成不了气候。 几个箭法好的金玉卫上前,半跪于地张弓搭箭,嗖嗖几声,那几人立时翻倒,从角楼里掉了下来。 山寨在深山密林之中,值夜的人本就不多,解决了这几个角楼里的守卫之后,几乎就没有什么抵抗的力量。 而山寨里面的乱子,也足够他们应付一阵。 “上绳钩。”金午一声令下,又有几人上前,拿着一种特殊的弓箭往上一射,射中城楼时候箭头自动炸开,变成了八爪的钩子,深深地嵌入墙壁。 虽然先前已经在大树上试用过几次,可是再一次见到这武器的威力,金午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东西是凤无忧前几日拿了图纸给他,让他分别找铁匠铺子把零件打出来,然后再组装的。 一开始他还不知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等到凤无忧给他示范了一遍,他就对这东西简直爱不释手。 此时,这东西又派上了大用场。 飞抓抓牢墙壁之后,立时有轻功好的人借力跃上墙头,几人对付城楼上本就不多的山贼,剩下的人则落入里面,合力把山寨的大门打开。 “杀!”一声大喝,金玉卫的人齐齐地攻了进去。 山寨里面乱成一团,好些人先前都在熟睡,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已经挨了一刀,再没有醒来的机会。 有些警醒一些的,抱着头往外逃窜,想要找自己的同伙,可往往刚出去就和攻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自然也立刻一命呜呼。 “什么人?什么人!”王弗也已经睡下,被动静惊醒之后披着衣服跑出来,但见到的只是一片乱象。 “王统领,我们逃吧!足足来了好几百号人,弟兄们撑不住了。” 终究是山贼,对付一般的百姓还行,对上金玉卫这种训练有素的,立刻就落了下风。 王弗看着下面火光刀光闪成一片,到处都是自己人的死尸,而对方倒下的却几乎没有,心头知道大势已去,纵然不甘,也只能喝道:“撤!” 狡兔三窟,这些山贼更是如此。 当即有人打开东边的大门,抱头往外逃窜,可才不过跑数十多米,一道火墙拔地而起,瞬间就烧了足有三尺余高,火焰顶点更是达到了四五尺,立时把跑过来的人全都逼了回去。 “想跑?都留在这里吧!”火墙对面现出影影绰绰的人影,又有数十点寒光在火光中闪着让人发颤的光芒。 发话的人伸手往下一挥,喝道:“放!” 无数套近乎箭如落雨般穿过火墙劲射而来,山贼们几乎来不及反应,就纷纷中箭摔落在地。 “回去,快回去,这里有埋伏。” 黑夜之中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箭,更不知有没有别的埋伏,山贼们不敢冒险,一个个地调掉方向,又往寨子里奔了回去。 寨子西边也有人奔出,不同于东边的火墙,西边的人一跑出来,就传来轰隆隆几声,原本长在道边的一些大树,忽然之间全都倒塌,正倒在他们必经的路上。 这些大树至少都有数十年的历史,一颗颗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砸在地上轰然作响,想要跑过去,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大树方一落下,那边又同样传来声音:“放箭!” 密集地箭矢再一次如雨般洒落,射得跑在最前面的山贼哭爹喊娘,只恨没有多生了两条腿。 被大树阻住了去路,山贼们想往前跑也没有办法,跨树动作那么慢,必然得成为人家的靶子,所以也只能往回跑。 而身后的利箭得理不饶人,追着他们的背影射过去,几轮齐射下来,又不知丢下了多少人的尸体。 “王统领,东西两边都有埋伏,我们跑不了啊!” 这些山贼在这里的时日不短,官府也不是没有围剿过,只是,每当官府围剿时,他们便弃寨而走,隐入山林之中,而当官府的人走了,他们就又回来,再次占山为王。 反正山高林密,官府的人对这里又不熟,自然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可是这一次,他们却是遇到了行家,把他们的退路都给堵住了,让他们跑都没有办法跑。 “南边呢?去看看南边!”王弗铁青着脸喝道。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们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明日一早出发,去路上劫纪家的车队。 可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出发,竟先一步被人打上了门。 而且,还是一点征兆都没有,生生把他们堵在了寨子里,弄了他们一个关门打狗。 这是什么人做的?谁会有这种能耐? 他满心的气恼,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只希望还有一个出口是安全的,能让他们先逃出去。 他们这些人在山中各处藏的都有粮食据点,只要让他们逃出去,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松生存下来。 等到弄明白这些人是什么人,再聚起队伍,好好报了今日的仇。 “王统领,南边没人!”一个山贼喘着粗气跑过来:“南边是安全的,没有任何人,看来他们是没发现我们南边的路。” “当真?”王弗大喜。 只要有一个出口是安全的,他们这些人就全得救了。 就不信,这些人会比他们还熟悉这片山林。 “看的真真切切的,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兄弟们足走出去了百余米。” 太好了! 王弗知道事不宜迟,喝道:“通知下去,从南边出去。” 这话立刻就变成了号角声,用山寨特有的方式告知了寨子里的每一个山贼。 那些山贼们也是大喜过望,也不和攻进来的人拼杀,只是狠拼一两下把人逼退之后,就立刻往南边冲去。 只有到了那里,才会有活路。 “王妃娘娘……”玉珑一直跟在凤无忧的身边,见所有人都往南边去了,忧心道:“纪公子那边……行不行?” 对凤无忧的本事他们金玉卫都是极钦佩的,纪卿虽然是王妃的弟弟,可是毕竟没与他共事过,也没见他显露过什么。 这行与不行,真的还得两说。 “纪卿不会让我失望。”凤无忧淡淡说道。 她带出来的人,她有信心。 先前她几次大的交锋都没有把纪卿带在身边,这一次,也是时候让纪卿历练一下。 他这次给纪卿的任务其实算不得繁重,这些山贼都吓破了胆,是惊弓之鸟,而且逃命也是要力气的,她吩咐纪卿设陷阱的地方离山寨足足有数里路,等到山贼跑到那里的时候,早就已经精疲力竭,而纪卿他们却是以逸待劳,此消彼涨,只要纪卿不是笨蛋,这一仗就绝对没有问题。 “先去看看寨子里。”凤无忧当先往前走去。 第354章 陷阱,我们被出卖了 第354章 陷阱,我们被出卖了 这寨子里的山贼差不多走空了,不知会不会留下些线索,让她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纪家。 寨子虽然遭火有些焚毁,但大概的布局还是看得出来。 凤无忧一路走一路打量,这一看,倒是诧异了一下。 这寨子里,竟是按照军营的方式建造的。 一般的山贼都百姓积聚而来,根本不可能懂得真正的打仗是什么样子,可是这个山寨不仅按着军营的布置来,而且,还非常有章法。 甚至,演武场上的一些器具,也是凤无忧在萧家军练兵场上见到过的。 这哪里是山贼的山寨,分明就是一支小型的军队。 只不过,方法虽对,人员似乎还是普通民众,而且他们的训练程度并算不上很高,若是一定要说像什么的话,那就是:私军。 而且,还是那种实力不太雄厚,因此只能竭尽所能弄个四不象的私军。 若论起专业的程度,比慕容乾当初那只私军,可要差得远了。 但也幸好是如此,若是他们真的训练有素,那就算今天晚上是奇袭,只怕金玉卫也没那么容易能讨得了好去。 凤无忧暗道一声侥幸,她已经足够重视对手,可是没有想到,还是轻敌了。 这一次能获胜,运气当真占了不少的成分。 可,懂军队布置,又有实力占山为王,他们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喽罗所在的房子没什么好看的,凤无忧直接去了装修最华丽的那一间。 四处查看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既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文书,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凤无忧虽有些失望,却也并不觉得什么,这些人既然以山贼的身份这么隐秘的藏在这里,必然对身份极为小心,没有能暴露身份的东西,也是在情理之中。 “去追他们。”凤无忧道:“尽快和纪卿会合,务必把他们一网打尽。还有,那个头领,抓活的!” …… 一片夜色中,纪卿埋伏在两侧的灌木从中,眼睛紧紧地盯着路上。 山寨已经打起来了,那些人很快就该到。 这是凤无忧第一次给他布置任务,他一定要完成好。 他可是凤无忧教出来的,绝对不能丢王妃的脸。 等到把这些山贼一网打尽,纪家的人就会发现他姐姐有多厉害,到时,要是再有人敢轻视凤无忧,他非要狠狠地惩罚才行。 一切都想得很好,只等着山贼过来。 可他没发现,有一个人正悄悄地靠近他。 “张护卫……”纪卿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到是纪家的护卫头领,微微一笑正想问有什么事,可是忽然,一篷粉末往他洒过来。 纪卿没留神吸了进去,顿时,头脑眩晕的要命。 “你……” 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张护卫明明是纪家的护卫首领,为什么要对他动手?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公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纪卿昏迷前,就只听到这最后一句。 不行,不行…… 他走了,凤无忧怎么办? 山贼没有阻击,会伤到凤无忧的。 可不管他怎么在心里嘶喊,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来人……”见纪卿昏迷,张护卫下令:“带上纪公子……撤。” 张护卫在纪家已经做了两三年,这些护卫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发话,其他人虽然疑惑,但没有人不听。 数百个人,很快就撤得干干净净。 凤无忧对此并不知道。 她命令金玉卫的人追在那些山贼身后,不紧不慢地,并不急着把他们杀死,只要把他们逼到陷阱里,等到纪卿的人动手之后,他们再跟上,效果一定会事半功倍。 歼敌固然重要,可是保护好自己这边的人,也一样重要。 可是追着追着,她心底却开始犯起疑惑。 怎么回事? 已经快要到纪卿设下陷阱的地方,这个距离应该早就能听到喊杀声,可现在却一片安静。 “王妃,会不会出什么事了?”玉珑和金午也察觉到了不对,小声问着。 凤无忧心头也有同样的猜疑。 纪卿不会出事吧? 那里有三百多个纪家的护院及侍卫,不可能出事的。 她安慰着自己,可还是焦急。 “加快速度!”凤无忧一扬手,自己先一步飞快地冲了下去。 纪卿是她从穿越过来就一直陪在身边的人,也是她的弟弟,绝对不能有事。 一片静默之中,凤无忧和金玉卫终于到了预定埋伏的地点。 按照约定,纪卿在陷阱边上都设下了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记号,他们可以很轻易地绕开。 凤无忧快速越过陷阱,但周围还是一片安静。 她打量着周围,心底升起不安的预感。 若是纪卿在这里,看到他们,早就该出来打招呼。 还有那些山贼,原本都往这个方向逃窜,可是此时却一个人也没看见。 到了此时,若是凤无忧还没发现这里出了问题,那也未免太蠢。 “撤!”这里太不对劲,若是平常,她根本不会再走进这里,可是她太担心纪卿,竟走入了陷阱的深处。 她反应得已经足够快,可还是慢了一步。 在她下令撤退的同一瞬间,周围也响起了一声大喊:“杀!” 嗡地一片声响,不知有多少利箭同时从两侧的树林里射了出来。 金玉卫们措手不及,当即就有不少人中箭,剩下的人也慌忙抵挡。 可是,这里的地下还有着陷阱,虽然有标记,可他们顾得了挡箭,就顾不了脚下的陷阱。 惨呼声此起彼伏,也不知有多少人掉了下去。 更有许多陷阱是带着利器攻击的,一经触动,就有各种各样的地暗器射出。 “啊……” 一声声尖叫,像是利刃一般破开凤无忧的耳膜,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浑身上下都是冰凉。 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纪卿呢?纪家的人呢?怎么会变成山贼? 就算他们被山贼伏击了,可是至少也应该有打斗的痕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让她就这样担心着,一路踏到他们的埋伏里面? “王妃,我们被出卖了!”她一直死死忍着不愿意说的话,玉珑却给她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和山贼事先勾结好,怎么会走得这么干干净净又悄无声息? 那个纪卿,王妃对他这么好,他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现在这里已经被密麻麻全数包围,而且,这些山贼和寨子里的完全不一样,进攻很有章法,竟好像是军队似的。 想要对付他们,比对付寨子里的山贼,难了不知道多少。 “王妃,我们保护你先走。”玉珑横刀立在凤无忧的面前,大声道:“金玉卫就是为王妃而存在,但凡有一人还活着,就绝对会保护王妃安全。” “一起走。”凤无忧终于回过神,眸子飞快扫了一眼场中的形势,道:“你们是我的人,我没有抛下你们的道理。” “可是王妃……”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一起走。 玉珑还要说什么,凤无忧已是一眼横过,冷声道:“听我命令,违令者,除籍!” 都是因为她的决策,才让金玉卫陷入到如今的境地,她绝不可能丢下金玉卫自己离开。 她前世的经历和她的原则,也绝不允许。 此时金玉卫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后面也被人围了起来,想要撤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方箭矢还是如密雨一般地射来,让人头都抬不起来。 凤无忧咬了咬牙说道:“叫轻功和剑法好的人过来。” 金玉卫毕竟是经过精密训练的,即使在这样的乱战里,还是被玉珑聚集了数十个这样的人在身前。 这些人原本各自为战,多少护着些其他的人,此时全都聚集到了凤无忧的身边,剩下那些人立刻险象环生。 金午也是这些人之一,他虽然过来,可是看着凤无忧的目光却积聚起不满。 凤无忧这样明是要让他们保护着她突围,金玉卫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都是因为凤无忧,凤无忧却连管也不管他们,竟然要自己跑。 原本,因为差点杀了凤无忧的事情,他们心里都有愧疚,但经此一战,他们之间……扯平了。 金玉卫这么多弟兄的命,足以抹煞一切。 不止是金午,其他人也都有同样的心思。 情况紧急,凤无忧无暇顾及这些,她只是快速地说道:“两人一组,剑手掩护,轻功好的人跟本王妃往前冲!” 凤无忧伸手一挥,直指向箭雨最密集的方向。 一抹森冷从眼中滑过,凤无忧冷声说道:“本王妃要你们在十息之内找到对方弓箭手所在,非我弟兄……格杀勿论!” 金午猛地一震,抬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根本未曾留意,又对玉珑说道:“一旦弓箭减弱,所有人向前冲,冲出包围之后,各自逃命,不必管我。” “王妃……”金午的嗓子哑了。 若是之前他还对凤无忧有什么误解的话,凤无忧这最后一句话,也把那些误解全都打破。 她根本不是自己要逃,而是要为金玉卫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355章 突围,违令者除藉 第355章 突围,违令者除藉 “王妃!”玉珑匆忙叫道:“王妃,让我去吧!” 凤无忧冲上前,而她却在后方,这种事情,她实在做不到。 “本王妃在金玉卫里没有威信,调不动他们。”凤无忧淡声说道。 她不是逞能,只不过是选择最优方案而已。 伸手拍了拍玉珑,凤无忧道:“金玉卫能活下多少人,就全看你的了,别负了你金玉卫统领的名声。” 说完,不再废话,清喝一声:“走!” 话音未落,已经头一个向前冲了过去。 箭雨如此密集,几乎刚冲到他们的射程范围内,凤无忧就差点被流矢伤到。 幸好萧惊澜当初指点她的那几套步法十分高明,她又肯下苦功去练,哪怕是流落在外,也没有一天松懈,到了这种时候,她平日的积累就全都显现出来,险之又险地避过,而且还借势又冲前了几米。 “王妃,我来护着你!”金午大叫一声,提剑奔了上去。 那么多的箭矢,凤无忧以王妃之尊都冲了上去,他们这些人哪里还能惜命? 一时间,这数十个金玉卫全都冲了上去。 剑手将剑舞得密不透风,保护着轻功好的那些同伴。 弓箭在远距离进攻当中自然是有优势的,可是一旦被突入了某个距离,缺点就会立刻暴露出来。 一方面过近的人不易射中,另一方面他们张弓搭矢也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么短短的时间,足够目标又跑近好几米。 而一旦被人靠近身前,除去少数身手上佳的人之外,倒霉的就会变成这些弓箭手。 而且此时还有更乱的事情,埋伏的人中有人看到凤无忧向着他们冲过来,立刻大声叫道:“凤无忧冲来了,杀了她!” 这命令一下,那些弓箭手立刻都往凤无忧的方向射箭,其他金玉卫的压力反而减轻了。 玉珑抓住时机,立刻喝令金玉卫的人都归拢到一起,用最快地速度把自己受伤的同伴都解救出来。 一旦弓箭手被解决,他们就也会往前冲去。 敌人设下了这么严密的陷阱,只以为他们会后退或者被困住,绝对想不到他们敢往攻击最犀利的地方冲击。 所以,正前方反而是他们最弱的。 只要突破了这些弓箭,他们也就能跳出包围圈。 对这片山林,他们虽然不如山贼们熟悉,可他们也是各种恶劣环境中训练出来的,生存能力一点不比他们差,只要入了山林分散开,就有很大的机率活下来。 场中的形势几乎是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山贼里发号施令的人见状,心头大怒,连掩饰自己的声音都顾不得了,扯着嗓子大叫:“别管别人,给本公子杀了凤无忧!只管杀凤无忧!” “杀了她,赏黄金千两!” 千两黄金,那得够一个小家族以小康水平生活百年了。 金钱动人心,弓箭手更是把所有的箭都往凤无忧身上射去,而其他地方埋伏的人也都跳了出来,向着凤无忧追杀。 倒是凤无忧,她原本埋头往前冲,此时却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好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身为部队里最品学兼优的王牌军医,她记忆力极好,对人的面容声音,只要见过一次,听过一次,就几乎不会忘。 只是这个声音时间有些久,而且现在情势危急,她虽然觉得熟悉,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是谁。 “啪……”金午挥剑挡掉一枝流矢,关切叫道:“王妃……” 好端端的,王妃怎么发起呆来了?刚才那支箭,差一点就射到凤无忧。 凤无忧回过神,立刻又把精神放入眼前的局势中来,冲金午点了点头道:“多谢。” 一边说,一边又往前冲过去。 此时,离突破弓箭的最佳射程已经不远了,只要再一鼓作气,就能突入到那些弓箭手的面前。 她甚至已经能看到那些弓箭手慌张地给弓箭上弦的动作。 风水轮流转,也该他们了…… 凤无忧眼里闪过一道精芒,厉喝道:“冲!” 身子一跃,连着在几棵大树上蹬了几下,直接落在一个弓箭手的面前。 那个弓箭手刚刚才上好弦,正要射出,一抬头却见一道闪亮的光芒当头劈下。 噗…… 利刃砍入皮肉,鲜血浅了凤无忧一脸。 凤无忧随手抽出长剑,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只是高高地举起还滴着血的兵器,大喝道;“杀无赦!” 乌觐气得跳脚。 这到底是谁伏击谁? 不是明明是他们伏击凤无忧吗?怎么竟被凤无忧喊杀无赦? 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何就不肯乖乖赴死? “主子,剩下那些人也开始突围了,兄弟们拦不住!” 王弗焦急地报告着。 自从弓箭手把火力集中在凤无忧带着的那些人身上之后,他们埋伏在两边的人就往其他的金玉卫冲了上去。 没办法,若是他们不冲上去,这些金玉卫就等于是被放着不管,一定很快就会缓过来的。 而一旦他们缓过劲,局势一定会大大变化。毕竟,这可是秦王府培养出来的人,就算他们人多,想把这些人全歼,也得花费大力气才行。 可惜,就算冲上去也没有用,玉珑指挥的非常得力,有人对敌,有人掩护,有人救助,几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都聚拢了起来。 而且,还杀了他们不少人。 他们中虽然有受过精兵训练的,可至少一半都是平头老百姓落草的山贼,和训练有素的金玉卫根本没办法比。 本来,凭着正前方的弓箭压制,他们还能占据一些优势,可谁知,凤无忧却带着人把弓箭手杀了,弓箭手那边一乱,金玉卫这边又整肃完成,剩下的山贼立刻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现在金玉卫也在向前突围,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拦住金玉卫。 乌觐气得面色铁青。 他明明计划的这么完美,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王弗心知都是乌觐方才瞎指挥,让弓箭手去杀凤无忧,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个情况,可这种事情,他自然不能说。 “主子,我们怎么办?”王弗身上全是烟熏火燎的,急声地问着乌觐。 就算乌觐再不懂,他也是这里真正能主事的人。 乌觐咬了咬牙,最终做出了决定:“不管其他人,给我集中所有人,杀了凤无忧!” 这决定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不对,可现在却变成最正确的。 想要全歼金玉卫已经不可能,那么能杀了他们的主将,也算这场仗没有白打。 而且王弗也十分清楚,自家公子恨毒了凤无忧,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凤无忧接连砍杀了十几个弓箭手,她不是嗜杀之人,但这种时候,容不得她留情。 其他的金玉卫见王妃一个女子都如此勇猛,自然更不肯落后,一个个地都抢着去解决那些弓箭手。 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弓箭手就几乎都被解决。 就算剩下了个别几个,也早都成不了大气候。 杀人不是目的,逃命才是。 山贼的数量远胜于金玉卫,这里又是山贼的地盘,金玉卫若是留下来,定然死惨重。 凤无忧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掩护其他的金玉卫,让他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冲出包围圈。 否则,万一他们离开,山贼又组织起弓箭手狙击,那他们才会真的损失惨重。 “王妃,都撤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撤吧。”金午现在对凤无忧已经彻底改观,也终于明白为何秦王宁可违逆老夫人的意思,也一定要娶这个女子。 他们先前都在老夫人的身边伺候过,对老夫人的风格也有所了解,此时对比一下,更是觉得高下立判。 只有凤无忧这样的女子,才配当他们金玉卫的主人。 凤无忧回顾了一眼,见金玉卫果然已经撤得差不多,便点头道:“好,我们走!” 一边说,一边也往山林里面撤过去。 可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耽搁,就让她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山贼们都挥舞着兵器追过来,大声地吼着:“杀了凤无忧!主子有令,杀了凤无忧!” 几乎没有人去管其他逃走的金玉卫,而是所有人,都向着凤无忧冲过来。 玉珑自然也听到了,她猛地立住脚步,震惊地看向凤无忧所在的方向。 所有山贼都去追杀王妃,那她呢?真的让金玉卫去逃命吗? 她咬了咬嘴唇。 不行! 金玉卫是为了秦王妃而存在的,他们之前已经有一次差点杀了凤无忧,这一次若是再弃凤无忧于不顾,那他们还叫什么金玉卫? 正想要发出信号,让金玉卫集合起来去救凤无忧,却忽然听到山林里响起金午蕴含了内力地吼声:“违令者,除籍!” 金午一连吼了三声,这才停下来。 他的心头憋闷至极。 凤无忧方才下的令,是让金玉卫化整为零,各自逃命。 她让他喊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准人来救她。 可这样,不就是摆明了要给山贼当靶子吗? 他们金玉卫是保护秦王妃的,可现在却全反了过来,被凤无忧保护着。 第356章 控水,他罪孽深重 第356章 控水,他罪孽深重 凤无忧笑道:“喊得好,回去多赏你一根鸡腿吃。” 鸡腿这是她那个时代的梗,金午自然不懂。 他闷声道;“属下不爱吃鸡腿。” “那你爱吃什么本王妃就赏你什么。”凤无忧笑道,脚下却不慢,一直往山林深处走去。 这种时候,还能谈笑风生。 金午固然心头闷得不行,可却也不能不服凤无忧。王弗正对着乌觐拍马屁:“主子真是英明,只要我们盯着凤无忧,其他人一定会来救她,到时一样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马屁还没有拍完,就听到了金午的吼声。 随即,各处脚步声响,竟是真的四散逃跑,没有一个拐回来救凤无忧的。 王弗的面色立刻难看了。 这凤无忧,要不要这么打脸? 难不成,还真就让他们都逃了? 他小心地看着乌觐,他这主子性情向来阴鸷,而且喜怒难定的,最难伺候。 这一次 ,不会迁怒于他吧? 可乌觐却只是冷冷地盯着凤无忧的方向,阴森说道:“如此最好,凤无忧那个蠢货,难道不知,本公子要杀的只有你!” 说完,乌觐冷声下令:“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凤无忧……不死不休!” …… 萧惊澜忽然勒住缰绳。 胯下的骏马正在疾驰,被这么一个动作直接勒得人立而起,口中也发出长长的嘶鸣。 亏得他这匹马神骏,这么突然的动作也没有摔倒,若是换了别的马,只怕此刻早就要折了蹄子。 “王爷……”虽然已经登基,可是因为登基大典上出的事情,他身边的人都没有他已是一国之主的的感觉,平日里在人前会叫一声皇上,可下意识脱口而出时,还是王爷两个字。 萧惊澜坐在马上,望着泠州的方向。 他那日赶回去主持了祭天,之后没几天,萧老夫人便将他叫了过去,说上官幽兰马上就要从东林去往芳洲,并且在芳洲举行女帝的继位仪式,让他到泠州去接一下上官幽兰,再跟着上官幽兰一起入芳洲。 萧老夫人已经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萧惊澜,让萧惊澜去接上官幽兰,也是为了将来二人能联合抗击狄蛮人。 她本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还要拿先秦王的事情来压一压,萧惊澜才会同意,可没想到,萧惊澜竟二话不说,她一提就应了下来。 萧老夫人当然不会知道,萧惊澜之所以答应,根本不是为了上官幽兰,而是因为,凤无忧就在芳洲。 上官幽兰的身份,萧惊澜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 只不过,找不到能拆穿她的证据而已。 这一次正好,继位大典可是要控水的,这种能力乃是上天所赐,可不是什么人想有就能有。 他要和凤无忧一起,在这次的继位大典上拆穿上官幽兰的身份。 到时,萧老夫人也就再没有理由逼着他去娶上官幽兰。 说到底,这才是治本的方法。 他两日前从梧州城出来,一路快马,可因为这次出来的人多,不可能像上一次只有他和燕霖的时候,能不眠不休地赶路,所以,到了此时,还有一日的路程,才能到达泠州。 一路上,他心情都是非常好的,毕竟,马上就能再一次见到凤无忧,而且这一次,不是见一日就要走,而是可以一直和她在一起。 可是就在方才,他的心却突然跳得很厉害。 有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底涌上,让他失神之下,差一点从马上摔下去。 “王爷,怎么了?”燕霖不解地问着。 “无事。”萧惊澜一提马缰,再次让马飞奔起来:“赶路,速度快些!” 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却吹不散萧惊澜心头的阴霾。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无忧,本王很快就到,等着本王。 …… 上官幽兰说要向他证明她是真正的小鱼,所以贺兰玖才会来见她,可是来了这么久,上官幽兰却一直没有动作,贺兰玖有些不耐烦了。 “幽兰公主,你到底打算如何证明?”他有些焦急,这里离山贼的山寨很远,他答应凤无忧在她结束之前一定会赶过去的。 上官幽兰其实不太敢得罪贺兰玖,毕竟,若是让贺兰玖知道她骗了他,以他的性子,说不定她真的会死。 见贺兰玖不耐烦,她也不敢再拖。 可面上,还是摆足了架子,道:“贺兰太子,你既知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芳洲的帝女,自然也该知道,我有一项能力,是别人无论如何也冒充不了的。” 手指在袖子里暗暗捏了捏符纸,她今天能不能骗得过贺兰玖,就全看这两张符纸了。 贺兰玖幽黑的眸子迸出一丝精亮的光芒。 他当然知道银鱼帝女会控水,这也是他想要验证上官幽兰的方式,可是没有想到上官幽兰居然自己主动提出来。 难道,她真的…… “你会控水?”贺兰玖紧紧地盯着她,这个女子若是仔细看,的确是有一些小鱼小时候的影子,只是,他真的不希望小鱼是她。 小鱼,怎么可能长成她这种性子。 上官幽兰一笑,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平放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把符纸上下一错,悄地声息地撕开。 贺兰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她自己也紧张地浑身冒汗。 没问题的,昨天明明都试过了,肯定会有水。 上官幽兰的掌心里,渐渐凝出水雾,然后,结成了水球,浮在她的掌心上。 一瞬间,上官幽兰浑身的肌肉都松懈下来。 太好了,真的成功了。 而贺兰玖则像是被人重重击了一下,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那水凝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一个水球,然后啪的一声破裂。 上官幽兰回过神,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贺兰太子,这下你可以相信了吗?” 控水的能力,全天下,也只有芳洲的女帝才会有。 看到这个,就不信贺兰玖还能怀疑她。 上官幽兰真的是小鱼,贺兰玖被打击得不轻,可他仍然不肯相信。 只一瞬间,他就整理好了情绪,淡声道:“这种程度,幽兰公主就想告诉本太子是控水?若是芳洲女帝的控水都是这样,真不知是怎么在天岚大陆上矗立数百年。” 闻言,上官幽兰气得要命。 贺兰玖怎么这么难搞? 她都已经证明自己会控水了,他竟然还要嫌弃程度太轻。 可,若是不让贺兰玖相信她,也就没有办法让贺兰玖去做第三件事情。 虽说乌觐说今天一定能杀了凤无忧,可凤无忧有多狡猾她是见识过的,她不敢把希望都放在乌觐身上,必须在贺兰玖这里再多加一道保险才行。 她眸子阴沉沉的,咬着唇不说话。 “莫非幽兰公主只会这么点?”贺兰玖一挑长眉:“这么点把戏可证明不了什么。若是幽兰公主没事,本太子就先走了。” 这会儿凤无忧对山寨的进攻差不多该开始了,不知他还来不来得及。 一边想一边迈步,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上官幽兰厉喝:“站住!” 转身,就见上官幽兰正盯着他,仿佛破釜沉舟的样子。 “贺兰太子嫌程度不够,那本公主就给贺兰太子看一个程度够的。” 上官幽兰豁出去了,她回忆着在乌觐那里看到的另一种控水的方式,闭了闭眼睛,伸手向空中一招,同时,将仅剩的最后一张符纸也给撕碎了。 希望,乌觐给她的符纸里面封印的力量足够。 上官幽兰选择见面的地方是很有讲究的,这梅林旁边就有一条小溪,离他们所站的地方不远。 此时她挥手,就是对着小溪挥的。 贺兰玖不知上官幽兰又要搞什么把戏,抿唇站在原地。 然而片刻后,他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条细细的水线从小溪里升空,向着上官幽兰飞了过来。 上官幽兰的手还在挥着,好像是召唤那道水流似的。 水流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美丽至极。 而上官幽兰在这样的月色下,也有了几分神圣的意味。 “小鱼!”贺兰玖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好像要伸手去够上官幽兰。 一股激动在他心头涌起。 是小鱼,真的是小鱼。 当年小鱼在月光下边唱歌边站在溪水里的时候,也是这种样子。 可就在此时,那水流也到了上官幽兰的身前,好像用尽了力气一样,哗啦啦地倾泄下来,正落在上官幽兰的脚边,把她裙子都浸湿了。 大冬天的,上官幽兰鞋子和下半个裙身都湿了,她冷得要命,差点大骂出来,不过却硬是忍着。 “阿玖哥哥,你现在信了吗?” 贺兰玖从水流失控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也想起面前的女人是上官幽兰。 他的目光复杂,心里的情绪更复杂。 怎么会? 他本来都可以确信上官幽兰必然不是小鱼,可是现在,上官幽兰却真的证明了,她就是小鱼。 难道,小鱼真的是因为他,才长成了现在这种性子? 那他……该是何等的罪孽深重? 当年的那个小鱼,真的回不来了吗? 第357章 证明,快去救王妃 第357章 证明,快去救王妃 “公主,你裙子上……”落玉一眼看到上官幽兰裙子上有一样东西,小声叫了出来。 上官幽兰一看,立刻尖叫一声:“什么东西,快弄下去,恶心死了!” 在她的裙子上,居然有一只蟾蜍,那蟾蜍也是无辜,本来好好地在烂泥里睡着觉,可是被上官幽兰引水的动作,连着一起被引了出来,现在,还被这么嫌弃。 这么冷的情况下,那蟾蜍根本毫无活力,被落玉拿着棍子给挑到一边去。 上官幽兰还不住地跺脚,怒道:“臭死了,这是什么水,怎么这脏!” 这一切,都被贺兰玖看在眼中,更让他凭添几分伤感。 当年他遇见小鱼的时候,小鱼也从溪里抓到过青蛙,可是她抓到以后,是一直哈哈地笑着,还故意扔到他身上吓他。之后,又把青蛙放回水里,让它游走了。 那个小鱼,明明是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热爱的,无论对什么都保持着好奇和善心,而绝不会像现在的上官幽兰一样这么厌恶。 难道说,小鱼真的变得这么彻底? 是因为他当年做的事情让她失去了一切,所以也让她彻底否定了自己,认为她当年那么活着,根本是种错误吗? 上官幽兰本来是想很高冷地证明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先是被水泼了一身,然后又被一只癞蛤蟆给毁了。 她好不容易整理妥当,再想恢复高冷也是不可能,不过好在,控水这件事情,总算是做出来了。 她干脆也不再摆什么姿态,直接说道:“贺兰太子,本公主现在,算是证明自己的身份了吗?” 贺兰玖被从回忆中拉回来,他沉沉地盯着上官幽兰。 不管有多不情愿,可是,他都必须完成对上官幽兰的承诺。 这是他欠她的。 “我会为你做三件事情。”贺兰玖道:“这个承诺不变。我已经为你做了两件,还有一件。” 闻言,上官幽兰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还以为贺兰玖确证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会因为愧疚任由她予取予求,没想到还是三件事情。 看来,他还真不好糊弄。 不过,她马上就要是芳洲的女皇,只要继位大典不出问题,萧老夫人一定会让萧惊澜娶她,到时,贺兰玖也就没什么用了。 这一件事情,足够。 “本公主现在就有第三件事情要你做。”上官幽兰道。 贺兰玖来之前就知上官幽兰找他是为了第三件事情,只不过他一直以为上官幽兰不是小鱼,所以并未做太多的准备。 不过,用了也好,以后,他就没有负担了。 “你说吧。”贺兰玖等着。 上官幽兰眼底闪过一丝狠意,若是可以,其实她是很想让贺兰玖杀了凤无忧的,但贺兰玖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本公主马上就要去芳洲举行继位仪式。”上官幽兰道:“一旦本公主继位,秦王就会休了凤无忧,娶本公主。” 贺兰玖的心顿时一颤。 萧惊澜要休凤无忧娶上官幽兰? 这事,连他都不知道。 那……凤无忧知道吗? 上官幽兰说的这么肯定,只怕至少也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那日凤无忧和萧惊澜说话的时候,他在外面听着,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凤无忧还傻乎乎地等着萧惊澜来接她回去,若是,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该有多伤心。 心里面乱糟糟地想着,就听上官幽兰道:“本公主要你做的,就是绝对不许凤无忧出现在本公主的继位大典上!” 有萧老夫人压着,有甘雨心和整个芳洲的人施加压力,再加上她现在可以控水,足以证明她就是芳洲的小帝女,只要没有凤无忧出现捣乱,上官幽兰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让萧惊澜答应娶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凤无忧出现。 而一旦她继位之后,自然会想办法,把凤无忧彻底抹杀。 贺兰玖这会儿才反应完全过她话里的意思。 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意外。 当初上官幽兰让他做第一件事情的时候,表面上说只是吓唬一下众人,可实际上,却暗中动手脚,让百兽把凤无忧逼下了天明台。 做第二件事情的时候,又故意用自己占卜出的结果去凤无忧面前耀武扬威,最终逼得凤无忧不得不远赴义阳。 可是这一次,居然如此简单? 贺兰玖很警觉,他不相信上官幽兰的要求如此简单。 “就只是不让凤无忧出现在你的继位大典上?”贺兰玖沉声问着。 他目光怀疑地看着上官幽兰,让上官幽兰气得要命。 她在贺兰玖眼里,就是个狠毒的人吗? 虽然她的确如此,但被人这么防备着,还真是火大。 她冷冷说道:“贺兰太子不必疑虑,本公主是真心喜欢秦王,若是本公主让你杀了凤无忧,秦王必定会恨我,所以,本公主现在只要凤无忧不会来阻碍本公主与秦王成婚就行。贺兰太子要是不放心,你亲自去做这件事情,拘着凤无忧,别让她到处乱跑!” 让贺兰玖亲自动手,他总该放心了。 这话,听着倒有几分可信度。 贺兰玖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对凤无忧不利的地方。 若是萧惊澜根本没打算娶上官幽兰,那就算继位大典之后,凤无忧也能去阻止。 而若是萧惊澜真的娶了上官幽兰,那不让她看到,对她反而是件好事。 前思后想,贺兰玖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本太子答应你,不会让凤无忧出现在你的继位典礼上。”贺兰玖道:“这也是本太子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之后,你我二人,就再无瓜葛。” 居然这么急着和她摆脱干系,就好像她是什么病毒似的。 上官幽兰心里非常不爽,可是也不能说什么。 她点点头道:“就如贺兰太子所说,这件事情之后,你我再无关系,以后见到,就当不认识。” 话到此刻,再没有什么好说,贺兰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他是一路走下山的,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上官幽兰居然真的是小鱼这件事,委实给他的刺激太大。 到了山脚,红袖她们早就在等着。 “王太子……”一见贺兰玖,她们就关心地迎了上去。 每次见上官幽兰都没有好事,上一次上官幽兰强逼着贺兰玖占卜,害得贺兰玖卧床好久,这事她们永远都会记得。 “无事。”贺兰玖笑了一下,翻身跃上自己的马,道:“我们去秀丽峰。” 若是去晚了,指不定凤无忧又要怎么说她。 那丫头的嘴总是不饶人。 这最后一件事情,总算是不会害到凤无忧的,而且,他又可以从此摆脱和上官幽兰之间的关系,所以,贺兰玖其实心情不错。 他已经想明白了,就算上官幽兰真的是小鱼那又如何,都是过去的事情,他还清了自己欠下的东西,也就足够了。 红袖几人见贺兰玖表情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还有几分轻松,一颗提着的心也都放下来,跟在贺兰玖马后飞快地往秀丽峰的方向赶去。 这里离秀丽峰真的挺远。 足足骑了一个多时辰,才入了秀丽峰的地界。 他们正快马行驰着,忽然之间,贺兰玖的身形从马上跃起,直奔一侧的丛林,口中喝道:“什么人!” 一个人被他从树林里抓了出来,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面容时,贺兰玖吃了一惊。 “玉珑!” 他抓到的人居然是玉珑。 可是玉珑不是应该跟在凤无忧身边吗? 山寨是在秀丽峰的中央地界,这里却是秀丽峰的边缘。 玉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侵袭上心头,他强压着心头的焦躁,问道:“你们王妃呢?” 那些山贼虽然大多数都去追凤无忧,可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追击他们的。 后来埋伏的那些山贼人数比他们多,对这片山形也比他们熟,更可恶的是,在这些山中各个地方,几乎都有他们布下的陷阱。 所以,虽然有凤无忧引走了那么多人,他们剩下的人逃出来的还是很艰辛。 玉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贺兰玖,心头顿时大喜。 可转念想到连他们都逃得这么辛苦,那被大队人马追着的王妃,不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一瞬间,又是悲从中来。 她哽着声音说道:“贺兰太子,求你快去救救我们王妃。” …… 凤无忧带着人一路往山林的深处逃去。 大多数金玉卫都分散逃开,可是跟着她去解决弓箭手的那些人,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再离开她,都在金午的带领下,保卫在她的身边。 凤无忧方才不顾自己安危,却要保护金玉卫的弟兄们逃走的举动,早已赢得了他们的心。 如今,金玉卫的弟兄们应该都能安然逃出去,那他们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卫好凤无忧,哪怕是豁出自己的命去。 他们已经和那些山贼遭遇了好几次。 这片山林是那些山贼的地盘,光逃是不行的。 第358章 死亡,纪卿昏迷不醒 第358章 死亡,纪卿昏迷不醒 凤无忧选着地形有优势的地方,或者埋伏,或者回马枪,打了那些山贼几次,把他们追击的小股部队打退了,然后又再次奔逃。 她把自己所知的本事全都用了出来,用各种方法掩饰自己的行藏,误导对方的方向。 金午还有跟着她的其他金玉卫简直眼花缭乱,他们万万想不到逃命还能逃出这么多花样。 可同时他们也很兴奋。 因为逃了这么久,除了几次伏击战的时候有几个人挂了彩受了点小伤,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死一个人,反而是那些山贼,被他们干掉了足有二三十个。 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这位王妃很厉害,跟着她做事很过瘾,可是毕竟没有自己经历过。此时亲身经历了,他们这才相信,跟着凤无忧,当真痛快。 他们也不是没有和人交过手,却没有哪一次打的,这么舒心这么畅快,哪怕是在逃,都逃得心情愉悦。 虽然目前的情况看似还好,可是凤无忧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因为她很清楚,他们的状况正在越来越差。 虽然她不断地制造痕迹误导那些人的方向,可还是难免被他们察觉到行踪,现在,那些山贼仗着人多,正在对他们形成包围。 她已经领着人三次从山贼的包围圈里突围出来,可这一次,恐怕是不行了。 他们这些戮战这么久,都已经困乏至极,而山贼的搜索却越来越接近,人数也越来越多。 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她现在可以活动的范围正在不断缩小,按照这样继续下去,顶多再大半个时辰,她就要彻底落入山贼的包围。 他们只有几十个人,而山贼却有好几百,若是真的被围住了,只有死路一条。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凤无忧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他们被一大批人给围住。 这一次,她再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逃。 这是搜寻他们的队伍中的一支,还有其他的人,正在源源不断地向着他们的方向赶过来。 要是其他人也都汇集齐了,那他们的处境就会更糟糕。 “王妃,怎么办?”金玉卫所有的人都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带着他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围捕,他们下意识都觉得,凤无忧一定还有办法。 可是这一次,凤无忧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回看了金玉卫一眼,扬起先前从山贼处夺到的长剑,笑道:“你们就光想着逃吗?这才几个人?杀了他们!” 说完,她当先冲了出去。 金玉卫全都愣住。 那般杀气腾腾的话语,竟然是王妃这么一个女子说出来的? 而下一秒,他们看见的场景,就更让他们震惊。 只不过是几息的工夫,凤无忧已经冲到了那些山贼群中。 她手起剑落,还有一只手中似乎暗藏着什么暗器,每每挥舞而过,立刻就有人血溅三尺。 这暗器自然是她从不离身的手术刀,在这种近身战之中,有时,手术刀比长兵器还要好用。 那些山贼围住了凤无忧本想说两句狠话,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生生被凤无忧杀出了一条血路。 凤无忧的动作或者大开大阖,或者精密小巧,但无一例外的是,所过之处,必有人倒。 她心头生出一股无比的豪气,真的是太久没有活动身手,此时面对强敌,她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金午终于反应过来,怒吼道:“杀!” 连主子都这般果决,他们又岂能落后? 他提着剑,紧跟在凤无忧的身后,也冲了上去。 山贼都被吓懵了。 他们虽然不是大部队,可是人数也有凤无忧的两三倍之多,凤无忧就这么冲上来了? 凤无忧埋头冲着,心头却是苦涩。 她必须这么做,否则,若是被这些人拖在这里,那后面的处境,就会更加糟糕。 其他的金玉卫也缓过神,全都冲了上来,对着山贼就大开杀戒。 山贼在最初的怔愣之后,也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组织人手还击。 可是此时已经有些迟了,凤无忧他们已经冲出去了一段距离。 一旦脱离包围圈,凤无忧就大声喝道:“走!” 然后,再不管山贼,只是拼命向前逃亡。 趁着山贼还不能完全反应过来,他们终究是逃了出去。 “伤亡如何?”好不容易摆脱那些人的追捕,凤无忧立刻询问。 “死亡两人,重伤一人,轻伤九人。” 金午快速统计出来,说出这些数字的时候,他语气很沉。 逃了半夜,这是他们中第一次开始出现死亡。 凤无忧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遭遇战,后面这样的遭遇还会越来越多,死亡也会成为不可避免的事情。 她的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 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若她能活着回去,定要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但前提,是她能活着。 “原地休息一刻钟。”凤无忧抿了抿唇,目光坚定:“本王妃,一定会带你们活着出去!” 纪家的车队正在行经秀丽峰附近的山道。 纪伦急匆匆来报:“柳夫人,不好了,山林里好大的动静,是不是那些山贼又来了?” 他如今在纪家只是个伙计,这趟往南越走商的活,他被编排其中可算是个意外,毕竟,柳雪华只会管到掌柜那个级别,而下面的伙计派了谁,她根本不会过问。 柳雪华看他一眼,淡声道:“慌什么?看清楚了再来报。” 纪伦正要说什么,又有人进来道:“柳夫人,张护卫他们来了,还带着公子。” 先前报告的人这才知道,原来从山林里出来的人不是山贼,而是他们自己的人。 “太好了,一定是大小姐和公子他们把山贼打退,现在来和我们会合!”纪伦眼睛一亮,兴奋地说着。 对凤无忧,他一直都抱着信心。 柳雪华没有出声,只是快步迎了出去,纪伦和其他几个人也都跟在后面。 只见,张护卫快步走到柳雪华身前,当即就单膝跪下。 “怎么回事?”柳雪华问道。 “柳夫人,我们和凤大小姐失散了。”张护卫开口说道。 话音方落,纪伦就一步冲上前大声叫道:“你说什么?” 他虽然和凤无忧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却早已留下凤无忧无所不能的印象,这一次的计划又这么周密,不可能出问题。 “山贼太多,打着打着情况就不太好,公子又受了伤,凤大小姐让我们带着公子先下山。”张护卫说得有鼻子有眼。 “柳夫人,我们快带人去救小姐。”纪伦立刻说道,凤无忧是为了他们才去处理山贼的,现在凤无忧遇险,无论如何也得去救她才行。 本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谁知…… “胡闹!”柳雪华一声怒斥:“凤大小姐带着她身边的人都打不过山贼,我们这些人就是去了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给凤大小姐一添乱。” “更何况,现在公子还伤着,当然要先给公子看伤。” “可是……” 纪伦还想要说什么,但柳雪华根本不给他机会,只是喝道:“来人,去把大夫请来。” 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己的马车,而此时,纪卿也被人送了进去。 “柳夫人!”纪伦急了,大声地叫着:“柳夫人,小姐有危险,我们要去救她才行!柳夫人……” 只叫了几声,就有几个人上前架住他。 张护卫从一侧上来,皮笑肉不笑地道:“纪伦,公子可还伤着,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要是惊到公子怎么办?来人,把他的嘴塞上带下去,不准他再打扰公子!” “纪平,你……唔……”张护卫指使着几个手下上来,把纪伦牢牢地按住,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巾。 纪伦用力地挣扎,但他的力气又怎么挣扎得过这么多人,硬生生被拖了下去。 柳雪华问赶过来的大夫:“公子如何?” 大夫面露难色,道:“公子脉息无恙,也没有外伤,一切都好,可……” 可他为何昏迷不醒啊? 按说,他方才扎了几针,就该醒来了才是,可谁知,一点用处都没有。 “公子也许是吓到了,既没有异样,那应该是不碍事,你先下去吧。”柳雪华把大夫打发走,面色沉冷,道:“让张护卫过来!” 片刻后,张护卫敲了敲车厢进来。 “你主子不是说不会伤到公子吗?这是怎么回事!”张护卫一进来,柳雪华就怒声质问。 张护卫在纪家已经有两三年了,平日里表现得很好,她也十分信任张护卫,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才是山贼埋在纪家最大的钉子。 这一次,若不是他背后的主子要见自己,她还真不知道,纪家早就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贺兰玖到达纪家那日,半夜里,张护卫引着一个年轻公子进了她的房间,制住她之后和她谈起了条件。 那年轻公子说的明明白白,只要杀了凤无忧,不会要纪家其他的东西一分一毫。 她也是在这年轻公子自曝身份之后,才知他竟是天下神医乌觐,为了凤无忧曾经羞辱他的事情,前来寻仇。 第359章 毒计,还想找我切磋医术吗 第359章 毒计,还想找我切磋医术吗 柳雪华对乌觐并不了解,可她却知道,乌觐是那些山贼的主人,而且图谋纪家许久。 她本来并没有那么相信乌觐,可是乌觐竟然提出,他只要杀了凤无忧,除此之外,绝不会伤纪家半点。 乌觐说的十分真诚,甚至用自己的亡母之名对天起誓。 在天岚,用已故亲人之名起誓是极隆重的事情,容不得柳雪华不信。 她思前想后,最终同意了乌觐的提议,因为纪卿实在是太听凤无忧的话,而她绝不希望自家的公子变成一个傀儡。 后面的事情,果然如乌觐所料,凤无忧担心人手不够,让纪家的护卫也参与到围剿山贼的行动中。 于是,一切都顺利进行。 但如今,纪卿昏迷不醒,却明显和乌觐当时说的不符。 张护卫笑了笑,道:“柳夫人别急,我家主子不过是给纪公子下了点药而已,等到药效一过,自然就会醒来,绝不会对纪公子产生半点害处。” 柳雪华根本不相信他,但这个时候不信又不行,她想了想道:“你主子说,只要杀了凤无忧,就不会再打我纪家的主意,这话可当真?” 张护卫道:“柳夫人不是已经打算借着凤无忧和贺兰玖的关系把纪家整个都迁到南越去了吗?到了南越,有南越太子的关照,难道柳夫人还会怕我们不成?” 柳雪华一惊。 她的确是做了这个打算,还以为自己做得挺秘密,没想到竟然也被人察觉了。 她咬着嘴唇,道:“若是你主子敢对公子有半分不利,我纪家就算豁出命,也绝不会叫你们好过!” 张护卫又是笑了笑,转头就出去了。 对柳雪华一个妇人的威胁,他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同一时刻,上官幽兰也下了山。 几个人远远地向她奔过来。 “情况怎么样?”上官幽兰立刻问道:“凤无忧死了没有!” 这里是东林,她身边还有母后派给她的人,想要知道什么消息都很容易。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凤无忧死了没。 “回公主……”来人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凤无忧从乌先生的包围圈里逃出去了。” 看到上官幽兰的面色瞬间沉下,他连忙补救道:“不过,乌先生现在正带着手下围捕凤无忧,他们人多,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找到凤无忧。到时,乌先生一定会杀了他。” 虽然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上官幽兰却是狠狠地道:“胡说八道,凤无忧要是这么好杀,本公主早就杀了她,哪里还等得到现在!” 当初,就连在北凉人的十万大军,还有拓跋烈的手里,她都能活下来,更何况乌觐这只半贼半身份不明的杂牌军? 再加上,贺兰玖已经往那边赶去了,若是被贺兰玖及时赶到,乌觐就更别想杀了凤无忧。 “蠢货,还敢在本公主面前说大话。”乌觐把话说的那么满,让她也抱了不小的希望,但现在却全都白搭。 “公主!”又是一个人从远处奔来,一到近前就道:“公主,秦王离泠州已不足二十里,预计天亮之前,就可以到达泠州。” 萧惊澜也来了? 要是萧惊澜来了,那凤无忧就更不可能被杀死。 难道,真的是天不绝凤无忧? 上官幽兰气恨的眼睛发红。 不行,这一次,她一定要凤无忧死才行。 快速地在雪地上踱了几个来回,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凤无忧那个小跟班在哪里?本公主是说纪家那个。” 无论是纪家还是乌觐,上官幽兰一直都有派人看着,此时立刻有人回道:“回公主,纪卿已经被送回了纪家的车队。” “好。”只这片刻的时间,一个毒计已经在上官幽兰的心头形成,她瞳孔微缩,阴狠地道:“去把那个小跟班,给本公主抓来!” …… 凤无忧带着人又在山林中逃了一段路。 这段路程中,他们两次和山贼正面遭遇,每一次都是拼尽全力才能逃出。 在他们身后,丢下一具又一具尸首,有山贼的,也有金玉卫的。 四五十个金玉卫,已经不足二十人。 甩掉一波敌人,他们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前哨忽然回来,报告说前方又发现山贼的踪迹。 这个消息顿时让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山贼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对他们的位置也越来越确定,而他们却是强弩之末,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再逃几次。 凤无忧站起身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忽然发现一件事情,她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里是不是山贼的寨子?” 不远处的山峰上还在冒着烟,是他们不久前刚刚烧的。 金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道:“王妃,你不会是想要去那里吧!” 那里可是山贼的老窝,到那里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们就去那里。”凤无忧道。 他们是真的逃不动了,再逃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那里虽然是山贼的老窝,可是之前已经被他们攻占过一遍,不会有山贼在那里,他们可以据险而守,让自己也喘一口气。 还有更重要的…… 贺兰玖说过,在她的行动结束之前,他一定会赶到,所以,她相信他。 只要他们能撑得久一点,贺兰玖一定会来。而只要他一来,他们所有人,都会得救。 凤无忧下了决断,这些金玉卫纵然不理解,也还是毫无怨言地跟上去。 这大半夜里,凤无忧已经用她的行动,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自己,若不是有她指挥,面对着那么多的山贼,他们根本撑不到这个时候。 他们并没有直接向着寨子的方向奔行,而是先向着一个别的方向,等到山贼都以为他们要往那个方向奔逃,大队人马也掉过去的时候,凤无忧才突然下令掉转方向,向着山寨快速靠近。 “主子,他们想去山寨!”虽然已经做足了假相,可是他们现在能活动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只是片刻就被王弗看出了动向。 乌觐此时也发觉了,他冷声说道:“想用本公子的寨子来阻挡本公子,哪有那么容易!” 他对着山贼大声喝道:“拦住他们!” 山贼得到命令,纷纷往他们围追过去。 凤无忧根本不看身后的情况,只是拼命地往山寨逃着。 只有到了那里,借助山寨本身就有的一些守卫器械,他们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而且他们现在所有的行踪都暴露了,若是在寨子外面被山贼追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天不从人愿。 山贼遍布此地,有一队人马从半途插过来,几乎就追在他们身后。 若是被这队绊住,那他们就根本没有到达山寨的机会。 “王妃,我们去拦住他们!”两个走在最后的金玉卫对视一眼,同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那些追上来的山贼。 凤无忧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低喝道:“走!” 事到如今,牺牲早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她必须要让他们的牺牲有意义。 耳中清晰地听到身后兵刃交击的声音,以及那两名金玉卫吃痛的惨呼,凤无忧死死咬住嘴唇,几乎满嘴都是咸腥味。 “王妃,能保护王妃,是金玉卫的使命,也是金玉卫的荣誉。”金午快速地说着,他的眼睛也是红着,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却只能忍。 他们只有活着,才能为那些兄弟报仇。 他们又向前奔行了一段路,眼见着山寨就在眼前,可,从斜刺里,忽然涌出许多人,将通往山寨的路,结结实实地拦住。 终究,他们还是没能得到那一线生机。 凤无忧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看向前面的人。 乌觐从一众山贼中走出来,清风朗月白衣飘飘,得意道:“秦王妃,好久不见。” 凤无忧眸光顿时一跳。 她终于知道先前那个觉得耳熟的声音是谁的,难怪,这些山贼只盯着她一个人。 从她第一眼见到乌觐,就觉得他不是个大度的人,她只是不明白,名满天下的神医,怎么会成为山贼的首领。 看凤无忧不说话,乌觐以为她被吓住了,大笑道:“秦王妃没想到我们会用这种方式见面吧?” 上一次,他被凤无忧弄得颜面全无,甚至是灰溜溜地从安陵离开。 而这一次,他们的处境却反了过来。 “乌神医还想来找我切磋医术吗?”凤无忧淡声地说着,故意戳乌觐的痛处。 乌觐面色一变,冷喝道:“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 “乌神医!”凤无忧忽然大叫出声:“你针对纪家,难道就是在因为上次医术比试输给本王妃吗?” 不知为何,凤无忧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就算乌觐再小肚鸡肠,也不至于为了一次输赢,就整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而且,他针对纪家的时候,自己分明就还没有来,她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个意外。 乌觐看着凤无忧,俊销的面容上却泛起一丝玩味,他道:“你猜。” 他当真是个极谨慎的人,哪怕此时凤无忧已经落在他的包围圈里,他还是半个字也不吐露,连让人做个明白鬼的机会都不给。 第360章 身份,金玉卫只有战死 第360章 身份,金玉卫只有战死 乌觐知道贺兰玖现在是被上官幽兰拖着,可也不知能拖多久。 每耽搁一刻就会多一刻危险,所以他不再迟疑,高声喝道:“杀了他们!” 山贼们都唯他之命是从,嚎叫着冲向凤无忧和金玉卫。 凤无忧本想借着和乌觐说话的机会拖延一点时间,可居然连这个机会也没有。 百余人一拥而上,将他们十多个人围在中间。 金玉卫立刻要将凤无忧保护起来,却被凤无忧一把拉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她也是战力之一,少了她,岂不是更无法对付这些山贼? 这种情况已经不可能再手下留情,凤无忧每一招出去,都是攻其致命之处。 只有尽可能多地消灭这些山贼,减少他们之间的数量差,才有可能活下去。 这个计策很快就被乌觐看穿。 “车轮战!”乌觐冷冷地说:“他们撑不了多久,耗死他们!” 不得不说,乌觐看得极准。 大半夜的冲杀,他们早已精疲力尽,还几乎人人负伤。 伤口流出的,不止是血,更是他们身体的热量和力气。 如今,他们还能战,几乎全都是凭一股意志撑着,可是能撑多久谁也说不好。 也许,下一刻,就会有人到达极限,再也撑不下去。 听了乌觐的话,山贼们狡猾地并不和他们拼命,兵器刚一接触就滑走,立刻换身后别的人来和他们过招。 凤无忧和金玉卫身上的力气都在快速地流逝,甚至连精力都不如先前集中。 凤无忧拼命地思索着要如何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稍一失神,一个山贼抓住机会,挥着长刀就往她砍来。 “王妃小心!”金午一直护在凤无忧的身边,见状连忙往她扑去,只想格开砍向她的长刀,却连自己的后背也顾不得了。 那边一直和金午交手的山贼见这情况,大喜之下也连忙追上来,照着金午的后背就刺下去。 这一下若是刺中,金午必然没命。 可是,此时凤无忧离得甚远,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敢!”凤无忧只觉得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这些人是因为信任她才跟着她来剿灭山贼的,如今却落到这般危险的境地。若是金午再出了事,她真的不知该还有什么脸可称为他们的主子。 一股热流从心头涌起,蔓延至到身体四处,凤无忧奋力扑去的身子本该够不到那人,可被这股热流一冲,竟像是凭空又添了新力,瞬间扑到那个山贼面前,一刀结果了他。 那山贼只觉得眼前一花,忽然剧痛传来。 直到死,他也不知明明离得极远的凤无忧是怎么过来的。 与此同时,金午也把袭击凤无忧的山贼处理了。 他回过头,只见凤无忧虽然衣衫凌乱,可是面上的神彩却是焕然一新,尤其是目中熠熠生光,甚至连之前的疲惫之色都去了不少。 他也是练武的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高声笑着:“恭喜王妃!”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王妃的身手竟突破了。 有了这层底气,说不定,王妃逃出去的几率也会又大一分。 凤无忧来不及感觉自己体内的状况,现在也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去感受。 她的功夫停留在前世六成左右的时间已经很久,没想到,却在这种时候突破瓶颈。 看来,她前些日子果然是过得太安逸了,只有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才能逼出她的潜力。 金玉卫的人听到金午的话也都是精神一振,他们的主子果然不是常人,在这种时候还能突破,那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因为凤无忧的突破,金玉卫的反击瞬间增强了几分,山贼们被打退了好些,包围他们的圈子也扩大了。 “公子……”王弗着急地看向乌觐。 这要是真的被他们突围出去可怎么办? “急什么!”乌觐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就算凤无忧突破瓶颈生了新力,金玉卫又没有突破瓶颈,他们已经戮战一夜,现在能反击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等这口气泄了,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们现在反击的越厉害,等一会儿就会死得越惨。 果然如乌觐所料,金玉卫拼死反击了一波之后,立刻显现出疲态,甚至动作都比之前慢了几分。 包围圈再次缩小,甚至比先前还要小几分,忽然接连几声惨叫,有两三个金玉卫竟同时被山贼砍翻。 “小柳……”金午怒吼出一个人的名字,冲上去把他身边的山贼杀退,可是金柳却明显已经不行,勉强笑了一下,就彻底咽气。 这人和金午的关系非常好,他狂吼了一声,发疯似地砍翻了几个山贼。 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他真的心痛。 凤无忧眼底也全是痛色,从前世到今生,她身边的人,都从来没有死得这么惨烈过。 身为这些人的头儿,她竟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 狠狠两刀砍翻两个山贼,凤无忧看似要往金午的方向汇合,可是忽然之间转身一折,竟向着乌觐的方向扑过去。 擒贼先擒王,乌觐也知道这个道理,一直躲在山贼的最后边,让凤无忧就是想要抓他也办不到。 可是此时凤无忧的动作突然,中间的山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被凤无忧直接冲了一半的距离。 “拦住他!”乌觐慌了,大声地吼着。 论武力,他真的只是一般,绝对挡不住凤无忧的。 王弗也反应过来,指挥着山贼去阻挡凤无忧。 但凤无忧的对敌经验何等丰富,身形闪动,连消带打,一个正面也没有和山贼照撞,只向着乌觐扑去。 不过短短的片刻间,又离乌觐近了一大截。 “乌觐,受死!”最后一段距离,凤无忧根本不顾身后的山贼正挥着刀往她砍过来,只是身形高跃而起,狠狠地向乌觐斩去。 乌觐此时正在连连后退,一个脚步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眼见着凤无忧就要把他立毙刀下,忽然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大声吼道:“不许伤我家公子!” 千钧一发的时候,王弗冲了出来,硬生生挡在了乌觐前面。 凤无忧的刀穿过王弗胸前,卡在他的肋骨中,一时间竟然抽不出来。 一瞬间,凤无忧心头的疑惑更甚。 乌觐到底是什么身份? 虽说不管什么人都会有一两个对自己生死不弃的朋友或下属,可做到王弗这等能以身替死的,却必然是极大的势力或权贵,花数十年工夫才能养出的忠仆。 乌觐的身份,越来越让她想不通。 刀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等到她弃了刀再想去杀乌觐的时候,乌觐早已逃远了。 此时,她身后的山贼也跟了过来,举刀拦截着她。 “杀了她!杀了她!”乌觐疯狂地大吼着,方才他差一点就死了,凤无忧这个贱人,他一定要杀了她! 凤无忧心头懊恼,只差一点点而已。 若是杀了乌觐,这些山贼一定不攻自破。 可是如今,他们恐怕真的连最后一丝生机都失去。 凤无忧方才都是凭借一腔孤勇才能冲上来,此时招式用尽,力道也是一泄,差点踉跄着向前跌倒。 而身后的兵刃,离她不过数寸远近。 “王妃!”金午一声大吼,方才见凤无忧冲向乌觐,他心头担心也跟了过来,此时奋力扑到凤无忧的身前,想用身体帮她挡住这些兵刃。 “走开!”凤无忧伸手一扯,另一手接住脚尖挑起的长刀,接连几刀把那些山贼击退。 “还没输呢,急着送什么死!”她怒喝着,将刀塞进金午手中,厉声道:“金玉卫只有战死的,没有自己送死的!再敢如此,别说自己是金玉卫的人!” 方才凤无忧去杀乌觐的时候,金玉卫的人也都看着她,眼里全是希翼。 只要她能杀了乌觐,他们就会有一条生路。 可是偏偏,凤无忧失败了,那一瞬间,金玉卫也全被失意和绝望所笼罩。 可是此时听了凤无忧的这句话,却瞬间把他们的血性全都激了出来。 没错,战场之上,没到最后一刻,哪里就能说谁输谁赢? 他们还没死光呢! 王妃一个女子都知道这样的道理,他们这些人又岂能落后。 一瞬间,士气再度高涨,怒吼着把山贼们杀退回去,和凤无忧和金午汇合。 乌觐在一侧看得面色铁青。 凤无忧必须死,否则的话,她总有一天一定会阻拦住他的道路。 战斗,更惨烈了。 山贼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金玉卫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 他们现在站着的,已经不足十人。 可是每一个人,都咬着牙,但凡还有一丝力气,就绝不肯软倒。 王妃说过的,还没输呢。金玉卫的人,只能战死! 凤无忧的已不知用废了几把刀,却仍在咬牙撑着。 她答应过,要带着这些金玉卫活着出去。 不管剩下几个人,哪怕只有最后一个人,她也要完成她说过的誓言。 贺兰玖,贺兰玖…… 你什么时候才会来? 手腕早已酸软,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榨干。 凤无忧砍翻一个山贼,却忽然听到一声悲嘶:“午哥!” 第361章 反转,可怕的猜测 第361章 反转,可怕的猜测 金午被十多个山贼围住,各种各样的兵器正齐齐往他刺去,可他却早已没有还手的力气,甚至要靠刀支撑着,才能勉强站立。 就在那些兵器要砍到金午身上的时候,却忽然出现一柄长刀,硬生生架住了所有的兵器。 “出去!”凤无忧蓄力磕开山贼们的兵器,趁着他们因为反作用力退后几步的空隙,一把拎住金午的衣领,把他给扔了出去。 “是凤无忧!”那些山贼大喊着,脸上露出狂喜神色。 比起一个金午,当然是凤无忧更重要。 公子方才就已经提高了赏金的额度,若是杀了凤无忧,能得黄金万两! 现在凤无忧居然主动到了他们的包围圈里,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 “杀了她!”山贼们疯狂地叫嚣着,挥动着兵器攻了上来。 凤无忧方才磕飞兵器扔出金午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面对着这些山贼,虽然有心想要抵挡,竟也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难不成,她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念头方才闪过,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砍向凤无忧的兵器在空中一顿,如画面静止一般停了片刻,然后被一股力量全数反震出去,甚至连握着兵器的山贼们,也个个后飞,跌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爬也爬不起来。 凤无忧一怔,既而浮起狂喜的神色。 “贺兰玖!”她大声地叫着。 一袭红衣翩然,如夜色中的火焰般从空中飞速而来。 贺兰玖落在凤无忧的身侧,一把扶住她。 目光扫过她身上,眸中浮起无数复杂的神色。 心疼,担忧,钦佩,欣慰,后怕……到了最后,又全数汇聚成无边的愤怒。 “本太子看上的人,你们也敢动。”贺兰玖面如冷霜,衬得一张妖孽艳丽的容颜越发秾俪了几分。 他手一扬,冷声喝道:“给本太子杀!一个不留!” 贺兰玖的身后,呼啦啦冲出无数人,虽然并未着军服,可却看得出,必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泠州与南越相邻,贺兰玖想在这里调些兵过来,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公子……”王弗已死,另一个山贼头领成永急声地唤着乌觐。 贺兰玖的出现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这大大扭转了当前的局势。他们大势已去,当务之急是尽快脱离战场保住性命,可是公子怎么竟然愣在这里? 乌觐被叫了一声才缓过神,看清眼前的形势,顿时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费尽心思养的这些山贼此时正被贺兰玖的人追着打,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贺兰玖又因为凤无忧而下令格杀勿论,因此,他们现在几乎是血流成河。 这此人,可都是他的心血! “公子,我们先撤吧……”成永急声道。 再呆下去,他们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 乌觐双眼暴突,牙关紧咬,他狠狠地看了一眼贺兰玖的方向,最终说道:“撤!” 山贼对这里的情况毕竟熟悉,撤得极快。 但就算这样,还是留下了足有一半人的尸体。 毕竟,贺兰玖手下的人,又怎么会是吃素的。 “凤无忧,你怎么样?”贺兰玖早已握住了凤无忧手腕,帮她把着脉。 她此时衣衫破烂,溅满了不知谁的血,就连头发都被血液凝结在一起,看上去极为可怖。 “我没事。”凤无忧说道。 这么久的奋战,一点伤都不受是不可能的,但凤无忧自己就是医生,她很清楚,她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最多就只是脱力。 她身上那些血,都是别人的。 贺兰玖也把完了脉,总算放下心。 “先去看看我的人。”凤无忧哑声说道。 除去这里的金玉卫之外,他们一路过来,也失散了不少人,这些人里的大多数,自然肯定是已经死了,但也不能排除,有些只是重伤昏迷。 她答应要把他们活着带出去,所以但凡有一个人活着,她都不会放弃。 这女人,还真是用她用上手了。 不过这种情况下贺兰玖自然不会和她争。 转头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人去做,玉珑此时也从后面冲了上来,一见凤无忧就扑上来叫着:“王妃……” 此地的情况实在太惨烈,她一路过来都是提心吊胆的。 原本应该是他们护着凤地逃出去,可是现在却成了凤无忧保护他们。 一想到这一点,玉珑心头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若是凤无忧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我没事。”凤无忧看出玉珑心中所想,温声安慰着她:“我们是一体的,谁保护谁都一样。而且就算你们留下来,也不过是多死人罢了。” 金玉卫留下来虽然人数多一些,可也正是因为人数多,他们不可能在山林里穿插往复,而只能正面和山贼对上,而山贼人数是他们的一倍还要多,一旦正面对上,他们的胜算反而会降低。 玉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始终过不去。 “你找来了贺兰太子,这就很好。”凤无忧又安慰了她一句,玉珑的心头才总算好受一点。 这一放下心,就忍不住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金午在那边。”忽然听到凤无忧的声音,一转头,就见凤无忧指着一个方向。 玉珑脸色微微一红,她和金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凤无忧是怎么看出来的? 凤无忧一笑,说道:“快去吧,男人这时候正需要关心,你要是再不去,说不定他就要觉得你不关心他了。记得。男人就像小孩,有时候也是要哄的。” 这话,更说得玉珑两颊飞红。不过她也不是扭捏的人,低声道:“王妃,那我先去看看他。” 说完,就往金午那边过去。 凤无忧看着他们的方向,金午果然也正等着玉珑,玉珑一到身边,他就露出笑意。 这画面,让人心都暖了几分。 贺兰玖吩咐人去搜寻活着的金玉卫,又回到了凤无忧身边。 “我差点以为等不来你了。”凤无忧道。 终于脱险,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泻光了,就随意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她真的太累了。 贺兰玖看她一眼,也陪着她坐在一边,道:“你还好意思说?谁叫你那么能跑?本太子为了找你,可是差点把这片山都跑遍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不虚,这片山林中几乎处处都有凤无忧他们经过和战斗的痕迹,而那些山贼们为了围捕他们,也是分成各个小队,根本无法确认凤无忧他们的具体方位。 幸好凤无忧后来决定到山寨来,山贼们全集中在了这里,这才让他找准最终方位。 歇了一会儿,贺兰玖的人过来禀报:“太子殿下,找到六个还活着的。” 凤无忧眼神一震,随即又是黯然。 还有六个活着的,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其他的人,终究还是都死了。 金午伤得也不算重,此时正好过来。 闻言心里也是极为难受,可他还是说道:“王妃娘娘,你已经尽力了。” 凤无忧只带着他们三十多个人,最后还能活下来十几个,如果带领他们的人不是凤无忧,也许四百金玉卫里能不能活下来这个数,都不一定。 “还没尽力。”凤无忧从地上站起来,眸中透出森冷的光,淡声道:“我还没有找出来,是谁出卖了我们。” 不找出那个人,这些兄弟,就全都白死了。 那个人,她绝不会放过! 凤无忧吸了一口气,对金午道:“先放烟吧。” 她对柳雪华说过的,以放烟为信号,见到烟,就可以从纪家出发。 闻言,贺兰玖道:“凤无忧,纪家不是已经出发了,你还放烟干什么?” 凤无忧一怔。 贺兰玖道:“难道不是你让纪家提前出发的?” 贺兰玖和上官幽兰约见的文石峰正好是秀丽峰的反方向,他往这边赶的时候自然要经过官道,他在官道上看到了纪家,只是并没有去搭理,他还以为是凤无忧让纪家提前出发的。 看到凤无忧的面色,他多少有些明白,道:“是不是纪家的人自做主张……” 话未说完,凤无忧已迈步往前走去。 “去纪家车队。”凤无忧道。 她心里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可是却不愿意承认。 她强压下这些念头,解释了两句:“金玉卫的人需要休整,还有重伤的那些人,也需要得到好好的照顾,这里有药的地方只有纪家车队,我们先去那里。” 贺兰玖目光微闪,没说什么,只是同意了凤无忧的提议。 给重伤的金玉卫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凤无忧一行人就快速地往纪家车队的方向赶过去。 而此时,纪家车队正乱成一团。 他们虽已过了秀丽峰的地界,可是因为张护卫突然到来,所以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临时驻扎下来。 好不容易大夫确认了纪卿并没有大碍,他们正要启程,却忽然,一队足有近千人,荷甲实兵的东林军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不准动!有敢擅动者,格杀勿论!” 领头的将领大声喊着,一路长驱直入到柳雪华的马车跟前。 第362章 算帐,割了她的鼻子 “你们想做什么!”柳雪华愤怒地说着:“我们纪家犯什么法了吗?” “没犯什么法,只不过,我们公主交代了,借你们公子一用。” 将领说着,手一挥,手下十多士兵就往马车围过去。 “你们敢!”柳雪华立刻指挥着人和那些士兵对上。 “柳夫人……”领头的将领冷声说道:“我们公主吩咐了,只不过是借贵公子一用而已,用完了,自然会给你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可若是你敢反抗,一个死人,公主也一样能用。” 柳雪华怒得面色紫涨,可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虽有几百人,可却只是商队的伙计,这些军队却足有数千人。 若是真对抗上,他们一点好处都讨不了。 而且,纪卿还是一样会被抓去。 “你们真的不会伤我们公子?”柳雪华只能向他要求保证。 “我们公主什么身份,难道还稀罕骗你?”将领很不耐烦,若不是公主一再说最好是活的,他才懒得费这番口舌。 柳雪华咬着牙,她交出纪卿,纪卿可能还有一丝生路。可她若是不交出纪卿,纪卿现在就会被杀死。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将领,心里激烈的斗争着,在那个将领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她往旁边让开,咬牙道:“若是公子有一丝损伤,我们纪家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虽然说的是狠话,可是那意思,却是已经同意他们把纪卿带走。 将领手一挥,军士冲进去,把纪卿带了出来。 可是,带出来的人居然是昏迷的。 将领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公子中了迷药,所以昏迷,要明日才能醒。”柳雪华说道。 将领本来就打算若是纪卿不从就将他打晕,现在他昏迷着,倒是正好。 他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纪卿,现在纪卿到手,他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我们走!”一声令下,这千余名东林士兵呼啦啦退去,就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柳夫人……”有随车的掌柜们过来,焦急地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公子却被他们带走了。 “没事,他们只是请公子去做客,很快就会把公子送回来的。”柳雪华疲惫地说道。 这两日的事情,委实有太多都是在她的意料之外,让她应付都应付不及。 正当纪家的车队陷入一片惶恐的时候,有人快速地跑过来。 “柳夫人……”来人喘着粗气禀报道:“凤大小姐回来了!” 什么! 柳雪华委顿的身子嗖地直起。 怎么可能! 不是说,凤无忧一定会死在山林里吗?怎么可能又回来了? “你看清了?真的是凤大小姐?” 柳雪华紧紧地盯着报信的人,只希望他说的是假话。 可是报信的人却是用力地点着头:“真真切切,还有贺兰太子呢!” 贺兰玖! 柳雪华攥紧了手,一定是贺兰玖跑去救了凤无忧,所以凤无忧才能回来。 他怎么就这么爱多管闲事。 “娘……”纪晓琳上前一步,紧紧地攥住了柳雪华的衣衫。 方才纪卿被带走的时候,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此时凤无忧又回来了,她就算迟钝,也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危险之意。 这一次凤无忧之所以会遇险,都是因为她们的缘故,凤无忧若是死了,那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凤无忧却活着回来了,她会不会来找她们算账? “没事。”柳雪华强自镇定着,拍了拍纪晓琳的手。 她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提早从泠州出发而已,难不成只为了这一点,凤无忧就能对她做什么吗? 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么想着,整了整衣衫,等着凤无忧的到来。 进了纪家车队,凤无忧立刻让人把药材都拿来,又腾出几个帐篷把伤员按轻重分别好,轻伤的就由红袖这些人处理,而贺兰玖则被她央着去看一下那些重伤的金玉卫。 这些都是她的人,能活下来不算什么,她还要让他们都活蹦乱跳的。 有贺兰玖这个神医在此,不用白不用。 贺兰玖虽然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可是药材来了,却是二话没说就过去了。 他能看得出凤无忧对这些人的在意,若是治好这些人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他愿意去做这件事情。 等到把金玉卫的人都安顿好了,凤无忧才问明柳雪华的位置,往她那边走去。 她带着玉珑一同过去,金午奔波了一夜,身上的伤也不轻,她让他先去治疗。 一路走来,凤无忧看着两侧的人,忽然之间,身上的气息如冰山般寒冷起来。 “王妃……”玉珑吃了一惊,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凤无忧一瞬间这么生气,小声地叫着她,可是凤无忧像没听见似的,只是越走越快。 王妃这是怎么了? 玉珑心里担心,可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快步跟上凤无忧步伐。 很快,他们就走到柳雪华的马车处。 柳雪华看到凤无忧过来,往前走了几步。 “凤……” 她走上前去迎接凤无忧,可是没想到…… “啪!” 一个字都没有说完,凤无忧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柳雪华几乎被打懵了,周围的掌柜和纪家其他人,也全都懵了。 甚至连玉珑都没有想到。 她见到的凤无忧向来都是讲道理的,虽然有威严,可也从不曾仗势欺人。 可是这一次,她却是见面就扇了柳雪华一个巴掌,而且,扇得这么狠。 那声音,哪怕只是听着,都觉得脸疼。 脸刚被打上去的时候是麻木的,疼痛渐渐袭来,柳雪华才回过神。 她看着凤无忧,满脸的不可置信,道:“凤无忧,你打我?” 怎么可能,她给凤无忧甩了那么久的冷脸色,凤无忧对她都还是客客气气的,可是现在,她竟然敢出手打她? 还是当着这么多纪家掌柜的面。 她现在,已经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她正想再说什么,凤无忧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柳雪华的脖子。 她要做的何止是打她?她恨不得要了这个贱妇的命。 “和你联络的人是谁?”凤无忧冷声问道。 柳雪华一惊。 凤无忧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知道了? 可是不可能啊!她才刚从山里出来,不可能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是不是?”凤无忧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往旁边一指,道:“那你告诉我,那些护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柳雪华一眼看过去,发现那些纪家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人原本都是跟着凤无忧一起进山的,可是现在他们却出现在这里,而且一个个衣着整洁,毫发无伤。 这就是最大破绽。 凤无忧也正是因为看见这些人,才一瞬间验证了自己先前就有的那个猜测。 往纪家车队来的路上,她一直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出卖她的人不是纪家,可没想到,竟真的是。 一股痛意瞬间浮上心头。 好是做的有什么不好?还是和纪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明明她一心想要让纪家强盛起来,可结果,纪家却在背后捅了她一刀! 这一刀,是近百金玉卫的命! 柳雪华面色紫涨,可笑她一心以为凤无忧死定了,所以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就让这些护卫随意穿插在车队里,此时竟是不打自招。 “凤……凤大小姐……你听我说……”她喉咙好痛,凤无忧快要把她的脖子捏断了。 “凤无忧,你放开我娘亲!”这个时候,纪晓琳也反应过来,扑过来对着凤无忧拳打脚踢。 凤无忧岂能容人随意撕打,以前不计较,不过是念着柳雪华的功劳,但此时她却不会再给半分面子。 一抬脚,直接把纪晓琳踹飞数米,重重趴在地上。 她现在的身手已有前世的七成,这一脚上去岂是开玩笑。 纪晓捂着肚子,爬都爬不起来。 “琳儿……”母子连心,看到纪晓琳受伤,柳雪华心疼得心都在颤抖。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和你联络。”凤无忧声音冷厉,像是失了全部的耐心和温度:“我数三声,听不到答案,我就先把她的鼻子削了!” 凤无忧纪晓琳一指,玉珑立刻会意,抽出刀就架在了纪晓琳的脸边。 “啊!”纪晓琳鬼一般地尖叫着,不住地向后躲,可是不管怎么躲,都躲不开玉珑的剑。 后来玉珑烦了,干脆一脚踏在了她的背上,让她想躲都没地可躲。 此时,她也已经听明白了。 他们之所以会中埋伏,就是因为柳雪华与外人勾结。 想想也是,那个陷阱本来是他们用来埋伏山贼的,若不是纪家的人主动退出,又怎么会变成山贼来埋伏他们? 这一战,他们死伤近一百人,几乎是他们所有人的四分之一,这都是她的手足兄弟,让她如何能不气愤。 “一……”凤无忧冷冷地数着。 柳雪华脖子被凤无忧掐着,脸涨得像猪肝一样。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小瞧了凤无忧。 第363章 背叛,你在说笑吗 柳雪华一直以为,凤无忧这个秦王妃不过是徒有虚名,先前传出的那些退北凉十万大军,夺取义阳城之类的事情,也都只是传闻。 可现在才知,凤无忧真的是个杀神,她比传闻之中,还要可怕十倍百倍千倍。 “二……”凤无忧再次数道。 “唔……唔唔唔……”柳雪华指着自己的喉咙,脸上都快憋出血来。 凤无忧握得太紧了,她根本说不出话。 凤无忧心头充斥着愤怒,也才发现这个问题,她的手略略松了一点,让柳雪华能说话。 “他……是他……”柳雪华指着一个方向,撕哑的说着。 她只不过是个商人,就算心志再坚,也坚不到哪里去。 死亡的威胁,还有她女儿的鼻子,更可怕的,是杀神一样的凤无忧。 种种压力之下,她根本一点反抗的意愿也没有,直接就喊了出来。 凤无忧转头,一眼就看到正往这边走来的张护卫。 此时,他也发现了不妙,正转头要跑。 “拿下他!”凤无忧厉喝。 跟着她过来的还有几个金玉卫,立刻上前动手。 张护卫的武功不错,可又怎么敌得了满心仇恨的金玉卫。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认识张护卫,他们本该是战友才对,可如今却是生死仇雠。 不过片刻之间,张护卫已经被拿下,押到凤无忧的面前。 “乌觐是什么身份!”凤无忧冷声问道。 纵然此时心头满是怒意,可她还是保持着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冷静。 乌觐不可能因为一次输赢就来杀她,他一个大夫,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大的势力。 想要弄明白前因后果,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乌觐的身份。 金玉卫下手不轻,张护卫被打得一嘴是血。 他看了凤无忧一眼,忽然诡异一笑。 凤无忧心头一跳,厉喝道:“掰开他的嘴!” 金玉卫闻言连忙去做,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王妃,他服毒了。”玉珑检查了一下,懊恼地说道。 他们这么多人看着,竟还让张护卫服了毒。 这毒见血封喉,厉害至极。 一个眨眼的工夫,张护卫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凤无忧看他一眼,转身再次看向柳雪华。 柳雪华早已委顿在地,见凤无忧看向她,惊恐地道:“我已经说了!” 凤无忧让她说的她都说了,凤无忧还想做什么? 凤无忧目光如冬雪般冰冷,她走上前,冷声道:“说了就可以了么?金玉卫死去的兄弟,谁给他们一个公道!” 背叛,永远是凤无忧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她不怕死在敌人的枪林弹雨里,却绝不甘心死在自己人的算计里。 不论柳雪华是因为什么算计她,她造成了这样的后果,绝不可饶恕。 “纪家,对于背叛者,有何处罚?”凤无忧冷冷地问着。 纪家的掌柜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能跟着柳雪华出来走这趟商,自然大多数都是倾向柳雪华的。 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们一直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凤无忧,竟会有这份魄力。 而他们一直十分敬仰的柳雪华,在凤无忧的面前,竟连个刚入门的伙计都不如,简直就是战战兢兢。 “背叛者,割舌,剜眼,刺耳,断手,沉塘……” 终于,有人颤颤巍巍地回答了凤无忧的话。 无论哪个家族,对背叛者的惩罚都是最为严重的。 要让他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写,再也没有任何办法背叛,要他下辈子投胎也要记得,背叛的下场。 无疑,这是私刑,可是哪个大家族会没有私刑?更何况曾经行商遍天下的纪家? 柳雪华身子如筛糠一样抖起来。 不……她不能被这么对待! 凤无忧微有意外,她毕竟是现代过来的人,对有些刑罚并不能完全接受,她冷声道:“我不喜欢刑虐,但我也容不得你。来人……” “不行!”凤无忧的话尚未说完,纪晓琳就猛地吼起来。 她也不知哪里的来勇气,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冲到柳雪华身前张开手护住,指着凤无忧的鼻子大声吼道:“凤无忧,你根本不是纪家的人,凭什么处置我娘亲!” 纪晓琳虽跋扈却懦弱,想不到这个时候,竟有胆子冲到柳雪华身前。 “琳儿……”柳雪华几乎哭出声,她总算没有白疼这个女儿。 而纪晓琳说出的话,更是让她看到了一线生机。 凤无忧微微皱眉,她是纪家的外孙,严格说来,的确不能算是纪家的人。 “纪家如今只有我和纪卿,怎么,你是想要让纪卿来下这个命令吗?”凤无忧冷淡地说道。 纪卿一直跟在她身边,向来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叫了纪卿来,也是一样的。 谁料,纪晓琳瞪着眼睛说道:“你根本不是纪夫人的女儿,也根本没有资格对公子指手划脚!” 石破天惊! 谁也想不到纪晓琳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凤无忧瞬间怔住。 她看向委顿在地上的柳雪华。 柳雪华抚着自己的喉咙,却是嘶哑地肯定了纪晓琳的说法:“凤大小姐,你可知我为何一直不认你?原因就是琳儿说的那样,你根本不是纪家的人!” 当年,纪夫人的女儿病重,她带着女儿到泠州疗养,可是天从不人愿,一年后,凤大小姐还是去世了。纪夫人伤心欲绝,安葬了凤大小姐准备启程回安陵,可就在想要上路的时候,遇到了凤无忧。 当时纪夫人身边有几个纪家人陪在身边,其中一个,就是前往泠州看望她们的柳雪华。 “你那时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倒在路边奄奄一息,那瘦弱的样子,和病中的大小姐极为神似,而且夫人一抱着你,你就张嘴喊了一声娘。”柳雪华回忆着当年的事情,目光直直盯着凤无忧,道:“纪夫人丧女悲痛,一时移情,竟要认下你为女儿带回安陵。当时她的精神状况十分不好,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反对,所以,才有了你如今的身份。” 凤无忧手脚冰凉。 不可能。 她穿越过来,第一件知道的事情,就是她是凤无忧,是纪家的人。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她根本不是。 “你有什么证据。”她听到自己冷声问着,甚至连自己都讶异自己能这么冷静。 口说无凭,她的身份,怎么能凭柳雪华红口白牙的说不是就不是? 更何况,柳雪华刚刚才背叛了纪家! “真正凤大小姐的陵墓,就在泠州纪家庄园的半山腰上,你若是还不信,不妨可以看看自己的后腰,在真正凤大小姐的腰部,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形似萱草。萱草忘忧,所以,纪夫人当年才为女儿取名无忧。此事纪家的老人俱都知道,你尽可以问!” 闻言,周围不少掌柜都点着头。当年凤无忧出生的时候纪家还没有败落,纪夫人生产的时候也有许多纪家的人在,他们都是亲眼见到的。 凤无忧身子轻轻摇晃。 “王妃……”玉珑关切地看向凤无忧。 这么明显的标志,只要王妃有那个胎记,自然就能证明柳雪华说的都是假的。 可这一看,才发现凤无忧面色泛白。 一个念头涌上心间,玉珑脱口道:“王妃,难道你……” 没有? 不会的。 王妃为纪家做了多少事情?这次为了山贼的事情,又是殚精竭虑,才思虑出今日的行动。 可是如今却要告诉王妃,她根本不是纪家的人? 那么,她这些年来做的这些事情,算什么? “凤大小姐,你没有那个胎记,对不对!”纪晓琳忽然叫出声。 纪晓琳看凤无忧的神色便猜到她娘亲说对了,她大声道:“你根本不是纪家的人,也根本无权处置我娘!” “你闭嘴!”玉珑厉喝,长剑拔出直指着纪晓琳,吓得她尖叫一声躲在了柳雪华的身后。 玉珑转头焦急地叫道:“王妃……” 太为王妃心疼了,就算她真的不是纪家的人,可是她对纪家的心意,有谁比得上? 是她想方设法把纪家京中的产业转移出来,是她一来泠州就粉碎了针对纪家的阴谋,甚至为了纪家,不惜与山贼正面对上。 她是一心一意想要让纪家好的。 可现在,纪家一句凤无忧不是纪家的人,就把她做的所有一切全都抹杀。 “凤大小姐,琳儿虽然不会说话,但她说的也没有错。”柳雪华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直到此时还能强撑着说道:“你没有资格处置我。” 凤无忧用力闭了闭眼睛。 她的身体,她再熟悉不过,后背干干净净的,的确没有什么萱草的胎记。 可是,这又如何? 她倏然张眼,冷冷一笑,手往玉珑身前一伸,玉珑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已经不见。 “唰!” 一剑划过,大片的发丝飘然落下,柳雪华一怔,直到自己的头发全都散开,才发现凤无忧贴着头皮把她的发髻削了。 “没有资格处置你?”凤无忧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寒如恶鬼:“柳夫人,我金玉卫因为你的出卖,死伤近百人,你居然敢说我没有资格处置你?你在说笑吗?” 柳雪华面色瞬间一白。 第364章 恶心,我活剐了你 第364章 恶心,我活剐了你 “凤无忧,那是你自愿的,关我娘什么事!”纪晓琳大叫。 自愿? 凤无忧被气笑了。 “我若是纪家的人,这自然是我自愿,可如今我不是纪家的人,我凭什么自愿!” 她笑着说这些话,声音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悲愤。 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怒悲欢。 被伤了会疼,被背叛了会愤怒,伙伴死了会悲伤。 可是这些人,凭什么把她当工具? 她为纪家剪除祸患的时候,怎么不听他们说一句她不是纪家的人? 难道,她就活该被他们利用?她的金玉卫,就活该去送死? “柳夫人,你说我没有资格处置你,那么纪卿呢?你背着纪卿想杀我,就没想过他会处置你吗?” 柳雪华一僵。 她的确是背着纪卿做的,可是,凤无忧为何如此肯定? 她咬牙道:“就是因为你控制着公子,所以,我才不得不除掉你!只要你死了,我自会向公子解释!” 若不是纪卿事事都听她的,甚至连婚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由着凤无忧做主,还当众拒婚让她的女儿名声尽毁,她又何必一定要杀了凤无忧? 只要凤无忧死了,她总有办法在纪卿面前圆过去。 明明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却要装出大公无私的样子来。 这副嘴脸,简直让人恶心。 凤无忧淡声道:“既如此,那不如现在就让纪卿出来听你解释!纪卿呢!” 她见到了张护卫,却未曾见到纪卿,只怕,纪卿一定是被柳雪华用什么方法控制起来。 好在,柳雪华对纪卿还是很尊重的,不可能伤害他。 可是,听到这话,柳雪华的面色却是瞬间变了。 周围纪家的掌柜也是神色惊慌,下意识地躲闪开凤无忧的目光。 凤无忧心头一动。 “柳雪华,纪卿呢!”她上前一把抓起柳雪华的衣领,声音比方才还冷了几分:“我不管你是如何和乌觐勾结的,你别告诉我,你把纪卿交给他了!” 事到如今,凤无忧若是还猜不出柳雪华是直接和乌觐联手,她也就白活这么多年。 王弗为乌觐而死,那个张护卫见事不好,也是立刻自尽,除了乌觐,没有人能让张护卫死得这么干脆。 纪家有可能背叛她,纪卿却绝对不会。 可,现在柳雪华却交不出纪卿。 “我没有。”柳雪华挣扎着道:“我怎么会对公子不利!” 凤无忧一眼看到柳雪华的马车,这里是空地,若是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也就只有那辆马车。 “看着她!”凤无忧吩咐了一句,转身几步跃上马车。 “娘!”纪晓琳紧张地拉着柳雪华,她方才虽然勇敢了那么一回,但也只限于那么一回,如今性命的威胁没有那么紧迫,她就又是那个被柳雪华宠坏了的小女孩子。 柳雪华也是面色紧绷。 凤无忧只在马车里一转,就立刻又转回柳雪华这里。 马车里没人,可是有人躺过的痕迹,而且还有很重的迷药的味道。 她没有猜错,纪卿是被他们下药弄晕了,否则绝不会离开陷阱那里。 可是现在,他又在哪里呢? “我再问一遍,纪卿呢?”凤无忧上前,冷冷地问着。 柳雪华抿着嘴,一字不言。 纪卿被上官幽兰的人带走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她理亏。 凤无忧冷笑了一下,伸手向纪晓琳一指:“切她一根手指!” “不要!” “啊!” 柳雪华嘶声高喊,可是哪里有玉珑的手快。 她早已对这两母女看得极不顺眼了。 她们既然不认王妃是纪家的人,她又何必对她们客气? 手起剑落,纪晓琳一根小指就从手掌上分了家,血淋淋地落在地面。 “我的手……娘,我的手!”纪晓琳几乎不能相信,直到看见自己的手指落地,才撕心裂肺地哭嚎。 “凤无忧!”柳雪华嘶声喊着,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啊! 女孩子有了残疾,以后还怎么生活嫁人? “柳夫人,你似乎一直都对我有误解。”凤无忧冷冷地说着:“纪大掌柜因我而死,我一直觉得对纪家有亏欠,所以总不愿对你们太过严厉,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柳雪华既愤怒又恐惧,此时的凤无忧非常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才让人觉得分外可怕。 凤无忧逼近柳雪华,淡声道:“龙有逆鳞,触之则死。我的逆鳞,便是我在意的人。我再问你一遍,纪卿在哪里。我数三个数,你若是还不说,我就再削她一根手指,一根根削下去,相信你总有想说的时候!” 好可怕! 几乎周围所有人心里都浮出同样的念头。 此时的凤无忧哪里还是先前那个客气有礼的凤大小姐,分明就是个修罗恶鬼。 可是玉珑等人却又同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他们胸口激荡。 纪卿是凤无忧认可的人,如今为了纪卿,凤无忧能做到这个地步,那若是他们也被凤无忧认可了,是不是凤无忧也会这么对他们? 想想这次陷入埋伏,凤无忧宁可自己被围,也要让他们先走,一时之间,对这个主子更是多了几分认同。 只有这样的主子,才值得他们豁出性命保护。 “一……”凤无忧数着。 “娘!”纪晓琳尖声哭叫。 她的手……她的小指就这么没了。 可是凤无忧那个恶魔说还要继续削,这个女人太狠,太可怕,她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她不要,不要变成一个没有手指的人。 “二……” 这已是凤无忧今天第二次对着柳雪华数数,柳雪华这辈子一直和数字打交道,却从不知数几个数会这么可怕。 可是,却是如此,她就越不敢说。 她已经看出凤无忧有多重视纪卿,更知道上官幽兰正在和凤无忧争夺秦王妃的位置,若是凤无忧知道她竟然把纪卿交给了上官幽兰,还不知会怎么对付她们。 “幽兰公主!”就在凤无忧要数出三的时候,纪晓琳实在憋不住了,哭着喊道:“幽兰公主派了好多人围住我们,把公子带走了!她说只是请公子去做个客,明天自然会放公子回来!” 上官幽兰! 凤无忧的心一下紧缩起来。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上官幽兰是何等的奸险狡诈,纪卿是她身边极亲近的人,若是落在上官幽兰的手里,还有好吗? “上官幽兰带纪卿去了哪里?”凤无忧立刻问道。 “文石峰!”纪晓琳此时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哭着道:“她说请公子到文石峰去做客!” 凤无忧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纪晓琳的胸口。 她如今已有前世七成的身手,这一脚下去,纪晓琳两眼翻白,直接昏倒在地。 “琳儿……”柳雪华连忙想要去看纪晓琳,却被凤无忧一脚踩在了背上。 “柳雪华,若是纪卿有一星半点的意外,我活剐了你们!”凤无忧冷冷地说完,脚尖在柳雪华背上一点,大步向文石峰的方向奔去。 她在车队中夺了匹马,翻身而上,连停顿都没有。 玉珑吩咐人把柳雪华母女看好,追出来的时候,凤无忧已经只剩下一个小点。 “你们快去追王妃!”她连忙指挥着几个人追着凤无忧一起去。 而她自己却是急得要命。 这里可是东林,而上官幽兰又是东林的公主,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 王妃自己一个人去,一定会吃亏的! 这可怎么办! 她咬着唇,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终究,她还是想到了一个人。 南越太子!贺兰玖在泠州的势力也不小,若是他的话,说不定可以和上官幽兰抗衡。 而且,他和王妃的关系那么好,说不定,还可以劝一劝王妃不要那么伤心。 就这么做! 一跺脚,玉珑飞快地往伤兵所在的地方跑去。 为了医治金玉卫的伤兵,车队里专门腾出了几顶帐篷,此时,贺兰玖正在其中的一顶帐篷里忙碌。 他所医治的这些人,都是伤特别重的。 若是放在别人大夫手里,根本保不住命,可是因为凤无忧非常重视这些人的性命,所以,就算贺兰玖极为讨厌医治沾血,还是任劳任怨地在这里忙活着。 玉珑刚走到帐篷外面就被红袖拦住了。 “玉珑姑娘,王太子正在里面救治伤员,他行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红袖姑娘,我真的有急事!”玉珑急道:“十万火急,求你让我见见贺兰太子!” 红袖和玉珑见过几次,知道她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 可是贺兰玖也真的在忙。 她想了想道:“要不,等王太子治好这一个吧。你也知道,这个帐篷里的人伤势都是致命的,我们若是现在进去打扰,说不定原本能捡回一条命的人,却捡不回了。” 红袖说的也有道理,金玉卫的人都是玉珑的手足兄弟,她自然也希望他们活着。 只是一个人,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终究,玉珑强忍着心下的焦急,等着贺兰玖治好手下的这个人。 凤无忧一路向着文石峰奔去。 第365章 坠崖,我们之间有误会 一夜奋战,凤无忧的体力已经耗费到极限,贺兰玖找到她的时候,她连站都站不起来,手指都在颤抖。 回车队的路上,歇回来一些,但也仅仅是可以正常行动。 上官幽兰竟然在泠州,让她大为意外。 而她这个时候把纪卿抓走,分明是个陷阱。 但,她不能不去。 纪卿是她的弟弟,就算明知前方是陷阱,她也无法说服自己不去。 甚至,她连耽搁片刻都不敢。 上官幽兰那种阴险狠毒的女人,谁知道她会对纪卿做什么? 她的力气快速流逝,在马背上坐稳都很难。 她把缰绳缠了两圈,裹在自己的手上,仍旧快速地往文石峰赶。 幸好,她在研究攻打山贼的时候,也研究了周围的地形,很清楚文石峰在哪里。 一路疾奔着到了文石峰的下面,她几乎连下马的力气都快没有。 但就算如此,她也只是稍微缓了一口气,就往山上赶去。 文石峰上有一片很美的梅林,穿过梅林再往上行,却是一个断崖。 一路上,凤无忧不时看到纪卿衣服上落下的碎片,知道他们定是去了断崖。 心下更是焦急,脚下不停地往断崖上赶去。 上官幽兰把纪卿抓到这里,定然没安好心,她到底要做什么? 到了断崖之上,她累得几乎虚脱,甚至连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眼看到,上官幽兰的手下押着一个人,就站在断崖边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把那人从断崖上推下去。 “纪卿!”凤无忧立时叫出声,月光之下,那人清瘦苍白,俊俏的面容也全无血色,可是那模样,除了纪卿,还有谁? 她举步就要奔过去,却被上官幽兰厉声喝住。 “不准过来!” 一边说,她一边提起一柄匕首,横在了纪卿的颈侧。 匕首压进纪卿的脖颈皮肤,压出浅浅的痕迹。 凤无忧心头怒极,她冷声道:“上官幽兰,放了纪卿!” “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上官幽兰对凤无忧恨入骨髓,她不止没有放开,反而把刀又往里压了几分,道:“人在本公主手里,放不放本公主说了算!” 刀刃很锋利,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割伤纪卿。 凤无忧心头大急,上官幽兰再用点力,割破了颈动脉,那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纪卿。 “和你有仇的人是我,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对一个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她口中和上官幽兰周旋着,眼睛却谨慎地观察周围,看是不是有可趁之机,能够救下纪卿。 凤无忧的精力都放在纪卿身上,所以居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梅林里,有几点火光晃了晃。 “公主,他们快来了。”落玉低声说道。 押着纪卿的,就是她和另外一个上官幽兰的手下。 此时,她同情地看向凤无忧,凤无忧这会儿还想着救纪卿呢,却想不到她自己的死期就快要到了。公主这次的安排真的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巧妙的一次,等到那些人一来,凤无忧必死无疑。 上官幽兰闻言一怔,紧接着就不满起来。 那些人怎么来得这么早?她还想多看一会儿凤无忧的笑话,多羞辱她一下呢。 但既然他们来了,那也没有办法。 她忽然放下了刀,伸手按住纪卿的胸膛。 凤无忧立刻大急,他们离悬崖太近了,上官幽兰只要一用力,就一定可以把纪卿推下去。 “上官幽兰……”凤无忧厉喝:“你敢伤他半分,我绝不会放过你!” 凤无忧凄厉地喝斥着,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纪卿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他眉毛用力地皱起,似乎想要挣扎着醒过来。 他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也听得出里面的焦急和担心。 是姐姐,一定是姐姐,只有她才会这么关心她。 他好想张开眼睛,告诉她他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他的眼皮好沉,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睁开。 “公主……”落玉急忙叫了一声。 这乌觐的药不是说要一直持续到明天才会醒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要醒了? 在他们的计划里,纪卿是绝对不能醒的。 若是被纪卿看到了眼前的情况,之后再说给萧惊澜听,那就不好了。 真是扫兴。 上官幽兰察觉纪卿的状态不爽地哼了一声,就连凤无忧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个省心的。 若不是留着纪卿还有大用,她现在就杀了她。 但此时,她只是抬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你知不知道本公主有多讨厌你?”上官幽兰的手在纪卿的胸膛上一点一点按实,冷笑道:“从小到大,本公主要的东西,从来没人敢抢。如今你敢抢,本公主就要你付出代价,就从……你这个小跟班开始!” “不要!”早在上官幽兰开始说话,凤无忧就拼命地往纪卿的方向冲过去。 可是,她离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根本不够她冲到跟前。 哪怕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可冲到悬崖边的时候,纪卿还是已经被上官幽兰一把推了下去。 “纪卿!”她大叫着,扑上前就想要抓住纪卿。 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只要让她够到纪卿的一点点,她都有办法可以把他拉上来。 可此时,嗖嗖两声,落玉和另外一个先前抓着纪卿的人同时向她攻了过来。 凤无忧不想管,但如果不管,她只会被这两个人的掌力击退,更无法够到纪卿。 无奈,她闪身避过其中的一个,又借着和落玉对了一掌的工夫,更快的扑向纪卿。 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扑向了崖边,伸手去抓。 然而,终究是迟了,纪卿的一片衣角从她指缝中倏然滑落,她居然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能够够到。 纪卿的身子倒仰着栽下去,她就亲眼看着他俊秀的面容在飞速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崖底。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上官幽兰没想到凤无忧居然这么不要命,惊吓之中差连自己都一脚踩空,还好有人保护着。 等到站稳,她立冲着落玉和另外那个人嚷了一句。 落玉和那人会意,连忙回过神,再次向凤无忧攻去。 “凤无忧,与其关心别人,你不如先关心自己!”落玉还大叫了一声。 凤无忧此时满眼都是纪卿落下去的样子。 这个孩子,从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直陪着她。 他崇拜她,仰慕她,亲近她,像只小奶狗似的跟在她的身边,她也乐于如此,一心想着要把这只小奶狗,培养成威风凛凛的兽王,看着他长大成材,呼啸山林。 可是没有机会了,他就这么坠落,坠入无底的,暗黑的深渊,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可能。 他才情窦初开,他甚至还没有对他隐隐心动的那个女孩子说一句:你真漂亮。 风凄厉的吹来,夜色浓墨重染。 此时,是黎明前最为漆黑的时刻,伸手不见五指。 甚至,连白雪都无法反射出一丝微光。 纪卿跌下去的时间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凤无忧无法分辨。 当背后劲风袭来的时候,她才一瞬间拉回思绪。 上官幽兰!她和这个女人不死不休! 身子一滚躲开两人的袭击,凤无忧快速站起身。 “上官幽兰,我要你的命!” 眼眸红着,她今夜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只是一直忍着。 而现在,纪卿就像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崩断了名为理智的那根弦。 “凤无忧,你想做什么!”上官幽兰忽然大声地呼喊起来,声音里满是惊恐。 那种感觉,就好像现在不是她在逼迫凤无忧,而是凤无忧在带着人追杀她。 凤无忧心头滑过一丝隐隐的异样,可是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她只知道,她要杀了那个女人,给纪卿报仇。 落玉和另外一个人齐齐攻了上来,他们的武功不算弱,但现在凤无忧有前世七成左右的身手,再加上萧惊澜平日里的教导,愤怒之下,这两个人的拦截根本不算什么。 她双掌齐出,同时迎上两个人。 只有把这两个人解决了,才能去杀上官幽兰。 落玉和那人对了个眼色,忽然同时撤开防御,空门大开地暴露在凤无忧手掌前。 凤无忧双掌长驱直入,正正印上二人的胸膛。 他们在做什么?为何一点也不阻挡?是疯了吗? “啊……”二人同时惨叫一声,分从两个方向被击飞出去。 咚咚两声,两人重重地跌在地上。 落玉即使落地也不忘上官幽兰,大声叫道:“公主,你快走!凤无忧要杀你!” 凤无忧本有一瞬间的怔愣,她还以为要解决这两个人很需要费一番工夫,可是想不到,这么容易。 但她的思绪随即就被落玉的话所吸引。 上官幽兰……没错,她要杀了上官幽兰! “凤小姐,我们之间定然是有误会,你听我解释……”上官幽兰一脸惊慌,她一边后退着,一边大声地说着无谓的话。 呵,解释? 解释能把纪卿的命解释回来吗? 第366章 底线,杀了凤无忧 凤无忧一步一步地向上官幽兰走着,满身俱是杀意。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杀了这个狠毒的女人! 就算上官幽兰和她有仇,可是纪卿有什么错?上官幽兰竟然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凤无忧,要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上官幽兰边退边说。 凤无忧现在心里都是仇恨,什么都听不进去,但她不同,她已经听到那些人来的声音。 她嘴角微微弯起,像是已经胸有成竹,凤无忧看到了,但却不愿去想她笑容背后是什么意思。 纪卿被带走的时候昏迷着,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又从这么高的悬崖上被推下去,还有能活的可能吗? 她每走一步,神色就更冷一分。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狼有暗刺,窥之则怒。 上官幽兰触到了底线,她绝不会再让她活下去。 “凤无忧,我们之间真的只是误会!”上官幽兰突然大叫起来:“你先放下刀,我们好好说不行吗!” 她在喊给谁听? 凤无忧面色微变,不管她是喊给谁听,她都不会饶了她。 她越是喊得凶,自己就越是要加快速度,在那些人到来之前先杀了她! 这个女人,该被千刀万剐! 凤无忧脚尖用力,飞一般向上官幽兰扑去。 上官幽兰被凤无忧的面色吓到了,她看得出来,凤无忧是真的要杀了她。 一瞬间,她再顾不得装腔作势,凄厉地嘶喊着:“救命!凤无忧要杀我!快救救我!” 凤无忧咬着牙,只是盯着上官幽兰后退的身影。 就算明知有人埋伏,她也要试一试。 只要杀了上官幽兰,她情愿承担所有的后果。 一抹寒芒闪过,眼见手术刀的光芒就要割上上官幽兰的脖颈,一道掌风从一侧袭来,正好把她的手击歪。 那道掌风力道极大,甚至把凤无忧手中的手术刀打落在地。 “凤小姐,你在做什么!”来人怒喝一声。 上官幽兰见状连忙奔过去,哭叫着:“甘将军,甘将军救我!” 这眼泪,一半是装的,却也有一半是真的。 她从未见过凤无忧这么可怕的样子,刚才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来不及被甘雨心救下来。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甘雨心落在上官幽兰的身前,心头也是暗自侥幸,幸好她动作够快,否则的话,小帝女岂不是就要被凤无忧杀了? 小帝女是整个芳洲的希望,若是小帝女死了,芳洲就真的要灭绝了。 她们这些人花了六七年的时间才找到小帝女,绝不容小帝女有一点闪失。 甘雨心护着上官幽兰,抬头想和凤无忧说两句话,却发现,不知何时,凤无忧竟然已经近在她的眼前。 凤无忧方才被她一掌打歪,根本连停都没停,身子在地上刚一落,就立刻又扑了过来。 她的手术刀是一套十二把的,每次都会用完都会补足数量,被打落一把,再拿一把出来就是了。 一语不发,凤无忧抬掌攻向甘雨心,甘雨心惊讶之下下意识躲避,但凤无忧只虚招,一见甘雨心躲开,就立刻变招,向着上官幽兰狠狠划去。 小帝女! 甘雨心的魂都几乎被吓掉。 方才凤无忧的攻击太过狠辣,她的性命受到威胁,纯粹是本能的行动,可是却忘了,小帝女就在她的身后。 小帝女可是他们所有芳洲人的命啊! 她能死,小帝女却绝不能死! 硬生生停下躲闪的动作,几乎扭曲着身子抓向凤无忧。 她的应变不可谓不快,可是早有预案的凤无忆无疑动作更快。饶是她最终抓住了凤无忧,可凤无忧的刀还是在上官幽兰的颈项间嗖地划过。 “啊……”上官幽兰一声惨叫,捂着脖子拼命后退。 她早已见识过甘雨心的武功,知道这个老妇人的武功甚至比程丹青还要高强几分,也许,和萧惊澜也能不相上下,顶多,只弱一点点。 而凤无忧的武功,虽然也很厉害,却绝对是比不过甘雨心的。 所以她没有想到,在甘雨心已经赶到的情况下,凤无忧竟然还能伤了她。 “帝女!”甘雨心嘶声大叫,但幸好,当上官幽兰把手移开后,她发现上官幽兰只是伤了表面的皮肤和肌肉,而没有划到血管。 甘雨心松下一口气,再次把注意力转向凤无忧。 她方才抓住了凤无忧的一只手臂,当下就使出了分筋挫骨的手法,加力一扭,要把她留下来。 这种手法,非得在原地顺着甘雨心的手法旋转半圈才能卸力。 可是没有想到凤无忧竟分毫不顾,硬是拼着受了这一记的手法,仍旧扑向上官幽兰。 她要杀上官幽兰的心,竟如此坚决。 甘雨心本来想着凤无忧帮她治过伤,想要手下留情,但到了此时也顾不得。 她另一只手中掌力吞吐,从侧面毫不留情印上凤无忧的肋骨。 “噗……”凤无忧一口鲜血喷出,重重跌向一边。 “凤小姐,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摊开说明白!”凤无忧倒在地上的狼狈样子让甘雨心也心生不忍。 从见面开始,她见到的凤无忧就一直是从容镇定,有着连萧家军都不得不臣服的威仪和姿态,何曾如此狼狈过? 更不用说,她那张脸,还和当年的陛下极为相似。 虽不知原因,可甘雨心下意识里总不愿意看到长着这张脸的人遇到苦难。 此时她已经站在了凤无忧和上官幽兰的中间,密密实实地挡着凤无忧通往那边的路。 凤无忧冷笑了一下。 说?说的明白吗? 就算她告诉甘雨心上官幽兰杀了纪卿又能怎样?难道甘雨心还会同意让上官幽兰偿命不成? 这世间,本就有些公道,是只能自己去讨的。 她单手一按弹起身子,一言不发又向甘雨心攻去。 她的招式十分狠厉,招招逼着甘雨心的必救之处,若非甘雨心武功高强,只怕早就被她逼开。 但,凤无忧毕竟经过一夜戮战,之所以还能追击着上官幽兰,不过是纪卿的死强激起了她的一腔义愤之气。 越打下去,她的力气流失的就越快,招式自然也越来越慢。 甘雨心也看出这一点,她瞅准凤无忧的一个破绽,上前一步,道:“凤小姐,收手吧!” 说着就想去点凤无忧的穴道,可是凤无忧却冷笑了一下。 “看毒!”在甘雨心说话的同一瞬间,凤无忧也说了一句。 同时,一股粉末篷一声在两人之间爆开。 毒? 甘雨心下意识往后一退,同时屏息。 她知道凤无忧的医术不错,那么自然而然,会毒术也不奇怪。 这一退,就让出了通往上官幽兰的路。 凤无忧毫不迟疑,从甘雨心身边一掠而过。 上官幽兰原本正站不远处看好戏,就在等着某个机会,可是没有想到,凤无忧竟能又一次冲破甘雨心的防线。 一瞬间,她惊恐得脸上几乎没有人色,张大了嘴,却似乎连怎么叫都忘记了。 想要跑,可却脚下一绊,直接摔倒在地。 “凤无忧,你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吗?”终于,她回过神,凄厉地嘶吼出声。 此时,甘雨心也发现凤无忧撒过来的东西哪里是什么毒,而只不过是普通的泥土。 她方才那么叫,竟然是在诈自己。 惊觉上当的一瞬间,她立刻往凤无忧追过去。 原本,她只是想要拉住凤无忧,把她拽离上官幽兰身边。 可是听到上官幽兰那句话之后,她却鬼使神差般地转了主意,虚握的掌心张开,一股内力尽数蕴于其上,狠狠地向着凤无忧拍了过去。 凤无忧要杀上官幽兰。 甚至当着她的面,都几次三番的不肯罢手。 此女性子之坚毅,是她生平所仅见。 若是她真的要杀小帝女,那么这一次不成功,就一定会有下一次,直到她成功为止。 更重要的是,秦王根本是毫无理智地站在她身边,也一定会帮着她来杀小帝女。 一旦事情变成这种地步,那么小帝女,还有芳洲,哪里还有活路? 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杀了凤无忧! 甘雨心的武功终究要在凤无忧之上,速度也比凤无忧快了不少。 在凤无忧还没有到达上官幽兰身前的时候,甘雨心蓄满内力的手掌已经先一步到了凤无忧的背心。 上官幽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甘雨心的手掌。 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 她不能亲手杀凤无忧,若是她这么做了,萧惊澜一定会恨她入骨,那她就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甘雨心可以! 她身为芳洲之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帝女,无论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若是萧惊澜实在气得厉害,她还可以把甘雨心推出去,好让萧惊澜消气! 杀啊!快杀了凤无忧! 上官幽兰的心底几乎要叫出声,而就在甘雨心的手将要挨到凤无忧背心的一瞬间,一股大力陡然袭来,击散了甘雨心的掌力。 “噗!”虽然掌力被击散,可仍有一部分是落在了凤无忧的身上。 凤无忧的身子早已透支到极限,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第367章 背叛,还说不喜欢她 第367章 背叛,还说不喜欢她 “无忧!”一个熟悉的怀抱快速接住她,停稳身形,萧惊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他的小凤凰前几日还是好好的,不过数日不见,怎么会变成这样? 衣衫上滚满了泥土和血迹,唇边也都是鲜红色,还有左手,无力的搭在身体一侧,仿佛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程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抬头,怒视着甘雨心。 他看得一清二楚,甘雨心,竟然对凤无忧下杀手。 方才那一掌,分明就是想要凤无忧的命! 曾几何时,甘雨心和凤无忧之间竟有这样深的仇恨! “娘!”程丹青也赶了上来,痛心地叫着自己的母亲。 他的伤势还没有好全,面色仍是苍白,身子也比之前瘦了不少。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敢相信她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娘,你怎么可以对王妃娘娘……”下杀手几个字,终究说不出口,更怕说出口了之后,会更激化自己娘亲和萧惊澜之间的矛盾。 如今的芳洲和梧州,本就已经势同仇雠。 “娘忘了吗?王妃娘娘救过我的命,也为娘治过伤!” 他们先前在婚礼上把凤无忧带走,就已经做过一次错事了,如今怎么还可以忘恩负义? 甘雨心面上闪过一丝羞赧,说起来,的确是凤无忧数次有恩于他们,可他们却算计了凤无忧。 正要说什么,上官幽兰忽然叫了一声:“甘将军,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捂着脖子,可血还是不断地从伤口中溢出。 甘雨心一看,刚刚才升起的一丝愧疚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她冷声道:“你懂什么?让开!” 挥开程丹青,甘雨心对萧惊澜道:“秦王还是先弄清楚事情原委比较好,若不是凤小姐对小帝女赶尽杀绝,我又怎么会对她下杀手!秦王若不是信,不妨问问凤小姐,我方才是不是几次留手,让她好好解释!” 萧惊澜眉宇间闪过一丝疑色。 凤无忧要杀上官幽兰?怎么会? 他上一次离开之时,两人明明说好的,要一起去芳洲的女帝继位大典,当众戳穿上官幽兰假冒银鱼的丑事,也让萧老夫人再没有理由逼萧惊澜取上官幽兰,真正解决他们和萧老夫人之间的矛盾。 他的小凤凰从来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在这种时候,她怎么会突然去杀上官幽兰。 此时,怀里的凤无忧却动了动。 萧惊澜连忙低头看她,就见她吃力地蜷缩手指,死死勾住他的衣衫。 “帮我杀了她!”凤无忧吐出两口鲜血,嘶哑地道。 “无忧……”萧惊澜眉头轻皱,她身上的血和伤,让他心疼不已,恨不能杀了所有伤害她的人。 可是上官幽兰,真的动不得。 若是凤无忧真的杀了上官幽兰,那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揭露上官幽兰假银鱼的身份,他的母妃也会永远都对凤无忧怀着恨意和成见,他们的日子,也将永远有一根暗刺。 这根暗刺一时之间或许不会有什么,可是随着时日的长久,必然会越扎越深,越来越痛,甚至消磨掉他们之间的感情,让他们彼此都痛苦不已。 这样的日子,他不愿意给凤无忧。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犹豫的面色,惨然一笑:“你不愿意,我自己来!” 她推开萧惊澜,再一次向着上官幽兰扑去。 “无忧!”萧惊澜连忙拦住她,不是不忍心让她杀上官幽兰,而是甘雨心早已摆出了防御的姿态,若是凤无忧过去,必然会受伤。 “你不帮我?”凤无忧咬着牙,哑着声音问。 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连声音都要费尽了周折才能发出。 “无论什么事情,本王都帮着你。”萧惊澜目中俱是痛色,诚恳道:“全天下,本王也只帮着你。” “纪卿死了。”凤无忧泪水忽然夺眶而出,伸手指向上官幽兰:“就是被她推下悬崖!” 萧惊澜一怔。 甘雨心,程丹青,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同样意外。 这就是凤无忧为何一定要杀上官幽兰的原因?上官幽兰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有人比萧惊澜更知道纪卿对凤无忧有多重要,那是她的弟弟,是她一心一意护着的人。 恍惚的一瞬间,凤无忧挣脱他的手,再一次向着上官幽兰扑去。 这一次,就连甘雨心都来不及阻止,因为,她们离得实在是太近。 可是,就在凤无忧手中银白色的小刀要扎入上官幽兰胸膛的瞬间,他再一次被人拦住。 “无忧,不可!”萧惊澜闪身插进凤无忧和上官幽兰中间。 他想要拦住凤无忧,可是凤无忧要杀上官幽兰的心实在太迫切,手中用足了力道。 这一刀根本收不住。 萧惊澜若是想拦,只有敲击凤无忧的腕骨,可是这样凤无忧就难免会受伤。 凤无忧已经伤得这样重,他不忍心再让她的身上添任何一处创口,更何况,这创口是来自于他。 于是他干脆什么也没做,只是胸口微微内含,任由凤无忧的刀扎过来。 噗嗤…… 轻轻一声响,刀子正正扎入萧惊澜的胸膛。 萧惊澜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握住了凤无忧的手腕。 凤无忧心神狠狠一颤。 她伤了萧惊澜。 她竟然伤了萧惊澜。 可,萧惊澜为何在此,他到底是要保护谁? 上官幽兰此时也反应过来,她脸上的神色几乎是狂喜。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凤无忧想要杀她的时候,竟然是萧惊澜挡在他的身前。 而且……是不要性命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 还说不喜欢她! 小时候,她八九岁那年,在山中遇到凶猛的野兽,那时萧惊澜也是这样挡在她的身前,甚至差点挨了野兽的一爪子,让她心中从此留下他的身影,非他不嫁,非他不要! 他一直拒绝她,还说喜欢的人是凤无忧。 可是结果呢?在凤无忧要杀她的时候,他还不是选择了她? “惊澜哥哥……”感动又惊喜,大声地叫着萧惊澜的名字。 这声音,听在凤无忧的耳朵里,却无比刺耳。 呵…… 多可笑,萧惊澜不帮她,却用自己的命,去护着她的敌人。 不是说喜欢她吗?不是说此生绝不负她吗? “萧惊澜,你也背叛我!”凤无忧惨然地笑着。 她脑海里天悬地转,全是这些时日里发生的事情。 她那般信任程丹青,程丹青背叛她。 她一心为了纪家着想,纪家背叛她。 如今,连萧惊澜,也背叛她。 她是哪里做的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好? 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地都要背叛她? 累积的疲劳,极度的悲伤,还有倦怠到极点的精神,所有这一切,都掏空了凤无忧。 她什么都不再想,也什么人都不想相信,她能信的,只有她自己,她要做的,只要杀了上官幽兰。 “萧惊澜,我要杀了上官幽兰,你让不让路?” 萧惊澜心头剧痛,他看得到凤无忧的痛苦,只是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这只小凤凰如此痛苦。 可是,他还是没有让开。 上官幽兰的身份太敏感,若是凤无忧杀了她,就等于和整个芳洲为敌。 芳洲虽灭国,却未灭族,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势力,就是他也要戒备几分。 他不能让凤无忧处在这么危险的情境之下。 “不让是吗?”凤无忧眼底的最后一丝希望熄灭,冷然之色渐渐染上瞳眸。 “不让,我就连你也一起杀!今日,谁也别想阻止我为纪卿报仇!” 凤无忧手腕一翻,又是一柄小刀出现在手中,对着萧惊澜狠狠扎去。 萧惊澜眼底痛色满溢,却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若是,这样能让凤无忧好受一些,他情愿受这一刀。 可是此时,上官幽兰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情发生。 萧惊澜方才已经挨了一刀,怎么可以再来一次? 这一次凤无忧蓄足了全力,若真的扎在萧惊澜的身上,必会让他受重伤。 “不准伤惊澜哥哥!”她大叫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速度,竟窜到了萧惊澜和凤无忧中间,张开手护在萧惊澜的身前。 那模样,视死如归,仿佛为了萧惊澜,就算豁出命去也再所不惜。 可是萧惊澜神色却是剧变,怒喝道:“滚开!” 同时,飞快地出手拉开她。 可是,终究是迟了。 上官幽兰的动作无异于把自己的命送到了凤无忧的身前,甘雨心怎么可能容许这件事情发生? 她早就在一旁戒备着,眼见凤无忧的刀要碰到上官幽兰,立时双掌挥出,狠狠地推向凤无忧。 “呯!”凤无忧的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向着一旁落去,口中更是吐出一大篷鲜血,洒在半空之中,如飘落的血雨一般。 萧惊澜想要阻拦,却被上官幽兰挡住,根本来不及。 凤无忧直直飞向断崖的方向,萧惊澜心头一缩,再顾不得任何事,把上官幽兰往旁边一扔,飞速地向凤无忧飞掠过去。 可惜,他与凤无忧中间隔了好几个人,终究太远,根本来不及。 第368章 重伤,这秦王妃我做不起 第368章 重伤,这秦王妃我做不起 程丹青也向着凤无忧的方向掠去,他母亲的出手太过突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本以为方才的谈话之后,他母亲不会再对凤无忧出手,可谁知,出手竟比方才还狠。甘雨心吐出一口浊气。 不是她心狠,而是从凤无忧方才的话里,她听得出来,凤无忧对上官幽兰,是不死不休。 小帝女何等尊贵,怎能让这等隐患活在世上? 自然,要借着机会彻底铲除! 这一次,是凤无忧先动手要杀小帝女,所以她才出手,就算死了,也是她自作自受,连萧惊澜也说不出什么! 看着凤无忧落去的方向,她冷冷地想着,最好凤无忧就落到崖下去,如此,也可省去许多麻烦。 凤无忧的身子直飞出断崖,让萧惊澜差点惊出一口心头血。 她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若是再落下崖,那定然必死无疑! 凤无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可是却也察觉到了自己飞出的方向。 呵,多可笑,她还想为纪卿报仇,可是想不到,她恐怕要和纪卿用一样的方法死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抹大红色衣衫从空中掠过,犹如一道迅疾的闪电般滑过众人视线,赶在萧惊澜和程丹青之前,将凤无忧牢牢接在怀中。 贺兰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他从帐篷里出来,一听玉珑说了凤无忧的情况,就立刻往文石峰赶过来。 结果,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幸好他的动作够快,抱着凤无忧落地,修长的手指立刻搭在了凤无忧的腕脉上。 好乱的脉息。 她的心脉受创了,而且不是一次。 甘雨心三次掌力落在凤无忧的身上,都伤到了她的心脉。 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重,最后这一次,根本就是想要她的命! 原本,这种掌力凤无忧是不会受伤的,再不济,也可以化去一些。 可是今夜她已经力战一夜,所有的力气都耗尽,哪怕只是一个略会功夫的毛头小子,用点手脚都能伤了她。 可是,她却拼着这样的身子,和上官幽兰的人,和甘雨心,周旋了这么久。 这中间,甚至还几次强行积聚功力,要去杀上官幽兰。 现在她这副身子,简直就只能用残破不堪几个字来形容。 贺兰玖眸子中浮出压抑不住的怒气。 这个女人是把自己当铜还是当铁?以为她金刚之身怎么作践都作践不坏吗? “凤无忧!”他急声地叫着,手中更是连点了凤无忧的数处大穴,为她吊着一口保命之气。 凤无忧心头剧痛,血一口一口地往外吐着,但她却全然不顾,只是死死地盯着萧惊澜。 曾经,小叶村后的大山里,他们躲在大树的后面,一字一字地许下誓言:永不相负。 可如今,就是这个男人,舍身去救她的仇人。 心头痛的要命,痛得太厉害,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心脉断裂的痛,还是为了萧惊澜而心痛。 若真是心痛,那……值得吗? “萧惊澜,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她。”吃力地抬起手,直直地指着站在最后方的上官幽兰。 杀了她,我便信你……没有负我。 上官幽兰,你害了纪卿,我绝不饶你! “无忧……”萧惊澜上前一步,她不要再说话了,每说一句,鲜血就向外涌出一分,她有多少血可以流? “站住!”凤无忧一声厉喝,硬生生止住萧惊澜脚步。 可看到她口中涌出的鲜血,他下意识又想要上前,却被贺兰玖冷声阻止:“萧惊澜,你要是想让她死得快一点,就尽管过来!” 这女人的心脉如今细弱游丝,只有那么一点点牵连着勉强维持她的性命,若是再受了什么刺激,那就是彻底断了她的生机。 他现在甚至连药都不敢给她吃,只能用一些推宫过血的法子,勉强止住她的血。 “你去不去?”凤无忧此时已丝毫不顾自己,只是对萧惊澜说着。 萧惊澜眉心紧紧皱起,杀了上官幽兰,后患实在太多,萧老夫人,燕云,东林,芳洲,更重要的是,凤无忧本身的安危! 仅仅这一瞬间的犹疑,凤无忧已惨笑出声。 “好、好、好!”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刚刚被压住些许的鲜血又是一口喷薄而出。 “王妃娘娘!”一道叫声惊愕传来,玉珑金午飞一般地跑到近前。 可还离着好几步,他们就不敢再往前,只是惊愕地看着凤无忧。 玉珑派去的金玉卫在山下被上官幽兰的人缠住了,直到他们大部队过来,才把那些人救出。 得知凤无忧一个人上去,她担心凤无忧会吃亏,所以急急赶来,可怎么也想不到,竟会看到凤无忧如此凄惨的样子。 “别过来!”凤无忧嘶哑出声,阻挡住他们。 她吃力地从身上拿出一块东西,用尽全身力气向萧惊澜扔过去。 “还给你……这秦王妃……我做不起!” 一块又冷又沉的东西重重砸在身上,萧惊澜几乎是下意识接住。 金玉令,只有历代秦王妃才可掌管,象征着秦王妃权柄的金玉令。 “王妃娘娘!”玉珑和金午同时向前一步,嘶声大叫。 怎么会弄成这样! 凤无忧是他们见过最有资格做秦王妃的人,也是他们从上到下最服气的金玉令主人。 他们对她不仅仅是服从,更是认同和依赖,有了凤无忧,他们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可是现在,凤无忧居然不要他们! “对不住。”凤无忧惨笑了一下,便决然地扭过头。 她无意把战火扩大到他们身上,可,他们是属于秦王妃的,而她,已不愿再做这个秦王妃! “带我走。”凤无忧伸手握住贺兰玖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掐入他的腕骨里去:“我不想留在这里……带我走!” 她不想死,她这条命,还要留着给纪卿报仇。 所以现在,她要离开这里。 而贺兰玖,是唯一能带她走的人。 手指的力度,让贺兰玖怀疑,她这样的身子,到底是从哪里逼出的力气。 心头一瞬间痛极。 “好,本太子带你走!” 贺兰玖从刚才就看萧惊澜不爽。 他明明都已经到了这里,还能让凤无忧伤成这样,到底是如何保护她的? 此时凤无忧想走,他就遂了她的心意。 但刚走了一步,他就不得不停下。 萧惊澜拦在了他要走的路上。 “萧惊澜……你现在,是要帮她们杀了我么?”凤无忧冷笑的问着。 她的脸上俱是嘲弄的笑意,方才,是拦着她杀上官幽兰。 那现在,是不是干脆帮着上官幽兰把她杀了算了,一了百了! 怎么可能! 萧惊澜指关节处握出一片惨白。 这个丫头,怎么可以这样误会他? 从头到尾,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凤无忧眉心突皱,唇角又有一丝细细红色溢出…… 她的身体…… 萧惊澜猛然让开:“带她走。” 她的身体伤的实在太重了,任何一点细微的刺激都会让她的伤更恶化。 留在这里,她根本不能好好治疗,而这样的身体状况,却绝对不可以再拖下去。 贺兰玖二话不说,抱着凤无忧就迈开步子。 他自然知道萧惊澜不愿他带凤无忧走,可那又如何?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若是真的在意凤无忧,从一开始就该照顾好她,又怎么会先在大婚之夜让她孤零零倒在百里之外的大雪中差点冻死,现在又差点被人一掌打死? 如此不合格,有什么资格困着凤无忧。 这女人,倒不如真跟了他回南越,至少在南越,他定能照顾好她! 这想法已不是一时一日,可却哪一夜也没有这一次来得这么坚决,这么理所当然。 仿佛,照顾凤无忧,是他天经地义的事情。 “贺兰太子,凤小姐没事吧!”眼看着贺兰玖就要离开,上官幽兰突然出声。 她不出声,别人都快要忘了她的存在,可这一出声,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上官幽兰面露焦色,忍辱负重道:“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贺兰太子一定要治好凤小姐。” 上官幽兰转性了?居然会关心起凤无忧? 贺兰玖脑中的念头还未转过,猛听一声厉喝:“贺兰太子要走可以,把凤无忧留下!” 喝声的主人是甘雨心,她虽对凤无忧起了杀心,可凤无忧真的要落下崖时她也怔住了。 直到听到上官幽兰的声音她才想起,凤无忧是要杀她的。 凤无忧对帝女的杀意那么明显,又那么深刻,她只看凤无忧的眼睛就知道,一定是不死不休。 若是现在让凤无忧被贺兰玖救走,那小帝女岂不就是危险。 小帝女就是太善良,这种时候还为凤无忧着想。 亏得她及时醒悟过来。 今日,一定要把凤无忧留下。 她挥动了两下手臂,山下立时人影闪动。 他们这一次是来接上官幽兰去芳洲参加继位大典的,带了许多人,而相反,萧惊澜轻骑简从而来,身边却只有十多个人。 以十敌一,想要留下凤无忧,绰绰有余。 第369章 离开,我根本没杀纪卿 第369章 离开,我根本没杀纪卿 “娘!”程丹青大喊,重伤未愈的面色更苍白了几分。 他娘这是怎么了?魔怔了吗? “闭嘴!”甘雨心怒喝道:“你没看到凤无忧要杀帝女吗?你若动不了手,就滚到一边去!” 脚步声响,那些人很会到来了。 “甘将军,你当真要如此!”萧惊澜沉声问着,秦王府和芳洲,是两代的交情,当年更是他和父王亲手救了这些人出来。 “秦王殿下,今日之事,是凤无忧先要杀小帝女,我等不过是保护帝女罢了!想必秦王也已看到,凤无忧对帝女是不死不休,难道老身可以放任吗?” 甘雨心冷声说完,一挥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凤无忧!” “是!” 一瞬间,足有数百人围住他们,更有十多个人直接扑向贺兰玖。 目的,就是杀了他手中的凤无忧。 “贺兰玖,你先走!”萧惊澜一掌推出,扫平了贺兰玖身前一大片地方。 “秦王!你不记得你父王的嘱咐了吗?”见状,甘雨心气得大吼。 但萧惊澜根本不理会她,只在看到玉珑和金午的时候喝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还要本王提醒你们的职责吗?” 职责? 金玉卫的职责,就是保护秦王妃。 如今秦王这么说,意思是,凤无忧还是他的王妃,他根本不承认凤无忧扔回来的金玉令。 玉珑和金午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没错,这做不做秦王妃,要王爷说了才算的。 只要王爷心里还认定凤姑娘是秦王妃,他们就该去护着她。 “贺兰太子,我们为你开道!”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想要闯出去,也没有那么简单,可有了玉珑和金午的加入,还有那些先前便守立在周围的金玉卫,立时就容易了许多。 芳洲之人虽多,可是萧惊澜一人就牵制了不少。 他出手绝不留情,被他击中的人个个倒在地上,或晕或伤,丝毫没有起来再战的可能。 这样下去,岂不是真的被凤无忧逃了? 一想到凤无忧看着上官幽兰的眼神,甘雨心就觉得今日绝不能放凤无忧走。 “秦王,让老身来领教秦王的功夫!”她大声地喝着,又转头向上官幽兰道:“帝女,请调集东林官兵,截住凤无忧。” 上官幽兰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慌乱地点头。 甘雨心冷哼一声,执剑往萧惊澜扑去。 场中余下的金玉卫和萧惊澜的侍卫缠住了芳洲之人,前方又有金午和玉珑开道,贺兰玖几个闪身便到了下崖的路口。 而就在此时,东林的官兵却围了过来。 这些人虽然武力一般,可是人数却足是他们的好几倍。 这些人可是行刺他们公主的人犯,自然不能放他们走! “贺兰太子,我们会拼死拖住他们,请贺兰太子先走!”玉珑沉声说着,率先迎了上去,金玉卫紧随其后。 昨夜是王妃舍命救了他们,今日,便轮到他们为王妃效力。 贺兰玖在路口处立足,忽然回身看向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身侧的丫鬟手中拿着一面小小的令旗,显然就是她在调动东林军。 贺兰玖冷笑了一下,用一手抱住凤无忧,抬起另一只手,在脖颈前用力滑了一下。 上官幽兰,本太子可没有答应过……不杀你! 相反,你已经几次触到本太子的底线。 惹急了本太子,就算你缩到芳洲,本太子,也一样能去剐了你! 上官幽兰心头重重地跳了一下。 真是该死,她怎么把贺兰玖给忘了。 贺兰玖也不知是被凤无忧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么护着她! “公主……若是真的动手拦凤无忧,只怕秦王那里……” 落玉此时已经捂着胸口起起来,悄悄地走到上官幽兰跟前说话。 没错,有贺兰玖在,想要杀凤无忧已成不可能,就算她有这些东林官兵,可方才她就听说了,贺兰玖身边也有好大一批人马。 现在动手,不仅杀不了凤无忧,被萧惊澜看到,还要记恨她,当真是得不偿失。 心头忍不住发恨,都是甘雨心那个老太婆没用! 先前那么好的机会,居然都没能杀了凤无忧。 可此时,再想那么多已经没用了。 “让人散开。”上官幽兰没好气地说道。 身边执旗的丫鬟闻言,挥了挥旗子,东林兵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既然是公主下的命令,还是把道路给让开了。 “贺兰玖……”凤无忧虽然虚弱至极,可是始终都保持着一丝清明:“别让他们跟着。” 他们,指的是金玉卫。 萧惊澜认她这个秦王妃,她自己,却是当不起了。 她何尝有过这么绝望的时候? 贺兰玖心头痛得像被人拧了一把似的,他点头道:“好,本太子带你走,不让他们跟着!” 谁都不让跟着,只有本太子陪着你! 话落,他的身形就拔地而起,像一缕红色的云雾一样消失在梅林里。 “王妃!”玉珑和金午带着金玉卫正在和东林兵对峙,却不料贺兰玖就这么走了。 他们连忙向前追,可是贺兰玖的身手岂是他们能够相比,只追出去几步,就连贺兰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将军,凤无忧已经被贺兰玖救走了!”芳洲的人有人看到,大声地喊着。 甘雨心分心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东林兵站在两边,让出道路的样子。 她心头一急,差点走岔了功力,连忙和萧惊澜匆匆对了一掌,飘到一边落下来。 “帝女!”她一落地就赶到上官幽兰身边,急声道:“帝女怎么把凤无忧给放走了!” 难道不知,她根本就是不杀你不罢休吗? 上官幽兰自然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她暂时还没有胆子和贺兰玖对上。 要知道,贺兰玖不止武功医术高强,更麻烦的,是他还会南越那些奇奇怪怪的秘术。 说不定,他要杀她连动手都不用,只要做个什么小纸人的扎了两针,她哪天起床就会爆毙了。 她可是亲眼看到了乌觐控水的能力,而乌觐说,贺兰玖会的各种奇术,还要远在他之上。 所以,她才不愿得罪贺兰玖。 反正贺兰玖也答应了她第三件事,不会让凤无忧出现在芳洲的继位大典上,等到仪式举行完毕,她芳洲女帝的身份坐实,到时,她就再也不必怕什么了,不管出什么事,都会有甘雨心和芳洲的那帮人帮她扛着的。 而没有实质的证据,也再没有人能质疑她的身份。 除非,真的芳洲帝女出现。 可都已经六七年了,帮着帝女出逃的护卫也都死了个干净,说不定那个真的小帝女,早就死了。 在脑子里把这些事情全都想过一遍,上官幽兰露出一副善良模样说道:“甘将军,我和凤小姐之间,真的只是个误会。” 一边说,一边期期艾艾地看向萧惊澜。 此时,玉珑和金午已经回来,而且把贺兰玖带走凤无忧的事情禀报给萧惊澜。 萧惊澜心头焦虑万分,凤无忧伤得这么重,他自然希望能在凤无忧的身边,可是此时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如此。 他要先留下来,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至少,先找到纪卿的尸身。 芳洲人的目的只是杀凤无忧,如今凤无忧已经走了,两边自然也就停下来,没有再打。 毕竟,秦王可是他们邀请去芳洲观礼的重要嘉宾。 “准备绳索下崖。”萧惊澜冷声说道。 “惊澜哥哥,你下崖做什么?”上官幽兰大声道。 “幽兰公主,明知故问有意思吗?”玉珑终于忍不住,怒声道:“若不是你害死了纪公子,王妃又怎么会要杀你!” 如今,上官幽兰丝毫未损,可是王妃娘娘却…… 想到凤无忧的伤势,玉珑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闻言,甘雨心也有些沉默,这些话她方才也是听到的,只不知是真是假。 帝女她,该不会真的…… “我没有!”上官幽兰大叫出声,哽咽道:“我与纪卿也是认识的,我怎么可能杀他!”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王妃说谎不成?”玉珑更怒了。 凤无忧是他们忠心服拜的主子,他们从没见过凤无忧撒谎。 “惊澜哥哥,你也是这么想我吗?”上官幽兰哭着说道,想要吸引萧惊澜的注意力。 可是萧惊澜根本不理她。 有芳洲的关系在中间,他的确是一时不能杀上官幽兰,但也绝不愿和她有一丝半点的交集。 上官幽兰咬了咬嘴唇,忽然往断崖一指,道:“谁在说谎我不知道,可你们只要去断崖看一眼就知道,那里到底有没有人!” …… 贺兰玖带着凤无忧一路到了纪家车队,但却并没有停留,而是搜刮了一批药材招呼了自己的人,就直接离开。 连那些受伤的金玉卫都没有再问一句。 红袖几人早已将贺兰玖惯用的马车赶了来,贺兰玖就在马车里,快速地给凤无忧医治着。 凤无忧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体力透支,外伤,大量失血,还有,只连着一点点,随时可以彻底断裂的心脉。 第370章 夺魂,两股灵魂之力 第370章 夺魂,两股灵魂之力 红袖几人见状都是大吃一惊,只不过片刻功夫不见,凤无忧怎么就会弄成这样? 可此时此刻,她们什么也不敢问,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准备着贺兰玖医治要用的东西。 “凤无忧,别睡,听到了吗?本太子命令你不许睡!”贺兰玖一边快手快脚地在她身上施针,一边近乎狼狈地吼着凤无忧。 这伤,真的太重了。 尤其伤后,又抱着她移动了这么远,虽然他极力注意,可还是难免又进一步影响了伤势。 为了施针方便,凤无忧的衣裳被全部解开,红袖等人将污血用干净的帕子擦净,露出白暂如玉般的肌肤。 这般美景在前,贺兰玖却全无心思欣赏,他脑子里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便是怎么才能救下凤无忧。 凤无忧极不安稳。 疼…… 好疼…… 心口那里,疼的她恨不得立刻死过去。 这种疼痛她曾经感受过一次,那是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心脉俱断,灵魂力量被拉扯过去修复心脉,也是这样,疼得她恨不得死了算了。 那一次她晕过去了,可是这一次,她想要晕都晕不过去。 贺兰玖的手在她身上不住的忙碌着,她能感受得到。 这一次,多亏了贺兰玖护着她,否则,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死了。 贺兰玖不过是她的朋友,都可以这样护着她,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 为何在她和上官幽兰之间,萧惊澜竟然护着上官幽兰! 心口真的好疼。 到底是身体在疼?还是灵魂在疼? 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一口真气乱掉,凤无忧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绷得死紧。 “凤无忧,你别给本太子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贺兰玖额上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他俊美的脸不住下滑,可是他都没空去擦一擦。 他在这里想尽了办法要救她的命,可是她却和他对着干,那还有好吗? 这个笨女人,快些把脑子里那些事情都收一收! 若是凤无忧现在好着,他真想狠狠揍她一顿。 “为何负我?”凤无忧眼珠快速地抖动着,口中逸出意义不明的呓语。 明明……明明是你先说的,是你先说,绝不负我! 可是,上官幽兰杀了纪卿,他却拦着她。 上官幽兰那一声惊澜哥哥,喊得好亲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凤无忧根本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脑中闪过一段又一段纷乱的画面。 “你根本不是纪家人!”柳雪华伸着长长的指甲指着她,鲜红的甲色像划过她的喉咙染上她的血。 不是,她是纪家人,她明明一来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是纪家人…… “你怎么可能是纪家人,你不过是夫人捡来的一个弃儿罢了,谁知道你是谁?” “小叫花子,嘻嘻嘻……” “享这么多年福也够了,死了的那些金玉卫,就当是回报吧……” 不……不是! 一闪之间,又变成了程丹青。 “我是芳洲的人,自然要向着小帝女……” 那箱盖合下来,黑得什么都看不到,像是她就要被这么埋葬下去。 那箱子里又那么窄,窄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 黑到极致,又一次变成了红。 好热,眼前都是红色,哪里来的大火? 是福平居吗? 不对,福平居没有这么富丽堂皇。 这到底是哪里的大火?为什么她从未见过? 还有那些叫声,是谁叫,为何她的心这般疼?那些叫着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大火又是一变,仍是红,却成了满堂的喜色。 红烛高烧,灯笼遍布,宾客往来,好一番热闹。 而那招待客人的人,竟然是…… “惊澜!”她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人,大叫着扑上去。 可还没碰到,萧惊澜身边就多出了一个人。 上官幽兰穿着龙凤彩翟的大红嫁衣,一手挽着萧惊澜,另一手掀起盖头,笑着道:“凤无忧,她要的是我。” 不……不是的不是的! 她本来很好的,有亲人,有朋友,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她从未对不起过任何人。 可是为何突然之间,所有人都背叛她? 程家,纪家,萧惊澜…… 还有……还有她想不起来的那些。 “不要!”凤无忧的身体猛烈地弹动起来。 “王太子!”红袖几人用尽了力气才压住凤无忧,不使她身上的金针松动。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几根金针硬生生被她体内的劲力弹了出去。 她早就该力竭才是,怎么会还有这么大的劲力? 贺兰玖出手如电,接连点按过她数处穴道,处理了眼前的急况之后,食中二指相并,眸中一缕异色闪过,先按向自己的额头,凝出一丝银白光芒,然后转手按在了凤无忧的额头之上。 “啊……”红袖张口就要惊呼,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王太子竟是动用了灵力,难道,凤无忧的灵魂有什么不妥吗?她已伤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这一按之下,便让贺兰玖吃了一惊。 果然没有猜错,她体内魂魄竟然如此不稳。 仿佛有两方不同力量,正在彼此拉扯交织,而代表着凤无忧那一股力量,已是凤雨飘零。 这是……夺魂! 贺兰玖狠狠吃了一惊,凤无忧的体内怎会有两股灵魂?难怪这一次她如此凶险。 先前她性子乐观强势,另一个灵魂自然无计可施,可是这一次她不止身体遭受重创,更重要的是心神在连受打击之下虚弱至极,这才会让那另一个灵魂抓住时机出来兴风作浪。 贺兰玖一瞬间想到许多事情,首当其冲的,便是凤无忧明明是全西秦有名的草包小姐,为何一夜之间竟修文能武,性情也是大变。 原本他百思不解,可若是用夺魂来解释,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夺魂一事,只在南越神殿中有些微记载,他也是闲来无事才在书中读到,可万万想不到,事间竟真有此事,而且,就应验在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你可真是运气好,若本太子早知道这件事情,定会抓你回去研究。” 但现在,自然是不会了。 这内里的魂魄,应当是原本凤家大小姐的,而如今的凤无忧,又是谁? 可……不管现在的风无忧是谁,他在意的,看上的,都只是如今这个凤无忧。 贺兰玖脑中闪过无数思绪,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丝毫没有影响他手中的动作。 一股细细的银白色气流由他的双指进入凤无忧额头,再仔细探查一番之后,贺兰玖顿时发现,似乎又有些不对。 因为,内里那个灵魂并非身由之身,而是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根本不能自由出来。 而此时它极力出来,除了想要与凤无忧的灵魂争夺身体之外,竟好像,还在努力修复着凤无忧残破的身体。 只不过,它能逸出的力量太小,所以修复的也极慢,根本比不上凤无忧身体衰败的速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兰玖从未遇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凤无忧的身体几经重创,就算是他的医术也难以保证一定能治好。 若是能利用好那股灵魂中的力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想用那股力量,却又要防着,它吞了凤无忧的意识。 进退两难。 “王太子!”红袖忽然急叫出声:“王太子,秦王妃的血止不住了。” 不知何时,原本已经被止住的血再一次从凤无忧口中溢出,而且,不是一丝一缕,而是一口一口地大口往外喷吐。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流? 贺兰玖一咬牙,银白色的力量光芒大亮,破开了凤无忧体内被禁锢住的那股灵魂之力。 原本,两股力量一个受重创,一个被禁锢,都是极弱,正好能两两相当。 可现在,另外一个灵魂的力量却瞬间被极度充盈,庞大程度,远非凤无忧的灵魂能够抵抗。 贺兰玖闭目,可是心眼却开,清晰地看着两股灵魂之力的相争。 红袖几人见状,瞬间都不敢再出声。 王太子不止是南越的太子,更是南越神殿最有天分的祭师。 他在动用这种力量的时候,谁也不敢妄动分毫。 “停下马车,守住四周,胆敢近前者,格杀勿论!”红袖厉声说道。 用最快的速度下达了命令,实在是由不得她不谨慎。 要知道,这种时候,一星半点的打扰,死的不止是凤无忧,就连贺兰玖也会死。 她们,绝不会拿贺兰玖的命开玩笑。 贺兰玖驱动着自己的力量把凤无忧的灵魂之力包裹起来,顶过了对面的第一次冲击。 可是,这里毕竟是凤无忧的识海之内,他这外来的力量,能做得极少极少。 仅仅是这第一次的冲击,他已然不自觉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那股灵魂之力被释出之后,并没有急着去围攻凤无忧的灵魂,而是分出了一大半的力量,去修复着这具破损到极致的身体。 贺兰玖的银白光芒已然暗淡了一层,他在看到对方的举动之外,立时大惊。 这股力量是有智慧的,它要先保住这具身体,然后再集中力量来对付凤无忧。 第371章 记忆,这才是银鱼风范 第371章 记忆,这才是银鱼风范 就在贺兰玖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那股力量突然大亮,朝着凤无忧的灵魂冲来。 “噗……”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贺兰玖被那股力量弹开。 “王太子!”红袖连忙上去扶他。 王太子竟然被弹开?她先前贺兰玖用过好几次灵力,却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贺兰玖顾不得自己,扑上前大吼:“凤无忧!” 凤无忧该不会被他害死了吧!早知如此,就不该惜命,他原本……还可以用那个法子! 凤无忧的呼吸心跳都已趋于稳定,的确任何外力,都抵不上灵魂本身对身体的修复。 可,就算身体好了,若是凤无忧本身不在了,那空有一具好的身体,又有什么意义? 贺兰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在指尖,快速地在空中画了个符,然后再次按上凤无忧的额头。 他试图再次进入凤无忧的识海,可是却失败了。 他的力量已经被弹出来一次,根本不可能再一次进入。 凤无忧的面色不断变化,时而眉心紧皱,时而又眼珠急颤,而苍白的双唇,更是紧紧地抿在一起。 好冷啊。 凤无忧又虚弱又冷,前世的时候,有一次她受了很重的伤,流了许多的血,差一点死掉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她虚弱得要命,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先前本有一股暖流包裹着她,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可是此时也没有了。 她脑中什么也装不下,转来转去的,都是萧惊澜挡在上官幽兰身前的样子,还有他一身喜服站在上官幽兰身边的样子。 “骗人……骗人……” 说什么永不负她,根本就是骗人。 有什么东西忽地一撞,凤无忧连意识都涣散了,根本无力抵抗。 一股力量强势地破开她的精神,进入她的脑子里去。 “啊……”她身子重重地弹了一下,发出尖锐的叫声。 好疼啊! 像是脑子被人硬生生劈开了一样。 “凤无忧!”贺兰玖慌忙地抱起她,可是却丝毫没有办法。 “凤无忧,你怎么样?你出息一点,千万别被那东西给打败了。”他抱着凤无忧,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本太子认识的凤无忧,不会这么没用!” 可凤无忧听不到他的话。 她真的很痛苦。 那个力量,好像在强行读着她脑袋里的东西。 但同时,它里面蕴含的东西,也被凤无忧看到一些。 “爹地……妈咪?” 读到的第一个声音,就让凤无忧震惊了。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称呼?这是在开玩笑吗? “这里好好看,我决定了,这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唔……什么秘密基地?好幼稚!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可笑,难道不知,但凡同意了这句话的人,最后都一定会把听到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若真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干脆不要说。 “我不走,我不走……”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凤无忧觉得,这事就像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这种读取,比不读取还要让凤无忧痛苦,因为,两种回忆交替在她的脑子里出现着,一时是她的,一时又是另外那股力量的。 她越来越虚弱。 此时,她也多少想明白了。 这一定是原主的魂魄吧,她占用了这具身子这么久,现在,原主的魂魄要来要回去了,所以,那些记忆才会全部涌进来。 好累啊。 真的不想再醒来了。 那干脆,把这身体,交还给原主,也是不错的选择。 …… 萧惊澜看着崖底,可不知为何却出了神。 心头像是被什么揪着,慌得像是飘在半空,空落落地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角的地方。 “惊澜哥哥,现在你信了吗?”上官幽兰矫揉的声音终于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皱了皱眉。 “王爷,这断崖下的确无人,而且……也的确摔不死人。” 虽然极度不情愿,可是玉珑还是不得不说道:“这断崖不足五丈,下面还有厚厚的积雪,就算摔下去,也顶多是受点伤。” 方才上官幽兰大声叫着冤枉,还让他们来看断崖。 萧惊澜本来就要去断崖寻找纪卿的尸身,就过来了。 此时黎明时分已经过去,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冉冉升起,将所有的一切,都铺展在众人眼前。 他们一眼就看到,这断崖,委实浅得可笑。 一眼下去,就能望得到底。 下方的雪平整干净,没有一丝一毫曾有人落下去的迹象,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 既然没有人落下去,就更不可能有人摔死。 上官幽兰红着眼睛道:“惊澜哥哥,我真的没有推纪卿,别说下面没有痕迹,就是我真的想要杀他,难道会找这么一个根本摔不死人的断崖吗?” “我们王妃绝不会说谎!”玉珑怒声为凤无忧争理。 “哼,你们王妃没有说谎,那人呢!”甘雨心原本对上官幽兰有没有杀纪卿也是抱着怀疑态度的,此时见下面什么痕迹都没有,腰杆子也硬了起来:“你们倒是把人给老身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那必是凤无忧嫉妒帝女与秦王的婚约,所以找借口要杀帝女。” 明明就是自己理亏,竟还能那般不依不饶,一瞬间,甘雨心对凤无忧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惊澜哥哥,我承认,纪卿的确是在我这里。”上官幽兰忽然又说了一句话,在看到萧惊澜眼中突然冒出的杀意之后,连忙说道:“可是,那只是因为我知道他被山贼的药伤了,所以接到了城中我的馆阁,还请人给他救治。我也对纪家的柳夫人说了,只要明早他一醒,就会给送回去……可谁知凤小姐竟然跑到了我和甘将军约好的这里来,也不听我的解释,一见面就对我要打要杀的……” 听了上官幽兰的话,甘雨心忽然插口道:“不错,我来的时候,分明听到帝女对凤无忧说,她们之间有误会,要凤无忧听她解释!可是凤无忧却不依不饶,只是追杀帝女!秦王,凤无忧如此作为,难道就没错吗?” 想到当时情况的紧急,甘雨心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若不是老身来得及时,恐怕此时死的就是帝女!” 若帝女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芳洲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萧惊澜根本不理会。 彻头彻尾的阴谋,虽不知具体情形,可他也猜得到,定是上官幽兰用什么方式激怒了凤无忧,才让凤无忧做出这种行为。 可越是如此,他反而越不能杀上官幽兰。 除非,证明所有这一切,都是上官幽兰诬陷凤无忧。 “王爷,贺兰太子带着王妃往南边去了,你快去看看吧。”玉珑焦急说道。 方才,王爷是为了拦住芳洲的人,现在已经不打了,自然要快点去找王妃。 王妃伤的那么重,又误会了王爷,若是不快点解释清楚,那…… 真不敢想下去! 萧惊澜没有理会,却反而往上官幽兰走去。 上官幽兰眼睛一亮,咬着嘴唇看他走过来,可,萧惊澜一开口,她的面色却立时变了。 “纪卿在何处?”萧惊澜神色冰冷。 若非为了纪卿,他一个字也不愿和上官幽兰多说。 上官幽兰心头愤恨,萧惊澜过来,竟然就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而且,他的表情好可怕。 他是看出什么了吗?不会的!而且没有证据,就只能以她说的话为准。 “纪卿就在城中我的住处。”上官幽兰说道:“不如我带……” 话还没有说完,萧惊澜已经转身,把她丢在原地。 上官幽兰的住处在哪里,他还找得出来! 萧惊澜快速离开,本来派其他人去也行,但他不放心。 他不知凤无忧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但纪卿的安好一定会为她带去慰藉,所以他要亲自去带纪卿回来。 而且,他还有许多事情要问纪卿。 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帝女伤势如何?”甘雨心直到此时才有空来查看上官幽兰的伤口。 “没事。”上官幽兰拉回心思,低声道:“甘将军,凤小姐她对我……” 未语先泣,那模样,真是委屈到不能再委屈。 哼,区区一个世家女,竟敢对帝女诬蔑陷害! “帝女受委屈了!都是老身的错。” 甘雨心现在对凤无忧是真的没有好印象。 尤其,是知道纪卿没事的时候。 “可是凤小姐的误会并没有解开,若是继位大典的时候,凤小姐又来找我……” 咬着唇,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甘雨心。 甘雨心神情当即就是一冷。 芳洲女皇继位大典何等重要,岂能让不相干的人来破坏? “帝女放心,大典仪式期间,老身保证,绝不会让凤无忧踏入白芷洲一步!”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上官幽兰心头大爽,表面上却还是一副纯良样子说道:“甘将军千万不要伤了凤小姐,我们只是误会,等到她看见纪卿,自然就会了解。而且她和秦王之间也是因为我才产生误会,我实在不愿意再伤害她。” 这才是银鱼风范。 第372章 处置,此纪非彼纪 第372章 处置,此纪非彼纪 银鱼乃是天下至善之人,甘雨心对上官幽兰的表现满意至极。 上官幽兰表面笑着,但甘雨心看不见的时候,却冷冷地扬了扬唇角。 她一定要成为芳洲女皇,得到芳洲的权势,再嫁给萧惊澜。 谁都别想拦着她,尤其,是凤无忧! 贺兰玖,甘雨心,两重保险,就不信凤无忧还有天大的本事,能坏了她的好事! 城中,萧惊澜毫无阻碍地在上官幽兰的住处找到了纪卿。 上官幽兰住处的人见有外人闯入,自然要阻拦,可他们那点力量,哪里拦得住携怒而来的萧惊澜和金玉卫。 萧惊澜不屑跟这些人计较,金玉卫可没客气,直接把人都打趴下。 此时天已近午,纪卿躲在床上,仍是昏迷,可是眼珠却明显地震颤着。 他不能晕,不能走! 张护卫想做什么? 他若是走了,姐姐怎么办? “哐!” 一声剧响,纪卿也在同一时间张开了眼睛。 他嗖地一声从床上跳起来,可还没站稳就软倒,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别的,随手抓过床头一样东西。 只要进来的人不对,他就立即丢出去,也能争取一点时间。 “是本王。”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随着声音,一个身影大步跨入。 长身玉立,气势均亭,这般人物,除了萧惊澜还有谁? 纪卿起来的动静虽小,可以他的武功,自然能听到。 王爷来了?太好了! 那王妃定然没事! 纪卿对萧惊澜有十足的信心,之前几次凤无忧出事,都是萧惊澜及时赶到,才让她化险为夷。 王妃就是王爷的命,王爷定会护好她。 他往萧惊澜的身后看去,可找了好几眼,都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王妃呢?”纪卿脱口问道。 一瞬间,萧惊澜心口刺痛。 他没有理会纪卿的问话,只道:“本王有事要问你。” 纪家车队。 凤无忧虽离开,可还留了一些金玉卫在这里。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遵循玉珑离去前最后的命令,看好柳雪华和纪晓琳,并且不许纪家人随意移动。 一夜过去,纪家早已躁动不安。现在又过去了半天,不安的气氛就更重。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我们还要去南越走商,耽误了时辰,你们谁负责任!” “柳夫人犯了什么错?你们竟敢这么对她,还不快把他们放了!” 柳雪华的事情,只有当日在场的几个掌柜们知道,其他纪家人是不知道的。 他们只知平日柳雪华的威势,还有她曾经的功劳,现在都来给她打抱不平。 那些掌柜们一个字也不敢说。 当家的人和山贼勾结,这说出去,连他们都难逃嫌隙。 纪家的人多,金玉卫的人少。 这些人又是王妃的家人,他们也不便用太严厉的手段。 因此只是用棍棒威慑着他们,大声道:“回你们的帐篷去,再有乱走者,便不客气了!” 纪家的人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岂会被他们吓住,仍然向前蜂涌。 莫名其妙被扣在这里,任是谁也要讨个说法。 终究他们推举了一个头领出来,这是一个有些资历的掌柜。 “各位兵爷,商机如战机,转瞬即逝,我们前往南越本就要长途跋涉,这货品中又有许多是时令商品,现在已经耽搁了一整天,再耽搁下去,只怕这一趟就要赔本了。我们也不是一定要现在就走,只请各位兵爷给个准话,什么时候能走!” 这要求并不过分。 但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啊! 凤无忧匆匆离开,之后玉珑统领,金午统领也全都走了,甚至南越太子也不在,别说纪家人,就是他们也不知要在这里守到何时。 但与纪家人不同的,他们是军人,既然玉珑统领下令让他们守着,那他们就听从命令,其他的,一根不问。 “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们……” 正在说话,忽然马蹄声响。 “什么人!”负责的小队长立刻调转兵器向外。 他们的确是要看住纪家人不假,但同时也要保护他们。 马匹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一直到了近前才一勒缰绳,让马人立而起。 马上的人看了纪家人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 “传王太子王令,纪家货物,永不许入南越半件,纪家之人,但凡有踏足南越境内者,杀无赦!” 说完,又看了纪家人一眼,直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吃里爬外,恩将仇报,什么东西!” 纪家人面面相觑,直到那人再次打马离开,这才反应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凤大小姐和南越太子不是好友吗?怎么会不让我们入南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家的人全乱成了一团,他们这批货物的数量,可足足是纪家三分之一个身家。 去不成南越,就等于要砸在手里。 “管事的掌柜们呢?快去问他们!” 此时,终于有人想起车队里那些管事的掌柜已经好久没露面了,纷纷叫着要去找他们。 金玉卫这里,反而空闲下来。 一个人逆着纪家的人群一直走到金玉卫跟前。 “各位兵爷,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呢?” 纪伦被柳雪华下令关了起来,可是之后柳雪华又被凤无忧下令看管,纪伦自然就被放了出来。 金玉卫警惕地看着他,经过了昨天夜里的事,他们都直觉地认为,纪家没一个好东西。 纪伦看出他们的想法,连忙道:“小人纪伦,是从京城就跟着小姐的,纪卿少爷的父亲纪大掌柜,是我的顶头上司。” 这些金玉卫对纪家了解的虽不那么清楚,但也知道,京城的纪家和泠州的纪家是有区别的。 当下,便有人沉着脸,把昨夜的事情对纪伦说了一遍。 纪伦听完,震惊的嘴都合不拢。 “混帐!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 愤怒地脸面发红,可他也实在想不通,柳雪华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她难道想篡夺纪家不成? 但要是真想这么做,她这些年早就可以做了,又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正想着,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这一次,来的足有数百人。 是……秦王! 纪伦一眼认出。 还有玉珑统领和金午统领! 金玉卫也看到了。 他们正想要迎上去,可有一骑比萧惊澜的马还要快,旋风一样地刮了进来。 “柳雪华呢?让她来见我!” 纪卿宛如一头愤怒的幼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意。 柳雪华和纪晓琳很快被带了过来。 一见纪卿,她就吓得一哆嗦。 纪晓琳捂着断了小指的手,本来还想要跟纪卿哭诉一下,可一见他就也不敢了。 纪卿好可怕,根本不是她平日见惯的文秀公子,反而像是佛殿里的阎罗。 纪家其他那些掌柜们也来了,甚至纪家的其他所有人,全都围在了外围。 纪卿是纪家的家主,他要见人,自然所有纪家人都要听从。 “姐姐说怎么处置她?”用马鞭指着柳雪华,纪卿寒声发问。 掌柜们互看了一眼,无人敢答。 这纪卿,果然是凤无忧教养出来的,连发怒都和凤无忧这么像。 但他们不敢,有人敢。 纪伦上前一步,沉声道:“回禀公子,柳雪华里通外敌,视同背叛,当割舌,剜眼,刺耳,断手,沉塘……” 柳雪华先前怎么对待他们这些京中来的掌柜,他可以不在意,可是这么对待凤无忧,却超出了他容忍的底线。 “好。”纪卿冷笑了一下,手中马鞭一挥,大喝道:“拉下去,行刑!” 什么? 柳雪华以为自己听错了。 纪卿竟什么都不问,这样就要杀了她? “公子,你不能杀我!我全都是为了纪家好!那个凤无忧她……” “她不是纪家的人,你要说这个不是?”纪卿先一步截住她的话:“那又如何?” 这话说出,惊了所有纪家人,除去昨日就知道的那些,就连纪伦也是张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不是凤家的人,这又从何说起? 纪卿并不理会他们,只是抬起马鞭,挨个点了一圈纪家的人,厉声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我这条命,是姐姐救的,我能有现在的本事,是姐姐教的。你们不认她,那就连我也不必再认!” 啪! 手指粗细的马鞭,被他一折两断,重重甩在地上。 “从今日起,此纪非彼纪。原先京中纪家铺子,愿意认姐姐和我的,便跟着我走,至于泠州纪家,你们自去认你们的柳夫人,本公子高攀不起!” 怎么会变成这样? 满地的纪家人像被雷劈了似的,而且是一个雷接着一个雷,让他们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等他们终于能说话,想要挽留纪卿的时候,纪卿却已然说出了一刀两断的话。 他大步走到柳雪华面前。 “现在我不是纪家的主人,也没有资格处置你。我本想为姐姐杀了你,但恐怕脏了自己的手。柳雪华,你为一己之私里通外敌阴谋背叛,人神共愤。这纪家的字号是我的,从此之后,不准你用,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第373章 失踪,老身那个逆子 第373章 失踪,老身那个逆子 “不是的……公子,我娘都是为了你好……”纪晓琳哭着扑到纪卿腿上。 怎么会这样,公子竟然不要他们了! “滚开!”纪卿一脚踹开纪晓琳。 他翻身上马:“原京中纪家铺子的人,愿和本公子走的,便去营外集合!” 这番处置干净利落。 玉珑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说道:“王妃教导出来的人,当真厉害。” 若是,他们不要一开始的时候认错了人,不要在萧老夫人的手下走了那一番弯路,而是一直被凤无忧带领调教,是不是也都这么有出息? 而不会像这一次似的,许多地方都处置的极为糟糕。 萧惊澜一直默默地看着,直到此时,才开口。 “她一定很想看到纪卿方才的模样。” 她并未对纪卿说教过什么,所有一切,不过是言传身教。 纪卿那般精彩的模样,她要是看到了,不知会有多高兴。 说不定还会对他得意洋洋的自夸,问他一句:“本王妃厉害吧!” 而他自然也会亲吻着她,说些让她更得意的话。 他看上的人,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 处理完纪家,此地的事情就都料理干净,只等有人送来贺兰玖的下落,他就会立刻赶去。 “纪家这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随意地问了一句,并没想着会有什么回答,可没想到…… “王爷,方才有南越的使臣到这里来了。”一旁的金玉卫想起刚才的事情,连忙说了。 萧惊澜听完,挑了挑眉。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想得竟然还没有贺兰玖周到。 “同样的话,去和纪家那些人再说一遍。”萧惊澜道:“燕云不做纪家的生意,也不准他们经过燕云的土地。” 那就是,连西秦的路子也给他们断了! 当真解气! 金玉卫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跑去传达。 天下四大国家,加一个燕云,如今,已有三处地方,他们不可涉足。 萧惊澜面色淡淡的,贺兰玖还能派人到纪家车队来,那就说明,还没有走远,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应该也很快就会回来。 正想着,远处一骑人马快速驰来,离萧惊澜还有数米的距离就翻身下马。 “王爷……”那人一脸焦急愧疚之色,颤声道:“贺兰太子的车驾,不见了!” …… 贺兰玖从文石峰离开,暗卫就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都远远地缀着,半是跟踪,半是保护,而且并没有上前打扰。 他们都知道贺兰玖要给王妃治疗,所以也根本不敢上前打扰。 后来,车子在官道旁停了下来,足足有大半个时辰,可是,当车驾再次启动,拐入山中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消失不见。 他们找遍了附近,可却一无所获,这才不得不回来告诉萧惊澜。 这一日,这个消息牵动了所有秦王府中人的心。 萧惊澜、他的护卫,金玉卫,随行的萧家军,几乎所有人都在找着凤无忧和贺兰玖的下落。 消息传开,连纪家也惶恐起来。 凤无忧竟然失踪了。 先前因着她受伤,就引得南越燕云两处主人大发雷霆,甚至对纪家下了封杀令,连纪家家主都不肯再要他们。 如今她失踪,他们该不会又要被牵怒吧! 他们悄悄地回了泠洲城,每天关门闭户,夹着尾巴做人,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这几日燕云来了不少人,燕霖聂铮全数到达,还有不少的萧家军和云卫。 他们入泠州如入无人之境,连个招呼也没有和上官幽兰打,上官幽兰心头气得要命,可是又不能说什么。 这可是萧惊澜的人马,她要是拦了,岂不是代表着不欢迎萧惊澜? 在这种时候阻拦萧惊澜寻找凤无忧绝对不是件明智的事情,这点上官幽兰还分得清。 不过上官幽兰也没有闲着,她以芳洲帝女的身份发了几封国书出去。 继位大典这么重大的事情,若是没有各国宾客的参与,那岂不是太冷清了? 西秦北凉南越东林,她全都发了。 东林和南越不必说,凤安然是她的母后,贺兰玖和她有旧谊,肯定要去。 但西秦和北凉……上官幽兰咬了咬唇,她在国书里写了一点东西,相信慕容毅和拓跋烈一定会来的! “上官幽兰是芳洲帝女?” “登基之后,萧惊澜要娶她?” 西秦和北凉,慕容毅和拓跋烈问出了一模一样的两句话。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一个沉默不语,另一个则大笑出声。 “回书给幽兰公主,就说朕必定出席。”片刻后,慕容毅一字一字下令。 凤无忧,你为萧惊澜做了那么多,却换来如此结果,可有后悔? 拓跋烈则是直接从虎皮椅上站起来,道:“去,当然要去,这么热闹的事情,本大王怎么可能不去!” 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凤无忧,本大王看上的女人,总会得到手的。 上官幽兰收到回复,心头也是十分高兴。 她继位的大典竟然把天岚大陆所有最有权势的人都聚齐了,这是何等的荣耀? 恐怕以后都再没有人能重复她这一盛举。 而她身份的合法性,也势必通过这些人,被进一步坐实。 正在兴奋着,门外一响,甘雨心走了进来。 “帝女,秦王还没有回来吗?”她皱着眉,十分不满。 上官幽兰神色一僵,起身道:“甘将军先坐一下……听下面的人说,惊澜哥哥的确是还在寻找凤小姐的下落。” 甘雨心现在哪里坐得下来,她沉声道:“都已经找了好几天了,现在已是一月末,若是再不启程,岂不是要耽误二月二的继位大典?” 自从那日知道凤无忧失踪之后,萧惊澜就再也没回过泠州城。 他直接驻扎在了贺兰玖的马车最后停靠的地方,然后调集了不知多少人马,把从泠州到南越这条路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找了一遍。 甚至连南越境内的探子都发动起来,只要有凤无忧或者贺兰玖的消息,就立刻来报。 上官幽兰曾经去看过他一次,结果,差点认不出来。 萧惊澜目色泛红,眼底都是血丝,整个人看起来至少也有数日不眠不休,见到她也是冷冰冰的,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和她说。 再这么下去,上官幽兰都担心,等不到继位大典,萧惊澜自己就会先垮下去。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芳洲时隔十二年终于又迎来她这个主人,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这么重要的时刻,萧惊澜怎么可以不在? 而且萧老夫人也承诺了,只要她继位之后,就会当场为她和萧惊澜主婚。 所以无论如何,萧惊澜都必须出席。 “甘将军,可有法子,让惊澜哥哥停止寻找?”上官幽兰问道。 甘雨心想了想,叹气道:“很难。” 凤无忧是和萧惊澜起了嫌隙之后才离开的,一开始贺兰玖并没有隐藏行踪,可是后来却突然消失不见,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凤无忧醒了,要求贺兰玖这么做。 这一点她能想到,萧惊澜也能想到。 萧惊澜现在想必心急如焚,若是不能找到凤无忧和她解释,他决计不会停止。 至于上官幽兰,又或者芳洲,在他心里只怕什么都不算。 得知凤无忧诬陷上官幽兰的时候,她心头的确是十分厌恶凤无忧。 可凤无忧这么伤心离去,她心头又有些怪怪的。 怨只怨凤无忧为何要和帝女抢男人吧,芳洲从来没有三妻四妾的习俗,身为女皇,更不可能和别的女子共事一夫。 再说,凤无忧的性子又是那般歹毒,为着帝女的安危着想,也绝不能留她。 “甘将军,不能让惊澜哥哥再找了。”上官幽兰道。 凤无忧如果是主动避开,那萧惊澜就是想找也找不到,还只会延误她继位的事情。 甘雨心道:“老身如何不知,只是,实在想不出办法。秦王的性子帝女比老身了解,现在除非有人告诉秦王凤无忧的下落,否则,无人能让秦王停止寻找。而就算得知了凤无忧的下落,在凤无忧和帝女的继位大典之间,只怕……”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很明显,萧惊澜一定是选择去找凤无忧,而不会去参加什么继位大典。 上官幽兰也知道她的意思,心头更恨。 可是,继位大典是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她绝对不容许草草结束。 她低着头,不住地想着办法,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兴奋地道:“我们可以告诉惊澜哥哥,凤无忧在芳洲啊!” 既然萧惊澜这么在意凤无忧,那就用凤无忧引着他到芳洲去,如此,不是正好吗? 甘雨心一怔,喜声道:“不错,还是帝女有主意。” 小帝女果然有当年陛下和皇夫的风范,如此聪慧。 “可是,要如何才能让秦王相信凤无忧在芳洲?” 由她们去说,萧惊澜定然不信。 想让萧惊澜相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可是片刻之后,她们同时抬起了头。 “程公子!” “老身那个逆子!” 第374章 是我,我还在 第374章 是我,我还在 她们与萧惊澜之间的关系如今都算是破裂了,可是程丹青和萧惊澜之间,却还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就连这一次萧惊澜能及时赶到文石峰,也是程丹青给萧惊澜透的消息。 否则的话,萧惊澜只能知道凤无忧去找纪卿了,却未必知道去哪里找。 萧惊澜不信她们的话,可是对程丹青的话,却还是信着几分的。 “只不知,程公子愿意帮这个忙吗?” 上一次她们对程丹青说绝不会伤到凤无忧的性命,结果却差点害死凤无忧,程丹青对她们,只怕也没有多少信任了。 “身为芳洲之人,身为老身的儿子,他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甘雨心淡声说道。 那件事情之后,程丹青与她的关系也不如先前亲密,身为母亲,她如何感觉不到,心里又如何不难过? 只是,她也有她不得不做的事情。 “上一次的事情只是意外,这一次,我们也并非骗他。”甘雨心抬头看向上官幽兰:“帝女,你难道不觉得,凤无忧真的有可能去芳洲吗?” …… 官道边的空地上,萧惊澜听完一个云卫的汇报,挥手让他离开。 已经记不清是第多少波回报,但答案都是同一个:没有。 他已经快要把从这里到南越的每一寸土地都翻遍,却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 贺兰玖到底把凤无忧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他的主意,还是……凤无忧的主意? 小凤凰,真的恼了他,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不见……就不见吧。可…… 至少让他知道,她的伤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冷风吹过,初春的风依然冷得像刀子一样,可萧惊澜却似乎感觉不到。风声中传来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 “王爷,我想起来了。”纪卿跑过来,眼眶也是红红的。 这些日子,他也熬得厉害。 上一次凤无忧就是从他眼皮子底下被带走的,这一次,居然又是这样。 甚至,因为他的大意,差一点害死凤无忧。 他以为他一直在进步,以为他能保护好凤无忧,可事实却告诉他,他根本做不到。 他自责地恨不得杀了自己,若不是还没有找到凤无忧,他恐怕早就自暴自弃。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看着纪卿。 他救出纪卿之后,已经从纪卿,玉珑、金午等人口中拼凑出一些凤无忧经历的事情,只是这事情,始终有一个缺口: 纪卿明明并没有死,为何凤无忧一口咬定,纪卿被推下断崖? 他并认为凤无忧会说谎,他只是想不出中间到底是什么缘由。 凤无忧不在,纪卿表现出超出年龄的成熟和冷静。 虽然心里沉重的要命,可是条理依然清晰。 “那天我虽然昏迷着,可是却多少有一点感觉。我隐约记得我曾经听到过姐姐叫我的声音,而在那声音之后,我的确好像被人从什么地方推下去了。” 纪卿努力地回忆着他昏迷时候的事情:“那种失重感,我现在还记得,只是,我好像落在了一个很软的东西上面,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可恶,若是他能多记得一点…… 他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抬头再想说话的时候,却看到萧惊澜目光黝黑地盯着前方。 “绳网。”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他怎么早没有想到,那处断崖那么浅,稍微会些功夫的人都可以在下面设下埋伏。 只要在攀在山壁上设下绳网,先让上官幽兰把纪卿推下去,被绳网拦住后再偷偷收起来带走,就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那时天色正是最暗的时候,再加上凤无忧大受刺激,很有可能注意不到。 缺失的一环,终于补上了。 他也终于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卿也想明白,脸色顿时惨白。 竟是他……害得王妃娘娘被误会,被重创,甚至和王爷生了嫌隙。 萧惊澜快步地走到一边,伸手扶在一棵树上,剧烈地喘息。 短短三两日的时间,凤无忧竟遭遇了这么多。 一个接一个的背叛,一个接一个的死亡,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被人否认,她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 他赶到时,凤无忧正因为目睹纪卿的死亡而处在失控边缘,甚至有可能,她拼尽全力去救纪卿了,可是却没有救到。 纪卿的死,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时候,她不需要理性,也不需要任何谋划或者安慰,她要的,仅仅是有一个人无条件的信任她。 他没做到,反而还拦着她杀上官幽兰。 这么做,与背叛她何异? 凤无忧说的没错,是他负了她! 负了她的期待!她的信任! 可恶! 萧惊澜猛地抬头,一拳砸在了足有一人合抱的大树上。 他没有用功力保护拳头,指关节处瞬间就鲜血淋漓。 “王爷……”玉珑想要上前,却被金午拦住。 “王爷心里难受,让他发泄一下吧。” 男子不同于女子,他们不能流泪,所以有时候,才更煎熬,更挣扎。 萧惊澜紧紧地攥着拳头,若是……若是他早知是这样…… 管什么母妃的误会,管什么芳洲的威胁,只管帮凤无忧杀了她想杀的人,陪她一场痛快就是。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难道没用到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好? “王爷……”燕霖从远处赶来,看到萧惊澜这情形,声音立时小了几分。 “何事?”萧惊澜转过身,随意地握着拳头。 燕霖眼睛在他滴血的手上看了一眼,这才道:“程丹青来了。” 先前,他们都会尊称一声称公子,但自从他暗中带走凤无忧,自然不会再这么称呼。 “告诉他,找到王妃之前,本王没空理会什么芳洲的事情。”萧惊澜摆摆手,根本不愿理会。 虽然程丹青一直都为自己做的事情后悔,也给他报过信,但不代表他可以不计较以前的事情。 “王爷,我不是来让你参加继位大典,而是来告诉你王妃的下落!” 程丹青自己走上前,可是被燕卫的人拦住,他立刻大喊。 萧惊澜原本正往铺在一块大石上的地图走,闻言停了下来。 “叫他过来。” 等程丹青走到离他数步的距离,萧惊澜道:“别叫本王失望。” 若他说的不是凤无忧的消息,就别怪他不客气。 程丹青吸了一口气,道:“王妃很可能在芳洲!” 话方出口,萧惊澜便是一挥手,掌风直接把程丹青扫了个趔趄。 凤无忧是被贺兰玖带走的,就是在,也是在南越,怎么可能在芳洲? 说什么来告诉他凤无忧的下落,还不是想着法子骗他去芳洲? 上官幽兰那个女人,竟敢那般欺他的小凤凰,他见到她,只会拧断她的脖子! “赶出去!” “是!” 燕霖和周围的燕卫金玉卫们也很火大,他们还以为程丹青真的有王妃的下落。 “王爷,我说的是真的!”程丹青重伤未愈,萧惊澜一道只用了三成力的掌风,就让他唇边溢出了鲜血。 他挣扎着不让人架走,快速说道:“芳洲女帝继位大典,向四国所有国君都发了请贴,贺兰玖自然也有,王妃和贺兰玖在一起,王爷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一起来芳洲?” 萧惊澜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架着程丹青的人挥了挥手。 燕卫把程丹青放开。 程丹青喘了两口气,才接着道:“王妃的性子,王爷是最了解的,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一次,她在……上官幽兰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王爷觉得,王妃会轻易放过上官幽兰吗?” 萧惊澜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程丹青又道:“贺兰玖一贯唯恐天下不乱,若是王妃执意要来芳洲,他难道会不相陪?而且他与王妃交好,王妃的伤势,他也未必放得下心。所以王爷,短期内贺兰玖必不会离开王妃身边,而只要确定贺兰玖会到芳洲,那王妃必定也在芳洲。” 他上前一步,一字一字道:“方才上官幽兰收到贺兰玖的复信,说继位大典,他必定出席!” 萧惊澜眸中阴霾渐渐散去,终于见到一丝亮光。 …… 贺兰玖暴跳如雷。 “骗子!骗子!”绯红的身影在树林中不断穿梭,一掌一掌击出,不知殃及了多少无辜的花草树木。 直到打累了,他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建在山中的精舍,就在南越边境,只不过,十分隐蔽,还有阵法掩护,若非对此地极为熟悉,绝对找不到。 那日凤无忧体内灵魂相争,他在一旁看着,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凤无忧终于醒了,但只说了一句:“我不想见萧惊澜”,就又晕了过去。 于是,他不惜大费工夫,掩藏了车队的行踪,然后一路到了这间精舍。 这一路上,凤无忧一直都时睡时醒,醒来的时间也极短。 他一直想知道凤无忧身体里的灵魂是哪一个,可也没机会问。 直到到了这间精舍之后,她才终于彻底醒来。 醒来后,她就一直愣愣地,坐在床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无忧?”贺兰玖小心地叫她,生怕里面的灵魂已经换了。 凤无忧看他一眼,似乎很是挣扎,片刻之后才有些挫败又有些释然地道:“是我,我还在。” 第375章 融合,凤无忧在芳洲 第375章 融合,凤无忧在芳洲 只有原本的凤无忧才会说这话。 贺兰玖高兴极了,说了一大堆本太子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没用之类的话,顺带着还自夸了一番医术高明。 等到兴奋劲过去,才想起来问道:“你刚才在发什么愣?” 那模样,差点吓到他。 凤无忧看他一眼,说出一个让他差点吐血的回答:“我在想,要不要假装失忆。” 失忆这梗,真的很好用,以前的言情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 一旦失忆,她就可以避过许多问题。 眼前的,可以让贺兰玖不要问她为何体内有两个灵魂。 以后的,见到萧惊澜可以直接当作不认识。 当真是万能灵药。 但想来想去,她终究还是算了。 因为那样,太累。 一个人活着,每时每刻都得装,能不累吗?她可受不了这份罪。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承认,她没事。 先前被那股灵魂冲入识海的时候,凤无忧也以为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 可是不知为何,那股力量在读取了她的记忆之后,行动越变得越来越缓慢,到了最后,根本不再攻击她。 它就一直那么停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有一个瞬间,凤无忧觉得不如把身体还回去也好。 但如此消极,向来不是她的作风,若是能活下来,她自然还是想活着。 因此,她试图和那股力量沟通。 但那股力量根本不理会她,凤无忧说了许多话都没有用,就在她打算停下来的时候,那股力量又动了。 凤无忧简直无法形容那个瞬间她心头的感觉,在不想死的时候,忽然之间又要死了,一定是这世间最难受的。 可结果,让凤无忧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股力量根本不是攻击她,而是……融入她! 它把所有魂魄都化成十分温和的力量,融入凤无忧原本风雨飘摇的灵魂中。 而对于这种融合,她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接受。 凤无忧在路上时睡时醒,就是在与那股力量磨合。 她偶尔清醒的间隙,也曾想过,这也许就是那个灵魂夺取身体的方法。 可是直到在精舍中彻底醒来,她才发现,她还是她。 她的身体、武力,精神,记忆,都是原原本本的她,没有一点变化。 要说一定有什么,就是脑中似乎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而这些记忆,她也是模模糊糊的,并不真切,甚至她刻意想去回忆的时候,反而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不过这些事,她自然不打算说给贺兰玖听。 她不记得那个灵魂中的事情,可是对于她和那个灵魂相争时,贺兰玖帮她的事情,却是记得很清楚。 南越,果然有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贺兰玖,也果然不简单。 贺兰玖能进入她的识海,自然已经发现她身体里的奇怪之处。 可,他发现是他发现,她却是打死不能认。 所以,当贺兰玖问她发生什么时,凤无忧干脆的道:“不知道!” 贺兰玖再问,就回答:“我忘了!” 失忆什么的很麻烦,装傻却很简单。 贺兰玖气得七窍生烟,可是现在凤无忧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分明已经消失,他就是想要探查什么也探查不到。 不过,他希望留下的,本来就是现在这个凤无忧,所以对于凤无忧的抵赖,他抱怨一番之后,也没有真的计较。 凤无忧在精舍里休息了两天,贺兰玖每天都来给她把脉,最后宣布,她壮得像头牛。 闻言,凤无忧真的很想给他两脚。 在屋子窝了两天,她觉得身上都快要生锈了,就出门去松松筋骨。 刚走到廊上,就看到红袖匆匆走过。 “红……”凤无忧正想开口叫,可是红袖却走得很急,根本没有注意到凤无忧。 “这封信拿去王太子书房,千万不要被凤姑娘知道。”这两日在凤无忧的要求下,她们也都改了口。 凤无忧的声音僵在口中,满上都是狐疑之色。 什么东西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当红袖离开之后,凤无忧悄悄跟了上去,就见她把那书信拿到了贺兰玖的书房。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悄悄到了书房外面。 “这上官幽兰也太无耻了,要继位也就算了,谁让她是芳洲帝女,可和秦王成亲是什么意思?” 红袖的声音里全是不平:“她知不知道秦王已经娶妃了,还要点脸不要?” 凤无忧呆呆地立在那里,里面再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到了。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原路退了回去。 房间里,她静静地坐在桌边,很久,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萧惊澜要娶上官幽兰? 呵,真好。 原本,她的身份和萧惊澜就不匹配,这是不是也算是拨乱反正? 萧惊澜护着上官幽兰的样子又一次在她眼前闪现。 他居然,愿意用命去护着别的女人。 曾经做过的那些纷乱的梦不住地浮现在眼前,最后,定格在萧惊澜一身喜服,和上官幽兰并肩而立的画面上。 原来,梦也是会成真的。 贺兰玖拒绝了观礼的邀请,让人把回复送过去,然后来找凤无忧。 可是到了房间,凤无忧却不在。 “人呢?”他问服侍凤无忧的婢女。 “凤姑娘说身子好久没活动,去后院打拳了。” 这精舍建在山中,自然空地甚多。 贺兰玖用数丛修竹围了一块出来,便是一个天然的演武场。 还没走到地方,就听到里面传来呼啸的风声。 贺兰玖心头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就见,空地之中,凤无忧一拳一脚,招招带风,而且越打越快,越打气势越足,甚至连那风声,都是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猛烈。 终于,当凤无忧将手中这套拳路打到第十七遍,每一下都似乎能引起周围空气搅动的时候,忽然间一声爆鸣,凤无忧厉喝出声,狠狠击上面前的一丛竹子。 轰…… 以柔韧见长的竹子,竟在凤无忧的攻势之下,拦腰折断。 凤无忧长出一口气,在场中站定。 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感,一股热流在四肢百骸里游走。 破了。 她的身手在前世六成左右的水平停留了很久,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突破七成。 功夫这样东西,越是到后来,突破越是艰难,因为每一层之间,都需要更多的积累和体悟。 凤无忧前世身手就极好,体悟这件事情上,可谓是占了个便宜,不需再多做什么功课,可是积累这件事情,却是一星半点也马虎不得。 否则的话,根基不稳,对实力不仅没有提升,反而有害。 可是现在,她却短短时间之内连升两成。 贺兰玖嗖一声就冲了进去,把住凤无忧的腕脉。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凤无忧皱了皱眉头。 她说的是真的,虽然突破很快,但她全身的力量都很充盈,完全没有虚弱或者不稳的感觉。 “闭嘴!”贺兰玖白她一眼。 没看到他正在行医嘛!他行医的时候,最讨厌别人的打搅。 凤无忧无辜地撇了撇嘴。 好一会儿之后,贺兰玖才把手从凤无忧的腕上拿下来。 他神色古怪地看着凤无忧:“看来,你从你身体里另一个伙伴那里受益不小。” 这话,意有所指。 但凤无忧只当作听不懂。 贺兰玖推断的应该没错,她之所以能这么快突破,恐怕真的是因为那个灵魂把自己的力量都给了她。 不过,这总归是件好事。 因为这事,贺兰玖大为高兴,张罗着让人摆酒,要庆祝凤无忧更上一层。 凤无忧自己也挺开心,就由着贺兰玖去做。 两人不是第一次喝酒,谁也别想骗对方酒量,因此一杯一杯,喝的全是实的。 不大的工夫,已是三四坛子酒下去。 “凤无忧,你跟本太子回南越如何?”贺兰玖醉意朦胧地道。 这提议,他不是第一次提出了,但这一次,却是格外的认真。 “什么萧惊澜,什么纪家,什么上官幽兰,通通扔到一边去!你跟着本太子回南越,本太子娶你,保证,你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到时候,让别人羡慕死!” 凤无忧喝着酒,面上也有几分醉意,她举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笑道:“我一定去南越。” 贺兰玖闻言,眸中大亮,举起酒坛道:“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 后来凤无忧有没有跟他碰了那坛子酒,他记不得了,因为当他醒来的时候,凤无忧已然不见。 整个精舍的人,都被凤无忧下了药,药物很轻,只要睡上一觉就会缓解。 贺兰玖天下名医,天下没有毒药迷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可……只有凤无忧,他对凤无忧全无防备,只有凤无忧能下得了药。 骗子,那个女人就是个骗子! 明明说好了去南越,结果,却一个人跑了! 他想都不用想,便可猜得到,她一定是去了芳洲! “王太子,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红袖上前问道,小心翼翼的。 实在是由不得她不小心啊,自从醒来发现秦王妃不见之后,王太子就和吃了火药桶似的。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芳洲!”贺兰玖暴跳地喊道:“去把前面那封信追回来,换一封,告诉上官幽兰,那个捞什子继位大典,本太子决定去了!” 同时,也告诉萧惊澜,凤无忧,在芳洲。 第376章 零件,要去红药洲 第376章 零件,要去红药洲 芳洲,名副其实,遍地芬芳。 整个芳洲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水域,七大主岛和一百多座其他小岛零星地分布在这一大片水泽之中,往来用船,比用车马还多。 而不论是水中,还是陆地上,到处都长满了芬芳的花朵和香草。 入了芳洲,哪怕只是闻到这味道,都要先陶醉几分。 第三大主岛茯苓洲,一家铺子门前往来如织,小伙计几乎都要忙不过来。 以至于,其中一位女客都走到跟前了,他才看到。 “这位小姐想要买些什么器具?”虽然前面疏忽了,但他立刻就调整过来,非常训练有素。 他们这铺子是专卖各种器具的,水上用的,陆上用的,只要能想得到的,都有。 女客把一张纸放在柜面上,低声道:“我要买这些。” “稍等,我先看一看……”纸上写了好些东西,小伙计一边说一边把纸拿起来,刚刚看了两行,就变了颜色,直接转出了柜台。 “小姐,你要的东西我们一时准备不齐,请和我到后堂去如何?” 身形隐隐的,竟然挡住了出去的路。 凤无忧暗叹一声,想要拿到那些东西,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她点了点头,跟着小伙计去了后堂。 小伙计把她引到一间厅中,让她在那里稍坐,然后立刻就去叫掌柜。 片刻后,一个中年掌柜过来,还离着一段距离就叫道:“小姐!” 这家铺子正是凤无忧先前让纪家人在芳洲开的,当时只是觉得芳洲的地理位置很好,很适合开这么一家铺子。 那时她对泠州纪家还不了解,自然只能让京中的那些掌柜们来做这件事情。 现在看来,居然歪打正着。 掌柜纪定满脸激动。 泠州和芳洲离得很近,那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甚至还派人去和纪伦联系,告诉他,他们京中的这些人,永远都是支持凤无忧和纪卿的。 纪卿前两日刚刚来了信,说凤无忧可能会来芳洲,让他派人留意打听,可是想不到凤无忧居然自己来了。 他走到凤无忧身前,正要行礼,可看到她的脸,却愣住了。 这并不是凤无忧的脸。 可若不是凤无忧,还有谁会来要那些东西呢? “是我。”凤无忧伸手在鬓边揉了几下,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说起来,这面具还是从贺兰玖那里顺来,她会来芳洲这事并不难猜,以上官幽兰的行事,肯定会派人追杀她,戴个面具多少方便一些。 千心也是易容的高手,但若说起人皮面具的质感,还是贺兰玖的更胜一筹。 这面具戴在脸上,跟没有戴一样,可原本的五官却全被遮掩去,一点也痕迹也看不出。 纪定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个礼弯下去。 “小姐……公子一直在找你,你……” 他想劝凤无忧留下来,却被凤无忧给阻止了。 “我还有些事情去做,做完了事情,自然会和纪卿联系。”先安抚了一下纪定,然后就问道:“我先前送图纸让你们做的东西,你们做好了吗?” 凤无忧居然根本不肯听他说话,纪定愁苦地皱起了眉。 柳雪华真是疯了,小姐那么好,她居然做得出那样的事情。 现在小姐对纪家伤心透了,说什么会联系公子,只怕……都是托词。 “小姐吩咐的,自然都做好了。”纪定道:“小姐,不论如何,我们总是认小姐的!我们在知道公子之前,只知道有小姐。” 这话,已是极力表明忠心。 纪卿是纪家嫡系后人这事,自然不可能大肆声张,所以除了极少数的高层,比如纪大掌柜和柳雪华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哪怕这些同在京中的纪家掌柜,也以为纪卿真的是纪大掌柜的儿子。 接到柳雪华的信后,虽然知道纪卿也是纪家的嫡系,可是在他们的心里,还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凤无忧才是纪家的主人。 凤无忧心头微暖。 幸好,她做的事情,并不全都是让她失望的。 “你们做了多少套?”没有回应纪定的示忠,凤无忧依然问着那批东西的信息。 纪定压低声音道:“按小姐吩咐,越多越好。只是那东西实在难做,又琐碎,现在能凑成整套的,大约只有二百套。” 二百套? 凤无忧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这已经很多了! 纪定知不知道,这二百套能造成多恐怖的效果? 她淡声道:“已经很够了。你先为我拿一套来。” 纪定连忙从门外拿进来一个箱子:“猜到大小姐要,已经准备好了。”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个一个的零件,凤无忧抚摸过去,脸上现出一丝怀念的神色。 “大小姐,这到底是什么?”纪定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东西,凤无忧把图纸交给他的时候吩咐了,这些零件必须分开铸造,每家铺子,最多铸造其中的两三件,绝不能把所有的零件都放在同一家做。 纪定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有些纪家能做的,就自己做,做不了的,才拿去外面,还分了好几家铺子。 他猜得到这些零件是组装成同一件东西的,所有的部件都收齐后,他自己也试着组装过,可是不管怎么装,都拼不起来。 到后来,只得放弃。 凤无忧合上箱子,淡声道:“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把这箱子放到一边,又问道:“我还给了你另外几张图纸,让你帮我做些小玩意,可做好了?” 另外那几张图纸,没有什么特殊的,做的东西也都普通,只是比平常的精巧一些罢了。 “也做好了。”纪定连忙吩咐外面的人,去把东西拿过来。 主要是两样东西,一个是射出银丝的护腕,另一个则是一副袖箭。 “做得很好。”看过一遍,凤无忧毫不吝啬地夸奖。 纪定的东西完全按照她图纸上的要求来做,没有任何瑕疵。 “大小姐满意就好。”纪定露出笑容。 能得到凤无忧的夸奖,绝对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东西都拿到了,凤无忧就起身。 “大小姐这就要走?”纪定连忙上前一步。 “大小姐,公子他来了信,说……” 凤无忧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你若是真的还当我是大小姐,就不该限制我的行踪。”她看着纪定,想了想又道:“我保证,办完我要办的事情之后,一定会去找纪卿。” 堂堂大小姐,他们的主子,对他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掌柜说话,却这么客气认真。 纪定忽然就想起凤无忧的遭遇。 她明明是被纪家背叛过的,可却还是能够信任他。 她真的不是纪家的人吗?这分明就是,纪家的损失。 思忖间,凤无忧已经重新戴好了人皮面具,往外走去。 纪定想要送,被凤无忧阻止了。 这间纪家铺子在茯苓洲已经算是很大的,能让纪定亲自送出来的人没有几个,此时让他送,岂不是上赶着让人注意? 纪定没办法,只能停步。 离开纪家铺子,凤无忧先是在街道上走着,走了一段距离,身形忽地一转,入了小巷。 立时,身后有几个人慌乱起来,快步地追了上去。 他们到了小巷,却只见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大小姐呢?”来回找了几遍,都没有任何发现。 “明明看她进了这里,怎么就不见了?” “这下糟了,公子明明在信里吩咐,一定要想尽办法留下大小姐等他来,就是实在留不住,也要知道大小姐的行踪,可是现在……”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可是丢了就是丢了,他们再懊恼,也只能转头回去。 等他们都走远,凤无忧才从一处屋脊上露出身形。 微微叹了一声,不是她要故弄玄虚,而是有些事情,在查到之前,她真的不想把纪卿卷进来。 把脸上的面具撕下来,又从怀中拿出另一副面具,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确认一切妥当,她才再次走出小巷,直接奔着码头过去。 她来茯苓洲只是为了拿那些零件而已,真正要去的,其实是芳洲第二大岛:红药洲。 在芳洲,最富庶的地方是茯苓洲,因为那里是往来客旅必经之地,商贸发达。最崇高的是白芷洲,因为那里是皇宫所在地,拥有控水之力的女皇便居住其中,是所有芳洲百姓的信仰所在。而权柄最重的,却是红药洲。 芳洲最为权贵的人家,从文武将相到十周岁以后的女皇和皇夫家眷,府邸都在红药洲上。 当年芳洲大火,只烧了白芷洲,可是红药洲却并没有被烧,现在还是一片高门林立的样子。 红药洲对外人非常警惕,除去码头集市一小片地方是开放给外来之人贩卖货物之外,涉及到官员居住的地方都不许随意乱走,想进去,必须有那些权贵人家的腰牌才行。 凤无忧见到这场面,也是郁闷了一下。 不过她并未灰心,而是干脆就在码头上坐了下来,和那些来贩卖货物的人聊了起来。 第377章 身份,胜似亲姐弟 第377章 身份,胜似亲姐弟 身为王牌军医,她的情报课自然也是满分。 怎么用最不让人怀疑的方式套出别人口中的话,是她非常擅长的事情。 这些来红药洲贩卖东西的人,有些是零散农户,到这里来碰碰运气,可有些却是和某个权贵人家形成了长期的合约关系,定期供应的。 凤无忧的目标,就是这些定期供应的人。 他们虽和权贵家有合约,可是每次来,也只能在码头等着,直到那权贵家里的人来接,才能带着东西进去。 可那些权贵家的人十分怠慢,每次约好了时间,都要等上好久。 虽然有怨言,可是却根本不敢说,还要陪着笑脸。 凤无忧就捡着其中看起来最无聊的人,上前去搭话。 她说话极有技巧,不着痕迹地吹捧着这些人,只是几句话的工夫,就让那些人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态,主动地开始和凤无忧攀谈起来。 凤无忧便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们是和谁家达成的合约,里面的房子是怎么样的,是不是特别气派?又说一定有许多人看着,她这种小丫头去了,非得吓得不敢说话。 总之,就是把自己描述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些人果然都嘻嘻哈哈地嘲笑起凤无忧,顺带着说了里面的布局,谁家挨着谁家,谁家的大门上又有什么标记。 凤无忧一边听,一边全数记在脑子里。 攀谈了几家之后,那些权贵家的地理位置,已经有如地图一般清晰地印在了凤无忧的脑子里。 而她最想知道的那户人家,也在其中。 等到把她想要知道的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天色也渐暗的时候,她就悄悄地退到一边去,那些人自己谈得高兴,甚至都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凤无忧已经不见了。 红药洲到了傍晚时分就开始清人,所有码头上的外人都要离开,一个也不准留下。 等到清了关防,那些侍卫各自回到自己的岗楼里去的时候,水面下静静浮现出一个影。 凤无忧没有急着上岸,而是观察了一会儿侍卫巡逻的规律,然后借着他们换防的间隙,快速通过守卫的区域。 越过码头的防守之后,里面的守卫反而松了下来,毕竟,他们都认为外面的人不可能进来,所以也根本不会用心巡查。 一个丫鬟提着灯笼匆匆地从石板路上走过,也不知要去哪里,忽然间,暗巷处有人把她一把拖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人给打晕了。 凤无忧快手快脚地换了两人的衣服,又把她身上的腰牌摘了下来,掂了掂收好,再把晕倒的丫鬟在隐蔽处藏好,这才提着灯笼光明正大的出去。 有了腰牌,她的胆气也壮了许多,按着白天听来的消息,一边看着道路两边的府邸,一边把它们和自己脑中的地图一一对照。 二月还有些寒冷,凤无忧顶着别人的身份,走在这从未来过的高街小巷里,心事也忽然涌上来。 她觉得,她就像是这风中的灯盏一般,摇摇晃晃,既无来处,又无去处。 先前,她虽然对这时代也有诸多不适应,可终究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她该为何去努力。 可是突然一夕之间,她连身份都没有了。 她不是凤无忧,那么……她是谁? 她的父母在哪里?是否还活着?还是说,如柳雪华说所,她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儿?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精舍的那几日,她在贺兰玖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实际上,一直都很惶恐。 因为她连身份都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根本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的理由? 她想了很久,直到武力突破前世七成的时候,才终于连这件事情也一起想通。 她必须知道,她究竟是谁。 可是,这件事情根本无从查证,柳雪华说,纪夫人捡到她的时候,她就只有孤身一人,还奄奄一息,那就是说,纪夫人也不知她的父母是谁。 就算纪夫人知道,当年的人在纪家的浩劫之中也都不知去向,根本没有办法查问。 从自己的来历无法下手,凤无忧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程丹青。 她清楚地记得,程丹青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问她是不是去过泠洲。 那时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去过泠洲的事情,所以回答说没去过,可是现在证明,她去过泠洲,所以,也许程丹青会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她费这么大的工夫来红药洲,就是要想办法见到程丹青,找他问个清楚。 恍惚间,一块金灿灿的牌匾闪过她的眼帘。 将军府! 红药洲上有资格用这三个字的府邸,只有负有守卫芳洲之责的武英将军甘雨心。 到了! 凤无忧眸子一闪,把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掉,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门前的牌匾,确认没有弄错,这才身子一转,往墙后绕去。 …… 此时,茯苓洲的纪家铺子里,纪卿急声道:“丢了?你们怎么能把姐姐跟丢了!” 凤无忧失踪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怎么可以跟丢了! 几个纪家的伙计都不敢说话,纪定道:“公子,小姐的身手你也知道,这些伙计们,都尽力了。” 纪定说的话纪卿当然知道,他只是着急。 急过之后,也就反应过来。 他揉了揉脸,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们。既然知道姐姐到了芳洲,那总能找到她。” 话虽这么说,可是,要怎么找凤无忧?如何才能知道她去了哪里呢? 纪卿在屋里来回地走动着,脑中也在不住地思考。 凤无忧的话一直回旋在耳边。 “越是着急,却是要冷静。” “要看穿对方的弱点。” “对方的弱点很简单,不是他最想要的,就是他最不想要的。” 姐姐不想要的,自然是王爷和上官幽兰成婚,可是她现在以为王爷负了她,已经先不要王爷了,所以肯定不会为了这件事情出面。 那么,就是她最想要的。 凤无忧最想要什么? 快想,快想呀! 纪卿死命地捶了捶脑袋,纪定看到之后忙道:“公子,你小心捶坏了,大小姐要是看到肯定心疼。现在纪家可就剩下你们两个了。” 一道灵光,忽然闪过纪卿的脑海。 “你说什么?”他猛地抬头问。 纪定吓了一跳,说道:“我说,大小姐看到了会心疼。” “不是这句!”纪卿道,眼睛里几乎在发光:“后面一句。” “我说……纪家,就只剩你们两个……” 纪定说得犹犹豫豫的,公子这是怎么了呀?该不会是急糊涂了吧?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这个!” 纪卿大笑起来,用力拍了一下纪定:“你好样的,我知道姐姐想要什么了!” 一边说,一边大步往外走。 “公子,你到哪里去?”纪定连忙跟上。 “去红药洲!程丹青是不是住在红药洲。” 纪家不是剩他和凤无忧两个,而是只剩下他一个。 凤无忧,不是纪家的人。 任何一个人,身份被否定了,一定会惶恐,就算姐姐很厉害,可是这种人之常情,她多少会有一些。 所以现在,她最想要的,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是在芳洲,有谁能知道她的身份? 只有程丹青了! 当初,程丹青问姐姐她有没有去过泠洲的时候,他可是也在。 所以,姐姐一定是去找程丹青,问清楚这件事情。 “程公子的确是住在红药洲,可是现在去不了!”纪定不是成心泼纪卿的冷水,可,这是实话呀! 若是现在去红药洲,只怕还没有到靠岸,就会先被红药洲的守卫给射成筛子。 他快速地把红药洲的情形给纪卿解释了一遍。 “红药洲向来防守最严,对公子是这样,对大小姐来说也是这样。不管公子为什么觉得大小姐在红药洲,我都觉得,这不可能。” 纪定毕竟在芳洲呆了几年,了解得还是很深刻。 “不,姐姐一定在红药洲。”纪卿摇着头。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凤无忧了。 对凤无居来说,只有她要不要做的事情,没有能不能做的问题。 北凉十万大军,可能打退吗?凤无忧打退了。 当年萧家军的惨案,可能平反吗?凤无忧硬生生逼着皇帝平反了。 这么难的事情,她都做到了,更何况,只不过是上区区的一个红药洲。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现在上红药洲?”纪卿问道:“姐姐一定在那里,她一个人会有危险,我要去找她!” 纪定还想要劝什么,可看到纪卿的表情,终究放弃了。 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固执,认准了的事,谁都拉不回来。 这念头刚闪出,他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还能跟准?可不就是跟凤无忧学的吗? 说这两人不是姐弟,鬼才信!就算不是亲姐弟,那也胜似亲姐弟! 就算亲弟弟,也不可能做到像纪卿这么上心的份上。 不过,这样才是纪家人。 纪定思略略沉思了一下,就点头说道:“的确有一个办法,可以现在上红药洲。” 第378章 刺客,不是萧惊澜是谁 第378章 刺客,不是萧惊澜是谁 凤无忧从后院进了将军府。 甘雨心在芳洲的权势不小,将军府也很大,而且防守非常严密。 刚进来的时候,凤无忧差点被人发现,还好她够机警,千钧一发的时候躲了过去。 她并不知程丹青的住所在哪里,但这对她来说也并不难。 古代人建造房子很有讲究,哪里是尊位,哪里是卑位分得清清楚楚,只要向着几个固定的方向去找,就一定没错。 其实找个人来问是最简单的,但在将军府凤无忧不敢这么做。 上官幽兰和甘雨心都视她为眼中钉,若是发现她,定会调动一切力量来杀她。 她还没有弄明白自己是谁,还不想死。 所以,只能自己找了。 找了一个方向,倒的确是尊位,但可惜,居然是祠堂。 凤无忧很郁闷,只好退回来,往这个方向的其他地方找去。 正潜行着,迎面过来几个婢女,凤无忧连忙一闪身,藏到了一丛树后。 “你们动作快点!”走在最后的人不住催促:“今日可是帝女要来做客,若是耽搁了,将军非扒了你们的皮。” “姐姐,我们知道的,这不是已经在快走了!” 其他人纷纷应着,一溜烟就从凤无忧身前走了过去。 凤无忧慢慢现出身形,眸中闪过怒意。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说的果真没错,上官幽兰今天居然也在这里。 不知,能不能…… 有一个瞬间,凤无忧真想不要去找程丹青,干脆杀了上官幽兰。 此时,她已经从贺兰玖口中听说了纪卿未死的消息,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到芳洲的纪家铺子去。 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可……却不能抹杀上官幽兰当着她的面把纪卿推下去的恶行。 她这一次是假的,可至少说明,她敢做这件事情,等到下一次,是不是就会变成真的? 可想了想,她还是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这里是甘雨心的府邸,能不能杀了上官幽兰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就这么杀了她,也太便宜她。 没有任何原因,她现在越来越紧信上官幽兰不是真正的银鱼。 她这么想要变成银鱼,想要继成芳洲,她就偏让她得不到,等到那时,才是对上官幽兰最大的打击。 现在,还是先找到程丹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那几个婢女是去服侍上官幽兰的,走去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程丹青的房间,这倒为她排除了一个选项。 凤无忧身子一转,往其他的方向探过去。 这一次,她的运气似乎不错,这个方向上的几间房子大气疏阔,一看就是男子居住的地方。 程丹青的房间,定然是其中一间,只要再进去看一下大略的布置,就能判断出。 凤无忧正打算找一间进去查探,远处忽然传来高声叫嚷! “有刺客!” “刺客闯进府中,快抓刺客。” 这声音让凤无忧吓了一跳,几乎是直觉地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所房间,嗖地一声窜进去掩藏起来。 待到掩好身形,她才开了一条窗缝,往外面看过去。 外面的喊声仍未止歇,但离这里很远,明显不是冲着她来的。 凤无忧呼出口气,她一种过来都很小心,绝没有任何人发现她,也不可能是抓她的。 可是,除了她之外,居然还有别人闯进了将军府? 会是谁呢? 又是来做什么的? 想来想去,怎么想不透。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个人惊动了将军府的人,连带着,她的计划也不能顺利实施了。 不止如此,她现在甚至连这个房间都不能出,外面现在一定戒严,她若是出去,十有八九会被人碰到。 可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也不保险,万一这房间的主人回来了呢? 又或者,侍卫们搜查,搜到这里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 她抬头看了一下顶梁,若是能藏到梁上去,说不定可以躲过一劫。 可是一看之下,更是郁闷,这芳洲的房子也不知是怎么造的,头顶之上居然没有大梁,而是用特殊的工艺,只用四周的柱子就把整个房子架起来。 这样的房子,若是着了火,那真是逃都没办法逃。 不知为何,凤无忧忽然想起曾经听说过的芳洲灭国时的事情,那时,白芷洲就是被人放了一把大火,若皇宫也是这样的构造,那恐怕里面的人,无人可以生还。 她暗自叹了口气,她最近的运气还真是差到极点,现在只能靠实力了。 她闪身到门背后,屏息等着,这间房家具齐备,被褥也是新的,说明一定有人居住。 不管居住的人是谁,她都必须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将他制住。 只有这样,她才有一线生机。 也不知等了多久,外面抓刺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门外却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在门外停下,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居然没有立刻推开,而是停住了。 凤无忧屏着呼吸,外面的人该不会发现了什么。 可是不应该,她现在的身手至少有前世的八层,还曾经经过萧惊澜的调教,她又这么小心,一般人绝不可能发现她。 就在凤无忧胡乱猜测的时候,吱呀一声轻响,门外那人终于伸手推门。 当门打开三分之一的时候,凤无忧闪电般从门缝中伸出手,拉着那人胸口的衣服,就将他给扯了进来。 呯一声关上门,凤无忧一语不发,只是呯呯两掌,直往他颈前攻去。 倒不是要杀他,只是为了让他不能说话而已。 光线很暗,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可是从身形,却看得出是个男子。 凤无忧对自己的功击很有自信,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人只是微微一滑,就闪开了她的攻击。 心下顿时沉重起来。 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封住他的声音,万一他叫起来,那就糟了。 可……出乎凤无忧的预料,那人虽然逃脱她的封锁,可却并没有叫出声,只是在黑暗里沉默地和她对攻着。 他为何也不出声?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刺客! 凤无忧心头一动,压低声音喝道:“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 既然那人是刺客,自己就当一次抓刺客的人吧! 所谓贼喊抓贼,不知是不是就是她这样。 不过这感觉,倒真是挺爽的。 闻言,那人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差点没防住凤无忧的招式,不过他的应变能力也真是一绝,就在凤无忧要攻到他身上的瞬间,身子又是往旁边一侧,害凤无忧必中的一掌打在了空气中。 可惜! 凤无忧心中暗叫,同时也有一丝喜意,她一说刺客那个人就发愣,定然是被她蒙对了。 这么一想,她又低叫一声:“何方小贼,敢擅闯将军府!” 要在语言上镇住他才行。 可谁知,这一次刺客却再没有半分迟疑,而且甚至不再躲避。 他在凤无忧出招的间隙里踏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凤无忧的手。 “大胆!”凤无忧怒了。 这该不会是个采花贼吧,动作竟然这么轻佻。 她想把手拉回来,可是拉了一下,竟然拉不动。 怒从心起,干脆踏前一步,一脚踢向他必救的位置。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动作十分狼狈地往后退了半步,但手还是拉着凤无忧的手。 不等凤无忧再变招,他不知怎么一转,竟贴到了凤无忧身子上,手也牢牢地箍住她的腰。 凤无忧这次是彻底怒了,她用力仰头,想去攻击那人的下巴,趁着他躲避的空当,身子用力往后撞去,直撞得他也不得不后退,两人双双向下倒去。 好巧不巧,他们在房中这一翻打斗,正好到了床的边上,这一倒,两人就全都摔在床里。 若是平常,这一摔下来,被压在下面的人因为受创较深,会下意识地松手,可这采花贼也不知多大的胆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肯松手。 凤无忧气得要命,抬起膝盖就顶上来,忽然腿上一重,竟被两条结实的大腿,把她的腿牢牢夹在中间。 “放开我!” 此时,她整个人都被这人抱着,双手被他锁在怀里,双腿又被他夹在中间,两个人互相纠缠着,简直暧昧到极点。 凤无忧到这个时代以来,还从没在打架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就算是拓跋烈,也只有被揍的份。 她剧烈的挣扎着,而那采花贼也不攻击她,只是把她牢牢困在怀中,然后倒了一下手,一只大掌把她的两只小手都握住,另一手向着边上的灯烛一扬。 “啊!”凤无忧低叫一声,连忙抬手把脸挡住。 她身上的人皮面具不多,就两副,前一副已经在纪家铺子曝光过,可不想这一副也曝光了。 可就在灯亮起的同一时间,耳畔传来一道低低的仿佛叹息似的声音。 “小凤凰,真的是你吗?” 凤无忧猛地抬头。 这天下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可是不可能,萧惊澜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可是灯光下,面前的人容毅似仙,一双眸子如高山清雪,盛着满满的深情看着她…… 不是萧惊澜,又是谁? 第379章 不放,算本王求你可好 第379章 不放,算本王求你可好 “你放开我!” 不是萧惊澜还好,见到他,凤无忧心头的委屈瞬间浮了起来。 那一日,他竟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上官幽兰。 明明,她已经告诉了他,是上官幽兰杀了纪卿。 她也不想矫情,可是,她就是忘不了那天的情景。 他先护着上官幽兰,上官幽兰又跑上来保护他,多情深意重。 而她,就像个小丑似的,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烘托他们伟大的感情。 没错,纪卿是没死,那天的事情,她也的确是上了上官幽兰的当。 可是那又如何,在最关键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人帮助和护着的时候,他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小凤凰,你知道本王不可能放开你。” 一次又一次,他放开过凤无忧多少次了? 一开始,他不想强迫她,明明动了心,却强忍着不去束缚她。 后来,他下定决心要把她留在身边,可是义阳,安陵,威远,泠洲,时势迫人也好,造化弄人也罢,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不得不放开他的手。 直到……她和贺兰玖离开。 心一瞬间痛得要命,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之前的离开,都是被迫的,他们虽然不在一起,可他清楚的知道,凤无忧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们的心是在一处的。 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凤无忧主动离开他。 那一刻,他才终于惶恐了。 凤无忧已为他做得太多太多,而他却连无条件地信任她,护着她,这么一点小事 ,也无法做到。 他越是说的肯定,凤无忧心头就越难受。 既不会放手,又为何不信她? “萧惊澜,我还有事要做,你先放开我。”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时候,不想再为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浪费心思。 “本王可以帮你。”不仅不放,反而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一些:“无论何事,本王都帮你。” 见凤无忧不说话,萧惊澜又道:“就算你想现在杀了上官幽兰,本王也立刻去做。” 只要,她别再离开他,也别对他失去信心。 凤无忧心里酸涩得要命。 若他能早一些如此,他们之间又怎么会闹成这样? 上官幽兰,自然是要杀的。 但不是现在,而是要她所有阴谋败露,身败名裂,失去一切的时候。 她从来也不是个善良的人,对得罪自己的人,更是如此。 而且,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 她虽怀疑上官幽兰的不是芳洲帝女,但有两件事情,怎么也解释不通。 甘雨心对上官幽兰深信不疑,一是胎记,二是控水。 胎记可以伪造,但控水能力是怎么回事?还有最让她疑惑的,上官幽兰是怎么知道贺兰玖的事情的。 按贺兰玖所说,当年他和芳洲帝女相遇之时,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但上官幽兰却能把他们当时的对话和情景说得一字不差。 这才是贺兰玖深信上官幽兰是芳洲帝女的最根本原因。 她不信,她要揭穿上官幽兰的真面目,那就必须要解决这两件事情。 寻找到程丹青,除了问自己的身世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想对芳洲帝女了解得更多一些。 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突破口。 而且,她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今天已经是一月三十,再有三天时间,就要举行继位大典。 在这三天中,她必须要弄明白这两个问题,所以,她真的没有心情,和萧惊澜在这里为感情的事情消磨时间。 毕竟,感情的事情,又哪里是几句话就可以说的清楚的? 凤无忧一直不说话,萧惊澜慌了。 他倏然起身,连着凤无忧也一起拉起来。 “你做什么?” 方才还压着她,不许她起来,突然又把她拽了起来。 “你戴着人皮面具,这样正好,别人也认不出是你。”萧惊澜忽然说道。 凤无忧一怔。 还没有反应过来,萧惊澜就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萧惊澜,你犯什么神经!” 外面正在抓刺客,她这么个生面孔一出去,只怕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萧惊澜想让她死吗? “跟在本王身边,没人敢抓你。本王只说你是云卫就好。”萧惊澜淡声说着。 如今上官幽兰对他都畏惧得很,根本不敢查他身边的人。甘雨心就算心头不服,可上官幽兰是芳洲帝女,她再不服也只能憋着。 “本王现在就去杀了上官幽兰。”萧惊澜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门,被凤无忧上前一步,用力拉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凤无忧简直快疯了。 萧惊澜不是向来谋定后动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冲动? 这里可是芳洲,若是杀了上官幽兰,他以为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被当成上宾对待吗? 甘雨心一定会发疯的,整个芳洲都会变成他的敌人。 “本王只是想让你知道,本王什么都可以为你做。”萧惊澜委屈地说道。 那一日,凤无忧不是非常想杀了上官幽兰的吗?拼着重伤都要对上官幽兰动手。 现在他去帮她,为什么她是这种表情。 凤无忧气急叫道:“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 她有她的安排,萧惊澜捣什么乱? 话落,房间的气氛突然压抑起来。 凤无忧一抬头,才发现萧惊澜幽幽地盯着她,目中的神色,连她都有些看不清。 “你的事,不用本王插手?”他轻轻问道。 凤无忧心头忽地一痛,萧惊澜这话说的太沉郁,连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我……”她张了张口,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让贺兰玖带她走的时候,的确是不想再见萧惊澜了。 自然,更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交集。 一股强悍的气息突然欺前,凤无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用力地箍进了怀里。 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另一只大掌则按在她的后颈上,强势地让她靠向他。 “唔……萧惊澜……你……你干什……么……” 隔着一层薄薄的面具,可唇上的热度却是滚烫鲜明。 凤无忧不想被她得逞,用力地挣扎,而且紧闭着齿关,不肯给他侵入进去。 可是,忽然间,她胸前一疼。 “啊!”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原本在她后腰上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胸前,还狠狠一捏。 女子的胸前也是很脆弱的,她自然控制不住叫出声,而她张口的瞬间,萧惊澜已不客气地侵入,炽烈强势的男子气息瞬间席卷了她的口腔。 混蛋!萧惊澜这个大混蛋。 凤无忧又气又怒,双手用力推拒他,推了半天推不动,这才想起自己真是昏了头,居然连最好用的招式都忘记了。 她一狠心,就要用力咬下去。 可偏偏这时,萧惊澜忽然退了出去,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凤无忧一口咬下去,却咬在自己的牙齿上,顿时,眼泪都快出来了。 挣又挣不开,嘴唇又木的要命,凤无忧没办法,只能让萧惊澜抱着。 萧惊澜喘了好几口气才哑着声音道:“小凤凰,本王脾气,其实一点都不好。我不想伤你,所以……你别再逼我好不好?” 顶级权贵,年少成名,萧惊澜会有什么好性子? 所有凤无忧看到的那些隐忍温润,不过是那六年中,不得不磨出的假相。 可萧惊澜外表越是温和,内里的偏执就越是严重,只是,他没有找到一件令他偏执的事情而已。 从前的为萧家军平反算是一件,可是这件事情,已经了结了。 而如今,凤无忧,便是他的偏执所在。 他放得下一切,只不能忍受,凤无忧从此和他无关。 凤无忧咬牙切齿,她若是没有听错,萧惊澜方才的话,应该是在威胁她? “你……” “不准说话!”萧惊澜极快地截住凤无忧,眸子盯着她因为亲吻而水润润的嘴唇,强忍着道:“小凤凰,别让本王听到不喜欢听的话,至少现在别。否则的话,本王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说不定,他会打造一副锁链,把凤无忧锁起来。 可若真是那样,他与凤无忧之间,怕是彻底完了。 他的凤凰,注定是要翱翔九天的。 “无忧,算本王求你可好……”萧惊澜看着她,近乎无措地道。 他真的不知还能怎么办。 再听凤无忧说那些无情的话,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她。 所以,他只能求她。 这模样,凤无忧从未见过。 此时的萧惊澜,脆弱的像个孩子。 她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而萧惊澜就抱着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无忧,别再说让本王伤心的话。”萧惊澜软声说着。 凤无忧一时间也有些无奈。 她见过许多种样子的萧惊澜,唯独没有见过这么软弱的。 她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有事要做。” “本王说了,本王可以帮你,不论什么事。” 凤无忧沉默了一下:“这事,我想自己去做。” 关于她的身世,她想自己查。 萧惊澜又不说话了,在他看来,凤无忧拒绝他的帮助,就相当于在和他划清界限。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凤无忧又叹了一口气,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神情一动,转头往门外望去。 同一时刻,萧惊澜也出手如风,一下拂灭了一边的灯烛。 第380章 床上,这动静也太大了 第380章 床上,这动静也太大了 “去床上好不好?万一是母妃。”萧惊澜小声说道。 萧老夫人也来了? 凤无忧一怔。 但立刻她就想明白了,上官幽兰早就说过继位大典之后萧老夫人会来给她和萧惊澜主婚,那她来了也是正常。 “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本王说睡了,母妃总不至于掀了帐子。” 凤无忧咬着唇,虽然她拒绝着萧惊澜,可也深深地知道,萧惊澜对她的影响力太大。 只是被他抱着,听他说两句软话,她就已然有了心软的迹象。 床帐里那么暧昧的地方,和他一起躺进去,谁知会发生什么事。 不等她想清楚,脚步声却已经到了门前。 “惊澜哥哥……” 这声音,顿时让萧惊澜的面色一变,连忙低头去看凤无忧。 “哼!”好一个母妃,有这么年轻的母妃吗? 凤无忧推开萧惊澜,转身往桌边走去。 上官幽兰不敢得罪萧惊澜,只要萧惊澜不许,她定然不敢进屋。 萧惊澜那个混蛋,还想把她骗到床上去。 紧随着她身边,萧惊澜跟过来道:“本王真的不知她会来。” 上官幽兰,这女人还是早些死了为好! 每一次,都会在他和小凤凰之间制造些误会出来。 凤无忧自己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喝,根本不理会萧惊澜。 “惊澜哥哥!”上官幽兰又叫了起来:“你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本王已经睡下了。”萧惊澜不悦地道:“这么晚到本王的房间来,帝女不知男女有别吗?” 门外的声音一下卡住,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 萧惊澜这是在说她不知廉耻呀! 上官幽兰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府中出了刺客,我只是来看看惊澜哥哥这里有没有事,毕竟你身上……” “本王无事,帝女可以走了。”不等上官幽兰说完,萧惊澜就把她的话堵回去。 可若这么容易放弃,也就不是上官幽兰了。 她道:“方才刺客来得突然,惊澜哥哥连东西也没来得及吃两口,我让厨房炖了一碗补汤,喝了对你身子有好处。可否让我把汤送进去,我保证,放下了汤我就走。” 这般低声下气。 若是换作平常,上官幽兰就算喜欢萧惊澜,也绝计不会这样。 可是现在不同,凤无忧已经走了,而且还是自己心灰意冷走的。 现在萧惊澜身边已经没有别的阻碍,只有她自己,只要她小意地伺候着萧惊澜,相信萧惊澜总有感动的时候。 这点心思,凤无忧看得明明白白。 她喝着茶,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这种男人,抢手得很。没有了她,正好给那些莺莺燕燕腾出位置来。 先前,萧老夫人不就是这么觉得吗?想方设法要让她把秦王妃的位置让出来。 萧惊澜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凤无忧的手。 “你知道本王心里只有你。” 未曾见过明珠的人,或许会被米粒所迷惑。 他可是见过凤凰的人,上官幽兰这种凡鸟,怎么可能还能入得了他的眼? 凤无忧不理会,只是抽回自己的手。 “惊澜哥哥……”上官幽兰见里面没有声音,又叫了起来。 “不必了!”萧惊澜无奈地看了凤无忧一眼,强压着怒气道:“本王不需要,帝女端走吧!” 凤无忧至今都还误会他以性命救上官幽兰,他哪里还敢接她一星半点的东西? 就算没有之前那些事,他也从不曾白受上官幽兰一丝一毫。 “澜儿!” 正想对凤无忧说话,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传来。 萧惊澜和凤无忧同时一惊,凤无忧更是直接从桌边站了起来。 上官幽兰不敢进萧惊澜的房间,但萧老夫人可是敢的! 她的行踪被发现,那许多事都无法再做。 腰身一紧,几乎都没有恍过神,便已经被萧惊澜拖入了帐子中。 “你做什么!”凤无忧下意识挥出一掌,正打在萧惊澜的胸口处。 “唔……”萧惊澜没有防备,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却足够外面的人听到。 而此时,凤无忧也怔住了,因为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掌上,竟有一丝鲜红。 “澜儿!”门外的萧老夫人只是想说萧惊澜几句,让他不要对上官幽兰这么冷淡,可是没想到,居然听到自己儿子不舒服的声音。 当下,她什么也顾不得,直接推门闯了进来。 凤无忧和萧惊澜交手的时候只是关上了门,并未上闩,萧老夫人毫不费力就推开门。 “澜儿,你怎么了?” 她急步走到床前,伸手就要掀帐子。 “母妃,儿子衣衫不整!”就在她的手要触到账子的一瞬间,萧惊澜的声音及时传出。 “萧老夫人,惊澜哥哥他……” 上官幽兰也跟了进来,关心地问着。 萧老夫人看她一眼,终究是没有掀帘子。 男女授受不亲,她儿子的身子,也不是什么人都可看的。上官幽兰想看,也得等他们成亲之后再说。 “澜儿,你方才是怎么了?”萧老夫人问道:“可是伤口又难受了?” 帐子里面,凤无忧愣愣地盯着手心中的一片红色,根本不知如何反应。 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她的精力又济,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真切。 直到此时她才想起,就是这只手,曾经握着刀一刀扎入了萧惊澜的胸前。 萧惊澜大掌包住凤无忧的手,不让她再看。 冲着凤无忧微微笑了笑,口中却道:“儿子想去为母妃开门,不小心撞到了柱子。” 闻言,萧老夫人这才放下心,忍不住抱怨:“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小心点。” 想了想,似乎想起些什么,又道:“以你的功夫,怎么可能会犯这么种错误,都是那个凤无忧,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才会连起个床都会撞到柱子。” 听到母亲这么说,萧惊澜的眉心立时皱到了一起。 凤无忧的事情,是他母妃失信在先,明明说了不再管,却暗地里算计凤无忧。 现在不仅没有半分悔意,还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凤无忧身上。 “母妃还想让儿子的伤好起来吗?”萧惊澜淡声问着,连语气都冷了许多。 萧惊澜是她的儿子,她当然希望萧惊澜好起来,立刻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母妃当然希望你好。” “呵……”萧惊澜轻笑了一声,虽然对外面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凤无忧:“母妃若想让儿子好,就把凤无忧给儿子找回来。” 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杂质,直望到凤无忧的心底里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萧老夫人生气了,她儿子是不是被凤无忧下蛊了?凤无忧刺了他一刀,他还想着她。 “难不成你忘了,你的伤是谁刺的!” 萧惊澜转头看向帐外,淡声道:“无论母妃怎么说,没有无忧,儿子的伤好不了。” 一边说,一边紧紧地握住了凤无忧的手。 凤无忧只觉得手心热得可怕,她的手心里,还握着萧惊澜的血。 萧老夫人也不知萧惊澜是怎么了,他这些日子和她的关系淡了不少,对她都是只是礼貌的应对,但心里的事情一件也不和她说,尤其是凤无忧的事情,她一个字也听不到。 可今日,萧惊澜居然主动和她说起凤无忧。 该不会,是这次凤无忧的失踪真的刺激到了萧惊澜,所以,他已经开始不顾一切了? 想到这里,萧老夫人就忍不住担心起来。 若是早知如此,她就用些温和点的方法,至少,别去杀凤无忧。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萧老夫人不敢和萧惊澜来硬的,一转眼看到上官幽兰,就转了话题。 “澜儿,把幽兰端来的汤喝了吧,这汤是她知道你没吃东西,亲手做的。” 上官幽兰早就被萧惊澜方才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只是不好发作,闻言也硬挤出一丝笑容。 “惊澜哥哥,你就喝一点吧。” 反正凤无忧已经不再信任萧惊澜,她只要再忍忍,总有能让萧惊澜回心转意的一天。 “本王累了。”萧惊澜淡声说道。 她们在外面,凤无忧就只能乖乖地伏在他怀里,这感觉虽然很好,但他还是更想和凤无忧好好说说话。 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对视了一眼。 终究,萧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澜儿,这汤就给你放在桌子上,你若是想喝了,就自己起来喝一点。” 说完,就示意上官幽兰出去。 上官幽兰好不容易进了萧惊澜的房间,根本不想这么简单就出去,但她现在全靠着萧老夫人,自然更不敢违逆。 只好把汤放下,也向门外走去。 听着她们的脚步声,凤无忧忽然想起一事。 她立刻翻身起来,这动作吓了萧惊澜一跳,连忙身子一翻,用力压住她。 萧惊澜…… 凤无忧怒目圆瞪,这登徒子,想做什么? 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还在外面呢。 而那两人果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立时止住脚步。 “澜儿……”萧老夫人叫了一声。 里面是什么声音?若只是萧惊澜翻身,这动静也太大了。 第381章 不疼,准备得可真周到 此时,萧惊澜也弄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她并不是想要出去,而只是想换个姿势,好让自己看清楚她的口型。 虽说有些尴尬,可是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却着实不错。 因此他干脆当做不知道,将错就错地压在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此时也懒得计较,对着萧惊澜快速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刺客……” 将军府中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人,虽不知是谁,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多了解一点总没错。 萧惊澜会意,扬声道:“帝女,府中刺客抓到之后,还请告知本王一声。” 上官幽兰听到萧惊澜居然对自己说话,喜不自胜。 她连忙道:“惊澜哥哥放心,等人抓到了,我一定亲自来告诉你。” “嗯。”萧惊澜淡淡地应了一声,就道:“本王倦了,不送帝女。” 结果,还是要逐客。 上官幽兰委屈的要命,可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和萧老夫人一起出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带好门。 若是她知道此时凤无忧就在里面,而且还和萧惊澜躺在床上,只怕,她非得气得吐血三升。 “下去!”凤无忧推着萧惊澜,怒瞪着他。 这个混蛋,竟一直趴在她身上,不动弹了。 “说不定母妃她们还没有走远,小心为上。”萧惊澜一本正经地说着。 凤无忧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用力推了他一下。 “你从我身上翻下去,又用不着出声!” 该死,差点被他忽悠了。 “其实,也是可以出声的。”萧惊澜盯着凤无忧清丽的面容,若有所指。 凤无忧小脸一红,一下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若是做那些事情,自然,是要出声的。 一瞬间,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种话,他竟然这样就么一脸平常地说了出来。 到底,还要不要脸。 “萧惊澜!”低低地吼了一声。 “本王在。”萧惊澜轻应,拉着凤无忧的手到唇边吻了一口。 凤无忧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一看到自己的手,她就想到手心中的那一滩血迹。 目光,顿时往萧惊澜的胸前移去。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个清楚,萧惊澜的胸前衣服,果然红了一片。 “你的伤,怎么还没好?”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从那天到现在,都快半个月过去了,再严重的伤也该多少收口,怎么会她轻轻按了一下,就流血流成这个样子?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伤根本没有被好好对待。 萧惊澜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 这个丫头,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没人上药,所以就这样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怎么会没人上药!”凤无忧立刻道:“你身边那么多人……” “本王有洁癖。”萧惊澜早猜到凤无忧要说什么,她还没说完,他就把理由抛了出去。 凤无忧瞬间语塞,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萧惊澜的洁癖可是出了名的,当初毒发那么痛苦的事情,就因为他不愿别人看见,不愿别人碰自己的身体,就宁可一个人熬着。 “不是还有燕伯?”凤无忧道。 萧惊澜这一身伤势,可都是燕伯给料理的,就算再洁癖,总不可能连燕伯也不让碰吧? “那是以前。”萧惊澜道:“有你之后,你几时见本王再让燕伯给本王看过?” 这话,倒是不假。 自从嫁入秦王府之后,似乎所有治伤的事情,就都被她接过来了。 说起来,是不是她把他惯坏了。 凤无忧莫名觉得很气闷,明明他的伤势不好都是他自己的错,可是说来说去,却怎么好像是因为她才耽搁的? “无忧,本王胸口疼得很,你帮本王看看好不好?”萧惊澜可怜兮兮地说道。 一半假,却也有一半是真。 凤无忧那一刀扎得不轻,他后来又没有好好治疗好好休息,这伤口今日好一点明日坏一点,反反复复的,真的很疼。 只是,他是故意让它疼着的。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他知道,那一日凤无忧有多疼。 也才能提醒他,他是为着什么失去凤无忧。 凤无忧真的很想不管,可……她的职业习惯,让她不能不管。 “放我起来!”她推了推萧惊澜,推的肩膀,小心地避开伤口。 萧惊澜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听话地起了身。 灯烛再次点亮,凤无忧先去把门闩好,这才回到桌边。 萧惊澜已经在椅子上坐好,一副很乖的样子。 “脱衣服。”凤无忧道。 明知凤无忧说这话只是为了帮他看伤口,萧惊澜心里还是跳了一下。 他微微苦笑。 真的是被吓到了,他现在只想不择一切手段地留下凤无忧,哪怕是用身体都行。 他自己都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把上衣褪去,露出精瘦结实的上半身。 这副身材真的很好,六年没怎么见阳光,却并不是惨白色,而是一片温玉般的色泽,一片片肌肉纹理分明,形成最完美的分布。 哪怕是前世见多了各色美男的凤无忧,对这副身材,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 “王妃可满意?”萧惊澜笑着过去拉凤无忧的手。 他最讨厌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但若那人是凤无忧的话,自然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甚至他还担心,他会不会有哪里有瑕疵,让凤无忧不喜欢看。 凤无忧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盯着他的身体看出神了,连忙一甩手道:“被戳了个洞,有什么好看的!” 一边说,一边弯身下去,查看萧惊澜的伤势。 居然被嫌弃了,萧惊澜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不过是个洞而已,自然会长好的。 他先前伤重的时候用了太多的药,不知是哪些药凑对了症状,让他现在肌肤恢复力极强,别人要留下好大疤痕的伤,到了他身上,能恢复的连点印子都看不见。 这个洞只要长好了,保证他胸膛还和原先一样光滑平整,一点受伤的痕迹都看不见。 凤无忧把灯烛挪近伤口的方向,仔细检查过后,忍不住沉了面色。 萧惊澜这是根本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伤口完全没有好好照料,而且还有反复愈合又裂开的痕迹。 做医者的,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病人,当初贺兰玖自己作践自己的伤口,可是没少被她骂。 沉着脸,凤无忧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手术刀,用房中的烈酒和烛火做了简易的消毒。 “你在这里,这伤自然就好了。”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一生气,他就看得出来。 这伤,实在不能怪她。 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弃他而去,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治伤。 凤无忧不说话,只在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才道:“忍着。” 说完,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给,就一刀划了上去。 咝…… 一道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肌肉也抖动了一下。 凤无忧立刻不满地抬头:“别乱动!” 伤成这样才来处理,怨谁呀? 萧惊澜硬是挤出一个笑脸,咬着牙道“……不疼。” 呵…… 手术刀一划,又是一刀割下来。 萧惊澜身子一颤,瞬间疼的一张俊脸都扭曲了。 他也是血肉长的,又没有任何止痛措施,怎么可能不疼呀。 “小凤凰……”无奈地苦笑着:“本王知错了,还不行么?” “叫你嘴硬!”凤无忧低声说了一句,可手下的动作,却真的轻了。 见他疼成那样,她心里又何尝好受? 发炎的腐肉并未处理完毕,还有一些要切除。 可再像方才那样下刀,她却做不到了。 拿了几根银针出来,扎在胸口的几处大穴上,这才拿了手术刀,一点一点地剔除着。 这几个穴位虽不能完全止痛,但却能减缓相当大一部分,扎穴之后再下刀,萧惊澜就不会那么疼。 她微微垂着头,在萧惊澜的胸口前忙碌着。动作间几缕发丝擦过萧惊澜的脸,痒痒的,却让他受用无比。 他闻着凤无忧身上淡淡的女子香气,心头一片安定。 其实,方才那疼,有一些是真的,有一些却是装出来的。 六年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什么疼没吃过?这么一点疼,哪里就能让他疼到叫出来? 不过是故意的,让她出出气。 可她却果然心疼自己,连银针刺穴的法子都用上了。 这伤看着严重,但处理起来却并不麻烦,盏茶工夫就处理好了。 “伤药呢?”她抬起身,向萧惊澜伸着小手。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上不可能一点药都不带。 萧惊澜果然乖乖地从衣服里翻出两盒药膏药粉。 “干净的绷带有没有?”凤无忧闻闻了那粉和膏,确定的确是上好的对症药物,又要起了别的东西。 “这房间里应该有。”萧惊澜道。 他不喜别人碰触自己的身体,换药都是自己亲自来,上官幽兰很清楚这一点,以她的殷勤,这房间里定然备好了。 凤无忧气息一沉,一语不发,往墙边的柜子里去翻找。 没怎么费劲,就见到里面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绷带。 她把绷带拿过来,冷笑道:“准备的可真周到。” 第382章 细腰,定然言无不尽 这话,酸酸的。 萧惊澜闭口不言,此时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错。 好在,凤无忧也不是真的要计较这些事情,她把绷带拿出来,先为萧惊澜包扎。 柔软的小手触碰到肌肤上,丝丝微微的凉,连着萧惊澜多日的忧虑都一并抚平了。 伤口并不难包扎,很快就弄好了。 萧惊澜自己动手把衣服穿上,却见凤无忧走向门前。 “你去哪里!”他连忙拉住她。 她这是要走吗?他们好不容易才见到面,她这就要走? “我有事要办。”凤无忧道。 今天碰到萧惊澜本来就是个意外,她虽帮他包扎了伤口,却不代表他们已经和解。 也许,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还要好好想想。 “无忧……”萧惊澜的声音立刻下沉,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凤无忧抿着唇,和他对视,同样没有半分妥协。 片刻后,终究是萧惊澜先低头。 “你可是要去找程丹青?他现在一定在查刺客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见到。本王带你去。” 凤无忧眉梢微挑。 程丹青是将军府的少主人,将军府出了事,自然归他管,萧惊澜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 可……真的要让萧惊澜再参与到这件事里? “无忧,本王只是想帮你。”萧惊澜叹了口气:“我保证,不用这件事情让你留下来,也不耍花招。” 萧惊澜太习惯让事情利益最大化,就像当年要求凤无忧把林飞轩留给他一半的时候一样,帮了凤无忧,也同样帮了他自己。 凤无忧想了,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程丹青,无功而返不是她的作风。 “本王把衣服穿好。”萧惊澜无奈说道。 方才凤无忧走的突然,他衣服只穿了一半就来拦人,现在还露着半边赤博,倒像是草原上人的穿法。 凤无忧看着他把衣服穿好,又走到门边,叫道:“燕霖!” 燕霖向来都是近身服侍,萧惊澜一叫就出现,闪身进了房门。 “王爷,有何……”燕霖正要问萧惊澜有何吩咐,余光却看见旁边坐着的人,一怔之后瞬间叫道:“王妃!” “小声点!”萧惊澜踹了他一脚。 方才萧老夫人和上官幽兰都没有发现凤无忧,现在是要被燕霖给暴露吗? 燕霖立刻伸手捂住了嘴,还是一脸惊喜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连上还有人皮面具呢,萧惊澜都要听到她说话才能确认,怎么燕霖居然一进来就能认出她? 难不成,燕霖对她比萧惊澜还要熟悉? 燕霖嘿嘿地笑,只是不说话。 开玩笑,自从大婚之夜的变故之后,哪还有女人能近王爷的身? 如今王爷房中居然藏了一个女子,王爷还没有半点不悦的迹象,那除了凤无忧,还可能有别人吗? “王妃回来就最好了。”燕霖连忙道:“王妃要是再不回来,王爷都要相思成疾了。” 凤无忧面上微微一红,燕霖向来口没遮拦,什么话都往外乱说。 “我没……” 正想说她没打算回来,萧惊澜先一步截住他:“去拿身燕卫的衣服来,合身些。” 这自然是要给凤无忧穿。 他带着凤无忧去找程丹青,当然要给她一个能在外面走动的身份才行。 燕霖立即会意。 “王妃稍等,马上就来!” 对着凤无忧行了个礼,这才一溜烟地出去了。 一路小跑着准备合身的侍卫服。 “燕统领,你笑什么呢?”有燕卫看到他,忍不住发问。 燕统领笑得跟发春似的。 “你不觉得这地方景色不错么?”燕霖道:“你看那花儿,多漂亮?” 燕卫顺着燕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立时一脸便秘的表情,那花被风吹得十几片花瓣只剩下六七个,哪里就好看了? 燕统领今天这是怎么了? 殊不知,燕霖今日实在是心情好。 凤无忧简直是太奇妙了,她不在的时候,好像天空都是又灰暗又阴冷的,可她一回来,哪怕什么也没做,这世界都变得可爱起来。 王妃在,王爷心情就好,王爷心情好,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就有好日子过,他能不开心么? 凤无忧只等了一小会儿,燕霖就把合身的衣服拿过来了。 燕卫都是男子,并没有适合女子穿得衣服,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好像就是有这种神奇的本领,不管萧惊澜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一一办到。 “你转过去!”凤无忧拿着衣服,瞪着萧惊澜。 她要换衣服,可是萧惊澜好像半点要回避的自觉也没有。 “本王帮你穿。”萧惊澜不仅没转过去,还走了过来:“这衣服跟女子的不同,穿起来麻烦。” 呸! 凤无忧简直想啐他一口。 若说是女子的衣服太麻烦,她穿不过来还有可能,可是男子的衣服比女子的简单多了好嘛,她有什么不会穿的。 “萧惊澜!”低叫了一声,眼睛也气鼓鼓地盯着他。 萧惊澜暗叹一声,知道自己的是别想得逞了。 他都有好久没有照顾凤无忧的起居,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肌肤相亲的机会也要被剥夺,实在是可惜。 不过,为了不惹恼凤无忧,他还是转了过去,道:“若是有不会的,就叫本王。” 凤无忧哼了一声,自己除下外衣,快速地把燕卫的服装换上。 这衣服果然没有什么难穿的,只是到了系腰带的时候,却犯了点难。 这种衣服的腰带都是特制的,上面还会挂一些腰牌暗袋和兵器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带勾和普通的不一样,她真的不会弄。 “这个……帮我系一下。”虽然愿意,可还是不得不求助萧惊澜。 萧惊澜眉目顿时一亮。 “过来。”他拉着凤无忧的手,走到桌前。 凤无忧仍站着,他却坐在了凳子上。 他比凤无忧要高了不少,坐下来的时候,手臂正好可以合拢住凤无忧的腰。 让凤无忧站在他的两腿中间,先是把带子仔细地扣好,又把那些小东西一样一样地挂上去。 凤无忧的腰细,他两只大掌一合,就能握个八九不离十。 他故意挂得很慢,弄得凤无忧都有些着急了。 “你挂完了没有……” 她这么站在萧惊澜的两腿中间,就像个小孩子似的。 萧惊澜听出她的不耐烦,这才把最后一样挂好,道:“本王已经让燕霖通知程丹青本王要见他,不过他正追缉刺客,没那么快回房,我们这会儿去正好。” 凤无忧白他一眼,就算这样,他也用不着给她系个腰带系这么长时间。 萧惊澜只做没看到,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程丹青果然是在追缉刺客,可是听到萧惊澜要见他,还是立刻把这事交给手下,自己赶了回来。 萧惊澜和凤无忧之间的种种事情都是由他而起,那一日凤无忧又重伤离去,他心头的负担更是又深一层。 所以,若是萧惊澜需要他帮忙做什么事情,只要不危害芳洲,他都愿意尽力帮忙。 他的住处本来就和萧惊澜离得很近,赶回来,也是方便说话。 刚刚走进自己的房间,萧惊澜就带着凤无忧到了。 “王……”程丹青迎上去,刚说了一个字,目光就警惕地望向他身后的人。 萧惊澜身边常带的几个侍卫他都见过,而这个,很面生。 “程公子,是我找你。”凤无忧在脸上一揭,把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凤……”他刚说出一个字,就猛地闭住嘴巴,转身飞快地把门关上。 凤无忧敢把面具摘了,自然是因为萧惊澜带她来时就把外面都肃清过一遍,但看到程丹青的动作,她也并未阻止。 “王妃娘娘,还能见到你真是……” 程丹青胸中百感交集,几乎湿了眼眶。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为凤无忧担心着。 凤无忧挨了他母亲至少三掌,最后一掌更是用尽全力,不知凤无忧现在怎么样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凤无忧神气充足,并没有重伤之后的虚弱。 “有贺兰太子在,已经无大碍了。”凤无忧看出程丹青的关心,淡声说道。 其实她之所以没事,主要是因为体内那股力量帮她修复了身体,但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随意跟别人说。 反而有贺兰玖这个神医在,推在他身上,别人也不会怀疑。 程丹青一直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就泛上苦涩的神色,道:“王妃娘娘,我母亲……” 凤无忧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甘雨心,当然,还有他。 这份良心上的愧疚,他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不说那些事情。”凤无忧手一挥:“程公子,我这次来,是有别的事情想要问你。” 程丹青精神略微一振,凤无忧不愿提那些事,他便顺着她的意思,凤无忧还肯来找他,就已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王妃娘娘有何事要问我?”程丹青目光坚定:“但凡我知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无忧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程丹青有所隐瞒,他现在的态度,让她也多少安心。 第383章 当年,问世间情为何物 第383章 当年,问世间情为何物 凤无忧要问的事情不少,总不能一直站着问,招呼程丹青围着桌边坐下,萧惊澜体贴地给凤无忧倒了杯茶。 凤无忧随手接过,眼睛却看着程丹青:“程公子,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曾问我,我是否去过泠洲。” “是。”程丹青点头,不等凤无忧发问就自己说道:“因为我觉得王妃娘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王妃娘娘现在想必已经知道,那位故人就是芳洲的前任女帝,我们的女皇陛下。” “当年芳洲国灭之事,程公子可否为我仔细讲讲?” 程丹青眸光一闪,露出几分痛苦神色,但他还是决定告诉凤无忧。 “我芳洲向来繁华和平,上一任陛下尚了皇夫之后,芳洲更是一派欣欣向荣之像。女帝温柔和善,皇夫博学多才,那几年,可谓是芳洲最为繁盛的岁月。皇夫精擅铸造,做出了不少于国于民大为有益的东西,比如芳洲现在随处可见的水车,还有尖底战船,就都是当年皇夫造出来的。” 回想起那段岁月,程丹青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可是很快,这神情就往下一沉。 “可是不知从哪里传来消息,说皇夫制作了一批极厉害的东西,还封存在一个藏宝窟里,这些东西威力惊人,得之,可得天下。” “这消息是从芳洲之外传起来的,等到女皇和皇夫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虽然他们极力想要成澄清,可此时几乎整个天岚都已知道,根本没人相信他们。” “其余诸国从一开始的忌惮,到后来的觊觎,再后来,就联合三国部队,一起攻向芳洲。” “芳洲子民借助芳洲遍地水泽和皇夫研制出来的神兵利器,奋勇抵抗,危急时刻,陛下还施展出控水神威,打得三国联军灰头土脸。原本,双方已呈僵持状态,可芳洲毕竟是我们的主场,联军后勤补给皆有麻烦,只要再等几日,联军熬不住的时候,陛下和皇夫就会派人前去和谈,并解释清楚先前的误会,可谁知,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只联军不知从哪里登上白芷洲,对着岛上就大开杀戒。” “当时,整个芳洲的军士都在与三国联军对抗,白芷洲上根本没有什么守卫力量,再加上,那些联军竟丧心病狂地带了诸多引火之物,一把火烧了白芷洲,那些引火之物是特别准备的,水浇不灭,可叹我芳洲七成以上都是水泽,却扑不灭那场大火,眼睁睁看着无数人葬身其中。” 程丹青的声音哽咽了。 他当年十岁,还不到能上阵杀敌的时候,女皇和皇夫特意把他留在白芷洲的皇宫里,可却也恰好让他目睹了那场大火。 凤无忧听得也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女皇和皇夫怎么样了?可是在大火中……” “女皇和皇夫是何等厉害之人,怎么可能死在那种大火中?”程丹青飞快地否定了凤无忧的猜测,他道:“女皇和皇夫都从宫殿中逃了出来,还顺手把我也带了出来。可是前面对阵的三国联军见到白芷洲大火,就纷纷大喊着说女皇和皇夫死了,芳洲子民见到白芷洲大火本就焦急,再听到这些妖言,顿时乱了芳寸,被打得大败,不得不向着芳洲深处退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看了一眼,凤无忧道:“那女皇和皇夫是因为兵祸……” “自然也不是!”程丹青神色中升起一股傲气,道:“女皇和皇夫从大火中逃出之后,就猜到会有这样的场面。芳洲子民桀骜,宁死不愿为奴,他们知道三国联军对芳洲子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因此联袂赶至交战前线,当时芳洲已然溃败,女皇调用全部控水之力力挽狂澜,救下芳洲军队之后,命令他们立刻后撤离开芳洲,而她自己则和皇夫,仅凭二人之力,生生拖住了三国数万联军。” 以两人之力对抗数万人,这等传奇,放在任何地方去听,都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因为芳洲女皇有控水之力,芳洲又都是水泽,所以就变成了可能。 “芳洲女皇的控水之力当真厉害。”凤无忧感叹道。 “皇夫也并不逊色。”谁料,程丹青立刻就为那位皇夫打抱不平。 “女皇可控水,皇夫却可造器。他早就在芳洲水泽之中遍布无数奇巧机关,在这些机关阻拦之下,好些三国联军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然船毁人亡。为了给芳洲子民争取更多的逃离时间,陛下和皇夫都拼尽了全力,到了后来,女皇控水之力用尽,终于倒在了皇夫怀中,三国联军只是想要皇夫制作出来的宝藏,就喊话让皇夫投降,还许诺绝不杀他。可皇夫只是笑了一笑,抱着女皇说:问世间情为无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然后,也不知又引发了什么机关,数里水泽之中波澜爆起,洪水滔天,三国联军无数战船一瞬间支离破碎,连人都变成血肉,而皇夫和女皇也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就此消失不见。” 凤无忧早已惊呆。 怎么会?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分明是她那个时代的诗句,怎么会出现在绝不曾有过元好问这个古人的天岚时代? 还有程丹青后面的描述,什么东西能让波澜爆起洪水滔天,甚至连战船和人都变得支离破碎?凤无忧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一样东西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水雷。 可是,这个时代,有水雷? 一股凉气从心底升上来。 这里的确是有和她来自同一地方的人,只是,并不是和她同时来,而是比她早来了许多年。 她一直藏着掖着,甚至迫不得已用过一次之后对慕容毅发誓,绝不会再在这个时代用的东西,竟然有人早已造了出来,还曾经这么大规模地使用过。 难怪,会有传言说,得到那批宝藏,就能得到天下。 “无忧……”萧惊澜连叫了几声,凤无忧才回过神。 她勉强笑了一下,但神色仍是极不好。 “三国联军是为了宝藏来的,那……他们有没有……” 她本来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才找程丹青,可是现在最关心地却变成了这件事情。 那些东西的杀伤力没有人比她这个现代人更清楚,若是真的落到了哪一国的手里,影响绝对是毁灭性的。 但,程丹青却摇了摇头。 “他们找遍了芳洲,也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宝藏。”程丹青现出气愤之色:“若真有这个宝藏,就算别人不知道,可以我母亲的职位,却定然会知道。可是就连我们母亲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宝藏,也不知那些人是哪里听来的谣言。只可惜我芳洲,竟被这么一个谣言毁了。” 闻言,凤无忧倏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找到,那就好。 现在是冷兵器时代,那些热兵器一旦出现,会把整个大陆的局势都改变。 随之而来的,也一定是残忍的战争和杀戮。 这些事情,她能想得明白,想来那个前辈也能想得明白。 也许,根本没有这个宝藏。 又或者,虽然有这个宝藏,可是他在制造出来之后,自己也觉得可怖,于是就销毁掉了。 萧惊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凤无忧身上,就见她一时焦虑,一时担忧,一时小心翼翼,一时又如释重负,仿佛心里藏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会是什么事情,让凤无忧这么担心? 因为没有人找到宝藏,凤无忧略略安心,这才终于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女皇和皇夫去抵御三国联军,那小帝女呢?”凤无忧问道:“她是怎么走失的?” 说到小帝女,程丹青面上浮现羞愧之色。 “陛下与皇夫离去之时,便觉得情况不妙,因此下令身边的银鱼卫带着我与小帝女一起离开芳洲,临走之前陛下曾说,不要我们复国,也不要我们大富大贵,只要能找个地方好好活下去就好。皇夫也说,要我照顾好小帝女。” 听到这话,萧惊澜的目光终于短暂地移到程丹青身上。 他陪着凤无忧来问程丹青小帝女的事情,便是因为他和凤无忧一样,都怀疑凤无忧也有可能是小帝女。 万一凤无忧真的是小帝女,那程丹青这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程丹青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与小帝女自幼定下婚约,只等帝女登基,就会同时举行我们的大婚。” “哼!”萧惊澜冷冷地哼了一声,非常不爽。 “别吵!”凤无忧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萧惊澜一怔,俊美的面上浮现委屈万分的神色,可惜凤无忧早已转过了头,根本没看到。 “我之所以会与小帝女失散,就坏在这婚约上。”程丹青苦笑一下,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我们一路往白芷洲外离开,却在途中遇到三国联军,银鱼卫本想留下一些人殿后,剩下的人带着我和小帝女继续前行,可是我当时年纪小,性子却狂妄自大,竟认为自己是小帝女的未婚夫,就该保护着她。因此不等护送我们的侍卫长做出安排,就先冲了上去。无奈,银鱼卫只好一分为二,一半随我杀了上去,并拼命保住我性命,而另一半则带着小帝女先行离开……” 第384章 有假,生疏了不少 第384章 有假,生疏了不少 程丹青闭了闭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时小帝女冲她招手,哭着叫他青哥哥,让他和她一起走的样子。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哑声说道:“后来,保护我的银鱼卫都战死了,我也快要死的时候,先秦王和秦王率大军赶到,总算是救了我们剩下的芳洲子民。芳洲动乱了一些日子,三国联军的人都在这里寻找宝藏,而先秦王就把我们都拘在红药洲上,不许我们出去,却也不许任何三国联军对我们动手。直到两个多月后,三国联军什么都没有搜到,这才不甘心地散去。” “芳洲地形特殊,无论哪个国家也不可能对这里形成长期的占领,因东林离芳洲最近,芳洲就被划给了东林,但实际上,东林根本没有派人来,还是我们芳洲人自己管着自己。我们早在被人拘在红药洲的时候,就偷偷派人去寻找小帝女,我们找到了银鱼卫留下的暗号,一路跟到泠洲境内,却在那里失去了消息。当时,我们几乎把整个泠洲都翻遍,可是只找到了几具银鱼卫的尸体,小帝女却从此消失不见。我们仍不甘心,又想方设法查找了泠洲境内所有适龄的女孩子,仍是一无所获……” 他们就此失去小帝女的消息,并在之后的这十多年中,一直在拼尽全力寻找。 凤无忧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在脑中梳理了一下,伸出手指揉着额头。 她希望自己能想起来一些,但很遗憾,她只是脑子里涨得厉害,似乎有些熟悉,但具体的事情,什么也想不起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问道:“你们确定上官幽兰是帝女,除了她身上的银鱼胎记之外,还有一事,就是她会控水。她真的会控水?” 凤无忧期冀地看着程丹青,但却失望了。 “她的确会控水,还在我母亲面前展示过,虽然只能控制极细的水流,但母亲说,这只是因为她的能力刚刚觉醒,以后自然会好。” 控水这事,她总觉得上官幽兰不可能会,所以一直存着一丝希望。 可,此时这丝希望被彻底打破。 一股疲惫忽然蔓延上来。 她被甘雨心指出不是纪家的人之后,就一直想要查到自己的身份,种种经历联系起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和当初芳洲的小帝女有关。 可,她没有胎记,亦不会控水,却让她不得不断了这个念头。 身子一紧,被一双猿臂轻轻揽入怀中。 “本王不信,上官幽兰绝不是帝女。”萧惊澜把她搂在怀中,认真说道。 凤无忧心头失落,居然也没有推开他,只是淡声道:“你有证据?” “证据本王会和你一起寻找,你也曾到过芳洲,与帝女年龄相仿,又和当年的女皇长相相似,这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若是你和上官幽兰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是芳洲帝女,本王认为,一定是你。” 凤无忧先前父母俱全,所以萧惊澜不曾往这个方面想过。 但现在不同,若凤无忧真的是芳洲帝女,他们中的所有阻碍,都会不攻自破。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出凤无忧是帝女的证据。 “没用的。”程丹青忽然开口,摇着头:“上官幽兰会控水,这是铁证。” 萧惊澜目光一扫,冷笑道:“会调大江大河的水才是铁证,只调用这么一点点水,不过是江湖把戏罢了。这种程度……就连贺兰玖都做得到!” 一语惊人。 “贺兰玖……能控水?”凤无忧吃惊地看着他。 这事,她怎么从不知道。 “也不是刻意控水……”萧惊澜耐心地给凤无忧解释:“南越神殿注重精神之力,简单的控物都可以做到,只是对身体不好,使用能力之后,或虚弱,或脱力,总会病一阵子。” 凤无忧豁地站了起来,盯着萧惊澜问道:“那他也能利用这种力量帮别人控水吗?即使他并不在上官幽兰身边?” 她这些日子一直和贺兰玖在一起,可以肯定,上官幽兰在甘雨心面前表演时,和贺兰玖绝对无关。 萧惊澜沉吟了一下,才慢慢道:“本王不确定,不过南越有些奇怪的造符之术,也许可以把力量封存在符纸中,借人使用。” 凤无忧抿着唇。 忽然,她大步往门外走去。 这事,她一定要去找贺兰玖问个清楚。 刚走了几步,就被萧惊澜拉住。 “萧惊澜。”凤无忧低叫了一声。 萧惊澜一点一点把她拉回来,叹了口气:“难道你想问的只有这一件事情?都了解清楚了,再去问贺兰玖不迟。” 凤无忧面色微动,忍不住吸了口气。 她的确是冲动了。 重新坐回来,看向程丹青。 “王妃还有什么要问的?”程丹青诚恳说道,但凡凤无忧问,他就答。 凤无忧想了一下,沉声开口:“听说,上官幽兰对当年逃亡时候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可按你所说,她逃亡之时,你们都不在身边,又怎么能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们虽不在身边,可是一路随着银鱼卫的暗号过去,却见到了好几个人的死状。” 程丹青解释道:“那些人或刀或枪,或拳或脚,死因各有不同,可是小帝女却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若非如此,就算有银鱼胎记,他们又怎么会这么信任上官幽兰。 凤无忧的心沉了下来,这些事情的确是只有小帝女才会知道的,而她脑子里却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也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不过是巧合在泠洲而已,哪有可能就真的是芳洲帝女? 说不定,她真的就只不过是个弃儿,运气好被纪夫人捡到,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 手上一热,她低头,就见自己的手被萧惊澜的大掌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 “是假的变不成真的。”萧惊澜淡声道:“准备的再周全,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相信上官幽兰是芳洲帝女。 凤无忧心头忽地生出一股信心。 没错,胎记,控水,当年的事情,这三点是确证上官幽兰身份最关键的点。 上官幽兰知道当年逃亡细节的事情被证实,可是控水一事却有可能是假。 当年的事情有可能泄露,控水的能力却没办法伪造。 只要能证明上官幽兰能控水是利用了别的方法才达到的,那就足以证明她根本不是小帝女。 至于真正的小帝女是不是她,那就等以后再说。 她体内的灵魂和她融合之后,她脑子里就多了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只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多谢程公子。”凤无忧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就准备离开。 “无忧……”萧惊澜叫了一声。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这女人,还是要走吗? “我要去找贺兰玖。”凤无忧抿了抿唇:“上官幽兰这么害我,我绝不会让她的如意算盘得逞。”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她就没想过,在他身边其实会更方便吗? 贺兰玖也来芳洲了,身为主人,上官幽兰肯定要宴请他,到时他只要也出场,自然就会见到贺兰玖。 “本王可以帮你。”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看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举起来扬了扬:“你确定在上官幽兰面前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萧惊澜一怔。 片刻,他的脸色发黑。 他……还真不敢保证。 凤无忧在他身边,他定然会控制不住地去看她,靠近她。 “恋爱中的女人,直觉堪比福尔摩……呃,不是,堪比最会断案的官儿。” 差点说出福尔摩斯几个字,凤无忧连忙改口,道:“一点点蛛丝马迹,她都会发现的。” 所以,她自己去找贺兰玖,最方便,也最安全。 好歹,她还有两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 这面具是她从贺兰玖那里顺来的,别人不认识,可是贺兰玖一见到,自然就会认得。 萧惊澜沉默地握着凤无忧的手,好一会儿之后,才叹气道:“继位大典的时候,你可会来?” 凤无忧毫不犹豫点头。 她来芳洲的目的,就是为了揭穿上官幽兰的真面目,让所有人知道,她并不是芳洲帝女。 所以,那么重要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不来。 “那我们便说好了。”萧惊澜看着她:“无论你查出了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来继位大典,就算没有查到也不要紧,只要贺兰玖在就足矣,本王会让她当众表演控水。” 有贺兰玖在,那些歪门邪道的方法就休想奏效,到时,上官幽兰的身份自会水落石出。 凤无忧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愿意和萧惊澜有太深的牵扯,可这件事情,并不是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若上官幽兰真的是芳洲帝女,那萧惊澜就要娶她。 他想要揭开上官幽兰的身份,也是情理之中。 程丹青一直都没说话。 他看得出萧惊澜和凤无忧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似乎,比先前生疏了不少。 一丝苦涩泛上心头。 凤无忧是多么光明坦荡的人?相信一个人,信便是信了,绝不会犹疑。 可现在就算是面对着萧惊澜,她也保留着几分。 所有这些,都起始于他所做的错事。 第385章 失传,上官幽兰就是芳洲帝女 事情谈清,凤无忧便打算离开。 有程丹青在这城,她也不愁出不了将军府。 正要走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来报:“将军,刺客抓住了。” 凤无忧立刻停住脚步,一双眸子也往程丹青看过去。 程丹青给了凤无忧一个放心的眼神,若是和凤无忧有关的人,他绝不会伤一星半点。 他大步走出门,沉声问道:“在哪里?” “将军已经下令将人押往前厅……”那军士偷偷看了一眼程丹青,欲言又止。 “说!”程丹青厉声喝道。 “是!”他立刻两腿并拢,禀报道:“那人是将军认识的,就是秦王妃的弟弟,纪卿!” …… 凤无忧终究还是没有去见纪卿。 她在纪家铺子露了面,就没打算这事能瞒过纪卿。 只是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找来,还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将军府。 若不是纪卿,她不会随意躲到房间里去,也就不会遇到萧惊澜。 冥冥中,真是事事皆有天意。 有萧惊澜在那里,她不担心纪卿会有事,而纪卿若是看到她,却难免会失态。 一旦被甘雨心察觉她的到来,又是一场麻烦。 所以,干脆不见。 折腾一夜,天已经快亮了,凤无忧在暗处藏了一会儿,等码头边的市场开集,就偷偷混了进去,然后搭船去了另一个大岛,神女洲。 这里是接待外国使者的地方,贺兰玖昨日已经到了芳洲,就安置在神女洲的驿馆里。 贺兰玖板着个脸,闷闷地坐在房间里。 他虽然到了芳洲,可是凤无忧跑到哪里去了?他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上官幽兰心狠手辣,甘雨心一心要她的命,明知这样还到处乱跑,那个女人也真是太不让人省心。 “王太子,我们已经把你到芳洲的消息放出去了,凤小姐若是知道,定然会来找你的。”红袖说道。 一听这话,贺兰玖顿时就炸了。 “本太子干吗要她来找我?本太子很稀罕她吗?那女人,是死是活都和本太子没关系,就是被上官幽兰抓住了也是活该……” 他一张口就是一大串,红袖垂眸侍立,撇着嘴听着。 也不知道是谁一听说凤无忧不见就立刻收拾东西跑到芳洲来,现在又这样。 唉,太子殿下,口不对心是病,得治啊。 这样何年何月才能得到凤小姐的芳心? 可别说她们胡说,就贺兰玖那点心思,她们这些伺候的丫头谁看不出来? 难得现在秦王和凤无忧闹了矛盾,这可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贺兰玖怒气冲冲地说了好一会儿,直到说累了才停下,红袖适时地递上一杯茶。 刚喝了一口,外面有人进来:“王太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见到这个,您自然知道她是谁。” 一面说,一面递上手中一样薄薄的东西。 贺兰玖瞄了一眼,眼睛瞬间张大。 他噗一口喷出了口中的茶,身子弹弓似的弹起,屋里的人连看都没看清,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什么东西,能让王太子这么激动? 红袖把那薄薄的东西展开,看了一眼,顿时在心里吐槽。 不是根本不在意人家的吗? 现在跑这么快的人是谁? 王太子,脸疼不? 那东西,自然是凤无忧之前从贺兰玖那里顺走的人皮面具之一,自己制作的东西,只要看一眼,贺兰玖就能认得出手法,根本不用展开。 前厅里,贺兰玖早已不客气地开骂了:“你又跑来找本太子做什么?你本事不是大的很吗?竟然敢对本太子下药!本太子自五岁之后,就从来没被人药倒过!” 结果,居然在凤无忧这里栽了跟头。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不就是下了点药,又没对你做什么,你干吗跟被人夺了清白的怨妇似的。” 凤无忧鄙视。 贺兰玖一口口水噎在喉咙里,差点呛死。 “凤无忧,你你你……” 贺兰玖快要气死了,她一个女人,要不要这么口没遮拦? 凤无忧拍掉他指着自己的手,道:“别闹了,我这次来,是有正事要找你。” “不帮,不会,不知道!” 贺兰玖下巴一拧,傲骄说道。 明明说好了去南越,她一声不吭跑掉,现在有正事才想起来找他,他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不帮就算了。”凤无忧起身,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来:“这面具也是贺兰太子的,贺兰太子不帮我,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戴,一起还给贺兰太子吧。大不了出去就被上官幽兰的人发现,就算死了也与贺兰太子无干,只是可惜贺兰太子白救我一条命,来世若是有机会,我再……” 凤无忧每说一句,贺兰玖脸就黑一层。 这女人,竟敢威胁他! 可是看着凤无忧马上就要踏出房门,他还是嗖地一声冲到她身前,一把拽住了凤无忧的手。 “贺兰太子决定要帮我了?”凤无忧笑着眨眨眼睛。 贺兰玖胸口一股老血浮动。 天底下,也只有凤无忧有本事把他气到内伤还说不出话来。 “你少臭美,本太子只是不愿意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去喂了狗!” 哈哈哈哈。 贺兰玖真的太可爱了。 凤无忧跟着贺兰玖回到内室里,贺兰玖还是臭着脸:“说吧,又想要本太子帮你什么?” 语气很嫌弃,但声音里却有几分得意。 萧惊澜也在芳洲,可是凤无忧遇到难事不去找萧惊澜,却来找他。 凤无忧没有察觉到贺兰玖的小心思,她要问的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收敛了神色,凤无忧问道:“贺兰玖,你能不能控水?” 贺兰玖一怔,随即,他的神色也沉重起来。 他已经知道凤无忧要问什么了。 “不能。”贺兰玖斩钉截铁道。 就在凤无忧眼神暗淡下去之时,贺兰玖话风一转说道:“本太子虽不能控水,却能调水。” “控水和调水有什么不同?”凤无忧立刻问道,同时,不轻不重地瞪了贺兰玖一眼。 方才,他分明是故意让她着急。 贺兰玖得意地挑了挑眉,道:“控,掌天下之形,水在控水者手中,犹如泥在孩童手中,可千变万化,也可随控水之人的心意,做任意事情。而调,不过是把水从一处调到另一外而且,至多,可让水聚成水球。而且,控水与调水在水量上也有极大差别。控水可控千江万海,而调水……” 贺兰玖略略想了一下,才道:“就算以本太子之能,也最多能调一水缸那么多。” 凤无忧立时想起程丹青说过的话:上官幽兰只能控制极细的水流。 这说明一来上官幽兰控水的量极少,二来,水流形状,岂不就是把水从一处搬运到另一处? 甘雨心说这是因为上官幽兰的能力才刚觉醒,可是,真的是这样么? “调水的能力,只能你自己用,还是说,你也可以通过什么方法,让别人也短暂的拥有?” “你的意思是符纸?”贺兰玖一点就透。 凤无忧用力点头。 “南越符纸之术久已不传。”贺兰玖道:“本太子年幼之时,宫中曾经发生一场大乱。当时叛乱一方有人是神殿高层,见大势不好,竟放火烧了神殿,许多典籍湮灭,关于符纸的典籍也在其中。” 贺兰玖极少提及自己的事情,直到此时,凤无忧才知贺兰玖的童年也并不平静。 也是,若是真的平静,贺兰玖又怎么会是如今这种性子? 看似百无禁忌,可实则,谨慎周密,心防极重。 她能得到贺兰玖的另眼相待,只怕还是沾了自己有些像他要找的那个人的光。 思及此处,一个想法如闪电破空划过她的脑海,可是速度太快,她一时竟没有抓住。 贺兰玖道:“若是有人会符纸之术,自然可以做到。只是本太子实在想不出,这世上有什么人,能会南越神殿的不传之秘。” 毕竟,光有符纸没有灵力也是没有用的,而灵力这东西,又岂是一般人能拥有? “也就是说,这是有可能做到的。”凤无忧道:“只要有可能做到,那上官幽兰的控水能力,就可能是假的。” “凤无忧,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贺兰玖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粗暴果断。 凤无忧不解地看着他,贺兰玖从未这么对她说过话。 贺兰玖喘了一口粗气道:“上官幽兰是真的,不止因为南越符纸之术失传,更因为,她能说出一切当年与本太子之间的细节,分毫不差!” 忽然之间,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你要找的人,是上官幽兰?”好久,凤无忧才轻轻地问了一句。 自第一次见面,她就用贺兰玖要找的那个人去威胁他。 后来,她猜到他已经找到那个人,又半真半假的去猜那个人是谁。 可无论哪一次,她都没有认真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贺兰玖不说,她就不愿去探究。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贺兰玖要找的人居然是上官幽兰。 贺兰玖面色也有几分难看。 他何尝不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可是偏偏,所有的信息都告诉他,上官幽兰就是当年的小鱼,他根本没有弄错。 看着凤无忧这样怀着一腔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终于忍不住了。 “凤无忧,你别再找什么证据了,我能肯定,上官幽兰,就是芳洲帝女。” 第386章 补偿,抓住凤无忧 贺兰玖要找的人居然上官幽兰。 一瞬间,凤无忧方才抓不住的那个念头再次涌入她的脑中。 她早就该发现的,贺兰玖要找的人和她有几分相似。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相似的人? 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也一股脑地涌到他脑子里。 凤无忧身子踉跄了几步。 “凤无忧……”贺兰玖连忙扶住她。 上官幽兰就是芳洲帝女的事情,对她的打击还是太大了。 可是凤无忧一把推开了他。 “贺兰玖,你对不起的人,也是上官幽兰?” 贺兰玖一怔。 他的面色猛然大变。 “凤无忧……” 他急切地想要靠近凤无忧。 “别过来!”凤无忧厉喝。 贺兰玖一下钉在原地,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她,却不敢再靠近。 “贺兰玖,你要找的人是上官幽兰,你对不起的人是她,你答应了三件事情的人,也是她……” 凤无忧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会驱百兽吗?” 贺兰玖心如刀搅。 他只想让凤无忧不要再做无用功,却自己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凤无忧那么聪明,她之前想不到,是因为她信任他。 可当他自己说出来,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一瞬间哑了声音,他艰难的点头:“会。” “呵……”凤无忧喉咙里发出轻轻的笑声。 “南越多奇术,我明明早该想到,除了南越,还有什么地方的人,能驱使这么多野兽。” 笑过了,凤无忧道:“贺兰玖,你还做过什么事情?” 贺兰玖嘴唇紧紧地抿着。 无忧,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上官幽兰擅自改变了百兽的用途,我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要伤你。 可凤无忧只是略带嘲讽地看着他。 他的心脏重重地疼起来。 “还有萧家军叛乱的事情。”贺兰玖木然地道:“上官幽兰之所以会知道关键人物是那个小文书,是我卜算出来,告诉她的。” 当时,若萧惊澜答应了上官幽兰的条件,抓到那个小文书,萧惊澜一样可以在百官面前自证清白,而根本不用她往檀州跑那一趟,九死一生。 “卜算?”凤无忧瞬间想起那时贺兰玖虚弱至极,却不肯接受治疗的样子。 是因为对她有所愧疚所以才会如此吧。 可笑自己,居然毫不知情地为他治伤,逼他喝药。 “无忧……” 他想要解释,可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百兽是他命人驱上天明台的,那个文书的事情,也是他告诉上官幽兰的。 这两件事情,都差一点害死凤无忧。 “无忧,我从未想过要伤你。”到最后,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 贺兰玖诚恳道:“原先做过的那些事情,我都会补偿给你。” 凤无忧又是轻轻一笑。 “贺兰玖,我原本以为我们是朋友,你接近我,也只是因为我这个人。” 而现在,贺兰玖却告诉她,那不过是补偿。 实在是……太廉价了。 “本就如此!”贺兰玖急声道:“无忧,我不止把你当朋友……” 还是女子,是让我倾心,让我喜欢的女子! 可是他的话没有来得说出口,因为凤无忧截口打断了他。 “够了!”凤无忧神情泛冷,道:“我记得,你答应过她三件事情,那么可否告诉我,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贺兰玖的话瞬间被顶回口中,他看着凤无忧露出痛苦之色,却最终是一字不言。 他欠凤无忧的,他自然会还。 可是在那之前,却要先把前债了了。 凤无忧明白了。 “这第三件事情,依然和我有关,而且,你依然会做,对不对?” “无忧,我绝不会伤你。” 他能说的,真的只有这么多。 “你这么说,我却不敢这么信。”她经历的背叛真的太多,纪家的事情之后,原本以为至少还有贺兰玖是绝不会背叛他的,可现在才知,背叛最深,最早的人,就是贺兰玖。 深深吸了一口气,凤无忧强抑住翻涌的情绪,她浅笑道:“贺兰玖,你害我两次,亦救我两次,我们扯平了。当年那一卜之恩,我永远记得,可……我却不能再和你一路。” 凤无忧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往门边退。 “无忧……”贺兰玖连忙上前一步。 “贺兰玖,多谢你告诉我上官幽兰的事情。若我们之间还有一星半点情意,就请你今日放我离开。他日若再相逢,那就随你,去做那第三件事情。”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重重捅在贺兰玖的心上。 太疼了,比被上官幽兰真的一刀扎在身上,还要疼。 凤无忧,你可知,你有多残忍? 凤无忧退到门边,转身大步离去。 贺兰玖忽然之间支撑不住,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王太子,凤小姐怎么走……”红袖疑惑地问着走出来,却一眼看到贺兰玖痛苦的样子。 “王太子!”她连忙奔上前,看清情况之后立刻大喊起来:“来人!快来人!把王太子的药拿来!” 凡涉灵力,绝无小事,轻则卧病,重则丧命。 那一日调动灵力入了凤无忧的识海,虽然尚在贺兰玖的承受范围之内,可是于他的身体仍是大有损害。 只是他这些日子一直用药调养着,才不至被凤无忧看出来。 可是方才大受刺激之下,症状立时反扑,甚至生生的晕了过去。 一时间,驿馆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惊慌地救护着贺兰玖。 凤无忧奔出驿馆,也不知自己该向哪里去。 她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着,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料峭的春风像无数把小刀一般,一刀一刀划在她的脸上,身上,可她却感觉不出来疼。 她脑子里乱轰轰的,心头堵得厉害。 这感觉似曾相识,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印象,好像这些事情很早以前就发生过了,贺兰玖并不是第一次背叛她,而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背叛过她。 所以,她根本连听他说话都不想。 神女洲很大,凤无忧这一路走下来,也不知走了多远。 等到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发暗。 她用力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护送小帝女的侍卫的死状,还有可能通过别的渠道流传出来,那与贺兰玖相识的事情,就应该只有当年的小帝女知道。 连贺兰玖都确认上官幽兰的确是小帝女,那她就是真的没有指望了。 凤无忧自嘲一笑,她还真是会给自己加戏,如今真相确凿,才知道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不仅如此,还丢失了唯一的盟友。 突然之间,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她站在一片陌生的景致中,居然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她又该到哪儿去。 上官幽兰真的是帝女,那控水自然也没有问题,就算到了继位大典的现场,也不过是看着她出风头而已。 说不定,还要看着她和萧惊澜成婚。 那场景,她在梦里看到过,绝不想要在现实中再经历一遍。 她的心脏,其实并没有那么强悍。 既然不需要去揭露上官幽兰,那也就不必再去继位大典。 她忽然成了一个孤零零的人,这个世界,并不需要她。 那……不如回去! 一个念头忽然跳入凤无忧脑海,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先前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一来是和萧惊澜两情相悦,不愿抛下她,二来也是觉得,她穿越过来已是巧合,哪有那么容易再穿越回去。 可是现在不同。 她重伤的时候,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贺兰玖的力量。 这说明灵魂一事并非虚无,也许,南越那个神殿之中,真的有能让她回去的方法。 这事去找贺兰玖最方便,但现在凤无忧已经不愿意再去找她。所以,干脆自己去探查。 凤无忧一瞬间就下了决定,她抬头判断了一下方向,决定现在先去码头,等到明天天一亮,就离开芳洲,直奔南越。 可,就在她要举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兴味十足的:“咦?” 这声音,实在太耳熟。 凤无忧第一时间就提起了全身戒备,可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仍是向前走去。 可恶,她早该想到的,上官幽兰为了继位大典大费周章,连贺兰玖都下了贴子,那其他两国自然也不会落下。 她从贺兰玖那里出来的时候把人皮面具摘下了,现在脸上无遮无拦的。 幸好她是背对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只希望他不要认出她来。 可惜,她还是想的太好了。 “凤无忧!”拓跋烈大叫,难掩声音中的兴奋:“给本大王抓住那个女人!” 他到芳洲来最想见的就是凤无忧,可惜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凤无忧自己跑了,就连萧惊澜和贺兰玖都在到处找她。 本来他还在想要怎么才能找到凤无忧,没想到凤无忧自己撞到他手上来。 如果这样还能放跑她,他拓跋烈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该死! 凤无忧郁闷的要命。 她和贺兰玖一定是前世犯冲,每次想干点什么事的时候总能遇到他! 第387章 好巧,我们不挑地方 第387章 好巧,我们不挑地方 凤无忧一边跑一边飞快地想着脱身的办法,但还没想到,一道人影就嗖地一声,落在了她面前。 “凤无忧,还想往哪儿跑?”拓跋烈笑道,盯着凤无忧的目中精光闪烁。 “原来是北凉大王,好巧。” 跑是跑不掉了,只能先周旋着,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的确是巧。”拓跋烈笑着,一步步走近凤无忧。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本大王与凤大小姐这么有缘,不如凤大小姐就随本大王回驿馆一叙如何?” “这就不必了吧。”凤无忧道:“我还有事,不如改日。” “这怎么行?凤大小姐人多事忙,改日就不知道改到什么日子了。” 两个人口中寒暄着,可却都是各有打算。 北凉的人已经跟了上来,越围越近。 若是他等他们的包围圈形成,那凤无忧就更别想走了。 “大王这么热情,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凤无忧垂下头,做出认命的样子,往贺兰玖走去。 贺兰玖露出得意的笑容,张口正要说什么,就见凤无忧腰带中摸出一物,扬手朝他扔了过来。 “拓跋烈,看罐子!” 罐子这两字对拓跋烈来说可谓是根深蒂固,他可是亲眼目睹过凤无忧那个小罐子有厉害。 虽然现在扔出来的东西明显不是个罐子,而是颗小药丸的样子,可凤无忧身上的东西向来古古怪怪,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和那罐子一样杀伤力巨大? “趴下!”他厉吼道。 话落,他自己先一步跃开,滚在地上。 而他周围的人也都跟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个人都伏在地面上。 那颗药丸一落地就篷地一声爆出烟雾,呛人的味道四散逸出。 “该死!”一闻到那味道,拓跋烈立时记起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什么罐子?这个女人又用辣椒粉!而且,又骗他! “大王!”他的侍卫们此时纷纷寻到他的身边,又有人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好把烟赶散。 这烟虽然呛人,可对身体却没什么伤害,因此他们倒也不怕,只是在这一片混乱中,凤无忧早就不见人影。 “人抓到了没有?”拓跋烈任由侍卫们为他拍打关衣服,收拾干净了,才压着嗓子问了一句。 话音方落,就见四五个侍卫拥着一个被渔网缠得结结实实的人走了过来。 而这渔网中,不是凤无忧是谁? “凤大小姐,不是说好了去本大王那里,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拓跋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他在凤无忧手中不知已吃了多少次亏,若是还不长点记性,那也太没用了。 这一次,他带了这么多人,在追过来的同时,就已经安排了人在外围。 凤无忧被渔网缠得跟佣粽子似的,动一动都困难。 不过面对拓跋烈的质问,她倒也分毫不紧张,反而笑了一笑道:“这不是走错方向了嘛!” 这两个人,明明都已经动起了手,可偏偏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是多年老友一般。 “哼!” 拓跋烈冷哼了一声,道:“凤大小姐会走错方向,那就不必自己走了,本大王来帮你!” 说着话,竟一把把凤无忧扛了起来。 “拓跋烈!”凤无忧怒叫。 这该死的混蛋,肩膀和石头一样,硌死她了。 “哈哈哈哈……”拓跋烈大笑起来,自认识凤无忧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恼羞成怒,他不禁心情大好。 凤无忧又被搬回了驿馆,拓跋烈住的地方离贺兰玖不远,不过快要到地方的时候,他直接封了凤无忧的哑穴,省得她大吵大叫招来不该在这里的人。 到了驿馆中,拓跋烈倒是也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随便找了一间房子把她扔进去,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他来观礼,芳洲自然有人要来招待,这些事情算不得多么重要,可涉及两国邦交,也得他这个大王出面才行。 拓跋烈并没给凤无忧什么好待遇,但也没虐待她,就只是绑了手脚又点了穴位扔在地上。 拓跋烈吃了凤无忧太多次的亏,对她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光是穴位就点了好几处,生怕她跑了。 凤无忧动弹不得,索性也不再去想这事。 她从到芳洲之后就没有怎么休息过,此时疲累全都泛了上来。 她干脆眼睛一闭,就这么歪在地上睡着了。 可还没睡多久,就被人给弄醒。 把她弄醒的人是术仑。 “凤大小姐,得罪了。”术仑走过来,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 凤无忧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自己可以动弹,但一身的力气却少得可怜,大概,是被拓跋烈用什么法子给限制住了。 “凤大小姐放心,这种药只是让你暂时没有力气而已,绝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术仑恭敬地说道。 这可是大王放话要娶的女人,他可不敢怠慢。 凤无忧自己慢慢爬起来,揉着手腕道:“术仑将军的渔网使得可真好。” 术仑顿时打了个颤,昨日抓住凤无忧的就是他,那渔网也是他从附近临时拿来的,芳洲多水,渔网这东西,到处都是。 “凤大小姐过奖了。”术仑硬着头皮回话,这凤大小姐,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这语气,他怎么就觉得和大王那么像呀?简直让人背后发凉。 不敢再和凤无忧说下去,术仑连忙说道:“凤大小姐,大王要见你,这就和我来吧。” 人在屋檐下,自然头得低着点。 凤无忧也没有反抗,跟着术仑到了拓跋烈的房间。 “把她给本大王打扮打扮!”一见到凤无忧,拓跋烈就指着她对身边的婢女吩咐:“打扮漂亮点!” “是!”婢女们齐齐应声,朝着凤无忧走了过来。 凤无忧手脚无力,连几个婢女的拉扯都摆脱不了,硬是被她们按在了镜子前面,好一通折腾。 不过好在,拓跋烈还算绅士,吩咐完之后就走了,而不是仍然留在房间里。 那些婢女的手脚极快,因此就免不了粗重,像是在赶时间一样。 凤无忧高高扎起的马尾被打散,重新辫成许多小辫子,中间还穿着彩珠,有数条小辫子被盘成漂亮的花形,饰以彩带,最后,又在额前带了一条漂亮的滴水抹额。 头面上的事情好了,又被那些婢女们拉起来换衣服。 换的衣服也草原风味的,也不知拓跋烈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天气明明就该穿皮毛,可是她的衣服却是皮毛衬着轻纱。 领口、袖口、裙边滚着一圈毛绒绒的白毛,可是胳膊大腿却又若隐若现,一眼看上去,极尽媚惑。 凤无忧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做过色诱的事情,可她不得不承认,此时这一身,比她当时可要高明多了。 这种厚与薄,透与露,欲说还休的感觉,才是最最勾人的。 “好了没有?”刚刚装饰完,门外就传来拓跋烈不耐烦的声音。 门呯地一声被推开,看到凤无忧的瞬间,拓跋烈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他大步进来,不客气地拉着凤无忧打量。 “不错。”他说道:“你这样,勉强不会丢了本大王的人。” 凤无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见拓跋烈伸手拿了一个面纱过来,不由分说地道:“戴上。” “不戴。”凤无忧皱眉:“闷死了。” “不戴?”拓跋烈眉毛一抬,道:“本大王要去的可是上官幽兰的接风宴,你要是想在宴会上就被大卸八块,那就随你。” 凤无忧立刻抬头。 拓跋烈这是成心要整她吧,明知道她和上官幽兰有仇,还要把她带到接风上宴上去。 “能不能不去?”她和拓跋烈打商量。 “不行。” “为什么?” “本大王乐意!” 凤无忧还想说什么,拓跋烈已经抓起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动作快点,已经要迟到了。” “面纱!”凤无忧大叫一声,连忙把拓跋烈放在桌上的面纱抓在手中,踉踉跄跄地跟上他。 坐在马车里,凤无忧郁闷地瞪着拓跋烈。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力的感觉了,可是这个混蛋,居然下药把她的力气都给弄没,害她现在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此时她带着面纱,面纱不厚,但花纹闪亮繁复,绝看不见里面的样子。只有一双清丽的眸子流顾四昐,熠熠生辉。 “凤无忧……”拓跋烈忽然欺近她:“我们草原人若是看上中意的姑娘,并不挑地方。” 凤无忧怔了一下,这才理解拓跋烈的意思,一抹怒色顿时浮出。 “烈大王,你可以试试。” 她只是没有力气,不是不能杀人。 拓跋烈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的车厢都微微颤抖。 “术仑!”拓跋烈大声叫道。 “大王,有何吩咐?”术仑就坐在外面的车辕上,闻言立刻拉开帘子。 “准备斋戒沐浴东西,今日回去,本大王就开始斋戒。” 拓跋烈在说什么? 刚刚还在耍流氓,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术仑面色则是大变,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坐在一侧的凤无忧一眼,垂首应道:“是。” 第388章 神选,被抢了风头 第388章 神选,被抢了风头 宴会的地方并不在神女洲,而是在红药洲,而且,就在上官幽兰的行宫。 他们坐着马车一路上船,甚至在船上也没有下马车,等到靠了岸之后,又直接从船上驶上陆地。 这一路上,凤无忧都被拓跋烈看得坐立难安的。 这人的眼睛像狼一样,好像随时都能把人吞下去,可他却又一直克制着,只是用眼睛盯着她,半点不合礼的动作也不做。 凤无忧一直全神戒备着,渐渐的也就发现,拓跋烈似乎真的在顾忌某些事情。 可是,他在顾忌什么呢? 这么一个野兽一样的人,居然也会有顾忌的事情,太不合他的的性子了。 她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外面的术仑早都震惊到连表情都麻木了。 北凉大阏氏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大阏氏,与其他三国的皇后相仿,北凉王即便娶了她,也可以再纳其他妃嫔。而另一种,则是神选大阏氏。 所谓神选大阏氏,便是得天授命,由神氏所选出来的阏氏。 北凉王一旦决定要立某个女子为神选大阏氏,便意味着从此之后与她生死与共,福祸不离。而且,从此不可再娶其他的女子,草原只有这一个女主人,是为草原之母。 要立神选大阏氏,自然是件极为严肃的事情,要准备的仪式也有很多,而首先一条,就是君王斋戒三十日,这三十之中,绝不可沾女色。 凤无忧对北凉的习俗一无所知,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拓跋烈方才的吩咐有多惊人。 不过,有一点她却是感觉得出来,那就是当她下车的时候,术仑对她的态度忽然恭敬了不止一点点,简直就是毕恭毕敬,甚至,和他对拓跋烈的态度都有得一比。 这变化让凤无忧心头更是奇怪的要命,不过拓跋烈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想。 一下车,他就拉着凤无忧道:“爱妃,本大王就在你跟前,你居然盯着本大王的一个奴才看,莫非是本大王太没有魅力?” 拓跋烈笑得一脸无害,可是捏着凤无忧胳膊的手却是力道十足,都把她捏疼了。 “怎么会,谁能比得上烈大王你有魅力呀。”凤无忧一脸假笑地说道。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如今力气全无,跑又跑不掉,算是落在拓跋烈手里了,不顺着他点,还能怎么样? 拓跋烈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此时前来迎接他们的芳洲礼官也到了,拓跋烈就拉着凤无忧一路走到宴席中。 凤无忧一路被拓跋烈拉着走一路东张西望。 既然是在红药洲,又是招待几国使臣的宴会,不知,萧惊澜会不会在这里。 她和萧惊澜之间的事情也还未了解,但不管怎么说,在萧惊澜身边,总好过在拓跋烈身边。 他这一路上的眼神,着实是有点让她心头不安。 “别看了,你那前夫如今可算是芳洲半个主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招待客人的宴会上?” 拓跋烈可恶的声音传入耳中。 凤无忧狠狠瞪他一眼,这人说话简直欠揍,什么叫前夫?她还没和萧惊澜和离呢! “怎么?不服气?”拓跋烈懒洋洋道:“他登基大婚的时候,婚礼上穿着新娘子衣服的人,可不是你!” 凤无忧伤口在哪,他就专挑哪里洒盐。 “这和烈大王无关!”梦中见到萧惊澜和上官幽兰成婚的样子是凤无忧心头一块心病,她一点也不想提起。 见凤无忧似乎真的生气了,拓跋烈倒也没再提,只笑道:“很快就会有关的!” 等你做了本大王的大阏氏,自然就有关系了。 凤无忧懒得理他,一甩手,快步往宴会厅走去。 门口,上官幽兰亲自迎了出来,正满面笑容地要和拓跋烈打招呼,看到一个衣着魅惑的女子大步前来,顿时愣住。 北凉可是男子权威极重的国家,女子永远都要走在男子身后,连平齐都不行。 可是这个女人是谁呀?竟然走在拓跋烈的前面。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拓跋烈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还笑眯眯地看着。 凤无忧在上官幽兰身前几步停下,转头看向拓跋烈。 她可不想和上官幽兰打交道。 如果不是她现在浑身无力,说不定会直接扑上去结果了她。 毕竟,能离她这么近,她还丝毫不设防的机会,可没那么好遇到。 可惜…… 感受自己虚弱的体力,凤无忧又狠狠瞪了一眼拓跋烈。 拓跋烈眸子瞬时就是一亮。 他果然最喜欢的就是凤无忧的这股子泼辣劲儿,这样的女人若是能在他身边,定然能助他将草原经营出一副前所未有的辉煌景象。 上官幽兰对凤无忧也是很熟悉的,若是让她们二人相对,说不定上官幽兰会认出凤无忧。 拓跋烈上前将凤无忧挡在身后,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直接带着凤无忧进殿。 上官幽兰也陪着进去。 此时,屋中其余两位客人都已经先一步到达,而凤无忧因为梳妆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他们是最后一个到的。 一进大厅,凤无忧就感觉到两道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 慕容毅长指一紧,死死握住酒杯。 凤无忧! 就算她打扮成这副样子,又戴了面纱,可是他还是一眼认出。 萧惊澜要娶上官幽兰,凤无忧必会来芳洲。 他来参加这个继位大典,至少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她。 这些日子,他也曾想过他们再次见面时的场景,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 她怎么会和拓跋烈在一起?而且这装扮,竟似乎是拓跋烈的女人。 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意,双目如箭般刺向拓跋烈。 凤无忧不可能是拓跋烈的女人,那就一定是拓跋烈对她动了手脚。 贺兰玖的目光也望向凤无忧。 他在凤无忧走后就晕了过去,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他就立刻命人去寻找凤无忧。 凤无忧的两副人皮面具都留在他那里,没有一点掩护,他怕她会出危险。 可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可她……为何会和拓跋烈在一起? 她和拓跋烈不是有仇吗? 难道,她真的对自己恨到这种地步,宁可和仇敌在一处,也不愿来找他。 这么想着,他胸口一阵腥气涌上,他抚住胸口,用力地呛咳起来。 听着这声音,凤无忧的心一下紧了。 她立刻朝贺兰玖看过去,中医瞧病,望闻问切,最次一等才是切脉,好些症状,只需听听声音,便可听出个大概。 贺兰玖的咳声中气不足,明显是身体亏虚,可他这些日子好好的,怎么会…… 一瞬间,凤无忧想起她被体内那个灵魂的力量攻击时,贺兰玖的力量曾经包裹住她,为她抵挡了第一次攻击。 难道,是那个时候…… 凤无忧眼中立时多了几分关切。 其实,她对贺兰玖真的没有什么怨言,她只不是不能接受,他竟然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她是真的把贺兰玖当朋友,所以被背叛的时候,受伤的感觉也就格外深重。 见到凤无忧的目光,贺兰玖顿时眼睛一亮。 她在关心他,那是不是代表,她也可以原谅他? 可是凤无忧的目光只是一闪,就从贺兰玖的脸上移开。 虽然虚弱,但身子却没有大碍,养养也就好了。 而他做的事情,却让她不愿再和他有交集。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转眼就被扑灭。 贺兰玖轻轻地呛咳着,终是没有说什么。 这边暗流汹涌,可是发生的极快,都只是相视一眼的工夫,所以上官幽兰并未察觉。 只是,到了安排座位的时候,她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鄙夷之色。 “烈大王,本公主为你这位女伴重新安排个位置可好?”这可是国宴,上官幽兰只请了拓跋烈,没安排多余的位置。 而且,看凤无忧这身衣服,不是妾就是舞姬,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这些人坐在一起。 “不必,她和本大王一起坐就行。”拓跋烈毫不在意道。 一边说,一边就拉着凤无忧往自己的位置走。 “烈大王……”上官幽兰连忙叫住她,往慕容毅和贺兰玖的方向看了一眼,故做为难道:“这……恐怕于礼不合。” 另两人的身份都是极尊贵的,一个舞姬,醒得上吗? “哦?是么?”拓跋烈目光转向慕容毅和贺兰玖,玩味笑道:“西秦皇,贺兰太子,不知你们可介意本大王这位爱妃一同列席?” 上官幽兰眉梢一挑。 拓跋烈还真是自讨苦吃,慕容毅贵为国一皇帝,贺兰玖又是南越唯一的皇子,注定了要继承皇位,以这两人的身份和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舞姬共席? 可,没想到…… “朕并不介意。”慕容毅淡声说道。 “本太子也觉得甚好。”贺兰玖也轻咳着附和。 上官幽兰的脸沉下来,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同一天转性了不成? 今日她才是主角,竟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舞姬给抢了风头。 但慕容毅和贺兰玖都发话了,她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强笑道:“既然西秦皇和贺兰太子都不介意,那就随烈大王的意思吧。” 第389章 爱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不容易安坐下来,上官幽兰便拿起酒杯,为三人接风。 她说了一番很是漂亮客气的言辞,可结果,举杯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看向她。 那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拓跋烈身边那个女子的身上。 一个含怒,一个含悲,还有一个,则是洋洋得意。 上官幽兰几乎气吐血,她再次高声说道:“三位,请容幽兰为三位接风!” 这一次,三人才终于听到,敷衍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岂有此理! 他们可知,他们到芳洲,是为了来参加她的继位大典的,可他们竟然敢这么忽视她! 上官幽兰压了又压,才把火气压了下去,命人上酒菜和歌舞。 凤无忧一见上来的菜眼神立时发亮。 实在不能怨她,她从到了芳洲之后,除去从纪家铺子出来之后买了两个包子,到现在两天了,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 她先后遇到萧惊澜、贺兰玖、拓跋烈,精神一直在很紧张的状态,因此倒也不觉得,可现在看到吃的东西,这才发现,她都快要饿死了。 因此,她才不管谁在看着她,只管拿东西过来吃。 她脸上戴着面纱,麻烦的要命,偏偏上官幽兰在这里,她又不能摘下来,干脆就一手掀面纱,一手吃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凤无忧,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拓跋烈都觉得丢人了。 他深刻怀疑凤无忧是不是故意的,在萧惊澜身边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没仪态过。 “饿死鬼投胎也比真的饿死好。”凤无忧忙着吃东西,才懒得和拓跋烈计较,伸手一指他面前的一个碟子:“那个你吃不吃?不吃端来给我。” “你吃成头猪算了!”拓跋烈没好气地道,可是手却很听话地把碟子端到了凤无忧跟前。 这一幕落在慕容毅和贺兰玖眼中,解读自然又有不同。 慕容毅一心以为拓跋烈虐待凤无忧,连饭都不给她吃,才让她饿成这样。 而贺兰玖则是暗自神伤,曾经,他和凤无忧也是这般亲密的。 上官幽兰在主位上说了几句话,可是和方才一样,根本没人理她。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更是差点气炸。 女人吃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那个舞姬还吃得那么丑,连手上都是油光。 若是现在把她的面纱扒下来,说不定满脸都是食物渣子。 一想到那样,上官幽兰就一阵嫌弃。 “烈大王!”终究,上官幽兰还是不能忍受有别的女人夺去了自己的光芒,她笑着道:“看烈大王女伴的打扮,应当是舞姬吧。本公主早就听说北凉的舞蹈热烈奔放别有风味,不知,可否让她为和我们舞一曲,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闻言,凤无忧连头都没抬,仍是继续吃着。 “你慢点!”拓跋烈给她倒了一杯酒,免得她噎着。 上官幽兰气得生撕了他们的心都有,再一次道:“不知烈大王觉得本公主的提议如何?” 这音量,让拓跋烈想当作听不到都不可能。 “不行。”拓跋烈终于搭理上官幽兰,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何不行?”上官幽兰强压着怒意道:“难道烈大王的舞姬就这么尊贵?” 拓跋烈嘿嘿一笑,高高地扬起一边的眉毛:“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舞姬了?” 上官幽兰一怔。 “那她是……” 总不可能是拓跋烈的妃子,萧惊澜救走了拓跋烈的异母哥哥拓跋勒,这半年拓跋烈一直忙着对付拓跋勒收拾这个烂摊子,根本没传出娶妃的消息。 上官幽兰紧紧盯着拓跋烈。 拓跋烈肆意一笑,大声道:“她是本大王的阏氏!” “噗……” 凤无忧一口喷出了口中的酒水。 她狼狈地抹着脸上,狠狠瞪着拓跋烈。 丫丫个呸,她什么时候成拓跋烈的阏氏了?她怎么不知道? 拓跋烈笑得一脸得意,拿着帕子去给凤无忧擦面纱上的水:“爱妃,你激动什么?放心,本大王说过的话一定做数,等回到北凉,本大王就三媒六礼迎你入帐!” 北凉的阏氏又叫大妃,所以拓跋烈称呼凤无忧为爱妃。 凤无忧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慕容毅和贺兰玖的脸同时沉了下来,可同时,眼睛里的神色又极复杂。 他们想做而未曾做,又或者还没有机会做的事情,竟被拓跋烈抢了先。 上官幽兰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她嫌弃地看了一眼满身狼狈地凤无忧。 拓跋烈的眼光也太差了,居然会看上这么一个毫无仪态的女子。 “这么说来,是本公主唐突了。”这女人是拓跋烈的阏氏,她自然不可能再让她跳舞,只好道:“那就请三位欣赏一下我芳洲的舞蹈好了。” 拍了拍手,一群舞女鱼贯上来,跳起芳洲特有的舞蹈。 丝竹声中,落在凤无忧身上的目光更强烈,更炽热了。 凤无忧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其实她还没吃饱,可是被人这么看着,还怎么吃啊? “我要上茅厕!”凤无忧说道。 这话,穿透乐器声响,直达到上官幽兰的耳中。 上官幽兰正夹了一块小点心想吃,闻言,顿时停在空中,一点吃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本大王就喜欢爱妃这么快言快语。”拓跋烈道:“要不要本大王陪爱妃一起去?” 凤无忧木着脸,冷冷道:“你是变态吗?” 她是去上厕所,拓跋烈难不成还想在旁边看着。 “没办法,在爱妃手上吃的亏太多了。”拓跋烈阴森森说道。 这话倒是不假,在这次之前,差不多每次遇到凤无忧,拓跋烈都是要倒霉的。 第一次见面让她给逃了也就罢了,可是在草原他自己的地盘上,又带着那么多大军,还是让凤无忧给逃掉,这就让拓跋烈颜面无存了。 凤无忧叹了一口气:“我这样子,能跑多远?” 手脚无力,内力又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现修的,就那么可怜的一点点,也被封住了。 她就是跑,也不过是等着被抓回来而已。 拓跋烈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终于打消了亲自陪她去厕所的念头。 “为大妃引路,小心别摔着大妃。”拓跋烈对身后两个婢女说道。 这婢女就是先前伺候凤无忧梳妆的,都会些拳脚工夫。 凤无忧也没啰嗦,起身跟着那两个婢女一同离开。 恭房中。 凤无忧虽然故意把这里叫茅厕,可其实十分讲究。 里外两间,桌上放着吸味的藻豆,又燃着香,干净整洁。 凤无忧命那两个婢女在外面等着,自己一进里间,立刻开始观察。 因是恭房,四面无窗,只有最顶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 那天窗颇高,以凤无忧如今的身手,绝难上得去。 可是这却也难不倒她,她褪下手上的一个镯子,也不知怎么一捣鼓,那镯子竟成了一枝袖箭模样的东西。 这是她让纪家铺子做的几样小玩意之一,那些零件之类的东西,她都暂时先藏在了别处,只把这些小东西带在身上。 但这些东西中的大多数还是在换衣服的时候留在了拓跋烈住的地方,只有这个镯子因为不起眼,保存了下来。 此时,她在镯子上轻轻一按,立时一根利箭飞射入小窗边上的屋顶,直扎透出去。 利箭尾端连着丝线,是极坚韧的天蚕丝。 凤无忧拽了拽,确认扎得很结实,足以承担起她的体重。 随即,她又是一按,借着里面机簧收缩的力量,再借着踏墙而起的助力,终于跃了上去。 奔走在院子当中,凤无忧心里把拓跋烈骂了百八十遍。 若不是这个混蛋封住自己的力气,她至于上个房都这么费力吗? 更别说下房的时候,还是跟小孩一样慢慢溜下来的,生怕发出声音让人察觉。 这么憋屈的帐,她迟早有一天要和拓跋烈算。 她的时间不多,她一直不回前厅,拓跋烈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有问题,到时就会来找她。 在那之前,她一定得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可这念头刚闪过脑中,她立刻就排除了。 她逃不出去的。 就算逃出这间行宫,但这里可是红药洲,是七大岛中防卫最严的地方,她现在又没有岛上的腰牌,只要一逃出去,肯定立刻就被抓住。 与其逃出去,倒不如……先留在这府中。 这里可是上官幽兰的行宫,别人找她都会往四周和阴暗易躲藏的地方找,她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干脆,直接到上官幽兰的卧室去! 为了安全,上官幽兰在这里一向是住在甘雨心的将军府,她就赌一把,这间行宫中的上官幽兰卧室,一定是空的!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就是这个道理。 脑中电光火石的一转,凤无忧立刻调整了方向,不仅不向外跑,反而向着行宫里面跑去。 她一路判断着建筑格局,分辨着尊位与卑位,自忖没有跑错。 跑到半路的时候,又听到宫中嘈杂起来,似乎是在找人,而寻找的方向都和她跑的方向相反,更让她坚信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转过几个路口,前方出现了一片非常华美的建筑。 到了! 凤无忧心中一喜,正想再快跑几步过去,却忽然,一道人影从边上闪出,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第390章 回去,我哪里不如萧惊澜 糟了! 这是凤无忧的第一个念头。 她整个人都被拉到墙角阴暗的地方。 “别怕,是我。”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 凤无忧原本正在挣扎,闻言动作却停了下来。 “将军?” 凤无忧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人。 慕容毅把手放下来,月光下,他俊毅的面容越发棱角分明,从前的英气之中,更多了几分贵不可言。 这就是皇位的力量吧。 这种凌人的压迫感,是从前的慕容毅绝不会有的。 慕容毅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她的面上。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凤无忧了? 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可是为何,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凤无忧离开的时候,他以为再见到凤无忧的时候,他会把她抓起来,扔到牢中,好好治她的叛国之罪。 可是现在真的见到了,他所想的,竟是紧紧地攥住她,绝不让她离开。 “将军。”凤无忧动了一下。 慕容毅现在的动作是把她按在墙上,他的身子高大健壮,压迫感十足,凤无忧很不舒服。 她一挣扎,慕容毅就察觉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凤无忧的力气太小,和他印象中绝然不同。 要知道,这个女人是可以跟他一起在仙子关坚守三天三夜,可以和他一起夜闯北凉十万大营,可以和他一起炸了拓跋烈几百车兵器,又在沙漠绝地中逃生的人。 这样孱弱的力道,绝不是她该有的。 “被下药了。”凤无忧无所谓的说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可能一直都是她算计别人,总有被别人算计回来的时候。 慕容毅面色紧绷起来:“他可有欺负你?” “他试试就知道谁欺负谁。”凤无忧哼了一声。 她和拓跋烈直到现在都还相安无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拓跋烈虽然对她态度恶劣,可却一直守之以礼,所以凤无忧也不介意跟他虚与委蛇。 若是拓跋烈真的想对她做什么,那就算杀不了拓跋烈,她也有把握拼一个两败俱伤。 闻言,慕容毅提得高高的心终于放下来。 他还真是杞人忧天,凤无忧这样的女子,岂是能让人随意欺负的? “将军怎么跑到里面来了?”凤无忧问道。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往外逃,所以跑去外面找她,慕容毅在这个时候到里面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可是慕容毅的话瞬间让她知道她的想法大错特错。 “找你。”慕容毅淡声道。 他目光静静地看着她,却像是把她看穿了似的。 凤无忧心头一动。 忍不住轻叹一声。 她这点把戏,瞒别人可以,想瞒慕容毅,恐怕还是远远不够。 骚乱一起,他只怕第一时间就猜到她会往里面跑。 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过数次,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某种程度上,比贺兰玖还要了解。 “皇上是来找我算账的吗?”凤无忧换了称呼。 慕容毅早已是西秦的皇帝,她再叫将军早就十分不妥,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脱口而出,所以就一直叫下去了。 但现在,明显不能再这么叫。 不论她和慕容毅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交情,她和萧惊澜一起叛出西秦,还把燕云十六州从西秦的领土上割裂出去,这都是事实。 身为一国之皇,慕容毅要找她算账,也是情理之中。 自从到了芳洲之后,她的运气好像就特别背。 若是能平安从芳洲出去,她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拜拜佛佛烧烧香? “凤无忧,和我回去吧。” 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句话突然进入耳中。 凤无忧倏地抬头。 慕容毅刚才说什么?她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他叫她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应该五花大绑地把她抓回去治罪吗?这么温柔地请求,算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小心地问道:“皇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容毅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再一次说道:“跟我回去,回西秦。” 不是抓,不是治罪,仅仅是,跟他回去。 凤无忧眼神不住地闪烁着,有些弄不明白了。 慕容毅,就一点也不恨她? “无忧……”慕容毅的身子往前靠了一点,凤无忧的空间缩小,不得不直起身子,仰头看她。 “西秦已经没有你的仇人了。”慕容毅轻声道。 杨家,李家,沈家,林家,还有太子和程家,都已经死得死,散得散。 曾经迫害过凤无忧的人,全都变成了历史。 慕容毅沉稳地说着:“你的父亲和妹妹,我永远也不会让他们出头。无论萧惊澜给你什么,我都能给你……无忧……” “皇上!”凤无忧猛地出声,打断了慕容毅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总算明白慕容毅什么意思,可问题是,她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皇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皇上并没有那种意思。” 从始至终,她只当慕容毅是战友。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慕容毅眼底一缩,一抹痛意飞快地从心间滑过。 他遇到她太晚,她的身边已经有了萧惊澜,所以他什么也来不及说。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萧惊澜抛弃了她。 “凤无忧……”他的身子又往前一点,将她紧紧顶在墙上。 他低着头,高大的身躯压迫着凤无忧,炽热的气息喷吐在凤无忧的发间。 “凤无忧,你别装傻。”几个月的帝王生涯,让他身上磨练出一股不容抗拒的王者气魄,更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逃避推诿。 “你什么都知道,我的心思你一清二楚,你只是装着不了解。” 他握着凤无忧的手掐得她手腕生痛。 凤无忧皱了皱眉,知道这一次大概是躲不过去了。 轻叹一声,凤无忧道:“皇上,做人太明白了不好。” 郑板桥用了一生,才悟出难得糊涂几个字。 曾经她什么都不知道,日子过得充实又踏实。 而现在,她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想到这些日子的遭遇,凤无忧轻轻笑了一下,可那笑,却比泪水还要刺心。 慕容毅瞳孔微微收紧,心头也变得柔软。 西秦是天岚最强大的国家,他身为西秦之主,自然在各处都有消息渠道。 凤无忧遭遇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这些日子,真的是苦了她了。 “无忧……跟我回去吧。” 回到西秦,你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 朕可以保证,绝不会再让你受这些苦楚。 慕容毅期冀地望着凤无忧,可看到的,却是凤无忧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 “凤无忧!”他一下握紧她,把她用力按在墙上。 凤无忧觉得肩膀都快要被捏碎了,可她还是说道:“我不能,因为,我心里的人不是你。” 既然是慕容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挑明白,那就干脆挑得彻底一点。 慕容毅的身子重重颤了一下。 他想不到凤无忧会说的这么直白。 “我……哪里比不上萧惊澜?” 他不服,一直都不服。 他不过就是,比萧惊澜晚一点发现她的好,难道只因这样,就要错过一辈子? 萧惊澜现在明明就已经抛弃凤无忧了。 慕容毅这样,凤无忧也有些难受。 她无意伤他,只是,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感情可供分享。 “将军,这件事情是不能比的,若是能比,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 不能比,她竟说不能比。 慕容毅红了眼底,她连一个比较的机会都不给他。 慕容毅身上一瞬间爆发出一股气势,那是只有久经上位才能培养出的,绝不容人违逆的气势。 凤无忧一惊,浑身的肌肉立刻紧绷,望向慕容毅的眼神也开始含着敌意。 此时的慕容毅太过危险,她本能地把他当作敌人,全身都戒备起来。 可只是一瞬间,慕容毅就恢复了正常。 他仍然看着凤无忧,低声道:“凤无忧,你可是有一个字,叫做日久生情?” 他说的轻言细语,可是凤无忧却从中听出了坚定。 他已经根本不在意凤无忧是不是愿意回去,而是,他下定了决心,不管凤无忧愿不愿意,他都一定会带她回去。 这是帝王才特有的强横和霸道。 “你现在才受了许多打击,有些事情想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只要你在西秦呆得时日足够久,相信你一定会忘了萧惊澜,再喜欢上其他什么人也说不定。” 怎么会变成这样? 凤无忧是真的弄不懂慕容毅了。 慕容毅和她以前认识的那个爽朗明烈的将军完全不同。 现在的慕容毅,她竟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若以前的他是一汪清澈的水池,光明磊落胸中无不可见人之事,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汪深潭,平滑如镜,可也同时,深不可测。 看来今日想要和他说清楚是不可能了。 凤无忧皱眉,西秦她是绝不愿意去的,因此,一定要想办法摆脱掉慕容毅才行。 但……这可比摆脱拓跋烈还有上官幽兰他们难多了。 因为,慕容毅实在是太了解她,了解到她都有些头痛的地步。 凤无忧急速地动着脑筋,而慕容毅握住了她的手,打算就这么把她带走。 正在凤无忧急得要命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忽然从不远处响起。 第391章 有人,凤安然女儿来过芳洲 这种时候会出现在行宫内部的人,除了她和猜到他行踪的慕容毅之外,肯定是芳洲的人。 若被人发现她在这里就糟了。 “进来!” 在他们靠着的墙边有一道窄窄的夹壁,凤无忧也来不及多想,抓着慕容毅的衣领就把他拉进去。 夹壁真的很窄,两个人站在里面,就已经没有任何空隙,甚至要贴得紧紧的才能站下。 凤无忧和慕容毅身子贴着身子,连动一下都困难。 凤无忧根本无暇想他们现在的姿势,只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凤无忧……”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慕容毅心头抑制不住喜意,凤无忧这么做,是愿意和回去吗?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搂住凤无忧。 “别乱动!”凤无忧立刻低声警告了一句。 她伸手指指外面:“有人。” 原来是这样,慕容毅心头略微失望,可是,能和凤无忧这么亲密地在一起,他心头还是涌起一丝甜蜜。 他们现在的距离,也许是他有生以来,最近的一次。 原来,和她贴近是这样的感觉。 女子的香气丝丝缕缕的萦绕在他的鼻尖,身子也柔软出乎他的想象。 凤无忧今天是擦了香粉的,她的妆都是那些婢女动手,她根本没有插嘴的权力。 可是,即便有这些香粉,慕容毅还是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独属于凤无忧的木叶清香。 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触到她的发丝,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扬起来,拂过他的下巴,像是把他的心也撩动了。 慕容毅张了张嘴,正要再说几句什么,凤无忧却忽然抬头,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 “嘘!” 慕容毅是西秦皇帝,他就算被发现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说一句迷路了,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凤无忧…… 若是她被发现,就算上官幽兰不出手,拓跋烈也会再次出手抢夺。 想到方才拓跋烈说她是北凉大妃时的样子,慕容毅当即沉默下来。 他要把凤无忧带回西秦,绝不容许别人来抢。 所以,只要有他知道凤无忧在哪里就好。 凤无忧并未察觉慕容毅的心思,只是更加专心地听着外面。 这行宫名义上是属于上官幽兰的,那说明规格很高,按说除了上官幽兰之外,不该再接待别的人。 那现在来的又是谁?竟然能深入到主寝室的位置。 “一别近二十年,想不到本宫竟还有能回到这里的一天。”一道女声悠悠响起,是凤无忧从未听过的。 她似乎在打量着这里的景致,感叹地说道:“这里和当年本宫住着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变化。” 二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人? 那岂不是……和芳洲女帝还有皇夫同一时代的人? 凤无忧的注意力更集中了。 “皇后娘娘自重。”另一道声音却是凤无忧熟悉的,正是甘雨心。 皇后?是哪一国的皇后?这么高的身份,难怪甘雨心亲自做陪。 可是,听甘雨心的语气,对她似乎并不客气。 只听甘雨心道:“皇后娘娘早已被逐出芳洲,按说我本不该让你来。只是一则,你救了帝女,二则,你养了帝女许多年,帝女也希望登基之时有你在场,我们体谅帝女的心情,所以才破例准你重入芳洲。但皇后娘娘应当谨记,你此次乃是偷偷过来,不可被别人知道。” 是她? 凤无忧一瞬间愣住。 她万万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当年芳洲另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芳洲前公主,凤安然。 芳洲皇夫楚轩是和她一个时代的人,还曾经在芳洲使用过水雷这样匪夷所思的现代武器。而他和芳洲女皇之间的爱情故事,她也曾听萧惊澜断断续续地说过。 只是,当年那个爱情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女皇凤兮然和前任女皇的女儿凤安然同时喜欢上楚轩,但楚轩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有凤兮然。 凤安然心有不甘,做了许多破坏他们的事情,甚至不惜在芳洲发起叛乱,要夺取凤兮然女皇的宝座。 只是,她那点心思,根本瞒不过人精似的楚轩,他知道自己的妻子重情,于是设下计策,先让凤安然起兵造反,然后再一举镇压,让女皇和芳洲众人认清凤安然的真面目,他的本意是杀了凤安然,至少也要终身囚禁,可是女皇念及先任女皇的情意,终究不忍心对她的骨肉下杀手,于是只将凤安然驱逐出芳洲。 凤安然早在数年之前就认识了东林的皇子上官渚,只是她自恃芳洲血统高贵,又一心念着楚轩,所以根本看不上上官渚,这次被逐出之后,上官渚第一时间找到了他,加意安慰,凤安然被他情意感动,终于点头嫁给他,并帮着原本并没有优势的上官渚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坐上东林皇帝的宝座。 平心而论,凤安然的经历也可以算得上是传奇了,尤其帮着上官渚上位的过程,更足以证明她的心机有多深沉。 不过也是,若不是有这样的心机,她又怎么可能教得出上官幽兰那样的女儿? “甘将军说的事情,本宫自然知道。只是时隔二十多年又回到本宫当年住过的寝宫,难免有些感慨罢了。”凤安然说着,转了语气道:“这里隔着这么多年还能保存的如此完好,只怕甘将军也费了不少心,倒要多谢甘将军。” 原来这里竟然是当年凤安然的寝宫。 凤无忧记得似乎听萧惊澜说过,白芷洲是只有女皇家眷和皇家侍卫才能居住的地方,其他人等,一律都不能住在白芷洲,而只能居住在邻近的红药洲。 想当年,凤安然身为前任女皇的唯一女儿,在新任帝女未出现之前,定然也是在白芷洲上居住过的。 只是,拥有银鱼胎记的女子一出现,哪怕她是女皇唯一的女儿,也只能搬到这红药洲的行宫上来。 凤安然现在这么说,一半是感慨,另一半,只怕还是不甘。 但甘雨心明显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她淡声道:“你要谢的人不是我,而是女皇。” “哦?”凤安然应了一声。 甘雨心道:“当年你虽然做错事,但女皇大度,始终念着你是先皇唯一的骨血。你走后,女皇命人把这座行宫封了起来,不准任何人居住。只除了十多年前你女儿到芳洲的时候,才把这座行宫打开,让她住在里面。” 或是真的顾念她母皇的恩德,又怎么会做得出把她赶出芳洲的事情? 凤安然对甘雨心的说法根本不不屑一顾,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而夹壁中的凤无忧,却有如霹雳灌顶。 凤安然的女儿来过芳洲? 而且,还是十几年前? 可是她不是只有上官幽兰一个女儿吗?东林现任皇帝上官渚一共只有两个皇嗣,除去上官幽兰之外,另一个皇嗣是皇子上官修若,而且今年只有七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若上官幽兰其实是芳洲女皇的女儿,那凤安然的女儿又是谁?在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通通从心底冒出,她听得更为仔细,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她心头隐隐约约地浮动着一个念头,可是一时又抓不住,让她心急如焚。 越是如此,她越是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多说一些,再多说一些。 她一定要知道,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甘雨心的话,凤安然叹息了一声,低沉道:“若是本宫的女儿还活着,也该和帝女一样大了。我一心希望她身上能有银鱼胎记,完成本宫当年没有完成的梦想,可谁料天意弄人,她小小年纪就过世,反倒是姐姐的女儿又一次拥有了银鱼胎记,又正好为本宫所救。大概,这就是天意弄人吧。好在,本宫让她继承了幽兰的名字,又养了她这么年,在本宫心里,已经真的将她当成是女儿一样。” 闻言,甘雨心也是有些感慨。 不论当年凤安然做了什么事情,她救了小帝女都是事实。 她语气放软了一些,道:“善事自有善报,皇后娘娘救下帝女功德无量,多少弥补了你当年犯下的错误。帝女登基之后,说不定,可以让皇后娘娘重归芳洲。” “当真……”凤安然立刻问道。 芳洲人极为高傲,人人都以自己的芳洲血统为荣,把凤安然逐出芳洲,比杀了她,也差不了多少。 甘雨心却没有立即答复,只是说道:“我只是说可能,具体的事情,还要等帝女和朝中重臣共同决议。” “有此机会,本宫已经觉得很好了。” 凤无然和甘雨心又聊了几句,就继续向前走去。 她们带了不少随从,凤无忧不敢轻举妄动,就仍是在夹壁的缝隙里呆着。 慕容毅一直低头看着凤无忧。 她一张清丽面上的神色随着外面的谈话接连几变,有震惊,有疑惑,有迷茫,有急切,可到最后,都会被她全数压下,变成专注的聆听。 他见过凤无忧专注的样子,那是在给他治伤的时候,整个人好像在发光,美丽的让人心旷神怡。 第392章 相争,凤无忧你这个死女人 此时的凤无忧,又是另一种美丽,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脑中正在急速地旋转着,分析着,面对着这样的凤无忧,他可以把一切家国大事都拿出来和她分享,而她,也必会给他满意的答案。 “无忧……”慕容毅再次低低出声。 凤无忧回过神,这才发现,她还和慕容毅面对面的站着,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一瞬间,她有些尴尬了。 其实他们在草原的时候,也曾有过很亲密的时候,在天神宝藏的大水里,最后冲下去的时候,慕容毅几乎是全程抱着她的。 可是那个时候,慕容毅没有把话挑明,凤无忧也没察觉出什么,自然可以。 但现在…… 凤无忧往外挪了挪身子,有些别扭道:“将军,我们出去吧。” 这里实在是太挤了,凤无忧一动,就摩擦着慕容毅的身子。 那种体验微妙而暧昧,以慕容毅的心性,都忍不住心头一荡。 但,他终究是个君子,虽然心头想带凤无忧回去,却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占凤无忧的便宜。 他强敛住自己的心神,目光也从凤无忧的身上移开。 “你别动,我先出去。”他说着,吸腹收身,将身子全贴在墙壁上,一大步横跨出去。 凤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张清秀的面容微微有些泛红,她刚才,居然是和慕容毅这么亲密的姿势。 明明不想给慕容毅什么希望的,但偏偏…… 有些事情,还真的是没办法说。 不过,在这里听到的事情,却让她觉得在挤了一会儿也是值得的。 凤安然的女儿年幼时居然来过芳洲,那个时候芳洲还没有灭国,小帝女自然也在。 不知,她们两人认不认识。 听凤安然的语气,真正的上官幽兰和小帝女似乎年纪相仿。 同样都是小女孩,彼此应该有许多话说,那小帝女……会不会把她和贺兰玖相遇的事情告诉上官幽兰? 一瞬间,凤无忧像是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若是,小帝女真的曾把她遇到的事情都告诉了上官幽兰,那么,就算现在这个上官幽兰知道贺兰玖的事情,也根本不能证明她就是小帝女。 现在仅剩的一个疑问,就是小帝女逃亡时的事情。 若上官幽兰不是小帝女,那她又是如何知道当年那些侍卫的死状的? 这种事情,除了小帝女,根本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 凤无忧把这些线索在脑中整理出来,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闪念的工夫。 她跟在慕容毅身后走出夹道,刚一出来,就见慕容毅在正前方看着她。 小帝女的事情可以等一等,毕竟,今天是三十一日,离二月二的继位大典还有明天一整天的时间。 可是慕容毅的问题,却是迫在眉睫。 “将军……”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 “跟我回西秦。”慕容毅看着她,沉声开口。 他用的不是请求,而是祈始句,这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凤无忧脑筋飞快地转了起来,芳洲的事情她很在意,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而且,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去调查,自然也不可能留在慕容毅这里。 可是,要怎么摆脱慕容毅呢? 来软的?慕容毅现在根本听不进她说的任何话,他只会强硬地把她带回西秦。 来硬的?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很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打不过慕容毅。 据她估计,慕容毅的身手应该和萧惊澜相仿,而且她还有很不利的一点,那就是慕容毅太了解她了,对她习惯的作战手段和对敌模式都一清二楚,她在他面前,根本就任何花招都别想用出来。 就连拓跋烈现在都不上她的当,更何况是一直并肩作战的慕容毅?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留几手,免得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彻底没招。 慕容毅看她一直不说话,只是眼珠子在转,就知她一定又在想些鬼主意。 但不论她在想什么,他都不会让她逃开。 直接伸手去抓凤无忧。 只有人在手里,才是最安心的。 就在他要抓到凤无忧的时候,忽然一声大喝传来:“凤无忧,你敢跑!” 拓跋烈几乎气急败坏,他已经足够小心,又是下药,又是派人看着,可竟然还是让凤无忧给跑了。 他得到婢女禀报,跑到更衣房看到里面的环境的时候,他直接被气到面露狞笑。 凤无忧还真是本事,一点力气都没有,居然还能爬上那么高的天窗。 身子像一只兀鹰一样,瞬间就到了凤无忧跟前,一语不发,伸手去抓凤无忧的手腕。 这个死女人,知不知道他为了她连斋戒娶神选阏氏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竟然还给他跑。 方才他第一反应也是向外追,可是只追了一段就反应过来,外面戒备森严,凤无忧那么狡诈的女人绝不会去自投死路。所以了立刻调整方案,往里面找过来。 足足找遍了大半个行宫,才终于找到。 可,还未抓到凤无忧,就被一只手打开。 “北凉大王自重!” 拓跋烈先前只看到凤无忧和一个人在一起,但并未看清是谁,这时才发现是慕容毅。 一双漆黑精亮的眸子瞬间眯起。 慕容毅对凤无忧有情,这事他早就看出来,而且非常不屑他坚守礼教,因为凤无忧成亲就不去追求的行为。 男子汉大丈夫,对喜欢的女人连争取都不争取就放弃,这和懦夫有什么两样? 草原向来讲究弱肉强食,拓跋烈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慕容毅现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终于开窍,决定把那些原则都扔到一边去了? 但问题是,慕容毅要抢,去和萧惊澜抢啊,和他抢算怎么回事? “秦皇,这是我北凉的大妃,该自重的人是你才对。” 慕容毅气息下沉,冷声道:“她是不是北凉的大妃,要她自己说了才算。” “秦皇是想和本大王抢人?” 拓跋烈的眉毛高高扬起,这女人滑得跟泥鳅一样,他费了多少事才逮住?想跟他抢,门都没有。 “是北凉大王在和朕抢。”慕容毅分毫不让。 就算论先来后到,也是他最先见到凤无忧,怎么也轮不到拓跋烈。 拓跋烈露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在黑夜里格外分明,像是一只被挑衅了的狼。 “那我们就各凭本事。”话落,他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直向凤无忧抓去。 凤无忧人就在这里,谁抓到,就算谁的。 慕容毅一直全神注意拓跋烈的行动,见状立刻同时出手,牢牢封住他的动作。 一瞬间,二人便交上了手。 慕容毅的招式大开大阖,威严壮阔法度森严,相比之下,拓跋烈的动作虽没有那么好看,但实用性却极强,他几乎没有任何章法,可每一招击出,都是击在慕容毅必救之处,而且也丝毫不介意攻击的部位是不是为人所不耻。 这种打法,根本不像是被人教出来,倒像是跟野兽厮杀磨练出来的。 二人拳来掌往,为的都是绝不可相让之人,因此竟难解难分。 凤无忧也被这变故给弄得愣了一下。 不过立刻,她就反应过来。 这两人都想抓她,可偏偏,他们撞在一起,还打起来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 她不动声色的地慢慢后退,等到退开一段距离,就转身一点形像也不顾地飞奔起来。 这一次她是往行宫外面跑去的,现在已经顾不得安全不安全了,就算跑到外面被人抓住,可是她相信萧惊澜在芳洲一定有眼线,眼线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把她被抓的消息报告上去。 不管她和萧惊澜现在是什么状态,至少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萧惊澜绝不会不管她。 虽然也并不愿意跟在萧惊澜身边,可若是实在跑不掉,也只能如此了。 总比回西秦,又或者是做那什么北凉大妃要好一点。 她可是忠实的一夫一妻拥护者,就算要改嫁,也要先和萧惊澜和离了再说,这一女二嫁算什么回事? 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飞快地往外面跑去。 身后传来两声断喝。 “无忧!” “凤无忧你这个死女人!” 慕容毅和拓跋烈互看一眼,同时往凤无忧追过去。 他们之间的确是还没有分出胜负,可若是凤无忧跑了,他们分出胜负又有什么用? 凤无忧心里郁闷的不行,她现在根本没什么力气,以那两人的功夫,想要追上她实在太容易了。 正暗叫倒霉,前方涌过来一大队侍卫。 有人厉喝道:“站住!什么人?” 凤无忧心头一动,顿时大声叫嚷起来:“我是烈大王的女伴,烈大王被人行刺,你们快去救他!” 一边说,一边伸手往后面指去。 说来也巧,正好是拓跋烈先行了一步,慕容毅落后了半个身位,看起来就像是拓跋烈在被人追杀一样。 那些人都是行宫中的侍卫,自然要保护来行宫做客的人的安危,更何况,被行刺还是一国的国君,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芳洲可是要担极大的责任。 第393章 中毒,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为首的人当即一挥手,大声道:“抓住刺客,保护北凉大王!” “是!”后面跟着的人轰然应诺,大步往那边奔去。 凤无忧又喊道:“烈大王他中了毒,不可再动手,你们千万要把他拦住,绝不能让他再运功。” 喊完,也不管那些人听到还是没听到,只是寻了隐蔽的路线,快速往行宫外跑去。 后面很快乱了起来,慕容毅和拓跋烈都被拦住。 那些人听了凤无忧的话,一边向慕容毅攻击,一面又拦住拓跋烈。 “滚开!”拓跋烈气得大叫。 他也听到凤无忧说他被追杀的话了,可是,他被追杀,他们去拦住慕容毅就好,拦他做什么? “烈大王,请不要再运功了,小心毒发!” 拓跋烈给气得肺疼,他怒吼着:“什么中毒?你才中毒,你全家都中毒!” 他总算知道凤无忧是用什么方法让这些人拦住自己的了,居然诅咒自己中毒,凤无忧那个该死的女人! 可是,他吼得越凶,那些侍卫们就越觉得他一定是真的中了毒,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暴躁? 凤无忧终究还是跑了出去,真要多谢拓跋烈愤怒之下引起的混乱才是。 她一路跑出行宫外面,也不辩方向,只是往空旷的地方跑去,跑了一段路之后,大声喝道:“云卫可在!” 上官幽兰的行宫要宴请慕容毅拓跋烈贺兰玖,这么重要的事情,云卫不可能不安排人在这里收集消息。 更何况里面现在这么混乱,云卫就是先前没有察觉,现在也该收到消息赶过来了。 她面上的面纱此时已经摘掉,暗处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样子。 话音方落,就有人落到了她的面前。 “王妃娘娘……”他单膝给凤无忧行礼。 云卫原先的大统领聂铮现在是凤无忧的专属侍卫,连着整个云卫对凤无忧都十分恭敬。 “去找程丹青,让他去……”凤无忧想了一下,道:“去码头。” 帝女小时候的事情,只有问程丹青才知道,她要确认清楚,当年凤安然的女儿到芳洲时到底是什么情形,她与小帝女关系如何,小帝女究竟有没有可能把自己发生过的事情都告诉她。 “就说我有事找他,请他务必过来,我会在码头等他半个时辰。”凤无忧对云卫道。 交代完之后,云卫却没有离开,而是仍在原地跪着。 “你怎么还不去?”凤无忧问道,但刚问完,她就想到了。 云卫可是萧惊澜的人,她叫了云卫出来,云卫自然要把这事告诉萧惊澜,可是现在她和萧惊澜之间的关系微妙,云卫又怕他说了之后,凤无忧会生气。 云卫自己也是挺郁闷的,他去回话的时候,王爷一定会问王妃有没有问起他,自己若是说一句没有,那岂不是撞在枪口上? 说不定,还会被王爷给记恨上。 唉,还是王妃和王爷感情好的时候幸福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有这么多的顾虑。 不过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怪王妃,任是谁遭遇了王妃遭遇过的这些事情,都不可能没有一点芥蒂,更何况,王妃被逼远走,还是老夫人亲手做的。 所以,他只好不说话,只是跪在原地,等着凤无忧的吩咐。 “告诉王爷是你的职责,你只管去做就是。”凤无忧轻叹了一声,道:“和王爷说一声,就说我还是怀疑上官幽兰并非芳洲帝女,她的控水之术很可能是用符纸做的,请王爷留意探查,看是否能找到上官幽兰所用的符纸。至于其他事情,请王爷暂时不要插手,再给我几日时间。” “王妃……”云卫抬起头,期期艾艾问道:“王妃办事也有些日子了,其实有些事情,王爷也可以帮王妃做……” 言下之意,请凤无忧赶快回去吧,她不在,王爷那就是一个低气压制造机啊。 他们这些人,连去汇报个事情,都要提心吊胆的。 凤无忧抿了抿唇,淡声道:“我知道了,你先把今天的事情报过去,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云卫知道他是不可能劝得动凤无忧的,但有这几句话,也算是个交代,他行了个礼,身形一闪不见。 凤无忧又轻叹了一声,她和萧惊澜之间,真的需要好好理一理。 她不怀疑萧惊澜的心,只是他的母亲,他的报负,还有他的责任,甚至,若蛮荒的事情是真的,还有天下苍生。 所有这些事情,都横亘在他们中间,都会在他做出判断的时候产生影响。 因此,在某些时候,他的第一选择,也许并不是她。 她能理解,可,不能承受。 就如那天他挡在上官幽兰的身前,她不是不知道他有苦衷,可是,她还是伤心了,难受了,甚至一度偏激到,根本不想再见萧惊澜。 若不是因为想要查出自己的身世,还有心底隐隐某种意愿的驱使,只怕,她根本不会来芳洲。 心丝丝缕缕的疼了起来。 她不过是个凡人,受伤之后,也会疼。 凤无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这些事情先放下。 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芳洲的事情,她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和自己有扯不开的关系。 她体内的那个灵魂已经完全融合于她,虽然还没有任何鲜明的记忆浮现,可总是让她觉得,芳洲对她极为重要。 还有,芳洲的皇夫,那个叫做楚轩的人,是和她来自同一个时代。 他在这个时代造出了水雷,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能造出水雷,那是不是,也能造出别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那些东西,那传闻中所说得宝藏者得天下,并不是不可能。 毕竟,冷兵器怎么可能和热兵器相比? 那个宝藏,真的存在吗? 如果存在的话,会在哪里? 疑问太多,需要她去查证的事情,也太多。 也许,等到所有这些事情都做完,她会找一个时机,和萧惊澜好好地理清他们之间的事情。 凤无忧一路想着,一路往码头的方向赶过去。 她走的都是小路,尽量避开红药洲上的兵丁。 好在,她上次上岛的时候,对这里的兵力分布有一些了解,而见到程丹青之后,程丹青干脆把兵士的巡防路线和时间全都告诉了她。 她一路走来,虽然麻烦,但却也还算轻松。 去码头的路有很多条,可是码头的出入口却只有一个。 凤无忧走到那里的时候,就见一个人正站在那里。 “贺兰玖?”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似乎站了有一段时间的样子。 难不成,是在等她? 凤无忧停住了脚步。 她暂时还不能释怀,贺兰玖多一开始就在骗她的事情。 贺兰玖面色苍白,见到凤无忧停住脚步,立时忍不住呛咳了几声。 凤无忧神情一动,心下顿时不忍。 说到底,贺兰玖会这么虚弱,都是为了救她。 其实,贺兰玖真的不是坏人。 他的百兽把她逼下天明台,可是他内疚的用伤口惩罚自己,还不顾禁术的反噬,送了一卦给她。 他把那个文书的事情卜算出来告诉上官幽兰的时候,也并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会害她远走檀州。 若是没有贺兰玖的那一卦,她早在天神宝藏的时候就死了,更不用说,后来贺兰玖又在雪地里和泠洲两次救了她。 他对她一直都是心存歉疚的,他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被弥补过了。 贺兰玖立在月下,面色白到近乎透明,双眸静静地望着凤无忧。 他的红衣还是那么张扬热烈飘摇,可是此时,却硬生生给人一种单薄孑立的感觉。 凤无忧忽然想起一句话。 越热闹的人,往往越寂寞。 其实,贺兰玖真的是寂寞的吧,毕竟,他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去寻找一个人,满心以为会找到一个与他心灵相通的知音,可结果,却是上官幽兰。 她抿了抿唇,终究再次抬步往贺兰玖走去。 “我约了程丹青在这里见面,要找个地方等他,你的船,能借我呆一会儿吗?”凤无忧说道。 她说这话,其实,已经是和贺兰玖和解了。 贺兰玖害她两次,却救她三次,算起来,是她欠贺兰玖还差不多。 更何况,她听得出来,贺兰玖几次邀她去南越,都是真心的。 这世上真心不多,所以,要格外珍惜。 贺兰玖神色随着凤无忧的走近而不住地的变化着,在凤无忧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复杂到了极点。 他似乎根本想不到凤无忧会这么容易原谅他,更想不到她会主动寻求他的帮助,还依然这么信任他。 当他反应过来,终于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凤无忧展颜一笑,迈步往停船的地方走去:“那就多谢贺兰太子啦!” 经过连番背叛,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再相信人,可是这一次,她还是说服自己相信贺兰玖。 走过贺兰玖身边的时候,凤无忧并未曾设防。 可突然,后颈上一疼…… 她控制不住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倒下的一瞬间,看到贺兰玖带着挣扎和痛苦的目光。 “无忧,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之后,他就再也不欠上官幽兰。 也绝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凤无忧的事情。 呵…… 凤无忧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这就是她付出信任的代价吗? 贺兰玖,我不会再信你了…… 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第394章 失踪,能救芳洲也能灭芳洲 将军府里,一个人影在空中一翻,轻巧地落在一排屋子前面。 “进来。”刚落下,里面就传出了声音。 聂铮没有迟疑,立刻推门进去。 “如何?”凤无忧想到的事情,萧惊澜自然也想到,早就派聂铮去调查上官幽兰的寝室和周围常去的地方。 若是有符纸,定然会放在这些地方。 萧惊澜手上还拿着一本公文,但一听到聂铮到来,就立刻放下了。 聂铮单膝下跪,沉着面色摇了摇头。 没有,他找遍了所有和上官幽兰有关的地方,通通都没有。 他也不信,足足把上官幽兰的寝室翻了好几遍,她几个贴身宫女住的地方也全都找过。 甚至,就连上官幽兰的身上,他也命云卫的女子假借传萧惊澜的话,故意撞上去摸索过。 可是,真的没有。 上官幽兰身上,别说符纸,就连一点和纸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难道他们都想错了,上官幽兰真的是芳洲的帝女? “你先下去吧。”萧惊澜挥了挥手。 他不可能想错,只不过是上官幽兰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小心而已。 聂铮正要离开,门外有人走来。 他只略一迟疑,立刻换了方向,跃到了梁上。 门一开,萧老夫人走了进来。 他们出门在外,可其实燕云的事情也很多,好些都是快马送来让萧惊澜批阅过,再送回去。 她刚才在外面看到萧惊澜的房里的灯还没有灭,就命人煮了点东西送过来。 这是她的儿子,她自然是心疼的。 萧惊澜站起身,淡淡地看着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心头一阵发堵,从凤无忧出事之后,这个儿子就对自己很是冷淡,而且近来,越来越冷淡。 甚至她不主动开口,他就一个字都不会和自己说。 府中进刺客那日,萧惊澜隔着门和她说了几句话,已是这些日子里说的多的。 “澜儿,虽然公事多,你的身子也要紧,母妃煮了些补品,你喝过之后就早点休息吧。”萧老夫人关切地说道。 “多谢母妃。”萧惊澜施了一礼,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话。 萧老夫人面子上几乎挂不住,可还是说道:“芳洲果然人杰地灵,这鱼汤是用这里特产的一种小鱼做的,十分鲜美,母妃记得你最爱吃鱼,小时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惊澜已淡声打断:“儿子伤重之时,不可吃发散之物,已有六年不曾吃鱼,如今也不爱吃了。” 若真的疼爱他,当年就不该抛下他离开,此时再来弥补,不觉得晚了吗? 萧老夫人心里针刺一般,道:“澜儿,娘心里是真心疼你的……” “去杀我最喜欢的人,这就是母妃疼我的方式?”萧惊澜的怒意忽然之间爆发,没有任何征兆。 萧老夫人一下愣住。 她发誓,她都是为了萧惊澜好,从没有半点要害他的意思。 可是如今越来越沉默的萧惊澜,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真的想不到,凤无忧对他的影响会这么大。 若是早知道,也许,她可以换个温和点的方法。 “澜儿,等蛮荒的事了,报了你爹的仇,母妃就再也不干涉你与凤无忧的事情,随你想要娶她还是把她宠上天,母妃都随你,可好?” 这已是,她能做出最大的让步。 但萧惊澜只是笑了一下,根本不理会。 他的小凤凰已然快不要他了,又岂可任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母妃太高看了他! 从来不是凤无忧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凤无忧。 想到先前云卫禀报回来的话,萧惊澜心头又是一阵翻涌。 她宁可去见程丹青,也不要自己来帮忙。 萧惊澜其实无意对萧老夫人发火,愤怒向来都是只有无用之人才会做的事情。 只是他也不知为何,心头慌乱的厉害,所以方才竟不自觉地大声说话。 “母妃先回去吧,儿子还有事要做。” “澜儿……”萧老夫人还想要再说什么,但萧惊澜却已没有耐心。 “燕霖……”他向外叫道:“送老夫人回去。” 燕霖立刻出现在屋中,恭敬地道:“老夫人,请。” 没了金玉卫,萧老夫人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势力,萧惊澜的人对她只是恭敬,却不会听她任何命令。 她心里酸涩得要命,这是她的儿子,他们之间,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 可,抵御蛮荒之人,为先秦王报仇,这也是绝不可动摇之事。 思及此,萧老夫人吸了一口气,淡声道:“不用你送,我有腿!” 说完,走了出去。 燕霖摸了摸鼻子,虽然老夫人那么说,可他还是跟了过去。 聂铮从梁上跃了下来。 “王爷,老夫人的话……”他不放心,老夫人的提议对王妃是最不公平的,可对王爷却是最有利的,万一…… 萧惊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本王的王妃,只有一个。” 而且,是同一个。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聂铮一颗心终于落定。 转身要走的时候,萧惊澜忽然又叫住他。 “王爷还有何吩咐?” 萧惊澜沉吟着,一根修长的手指不住地在桌上轻敲。 以聂铮的能力和对凤无忧的忠心,如果上官幽兰调水用的真的是符纸,定然逃不出聂铮的搜索。 可是连聂铮都搜不出来,那只有一种可能:能让她调水的,并非符纸。 “盯着上官幽兰身边的人。”萧惊澜道:“每一个人,无论有多不起眼,都不可放过。” “王爷的意思是……” 会制作符纸的人,根本就在上官幽兰的身边?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找不出任何证据。 若是那人是以灵力直接帮助上官幽兰调水,他们这些人根本一点也察觉不出来。 “属下遵命!”重新找到新的方向,聂铮精神一振,行了礼快速下去部署。 萧惊澜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但心头还是安定不下来。 “王爷,披件衣服吧,夜里凉。”燕霖送了萧老夫人回来,见他只穿着一件很单薄的衣服站在院子里,连忙拿了件披风过来。 萧惊澜摆了摆手,他就是想借着这凉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却没用。 他转身准备回房,却听外面燕卫喝道:“程公子且慢,请容我们通禀。” 萧惊澜神情立时一变,喝道:“让他进来!” 程丹青是去见凤无忧,虽说去了有一会儿,可是现在就回来,还是太快了些。 话音方落,程丹青大步闯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萧惊澜直接发问:“你可曾见到无忧?” 程丹青行得很急,在萧惊澜的逼视下,他几乎颓丧地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我不曾见到王妃。” 凤无忧失踪了,又一次。 萧惊澜直接找上了甘雨心。 他了解凤无忧,既然凤无忧约了程丹青见面,就一定不会随意离开,除非,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在芳洲,能让凤无忧无声无息消失,最有可能的人就是甘雨心。 “凤小姐的确是在我这里。”甘雨心绷着脸:“不过秦王放心,我暂时还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只要秦王如期出席小帝女的继位大典,我保证大典结束之后,会把她毫发无伤地还给秦王。” 萧惊澜盯着甘雨心,甘雨心也和萧惊澜对视着。 明显,谁都不打算示弱。 片刻,萧惊澜忽然笑了笑。 “甘将军,继位大典之后,本王若见不到无忧,那么,芳洲复国之日,就是芳洲灭国之日。” 甘雨心狠狠一颤。 “萧惊澜!”她大喝,可是萧惊澜根本不理会他,直接带着人离开。 当年,芳洲是他和父王一起救的。 他能救芳洲,就能灭芳洲。 甘雨心气得发抖,芳洲是何等高贵的所在,萧惊澜竟敢这么威胁芳洲。 可同时她心底又有一丝后怕,萧惊澜方才说的话,不像是玩笑。 而以他的能力,似乎……真的做得到。 她咬了咬牙,转身往另一个院子里面奔去。 “帝女,凤无忧真的在你的手里?”甘雨心方才的话,全都是上官幽兰让她这么说的。 上官幽兰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甘将军不用忧心,凤无忧真的在我一个朋友手中,而且大典之后,我会让她重新出现的。” 贺兰玖虽然总是怀疑她,可是办起事来还真不含糊。 想必,凤无忧是绝不可能在继位大典上出现了。 而只要那一日凤无忧不出现,她自然有办法让萧惊澜娶自己。 想着这事,她下意识往内室中看了一眼。 “帝女,既然凤无忧在帝女手中,不如干脆……”甘雨心眉心一皱,一只手做了一个向下劈的动作。 萧惊澜为了凤无忧竟然以灭国威胁芳洲,那只要凤无忧在,帝女就绝不可能嫁给萧惊澜。 只有凤无忧死,帝女才会有一线希望。 而她,不介意作这个恶人。 上官幽兰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杀了凤无忧,她也想啊,可问题是,贺兰玖根本不可能听她的话。 强压下心头的不爽,上官幽兰道:“将军,毕竟她也是秦王曾经的妻子,何必赶尽杀绝。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将军就不必管了。将军只需筹备好大典的事情即可。” 甘雨心还想要再说什么,但看上官幽兰没有留客的意思,只好起身,先行告退。 第395章 情蛊,相忘于江湖 第395章 情蛊,相忘于江湖 上官幽兰起身回了内室。 内室中,一个人坐在桌边,面色苍白虚弱。 他一袭白衣,面目俊美,只是有一双阴鸷的眼睛,赫然是乌觐。 “先生说的没错,本公主的房间果然被翻找过了。”上官幽兰万分庆幸听了乌觐的话。 她在文石峰用掉了所有的符纸,自然要找乌觐再弄些新的。 但乌觐说符纸容易露出破绽,万一被萧惊澜发现,就会成为她最大的把柄。 而现在,萧惊澜果然来查她了。 他对自己竟然如此怀疑,上官幽兰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堵得慌,可又毫无办法。 “这并非我的功劳,公主该庆幸的是皇后娘娘英明。”乌觐弱声说道。 他说的皇后娘娘自然是凤安然。 原本,他也只打算再弄些符纸给上官幽兰,但凤安然却让他想办法不用符纸也能让上官幽兰使出控水之力,而且,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母后向来都是如此有远见。”上官幽兰不得不服,似乎从小到大,她母后就算无遗漏,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先想在前面,若非如此,她父皇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能登上皇位。 她在乌觐旁边的凳子坐下,把袖口卷到手臂上,说道:“那个符还没弄完,辛苦乌神医把它弄完吧。” 乌觐神情阴沉,上官幽兰没看到他现在虚弱成什么样子了吗?竟还逼他刻符。 想要不用符纸就能控水,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把符直接刻在那个人的身上。 可想要刻这样的符,刻符的颜料,就必须是他的精血。 精血为墨,人身为引,做一道人皮符。 这个符大约可以控水十次左右,而耗费的他的精血,却至少要两三年才能养过来。 可是,想到凤安然开出的条件,乌觐咬了咬牙,终究在舌尖上一咬,再次逼出一点心头血来。 那血色泽并不鲜亮,甚至深红到有一点泛黑。 乌觐就蘸着这个血,在上官幽兰的手臂上画了起来。 那个符已经完成了十之八九,只差最后一点就能全部完成。 可就是这一点,乌觐却画得极为艰难。 他的汗大滴大滴的落下,终于,在他快要昏过去的时候,终于把那个符画完了。 “此符只能使用十次,若是调水量大,次数还要更少,公主慎用。”乌觐强撑着说道:“我想要再画此符,至少三年之后。” 居然要这么久?上官幽兰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也不得不得重视,连忙点了点头。 乌觐眼睛微微闭上,他是真的不行了,只想休息。 上官幽兰也看出这一点,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乌先生,你先前说过的情蛊,真的有用吗?” 继位大典之后她就要把凤无忧放出来,若是情蛊没用,她不就白忙活了。 “公主放心,情蛊子母双蛊,母蛊在你身上,无论谁中了子蛊,都必然会对你死心塌地。继位控水之时,你只要把子蛊藏在水中,越机泼在萧惊澜的身上,子蛊自会从他的皮肤中钻进去,保证鬼神不知。” 上官幽兰闻言,终于露出放心之色色:“此事若是能成,本公主定会好好谢谢乌神医!” 乌觐并不稀罕她的谢意,他要的东西,东林皇后自会给他。他现在只想让上官幽兰快点走,他好休息一会儿。 可上官幽兰走后,他才刚闭上眼睛,就被人弄醒。 “皇后娘娘……”乌觐十分不快,但看到眼前的人,还是强打起精神。 来的人居然是凤安然。 对这位前芳洲公主,现东林皇后,乌觐一直都十分忌惮。 她总是能提出让自己根本不能拒绝的条件,心机之深沉,简直难测。 “乌先生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还要留在这里吗?”凤安然淡声说着。 闻言,乌觐的神情瞬间不悦起来,凤安然这是什么意思?要过河拆桥吗? 他把上官幽兰控水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就想把他一脚踢开? 可,他还有没发作出来,凤安然就已经淡声说道:“幽兰身边有萧惊澜的人,乌先生了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离幽兰远一些为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 萧惊澜已经查过上官幽兰的房间,没查出东西,自然会往别的方面想。 而他的身份,暂时却还不能曝光。 他不顾身体的虚弱,硬是从床下来,拱手道:“多亏皇后娘娘提醒。” “嗯。”凤安然点了点头,往旁边让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道:“乌先生从这里走吧。” 那个方向原本是墙,现在却多出了一个洞口。 乌觐这才知道,这房间里也是大有文章。 原本他还奇怪凤安然怎么会知道这个秘道,可转念就想起凤安然当年就住在这里,这根本是她的地盘,立时释然。 他也不多话,迈步就往秘道走去。 凤安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身子一转,又在书格上转了一下。 在书格的后面,又出现了一个洞口。 凤安然毫不犹豫走进去。 整个房间瞬间空了,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 凤无忧张开眼睛。 她怔了一瞬,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立时,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她在芳洲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贺兰玖不会把她带走了吧? 这一坐起,才发现她居然是在一个景色极为优美的地方。 虽然还是冬季,可是这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别的地方高一些。 四周草木葱笼,有几枝花期早的花儿已经结出了小小的花苞,不远处水声淙淙,只听声音,也能想到溪水有多清澈。 这里是哪里? 还有水声,应该还在芳洲吧? “这里是秘密基地。”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解开了她的疑惑。 凤无忧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贺兰玖屈着腿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脖颈后传来一阵酸疼。 凤无忧一语不发,立刻朝水边走去。 “凤无忧,你别做无用功了。这里离白芷洲至少有大半日的时间,而且地形隐蔽,没有人指引,根本不可能出去。” 贺兰玖站起来,跟着凤无忧的一道走。 他打晕她之后,就一路划着船把她带来了这里。 凤无忧豁地止步,冷然看向他。 “这就是第三件事情?”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贺兰玖为什么要打晕自己。 “是。”贺兰玖被那目光看得心头发紧,可还是艰难地承认。 “第三件事到底是什么?” 贺兰玖沉默了一下,便开口说道:“绝对不能让你出现在继位大典上。” 先前他不能说,可现在,他已经做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呵…… 凤无忧冷笑一声,上官幽兰继位之后,紧接着萧老夫人就会让萧惊澜娶她,这种时候,她若是在,自然是天大的麻烦。 贺兰玖真是帮了上官幽兰好大的一个忙。 凤无忧转头,再次往水边走去。 芳洲除了岛就是水,只要到了水边,找到船,总能去往白芷洲。 不知上官幽兰在继位大典上到底要做什么,可她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绝不能让上官幽兰继位。 所以,哪怕她现在完全没有任何证据,也一定要去白芷洲。 “凤无忧!”贺兰玖几步追上来,一把拉住她。 “放手!”凤无忧冷声喝斥。 她对贺兰玖,已经再没有一丝半点的信任。 冰冷的语气,让贺兰玖心都缩成一团。 无忧,我并非故意的。 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从此之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去做,可好? “这里水道复杂,你到不了白芷洲的。”贺兰玖道:“你只要在这里呆到明天傍晚,这里虽然偏僻,可也绝对安全,没有任何人能找到这里。明晚我就来接你,到时,我带你去南越可好?无忧,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同去南越。” 是,她的确是答应过他要去南越。 可是,她要去的是她朋友的国家,那个人表面玩世不恭,实际上细心又周到,他总是和她抬杠拌嘴,可每一次都会让着她。 那个人是她信任的人,不是一次又一次背叛她的人。 “贺兰玖,你现在带我回白芷洲,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算扯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提出最后的建议。 她不欠他,他也不欠她,从此,相见不识,相忘于江湖。 贺兰玖似被人重重一拳击在心口,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可是…… “无忧,只在这里呆一天,明日晚……明日下午,我便来接你。”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 看来,他们是没有什么好说了。 一天,这一天会发生多少事情? 上官幽兰会继位,萧惊澜会娶上官幽兰。 芳洲,会易主。 她转身,继续往水边走去。 不知这个岛和周边岛屿的距离有多远,她若是游水,有没有可能游到周边的岛屿上去? 前世的时候,她武装泅渡的成绩很不错,游个几公里,应该没有问题。 “凤无忧!”贺兰玖又一次追上她,用力拉住她。 “别碰我。”凤无忧目光嫌恶地盯着贺兰玖。 贺兰玖在那样的目光下几乎难以为继,却咬牙仍是拉着。 第396章 禁区,真的困在这里 “无忧,你可是在担心萧惊澜会娶上官幽兰?”贺兰玖强迫自己忽略凤无忧的目光,急速说道:“他若是在意你,自然不会娶上官幽兰,他若是娶了上官幽兰,你又何必再念着他?”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凤无忧就想不明白? “这不关你的事。”凤无忧冷声道。 萧惊澜……固然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却是她心底越来越强烈的声音:绝不能把芳洲给上官幽兰。 没错,是让。 那道声音仿佛在告诉她,芳洲,本该是她的。 “无忧,别赌气。明日之后,我任凭你发落,随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我都绝无怨言。”贺兰玖近乎哀求:“你就在这里呆上一日,只一日就好。” 贺兰玖,终究是不懂。 她有儿女情长,可……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贺兰玖,若我告诉你,上官幽兰不是芳洲帝女,你可相信?” 最后一次,试图和贺兰玖讲理。 贺兰玖一怔。 凤无忧怎么还这么想?明明,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上官幽兰就是芳洲帝女。 “无忧,别再自欺欺人。”贺兰玖苦笑着说道。 若是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上官幽兰不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上官幽兰有银鱼胎记,会控水,还知道所有只有当年小帝女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是? “我没有自欺欺人。” “那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才是芳洲帝女?” 凤无忧沉默片刻,道:“我不能确定,可我心底有个声音,的确是这么告诉我。” 她融合进身体的那个灵魂,带给她一些记忆,可不知为何,一直都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倒是里面传达出的意念,像是潜意识一样,能让她晰地接收到。 贺兰玖知道她体内曾有两个灵魂,应该能理解她说的话。 “好。”贺兰玖正色道:“我们假设你就是芳洲帝女,那么,你可能记得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你是怎么遇见我?对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我们之间最后……又发生了什么?” 凤无忧下意识顺着贺兰玖的话去想当年发生的事情,可刚想了一下,就猛地伸手捂住了额头。 疼。 头疼的像被人用锥子刺进去一样。 凤无忧甚至觉得,这疼痛就像是在惩罚。 那一段记忆仿佛是个禁区,不许任何人碰触,任何想要碰触的人,都会被这种疼痛狠狠的惩罚。 “无忧!”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贺兰玖连忙伸手揽住凤无忧。 见凤无忧痛苦地抚着额头,贺兰玖顿时想起她体内有两个灵魂事情。 难道,是另一个灵魂出来反噬了? 可是不应该啊,上次之后留下来的人是凤无忧,那说明,那个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斗争中失败,按理说,就该消失才对。 可,怎么会又一次出现? 他两指相并,就想再一次进入凤无忧的识海探查。 可这一次,凤无忧却大声喝止了他。 “贺兰玖,不许窥探我!” 她喊得几乎声嘶力竭,眸子也狠狠地盯着他。 仿佛,他只要一侵入她的识海,她就会和他彻底反目成仇。 贺兰玖犹豫了片刻,终究放弃了探查的打算。 凤无忧还能对着他吼,说明,那个灵魂并不能把凤无忧怎么样。 眼下她虽然有些难受,可是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凤无忧松了一口气,上一次她没有能力一反抗,而且性命攸关,所以贺兰玖进了她的识海,她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这一次却不行,她脑子里有太多东西,那个时代的科技、武器,还有种种技艺器物。 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所以,她也不愿被任何人看到。 贺兰玖没有强行窥探凤无忧的识海,却一弯身,将凤无忧打横抱了起来。 凤无忧想要挣扎,贺兰玖轻声道:“无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带你去休息。这岛上有个小房间,你在里面睡一会儿,等你醒来,头就不疼了。” 他的声音既轻且柔,仿佛有魔力。 凤无忧的疼痛在这声音的抚慰之下,竟真的减轻了一些。 同时,人也变得昏昏欲睡。 只听那声音又轻柔地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食物和水我都准备好了,还留了两个人照顾你,你有什么想做的,只管让他们去做就是。” “无忧……只呆一日……一日就好……” “明天,我来接你……” “我带你回南越,到了南越,你就嫁我吧。” “我会为你举行最盛大的婚礼,绝不会有任何人来捣乱。你会是我的太子妃,也会是,南越的王后……” 触碰禁区给凤无忧带来的负担极大,再加上贺兰玖催眠一般的语调,凤无忧终究是没有撑住,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了。 “凤小姐,你醒了。” 她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却并不是在房间里,而是在一个小石洞中。 红袖和另外一个姑娘守在她的身前。 贺兰玖说会留下两个人来照顾她,想不到,居然把红袖都留下了。 “凤小姐,你的头还痛吗?” 对王太子的做法,红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现在,照顾凤无忧是第一位的。 “王太子留了药下来,说你醒来要是头还痛的话,就吃一粒,会缓解。” “现在是二月初几?”凤无忧没回话,却突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她生怕,这一觉直接睡了两天。 红袖一怔。 不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低声道:“凤小姐,你就别再想去白芷洲的事情了,现在还是二月初一,但你就算现在出发,也赶不及去白芷洲的。” 她转身倒了杯水过来:“凤小姐,你睡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先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凤无忧听了红袖的话之后怔怔的,似是倍受打击。 红袖看着不忍,又说道:“凤小姐,你真的别再想……” 话未说完,就见凤无忧忽然抱住了头,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凤小姐……” 红袖大惊,连忙扔了杯子去扶住凤无忧。 “凤小姐,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疼。”凤无忧痛苦地说着。 “你等着,我去拿药。”红袖连忙叫另一个人:“添香,快把药拿来!” 叫作添香的婢女连忙捧着药盒过来。 红袖一手扶着凤无忧,一手去拿药,两人正把全副精力都集中在药上的时候,冷不防凤无忧动了。 她屈起指节,在红袖腰间用力一顶,红袖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是一麻。 而凤无忧早已越过她欺身上前,同样用指节在添香的肋下某处,用力一按。 她身上的力道并未恢复,也并不能点穴。 可是,她前世翻看一些古籍的时候,却看到过一种叫作点血的法子。 这法子,是用子午流注的方法,算出人体在某个时刻血液流经的趋势,然后用暗劲点在血液将要流到的大穴上,造成血液短暂断流,进而使人短时间内麻痹。 她当时很感兴趣,所以就研究了一番,不过这个法子使用起来限制太大,光是计算血液流经的穴位就是一个极庞大的计算量,而点血之后,能让人失去行动力的时间又很短,根本没有实战意义。 可这法子也有好处,那就是并不需要太大的力量。 此时,凤无忧有足够的时间来计算,又恰好没有太多的力气,正适合用这法子。 “凤小姐……”红袖吃惊地叫了一句,连忙想要运功冲穴,可是点血和点穴的手法全然不同,她就是运功也没有用。 而只这短暂的工夫,凤无忧已扯下床单,把她们两个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只不过简简单单的动作,她却已经累得直喘气。 看着红袖和添香,凤无忧低声道:“对不住,我会让贺兰玖来救你们的。” 这二人是好心给她拿药,却被她给算计。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利用了她们。 可,继位大典,她非去不可。 凤无忧往石洞外面走去,却听红袖大声叫她。 “凤小姐,你走不了的!到这里来的船只有我们的,王太子走的时候已经把船划走了,你就算到了外面,也根本找不到船离开。” 凤无忧身子一停,红袖连忙又道:“凤小姐,王太子不会害你的,你就听他的,在这里等到明天吧。” 话音尚未落,凤无忧已经又迈动了步子。 不管红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要自己去确认一下。 亲力亲为,向来都是她的作风。 红袖眼睁睁看着凤无忧离开,心里又急又气。 她实在太没用了,凤无忧已经这么虚弱,她们两个人,竟还是被凤无忧给制住。 “别愣着了,快想办法把绳子解开。” “解不开。”添香愁声说道。 她方才就已经在试,可是凤无忧的结也不知是怎么打的,她费尽了方法,却仍是半点松动也没有。 凤无忧并不担心红袖和添香能把结解开,她虽然没多少力气,可打个野战结还是可以的。 这结是她前世小队里的不传之密,一旦系上了,没有个把小时,休想解开。 第397章 真相,梅子酒可以喝了吗 凤无忧在水边转了一圈,果然如红袖所说,周围空荡荡的,一艘船也没有。 四周全是茫茫水域,放眼望去,视线之内连一座小岛也看不到。 看来,贺兰玖是真的要把她困在这里。 凤无忧重新往石洞走去,她要去问红袖他们一些事情,看能不能从她们的口中得到离开这里的线索。 一路走,凤无忧一路打量着这里的风景。 此时月色初上,一层银霜温柔地洒下,不远处溪水泠泠流经石上,宛如仙境。 凤无忧不知贺兰玖和芳洲的小帝女是怎么认识的,但若是没有猜错,这里只怕就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在如此美的地方相遇,应该发展出一段美好的故事才是,可贺兰玖又怎么会做对不起小帝女的事情? 而且,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让他的愧疚深重到,要花十几年去找她,找到之后更对她言听计从? 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汇集,她心头烦躁不安,可却只能硬压着。 就在快要走到山洞的时候,忽然之间,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几声呦呦的叫声。 这是……鹿? 这个词进入脑中的瞬间,凤无忧的头忽然炸裂般疼痛。 好熟悉。 鹿鸣……鹿鸣洞…… 她强撑起身子,脚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样,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并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一片山石,覆满茂密的植被。 凤无忧从未来过这里,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拨开最左边的植被,会看到一个极窄极窄的缝隙。 那个缝隙很具有欺骗性,让人以为里面只有一点点距离。 可其实,只要你走进去,忍过最前方几十米的逼仄,就会发现,后面豁然开朗。 其高大程度,甚至能容得下大军行进。 凤无忧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走了下去。 两侧的洞壁冰凉滑腻,她抚摸着上面的苔藓,脑子里面的记忆却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你是谁?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受了好重的伤呀。” “你要走了吗?那你会回来找我玩儿么?” “我住在白芷洲,那里不许外人去……” “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一条秘道,从这里去白芷洲,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哦。” “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你来……阿玖,你跟我来……” 不! 凤无忧扶着墙壁跪了下来,大口地喘息。 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的头疼得要炸开,那个被严密守护的禁区,正在一点一点打开,她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突然,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破布,长年累月滚在洞底的污泥里,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可,凤无忧还是清晰地看到,上面绣着一只燃着火焰的朱雀。 朱雀,南越的图腾。 这块布,是南越的军旗。 一瞬间,凤无忧眼前仿佛浮现无数南越兵士,拿着这面旗,执兵荷甲,在洞中快速又凶猛地前进。 她猛地抱住了头。 她想起来了,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是她把通往白芷洲的秘道说出去,是她让南越士兵突然出现在皇宫后方,打了母皇和父后一个措手不及,是她害了整个芳洲。 那天的火烧得好大,大的像是要把白芷洲周围的水泽都烧干一样…… 她犯下了这么大的错,可是,她竟全忘了。 甚至,在心里为自己设下了禁区,只要有人试图让她回忆起那时的事情,她就会剧烈的头痛。 她不是在惩罚自己,而是保护自己,保护那个懦弱的连真相都不敢面对的自己。 一颗泪忽然滚落,烫得凤无忧面颊一颤。 她分不清这是谁的泪,究竟是她的,还是体内另一个灵魂的。 可是,有什么分别吗? 她和凤无忧,本就是同一具身体,同一个人。 她抠着墙壁站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贺兰玖,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谢谢你把我带来这里,让我不得不面对这熟悉的一切,不得不想起当年的事情。 芳洲,是我的,我绝不给任何人。 洞中长着不知名的苔藓,发着微微的萤光。 凤无忧看着前方,唇瓣开合,轻轻吐出几个字:芳洲,我回来了。 …… 白芷洲上,程丹青在做着继位大典外围的守卫工作。 可是明显,他心不在焉。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从远处快速往他跑过来。 程丹青立刻问道:“怎么样?” 那个将领摇了摇头,小声道:“所有将军常用的地方都派人去查过了,没有看到秦王妃。” 程丹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娘亲说凤无忧在她的手里,虽然萧惊澜没说什么,可是程丹青还立刻安排手下的人去查访。 甘老夫人在芳洲有一些用来囚禁人的地方,趁着今日她忙着继位大典顾不上,他挨个命人去看了,可凤无忧却不在其中任何一个地方。 他娘亲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呢? 程丹青挥手叫那个将领下去,自己却是不自觉地走到水边僻静的地方,冥思苦想起来。 等到他回过神,才发现,这里竟是他小时候经常和小帝女一起玩耍的地方。 想到小帝女,自然就会想起上官幽兰。 程丹青眉毛皱得更紧。 小帝女活泼可爱,宛如天上坠下的精灵,那样灵动的女孩子,就是再怎么长,也不可能长成上官幽兰那种面目可憎的样子。 一瞬间,程丹青忽然也无比坚信,上官幽兰绝不是小帝女。 可是,又该如何证明? 除非,真正的帝女,现在就出现在他眼前。 “你还记得这里。” 一道声音,忽然传入程丹青耳中。 程丹青猛然转头。 “凤……秦王妃!”他忍不住低叫出声。 他是眼花了吗?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凤无忧? 他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可是现在,凤无忧竟自己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不可能啊,他娘亲的牢狱不是那么好逃的。 该不会有什么人假扮了凤无忧,想来诓骗他? 顿时,程丹青的目光冷了下来。 凤无忧没有理会他眼中一涌而上的猜疑和戒备,只是看向了水边的一处空地。 “那个地方,以前有一株凤霄花树。”凤无忧淡声道,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程丹青神色骤变,这株大树是白芷洲的象征,更是凤这个姓氏的由来,据说,芳洲立国多久,那株凤霄花树就存在了多久,足有近千年的历史。 可是,这棵大树早在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就已经毁了,凤无忧一个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凤无忧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程丹青,轻声道:“青木头,我们一起埋在凤霄树下的梅子酒,可以喝了吗?” 石破天惊。 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话,能比凤无忧刚才说出的那一句更让程丹青震惊。 他死死地盯着凤无忧,胸中涌动着一个根本不敢置信的念头,以至于他甚至说不出话。 眼眶止不住的发酸,他硬是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青木头,这是只有小帝女才会叫的称呼。 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和小帝女订了亲,又受女皇和皇夫嘱托照顾小帝女,总是跟她讲这样不可以,那样不可以。 可是偏偏,小帝女是个好动的性子,被他念得烦了,就冲他叫:程丹青,你是木头吗?我以后叫你青木头算了! 那时,他还不大乐意,百般反对,可是都没能拧得过小帝女,就被她一直这么叫下去,直到有一天,再也听不到。 可是想不到,时隔多年,他竟还能听到这一声……青木头。 “凤……不是……小……”程丹青接连换了两个称呼,可还是不知该怎么叫她。 凤无忧?明显不对。 小帝女?他还不能确定……或者说,他根本不敢相信。 凤无忧既不急也不恼,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你要我把埋那坛酒的位置找出来吗?”凤无忧道:“可惜十多年了,我那时年纪又小,也记得不大真切。不过,我在那酒坛子上拴了块木牌,写着:青木头的喜酒。只要找一找,一定还能找到的。” 闻言,程丹青一步蹿到凤无忧身前。 “帝女!”他单膝下跪,泪水夺眶而出。 凤无忧是小帝女,她竟真的是小帝女! 难怪,他第一眼见她,就有那样熟悉的感觉。 当年,小帝女从皇夫那里听说酒埋在地下,埋得越久越香,于是叫着也要埋。 又听皇夫说,埋下去的酒都要有个名目。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埋下去,等到出嫁时挖出来,就叫女儿红。男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埋下去,等于中状元的时候挖出来,就叫状元红。 小帝女立刻说她埋的这坛酒是要给程丹青将来娶媳妇时候喝的,就叫程丹青的喜酒! 那时,他的脸都红透了,根本不敢跟小帝女说,他们已经定了亲,他要娶的媳妇,就是她。 皇夫对小帝女向来宠爱至极,听了小帝女的话哈哈大笑,亲手刻了那块牌子,交给小帝女。 小帝女就把牌子拴在酒坛子上,指挥着他在凤霄树下挖了好深的一个坑,把酒埋了下去。 第398章 午时,程丹青叛变 埋酒的事,只有皇夫和他们两人知道。 皇夫已逝,若凤无忧不是小帝女,怎么可能把这件事情说的如此清楚? “对不起,我遇到了一些意外,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昨天才记起来。”凤无忧见程丹青这样,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懦弱,无法面对过去那些惨痛的过往。 “帝女,当年你究竟……” 程丹青忍不住问起凤无忧当年的事情,她被银鱼卫保证着逃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失散之后去了哪里,又怎么会变成西秦凤家的大小姐。 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那些侍卫的死状,上官幽兰是怎么知道的。 “先不说这些。”凤无忧摆了摆手,问道:“继位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午时。”程丹青说完,面色才猛然大变。 “上官幽兰根本不是芳洲帝女,不能让她继位!” 他真是糊涂了,见到凤无忧之后只顾着叙旧,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幸好凤无忧提醒了他。 凤无忧道:“所以我来找你。” 从那个无名小岛到白芷洲,走水路是绝对来不及的,可是鹿鸣洞却是陆路,而且是从地底一路直通白芷洲,没有一点阻碍。 她在里面走了足足大半夜,才终于赶到这里。 凭她自己的力量,是肯定无法进入仪式现场的,可是如果程丹青肯帮忙,那就会简单很多。 “我带你进去!”程丹青立刻说道。 大典举行在即,一定要在上官幽兰继位之前阻止她。 “等一等。”凤无忧阻止住他。 她淡声道:“上官幽兰为了今天煞费苦心,定然准备充分,我们这样贸然闯进去,她若是狗急跳墙,只怕我们未必能讨得了好。” 闻言,程丹青也忍不住露出担忧之色。 他知道凤无忧这话不是危言耸听。 今日,他以武英将军之子的身份,却只能负责大典外围的戒备,而里面所有的守卫,都是由上官幽兰自己的人来负责。 她到芳洲来的时候,还跟着来了许多东林的军士,说是因为先前受到凤无忧的行刺,她母后不放心,所以专门派人来保护她。 有这样的借口,就算是芳洲的人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在甘雨心的保护之下,她还是被凤无忧伤了脖子,这是事实。 现在里面都是上官幽兰的人,就算是他进去,也要经过重重守卫检查,想要把凤无忧带进去,无异于难上加难。 而且,凤无忧即便进去了,里面有那么多上官幽兰的人,就算有萧惊澜的人在场,也未必能保证万无一失。 “帝女……”程丹青叫了一声,抬头看向凤无忧,就见,她虽然说出了这里可能存在的危险,可是神情却非常平静,仿佛根本没放在眼里。 程丹青一下想起他曾经听说过的那些传闻。 退北凉十万大军,斗义阳两大吏员,还有安陵城,她在慕容毅的围追堵截之下,还能事先准备好出城的工具,顺利逃脱。 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有了底气。 这可是小帝女,是芳洲最至高无上的血统,是能守卫整个芳洲的人。 她心中定然已经有了成算。 “帝女可是已经有了法子?” 凤无忧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多绕弯子,凤无忧道:“我要你派人去茯苓洲纪家铺子,还有,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绝对不要忘记,也不要弄错顺序。” “是!”程丹青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下。 就像小时候,无论凤无忧要他去做什么,也无论他对凤无忧说了多少劝阻反对的话,到了最后,他总是会听她的。 “还有一件事情。”凤无忧道。 “帝女请吩咐。”程丹青立刻回应。 凤无忧笑了一下,道:“给我找件衣服来。” 她现在这一件,还是拓跋烈给她的那件,虽然她并不在意穿什么,可是人靠衣装,她是去砸场子,总要穿得像样些。 程丹青看了凤无忧一眼,立刻说道:“帝女放心,包在我身上!” 继位大典在午时正式开始。 仪式虽然庄严,可是也同样冗长和无聊。 在听甘雨心念完长长祷词之后,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程序。 甘雨心走到最前方,将上官幽兰请上高高的礼台。 上官幽兰心头不住地狂跳着,她目光向四方望去。 萧惊澜,慕容毅,贺兰玖,拓跋烈,还有她的母后,全都在场,而且,都在看着她。 放眼整个天岚大陆,谁能有她此刻的荣耀。 她目光环顾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萧惊澜身上。 他心里是有她的!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以命护她,挡住了凤无忧的那一刀。 只不过,他们之间现在有些误会。 等到继位之后,萧老夫人亲自宣布了他们的婚事,她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化解这些误会。 想到自己马上要嫁给萧惊澜,上官幽兰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眼中也多了几分小儿女之态。 “帝女!”甘雨心叫了三遍,上官幽兰才回神。 甘雨心心头生起一丝不满,她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上官幽兰心里在想什么。 女皇继位,这是何等重要的场合,上官幽兰竟在这种时候走神,而且还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样的性子,和当年的女皇,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知道,当年的女皇为了芳洲,甚至连和皇夫的爱情都差点放弃,直到历经种种磨难,皇夫终于意识到女皇的好,且为她改了性子,并放弃了逐鹿天下的想法,女皇这才最终下嫁。 身为皇者,责任为先。 希望上官幽兰之后,能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但现在,还是要先把继位仪式做完。 萧惊澜的目光淡淡的,上官幽兰的目光他根本没看到。 他满心想的都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凤无忧究竟在何方。 甘雨心说凤无忧在她的手里,他并不相信,所以,一直在命人暗中查找。 可,甘雨心这里,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若是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凤无忧出了什么事情,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伤那只小凤凰,实在已经太深。 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仪式怎么还没有完? 只要仪式一完,他就会立刻去找甘雨心要人! 其余几人,慕容毅面色发沉,他也在找凤无忧,他明明已经找到凤无忧了,可是在那种情况下竟还是让她逃掉。 他命人在芳洲四处查访,可惜,凤无忧像是消失一样,完全不见了踪影。 若不是拓跋烈捣乱,他此刻已经带着凤无忧回西秦。 而拓跋烈也是和他一般想法,人明明是他抓到的,却被慕容毅横插一杠,早知如此,根本就不该带那个女人去宴会,直接把她打包回北凉就对了。 目光不爽地看了慕容毅一眼,北凉和西秦接壤之处甚多,本就是世代仇敌,这一次又结了梁子,以后有能打西秦的机会,他绝不会手软。 唯有贺兰玖和他们的神情都不相同。 他看着高台上的上官幽兰,眼神中却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他终究还是阻止了凤无忧,以凤无忧的性子,会不会……永远也不再原谅他? 只是这么一想,他心头就忍不住紧缩了起来。 在诸人的心思之中,继位大典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项。 在场地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池,而在水池里,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盘龙。 这池子已经干涸了许多年,因为,只有女皇,才有资格在继位仪式上,引水入龙池。 只要上官幽半施展控水之能,将水引入龙池,就意味着,时隔十二年,芳洲终于再一次复兴。 甘雨心强抑住心头的激动,高声道:“请帝女引水入……” “啊……” 龙池两个字尚未出口,外面忽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刺客,有刺客!” 尖利的声音再次传来,随即,便是一阵怪异地呼啸声,和一声声接连不断的惨叫。 甘雨心面色骤变,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个环节,竟然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而且,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冲击女皇继位大典? 正在想着,一个侍卫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大声道:“公主,不好了。程丹青叛变,正带人攻打我们!” 甘雨心的身子瞬间一晃。 “你胡说什么!” 不可能,程丹青是她的儿子,他虽然同情凤无忧,可也绝不会叛变芳洲,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帝女,丹青绝不会做出这等叛国之事,请帝女明鉴!” “公主,是真的!”那个士兵立刻道:“程丹青和他手下也不知拿的是什么兵器,厉害至极,已经杀了我们好几十人,属下绝不会看错!” 甘雨心又是一阵头脑发晕。 程丹青,他这是疯了不成? “帝女,臣亲自去教训这个逆子!”甘雨心当即就想要出去。 “且慢!”一道声音高声响起,阻止了她。 凤安然往前走了两步,淡声道:“甘将军,继位大典是何等重要之事,岂可被轻易打断,甘将军身为司仪,不可轻易离开,还是先把这典礼举行完吧。至于外面的叛乱……” 凤安然往外看了一眼,道:“若是甘将军不嫌弃,本宫可以代劳。” 第399章 神弩,你把我的家毁了 要继位的人是凤安然的女儿,在里面守卫的人又是东林的士兵,凤安然这话,说的让人一点挑剔的余地都没有。 甘雨心也不得不承认,凤安然说的在理。 继位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的确是不应该被打断。 更何况,凤安然本来就曾经是芳洲的人,现在让她去处理一点芳洲的事情,也算是驾轻就熟。 甘雨心点点头道:“那就有劳皇后娘娘了。” 凤安然微微颔首,迈步向外走去。 一转过身,她的面色就变得阴森无比。 芳洲,本该是属于她的,可是,却生生被人夺走了那么多年。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芳洲重新回到她的手上来。 谁也不能阻拦! 高台之上上官幽兰的神色阴晴不定。 芳洲里,谁有这个本事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似乎还有些古古怪怪的工具。 她知道的人里,似乎,只有凤无忧有这个能耐。 “帝女,我们继续吧……”甘雨心向上官幽兰请示着,可上官幽兰却仿佛没听到。 “贺兰太子!”她向前跨了一步,大声地叫着。 贺兰玖一怔。 “贺兰太子,听方才的禀报说,东林士兵死伤惨重,本宫身为东林公主,又是芳洲的主人,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受苦,不知可否请贺兰太子去为他们诊治一下。贺兰太子妙手仁心,定能让他们少受苦楚。” 让堂堂南越的太子去给士兵诊治? 上官幽兰是失心疯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高? 天下谁人不知,贺兰玖是最不喜欢给人诊病的? 天下间能让他例外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凤无忧。 贺兰玖一瞬间领悟了上官幽兰的意思。 她根本不是让她去治病,而是怀疑外面那些混乱,是凤无忧引起来的。 她要做的,是让自己履行诺言,阻止凤无忧到继位大典上来。 可是不应该啊,凤无忧在那座小岛上,而他又把唯一的船划走了,她根本不可能赶到白芷洲。 但,既然上官幽兰要他去,他去一下也无妨,这是他答应上官幽兰的最后一件事情,只要这件事情圆满完成,他和上官幽兰之间就再也没有关系。 “也好,就给帝女一个面子。” 贺兰玖说完,真的向外面走去。 萧惊澜眸子一下眯起,贺兰玖居然会听上官幽兰的话? 事有反常必近妖,这事,绝不寻常。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爷,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燕霖小声地说着。 程丹青受王爷所托寻找王妃的下落,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叛乱。 萧惊澜眸子微垂,淡声道:“你话太多。” 燕霖一下呛住,他还以为王爷一定会同意他的建议呢,结果,王爷居然说他话多。 难道,王爷就不奇怪吗?又或者,就不心急吗? 说不定,程丹青是因为有了王妃的消息,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可是萧惊澜却是纹丝不动,好像根本不关心外面的情况。 燕霖哪里知道,现在情势微妙。慕容毅和拓跋烈都在这里,贺兰玖是应上官幽兰请求才出去的,自然没有关系,可若是他一动,慕容毅和拓跋烈必然也会跟着动。 这两人对凤无忧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心思,一旦出去,是敌非友,对程丹青和凤无忧反而会不利。 所以,他只有留在这里,才能牵制住他们。 虽然没有离开,可是他的余光却忍不住往外面望去。 无忧,真的是你吗? …… “射!”程丹青大声下着命令。 看着近千枝箭矢从两百余架机弩中射出去,就算这些东西都是他亲手组装的,可他还是难以置信。 这就是凤无忧让他派人去茯苓洲取回来的东西,拿回来的时候,都是一大堆零件,可是凤无忧把这些零件的模样还有组装方法,全都细细地告诉了他,他试了一两次之后,就组装了出来。 凤无忧说,让他拿着这东西,吸引住东林士兵,她自会想办法进入大典现场。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根本不可能,因为芳洲士兵大都是听从他娘亲命令的,他真正的心腹,不过两百多人。就这么点人,怎么可能对抗得了东林两千多的士兵。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一旦开闸,竟像是地狱中来的杀器一般,压得东林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手上似弓不是弓,似弩又非弩的东西,程丹青终于服气了。 难怪,与凤无忧一起作战过的人都说,跟着她很爽。 现在,他也终于领会到。 他们两百多个人,打得对方两千多人抬不起头来,这是何等痛快的体验? “公子,这东西叫什么?也太好用了!”一个将领凑上来大笑着问道。 不仅好用,而且还没有什么难度,步骤就那么几个,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似的,简直是个人就会操作。 可偏偏,威力又大得出奇。 若是当年芳洲被围攻的时候能有这东西,他们何至于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程丹青还真的问过凤无忧这东西的名字。 凤无忧当时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叫诸葛神弩。” 诸葛神弩,传闻中诸葛亮发明的最伟大的几样东西之一,和八阵图,木牛流马齐名,其余两样都没有实物流传,已不可考,可是诸葛神弩却是世世代代地传了下来,甚至还出土过实物。 这东西不需人力,以机括击发,盒中一次可储存十多枝弩箭,扣动机括连珠发出,锐不可挡。 凤无忧当初让纪家铺子做出这东西的时候,只是想着芳洲多水,若想水战,这种利器是最好的选择,万一将来程丹青他们要复国,说不定可以帮帮他们,顺便也为燕云增加些收入。 但她并不打算让这东西流传出来,所以让纪家铺子做的只是零件,而安装方法,只有她一人知道。 可如今,她就是芳洲帝女,又需要程丹青帮她吸引视线,因此就将组装方法告诉了程丹青。 饶是如此,也是千叮万嘱,让他亲自组装,绝不许再告诉第三人。 “公子,这东西该不会连个名字都没有吧!”那个将领又一次问道。 程丹青略一迟疑,这东西叫诸葛神弩,想来是一个姓诸葛的人做的,可是他在这世间从未听说过什么姓诸葛的兵工大师,所以,说不定是凤无忧的托词。 以凤无忧的性子,的确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么一想,他沉声说道:“它当然有名字。此兵器名为:凤神弩。” 什么诸葛,既是凤无忧给他的,就该姓凤! “好名字!”那将领一拍弩身,大声喝彩。 程丹青看着这弩机,自己也觉得十分满意。 凤无忧才刚刚想起自己的身世,就给芳洲带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以后,她必然更能护卫芳洲,再不至让芳洲遭遇先前之祸。 凤无忧并不知道程丹青一个动念,就让她剽窃了先人的杰作。 她此时正在宫殿另一个方向快速地行走着。 程丹青把东林的士兵都吸引到了西面,东边自然就空了出来,而且,从东边进去,离大典现场还要更近一些。 虽然这个方向上仍然有一些士兵在守卫,可是此时她身上中的药物都已经解得差不多,对付这些人,完全不成问题。 一路上,凤无忧人多就避,人少就弄晕放倒,居然很快就进入到了皇宫深处。 大典现场已经离得很近,凤无忧神情微凛,正想加快步子赶过去,却忽然,一个身影落在了他的身前。 “真的是你。” 贺兰玖神色复杂。 程丹青叛乱的方向是西边,他本该去那边才对,可是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一个动念,就来了东边。 而且,正好碰到凤无忧。 他明明已经做了那么万全的措施,甚至把最为小心谨慎的红袖都留在那里,可……还是让凤无忧闯了出来。 没有船,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贺兰玖简直要忍不住惊叹,凤无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再见贺兰玖,凤无忧却是一股酸涩直冲心头。 “无忧……”贺兰玖轻叹一声:“你……” 话未说完,猛地僵住。 凤无忧竟欺进了他的怀里,还拿着一把小刀,狠狠地顶着他的脖子。 “无忧?”贺兰玖惊异地看着她。 他万万没有想到,凤无忧竟会对他动刀。 她对他,真的恨到如此地步? “无忧,你打不过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能让你……” “贺兰玖,我想起来了。” 凤无忧截口打断了贺兰玖的话。 贺兰玖怔住。 想起?她想起什么? 凤无忧道:“清溪涧,鹿鸣洞,受伤的你,还有来找你的侍卫……贺兰玖,我全都想起来了。” 那些记忆,虽然隔了那么多年,可是每一个,都那么清晰。 不可能! 贺兰玖死死地盯着凤无忧的眼睛,似乎要在她身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你制住了红袖,是红袖告诉你的,可对?” 他哑着嗓子,说着最有可能的猜测。 “呵……” 凤无忧轻声笑:“贺兰玖,我告诉你通往我家的路,是希望你有一天还能来看望我,可是,你给了我什么?” 她把刀深深压住贺兰玖的脖颈,低吼着道:“你把我的家毁了!” 第400章 证据,和我打一个赌 一万南越军,从鹿鸣洞直奔白芷洲,一把大火,把她的家烧得干干净净。 那天的火那么大,把她的眼泪都烧干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满眼的红。 漫天漫地,永远也熄不灭的红。 血从贺兰玖颈间汩汩流下,可是他却像是毫无所觉。 “凤无忧,你不过是从红袖那里听到我的事情而已,别想用这些事情来骗我。” 他不信,凤无忧不可能是小鱼。 她没有胎记,她不会控水,她不记得任何与他之前的事情。 若她是小鱼,那……上官幽兰是什么?他为上官幽兰做的这些事情又是什么? 不可能,他一心想要补偿小鱼,一心想要让她过得好。 他不可能又一次害了她! “凤无忧,你说你是小鱼,拿出证据来!” 他死死地咬着牙,几乎想要咆哮出声。 凤无忧,告诉我你在骗我! 你只是为了让我痛苦,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对不对? 可是凤无忧却是笑了:“贺兰玖,上官幽兰叫你什么?阿玖哥哥对不对?” 贺兰玖的青筋猛地暴起。 “可我只这么叫过你一次,就在你走的时候。我年纪小,在芳洲,见到个同龄人就要叫哥哥姐姐,所以,我最不喜欢叫人哥哥姐姐。我和你一起呆了三天,从来都只叫你:阿玖。” 贺兰玖身形猛然踉跄。 曾经那三天的记忆,洪水一样地涌了出来。 “你叫什么?什么玖?好麻烦啊,我就叫你阿玖了。” “阿玖肯定特别笨,要不怎么能被人伤成这样?” “阿玖,你还来找我玩儿吗?” “阿玖,我告诉你来我家的路……” “阿玖哥哥,你一定要来啊……” 他的手紧紧攥起,几乎把掌心掐出血迹。 那一声声童音,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 “小鱼……”他声音嘶哑:“你……才是小鱼?” 他伸手想要抓住凤无忧,却被她一闪避开。 “是……我才是小鱼。”凤无忧道:“多可笑,你一直在找的人,居然是我。” 贺兰玖心神剧荡,一口甜腥猛地涌上喉头。 可是,他却硬是忍住。 “你的……银鱼呢?还有上官幽兰,她怎么知道……” 闻言,凤无忧也沉默了。 银鱼,是她娘亲用了秘法封住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瞒住她的身份,免遭杀身之祸。 而上官幽兰…… 片刻后,凤无忧才道:“是我告诉她的。” 凤安然被逐出芳洲,自然永远不许回来,可是,上官幽兰五岁那一年,她却忽然请求,希望能让她的女儿回芳洲住上一些日子,好知道她的家乡在哪儿。 女皇心地纯善,逐出凤安然本就让她心下不忍,因此立刻答应。 偌大一个芳洲,只有凤无忧和上官幽兰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儿,凤无忧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自然把什么事情都和上官幽兰说。 就连,她在秘密基地救了个大哥哥的事情,也当作小女孩子的秘密,一并告诉了上官幽兰。 只是,第三人称转述时,她不好直呼阿玖的名字,便加了哥哥两个字。 那时她对上官幽兰真的是毫无保留,只除了秘密基地在哪里怎么去没有说之外,把所有的一切都和她分享。 而秘密基地的事情之所以不说,也并不是因为她小气,而是因为,既然是秘密基地,那若是有人知道了,就不再算是秘密基地。 她把鹿鸣洞的秘密告诉贺兰玖,换来国破家亡。 她把贺兰玖的事情告诉上官幽兰,又换来她现在这么凄惨的处境。 凤无忧自己也觉得可笑,她所有遭遇到的一切,算来算去,竟全都是她自己的错。 “贺兰玖,错认上官幽兰的事情,我怪不到你头上。”凤无忧哑声说道:“可,若是你还顾念着一丝半点当年的情份,今天就放我过去。” 小刀仍然架在贺兰玖的脖子上。 上官幽兰的事情怪不了贺兰玖,可是芳洲国灭的事情却与他脱不了干系。 但,凤无忧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她要先去阻止上官幽兰成为芳洲的主人。 这是她的国土,是她的家,上官幽兰哪怕成为女皇一秒钟,都是对她母皇和父后的巨大侮辱。 贺兰玖闭了闭眼睛,狠狠咽下嗓子中的血腥。 “我帮你。” 以前的事情,全都错了,那现在去弥补,还来得及吗? “不必。” 见贺兰玖不再拦她,凤无忧放下小刀,一闪身从他身边走过。 当年那场大火还在她的记忆里燃烧着,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贺兰玖的帮助。 而且,她不敢再信他。真的不敢再信他。 “唔……”一丝鲜血,终究还是涌入他的口中,从唇边渗了出来。 太疼了。 他一心以为他找到了对的人,做着对的事情,可是为何,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错的? 他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就像是一场笑话。 他竟然……又一次伤了他最在意的人。 小鱼,我到底欠你多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还清? 他反手用力地捶了自己的心口一下,身上的疼痛总算把心里的疼分出去一点。 擦掉唇边的血迹,贺兰玖神色变得坚定,他迈动步子,飞快地跟上了凤无忧的身影。 他不可以再错下去。 小鱼,无论你需不需要,信不信我,我都会帮着你。 阿玖,欠小鱼的,一定会还给你。 哪怕,用我的命。 仪式上的意外是谁也不曾想到的,凤安然和贺兰玖出去之后,甘雨心又一次把仪式进行下去。 只是,外面刀兵声声,惨叫连连,让她不根本不能静下心来,连着说错了好几次词。 毕竟,叛乱的人可是她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甘将军!”上官幽兰不满地叫了她一声,这可是她的大典,甘雨心怎么可以如此疏忽? 甘雨心终于回过神,抱歉地对着上官幽兰笑了一下,开口说出最后一句话。 “请帝女引水入……” “不准!”一道声音猛然喝出,又一次阻止了她。 随着声音,一道身形飞一般纵入场中,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她穿着一身芳洲女子特有的服侍,宽袍广袖,高腰大摆,飘逸如仙。 水蓝色的精致布料上,用同色的银丝线绣着天青碧水纹,与高台之上上官幽兰的服饰,竟然一模一样。 “凤无忧!”上官幽兰怒喝出声。 怎么回事?为何每次到了最后一步,都有人要来捣乱? 而且,凤无忧是怎么进来的?贺兰玖呢?他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把凤无忧放了进来。 这么一想,转眼就看到贺兰玖紧跟在凤无忧身后走了进来。 上官幽兰心头顿时一颤。 怎么回事?贺兰玖不是应该为她做完第三件事情的吗?可他……怎么会跟在凤无忧身边? 那样子,倒像是在为凤无忧做事似的。 “陛下!” 甘雨心也上前一步,脱口叫出两个字。 像,真的太像了。 不是外表,而是气势,那一身挺拔高贵的模样,和当年陛下即位之时,简直是同一个人。 “甘将军!” 上官幽兰正好听到,愤怒地喝斥她。 她才是芳洲女帝,她才是这里的主人,甘雨心在管谁叫陛下! 甘雨心这才反应过来,可还是忍不住看着高台下方的凤无忧。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你又想要来杀本公主吗?”上官幽兰怒喝:“这里是本公主的继位大典,容不得你胡闹!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抓起来!” 她心头真的快要恨死了,就只差最后一步而已,为何,总是不能顺利进行? 而且,凤无忧穿着那身衣服……那明明就是帝女继位才能穿的衣服,谁给她找来的! 难不成,她真的…… 不,不可能! 当年的小帝女早就死了,不可能再出现的! 这里大多是东林的士兵,上官幽兰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往凤无忧围上去。 可是才刚走了几步,就被人给拦住。 萧惊澜、慕容毅、拓跋烈身边的人,竟然齐齐出动,把凤无忧团团护了起来。 至于贺兰玖的人,更是直接拔出了兵器。 毕竟,贺兰玖就跟在凤无忧的身边,而且他方才已经做了手势,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守卫凤无忧。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上官幽兰几乎要疯了。 这是她的继位大典,这些人不是都是冲着她才来的吗? 可是为什么,他们现在竟然都护着凤无忧? 慕容毅和拓跋烈都不知道凤无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对她的出现,却没有半丝意外,反而觉得,她不出现才是奇怪。 甚至,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忍受这么冗长的仪式,就只是为了等凤无忧的出现。 “凤无忧怎么会来!”萧老夫人又惊讶又愤怒。 凤无忧没事,固然能让萧惊澜不再那么消沉,可…… 她难道就不能晚一些再出现? 她已经下了决心,等蛮荒事了,就不再管她和萧惊澜的事情。 可偏偏,她竟然跑到芳洲女皇的继位大典上来闹事。 “来人,去把她抓过来,不准她胡闹!” “母妃!”萧惊澜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凤无忧,直到此时才转过来。 他看着萧老夫人,淡声说道:“母妃要不要和儿子打一个赌。” 第401章 投降,把胎记让我一观 “赌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萧惊澜竟然还有心思打赌,萧老夫人很不满意。 可是,这是萧惊澜难得的主动和自己说话,所以萧老夫人还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萧惊澜再一次把目光转到了凤无忧的身上,声音也变得极温柔:“就赌,谁才是真正的芳洲女皇。” 被这么多目光看着,凤无忧却全无所觉。 她只是打量着周围。 水龙池,凤引台。 这都是她小时候常常玩耍的地方,她甚至能记得母皇是如何温柔地看着她在池中玩水,父后又是如何放纵地陪着她在台上一起胡闹。 可惜,在那场大火中,都被烧毁了。 现在这些都是重建的,但,和先前一模一样。 “姐姐!”一道声音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一样,大声地叫了出来。 纪卿飞快地跑到凤无忧身边,他气喘吁吁地站定,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凤无忧之后,还未说话,眼泪就一下流了出来。 他终于,又见到凤无忧了。 “多大的人了,还哭。”凤无忧皱了皱眉,从身上拿出一个东西给他。 “先做事,把这个放了。” 纪卿一愣。 然后,他就飞快地擦掉眼泪,大声说道:“是!” 姐姐还肯让他做事,这就说明,她并没有太怪他,还是认他这个弟弟的。 哪怕,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那是一只信号筒,纪卿一拉机关,天空中立时爆出一朵大大的银色图案。 外面,程丹青虽然手执利器,可是凤安然带人出来之后,还是渐渐地落在下风。 尤其,凤无忧这一批制作的弩箭是有限的,而这种弩机又一定要用那种专用的弩箭,当这些弩箭用完,他们自然也就不再占有优势。 但他咬着牙,仍是坚持着。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事先与凤无忧约好的信号,出现在了天空中。 成了! 程丹青哈哈一笑,大声喝道:“把兵器都扔了,我们投降!” 噼哩叭啦地一阵声响,他手下这两百多个亲卫,全都听话地把手中的兵器扔下。 而扔下的时候,还按照程丹青的吩咐,在上面的一个机括上扳了一下。 立时,原本威力非凡的弩机,变成了一地散碎零件。 这东西威力太大,自然不能让别人捡去。 拦着他们的人,有东林的士兵,也有芳洲的士兵。 他们一罢手,芳洲的士兵自然也就罢手,而凤安然毕竟是在芳洲的地盘上,自然不可能命令手下再攻打下去。 而且,在见到那个信号的一瞬间,她心头当即就是一颤。 糟了,中计了。 这分明就是有人调虎离山。 他们都聚集在这里对付程丹青的叛乱,可有人却从其中的地方,趁机溜了进去。 她心头对程丹青恨到极处,怒喝道:“把他绑起来,带进去!” 不论程丹青是为何叛乱,她都一定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而且,这个教训要甘雨心亲自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信甘雨心敢徇私! 她转身飞快赶回大典现场。 不知,程丹青掩护的是谁,里面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她必须要进去维护秩序,好让上官幽兰可以顺利继位。 可是,她一到现场,就瞬间怔住。 站在正中央的那个身影,实在是太熟悉了。 很多年前,她也是站在现在这个位置,嫉妒又愤恨地看着那个身影。 就是她,夺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一切。 不,不是…… 凤兮然早就死了,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个人是……凤无忧? 凤安然伸手用力按了按心口,这才没有当场叫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凤无忧,可是她没有想到,凤无忧和凤兮然……竟然这么像。 一时间,她不由愤恨起来。 是她太自信了,认为凤兮然的女儿一定已经死了。若是她早一点见到凤无忧,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杀死她! 可此时,说什么都完了。 “甘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凤安然上前,大声地喝道:“刺杀本宫女儿的凶手为何会在这里?你们芳洲就是这样保护本宫女儿的吗?” 凤无忧闻声转头。 她也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凤安然,这个当年和她母亲喜欢了同一个男人,又意图颠覆皇位,被永远逐出芳洲的女子。 凤无忧眯了眯眼睛,她说的没有错,上官幽兰,的确是她的女儿。 不是什么意外救下的帝女,而是确确实实,凤安然的女儿。 甘雨心此时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今天是芳洲女皇即位的日子,绝对不能让任何破坏。 “凤无忧,你好大的胆子,刺杀帝女不成,竟然敢自投罗网!”甘雨心一挥手,喝道:“把她抓起来!” “娘!”程丹青大叫出声,嘶声喝道:“娘,秦王妃才是小帝女,你弄错了!” 什么? 甘雨心身子一颤。 “程丹青,你叛乱的事情本将还没有追究,你还敢胡说八道!” 她这个儿子,一定是被凤无忧给洗脑了,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上官幽兰也是心下陡惊。 程丹青为何这么说?难道他找到了什么证据? 她忽然想起,方才凤无忧进来的时候,贺兰玖也是跟在她的身后的。 不对劲……难道,贺兰玖也知道真相了? 她立刻往贺兰玖看去。 贺兰玖察觉到她的目光,正好同时抬头。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他目中闪过惊人的杀意。 上官幽兰一个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不可能,不可能的! 凤无忧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她就是帝女的证据,贺兰玖凭什么确认? 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不能再拖,而且,绝不能让凤无忧再活着了。 “凤无忧,你几次三番想要杀我,可是我念着你与惊澜哥哥曾有一段过去,所以不想计较。但今日,你竟敢打断我的继位仪式,对芳洲不敬,我却不能再容你!来人!” 上官幽兰大声喝着,一只手指向凤无忧道:“把她给我拿下,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这里,终究是芳洲的地盘,萧惊澜等人都是来观礼,虽然身边允许带一点侍卫,可是数量都被严格限制,不可超过二十人。 这么点人,就算想要保凤无忧,也不可能保得住。 她也不想再在萧惊澜那里留什么好印象了。 现在无论什么事,都比不上杀了凤无忧重要。 “娘,凤无忧真的是小帝女!”程丹青大急,拼命叫着。 凤安然一转头,怒喝道:“堵上他的嘴!” 其实她更想做的,是直接杀了程丹青。 可,毕竟甘雨心还在场,她不能这么做。 “唔……”程丹青被人制着,拼命挣扎,可一点用也没有。 甘雨心眼底现出几分犹豫,她的儿子她很了解,虽然有时有些钻牛角尖,但却从不说谎。 他说的那么肯定,难道其中真的有什么原委? 忍不住再看一眼凤无忧。 真的……太像了。 那通身的气度,比站在自己身边的上官幽兰,不知要像多少倍。 就在此时,凤无忧也终于开口。 “甘将军,你送我的绿松石小匕首,我很喜欢,可是对不起,我把它弄丢了。”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让甘雨心身子像是被雷击住一样,瞬间僵直。 她才猛地上前几步,厉声道:“什么绿松石匕首,你从何处听说的?” 怎么可能?她是怎么知道匕首的事情? 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 女皇希望帝女有个女孩家的样子,所以不准她玩刀枪棍棒这些,可偏偏帝女性子跳脱,总是偷偷找她来学武。 她身为武将,自然对这样的帝女很是喜欢,还特意打了一只小匕首送给她。 那小匕首上面镶嵌了一颗绿松石,帝女喜欢的不得了,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甘将军放心,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一定不让母皇发现。就是母皇发现了,我也只说是我自己买的,绝不说是你送的。 小小年纪,竟如此有义气,还曾让她大加欣慰。 可是,凤无忧是怎么知道的? 心口咚咚地跳着,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甘将军,你不要被她骗了!”上官幽兰大急。 她现在在芳洲最大的倚仗就是甘雨心,若是甘雨心也对她起疑,那就糟了。 “上官幽兰!”凤无忧一声断喝,惊得上官幽兰差点跌倒。 “凤无忧,你到底想做什么!”上官幽兰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泄气,她大声说道:“本公主才是芳洲帝女,你休想妖言惑众!” “是吗?”凤无忧扯了扯唇,露出一抹玩味笑意:“小的时候,你就总说想变想成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没长进。你冒充我……冒充得开心吗?” 上官幽兰连冷汗都从额头渗出。 “凤无忧,你少在这里在胡说!”上官幽兰转向甘雨心:“甘雨心,本帝女命令你,马上杀了她!” 此时,她连礼节也顾不上,直接叫起了甘雨心的名字,而且还以帝女的身份命令她。 “蠢货!”凤安然低低地说了一句,她现在这样,岂不是更让甘雨心怀疑? 这个女儿,到底是不是她的种?为何明明手把手地教了十多年,还是教不会? 甘雨心果然起疑,她思虑再三,终究开口道:“凤无忧,你既说你是芳洲帝女,那么,可否把胎记让我一观!” 第402章 控水,本王把芳洲送给她 第402章 控水,本王把芳洲送给她 银鱼帝女,上天选定,标志便是锁骨上的那条银鱼胎记。 这胎有时出生时便有,而有时,却会到了六七岁的年纪,才渐渐地在锁骨上显现。 胎记出现的越早,控水之力便越强,大多数芳洲女皇,都是三岁之后才出现胎记,上一任女皇,更是到了七岁之时才出现。 生来便有胎记的女皇,迄今为止也不过只有三位,其余两位都是芳洲历史上有名的圣明女皇,而这第三位,就是小帝女! 当年,得知小帝女生而具有银鱼胎记之时,芳洲几乎是举国欢庆。 所以这银鱼胎记的事情,人人皆知。 凤无忧眉头皱了皱。 她清晰地记得,当年离别之时,母皇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生生将她的胎记抹去,所以直到现在,她的锁骨之上仍是光秃秃一片。 她自己也不知,要怎么样才能让银鱼显现出来。 见她没有动作,上官幽兰顿时大叫起来:“她没有胎记,她根本就没有胎记!” 不论凤无忧是真是假,这一次,这个隐患都必须要清除掉。 而凤无忧没有胎记,就是最好的把柄。 “甘将军,这个胎记从出生起就伴随着本公主,如今,凤无忧一个没有胎记的人,还几次三番要杀本宫这个有银鱼胎记的人,难道,还不足以证明真假吗?” 这话,字字在理。 甘雨心本想给凤无忧一个机会,可是她没有胎记,这就怨不得自己了。 见自己娘亲目中浮现决断之色,知道她定是认定了凤无忧不是帝女,程丹青急得眼睛都发红。 当年情势那么危急,连芳洲都快要覆灭,一旦被人抓到小帝女,定然是凶多吉少。 为了保证小帝女,陛下自然会想办法为小帝女遮掩,所以凤无忧没有胎记,也完全是情理之中,她娘怎么连这么一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相反,凤无忧所说的事情,都是极为隐秘,只有他们和当年的小帝女才知道,这才是最能证明真假的证据! 此时,凤无忧也有几分焦急,她的确是记起了当年的事情,可是,除了那些记忆之外,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无论是胎记,还是控水,这两样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她偏偏一个没有,一个不会。 上官幽兰也是有些急智的人,她从凤无忧没有胎记这件事情,竟猜测出了凤无忧的处境。 她上前一步,大声道:“凤无忧,众人皆知,芳洲帝女,一有胎记,二会控水。如今你不肯露出胎记,那么,会控水也可。本公主问你,你可会控水?” 凤无忧面色更是难看,她抿着唇,一语不发。 上官幽兰心头大喜,她只是乱猜的,没想到,竟然猜对了。 “甘将军,是不是将水引入龙池,这继位大典就算完成了?” 甘雨心被大典上的突发状况弄得有些心神不定,下意识点头:“是。” “好!”上官幽兰跨前一步,挑衅地盯着凤无忧:“那就让本公主来完成这最后一步。” 她手一扬,皮肤上的符咒发出炙热的感觉。 这该死的符咒虽然方便,可是每次使用的时候,都实在太难受了。 上官幽兰在心底埋怨着乌觐的没用,可暗地里却加大了使用的力度。 这符咒正常调水,约摸可用十次左右,但也可以加大控水规模,只是使用的次数变得少一些。 此时凤无忧在这里,上官幽兰有心展示她控水的能力,更为了像在场诸人证明她才是真正的帝女,好把凤无忧彻底打垮,因此这一次用下去,就足足用掉了五次左右的份额。 大典的场地本就在水边数十米的地方,场地中央有一个大大的水池。 这水池现在是干涸的,一只盘龙形状的雕塑立在水池中央,大半龙身都蜷曲着,只有龙首微微搭在最上面。 在上官幽兰的动作之下,足有数米宽的水幅从旁边的水泽中迎风而起,离水面足有三四米高,然后向着龙池呼啸而来。 太爽了! 上官幽兰过度使用了符咒之力,脸色都是苍白的,可她的神情却无比兴奋。 这等控水之力,简直像是把世间万物都操控在了手中。 这种感觉,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绝对不会懂。 难怪,母后这么多年都一直耿耿于怀。 这样的力量,谁不想拥有? 也不知母后和乌觐到底交换了什么条件,等到这次结束之后,一定要再去找乌觐,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再给自己画上几次人皮符。 画个符,无非是虚弱一些而已,无论需要什么补品,她养着就是。 而这种力量,她却希望能一直拥有下去。 芳洲的士兵们早已欢呼起来。 “女皇,女皇!银鱼降世,天佑芳洲!” 他们都疯狂了,时隔十二年,他们中的许多人当年都只是小孩子,根本没有见过女皇控水,想不到,今天竟然能看见。 天下如此之大,可是只有他们芳洲,才会有这样的超自然之力。 骄傲的情绪,蔓延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 慕容毅的眉心紧紧皱着,他了解凤无忧,她不是个随意说大话的人。 既然她说她是芳洲帝女,那就一定是,只是,眼前这种状况,又是怎么回事? 拓跋烈斜挑着眉毛,幸灾乐祸地看着凤无忧。 那女人,看她打算怎么收场。 不过,她似乎每次都给给他带来意外,不知这一次,会不会依然如此呢? “澜儿,你还不死心?”萧老夫人也没有见过控水,此时的表演让她目眩神迷。 她把目光调向萧惊澜:“你可看到了?蛮荒兵器坚利,人亦精壮善战,只有这样的天地之力,才可使我们在与他们的对敌之中占得一丝先机。” 萧老夫人苦口婆心地说着:“澜儿,为了你父王,为了天岚大陆的苍生百姓,你就委屈一次,可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真的已经卑微至极。 若不是为了这神奇的力量,若不是为了能打败蛮荒,她又何尝愿意与自己的儿子生分到这个地步? 萧惊澜并没有看那些水流,而是只看着凤无忧。 闻言,他淡声道:“凤无忧才是芳洲女皇。” 萧老夫人气急败坏:“你怎么还看不清?现在控水的人是幽兰!你说凤无忧是女皇,可她能像幽兰一样控水吗?” 萧惊澜终于转过头:“她说是,本王就信她。” “可她明明不是!” “她一定是。”萧惊澜道:“本王可以打下芳洲,送给她。” 是不是芳洲女皇,有什么大不了? 他就是太顾忌萧老夫人的想法,才会落到现在这种处境。 结果,既不能使萧老夫人满意,又伤了他最在意的人。 以后,他不会再想这么多。 凤无忧说什么,他便信。凤无忧想做什么,陪她去做便是。 他总会陪在她身边,她去天堂,他附尾相随,她若下地狱,那他就先去一步,免得摔疼了她。 萧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疯了……疯了! 她这个儿子,根本就已经完完全全地疯了! 水流横跨数十米的距离,哗啦一声,倾斜入龙池。 上官幽兰傲气地环视四方,对甘雨心大声道:“甘将军,如今,可以承认我是芳洲女皇了吗?” 她本以为,看到她的控水,甘雨心也会和她一样激动才是。 毕竟,她先前给甘雨心表演的,都只是茶杯或者池塘里的水,只有一点点。 这么大规模的控水,连她也是第一次。 可是,甘雨心的表情竟然十分平静,仿佛根本没有被她的控水所打动。 只有底下那些从未见过控水的芳洲士兵,在大声地呼喊着。 “甘将军!”见甘雨心竟然在出神,上官幽兰含着怒意喝了一声。 甘雨心仿佛是在回忆什么事情,听到上官幽兰的叫声,转头看向她。 “甘将军,你难道还打算让凤无忧在这里放肆!” 她已经证明了自己,不管甘雨心宣不宣布,这么多的芳洲士兵都看到了,谁也不能否认她就是芳洲女皇。 现在,还是先把凤无忧解决掉最重要。 甘雨心眸子中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终究一挥手,下令道:“拿下凤无忧!” 上官幽兰也大喝道:“凤无忧数次谋刺,罪大恶极,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凤无忧实在太危险,她不敢再大意。 芳洲士兵,银鱼卫,东林士兵,全都往凤无忧扑了过去。 “谁敢动本王的人!”萧惊澜身形早起,直接落在了凤无忧的身前。 他一掌挥开前面几个攻来的士兵,转头想对凤无忧说话,却见凤无忧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盯着不远处的引龙池。 “无……” 只说了一个字,他念头一转,立刻就不再和凤无忧说话,只是将所有意图靠近她的人,全都远远地挥了出去。 贺兰玖本来就在凤无忧身边,他站在凤无忧另一个方向,也做着和萧惊澜一样的事情。 慕容毅拓跋烈几乎同时到了,两人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冷哼了一声,各分了一个方向,同样护住了凤无忧。 第403章 陛下,米粒岂可与日月争辉 第403章 陛下,米粒岂可与日月争辉 上官幽兰气得要命,大声喊着让他们不要去帮凤无忧,可这些人哪里会听她的话,不仅不许别人靠近凤无忧,而且还各自发出了信号,召唤自己的人到来。 他们都是一国之主,当然不可能只带这么些人,等到他们的人到来,想要杀凤无忧,就更难了。 凤无忧根本没注意外面的打斗,方才引水的画面她曾经见过,而且,无比熟悉。 只是,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真切。 想起来,快想起来呀! 她拼命地皱着眉。 “女孩子不能皱眉,不然,会长皱纹的。” 一只手指轻柔地按在她的眉间,把她的眉毛舒展开。 凤无忧一抬头,发现自己竟忽然变小了,而在她的身前,是一个漂亮温婉的女子,正温柔地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妈咪!” 这个称呼出口,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毕竟,实在是太现代了。 可是那个女子却毫无所觉,只是笑着道:“小鱼又在练习控水吗?” 小鱼,原来她真的叫小鱼啊? 对了,芳洲有个习俗,说孩子早起名会对身子不好,所以,都是过了七岁之后,才正式命名。 在那之前,只有小名。 她的小名,就叫小鱼。 她对着女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刚才她皱眉,就是因为控水控的不好。 女子走上前,在龙池里拨了拨。 “水至柔致善,也可至刚至强,不同的时候不同的用法,你要好好领会才行。” 水在她的指尖不住地跳动着,像一只只小精灵。 “那继位大典上呢?”凤无忧问道:“有一天等我也和母皇一样要当女皇了,大典上应该怎么做呢?是不是要又温柔又漂亮地把水引过来?” 闻言,女子顿时笑了,她戳着凤无忧的小脸道:“笨丫头,继位大典,是要向你的子民展示你有保护他们的能力,那种时候要温柔做什么?当然要把最强势的一面拿出来,你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一挥…… 凤无忧的眼睛瞬间亮起。 周围的一切,终于再次进入她的视野,她抬起头,锐利地看向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你那也叫控水?”清越的声音,划破场中的嘈杂,直达到每一个人耳中。 凤无忧腰身笔直,整个人透着不可匹敌的气势。 那种软绵绵的水流,别贻笑大方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芳洲的控水,是给人耍把戏的。 上官幽兰正在得意,闻言,一怔。 凤无忧这是在……嘲笑她? 该死,那个女人根本连一点小水流都引不起来,竟然敢嘲笑她! “凤无忧,想说这种话,也要你能引出水流来才行!你藐视芳洲,我身为女皇,绝不能饶你!” 不把凤无忧大卸八块,难消她心头之恨。 可凤无忧根本不理会她,只是淡声说道:“引水而已,有何难?今日,我就来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控水!” 凤无忧扬手,以玄妙至极的姿态做了一下手势。 她的锁骨处热了起来,而且,好疼呀。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的深处,努力地想要钻出来。 那疼痛,钻心。 可凤无忧却只是忍着,一语不发。 当疼痛到达最顶点的时候,凤无忧一声清啸,双手高高扬起。 瞬间,几十米外的水泽轰的一声,激起滔天大浪,那些水起来以后,并没有像上官幽兰一样急着往引龙池移动,而是在空中分成两股,有如有生命一般,互相缠绕纠缠。 在缠绕的过程中,两股水流的形像渐渐清晰,竟变成了两条晶莹透明的水龙。 两条水龙在空中咆哮着,厮打着,水滴四散飞舞,阳光之下,仿佛天上水晶宫。 下面的打斗早就已经停止,无论是芳洲的人,还是东林的人,以及萧惊澜等人,都抬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程丹青面露狂喜之色,是的,这才是真正的控水,和他小时候看到陛下施展过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壮观。 凤安然的指甲死死掐进了掌心中。 怎么可能! 那个小杂种应该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凤兮然,你生下来就是来和我作对的吗? 你抢了我的女皇之位,抢了我喜欢的人,现在,你的女儿又一次抢了我女儿的皇位,抢走我女儿喜欢的人! 两条水龙在一次剧烈的冲撞之后,一条轰然消散,而另一条则轰然迎向空中,把散落的水全数接收。 剩下的水龙瞬间大了一倍,姿态也又雄壮了几分。它在空中盘舞一圈,终于向着引龙池,全速冲来。 气势,魄力,威武,比之方才上官幽兰那软软的水墙,不知强了多少倍。 凤无忧看向上官幽兰,冷笑道:“上官幽兰,你可看清了?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光华!” 上官幽兰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好不容易才拥的能力,只不过转瞬之间,就被凤无忧全比了下去? 这世间,为何这么不公平? 可是,不管她有多愤恨,此时此刻,她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水龙冲向引龙池。 水龙并不是像她方才的水墙一样倾泄在池子里,而是直冲着里面的盘龙而去。 水龙的龙头奔着盘龙的龙头,像是献祭一样,狠狠冲入。 哗啦…… 水声四溅,所有的水,都从盘龙的龙口入,一涌而入。 紧接着,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只是把头搭在龙身上的盘龙,仿佛活过来一般,猛然立起。 半闭的龙目睁开,盘着的身子豁然伸展,竟生生从水中立了起来。 仿佛,潜龙在渊,一朝觉醒。 随着水龙而来的其他水流,此时才一涌而入,将整个池子填满。 而此时的引龙池,再不复方才的模样。 碧波荡漾之中,一条霸气威猛的龙在水中昂首腾跃,气象万千。 甘雨心的眼泪夺眶而出。 王者……这才是真正的芳洲王者气魄! 这才是芳洲真正的……控水之术。 最后一滴水滴落下的瞬间,凤无忧抓着自己的肩头的衣衫,猛力一撕。 衣裳应声而碎,而在裸露的肌肤上,一抹银光跃然眼前。 银光淡下,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尾灵动的银色小鱼,正横卧在凤无忧的锁骨之上。 姿态灵秀,仪格高贵,栩栩如生。 凤无忧仰首,直视高台之上,明明她才是站在下方的人,可看向上官幽兰的目光,却像是将她踩在脚下。 她扬声喝道:“上官幽兰,现在你可敢再说一句:谁才是芳洲之主!” 上官幽兰颓然地跌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 她苦心绸缪了这么久,计划了这么久,竟在这一刻,全盘皆输。 甘雨心在高台之上扑通一声遥遥跪下,嘶声叫道:“陛下!” 帝女未死,银鱼,再归芳洲! 双膝砸地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响起,周围芳洲的兵士也全都跪下,同时山呼:“叩见陛下!” 他们等了十二年,终于又再一次,得见女皇。 此时的凤无忧,光芒万丈。 萧惊澜目中掩藏不住欣赏爱慕的神色,这是他的凤凰,注定了要翱翔九天,被所有人注目。 萧老夫人已经傻了。 她完全消化不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凤无忧是银鱼帝女?这是……开玩笑的吧? 怎么可能?她费尽心思要除去的人,竟然……就是银鱼本身? 那她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岂不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凤无忧和萧惊澜原本两情相悦,可现在……被她弄成什么样了? 她看着凤无忧,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同样的人,还有甘雨心。 她跪在地上,胸中百味杂陈。 她找了帝女这么多年,昐了帝女这么多年,可怎么也想不到,帝女,竟差一点被她亲手杀死。 而害她错认的人…… 她从地上站起,望着一个方向厉声喝道:“凤安然,是不是你搞的鬼!” 以上官幽兰的本事,根本做不出这么周密的事情。 而且,冒充银鱼这事,从上官幽兰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了,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机的手段? 除了凤安然,不会有别人! 她们还以为凤安然嫁人之后就会把以前的事情放下,可没想到她从没放下过,还设计了这么大的一个阴谋。 凤无忧也把目光转向了凤安然。 此时,她也已经想起上官幽兰到底是怎么知道逃亡路上那些侍卫死状的,因为,追杀她的人,就是凤安然派去的。 其实早就该想明白,能知道那些银鱼卫死状的人,除了她这个被追杀的人,就只有凶手了。 一开始的时候,护着她的侍卫被凤安然的人找到之后,还真的相信了他们,以为他们会保护自己,可谁知刚刚靠近,他们就豁然翻脸,对他们挥刀相向。 银鱼卫倾刻间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拼死带着她逃出去,却因为露了行踪,根本不可能摆脱掉那些人的追杀。 于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最后带着她的那个人没有办法,只能把她敲晕了藏在路边,然后自己去引开凤安然的人。 第404章 天意,银鱼殿 凤无忧醒来之后,正好碰到埋葬了女儿之后准备回安陵的纪夫人。 她那时已经吓坏了,发着高烧,谵望不清,感觉到有人温柔地抱着她,第一个直觉反应,就是娘亲。 她脱口叫了出来,也因此,令纪夫人动了移情之心,把她当作真正的凤无忧,带回凤府。 凤丞相本就对真正的凤无忧不甚关心,而且此时距离凤无忧出京已有一年,虽然样貌并不相同,可是凤府竟无人认出来,都以为她就是凤无忧。 纪夫人又伤心,又气怒,对她反而更好。 她只觉得,也许这是上天赐的缘份,就是要让凤无忧当她的女儿。 更巧合的是,虽无亲缘关系,可凤丞相竟然也姓凤,与芳洲国姓相同。 而不知是那场高烧的原因,还是体内那个灵魂潜意识不想想起曾经犯下的那些错误,醒来之后,竟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甚至,那日她重伤欲死,在体内灵魂相争之时,那个灵魂在看过她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之后,又一次选择了退让。 不仅没有她把赶走,还把自己的灵魂,全部融入她体内,为她治疗了伤势。 凤无忧原先并不太明白原因,此时却猜到,那个灵魂大概是觉得自己太懦弱,无法夺回芳洲为父母报仇,所以干脆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她。 那个灵魂可以软弱,可以逃避,可凤无忧却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无论什么原因,既用了她的身子,那这具身体的爱恨情仇,她就会一并接过。 有些怨,有些仇,非报不可。 “母后!”上官幽兰嘶声大叫。 她一边叫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凤安然的方向跑,她是真的怕了,万万没有想到,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拆穿了真面目。 萧惊澜,甘雨心,程老夫人……这些人绝不会放过她。 还有……贺兰玖! 只要一想到贺兰玖方才看着她的眼神,她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他会杀了她,真的会杀了她! 凤安然看也没看她一眼。 真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哪怕是她亲手教养着,也一点用处都没有。 若是,是她和楚轩的女儿…… 凤安然看向凤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如果她和楚轩能有一个女儿,一定就像是凤无忧这样,光芒万丈,无可匹敌。 “凤安然!”甘雨心怒叫了一声,把她从癔想中拉了回来:“本将在问你话,指使上官幽兰冒充帝女,是不是你做的!” 凤安然看向甘雨心,淡声道:“芳洲,本来就该是本宫的!” 所有的国家都是父死子继,天经地义。 可为何,到了芳洲,就非要弄那什么银鱼胎记? 她的母皇是芳洲女皇,她就应该继承她母皇的位置,如今她来拿回她属于她的东西,有何不对? 她想的理所当然,却全然忘记,当年她的母皇,也是凭着银鱼胎记,从全无血缘关系的上任女皇手中,得到的皇位。 甘雨心愤怒的眼睛都发红,她问道:“凤安然,我问你,当年芳洲被灭,和你有没有关系!” 以前,他们一直都以为东林在三国灭芳洲的事情里,是从犯,而凤安然根本不知道。 可是现在,却容不得甘雨心不多想。 凤安然从把上官幽兰送入芳洲的时候,就已经在处心积虑地谋划着替换帝女的阴谋,那很可能,芳洲覆灭,也根本不是巧合,而根本就是她挑起来的。 凤安然神色淡淡的:“甘将军这是在审问本宫吗?” 甘雨心怒喝道:“你只说是与不是!你到底,还对芳洲做了什么!” 芳洲,原本是那么美好的地方,可,竟因为凤安然一已之私,战火浸染,生灵涂炭。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凤安然轻哼一声,慢条斯理道:“甘将军,想审问本宫,等你们能活下来再说吧。” 甘雨心心下一颤。 凤安然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这里有东林的人,可毕竟芳洲才是主场,她难道以为,她能在这里做什么不成? 但多年来的磨练出的直觉还是让她觉得不好,当即大喝道:“拿下凤安然!” 凤安然丝毫也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同样说了一句:“杀了这里所有人!” 士兵们暴起。 甘雨心本以为芳洲的士兵会和东林的士兵形成对抗,可是,她却震惊地看到…… 芳洲的士兵,竟拿着刀,捅入了同为芳洲军士的自己同伴体内。 “你们疯了吗?”她大声吼着。 但吼也没有用,下面的一部分士兵,还是不住地残杀着同袍。 “别叫了,那些是凤安然的人!”凤无忧高声喝了一句。 十二年,虽说这些年似乎东林并没有直接派人进驻芳洲,可芳洲毕竟名义上是属于东林的。 以凤安然的心机和手段,现在的芳洲只怕漏得跟个筛子一样。 “王爷,麻烦你去救程丹青。”凤无忧终于说了到这里之后,对萧惊澜的第一句话。 萧惊澜微微点头,没有任何迟疑,向着程丹青的方向扑去。 程丹青虽然被绑,但凤安然先前并没有打算和甘雨心撕破脸,所以看守并不严,这倒让萧惊澜方便了不少。 “将军,请帮把甘将军接过来。” 甘雨心从前对她做了什么,她不是不追究,而是不打算在现在追究。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现在芳洲最有威望的人,而且的确是一心为芳洲,她无论如何也要救下来。 慕容毅也没有迟疑,点了点头飞身而去。 他和凤无忧早就有过默契合作,此时又一次并肩作战,竟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凤无忧,你打算派点什么活儿给本大王?先说好,本大王的收费可是很贵的!” 非得要一个大阏氏才付得起。 凤无忧白他一眼:“你离我远点!” 谁要理会拓跋烈,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拓跋烈表情直接僵在脸上,这女人,也太不客气了。 不过随即,他就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笑了。 够烈,才有味道。 这么烈的女人,才能帮他统治草原。 “本大王岂能听你这么一个小女子的话?今天,本大王就跟着你了!” 拓跋烈一边说,一边加入了战团。 因为芳洲士兵的突然叛变,这一片大典场地之中,几乎全都是凤安然的人。 等到萧惊澜和慕容毅分别带着程丹青和甘雨心回来,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 “陛下……”甘雨心一见到凤无忧,就想要下跪。 她实在羞愧的没脸见凤无忧。 不仅没有认出她来,还差点把一个假的银鱼拥上女皇之位。 “这些礼数以后再说。”凤无忧一把托住她:“这里可有地方可以撤退?” 时间紧迫,哪有工夫计较那些事情,先能逃出来再说。 甘雨心咬着牙,无奈地摇了摇头。 皇宫乃是至尊至贵之地,谁能想得到会在白芷洲的皇宫里发生大战? 而且,情势还如此恶劣。 “无忧,本王的人马最多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萧惊澜说道。 白芷洲不许外人轻易上岛,所以他们的人只好留在周围的小岛上。 但无论船只还是武器,都是配备齐全的。 慕容毅和拓跋烈也都是这个意思。 “未必。”凤无忧摇了摇头。 芳洲里面有这么多凤安然的人,他们的安排凤安然恐怕早就知道,那些原先的准备,现在说不定早被破坏殆尽。就算他们各自的卫队都有出色的将领统帅,可到这里来的时间,只怕也要大大推迟。 这一场变故,真的太突然了。 “不论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萧惊澜看了一眼四周,问道:“无忧,你可知这皇宫之中,有哪里适合暂避?” 他没有问甘雨心,因为甘雨必毕竟是外人,有些秘密,是只有皇家的人才有可能知道的。 凤无忧既是帝女,哪怕当年年幼,对这皇宫的了解,也比甘雨心要深。 闻言,凤无忧飞快地搜索着记忆。 片刻之后,她脱口说道:“银鱼殿!” 话音出口,她脑中的记忆也跟着清晰起来。 芳洲的建筑与别的地方并没有不同,也是土石所做,可只有银鱼殿不同。 这里芳洲皇宫的司礼之所,供奉着银鱼神像,更重要的是,整个大殿,都是由青铜做成的。 那一场白芷洲大火几乎烧光了所有的东西,可是只有银鱼殿,虽然也被烟火薰过,却只是损坏了个别地方,整体结构并未被毁。 若说白芷洲上有什么东西还和原来一样,也就只有银鱼殿了。 “不行!”甘雨心立刻道:“那是芳洲圣地。” 历来,都只有在大典之时,才可由女皇带领百官入内。 可是现在这么多外人,怎么能让他们进到银鱼殿里去? “那里建筑坚固,易守难攻,而且也不易被人放火,若是到了那里,我们或者真的可以坚持到你们的援兵到来。”凤无忧根本不理会甘雨的话,只是说着自己印象中的银鱼殿。 “陛下三思……”甘雨心急道:“我银鱼圣殿,怎么可以随意让外人出入?” “再不去人都要死光了,要圣殿何用?”凤无忧直接道:“这些年银鱼圣殿倒是都在,你们可曾复国?” 第405章 三声,我根本没信过你 一句话,堵得甘雨心哑口无言。 可是,她还是犹豫着。 凤无忧淡声说道:“你叫我一声陛下,那就是认我为芳洲之主。芳洲之前是如何我不管,但之后,只能按我的规矩来办。我现在,只想先活下去。” 她辨了辨方向,大步向着记忆中银鱼殿的方向迈开步子。 “甘将军愿意跟来就跟来,若是不愿意,不如向凤安然投降,放心,我不怪你。” 凤无忧说的是实话,并不是反讽又或者其他的意思。 毕竟,命只有一条,能不死是最好的。 凤安然入主芳洲最需要的就是甘雨心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如果她肯投降,凤安然绝不会杀她。 可是这话听在甘雨心的耳朵里,却全变了意思。 她面色苍白,凄声道:“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陪在陛下身边,臣……这就向陛下谢罪!” 说着,拿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凤无忧闻言回身,看到这动作吓了一跳。 “甘将军!”她连忙飞身过去,拦住了甘雨心。 “陛下……”程丹青也扑了过去,他一面扶着自己的母亲,一面急切说道:“陛下,我娘确实有错,可请陛下看在此时情势危急,我娘还能为陛下效力的份上,再给娘一次机会。臣程丹青,请求陛下。” 说着话,单膝跪了下来。 “你们……” 凤无忧抚了抚额,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啊。 她说的话,明明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本意也是希望甘雨心保存姓命,为什么这些人能理解到那么深去。 “无忧,主辱臣死,你已经放弃甘将军了,甘将军又岂能再活下去。” 萧惊澜淡淡的几句话,总算解了凤无忧的疑惑。 的确,古代的许多想法,和现代真的是不一样的。 忠义二字,在现代是崇高的道德要求,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古代,却是最普遍的道德准则。 她叹了一口气,道:“方才的话当我没说过,甘将军随我来吧。” 说完,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再一次转身迈向银鱼殿的方向。 他们的侍卫和凤安然的人都胶着在一起,若只是他们这些人走自然很容易,可是他们带来的人,只怕难免战死的命运。 凤无忧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向贺兰玖道:“可否请贺兰玖太子施以援手?” 这般客气的用词,让贺兰玖胸口立时一阵闷痛。 小鱼,何必这样对我说话。 你该知道,但凡是你想要做的,我绝不会有半分推辞。 “你放心。”贺兰玖哑声说道。 他从身上掏出几颗药丸,扬手扔到了交战的地方。 篷的一声烟雾爆开,接着越滚越浓,很快就连对面站立都已经看不清。 慕容毅拓跋烈等人各自发出集合的信号,他们带的人少,个个都是精英,虽然有烟雾遮挡,可还是立刻汇集到了一起。 凤无忧不再停留,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带着他们快速离开。 “走开!” “谁?谁敢碰本公主!” “母后……” 上官幽兰一路连滚带爬,终于找到了凤安然的身边。 “母后……”她哭着叫她:“母后,你一定要帮我把芳洲夺过来,我要把凤无忧碎尸万段!” 凤无忧竟敢说她是米粒之珠,方才的耻辱,她永不忘怀! 凤安然厌恶地看着她,冷声道:“把你的眼泪擦干净,想做芳洲之主,就先把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收起来!” 上官幽兰自幼就怕凤安然,闻言虽然心头委屈至极,可还是死命地擦着脸。 烟雾虽浓,可不能持久,又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扑扇着,很快就散去了。 视野再次清晰,可原本围着凤无忧等人的地方早已变得空荡荡,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搜。”凤安然喝道:“他们跑不掉!” 早在变乱初生,她就已经命人把通往宫外的路严严实实地拦住,整个白芷洲大多都是她的人,若是往宫外逃,只有死路一条。 而往宫里面逃,那找到他们,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重建后的皇宫并没有先前那么多的房子,毕竟时间并不长,而芳洲的人又没有那么多的财力和人力。 甚至,在被灭国的最初几年里,连他们自己想要生存下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还是在萧惊澜的帮助下,把兵器生意做起来以后,他们的日子才好了起来。 不大的工夫,他们就到了银鱼殿。 铜制的大殿,和别处的建筑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古朴庄严的味道。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殿,而是以银鱼殿为依托,布置起防线。 他们必须要拖延足够的时间,好让外面的援军能够赶来。 很快,凤安然就带着人马追了上来。 而此时,凤无忧他们才刚刚把防线布置好。 凤安然在大殿门前不远处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防线,她笑道:“凤无忧,你以为这样能拖住本宫多久?” 凤无忧淡声道:“能拖一时是一时,也不必给自己设限。” 如今外面不知是什么情况,虽说萧惊澜说半个时辰就可到,可万一……到不了呢? 他们如今并没有别的退路,只能死守这里了。 好在,银鱼殿真的很适合防守,四周都是铜壁,只有大门一个出入口,只要守住了这里,就不怕他们能冲进来。 “凤无忧,本宫和你打个赌如何?”凤安然笑道:“就赌,本宫进入这大殿,只需……数三声。” 凤无忧一怔,但她何等机敏,当即就察觉到不对。 她猛地抽身暴退,想要离身边所有人都远一些。 可是,还是迟了。 “凤无忧,别赌了,这次你输定了。” 胳膊被人牢牢攥住,拓跋烈挑眉带笑地看着她。 “拓跋烈!”萧惊澜低怒喝道。 方才拓跋烈一直出手维护凤无忧,而且他的人也一直被凤安然的人围攻着,所以他们都理所当然认为拓跋烈是他们这一伙的,以至于,他不知不觉,站在了极靠近凤无忧的地方。 可……原来并非如此? “你快放开我姐姐!”纪卿怒声说着。 “啧,凤无忧,怎么跟着你的人都这么凶啊?” 凤无忧被拓跋烈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她冷声道:“凶一点好,免得像我一样总受人欺负。” “凤无忧,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伤心?”拓跋烈又问道。 他这样,好歹也算是出卖了一把凤无忧吧,他还想看凤无忧震惊懊恼的神色呢。 凤无忧白了他一眼:“我根本就没信过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话,差点把拓跋烈给噎了个半死。 这个女人,够狠! 不过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世间值得信任的人,只有他。 贺兰玖紧紧攥了攥了拳,凤无忧对拓跋烈可以不伤心,不计较,可是对他,却不行。 因为,她真真切切地信任过他。 可他却…… 越是如此,他带给凤无忧的痛苦,就越大。 胸口又一次痛起来,他却连管也不想管了。 所有的痛,都是他应得的。 是他……活该! “秦王,慕容陛下,还有贺兰太子,麻烦让你们的人让一让。” 拓跋烈大笑说着,随手把凤无忧拉到自己怀里,单手卡住她的脖子。 凤无忧武力值不算低,可是遇到拓跋烈这种级别的,也只能认栽。 萧惊澜面沉如水,可最终还是道:“把门口让开。” 凤无忧在拓跋烈的手上,他不敢冒任何风险。 刚刚才布置好的防线被打开,凤安然笑着走进来,她手下的人也一涌而进,把大殿每个角落都占据住。 “凤无忧,你也有现在!”上官幽兰冲过去,扬手就要一个耳光扇上去。 她筹划了那么久的事情竟然被凤无忧毁掉,还让她出了那么大的丑,这个账,她绝不轻饶。 可,还没有碰到凤无忧,她的手就被人攥住。 “谁说你可以打她?”拓跋烈狰狞一笑,一把把上官幽兰甩到一边去,道:“皇后娘娘,管好你这个没用的女儿!” 上官幽兰给直接甩到了地上,摔得七晕八素,刚回过神就听拓跋烈说她没用。 “你……” 她气怒的指着拓跋烈,拓跋烈却挑眉道:“怎么,本大王说错了?” 上官幽兰,除了有个老谋深算的娘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凤无忧看了上官幽兰一眼,也觉得居然让这个女人在她对面蹦跶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掉身份。 “拓跋烈……”她侧头看着他:“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你。”拓跋烈毫不犹豫说道。 凤无忧一愣。 拓跋烈咧了咧唇,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笑得居然有几分爽朗:“她要芳洲,我要你,如今,我们不是各得其所吗?” 凤无忧想了想,慢吞吞道:“你想没想过,我没打算要你。” 拓跋烈的笑容顿时有些变形。 “凤无忧,你要是想着激怒本大王,好趁机逃出去,那就趁早打消了这份心。” 这女人,还真是不会好好说话。 凤无忧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 这下子,连拓跋烈都要恼羞成怒了。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立刻又笑开,凑到凤无忧耳边说道:“没关系,本大王就喜欢你这么不听话的。” 第406章 相似,你想不想亲我 第406章 相似,你想不想亲我 凤无忧无语了,是谁说拓跋烈性子暴躁易怒的, 这家伙,分明就是比所有人都更能忍好吗?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竟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凤安然打量着银鱼大殿。 这里,也是只有女皇容许才能进入的地方,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得,而如今,不是也轻轻松松地进来了吗? 可见这世上的东西,没有能不能得到一说,只有去不去争取。 心头泛上一阵快意,凤安然目光在殿中众人身上环视一圈,一抬手道:“杀了他们!” 原本,她只是想要得回芳洲,可是上天助他,把诸国的掌权人全都送到了这里。 若能把他们这些人全都杀了,岂不是更好?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她才不会犯这种错误。 而且,当年破灭芳洲,西秦南越都有份,现在她杀了他们,也算是为芳洲报仇。 “不行!”上官幽兰大叫着扑到凤安然面前:“母后,你不能杀惊澜哥哥!” 母后这是糊涂了吗?明知她有多喜欢萧惊澜,竟要下手杀了他。 无论她有多没用,也无论她做了多少坏事,可是至少有一点,她对萧惊澜的心是真的。 “惊澜哥哥,你放心,我定会求母后不要杀你的!” 她转头焦声安慰着萧惊澜,又向凤安然哀求:“母后,求求你了,儿臣真的喜欢惊澜哥哥!” 她抱着凤安然的大腿,不住地哀求着。 看着她,凤安然有些恍惚。 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抓着楚轩的袖子拼命问他:我有哪里不好?有哪里比不上凤兮然? 明明,她出身比凤兮然高贵,长的比她漂亮,也比她更能干。 可为何,楚轩不要这么优秀的她,却偏偏喜欢凤兮然那个乡野村姑? 凤兮然七岁的时候才觉醒银鱼,在那之前,她只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贱民罢了! 她近乎卑微地问着楚轩,可……楚轩是怎么做的? 他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直接扯断了袖子离开。 她此生遭遇过最大的蔑视,不过如此。 她付出全部感情心血的人,竟对她……不屑一顾。 凤安然下意识往萧惊澜看去,就见,萧惊澜的目光连一瞬都没有往上官幽兰的身上看过,哪怕明知上官幽兰正在为他而哀求自己,可他的眼睛,却只是看着被拓跋烈制住的凤无忧。 他的眉心轻轻皱着,就好像是在担心,拓跋烈的手会不会太重,会不会弄疼凤无忧。 手指一下攥紧。 萧惊澜和上官幽兰,多么像是当年她和楚轩的重复? 明明她们付出了全部的爱意,可是在他们的眼中,却连别的女人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幽兰,你是本宫的女儿,全天下的男子,都会任由你挑选。”凤安然摸了摸上官幽兰的头发。 在上官幽兰一头雾水,不知凤安然为何突然这么说的时候,凤安然神色陡然转厉,厉声喝道:“放箭!” 今日这里的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必须要死! 等到他们死了,她自会告诉芳洲的人,是三国联合想要再次颠覆芳洲,而甘雨心和程丹青为阻止他们,不幸捐躯。 而上官幽兰,将会成为芳洲货真价实的主人! 四周的弓弩手早已准备齐全,闻言立刻张弓搭箭。 上官幽兰早已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凤安然前一秒还在说着安慰她的话,下一秒就可以这么果决的下令杀人。 “母后,不要!”上官幽兰起身往萧惊澜的方向扑过去。 她再怎么说都是凤安然的亲生女儿,有她在那里,母后的人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 这一幕,和当初在文石峰上何等相似? 萧惊澜有了危难,上官幽兰拼死相救,这是何等深情? 虽然,明知并不是那么回事,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要往那个方面想。 “抓住公主!”凤安然立刻指使手下把上官幽兰抓了回来。 短暂的混乱,见萧惊澜几人似乎有要趁机向前的趋势,凤安然立刻大喝:“都不准动,否则,本宫就先杀了凤无忧!” 几人的步子齐齐一停。 他们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唯独不能不在乎凤无忧。 凤无忧被拓跋烈抓在手中,简直就是捏住了他们的命门。 “凤无忧,你还真是受欢迎。”拓跋烈笑道。 不过这样才好,所有人都想要凤无忧,越发说明他看女人的眼光不错。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毕竟,现在凤无忧他的手里不是吗? 凤无忧此时也急了,凤安然拿自己去威胁他们,岂不是逼着他们只能躲避,而不能还手? 这么多弓箭,这么多人,他们总有力竭的时候,那到时,岂不就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拓跋烈……”凤无忧忽然大叫了一声。 “嗯?”拓跋烈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萧惊澜慕容毅和贺兰玖在殿中四处躲避箭矢,时不时的还要救助一下他们的侍卫。 这几人平日都是高高在上威风八面,这么狼狈的样子,可是不常见啊。 凤无忧一叫,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目光也往凤无忧看过去。 这女人,该不会是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吧? 但不管她说什么,他只要不听就行。 无论怎样,都得把她控制在手中。 凤无忧唇角一弯,对着拓跋烈露出一个极致诱惑的笑容来。 “拓跋烈,你想不想亲我?” 什么?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银鱼殿四处封闭,回声极好,凤无忧又并未刻意放低声音,大殿中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萧惊澜躲避的动作立时慢了一拍,若不是他身手足够好,及时补救回来,只怕方才就要中箭。 慕容毅强忍着拍飞几枝箭矢,沉着面色看向她。 贺兰玖则亦是同样如此。 凤无忧绝不是这么轻浮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三人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拓跋烈了。 凤无忧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给过拓跋烈好脸。 无论她说什么话,有多打击他,拓跋烈自忖都能受得住,可偏偏,他一丝半点也没想到凤无忧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 而且,她还用甜美至极的笑容看着他,红润的嘴唇近到,他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碰到。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就只是这么极短的一瞬间,凤无忧身子一滑,手肘用力击向拓跋烈的腰腹。 拓跋烈猝不及防,腰间的疼痛立时让他痛苦地弯下了腰。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又上这个女人的当了。 “凤无忧!”他怒吼着。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女人竟用这种事情来骗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凤无忧喜欢上自己了。 凤无忧趁机摆脱了拓跋烈,本来是打算往萧惊澜的方向跑过去,可是看到萧惊澜的脸色,就忽然一转,又跑向了别的方向。 隔着这么远,她都能看到,萧惊澜的脸快要黑成锅底了。 拜托,要是有其他方法,她也不想用这种法子好不好? 她可也是很在乎自己的声誉的。 色诱这种事,当很光彩吗? 可是没办法,贺兰玖对她的花招已经基本免疫了,除了这一招,恐怕没别的方法可以唬住他。 好在,现在效果还不错。 只是,她也不愿意到萧惊澜那里去。 以他现在的表情,说不定会当场做点什么,那时,她就更没脸见人了。 “凤无忧!”萧惊澜低喝。 他一瞬间就调整过来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好不容易逃脱,不到他这里来,竟还往别的方向跑。 他飞身过去,想要接应凤无忧。 只要凤无忧没事,其他的事情,就都好办。 慕容毅和贺兰玖几乎也是同样的动作。 “你们添什么乱?”凤无忧急了:“给我拦着箭,还有拓跋烈!” 她会是没有目的瞎跑的人吗? 这些人也不想一想。 闻言,萧惊澜虽然还是黑着脸,可终究停下了步子,转身挥掉一片箭雨,不让周围的人伤到凤无忧。 拓跋烈此时也追到了近前。 萧惊澜冷哼一声,迈步迎了上去。 居然敢拿凤无忧来威胁他,简直是可恶之极。 他一出手就不容情,拓跋烈无奈,只能停下步子,和萧惊澜对打了起来。 而凤安然也是没料到这突发状况。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没了凤无忧这个人质,就更难对付他们。 她方才下令杀了他们,仇已经结下,若是现在把他们放出去,那以后就不好办了。 因此,不管怎么样,都得在这里把他们杀了。 “放箭!放箭!给本宫杀了他们!”她大声地吼着。 “娘娘,拓跋大王也在里面。”有人小声地提醒,拓跋烈,可是他们的盟友。 “那又如何?”凤安然疯狂叫嚣:“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本宫杀光!” 拓跋烈也是个没用的家伙,只不过那么一句话而已,竟然就被凤无忧给蛊惑了,这么没用的人,活该被杀! 她的话拓跋烈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他才不在乎。 他和凤安然本来就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利益点不在了,谁杀谁都很正常。 只是,术仑等人自然是不可能放凭拓跋烈有危险的,他们立刻拔出兵器,和周围拿着弓箭的东林及芳洲士兵大战起来。 第407章 落水,想杀人还是自杀 第407章 落水,想杀人还是自杀 大殿之中,倾刻陷入了一场混战,但对凤无忧却并无影响。 凤无忧奔向的地方是银鱼殿正中央的雕像。 一边奔跑,脑中一边浮现出一些记忆。 “爹地爹地,妈咪又不准我出去玩。”小小的凤无忧抓着一个男子的衣袍撒娇。 “那我们偷偷出去好不好?不叫妈咪知道。” 那男子有俊俏的眉眼,仿佛天生带笑。 他抱着小小的凤无忧来到大殿,在雕像底座某个地方一摸。 “抓紧了,爹地带你到地底冒险去咯……” 凤无忧咯咯笑着,和那个男子一起没入了地下的暗道。 她曾经,居然有过这么快乐的时光 。 凤无忧用力摇了摇头,抬头向着雕像看去。 拜托,希望那个芳洲皇夫专门建了偷偷带小帝女出去玩的暗道,还在。 银鱼殿不算小,她跑了颇有一段距离,才终于奔到了银鱼雕像前面。 在哪里呢? 她蹲下身子在底座上摸着。 时间太久远了,她那时又小,更重要的是,这是别人的记忆,她根本记不真切。 若是她自己的记忆,以她王牌的水准,绝不会这么记得模模糊糊。 将来若是有了孩儿,一定要叫他好好学习,尤其是记忆力,必须好好训练,绝不能记个事情都记个差三差四的。 这工夫,她居然还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贺兰玖和慕容毅都在凤无忧身后不远处,为她挡着周围的流矢。 见到凤无忧的动作,他们都知道凤无忧要做什么了。 为了应对突发状况,每个国家的皇宫之中都会有些秘密通道,芳洲自然也不例外。 这种秘密,除了皇族中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凤无忧是芳洲的帝女,就算年纪小,可是对这里的了解,也必然比其他所有人芳洲人中都深。 她现在这么做,一定因为这这银鱼殿里有出路。 凤无忧在底座下忙活着,可一连摸了数个地方,都不对。 这雕像是一尾跃水而出的银鱼,栩栩如生。 下方的底座也是极尽精美,刻着无数小鱼在莲叶间自由嬉戏。 凤无忧努力地回忆着,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她爹按的地方,似乎是眼睛。 可问题是,这里足有近百条鱼,到底是哪一条的眼睛? 不管了,挨个按过去吧。 凤无忧没空再去一一分辨,两手齐上,在鱼眼睛上飞快地按着。 按一个不对,再按一个又不对…… 终于,在她按到第四十多条的时候,手指一陷…… 太好了,找到了! 凤无忧近乎狂喜。 “你们……” 她大声地叫着,想让他们都过来,好能第一时间从这里出去,可是话音还没有落,她只觉得脚下一阵震动。 连忙低头,一瞬间,她想张口骂人。 这根本不是记忆中开了一个洞口,下面还有滑梯的那个秘道。 而是,整个大殿的地板从中间分开,飞快地向两边收缩。 “你们……小心!”凤无忧把要说的过来两字硬生生改成小心,可才刚刚出口,她自己的脚下就是一空,直接栽了下去。 没办法,银鱼的雕像本来就在正中央,地板的移动速度又极快,不掉她掉谁? “无忧!”萧惊澜在凤无忧出声的时候就已经往她看去,见凤无忧突然下坠,他立刻甩开拓跋烈,飞身往凤无忧赶去。 而此时,地板已经以惊人的速度一直裂到了大殿两边,全数收到了墙壁里。 上面所有的人都站立不稳,就是勉强能站稳的,在地板缩到墙壁边上的时候,也都被墙壁狠狠一拍,然后依然掉了下去。 只不过一瞬间的工夫,银鱼殿中再不剩一人,而地板又一次从墙壁中间伸出,以同样的速度合拢如初。 轰然一声巨响,两边的地板聚合,银鱼殿中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根本没有人来过这里。 凤无忧也不知落了多久,这底下居然是完全空的,而不是像她记忆里那样,有滑道。 这样下去,非得摔死不可。 可偏偏,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就连想找个地方缓一缓下坠的冲势都做不到。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恐怕真的要英年早逝的时候,扑通一声,坠落终于结束了。 她落到了一片水中。 这水凉的要命,倾刻就将她淹没,冰冷的水瞬间打湿她的衣服,一直蔓延到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该死,现在可还是二月,落入这种水中,不是要人命嘛! 正想要努力浮出去,忽然手腕一紧,被人用力拖了过去。 “唔……”她身子顿时一紧,反射性的就要攻击, 可是下一秒,熟悉碰触就让她立刻收回了动作。 在水中挣扎,可是极为危险的。 萧惊澜拉着凤无忧的手,一路向上游去。 一出水面,他就紧紧把凤无忧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方才,看到凤无忧掉下去的时候,他真的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直到此时,她好好地在他的怀里,他才觉得,他像是终于活了过来。 两人的亲密只维持了一瞬间,就被周围接二连三的扑通声给打破。 一个又一个的人从上面掉下来,足有数百人,看样子,是大殿中所有人都掉下来了。 “王爷,你母妃是不是也在?”凤无忧一下想起一个问题。 萧老夫人是和萧惊澜一起来参加继位大典的,刚才被围攻的时候,她也在其中。 既然这样,自然也掉下来了。 萧惊澜眉心微皱,他点了点头,道:“你别乱动,等着本王。” 说着,就打算去寻找萧老夫人。 父母无论做了什么,总归是父母,这等生死之时,绝不可能抛弃。 可他还未松开凤无忧,聂铮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王爷,老夫人在这里。” 他入水的时候,老夫人正好在旁边,这也算是巧了。 萧老夫人年纪大了,落入水中砸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回过神,一眼就看到凤无忧。 “凤……”她眼神一亮,激动的嘴唇都颤抖起来。 凤无忧是芳洲帝女,是银鱼后人!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消化了这件事情。 她有太多的事情想和凤无忧说,道歉,认错,还有……恳求凤无忧不要离开萧惊澜。 可,凤无忧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纪卿!”她猛地叫出声。 纪卿可是不会水的,在纪家的时候,他差一点被纪晓琳拖入湖中给害死! 现在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又这么黑,纪卿岂不是危险重重。 “放心,本王安排了人在他身边。”萧惊澜立刻安抚住她。 萧惊澜也知纪卿不会水,所以,在芳洲这样处处水泽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不注意? 他本来就是极细密极周到的人。 恰好此时,纪卿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显然,他们离凤无忧的位置不算远,方才凤无忧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这下坠的声音持续了一小会儿才停下,接着又是一个个从水里浮出来的声音,还有彼此互相呼喝认人的声音。 “凤无忧,你找的这是什么地方!”拓跋烈的声音也传来,怒喝道:“你到底是想杀人,还是想自杀?” 若是找出路,就该安安全全的才对。 若是想杀敌,怎么又把自己也给陷了进来。 凤无忧按动机关的时候,他和萧惊澜离凤无忧都不算太远,还以为会安全呢,结果,凤无忧这一招,还真是狠。 “这么冷都冻不住你的嘴!”凤无忧自己也很郁闷好不好,她明明找的是条暗道,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那个该死的拓跋烈,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想想,他们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谁害的。 “嗤……”萧惊澜忽然发出低低的一声笑。 “你笑什么?”凤无忧没好气地道。 忽然,萧惊澜的大掌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没什么。”萧惊澜轻声道:“只是觉得你还是原来的样子,真好。” 似乎,自从萧老夫人回来之后,他就再没有看到凤无忧这般肆意的样子了。 而他,因为心里总是顾忌着萧老夫人,也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能再看到,竟觉得,恍如隔世。 “我说,你们要秀恩爱,能不能等上岸了再说?在水里秀,不嫌冷的慌吗?” 拓跋烈的声音又一次煞风景的响了起来。 他也当真是个极有意思的人,虽然一心要把凤无忧弄到草原去给他当大妃,可是见凤无忧和萧惊澜亲热,又能毫无顾忌的喊出来。 而且,不论凤无忧和萧惊澜有多亲热,她心里又究竟想着谁,都不会影响他要娶她做大妃的想法。 若不是这里太暗,根本看不清,凤无忧非要好好赏拓跋烈几个白眼才是。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这里确实太冷了,不能久留。 “王爷,我们先找路上岸。”凤无忧说道。 “凤无忧……”拓跋烈一点也不避忌地游到了他们附近,对秦王侍卫表现出的明显的戒备气息,只当根本没察觉到。 他在离凤无忧几臂距离之处停下来,有些阴森地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下面的路。” 第408章 鳄鱼,你看这是什么 第408章 鳄鱼,你看这是什么 机关,是凤无忧打开的,地方,是他们芳洲建造的。 不管怎么说,凤无忧都该知道吧。 可,凤无忧的话,明显让他抓狂了。 “我还真不知道。” 世间最郁闷的莫过于此,他们掉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水潭里,只听得到水声,什么也看不见,水冰凉彻骨,而他们,却不知往哪里走才是岸边。 他们虽然没被摔死在这里,却很有可能,会冻死,饿死在这里。 说话间,不知谁燃起了一只火折子。 火光亮起,让众人的心头稍微安定了一些,可是一眼看过,却更是绝望。 因为目光所及,全都是水,根本不知道这水到底有多大,多远。 “凤无忧,是你把我们弄下来的,你快点找路,本公主不要死在这里!” 上官幽兰尖利地大叫起来。 呜呜呜,这里好可怕,她不要呆在这里。 该不会,她死在这里,尸体腐了烂了,都没有人知道吧? “凤无忧,本少爷也不想呆在这里,你快点想办法。” 又是一道声音,格外耳熟。 凤无忧一眼看过去,发现这人举着火折子,居然是长孙云尉。 他们真的……好久没见了。 慕容毅即位,长孙云尉自然得到重用,他现在已经是京中御林军的一等将官,下辖数万军队,可是却依然是那个脾气。 当初在天神宝藏的时候,他就把什么事情都丢给凤无忧,如今又是这样,好像让凤无忧想办法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时间过去那么久,中间也生了那么多变故,时隔事易,可是不变的人,居然只有他。 一股说不出的温馨感觉从凤无忧心底升起,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忽然还能发现一个人从未变过,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放心,祸害遗千年,你的命肯定还长着呢。” 含笑还了长孙云尉一句,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凤无忧的心情,反而是近段日子以来,最为轻松愉悦的时刻。 一直泡在冰冷的水里,人的体能会迅速下降,这里真的不能久留,要想办法尽快出去才是。 就在凤无忧思索着路线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一个士兵,也看不出是哪国的,忽然大叫着往下沉,与此同时,鲜血如喷泉一样,从水中一股又一股地翻涌上来。 “水里有东西!”周围的人惊慌地叫着,拼命地往别的地方游。 可是,才游了没几下,又有好几个地方,同时传来了惨叫。 一瞬间,这里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血腥气,都是人们惊恐的惨叫。 有几个意志坚定的,拿着兵器和水里的东西搏斗起来,那东西被逼得不得不浮出水面,凤无忧这才看清,那竟是一条条的鳄鱼! 在这样的水底,竟然有鳄鱼的存在,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且,这么冷的天气,鳄鱼不是应该在冬眠吗?怎么会出来袭击人? 但很快,凤无忧就想明白,定然是他们这么多人落在里面,又大声地说话搅动,所以才惊动了这些庞然大物。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都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你去找路,我来对付他们。”一直沉默地贺兰玖发声了。 他依然是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两颗药丸,然后用力捏碎,搅入了水中。 “这水是活水,药丸的效力维持不了多久,你要快些。”贺兰玖说道。 凤无忧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快速地往一边游过去。 在火折子的灯光照应下,一边是无尽的水面,而另一边,则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 凤无忧想先看清楚那边是什么。 萧惊澜没有犹豫,立刻陪着凤无忧一起过去。 纪卿也想去,可是他不会游水,只好懊恼地看着。 “聂大哥,等我们出去,你就教我游水吧。”他对聂铮说着。 聂铮眉梢一挑,道:“好。” 纪卿是凤无忧的人,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有求必应的。 “嘁……”一道不屑的声音传来,拓跋烈不客气地打击他:“能不能出去都是回事呢,等你有命出去了,再说后来的事吧。” 在这黑暗中,他似乎变得格外暴躁,竟连纪卿的话,也要挑刺一番。 纪卿立刻反驳道:“你懂什么,有我姐姐在,肯定能出去的!” “是么?本大王怎么不觉得。” “我说能就能!我姐姐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凤无忧是她的信仰,纪卿脸红脖子粗地捍卫着凤无忧的声誉,不许任何人败坏。 拓跋烈懒得再和他计较,而此时,凤无忧和萧惊澜也回来了。 “好消息。”凤无忧说道:“那边是死路,水应该是从地下暗流进来的,但上面被墙壁挡着,肯定没有办法走人,我们只能去另一边。 此时,因为贺兰玖的药,那些鳄鱼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强的攻击性,可是时不时,还是有人被拖下去。 “药性快要不够了,事不宜迟,我们要快点决定。”贺兰玖说道。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毕竟,这片地方太可怕了,只不过么短的时间,就足足让他们损失了近三四十个人。 这些人大多是凤安然的人,毕竟他们的人最多,又不像萧惊澜慕容毅拓跋烈带的都是心腹侍卫,这些一般士兵武功低微,遇到鳄鱼,求生能力也最差。 就在凤无忧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突听上官幽兰尖声叫道:“凤无忧,你回来,把我们也带走!” 凤无忧闻声回头,这才发现,凤安然和上官幽兰,还有几个他们的心腹,此时都挤在一块大石上。 这块大石高于水面,就连那些鳄鱼也上不去。 他们一落入水中就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先前有人被鳄鱼攻击的时候,想要攀到这块大石上,可却被他们毫不犹豫地踹了下去。 可问题是,那块大石离凤无忧他们的距离比较远,因此贺兰玖的药物,根本够不到那里。就算随着水飘到那里,药力也早就弱的不能再弱。 现在鳄鱼最集中的就是那块大石周围,他们想要再下水过来,根本不可能。 见上官幽兰这副样子,凤无忧忍不住笑了。 她们很熟吗?她有什么义务要去救她? 围攻银鱼殿,是他们下的命令,选择那块大石,也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 既然如此,后果当然也要他们自己承受。 想要让她去救他们,想得美。 “幽兰公主,有空大喊大叫,不如保存点体力,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会儿。” 凤无忧说完,转身就往前方游去。 她才不去做这种滥好人呢。 可是还没来得及游两下,就听凤安然沉声道:“凤无忧,你看看本宫手中是什么?” 她声音低沉,而且,极有威慑力。 凤无忧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就见,凤安然的人举起一个火折子,正照在她手上的一样东西上。 只是,凤安然对这东西似乎非常忌惮,离火很远,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是个弹丸。 “皇后娘娘拿颗药就想要吓唬我吗?”凤无忧不屑说道。 离得这么远,她只能看清那是只棕色的弹丸。 她自然知道,能让凤安然这么郑重拿出来的东西不可能是等闲之物,可她还是只能故意用这种不在意的口吻去回话。 凤安然轻笑了一下,道:“凤无忧,你肯定猜出这是什么了。” 她笃定,凤无忧是在故意和她打马虎眼。 “皇后娘娘高看我了,我还真不知道。”凤无忧道。 凤安然以为她是神仙呀,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出来她就知道是什么。 见凤无忧不似做假,凤安然也不再和凤无忧绕圈子,只是淡声道:“十二年前,白芷洲火起,芳洲大溃败,凤兮然和楚轩联手力挽狂澜,为芳洲众人争取了逃生的时间。当时,他们倚仗着两样东西。一样,是凤兮然的控水能力,还有一样……” 凤安然把手抬高,好让凤无忧能看得更清楚,道:“就是这样东西!” 凤无忧的身子狠狠一颤。 水雷! 虽然,凤安然手上的东西和她在前世看到过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可她却可以肯定,这就是水雷。 凤安然的手上,竟然有这样东西! 她把玩着手中的水雷,轻笑道:“凤无忧,你说,若是本宫在这里把这颗雷爆珠引爆,会有什么后果?” 显然,水雷在这里的名字,是雷爆珠。 凤无忧死死地看着她。 这水雷的威力,她不知有多大,可是既然能凭一人之力,退了三国联军,那必然绝不会小。 这里是密闭空间,水雷一炸,四方的石壁都会坍塌,一旦阻碍水道,他们所有人都走不了。 那么,就只能在这里喂鳄鱼! 深吸了一口气,凤无忧转向贺兰玖:“贺兰太子,那种可以驱赶鳄鱼的药丸,你还有吗?” 凤安然的威胁太过致命,根本就是拉着他们所有人陪葬,她不得不妥协。 贺兰玖虽然不知凤无忧为何会对那个小弹丸这么在意,但只要是凤无忧说的,哪怕是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第409章 上岸,凶多吉少 第409章 上岸,凶多吉少 贺兰玖点了点头,又拿出两颗药丸。 这种药丸可以让人产生麻痹感,放在动物的身上也有用。 药效发作的很快,凤无忧等那些鳄鱼的动作都开始变得缓慢,甚至控制不住浮上水面的时候,对凤安然说道:“可以了,你们过来吧。” 凤安然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方才她们这里离凤无忧那边最远,鳄鱼为了躲避药物,聚集的也最多。 现在水面上一个个全是鳄鱼粗糙的身体,看着非常可怖,虽然凤无忧说可以了,但她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她命令手下的人护卫在两边,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恐惧,这才游水到了凤无忧附近。 凤无忧也懒得理她,她转身向着前方游去,道:“走吧。 ” 这水道也不知有多长,他们现在都泡在冷水里,温度和体力下降的都很快,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到时候力竭就麻烦了。 聂铮和燕霖分别护着萧老夫人和纪卿,其他各国的侍卫也都护着自己的主子,开始往前游去。 他们当时在大殿中的总人数,约摸在两三百的样子。 萧惊澜、慕容毅、拓跋烈、贺兰玖,都是各有二十多个侍卫,而凤安然的人则有两百多个。 可经过方才一场动乱,却足足死了三四十人。 算下来,两边的力量的差距其实已经不大,毕竟,他们这一方的人都是精锐。 可是偏偏,凤安然手中竟然有那么一个大杀器,顿时,又拿捏住了凤无忧的命脉。 在这样狭窄的地方,那东西只要一爆,就会让所有人陪葬。 凤无忧不想死,就只好任由凤安然跟着。 一路上,凤无忧都在想着法子,不知怎么才能摆脱凤安然,又或者,想办法把那东西夺过来。 可是,凤安然十分谨慎,一直呆在自己的人中间,既不离他们很远,也绝不会让他们任何人靠近,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们在水里足足游了近一个时辰,可是,竟丝毫找不到机会下手。 “王妃娘娘!”前方忽然传来燕卫欣喜的叫声:“我们到岸了!” 这条水道实在太长,而且又暗,他们再在这里走下去,不用冻死饿死,自己就会先崩溃。 但幸好,终于到头了。 这个消息让水中所有人都很振奋。 他们全都加快了速度,向着燕卫声音的方向游去,只不过片刻工夫,就都上了岸。 一上岸,凤无忧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先前在水里的时候不觉得,一上岸才发现,四肢又软又痛,力气早就已经耗尽了。 幸好萧惊澜就在她身侧,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摔倒。 “去看看周围有没有能点火的东西。”萧惊澜沉声下令。 这里太冷,他们方才的消耗又太大,必须先休息一下,然后才能继续走。 立时,他们各自的侍卫全都行动起来。 幸运的是,这里居然真的有一些地底植物,虽然很潮湿,想点燃不易,可是却不是没有办法点着。 侍卫们把那些植物全都聚集起来,又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火架起了来。 火光带来温暖,同时也带来明亮。 这些从银鱼殿中掉下来的人直到此时,才觉得终于又有了一丝人气。 方才那一路走来,简直像是从阴曹地府走了一圈似的。 凤无忧围在火边烤着自己的衣服,萧惊澜陪在她的身边。 萧老夫人在一侧看着,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说那些话,就是真的要说,也要等他们脱险之后。 一阵冷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往火边靠了靠,先把衣服弄干。 “王妃,吃点东西吧。”凤无忧正在烤火,冷不丁燕霖居然捧了些烤热的干粮过来。 香味飘入鼻中,凤无忧这才想起,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上一次吃东西,还是跟着拓跋烈去赴宴的时候,之后,去了无名岛,又赶了大半夜的路到白芷洲,竟是一点东西都没吃。 不知有食物的时候,也不觉得饿,如今食物到了眼前,凤无忧才发现,她早饿得前心贴后背。 这里这么多人,可是能在身上变出食物来的,估计只有燕霖。 燕霖得意的笑着,他这个贴身侍卫可不是白当的,王爷的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正咧着嘴笑的时候,却接收到一道凉凉的目光。 他下意识往萧惊澜看过去,就见王爷冷哼了一声,正好移开目光。 惨了! 燕霖瞬间在心里大叫。 他就是个蠢货,就算有食物,也要给王爷,再让王爷去给王妃啊! 他居然自己跑去献殷勤,这不是抢王爷的风头嘛! 呜呜呜,王爷,属下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当作没有看到啊!不知道现在再把干粮给王爷,还来不来得及。 萧惊澜才懒得理会燕霖。 “无忧,吃些东西可好?”他柔声问着,他离凤无忧近,都听到凤无忧肚子咕咕叫了。 凤无忧真的很想吃,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 “给你母妃吧,她年纪大。” 有长者在,凤无忧是真没脸自己吃。 她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要把食物都让给百姓,自己从来都是最后的。 萧老夫人心头就像被人戳了一下,又是羞愧又是感动。 她从前那样对凤无忧,可在这种时候,凤无忧竟还能先想着她。 明明,凤无忧就有如此多的优点,可她以前真的瞎了眼,竟一点也看不到,只认为她是狐媚自己的儿子。 凤无忧若是知道萧老夫人的内心活动,一定会认真地告诉她:你想多了。 她只不过是习惯而已,并不是多么看重萧老夫人。 “我……我不饿……”萧老夫人语无伦次地道:“还是你……” “我去前面看看。”凤无忧不是来做戏的,也不想和萧老夫人有什么交集。 这里前路未卜,赶快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萧老夫人的话生生被截在肚子里,她尴尬地半张着嘴,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她对凤无忧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甚至,差一点就杀了她。 现在凤无忧对她这样,也是她自找的。 一想到那时的事情,萧老夫人就忍不住庆幸。 幸好,程丹青机警,舍命救了凤无忧,否则……她真的赎不清自己的罪孽。 凤无忧一起身,其余几人都跟了过来。 “凤无忧,本大王可也饿得很,你怎么就没想着把那东西给本大王?”拓跋烈半真半假的说道。 “东西粗陋,怕入不了烈大王的眼。”凤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这该死的混蛋还敢往她身边凑,要不是他叛变,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坚持到援军赶到了,又怎么会落到这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 唉,也不知这地方到底是通向哪里的。 而且,整个大殿都直接抽空,这么不友好的坠落方式,明是不是为自己人准备的。 只怕,凶多吉少。 “再难吃的东西本大王都吃过,这点算什么?你宁可想着要杀你的人也不想着本大王,着实让本大王伤心。”拓跋烈说道。 这话,着实欠揍。 萧惊澜气息沉沉,目光冷冷地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他母妃要杀凤无忧的事情,本就是他和凤无忧之间的裂痕,偏偏,拓跋烈还说的这么口无遮拦。 凤无忧正要说话,忽然,肚子咕噜一声,声音极响。 这下,不止萧惊澜听到,周围几人全都听到了。 凤无忧揉了揉肚子,郁闷了。 搞什么啊,这么多人的时候叫,成心要她出丑是不是? “噗……”拓跋烈当场笑了出来,这女人,真的太有意思了。 慕容毅皱了皱眉,叫道:“江桐……” 这一次跟着他来的,除了长孙云尉之外,江桐也在。 自从京都那一夜皇宫惨剧之后,江桐就从暗地里转到了明面上,应天军也成为西秦正式编制的一支。 近些日子来,江桐颇受慕容毅的器重,甚至隐隐有凌驾长孙云尉之上的趋势。 江桐应声上前,声音低沉道:“皇上,此次只是观礼……并未准备干粮。” 他们预料到观礼之时可能会有意外,但就算意外,也是作战为主,而且外面还有人接应,谁能料得到,会被困在这种地方。 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人带着干粮。 而仅有的那一点干粮,又被凤无忧让给了萧老夫人。 慕容毅皱着眉,女子是最经不得饿的,如今他明知凤无忧饿着,却连一点吃的也拿不出来。 萧惊澜也是无奈,他身边的人同样没带干粮,燕霖倒是带了,可有他母妃在这里,凤无忧是绝不会吃的。 她看似平和,却向来都有自己的原则。这些原则平日看不出来,但到了有事之时,就会立刻体现出她的品格。 就在几人都束手无策之时,忽然一股淡香飘入他们的鼻中。 这味道清香甜美,只不过是闻到,就让他们的精神一振。 “这虽不是食物,可也能顶一阵子。”贺兰玖不声不响地掏出一粒丸药,递到凤无忧的面前,低声道:“你先吃了吧。” 第410章 探路,只有一条 第410章 探路,只有一条 贺兰玖这话说的极小心,若是仔细分辨,近乎有种卑微的感觉。 凤无忧心头微颤。 贺兰玖是何等样人,一袭红衣夺天地造化,飞扬跋扈的仿佛无人能奈何他,可如今,却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可,她却仍是沉默着。 不忍,归不忍。 当年那些事情,她也真的忘不掉。 若非不得已,她没有办法毫无顾忌地接受贺兰玖的好意。 萧惊澜目光探究地扫过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和贺兰玖,不是极要好的朋友吗? 甚至两次凤无忧生命之危,都是贺兰玖出手相救。 他也亲眼看到,凤无忧对贺兰玖极为信任。 可……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关系竟会生疏到如此地步。 此时,贺兰玖也把目光看向了萧惊澜。 他的手微妙地移了一个位置。 现在,也许只有萧惊澜,才能让凤无忧把这药吃下去。 他把凤无忧带走的时候,其实在岛上备了食物,可他能猜得到,凤无忧一定没吃。 再这么饿下去,身子一定会饿坏的。 这颗药有补充元气的作用,至少能让凤无忧的身体不至于受损。 萧惊澜沉默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药。 “无忧……”他叫了一句,随手将药丸丢入了自己的口中。 凤无忧下意识转头,萧惊澜已伸手按住她的后颈,俯身吻住她。 “唔……” 凤无忧吓了一跳。 萧惊澜在干吗?他疯了吗? 这里这么多人,他居然做这种事情。 可是下一刻,一颗冰冷滑腻的东西滚入喉间,她立时就知道萧惊澜为何这么做了。 久违的亲吻,柔润细嫩的感觉让萧惊澜几乎不想离开。 他想更用力,更深入地吻住她,就像以往他常做的那样。 可……不行。 这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 没有过多停留,把药丸顶入凤无忧喉中之后,他就放开了她。 凤无忧怒目注视着萧惊澜。 他不可能看不出她和贺兰玖之间的不对劲,可还是让她吃了贺兰玖的药丸。 萧惊澜只当根本没看到凤无忧怒意,他轻柔地拂开她面上的发丝,道:“饿着不好。” 那么温柔的语气,凤无忧一瞬间无语了。 她转过身,不再说话。 罢了,一颗药丸而已。 他们还不知要在这里呆多久,若是她真的被饿脱了体力走不出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贺兰玖苦笑了一下,他和凤无忧竟真的生疏到这个地步,就连一颗药丸,也要萧惊澜喂了,她才肯吃下去。 而且,还是用那种方法喂。 萧惊澜亲吻凤无忧的动作,让慕容毅狠狠皱了下眉。 那般亲密的动作,萧惊澜却做得理所当然。 这是只有他才享有的特权。 而自己,无论有多关心凤无忧,都只能在一边看着。 好像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微微垂下眼眸,这就是迟了一步的代价么? 可其实,他遇见凤无忧,并不迟啊。 江桐敏锐地察觉到慕容毅的情绪,不由好奇了打量起凤无忧。 对这位秦王妃,他久闻其名,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他曾无数次见过慕容毅深夜在宫中突然发怔,然后走到房间外面,望着东面的天空,就仿佛……是在思念着什么人。 那时他并不知慕容毅是在思念谁,而此时,却全有了答案。 凤无忧并算不得极端漂亮,可是整个人身上有一种气质,像是一枝凌厉的青竹,傲骨挺拔,不屈不折。 原来这就是凤无忧。 江桐一边打量,一边思忖,虽然她是芳洲帝女,可是,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让四国的主君,都聚在她的身边? 凤无忧并没去管江桐的眼神,反正,她早就被打量惯了。 她只是举着一支火把,去探查前面的路。 前面黑洞洞的一片,谁也不知有什么,其他人自然不放心,就都随着她一起去。 “母后,他们全走了!”上官幽兰焦急地说道。 万一,他们自己先离开,而把剩下的人抛下怎么办? 母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至少也要派个人跟过去啊。 凤安然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幽兰,本宫教过你要用脑子。” 见上官幽兰还是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凤安然强压着火气道:“你觉得,萧惊澜会抛下他母亲?还是慕容毅会抛下他的部众?” 闻言,上官幽兰也知道自己急躁了,她讪讪道:“自己的命都受到了威胁,那不管做什么都不奇怪啊。” 她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就用同样的想法,去想所有的人。 凤安然干脆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理会她。 上官幽兰自己没意思了一会儿,又不愿意总是这么沉默着。 毕竟,这里一片昏暗,就算点着火,还是给人阴森森的感觉,要是再没点声音,就更吓人了。 “母后,你方才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她从未见凤安然拿出来过,可是,只凭那么一颗小弹丸,就逼得凤无忧不得不听他们的话,可见一定十分有用。 有这种好东西,她母后也不知早点拿出来。 若是她一早能用这东西威胁凤无忧,又岂会被凤无忧在继位大典上拆穿真面目。 “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凤安然眼睛顿时张开,冷声道:“幽兰,本宫告诉你多少遍,不要依赖外物。那样东西虽然厉害,可若不是在这里,就毫无用处!” 如果不是他们困在同一片密闭空间中,小小一颗雷爆珠,又怎么能威胁得了凤无忧? “可是母后,你总该告诉我这是什么。”上官幽兰还是追问着。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能威胁到凤无忧的东西,她一定要知道。 凤安然沉默片刻,这东西的确迟早是要告诉上官幽兰的,以后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凤安然凭着这样东西,也能保一时平安。 她淡声道:“这东西就放在本宫卧室的秘室中,等你回去之后,本宫再好生告诉你。” 见上官幽兰一脸不满,凤安然冷声道:“本宫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必藏私,之所以现在不告诉你,是因为这样东西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不仅伤不了人,反而会让自己肢残体断!” 最后这四个字瞬间吓住了上官幽兰,她终于不再问了。 可是,她心底却是忍不住的好奇。 等回到东林,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母后秘室中查看,她一定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这么多年真是白在母后身边呆了,连母后有这么厉害的东西都不知。 两人又在火边烤了一会儿,就见凤无忧一行人走了回来。 “凤无忧……”凤安然看向她,问道:“你可找到了出去的路?” 她问得理所当然,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凤无忧看她一眼,压着火气道:“没有。” 凤安然轻轻一笑,道:“那你可要努力了,否则,本宫不介意大家都死在这里。” 有雷爆珠在手,她有十足的把握,能把所有人都拖死在这里。 凤无忧气闷的要命,可是这个时候,真的不能得罪凤安然。 虽然她只拿出了一颗那种水雷,可是凤无忧不确定,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 若是她带了十颗八颗,那都不用等洞穴坍塌,炸也能把他们炸死。 “虽未找到出路,但也有一个发现,勉强可算是个好消息。”她忍着气说道。 “哦?”凤安然淡淡应了一声,就像是上级再检查下级的汇报一样。 萧惊澜慕容毅都皱起了眉,拓跋烈也露出不爽的样子。 可是,他们都没有多话。 凤无忧的性子他们都很了解,绝不是轻易低头的人,她现在对凤安然这么退让,必然有她的原因。 而且,这原因定然和凤安然先前拿出的那颗小珠子脱不了干系。 能让凤无忧这么忌惮的,必然非同小可。 “我们往前走了约摸百多米,发现只有一条道路,没有任何分岔。”凤无忧说道。 换言之,他们不必考虑方向,只要沿着路一直走就好。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最怕的就是迷宫和岔路。现在知道没有这些东西,顿时就让他们放了不少的心。 只要不会迷路,那不管前方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 他们这么多人,又有顶级的高手,相信不论什么危机,都可以应付得来。 闻言,凤安然精神也振奋了几分。 她道:“我们没有干粮,一定要尽快找到出路才行。本宫看,可以上路了。” 凤无忧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先是大战,又落水,还在水中泅渡了那么长的一段路,每个人的体力都下降的很厉害。 现在休息了一会儿,看似是恢复了一些,但其实,都是虚的。 没有食物和睡眠,人根本不可能真正得到休息。 他们现在休息的时间越长,等一会儿就会越累,反而不如一股作气,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各人负责的将领前去将自己的手下召集起来,清点人数之后,很快再次踏上路途。 只是,在出发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 第411章 人俑,天神是我父后 第411章 人俑,天神是我父后 “皇后娘娘,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在整合人马的时候,凤安然居然要求,所有其他国家的人马必须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走在前面,一部分走在后面,而凤安然手下的人则聚集在一直,走在中间。 这样分配,一方面会让四国的人马远少于凤安然的人马,无法和她对抗,另一方面,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会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凤安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两面夹击,毕竟,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事先又没有商量过,想要准确无误地传达命令,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本宫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凤安然有有恃无恐地道:“各位都是天岚大陆上的精兵强将,本宫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算准了凤无忧一定会答应。 她不知当年楚轩对凤无忧有没有说过雷爆珠的事情,也不知说了多少,但凤无忧既然能认出来,自然也就知道它的威力。 在这样密闭空间里,雷爆珠的威胁可以放大到最大,凤无忧若是想要保全这些人的性命,就只能听她的。 果然,凤无忧只是沉默了一下,就说道:“按她说的办吧。” 萧惊澜和慕容毅虽有疑惑,但都没有说什么。 凤无忧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样的妥协。 只有拓跋烈道:“凤无忧,本大王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要是想活命,就必须听!”凤无忧白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事,轻哼一声道:“我差点忘了,你和她是一伙的。” 这么说起来,拓跋烈倒是可以带着人和凤安然的人一起走在中间。 凤安然也大声道:“烈大王,本宫先前和烈大王所说的交易,依然有效。” 芳洲归她,凤无忧归拓跋烈。 只是,先前她和拓跋烈谈交易的时候,还不知凤无忧就是凤兮然的女儿,所以自然是默认把一个活着的凤无忧交给他,可现在则不一样了。 就算要交,也只能交一个死的凤无忧给他。 天下间所有人她都可以容忍,只有凤兮然的女儿她绝对容不了。 可谁知…… “不必了!”拓跋烈咧唇一笑:“先前在银鱼殿的时候,皇后娘娘可是连本大王也打算一起杀,本大王没什么优点,就是记性好。”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 虽说,他和凤安然的同盟本来就建立在非常脆弱的基础上,随时都可以背叛,可是被人那么当面喊着要杀,他多少总要表达一下不满。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 在这种陌生的地下环境中,拓跋烈宁可跟着凤无忧,倒不是因为信任不信任的关系,而是凤无忧的出色的应变能力和层出不穷的奇妙想法,在这种地方跟着她绝对生存机率更高。 这一点只从天神宝藏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更何况现在这地方是凤无忧的父后弄出来的,她知道其中的机关也说不定。 原本集合好的队伍在按照凤安然的要求分成两段之后,又一次排列完成,终于踏了前行的路途。 凤无忧要在前方探路,萧惊澜几人不放心,都陪着她,而萧老夫人和纪卿等人则是留在了后面,由聂铮燕霖守卫。 这条路虽然黑暗,但却并不难走,尤其出水之后不久,前方明显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形成甬道的形状,地面平整干净,只偶尔有些碎石,一点也不难走。 他们只要顺着甬道一路向前就好。 一开始的时候,凤无忧几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毕竟从未有人来过这里,要是有什么机关之类的,那对他们绝对不利。 可是足足在里面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条甬道却使终都是安安静静的,别说机关,就连一点风声或者动物跑动的声音都没有。 若不是有他们这么多人在里面走着,凤无忧几乎都怀疑这里是一处死城。 “凤无忧,皇后娘娘让我问你,到底还要走多久?” 一个东林士兵跑上前。 走了这么久,凤安然开始不耐烦了。 其实,何止是凤安然不耐烦,凤无忧也一样变得有些焦躁。 黑暗的环境,本就是最能让人产生焦躁感的。 “我也没有来过,皇后娘娘问我,我又该去问谁?”凤无忧语气不善地说道:“若是她想知道,不妨自己到前面来走!” 那东林士兵被堵得一愣一愣的,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回去回话。 “母后,凤无忧也太大胆了!”上官幽兰愤愤地说道。 这里又黑,又冷,而且还走了这么远,她的脚都快要走不动了。 她现在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只想要快些走出去。 就在她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 原本安静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的甬道里,莫名响起一阵叽叽咔咔的机括声。 这声音在黑暗中被放大好几倍,让人听着就觉得牙酸。 “什么声音?” 这声音不是从前方传来的,而就是在她们身边。 “后退!”凤安然拉着上官幽兰,拼命地往后撤去。 就在他们刚跑了没有几步,两侧的墙壁打开,一个个头身俱全,灰仆仆的人状东西从墙壁里扑了出来。 他们对着甬道中间的人毫不客气地挥动手脚,虽然动作呆滞可笑,可是每一个人挥出的角度都有不同,这些人俑也不知有多少个,手脚加起来,正好把空间的每一处都布满了。 “咔嚓,咔嚓……” “啊……” 那些人俑看起来似乎是石头的,但其实,那灰仆仆的颜色只是年深日久染上了一层尘土而,里面都是铜制的,这手脚打在人的骨头上,还能有好吗? 骨折断裂的声音和惨叫声此起彼伏,让凤安然瞬间铁青了面色。 幸好,他们虽然走的中间,可是人很多,队伍也长,而她正好是在靠后的位置,还来得及退出机关范围。 若是反应再慢一步,她们此时就会和甬道里面的人一样,被铜人打中,骨断筋折。 “凤无忧,你敢算计本宫!” 凤安然怒吼着,她都已经做出了这么小心的安排,可是,还是被凤无忧给算计了。 她自从芳洲出去之后,这么多年从未吃过任何亏,今日竟栽在凤无忧手中。 甬道内的铜人机械又冰冷地重重着动作,原本里面还有些惨叫声。可是渐渐的,连惨叫声都变得稀稀落落,不问可知,那些人一定是已经死了。 就处不死,断了手脚,在这里也只有被抛弃等死的命运。 凤无忧其实也很冤枉,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那些铜人是自己突然发动起来的,就连她听到后面的声音也很意外。 可是,在看到那些人俑的一瞬间,凤无忧立刻往慕容毅和拓跋烈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人俑,不是天神宝藏里的吗?怎么这里也有?” 在他们三人还在思忖的时候,长孙云尉已经直接喊出了声。 之前天神宝藏的事情,他也参与了,还被那个国王一拳打折了几根肋骨,自然印象深刻。 慕容毅和拓跋烈都没出声,显然也认同了长孙云尉的话。 拓跋烈的表情尤其奇怪。 天神宝藏是他们草原上的秘密,可是为何,远在南边的芳洲,竟也有着和天神宝藏里一样的机关? 不止行动的轨迹类似,就连外形都有九成相似。 这若是巧合,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拓跋烈的目光锋利地往凤无忧看过去。 凤无忧无奈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不过,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们那位天神,很有可能就是我父后。” 这些机关明显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在北凉流传的说法里,天神是二十多年前到的草原,呆了约摸三年之后就离开,只是因为他给草原带去了太多的科技和创新,帮草原人大大改善了生活,所以才被那里的民众尊为天神。 这和楚轩到达天岚大陆的时间,刚好吻合。 楚轩和芳洲女皇结合是约摸十八九年前的事情,可是与先秦王的第一次相遇,却足足是近二十五六前的事情。 这说明,楚轩在到了天岚大陆之后,并没有立刻来芳洲,也没有很快认识女皇,而是先去了别的地方。 这个地方一直都是个谜,但现在他们应该是找到答案了。 先秦王救下楚轩的地方是西秦西北部的海边,那里正和北凉相邻。 所以,很有可能,他是先从那里入了北凉,在北凉呆了三年,然后又再向南游历的。 想到当初在天神宝藏里遭遇的一切,凤无忧有些哭笑不得。 那一次她几乎九死一生,若不是最后一刻贺兰玖的卜算让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就死在那里了。 若是楚轩泉下有灵,知道他的机关差点害死自己的女儿,不知该做何感想。 “这人俑和天神宝藏里的并不完全一样。”慕容毅一直在观察着人俑,此时沉声开口。 闻言,凤无忧也细细观察着,很快也发现了慕容毅口中所说的不同。 天神宝藏里的人俑,是没有杀伤性的。 第412章 岳丈,萧惊澜还真不客气 第412章 岳丈,萧惊澜还真不客气 天神宝藏里人俑的招式和这里差不多,可是无论运动的速度,还是人俑的个数,都远不能和这里相比。 在天神宝藏,他们只要速度够快,躲避够灵敏,就能顺利地避开人俑,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只有最后一次,为了保证两边竞争队伍的公平,那只国王人俑出其不意地打了长孙云尉和聂铮一拳,但那也是占了他们没有准备的便宜,若是他们能提前防范,人俑是根本不可能伤到他们。 但现在…… 人俑的移动速度比天神宝藏至少快了几倍,数量则至少多了十几倍,整个甬道中央,几乎都被人俑占满了,人一旦被困在里面,就休想逃出来。 “这是个杀阵。”萧惊澜沉默了片刻,又道:“岳丈当真了不起。” 岳丈? 这两字一出口,凤无忧觉得怪怪的。 萧惊澜……还真是不认生。 不过,自己已经和他成亲了,虽然现在有些小摩擦,但他这么叫,也不算错。 只是,他怎么突然发出这种感慨? 看到凤无忧不解的目光,萧惊澜又解释了一句:“这些人俑发动的时间,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凤无忧一怔。 她看向被人俑截成两截的队伍,也终于反应过来。 银鱼大殿的地板整个翻开下陷,这是非常厉害的机关,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遇到了敌众我寡十分严重的危机,是不可能用到这种机关的。 既然如此,就说明掉下来的人绝对不少。 就算被下方水池中的鳄鱼消耗掉一些,也依然可以剩下很多。 毕竟,鳄鱼虽然凶恶,但动作并算不上迅速,而且,它们一旦咬住了一个人之后,就会开始进食,并不会为了杀戮而大肆追杀。 这个阵法一定是在最开始的地方就有某种机括,碰触之后,人俑并不会马上击发,而是要等待一定时间,在队伍行走过半,首尾难继的时候,再突然发动。 这甬道很窄,一排最多走五六个人,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把队伍拉得很长,这就绝对不必担心人俑发动的时机会不会太晚。 把队伍截成两断只是表面现象,真正要做的,却是要让两边都处于恐慌之中,从而根本没有办法救援中间的人。 萧惊澜已经看出来,这些人俑虽然凶悍,可终归是由机括牵引,行动都是有轨迹可寻的,一旦找到规律,想要通过又或者救人,都并不是不可能。 可是因为发动的太突然,又是从中间突然截断,他们都慌乱了一阵子,而仅仅只是这么短时间的耽搁,里面的人,就已然死伤了十之七八。 可见,他那位岳丈是下了狠心,要把所有入阵的人,全都杀掉! 凤无忧也想明白了,她心头忍不住发寒。 楚轩在天神宝藏中给她留下的印象,是天才横溢玩心甚重,可却并不嗜杀。因为他设计的每一个机关,最后都留下了一条活路。 可是到了这里,为何竟会变得完全不同? “凤无忧!”凤安然的声音忽然传来,在黑暗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若是不想死在这里给本宫陪葬,就立刻把机关停下!” 走在中间的人几乎全都是她的,凤无忧是想通过种方式,削弱她的力量吗? 真是想得美! 这些手下就算全死光了,可只要她雷爆珠在手,凤无忧就休想对她做什么。 凤无忧皱了皱眉。 明明是凤安然自己的提议害了自己的人,现在却要让她来想办法。 这感觉,还真是憋屈。 可是,她却不能不按凤安然说的去做。 且不说萧老夫人还在后面,就是她不在,凤安然手上的东西扔出来,也说不定会把这里炸塌。 他们现在也不知在地下多深,这要是被埋住,必死无疑。 “王爷,我们得想想办法。”凤无忧一边说着,一边眯着眼睛仔细查看那些人俑的活动规律。 一侧的侍卫连忙举高了火把。 看清之后,就更郁闷了,人俑动作又快,数量又多,眼花缭乱的,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出规律。 “凤无忧,本宫数十声,你要是还停下机关,本宫不介意先炸一颗试试!” 凤安然认准了这都是凤无忧搞得鬼,冷声威胁着。 “这机关我也不知。”凤无忧也颇为恼怒,她喝道:“我需要时间去破解,皇后娘娘不必总拿那东西来威胁我,若是不怕死,那就炸好了,反正我死了,也有皇后娘娘给我陪葬!” 炸了那东西,死得又不是她一个人,就不信凤安然不怕死。 凤安然不知多少年没被人这么顶撞过了,一时间面色铁青,可是她也听得出来,凤无忧说的只怕是实话。 这机关在银鱼殿下,很有可能是楚轩设的。他做事向来天马行空,从前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向来猜不到他要做什么、 这种不在一开始就发动,而偏要等一会儿才发动的方式,很符合楚轩做事的风格,而凤无忧当年只有四五岁,很可能真的不知道机关所在。 只是,楚轩啊楚轩,你设下的机关,为何别的人都不杀,偏偏就杀了我的人呢? 这么一想,凤安然的心头更是愤愤不平。 她压着心里的火气,冷声道:“凤无忧,本宫信你一次,你快些把机关破了!” 她不信自己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她有本事把这破开机关? 凤无忧心里吐糟着,可还是再一次仔细地去观察。 毕竟,纪卿,燕霖,聂铮,还有萧老人夫人他们就都在后面,凤无忧可以不在意凤安然,却不能不在意他们。 不得不说,凤安然先前的安排,真的是很聪明,完全拿捏住了她的弱点。 “凤无忧,你倒是把当初一拳打断人俑脖子的气势拿出来啊。” 见凤无忧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长孙云尉忍不住说了一句。 谁料,他话刚音刚落,凤无忧就猛然转头看向他。 不止凤无忧如此,慕容毅和拓跋烈也是如此。 “我……我说错什么了么?”长孙云尉给他们看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怎么会!”凤无忧伸手拍着长孙云尉的肩膀,一脸笑意:“长孙将军英明神武,你说的哪里会错呀!” 拓跋烈斜着眼睛道:“慕容毅,你这副将倒是挺有福气。” “傻人有傻福罢了。”慕容毅淡淡应道。 长孙云尉给弄得一头雾水,可是有一点他还是听懂了,那就是他似乎被他家主子给贴上了傻的标签。 “皇上,末将哪里傻了?” 他可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从小到大,除了萧惊澜一直压在他头上之外,可没一个人敢说他傻。 长孙云尉小声地咕哝着,可是却已经没有人理会他。 凤无忧道:“王爷,请你帮忙,我们要打人俑的脖子!” 人俑处处都是黄铜所造,坚固非常,尤其是手脚的地方,虽然因为要动作而有关节连接,可是就连连接处也是用黄铜铸就,根本别想破坏。 整个人俑唯一的弱点,就是脖子。 想当初在天神宝藏的时候,凤无忧也是在用力之后,就把国王的头给打掉了。 当时,长孙云尉还吐糟说她暴力。 虽然他们猜到人俑的弱点是脖子,可也没有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拿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俑做试验。 萧惊澜听过凤无忧的话之后,飞身过去一拳击出。 他的武功本就深不可测,这一拳下去,人俑的脖子应声而断。 而脖子断了之后,人俑也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生命线一样,保持着攻击到一半的姿势,一动不动。 果然是脖子! 知道弱点之后,剩下的就好办了。 他们把人俑的弱点大声地告诉对面的人,萧惊澜等人从这边动手,聂铮燕霖江桐等人从另一边动手,两面同时开工,挨个敲断人俑的脖子。 很快,甬道里的人俑就只剩下一个个断了脖子的铜人。 每一个铜人都保持着不同的姿势,一眼看上去,颇有几分骇人。 “已经可以了,你们过来吧。”凤无忧对凤安然喊话。 然而凤安然还是不太放心,方才她可是亲眼看到铜人攻击他的人,那一声声清脆的骨折声,让人听了都牙瘆。 她先命一些人在甬道里走了一遍,确认这些铜人真的不会动了,这才带着上官幽兰和剩下的人一起走了过去。 这段铜人甬道算不上特别长,总也不过五六十米的样子,可却着实死了不少人。 走过来后,凤安然的神色很不好,她冷声道:“凤无忧,本宫要与你们一起走在前面。” 虽然她方才觉得这些机关都是楚轩弄的,凤无忧也不知其中的机关。 可是,凤无忧毕竟是楚轩的女儿,万一,楚轩曾经在她年幼的时候对她说过些什么呢? 不管怎么想,都是跟在凤无忧的身边要更安全一些。 凤安然看了拓跋烈一眼,方才拓跋烈拒绝了她的提议,该不会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拓跋烈看上去大大咧咧,像个根本没心机的莽夫,可实则,心机根本不下于他们这里任何人。 第413章 箭阵,爹太坑怎么办 第413章 箭阵,爹太坑怎么办 凤无忧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凤安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她是真的没到过这里,更不知这里的机关到底是什么。 到时,若是再中了什么埋伏,别怨到她头上来就好。 此时他们已经走了不少路,又死了那么多人,心理上受了很大打击,就停在原地休整了片刻。 等到所有人都调整好,便再一次往前走去。 这一走,又是近一个时辰。 他们下来的时候几乎没带任何东西,火把也是从洞中找的材料临时做的,数量并不多。 因为不知前方到底还有多远,他们也不敢放肆的使用,因此,都是隔着好远,才有一个火把,只勉强能看到脚下的路。 虽然这路还算平坦,可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却是最能逼疯人的东西。 凤无忧在这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连自己都不知走了多久,甚至有种错觉,觉得他们会不会一辈子都在这黑暗里走下去。 她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自然知道这想法不过是因为大脑太过疲惫,所以产生的负面情绪而已。 可是她却着实佩服起她那位先来的前辈,他可真是把人的心理弱点摸到极致了。 只是,不管是天神宝藏也好,还是这里也好,为何……都用在她身上呀? 他好歹,也算是她的生理学父亲不是么? 俗话都说:坑爹,坑爹…… 可到了她这里,却全反过来了,变成了坑女儿。 凤无忧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着,她若是有机会回去,一定要在网上发一个贴子。 名字就叫:爹太坑怎么办?在线等,急。 这么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何事这么开心?”萧惊澜低醇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因着视线受阻,这本来听惯了的声音,竟变得格外性感。 凤无忧抿住了唇道:“没事。” 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她那个时代的东西,自然没办法和萧惊澜说。 只是,唇角仍是扬着。 她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吧?若真发了那贴子,不知大家都会怎么评论,说不定还会发起一个“谁的爹最坑大赛”之类。 虽然光线昏暗,可是以萧惊澜的目力,还是看得清凤无忧唇边的笑意。 他心情有些低落,在他看来,凤无忧这是已经不愿意与他分享她的情绪了。 这么想着,就觉得心口发闷。 可很快,他就又回复了正常。 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都是他自己之前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有些事情,光是口头说没有用,想要让凤无忧恢复对他的信任,只能靠行动。 想通了这一点,他也就不再纠结,只是更注意着凤无忧。 上官幽兰走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把萧惊澜和凤无忧的亲密看得一清二楚。 她重重地揪着衣服,只恨不得把凤无忧大卸八块,可又偏偏没有办法。 甚至,他们现在还要仰仗凤无忧,才能找出一条生路。 郁闷至极,她只能四处乱望着,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没想到这一望,竟被她有了大大的发现。 “前面有东西!”上官幽兰忽地大叫。 一边叫,一边从身边人手上拿过火把,大声道:“是不是要到头了?你们看,那里有光!” 她手指的地方,果然在一片黑暗中发出微微的光。 那光并不明显,至少,不像是外面的光,倒像是这黑暗中某种十分光滑的东西,这光并不是它本身发出,而是因为他们手中的火把照在上面,然后又反射出来的。 因着离得远,那样东西只是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分明。 “我去看看!”上官幽兰抢过一只火把,大步跑过去。 下了地底之后,基本都是凤无忧带路,凤无忧做决定,这里的人也都听凤无忧的。 这早就让上官幽兰不服了。 凤无忧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让他们走走走而已。 这种事情有什么了不起?她也能做。 凤无忧带他们走了半天还是在地道里,但若是在她的带领下找到出路,那这些人定然都会高看她一眼。 她满心都是要把凤无忧比下去的念头,拿着火把跑得飞快,甚至凤安然都来不及阻止。 “跟上公主!”凤安然立刻吩咐:“保护好公主安全!” 顿时,十多个东林的侍卫答应一声,快步跑到上官幽兰身后,和她一起往发光的地方走去。 可是此时凤无忧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前面泛着白光的位置不高,差不多离地面半人高的样子,他们若是走到那里,要弯腰并且把火把靠近才能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种姿势,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而且,还有一丝隐隐的熟悉。 一个念头突兀地跳入脑海,凤无忧心头一惊,不由暗道一声:不会吧?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就太坑了。 她扬声大喝道:“上官幽兰,别过去,回来!” 此时上官幽兰已经跑到那东西跟前,而且,她怎么可能听凤无忧的? 哼,想抢她的功劳,门都没有。 她不止没有停步,反而加快几步到了那东西跟前。 “母后,这上面有字!”一眼看到那处萤光,上官幽兰立刻大声向凤安然通报。 这些字说不定是出去的方法,她比凤无忧先看到,实在是最好不过。 真有字?不是吧? 凤无忧不妙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她上前一步急声喝道:“上官幽兰,别去看!” 想看清上面的字,势必要把火把移近。 事情要是她猜的那样,那这火把就是惹祸的源头。 可惜,上官幽兰早就被找到出路,把凤无忧比下去的念头给冲昏了。 不止是她,凤安然也有几分期待,她大声问道:“上面写的什么字?” 都已经到那里了,就算回来,也要先看清上面的字才行。 上官幽兰早就举着火把去看,一边看一边念道:“见此字者,死于……” 尚未念完,她的面色就猛然大变,狂吼道:“母后!” 她甩开火把就想要逃,可是这里太黑,她又太急,竟一跤磕在了地上。 也不知该说她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这一跤虽然磕得不轻,可是竟叫她正好躲过了上面飞射而来的箭羽。 几枝锋利的羽箭几乎就擦着她的头发飞过去,吓得她魂飞魄散。 而周围跟着她去的侍卫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飞射来的羽箭射得像个筛子一样,当场死光。 此时,就连凤无忧他们站着的地方都没有幸免,无数的暗器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不要钱一样洒了过来,纵横交织,形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 凤无忧他们几乎成了进入其中的小白鼠。 “快退!”萧惊澜早已揽住凤无忧的腰,脚尖一点往后爆退。 这个阵太狠了,左右两边有暗器就罢了,就连头顶,还有脚下,都不放过。 暗器威力大不说,角度更是刁钻至极,哪怕以萧惊澜的身手,想在里面毫发无伤都不是件易事。 萧惊澜见机也是极快,暗器风声一起,他就知根本不能硬扛,因此直接想也不想地就往后飞退。 瞬息之间,他一连退了近十丈的距离,这才完全退出那一片暗器网。 因为凤安然要与他们一走在前面,而甬道的宽度又有限,所以他们自己的侍卫就都往后退了退,只有他们几个主事人在前方。 他们的武功俱都不低,见事也是同样机敏,在暗器射出的一瞬间,几乎都和萧惊澜彩取了同样的措施。 因此虽然惊险,但都没受什么损伤。 可凤安然就不同了,她带了许多的侍卫,虽然她自己在侍卫的保护下也狼狈的退了出来,可是那些侍卫,却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在那里丢了性命,这还不算跟着上官幽兰去的那些人。 暗器的攒射足足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完全停下来。 他们看着前方的甬道,每个人都是面色难看。 射出来的各种暗器,至少有上万件,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而两边的墙壁,还有地面洞顶,都有精钢的箭矢或者其他东西,深深地扎入其中,可想而知那些机括的力量有多大。 凡是用机括发动的暗器,在机括刚刚发动的那一瞬间,都是最弱的,也亏得他们见机得快,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退了出来,不然,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幸免。 而此刻,那里的确也留下了二三十条人命,说他们像刺猬都是轻了,简直就是个练了好些年根本没换过的箭靶子,暗器摞着暗器,足足好几层。 “母后……”一道声音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地传过来,叫了一声之后猛然哭起来:“母后救我啊……” 上官幽兰的运气是真的好。 她站在那里,本该是设下机关的人最想杀的,所有的暗器都由下方往斜上方攒射,可是偏偏,她跌了一跤,恰好跌在暗器的死角处。 而且,那里的暗器和后面这里的暗器阵又隔了一段距离,因此,虽然方才有那么多的暗器射出,可是上官幽兰不止捡回了一条命,甚至连一点伤都没受。 只是,她都快被吓尿了,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哭着喊凤安然。 第414章 历史,孙膑杀庞涓 第414章 历史,孙膑杀庞涓 “凤无忧,这一次,你也说要你毫不知情?”凤安然阴森地说道。 她若是不知情,又怎么会一开始就知道有危险,还试图阻止上官幽兰看那些字? 而现在,机关果然是在上官幽兰看了字之后发动的。 “皇后娘娘,这可是地底下,这么诡异的地方,路中间突然出现一样东西,是个人也会觉得有问题吧?还是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女儿一样无脑?” 凤无忧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可凤安然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的没错。 上官幽兰这事做的,着实像个白痴。 只是她却不能承认,因为方才,她也让上官幽兰去看字了。 狠狠地瞪了凤无忧一眼,对手下一个侍卫喝道:“过去探探!” 虽然暗器停了,可谁能保证就一定没有问题?自然要让人先走过去试一试。 被点到名的侍卫一脸死灰色,可是却也不敢违抗凤安然的命令。 凤安然在东林一手遮天,权威极盛,他现在过去说不定没事,可要是抗命,却是死定了。 看着那侍卫战战兢兢地走向甬道,凤无忧叹了一口气,迈步越过侍卫,先一步走了进去。 那些机括发出这么多的暗器,再怎么样也该力竭了,不可能再发动。 而且,这又是一个杀阵,目的就是杀死所有闯入这个范围的人。 在这样暴风骤雨般的暗器攻击中,不可能再有活口,自然也就不再需要第二轮。 侍卫看着凤无忧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既而,露出感激的目光。 不管凤无忧是为了什么走到他前面,她的举动无疑都救了他一命。 凤无忧都已经进入机关范围,萧惊澜和其他几人自然也不会落后。 凤无忧边走边在心里郁闷,她这个爹,真的不是一般的坑女儿。 她快要被他给坑死了。 不知后面还有没有机会,也不知,她有没有命活到最后。 机关果然没有发动,他们一行人顺利地走到了那个拦在路中间的东西旁边。 方才凤安然问上官幽兰那上面写着什么字的时候,上官幽兰只喊了一半,凤无忧大致能猜到上面写着什么字,可其他人却不知道,因此多少有些好奇。 “把火把拿远一些……”凤无忧道。 她怀疑先前就是因为火把上的光或者热触发了暗器的机关,所以虽然机关已经停了,可以防万一,还是让人把火把拿得远远的,只略微有一点光,能看清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上面写着什么字就行。 看清之后,她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还真就是她想的那样。 一截石柱,不过却雕刻成树干的模样,其中的一部分削平,又涂上白漆。 难怪,可以在火把下反光。 这布置,分明就是孙膑杀庞涓的场景再现。 春秋战国之时孙膑和庞涓一同学习于鬼谷子门下,但孙膑学识高于庞涓。庞涓因此设计陷害孙膑,导致他膝骨被挖,这也是孙膑名字中膑字的由来。 孙膑千辛万苦从庞涓手中逃出去到了齐国,处处与庞涓作对,还在庞涓攻打赵国的时候故意围困魏国国都,是围魏救赵这个故事的创造者。 后来,庞涓又一次攻打他国时,孙膑故计重施,再一次围困魏都,但这一次庞涓迅速回援,而且下决心要除掉这个老对手。 孙膑命大军第一日挖十万人的行军灶,第二日挖五万人的,第三日就减成两万人的,做出齐国士兵畏惧魏兵,日日逃亡的假象,庞涓信以为真,轻敌之下只率少量人马衔尾急追,第三日傍晚到达马陵,路却被木头堵住,只有一颗树没有被砍,还被人刮去了树皮,在上面写了字。 庞涓令人点燃火把亲自前去查看,只见上面写着:庞涓死于此树下。 刚刚看完,两侧飞簧如雨,庞涓大败,走投无路拔剑自杀。 而此时,楚轩就照着这个故事,设计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关。 黑暗之中,前方突然出现反光,谁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探查,上面有字,谁又能忍得住不用火把看个清楚?而只要火把靠近,光和热就可刺激石板下的机关,触发此地的箭矢和数米之外的机关阵,同时对字边的人和他身后的人进行射杀。 至于上面的字,自然是:见此字者,死于此处。 只是这一次,楚轩失算了,因为他大概算不到,上官幽兰会这么怂。 凤无忧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承认楚轩是个天才,可是,这个天才也未免太胡闹了。 她方才远远地看见上官幽兰执着火把站在那个树状的东西跟前,就立刻想起了庞涓孙膑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孙膑是以火光为号,命士兵向有火光的地方射箭,所以她才会猜测,这个地方的机关,也是以火把触发。 她已经尽可能地提醒上官幽兰,可上官幽兰不听,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而且,上官幽兰的愚蠢行为害得可不是她一个人,若不是他们见机得快,连他们也得死在那个机关阵里。 “幽兰公主,你还打算趴到什么时候?” 见上官幽兰依然趴在地上,凤无忧没好气地问道。 真是太不公平了,死了那么多人,可上官幽兰这个始作俑者却好好的,连块皮也没擦到。 上官幽兰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已经没有危险,瞬间面色爆红,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向来自诩高贵,最在意自己的仪态,可现在竟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似乎只要有凤无忧在,她就永远在出丑。 “母后……”她含着泪叫了一句。 “还不到后面去,打算在这里一直丢人现眼吗?”凤安然见机关没有发动,也走了过来。 她担心这树上写着什么出去的信息,害怕凤无忧故意隐瞒。 可过来,却看到她女儿的丑态。 对上官幽兰,她已然不抱一丝半点希望。 上官幽兰又羞又气,但更多的还是对凤安然的畏惧,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飞快地跑到凤安然后面去。 凤安然损失惨重,可却还是要继续前行,因为,这条路只有一个方向,另一个方向就是水塘,里面有鳄鱼,还是条死路,更加无法通过。 这次死的人不少,受伤的人更多,凤无忧是断然看不得这些的,哪怕药物并不充分,还是亲自动手,尽量帮众人把外伤都处理了一下。 不止处理他们自己人的,连着凤安然的手下也一起处理。 甘雨心走到凤无忧身边,低声问道:“帝女,可有什么臣可以做的?” 银鱼至善,见到凤无忧为敌对的人治伤,甘雨心心头再一次涌出这几个字。 以前陛下说过,上天赐予力量,同时也赐予责任,所以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总要怀着一颗仁善之心。 而事实上,陛下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若不是三国联军危及芳洲存亡,她也根本不会对他们用出控水之力。 甘雨心在一侧看着凤无忧,越看越是满意,也就对自己先前的作为,更是无地自容。 凤无忧倒是没有在意,此地受伤的人很多,她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而且这些人都是外伤,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难度,就让甘雨也带着人去给伤者包扎。 足足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所有伤都都处理完毕。 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行走。 受伤的人都感激地看着凤无忧,此地凶险至极,又没有任何物资,若是被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凤无忧肯带着他们,就是给了他们活路。 经过这两次,凤安然把她的人都收缩起来,紧紧跟在凤无忧身边,而且下令,无论遇到什么事,都绝不可再出头,全让凤无忧去做。 接下来的一路上,又遇到了两次陷阱。 一次是遍地毒虫,这毒虫和天神宝藏也不一样,天神宝藏的虫子只是咬得人很疼,而且起了大包,可是对性命却没有威胁,而这一次的毒虫,几乎只要沾上就会毙命,幸好贺兰玖在这里,用药粉克制住了毒虫,才顺利通过。 另一次则是两面的墙壁同时向着中间移动,几乎要把他们夹死在这里,萧惊澜几人通力配合,顶住墙壁拖延时间,才在墙壁合拢之前让众人都跑了出来。 只是这么一来,往回走的路更是被封死,绝对不可能再回去了。 这几关都是铁了心要人性命的,从夹壁处死里逃生之后,众人又进行了一番修整。 拓跋烈喘着气道:“凤无忧,那到底是不是你亲爹?” 有爹这么坑女儿的吗?这一路上设置的机关,每一个都是把人往死里弄的。 凤无忧狠狠白了他一眼。 最郁闷的人是她好不好?她也实在想不到,明明玩心甚重的楚轩这一次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心狠,竟把每一个机关都设置成杀阵。 这分明,就是不打算给任何人活路。 这两关下来,凤安然的人又损失了不少,连着其他人的人马也都略有伤亡。 众人的面色都不算好,可惟有凤安然例外。 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隐秘的狂热神彩,而且,遇到的机关越多,这份狂热,就越是鲜明! 第415章 到头,银鱼宝藏 第415章 到头,银鱼宝藏 “凤无忧,休息好了没有?再耽搁下去,可是想让我们都困死在这里?”夹壁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可是没休息一会,凤安然就催着凤无忧继续前行。 地底不辨时间,可是粗略估计,他们走了至少也有一天左右。 他们既无食物,又无补给,个个困乏至极。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很累,可是如果不继续往前,只会越来越累,更无生机。 凤安然的话其实挺有道理,但凤无忧却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她们到目前为止可谓是险象环生,可是难道凤安然就不沮丧吗? 她怎么觉得,凤安然像是很兴奋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的确必须继续往前走。 又一次开始行走,这一次,他们又走了约摸两个时辰,他们的精神都已经麻木了,完全放弃了思考,只是机械的一下一下抬着脚。 就在他们几乎累到没有感觉的时候,前面探路的快步跑回来,激动地狂叫:“到了……前面……我们到头了!” 他们兴奋地连话都快要说不清,只是不停的重复着前面和到头两个字,但有这两个词,就已经足够了。 “好好说,前面怎么回事!”拓跋烈一把抓住了报信的人。 那人仍然沉浸在激动中,高声道:“前面是出口,我们……我们终于走到头了!” 出口外面是什么,那人没再探,看到有出口之后,就立刻跑了回来。 可……不管前面面临的是什么,只要能走出这条甬道,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条甬道实在太长,也实在太压抑了。 再呆下去,他们非得发疯不可。 这消息让本来疲惫的人一瞬间又涌起了力气,他们也顾不上再整顿队伍,全都飞快地往前方奔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亮光,不是反光,而是前面真的有光线。 凤安然最是兴奋,她甚至忘了先前的教训,竟一步冲前,飞快地钻出了洞口。 “哈哈哈哈……找到了,找到了!”尖利的笑声传来,几乎可以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 找到什么?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也快速走了出去。 他们出来的算是晚的,在他们身后没剩下几个人。 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他们全都给震惊了。 不同于甬道中的窄小,逼仄,这里高大雄伟到让他们觉得心胸都是一阔。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大厅,穹顶至少有十多米高,而大小,至少可容纳近万人同时站在这里。 在他们的正对面,立着一扇高大古朴的石门,石门一侧刻着银钩铁划的四个大字:银鱼宝藏。 慕容毅和拓跋烈同时踏出了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几个字。 传闻,芳洲皇夫制作出了一个宝藏,得之可以得天下。 四国觊觎,其中三国联手,共灭芳洲。 可是,他们在芳洲找了三个月,却没有任何人找到。 时间流逝,宝藏的传闻也渐渐淡去,很多人都以为,那所谓的宝藏,不过是一件虚构出来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们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宝藏就在自己眼前。 除去贺兰玖之外,就连萧惊澜眼中也闪现几分意动之色。 身为一国之主,可得天下的宝藏,有谁不想要? “楚轩,你不是不想让本宫知道这些事情吗?”凤安然停下笑声,嘶声说道:“可是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本宫找到了!” 当年,楚轩意气风发,又惊才绝艳,一心想在天岚大陆上一展身手,她无意间撞破楚轩制作器物的地方,还亲手试验了好几件东西的威力。 虽然楚轩发现后立刻将那些东西收回,可她还是极为兴奋,一心劝着楚轩用这些东西扬名天下。 凤兮然也知道楚轩会做那些东西,与她不同,凤兮然之所以会知道,是楚轩主动给她看的,可是凤兮然那个蠢货,却说什么这些东西为害苍生,有干天和,还和楚轩吵了一架。 她一心以为楚轩一定会和支持他的自己在一起,可谁知到了最后,他却选择了与他的抱负截然相反的凤兮然,不仅一夕之间将那些制作出来的东西全部清空,甚至还答应凤兮然,永不再提逐鹿天下的话。 可是结果呢? 楚轩,你不天下,天下却不会放过你! 凤无忧心里咯噔一声。 其实,在来这里的路上,看到那么多的机关,她心里就有隐隐的猜测,可是真看到银鱼宝藏矗立在眼前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她一直在祈祷,那些东西都被楚轩给销毁,没有留在这世上。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竟然还把这些东西留着。 也不知,那大门后面会有什么,可千万别如她想的那样,不管什么枪啊炮的都有。 若那些东西出现在这世上,那这整个天下,都要乱了。 她心头担忧的厉害,可是,却毫无办法。 这个大厅里并不像先前甬道中那么黑暗,而是在四面的墙壁上镶了不少夜明珠,在大厅中央,每隔一段距离,也同样有镶着夜明珠的石柱,虽然不至于像外面那么明亮,可看清脚下的路却绝无问题。 凤安然早已带着人往前走,拓跋烈紧随其后,慕容毅看了凤无忧一眼,终究也是举步向前。 只有萧惊澜和贺兰玖还站在凤无忧的身边。 “我们也去看看吧。”凤无忧无奈地说道。 宝藏动人心,而能动得了君王的心的,无疑就是天下。 传说中可得天下的东西近在眼前,凤无忧根本无法阻止。 她能做的,只有一同前去,然后,再伺机行事。 从甬道出口到宝藏大门中间约有一百多米,很快能就走到,可是前面的人走到某个位置之后,却忽然都不走了,而是停了下来。 凤无忧有些奇怪,也加快了脚步,这才发现,这大厅和大门居然不是连着的,中间竟隔了一条的宽阔的水沟。 之所以说是水沟,是因这里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并不像普通的河流一样逐渐变深,而是从岸边开始,就是断崖式的直壁。 可真说这只是个水沟,也不太确切,因为这水沟极宽,至少也有三十多米,这样的距离,绝对无法一跃而过,至少要在水面上换两次落脚点才行。 凤安然冷眼朝凤无忧看了一眼,对身前的几个侍卫命令:“下水!” 虽不知楚轩为什么要在大门前安排这么一个大水沟,但身为芳洲人,没有人的水性不好,这个水沟就算再深,也难不倒他们。 “等一等!”凤无忧快步跑到前面想要阻止。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当初在天神宝藏的时候,在宝藏室内也是巨大的水流。 凤无忧记得很清楚,砸烂木牌二选一,有一个木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鱼。 当时凤无忧直觉地认为鱼很危险,所以选了蛇,现在这里又是水,那里面会不会有……她曾经猜想过的那种鱼? 可是她的声音迟了一步,而且,就算听到她的声音,那些侍卫也不会听她的。 扑通几声,他们仍然下了水。 “皇后娘娘,快点让他们上来!”凤无忧焦急地向凤安然说着。 可惜,凤安然并不打算听她的。 “凤无忧,你能把本宫带到这里,说起来,本宫还要多谢你,但此后的事情,我们就各凭本事。” 她当年亲眼看见证过那些武器的威力,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那些东西有多厉害。 若是有了那些,还有谁敢不对她俯首称臣? 芳洲算什么?就算整个天岚也要被她踏在脚下!她要去完成当年她想和楚轩一起完成的梦想! 她根本不理会凤无忧,只是看着那些侍卫。 他们现在已经游了一段距离,刚开始下水的时候,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游了一段发现什么事都没发生,胆子也大了起来,快速向着岸那边游。 对于他们这些会水的人来说,三十多米实在不算什么,连一分钟都要不了。 他们几次划水就到了水面的正中间,正想要一鼓作气地划到岸边,却忽然,其中一个人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 “什么东西?”他惊叫起来:“有东西在咬我……啊……好疼……救命啊!” 在他旁边的两人见状,正想过来帮他,却忽然自己也一起抽搐起来,同时大声吼着:“也有东西在咬我……滚开……滚开……” 凤无忧的心一下揪起,她几步跑到水边,大声叫着:“往回游,快一点!” 但此时,那些人早已因为疼痛乱了气息,根本没有力气再游水。 必须要救他们才行! 凤无忧左右看了一眼,几乎想也没想,立刻就把最外面一层衣服脱下,手腕一甩拧成了一根绳子。 “燕霖!”萧惊澜沉声叫着,他原本不知凤无忧要做什么,可看到她的动作也知道了。 燕霖一边答应,一边就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了下来,还踹了身边人一脚,吼道:“愣着干什么?脱衣服!” 倾刻间,四五件衣服拧成的绳子就准备好,凤无忧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连在一起,又在最上方做了个套。 第416章 不值,本王的天下尽在掌中 第416章 不值,本王的天下尽在掌中 “本王来。”萧惊澜伸手接过,也不见怎么瞄准,随手扔出,就正套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也不迟疑,套中之后立刻后拉,直接将那人拉了回来。 等到把人放在岸上,想要再去救其他两人,却见水面上只剩下一片血红,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 “他……他的腿……”那人被救上来,旁边的人立刻想去救助,可是刚上前,就立刻尖叫出声。 “妖……妖怪!” “呕……” 惊恐的声音接连响起,甚至有人直接吐了出来。 凤无忧拨开人冲上前,可只跑了两步,就停住了脚。 那个侍卫的腿哪里还能叫腿?从腰部往下,已经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而在他的腰间,肋部,甚至胸前和脖子上,还有着足足十多条鱼,狠狠地咬在他的肉上。 那些鱼并不算大,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但却有一口锋利到与身子绝不匹配的牙齿。 哪怕现在已经离了水,他们的嘴还是一上一下地动作着,似乎正在咀嚼着那侍卫身上的肉。 “救……救救我……”他痛苦的抽搐着,眼睛望向凤无忧,祈求着凤无忧可以帮帮自己。 “滚开!”凤无忧只愣了一瞬就冲上前,把那些鱼都踢开。 食人鱼,果然是她所想的那样! 楚轩,是真的要让所有到这里来的人都死。 他竟在水中安排下了这么可怖的东西。 那人早已面色苍白,他觉得自己的下面很疼,下意识地要往下看,可凤无忧先一步拦住了他。 “别看了,血肉模糊的,有什么好看的。等包扎好了再看。” 已经全是白骨,哪里还用得着包扎? 这种失血程度,还有超过百分之六十的皮肉缺损,也根本不可能再有救。 凤无忧那么说,只是不想让他在临死前还看到自己这种惨状。 “谢……谢谢王妃娘娘……”那侍卫哆嗦着嘴唇说道。 他不知自己发生了事,只知道,所有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只有凤无忧还肯到他身边来,安慰他,为他治伤。 他听说过,凤无忧的医术很高明,有她在,自己一定会没事的吧? “不必谢。”凤无忧几乎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严严实实地挡着他的视线,低声道:“你……你休息一会儿,我包扎好了,就叫你……” “……好……”那人感激地说着,可是刚刚说完这个字,就目光一散,不受控制地垂下了头。 死亡总是突如其来,不给人一点准备的时间,可是对他来说,也许这样死了,是件好事。 总好过,再受更多的折磨。 他的眼神还含着一丝期盼之意看着凤无忧,似乎在等着她为他治疗,只是,再也不可能了。 凤无忧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这才起身。 她脚边正好有一只不住蹦跶着的食人鱼,她毫不犹豫一脚踩上去,噗嗤一声血水四溅,她没有抬脚,反而又用力碾了碾。 楚轩,楚轩,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是不想那些东西被人得到,就干脆毁了,可为何,偏偏要留下来,再设计出这么多残忍的机关。 她往凤安然看过去。 这些人,明明就可以不必死的,他们明明可以先把水沟里的情况探查清楚,然后再慢慢想过去的方法。 可是,这个侍卫却就这么死了。 他还这么年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活生生的一条性命…… 不值,真的不值。 凤无忧是军人,知道身负其责,必有牺牲。 可是,这牺牲,该是为了信仰与理想,为了那些值得的东西,而不是为了上司的愚蠢。 她目光泛冷,相处这么久,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令她如此厌恶凤安然。 凤安然也是惊魂未定,她哪里想得到,水里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她抬眼看着对面的银鱼宝藏,不过只有三十多米而已,几乎唾手可得,可偏偏,就是到不了。 对于死了几个侍卫,她半点也没放在心上,相反,她觉得凤无忧简直就是多管闲事。 这人,还不如就让他呆在水中被鱼吃光算了,省得拉出来在这里吓人。 “凤无忧,这地方,该怎么过去?”凤安然问道。 她现在心里,只有对面的银鱼宝藏。 “我为何要过去?”凤无忧冷声道:“皇后娘娘想去,自己去就是了。” “你……”凤安然立时大怒,道:“难道你就不怕……”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下。 凤无忧扬着眉毛,嘲讽道:“皇后娘娘怎么不说了?可是发现,你的威胁已经没用了?” 她手上那东西,若是在密闭的甬道里,自然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就是炸不死人,甬道坍塌,也能把他们都埋在里面。 可是这里不同,这个大厅这么空旷,就是炸一下,也未必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凤安然的脸色很难看,她太在意银鱼宝藏,竟然把这件事情给疏忽了。 她猛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戒备的看着凤无忧。 没有了威慑凤无忧的东西,说不定他们会联合起来对她动手。 凤安然带来的人也随着移动,很快就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退到安全的位置,凤安然对凤无忧道:“凤无忧,难道你就不好奇里面的东西?这可是你父后留下的。” “不好奇……”凤无忧毫不犹豫道:“宝藏就在那里,你们谁有本事就自己过去拿。反正,本小姐不奉陪!” 说完,她干脆走到一边坐下,一副绝不出手的模样。 方才那几个侍卫之死,真的令她极为恼怒。 “哼,小小一条水沟,本宫就不信过不了!”凤安然见凤无忧这样,心头也涌上了火气,冷斥了一声,带着人走向远处。 拓跋烈往凤无忧看了一眼,这女人,在某些方面的执拧还真是奇怪。 不过与凤无忧的情绪相比,当然还是银鱼宝藏更重要,他一招手,道:“走,本大王也去试试这个邪。” 凤无忧察觉到一道目光看着自己,她抬头正对上慕容毅的目光。 慕容毅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神色复杂,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将军想去就去吧。”凤无忧道:“宝藏在前,有缘者得之。” 慕容毅面上浮现纠结的神情,但最终还是说道:“抱歉。” 能得天下的宝藏,干系实在太大,他就是得不到,也不可让这宝藏落入别人的手中。 凤无忧心口闷的要命,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 贺兰玖示意他的人原地休息,南越偏安一隅,他对天下并没有兴趣,事实上,现在除了凤无忧的事情之外,其他任何事情他都不放在眼中。 萧惊澜在凤无忧身侧一同坐下。 “你要是想去的话,就一起去吧。”凤无忧道。 其他人都去了,萧惊澜不去,也不公平。 “本王不去。”萧惊澜淡声说道。 “天下就在那里,王爷不觉得可惜吗?”凤无忧心里有火气,说话也就不中听。 可是,萧惊澜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伸手握住凤无忧的手,凤无忧挣了几下没挣开,反而被萧惊澜把她的手扯到了唇边。 在唇边碰了碰,萧惊澜轻笑道:“本王的天下尽在掌中。”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的掌中只有她的手,他是在说,她就是他的天下? 凤栖的年号,还有被改名为梧州的城池,一下都涌到了脑海里。 萧惊澜高山清雪般的眸子一如初见,温柔地望着她。 “无论你想做什么,本王都帮着你。”他沉声道。 这话,他在文石峰上说过一次,只是,没有做到。 这一次,他绝不会食言。 “若……我要把那些东西毁了呢?”凤无忧不自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就毁了。”萧惊澜一丝犹豫都没有。 不过是些死物罢了,哪里比得上凤无忧? 天下要是只凭一些死物就能得到,那未免也太容易。 凤无忧心头的那丝闷气奇妙地平复下去,神情也恢复了几分自然。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他不知凤无忧为何对这个宝藏如此忧虑,也知道,她瞒着他许多事情。 但,只要她不想说,他便不问,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愿意把一切都告诉她。 见她眉宇中有几分疲色,萧惊澜内劲鼓动,一股暖流顺着手心输入到凤无忧的体内。 凤无忧一惊,连忙想要把手撒开,可……根本拽不动。 “王爷……”她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一路走来,都消耗了不少体力,可是萧惊澜竟然还把内力输给她。 等一会儿入了宝藏,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萧惊澜因为内力不足而出了什么事,那岂不都成了她的错。 “本王无防。”萧惊澜不让凤无忧躲,淡声道:“等下进入宝藏还要靠你想办法,这里没有食物和水,本王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虽说凤无忧说自己不管宝藏,可是此地后退无路,只能向前。 他们想要出去,就只能从宝藏里面想办法。 所以不管凤无忧说了什么气话,到了最后,他们都还是要想办法打开宝藏。 第417章 好饿,想开路就杀了她 第417章 好饿,想开路就杀了她 这一点,萧惊澜明白,凤无忧也明白。 凤无忧鼓着脸,她的确很清楚这一点,事实上,她现在坐在这里,就是一直在想着处理里面宝藏的方法。 只是,直到现在,还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而且她更知道,萧惊澜虽然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只是不过是担心她的身体而已。 但其实,她有贺兰玖给的那颗药,真的没什么大碍。 说不定,状况还比他们其他人好一些。 内力输入的差不多,凤无忧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萧惊澜撤了手。 “不必顾忌太多,无论你想怎么做,本王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萧惊澜又说了一遍,瞬间给了凤无忧底气。 也是,她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在这里空想有什么用? 说不定,这个宝藏只是徒有虚名,没准里面根本就是是空的。 以楚轩的性子,用这些机关去处罚那些信心的人,也很有可能。 这么一想,她心头像是放下了一桩大事。 她嘟了嘟嘴说道:“饿死了。” 这里面,饿得最久的就是她,算下来,除了那颗丹药之外,都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 身体没大碍,不代表不饿。 先前一直硬挺着,可这时面对着萧惊澜,就忍不住开始撒娇。 萧惊澜目中闪过心疼的神色,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让这只小凤凰饿着过?从来都是她抱着肚子喊,吃太多了,不要再吃了。 真是想不到,有一天在他身边,竟有让她饿着的时候。 目光斜斜往燕霖看了一眼,燕霖一怔,然后立刻立正用力地点了点头。 以后不管去哪儿,他一定记得把干粮带得足足的。 不管什么情况,都绝不能饿着王妃。 萧惊澜轻哼一声转过头,再次把注意力调回凤无忧身上。 燕霖顿时泪流满面,他容易么,王爷一个眼神,他就要领会这么复杂深刻的意思,到头来,还连王爷一个赞赏都得不到。 萧老夫人也坐在旁边休息,但目光一直看着萧惊澜和凤无忧。 从前她对凤无忧有成见,自然也没有仔细观察过,此时才发现,她儿子和凤无忧在一起,竟是那么和谐默契。 此地身处绝境,凤无忧没有什么顾忌,和萧惊澜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一些。 可,若是出去之后呢? 她看到自己,会不会想起先前的那些事情? 那时候,她对萧惊澜,还会像现在一样吗? 想着,她心头就闷了起来,忍不住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 “老夫人,您可是不舒服?”聂铮在一侧问道。 其实,他是很想去凤无忧身边服侍的,只是,现在有王爷在那里,根本轮不上他。 所以,他干脆到了老夫人这边,一则是照顾,一则是也是防范。 有他在这里,无论老夫人再有什么花招,也休想使出来。 虽然,现在王妃已经确认了芳洲帝女的身份,老夫人根本不可能再对她做什么,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不碍事。”萧老夫人胸闷的厉害,头也有些疼,还有身上,似乎一阵一阵地发冷。 可是在这种地方,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因此就硬忍着。 此时,凤安然,拓跋烈,还有慕容毅,都已经试了好几种方法。 他们先是想着,往水上扔木板,让一两个轻功好的人在木板上借力,带着绳索到对岸,然后再把绳索扔回来,搭一座绳桥。 可是,才刚一实施,计划就破灭了。 不知是不是先前那几个下水的人惊了鱼群,那些鱼现在攻击性极高,就连木板都不放过。 木板刚一落在水面,就立刻受到了攻击。 它们一涌而上,对着木板疯狂啃咬,牙齿咬在木板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听了就让人牙瘆,更不用说,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木板就被啃成碎片,被水冲得到处都是。 见到这一幕,慕容毅拓跋烈几人面色都沉了下来,没想到这些鱼竟然如此凶猛,幸好他们先试了一下,而不是想当然的就派人过去。 否则,人不仅借不到力,还会落入水中,那下场,就和方才凤安然的那几个侍卫,没什么两样。 然后,他们又想到正中央不行,不如就从两边下手。 这个大厅不算太宽,走个二三十米就可以到达两边洞壁。他们可以派人从两边的洞壁上利用内力的吸劲,扒着岩壁像壁虎一样横移过去,这样同样能到对岸。 可去两侧洞壁看过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 因为,两边的洞壁居然不是平整的,而是形成一个大大的曲面,就好像攀岩的时候遇到向外突起的部分,最难着力,也最难翻越。 更坑的是,这种曲面并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毫无规律地分布在整个十多米高,三十多米宽的洞璧上,无论是谁,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一下也不失手的从这一边攀到另一边去。 而一旦失水,势必掉入水中,那后果可想而知,谁也不敢冒个这险。 于是,这个计划,也告失败。 之后,他们又尝试着用箭带着绳索,射到对岸。 若是能在对岸的地面或者石壁上扎牢,那也等于是形成一个天然绳桥,但郁闷的是,对面的石头也不知是什么种类,铁簇的箭头射过去,只能形成一个小小的白印,别说扎进去了,连立都立不住。 所有的办法都试遍,他们是真的没招了。 程丹青看着他们射箭,立时想起凤无忧先前交给他的那种弩,不由走到凤无忧身边道:“若是把凤神弩带进来就好了,以凤神弩的机括之力,定然可以把箭射入石壁。” “什么凤神弩?”凤无忧问道,这名字怪怪的,她从未听说过。 程丹青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告诉凤无忧他把名字改了,连忙道:“就是陛下先前给臣的那种弩箭,臣把它叫作凤神弩。” 一边说,一边把自己之所以这么命名的原因解释了一遍。 凤无忧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 有没有这么随意啊?明明是诸葛亮的东西,怎么一下就挂到她的名下了? 可是,据程丹青所说,这名字已经在他们部下中传开了,再特意去改,也是怪怪的,她也只好不说话,任由他们去叫了。 但在心里却是对着诸葛亮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她实在不是故意的,全是阴差阳错。 不过,若是那种弩箭在此,倒真是可以做到,只是他们当时都已经把凤神弩拆成了零件,自然是不可能随身携带的。 各种办法都想尽了,可还是过不了这条水沟,凤安然再一次把主意打到凤无忧头上。 “凤无忧,想办法让我们过去。”她走过来,不客气地说道。 “我有什么办法。”凤无忧淡声道:“再说,我为何要为你们想办法?” 她对凤安然依然即为恼怒,就算她的确是想想办法到达宝藏,可也不是听凤安然的命令。 凤安然的东西,现在可威胁不到她了。 “凤无忧,那可是你父后的遗物,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看看吗?”上官幽兰大声叫嚷。 “不想!” 开玩笑,她巴不得楚轩根本什么都没留下,又怎么可能想去看?万一打开宝藏,里面是什么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东西,她还得想办法销毁,多累! “你……”上官幽兰给堵得脸色通红,凤无忧真是个怪胎,天下竟然有这样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的人。 她还想再说什么,凤安然却阻止了她,她盯着凤无忧道:“凤无忧,就算你不想看里面的东西,难道就不想从这里出去?” 这话,才算是说到点子上,可……凤无忧斜睨着眼睛,道:“就算想出去,我也可以耗着你们啊,把你们一个个都耗得筋疲力尽,饿得动也动不了,我再想办法出去不就好了?干吗非得在你们都生龙活虎,有力气抢我宝藏的时候帮你们想办法?” “凤无忧!”这么无赖的态度,就连凤安然都没办法了。 她用尽各种方法也过不了这道水沟,就已经想明白,这个宝藏,分明是楚轩专门留给凤无忧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比登天还难的障碍,对凤无忧来说,却一点难度都没有。 她只需驱动控水之力,自然就能轻轻松松地过去。 也就是说,这个宝藏如果没有凤无忧,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人到达。 因此,她虽然对凤无忧百般愤恨,可还是不得不问道:“凤无忧,你到底如何才肯为我们开路,让我们过去?” “开路倒也不是不行……”凤无忧眼神一眯,利箭般射向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心头一抖,正想说话,就见凤无忧已伸手指向她,一字字道:“杀了她!” 天下间所有人都可原谅,唯有上官幽兰不可。 她竟敢对她身边亲近的人动手,无论成与不成,敢做出这样的事,凤无忧就绝容不得她再活下去。 “放肆!”凤安然怒喝。 凤无忧是疯了吗?竟让她杀自己的女儿!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听她的话? 第418章 代价,用一次损失十年寿命 第418章 代价,用一次损失十年寿命 “皇后娘娘不愿意的话,那就不妨在这里再多等等,反正……我是不怕等的。”凤无忧一耸肩,走回原地,又一次坐下了。 其实,她迟早都要打开宝藏,只是,既然这里只有她有本事渡过这条水沟,那要是不用这个多敲诈凤安然一点,岂不是亏了? 凤安然死死盯着凤无忧,眸中倏地闪现一抹狠色。 她从腰间摸出那颗棕色的弹丸,冷声道:“凤无忧,你是不是以为,本宫真的拿你没办法?” 凤无忧一怔。 她神色微冷,盯着凤安然道:“你想做什么?” 难不成,凤安然狗急跳墙,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凤安然冷冷一笑,一扬手把弹丸丢了出去,可,不是丢到他们的方向,而是丢到了水沟中。 她想做什么? 凤无忧来不及多想,只是直觉地大叫道:“后退!” 轰的一声,水沟中扬起滔天水浪,凤无忧一直对那弹丸很忌惮,可是却并没有说明原因,此时见到它的威力,慕容毅和拓跋烈同时往凤无忧看去。 这东西,竟和凤无忧曾经用过的火药罐子如此相似,可,无论是威力还是形制,都要远胜火药罐子。 原来,这东西并不是凤无忧的首创,而是在十多年前,早就已有了。 芳洲的手中,竟掌握着如此可怕的东西? 难怪,当年的传言会说,得银鱼者,得天下。 有了这样东西,天下之大,谁能争锋? 他们瞬间掉转目光,火热地看着水沟对面的宝藏大门。 这东西能落在凤安然的手中,说明并算不上十分重要,那么,那座宝藏之中……还有什么? 是不是,还有更加可怕的东西? 水波被高高的扬起,飞雨一般洒到外面。 “小心!”萧惊澜一声低叫,扬手往凤无忧的头顶上方挥去,同时拉着她往后飞退。 凤无忧抬眼一看,这才发现,她头顶竟然是一条食人鱼,它是被水雷炸出来的,即使飞出来,也凶恶的张着大嘴,幸好萧惊澜先一步发现,不然就要咬到她身上了。 不过,别人就没有她这么好运,远处传来阵阵惨叫,燕霖更是大叫一声:“啊,我的屁股!” 一条食人鱼好巧不巧,落下的时候正好在燕霖的腰背处,张嘴一咬,就直接咬在了他的屁股上。 他在聂铮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把那鱼弄下来,一摸屁股,已然是一手的血。 呜呜呜,他光滑可爱的屁股啊,这就挂彩了,以后不会留下疤吧? 他还没娶媳妇呢,这万一将来的他的媳妇问起来,他该怎么说啊? 难不成就说,是被一条鱼给亲了? 可,谁信啊? 和燕霖一样的还有好几个,都是被鱼咬到了不同的部位,这鱼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是出了水,可依然还能蹦跶好一会儿,甚至落在地上还能弹跳起来,两排牙齿更是有如锯齿一样,只要一口下去,就是一个血口子。 “凤安然,你到底想做什么?”等众人都退到安全地方,凤无忧厉声发问。 虽然凤无忧十分清楚凤安然手上拿的东西就是楚轩曾经用过的水雷,可是当它炸开的时候,她还是愤怒了。 这水雷,比她想像中的威力还要大。 她不愿这东西存在于这世上,就包括根本不让人知道它的威力。 曾经,慕容毅看见过火药罐子的威力,她就对他发过重誓,绝不会再使用。 事实上,从草原之后,无论有多危险,她也的确没有再使用过任何一次。哪怕在安陵那般复杂的局势中,她也没有食言。 可是现在,凤安然却让这样东西的威力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岂不是告诉他们,这世间,是可以制造出如此可怕的武器的? 她费尽心思维护的东西,却被凤安然轻轻巧巧地破坏掉。 凤安然神色自如,只是淡声道:“凤无忧,你以这这东西能藏得住吗?明明能制作出来却不使用,你就和楚轩一样迂腐!你难道就没想过,既然楚轩能做出来,那终有一日,其他人就也能做出来!” 凤无忧铁青着脸,却没说话。 凤安然说的她当然知道,但,按着历史发展的进程,和他们插手强行干预,却是截然不同的。 她不会阻止历史的前进,却不会让自己成为里面的推手。 凤安然一笑,继续说道:“这种东西本宫还有不少,虽然未必能杀了你,可是……却足以把那里炸塌……” 凤无忧顺着安然的手看过去,顿时,面色一变。 凤安然指着的是水沟的边沿,这个大厅并不是完全平坦,而是有一点些微的坡度倾斜,水沟的方向高,甬道的方向低,一旦凤安然把水沟炸出决口,水必然会涌流而出,而与水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些可怕的鱼。 这些水当然不足以淹死他们,可是水里的鱼,却会让他们每个人都避无可避,若有人吃不住痛摔倒,那只要几十秒的时间,这条命就算是交代了。 凤安然这一招,当真好狠。 “凤无忧,你现在愿意帮本宫开路了吗?” 她倨傲地看着凤无忧,想和她斗,凤无忧还差得远。 凤无忧阴沉着脸,终究只是说道:“皇后娘娘好手段。” 说起来,凤无忧其实应该叫凤安然一句姨母,毕竟,她母皇和凤安然也算是表姐妹。 可是,这样卑鄙的姨母,凤无忧宁可没有。 凤安然得意地笑着,她知道,凤无忧这是妥协了。 可惜,这妥协却让她浪费了一颗雷爆珠,着实可恶。 她手上的确是有不少雷爆珠,但凤安然没有说的是,这雷爆珠,她也只有这么多,每用掉一颗,就少一颗。 也不知当年楚轩究竟是怎么做出这东西,她这些年费尽了心思让人研究,都硬是无法研究出制作方法。 她往旁边让了一让,对凤无忧道:“请吧。” 只要凤无忧施展控水之力,他们就能过去了。 凤无忧沉着面色走上前,一边走,一边回忆着不久之前引水的感觉。 控水之力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一旦做过一次之后,所有的诀窍就像印在骨子里一样,根本不需刻意做什么,她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去操作。 凤无忧走到水边,正打算尝试着将水分开,却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不可!” 话落,贺兰玖一个飞身落在了凤无忧的身前。 “贺兰太子莫非不想出去?”宝藏近在眼前,却莫名其妙被人阻止,凤安然瞬间沉下脸。 贺兰玖根本不理会凤安然,只是对凤无忧再一次说道:“你的能力,不可随意使用。” 凤无忧看着他,神色淡淡的。 她对贺兰玖,实在没有什么好说,也不想有太多的交集。 贺兰玖何尝不知凤无忧不愿意看见自己,所以这一路上,他都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不出面。 “无忧,所有超越自然之力,都不可随意运用,在你记忆中,女皇大人可有给你讲过能力的使用禁忌?” 贺兰玖自己就是南越神殿的神子,也拥有超越自然的力量,对这种事情自然最有发言权。 而且凤无忧也记得,他给自己卜算的时候,只不过说了几个字,就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汗出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而后来他破例给上官幽兰加算了一卦,更是直接让他吐血虚弱,卧床不起。 她知道贺兰玖所言不虚,可是,却仍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 “贺兰太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萧惊澜见凤无忧的表情,便知她定然是不曾听说过使用禁忌,又见她似乎是不想和贺兰玖说话,就干脆由自己来问。 不论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有什么过节,都比不过她的安危重要。 凤无忧,真的对他疏远到这种地步。 贺兰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用身体上的痛去分担心脏上的痛苦,这才开口说道:“我也只是耳闻,但不知准不准。据说,控水之力每一次大型使用,都会以性命为代价。至少……减寿十年!” 什么! 萧惊澜一瞬间掠到贺兰玖身边。 “你此话当真?” 他的眸子里泛出冰寒的怒意。 每用一次,就要减寿十年,那这种能力还有什么用处?而且,什么叫大型使用?先前凤无忧继位时弄出的那些动静,可算大型? 一瞬间,心都揪了起来。 若是那么一个破仪式就要减寿十年,他绝饶不了甘雨心。 贺兰玖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看出萧惊澜的担忧,他又补充道:“先前仪式上的应当不算,因为水虽具形,可说到底仍是最简单的引水,并未与自然之力抗衡,所以不会有大碍。” 听到贺兰玖这么说,萧惊澜才放下心。 他向凤无忧沉声道:“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定然还有别的方法式可以过这水沟。” 人生苦短,能有几个十年? 他这一辈子,还要凤无忧好好陪在他身边,绝不可能让她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损失十年寿命。 第419章 发病,必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419章 发病,必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凤无忧也有些意外,她猜到使用这种能力会有代价,可是想不到,代价这么夸张。 萧惊澜的紧张让她心头一暖,轻轻点了下头。 的确,他们还可以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不过是个水沟而已,只要肯动脑子,总有法子可以过去。 “母后……”听到贺兰玖的话,凤无忧没有怎么样,上官幽兰却是怕了。 她拉着凤安然的袖子,焦声道:“母后,我也用了好多次,该不会……” “瞎想什么!”凤安然不耐烦道:“你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能力,就算减寿,减的也不是你的。” 真是没出息,自己吓自己也能吓成这样。 上官幽兰一怔,立刻想起她用的都是人皮符里的力量,还每次给自己画完符后,乌觐那种苍白虚弱的模样。 心头,顿时安心了。 只要死的不是她,那就好。 凤无忧不打算在这里用能力,凤安然虽然略有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反正,她的目的是进银鱼宝藏,而不是让凤无忧死,只要能过了这水沟,随便凤无忧怎么做都行。 再说,她若是一定要逼凤无忧在这里用控水之力,萧惊澜和其他几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到时候,反而麻烦。 凤无忧沿着水沟边走着,正打算查看情况好想出过去的法子,却忽然西秦的队伍中传出焦急的声音:“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这是……发生何事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一眼,同时往萧老夫人所在的地方奔过去。 萧老夫人一直在众人的保护下好好地休息着,可是方才,也不知是怎么搞的,竟突然晕了过去,而且,身子还一个劲地抽搐着。 一见萧老夫人的模样,凤无忧心头就叫了一声糟糕。 “让开!”她把周围的人挥开,立刻翻开萧老夫人的眼睛看了看,紧接着又看了舌头,再飞快地把了一次脉搏。 “怎么样?”萧惊澜沉声问着。 萧老夫人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晕了? 他们之间就算有再多的不愉快,可是萧老夫人始终是他的母亲,他不可能不关心。 “饥饿,疲劳,寒冷,寒邪入侵,再加上她本来就年纪大了,抵抗力弱,寒邪入里化热,现在在发高烧。而且……” 凤无忧抿了一下唇,道:“这烧不是刚发起来,应该已经烧了有一段时间。” 萧老夫人的体温很高,甚至已经到了抽搐惊獗的地步,显然不是刚刚发病。 凤无忧若是猜得没错,至少也有烧了有一天以上。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从地下水潭出来,萧老夫人就已经病了。 可她为了不影响萧惊澜,居然一直忍着。 说起来,她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只可惜一开始想法就走了偏锋,又偏偏有上官幽兰在一侧引着她越走越偏,到最后,竟和凤无忧形成了这般水火不容的局面。 凤无忧并不恨她,甚至也不怪她。 她只是,无法再和萧老夫人相处。 如今萧老夫人病了,她虽对萧老夫人并无好感,可多年来养成本能,还是让她对萧老夫人的病很关心。 “是属下的错。”聂铮垂首跪在地上,惭愧道:“属下曾发现老夫人有不舒服的症状,可是问了几次,老夫人都说没事,所以属下就没往心里去,谁知……” 他懊悔至极,若是他再细心一点,萧老夫人也不至于病到这个程度。 “很危险吗?”此时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萧惊澜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凤无忧没说话,往贺兰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种内伤,她不拿手,也不好判断。 贺兰玖不必凤无忧说什么,就自己走到了萧老夫人跟前。 凤无忧没吭声,只是让开了位置。 论起内疾,她不得不承认,贺兰玖在她之上。 贺兰玖给萧老夫把了脉,又仔细看了其他的症状,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给萧老夫人服下去,这才道:“这颗药丸可以暂时稳住老夫人的病情,至少一日内不会再恶化,只是,还是要尽快出去用上对症的药物才行。否则……” 他停了一停,才说道:“凶多吉少。” 这话,顿时让几人的面色难看起来。 凶多吉少,那也就是说,萧老夫人有可能……因此而亡? 闻言,凤无忧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往水沟边上走去。 “无忧!”萧惊澜一把拉住她。 他眼眶发红,低喝道:“不准!” 他知道凤无忧要去做什么,她要用控水的能力去把通路打开,好尽快去到银鱼宝藏。 现在唯一有可能的出路就在银鱼宝藏里,只有到了那里,他们才有可能出去,好让萧老夫人接受治疗。 “没事的,我以后好好保养就是。”凤无忧按着萧惊澜的手:“我才十几岁,日子还长着呢。” “不准!”萧惊澜再次说道,攥着凤无忧的手更紧:“本王,会想办法。” 母亲是他的,可凤无忧,更是他的眼珠子命根子。 他不可能因为母亲,就不顾凤无忧。 凤无忧叹了口气。 “王爷,人命倏关。”她诚恳道:“我不是为了老夫人才这么做的,换做是纪卿,聂铮,燕霖,任何一个我在意的人出了事,我都会如此。能用我十年寿命换一整条人命,值。” 甘雨心热泪盈眶,萧老夫人曾经那么对待过凤无忧,可是凤无忧却丝毫不计前嫌,甚至还愿意用自己的十年寿命去换她的命。 这才银鱼至善,这才是大慈悲。 她以前真的瞎了眼,竟会以为上官幽兰那些伪善的行为是善,简直可笑。 “王爷,贺兰太子说的那些,毕竟还未证实过,不是吗?”凤无忧继续劝着,想了想又道:“王爷也不必觉得欠了我,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能救而不救,首先过不去的,就是她自己这一关。 在她心里,这其实真的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毕竟,萧老夫人命在旦夕,而她的后果却要在很久以后才到来,轻重缓急,她还分得清。 她只不过是做出了最优选择而已。 可怎么这些人,一个人都觉得是生离死别似的。 萧惊澜眼神颤了一下,他早该知道,从那些小情小爱去想这只凤凰,定然是低看了她。 他终于放开了凤无忧的手,低声道:“无忧,本王与你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必然同年同月同日死。” 凤无忧一怔。 “王爷,你不必……” 萧惊澜这话的意思,是万一有一天她死了,他也绝不独活吗? 他对自己的心,真的深重若此? “好了,去吧。”萧惊澜却不再给凤无忧说放的机会,反而轻推了她一把:“本王说的话,绝对做数,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话到此处,凤无忧也的确没办法再开口。 萧老夫人还在高热昏迷着,真的耽搁不得。 她走到水沟边上,闭目沉了沉气。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凤无忧不久前才做过控水引水之事,可这一次,不知她又要做什么。 凤无忧的眼睛张开,扬起双手,清喝一声:“开!” 水波涌动,汩汩地冒着巨大的水泡,然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宽达三十余米,深达十多米的水流,竟像是被什么拦住了一般,从凤无忧站着的位置向两边一分而开,露出一个可供五人并排而行的通道。 通道左边是高大的水墙,通道右边也是高大的水墙,唯有通道中央,滴水皆无。 这里的水都是活水,只不过,供水出入的通道都是地下的细小支流,一时间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巨大水量的回流。 于是众人就又看到了一个奇观,这些水都高出了水面,可是却没有向四下流溢,而是像墙一样立了起来,在水面上又高出十多米。 如此一来,水墙就足有二十多米,更加壮观。 凤无忧站立的位置,是正对着银鱼宝藏的位置,在她把水分开之后,水沟中的地形也露了出来,在她的脚下,赫然有一条开凿好的阶梯,而在水沟的对面,同样有一条阶梯,一直通到地面。 她看着那阶梯,再一次生出对楚轩的佩服之心。 那个人,真的是个天才,他把什么都算好了。 他的女儿生下来便是银鱼,会控水,所以这条路,也是专门为他的女儿准备的。 天底下,恐怕只有拥有控水之力的凤无忧,才能走得过去。 通路打开,一股虚弱感却像凤无忧袭来,她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立时,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 凤无忧抬头看到萧惊澜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没事。” 这才算得上是真正使用能力,与这世间常理相悖,做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时候,对身体有消耗也是正常的。 萧惊澜不说话,只是内力透过大掌贴着她身体,源源不断地输入进来。 凤无忧没阻止,方才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是真的把她掏空了,而她还需要力量维持这个通道。 缓过一口气,她沉声道:“快些过去,我撑不了太久。” 第420章 拼音,烈大王果然聪明 第420章 拼音,烈大王果然聪明 此时,众人才回过神,聂铮和燕霖立刻召集着自己的人马,让他们赶紧集合起来,好通过凤无忧为他们开出的这条道路。 在他们要下去的时候,凤安然再一次提出了要求。 还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要求所有人分成前后两部分,而她的人在中间。 现在,这两面水墙高高地竖起,足有二十多米高,可操纵权都在凤无忧的手里。 如果他们在最前或者最后,万一,凤无忧突然撤去力量,把水墙砸下来,让他们在水里喂鱼怎么办? 想到那种食人鱼的凶悍,她就头皮发麻。地 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必须走在中间。 萧惊澜根本懒得和他们计较这种事情,只是冷声让她动作快些。 开辟这条通道已然烧去了凤无忧的十年寿命,而维持这水墙,更是耗费着她的精力。 他现在只希望所有人都尽快过完,好让凤无忧能松下一口气。 凤安然不知凤无忧以维持多久,因此动作倒也还算迅速。 各国的人马一个个快速地下了阶梯,奔到对面之后又爬上去。 他们看着凤无忧的目光都透着说不出的神色,仿佛,是在看神。 天下间,除了神之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力量? 慕容毅拓跋烈都没有急着过去,而是陪在凤无忧身边,凤无忧面色苍白,状态真的很不好。 虽然有萧惊澜的内力帮她撑着,可也不知会不会有事。 他们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可以搭一把手。 但幸运的是,凤无忧终究撑到了所有人都过去。 “我们也过去吧。”凤无忧哑声说了一句。 她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快要被抽空,可,还是要坚持着。 “还可以走吗?”萧惊澜沉声问道,目光担忧地落在凤无忧面上。 他不敢去抱凤无忧,怕她泄了这一口气,就再也支撑不住水墙,到时,他们所有人都会危险。 而他也不可能让凤无忧再损耗十年寿命,去再开一次通道。 “无事。”凤无忧笑了一下,自己往前走去:“我们快走吧,若是再不走,只怕,真的撑不住了。” 他们也终于下了台阶,走到这条水道里,他们才更真切地感受到,凤无忧现在做的这件事情,有多了不起。 水离他们很近,触手可及,甚至,可以看得到里面游动着的食人鱼,有几条鱼游得太快,刹不住车,甚至直接从水里给掉了下来。 它在地上不甘心地弹动着,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它明明好好地在水里,怎么突然之间,就跑到陆地上去了? 慕容毅伸手往水里探了一下,他的手毫无阻碍的伸进了水里,这令他微微一惊,快速地又把手收了回来。 这些水外面没有任何屏障,可是生生被某种力量阻住,停在空中,就是无法合拢。 三十多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几个眨眼的工夫就到了。 可是现在他们却不能这么做,因为凤无忧要维持力量的稳定,所以他们也只能陪着凤无忧一起,在水道中慢慢走着。 凤无忧也在看着自己造成的奇迹。 曾经,她在圣经里读过,摩西带着族人逃避追杀,却在红海边上被阻住去路,于是借着上帝的力量,碍生生分开红海,给族人带来了一线生机。 分红海的故事,听起来就荡气回肠,可是如今自己做了,才知道,这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 三十多米,足足走了近两分钟,才终于走上对面的台阶。 当凤无忧踏上地面的一瞬间,她浑身的气息一泄,瞬间,二十多米高的水墙轰地一声落下,水沟里的水再次合二为一,把下面的通路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 若不是他们刚从这里走过,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竟是用这种方法通过了这条水沟。 凤无忧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无忧……” “凤无忧……” “小鱼……” “女人……” 四个人,同时伸出手去接她。 可最终,还是离凤无忧最近的萧惊澜把她接在了怀里。 凤无忧虚弱的,连直起身子都费劲。 这种力量,果然不能轻易可以使用。 “我没事。”她稳了稳气息,她体内并没有什么损伤,只不过是有些脱力。 这种小状况,她还应付得了。 她从来不是个娇气的人,现在也没有时间给她娇气。 萧老夫人的状况就摆在那里,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多,自然不能功亏一篑。 她推了推萧惊澜:“我去看看这门怎么开。” 前面的那条水沟,只有她能过得去,那么这扇门,自然也只有她能打开。 这整个宝藏,都是楚轩送给她女儿的一个礼物,又或者,一个保障。 几步走到大门前,之前隔的远远的,就已经觉得这扇大门十分雄伟,此时到了近前,人在下面小小的,就更觉得这处宝藏不同寻常。 凤安然手里拿着一个卷轴,正低着头在看,她的眉心紧皱,显然这卷轴有点问题。 看到凤无忧走过来,她把卷轴往凤无忧的怀里一扔。 “凤无忧,上面写着什么?” 说话的语气,半点也不客气,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扇大门上雕刻着非常繁复的花纹,和银鱼殿里的是一样的,这个卷轴就放在其中一条银鱼的口中,十分显眼,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 凤安然是在队伍中间过来的,来的时候这卷轴其实是被别人拿在手中,但她地位最高,而且又人多势众,就给抢过来了。 萧惊澜手一伸,抢在凤无忧前面接过了卷轴,随手递给贺兰玖。 从凤安然那里扔过来的东西,他不放心。 贺兰玖看了一眼便道:“没有问题。” 然后,这才把卷轴送到凤无忧手里。 这模样,倒是有些像她从前的小队作战,每个人负责自己擅长的事情。 若是以前,凤无忧定然涌起温馨信任的感觉。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凤无忧发现自己居然再难有那样的感觉。 她这是……真的已经无法建立起信任了吗? 轻叹了一声,她拿过卷轴看了起来。 楚轩性子跳脱,她已经领教过很多次,这一次,不知又耍了什么花招。 凤安然见他们这么防着自己,脸立时绷了起来,不过此时只有凤无忧才能看懂卷轴,所以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冷着脸看着他们。 萧惊澜几人都站在凤无忧的旁边,她打开卷轴,他们自然也都看了过来。 凤安然冷哼了一声,看也没用,这上面的东西怪怪的,若是能看懂,她早就把这卷轴占为己有了。 “凤无忧,天神宝藏迷宫入口大石上的字,是不是这种?”拓跋烈忽然发问。 这些字,居然和天神宝藏入口入那块大石上的一模一样。 凤无忧一怔,没说话。 “那大石上写的,是什么意思?”拓跋烈面容变得有几分狰狞,咬着牙问道:“是不是……迷宫的走法?” 凤无忧看了看卷轴……也是字母,可,不是英语,是拼音。 不过,在拓跋烈的眼中,完全没有分别。 她干笑了一下:“烈大王果然聪明。” 这是承认了。 拓跋烈更气,道:“所以,当初在迷宫里,你知道里面的走法,本大王被困在里面,而你从头到尾都在耍着本大王玩儿?” 好像被发现了呢。 凤无忧道:“烈大王,人生在世,还要多读书。” 你学问不好,怪得着我吗? 见拓跋烈还要再说什么,凤无忧把卷轴一举,道:“拓跋烈,你还想不想进去!” 拓跋烈当真是气得咬牙,难怪那次他扔了数千人进迷宫都没能捉到凤无忧,这么多人,就是瞎猫碰死耗子也该碰上了,却原来,是因为凤无忧作弊,提前拿到了解法。 他目光狼一样看着凤无忧,这女人让他吃了这么多亏,若是不弄到草原去让她一样一样给自己找补回来,岂不是亏大了? 一侧,长孙云尉早大笑出声,慕容毅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当年草原一战,着实快意。 更何况,还有那山谷中的数日,和那首……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歌。 凤无忧安抚住拓跋烈,再次低头去看卷轴。 用拼音写卷轴,这楚轩,还真是没有不玩的把戏。 一些记忆从脑海深层浮现,原主很小的时候,楚轩的确手把手地教着她学拼音,把这个和天岚大陆上的其他蒙学一起,做为她的开蒙教材。 她母皇曾经问过楚轩这是什么,楚轩却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我和我女儿的秘密暗号,不告诉你!” 想着,她唇边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笑容是原主的,在她五岁之前的记忆里,真的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无忧,你能看得懂吗?”萧惊澜不知她为何会露出笑意,但想来不是坏事,柔声问她。 “嗯。”凤无忧点了点头:“这不是文字,是我和我父后约定的暗号。我要仔细看一下才知道里面写什么。” 拼音并不是那么容易认的,尤其是在没有标声调的情况下,多少要猜一猜。 更何况……这张卷轴,好长呀! 第421章 留言,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第421章 留言,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凤无忧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也有好几百个字。 楚轩用拼音写这么多字,不累吗? 他该不会是故意写这么长,消遣着她玩的? 凤无忧对他坑女儿的属性,可是有着深刻认知。 不再理会旁人,凤无忧认真的看起了这张卷轴。 正如她所料,楚轩真的是来坑她的,因为,这张卷轴上,几乎全是废话。 她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思索着对应的汉字,大致意思如下: “乖女儿,你居然能看到这张卷轴,那一定是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了吧?居然被逼得要从大殿里翻下来,实在是太没出息了。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感谢你亲爱的爹地我居然给你留了这么一条后路?” 原来这是楚轩为她留的后路,可以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拖着所有人一起下机关,难怪,会把整个大殿都抽空。 “现在既然你见到了这卷轴,说明你肯定已经见识过那些机关,怎么样,棒不棒?欺负你的坏人是不是都死光了?爹地我原本计划在你三岁的时候就教你机关术,可惜你妈咪就是不让,非说你太皮,要等七岁定性了才能学。唉,只希望你学得到家,就算继承不了我的手艺,也千万不要被暗器所伤,不然就太丢人了。” 凤无忧揉了揉额头,感觉脑子有点疼。 难怪那些机关全是杀招,原来,是为了她的敌人准备的。而对她来说,因为楚轩会把破解之法传给她,所以一点危险都不会有。 可问题是,楚轩打算七岁的时候教她机关,可芳洲在她五岁的时候就灭国了,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来得及学。 她这一次能活着走到这里,全是运气。 这么一想,她觉得头更疼了。 楚轩坑女儿人设永不倒,而且,是往死了坑。 她又接着看下去。 “能让你动了这最后的一条路,可见你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机,甚至只能用我留下的东西才能解决。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些东西爹地本不打算留在这世上,可是终究放心不下你,因此还是留下了一些。但,爹地不是神,也只能帮你这么一次。望你善用珍用,平安脱险……不对……” 这句不对出现的突兀,又没有标点符号和声调,凤无忧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再往后看,差点气笑。 “我说这么晦气的话做什么?你爹地我还活着呢,我这么年轻又这么英明神武,再加上为了能和你妈咪白头偕老善加保养,怎么也能再活个六七十年吧?所以安心,爹地定然能护你周全。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休想有人能欺负我的宝贝女儿。所以剩下的,下次再写吧。” 卷轴到这里戛然而止,凤无忧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楚轩……你还能再更坑一点吗? 说了一卷轴,一句有用的没有。 楚轩这是打算把这卷轴当成他们父女俩唠嗑的地方吗?这选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对? 这种紧急关头,他就留这个给她? “凤无忧,上面写了什么?”凤安然一直盯着她,见凤无忧看完了就立刻发问。 虽然过了水沟,可是道路肯定是在银鱼宝藏里面,而且,对银鱼宝藏里面到底有什么,她也早就等不及要去一探究竟。 凤无忧没理她,只是看了看萧惊澜。 “可是上面的内容不妥?”萧惊澜立刻轻声发问。 他并不问里面写了什么,只问那些内容是不是让凤无忧为难。 凤无忧压了压心里的闷气,道:“我要是说,上面什么都没写,你信不信?” “凤无忧,你糊弄谁呢?”拓跋烈直接叫了出来,竖着眉毛道:“这么长一篇东西,你告诉本大王什么都没写?” 他还为先前天神宝藏的事情郁闷。 这女人天天骗他,他都被骗习惯了,可也不能这么敷衍啊。 “凤无忧,你骗人好歹也骗得像一些。本公子也懒得管上面写了什么,你就说怎么进去就行。”长孙云尉也道。 他和凤无忧虽没相处多久,却一直是没大没小。就算凤无忧叛出西秦,可是此时他们同时落难,又有凤安然威胁着,也算是同舟共济,因此依然和原来一样。 凤无忧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要是楚轩说了怎么进去,她还用得着这么头疼吗? “本王信。” 一片质疑中,萧惊澜沉声说出这三个字。 凤无忧轻轻一颤,诧异抬头。 这卷轴只有她才看得懂,这么长的东西,她却说什么都没写,这么不合理的事情,萧惊澜居然信? 她吸了口气,道:“王爷还真是好骗。” 所有人都以为她看懂了上面的内容,只是藏私,她也不指望别人相信她了。 “你从不骗本王。”萧惊澜淡淡说了一声,他已经吃过一次这件事情的亏,以后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而且……”萧惊澜伸手拈起卷轴的一个角:“无忧,本王觉得卷轴上不是什么也都没说,而是,你还没看完。” 什么? 凤无忧连忙把萧惊澜拈起的那一角拿过来,又在他的提示下背转一看,这才发现,在卷轴背面的花纹里,居然还有一些拼音。 只是,这些拼音巧妙的地写成花体,和花纹融为一体,连她都一时没有认出来。 萧惊澜从未见过拼音,也不知是怎么认出来的。 想想也是她太大意,楚轩虽然跳脱,可是却从来没有在关键信息上出差错。尤其这卷轴放在应急逃生的这一扇大门之外,更不可能不把进入方法写清楚。 她连忙仔细辨认着那些拼音,看完之后,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无忧,如何?”慕容毅沉声发问。 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可实则,偶尔瞟向银鱼宝藏的目光,也说明他对里面的东西有着浓烈的兴趣。 能得天下的宝藏,谁会不想要? “我知道怎么开门了。”凤无忧把卷轴收入怀里,走上前。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这可是银鱼宝藏啊,流传了那么多年,万没想到,有一天竟真的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且,他们还可以亲眼看到。 慕容毅和拓跋烈分别看了江桐和术仑一眼,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这里面的东西,他们一定要到手才行! 而且,绝不能让别人也拿到。 若是万一自己得不到,那就宁可毁了! 凤无忧在大门上观察了一会儿,最终把目光落在一条鱼上。 先前,卷轴就是从这条鱼嘴里拿出来的。 看了看鱼眼睛,凤无忧一狠心,把自己的手指割开了一个口子。 楚轩真的是个天才,居然能设下只有银鱼血才能打开的机关,可是他也实在是太坑了,不知道切个口子很疼的么? 沉着脸把血挤到了鱼眼睛上,刚挤下去两滴,银鱼的眼睛就倏地转了几下。 萧惊澜立时握着凤无忧的手腕后退,还手脚极快将她手上的口子用手帕缠绕了起来。 凤无忧任由他动作,眼睛一直盯在大门上。 只听,大门里面咔嚓之声不绝于耳,像是锈蚀了许久的机器再一次运转,听得人牙瘆。 这声音足足响了盏茶时间,才终于咔的一声,彻底停下。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这么复杂的机关,若非凤无忧在这里,凭他们自己,绝对是死也打不开。 这宝藏,竟真的只是留给凤无忧的。 若不是这次凤安然手中有足以威胁凤无忧的东西,他们绝对不可能到达这里。 轰隆一声,足有十多米高的大门,被机括牵引着,缓缓向两侧打开。 一阵恍眼的光芒,门外的人一瞬间几乎睁不开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那阵恍眼的光芒过去,凤安然忽然大声笑着,飞快地冲了进去。 “楚轩,这就是你当年制作的东西?你想要留给你和凤兮然那个贱人的女儿,可是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到了我的手上?” 外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也都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 “无忧,这些东西……” 萧惊澜目中也是露出惊异之色,实在是,这里面的东西太让人震惊了。 一排排,全是上等精良的兵器,在地底呆了这么多年,可是却精光闪烁,没有一点锈蚀的痕迹。 这样的兵器,只凭肉眼,也知道绝对比他们现在用的要好。 要是两种兵器相撞,只怕他们现在用的,连一击都抵挡不了,就会直接被切断。 “先进去看看吧。”让众人都发疯的兵器,凤无忧看了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都是冷兵器,楚轩没丧心病狂地留点什么枪啊炮啊的下来。 只看凤安然手中水雷的精良程度,凤无忧觉得,楚轩做出枪炮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兵器都被分类摆放着,而且都都被罩在一个个透明的罩子里,罩子外面只放着一个充当样品的。 凤无忧知道这样可以最好的防止金属氧化,看来楚轩倒真是为这里做了千秋万代的准备,估计是想着要是她女儿这一代没出什么事,就当传家宝一样世代流传下去。 只是,越往里面走,她的面色就越沉。 第422章 衣钵,姨母有何事找我母皇父后 第422章 衣钵,姨母有何事找我母皇父后 这些兵器里面刀剑最多,凤无忧一眼看到的也是这些,可这个大殿里东西摆设的曲里拐弯的,一个挡着一个,往里面走了才知道,东西远远不止刀剑。 除了刀剑之外,还有大型攻城和防守器械,只她看到的,就有大型床弩、投矛器,飞去来器,再往里走,还看到了简易燃烧瓶,好些人看着那一个个的瓶子都在研究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有凤无忧希望自己从没看见,再走了一点,就听程丹青叫道:“陛下,这东西和凤神弩怎么这么像?” 像诸葛连弩?凤无忧心头当即就是一咯噔,立刻跑过去。 走近了一看,差点吐血。 踏张弩,就是常说的神臂弓,比诸葛连弩要大一些,需要借助脚踩才能上弦,射程和力道都是诸葛连弩的几倍,是守城战的一大杀器。 楚轩居然把这东西都造出来了。 拓跋烈两眼放光,慕容毅神色中也透着着惊叹,这里的许多东西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他们毕竟都是带兵多年,只要一眼扫过,就知绝对都是威力非凡。 每一个罩子外面都有一个样品,他们早已拿起那些样品仔细地看起来。 大型攻城器械也有样品,不过,却是等比例缩小的模型版。 凤无忧可以肯定,楚轩在她那个时代,绝对是手办发烧友,否则的话,绝不会连个模型都造得这么精细。 拓跋烈看了其中的一个,觉得不过瘾,直接大步上前,扬手就打算砸碎那罩子。 “住手!”凤无忧看到,飞一般蹿过去,总算拦住他。 她瞪着拓跋烈,咬牙道:“你要是想死就动手,但要等我们出去之后再说。我可不想在这里给你陪葬。” 拓跋烈眉毛一挑,狐疑道:“凤无忧,什么死不死的,你吓唬谁呢?” 这些罩子不过就是保护作用罢了,怎么就要生要死的了? 凤无忧吸了口气,强按下想揍人的冲动:“你想想天神宝藏,再想想我们刚才走过来的路!” 闻言,拓跋烈的脸顿时变得像便秘一样,天神宝藏就算了,那里的机关虽然让人头痛,可好歹不致命,但他们来的这一路上,死的人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就在他犹豫着收手的一瞬间,大厅顶上突然掉下来两条白幡,一面写着:未得衣钵,不可擅动。 另一面写着:若已擅动,死了活该。 文不文,白不白,还真是楚轩的风格。 拓跋烈脊背一阵发凉,看这意思,他方才要是真的把罩子打破,此时说不定已经死了。 而且这还真是楚轩的风格,明明这里的东西设置了机关,可是提醒的话却不是一开始就掉下来,偏偏要过一会儿才掉。 若有人在看到那些提醒之前就动了手,那可不就是死了活该? 顿时,脸色难看的要命。 一侧,江桐原本要敲上罩子的手也悄悄地放下来。 这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动人心了,尤其他身为应天军的首领,若是能装备上这些兵器,他的队伍定然会成为西秦最强大的,他也会更被慕容毅看重。 “那个妖女的东西你也敢随便乱动,真是不知死活。”长孙云尉说了一句。 他对江桐非常看不顺眼,自从宫变之后,慕容毅对江桐就越来越倚重,甚至现在已经和他平起平坐,可是这种在一次危难中借机爬上来的小人,怎么能和他这种跟了慕容毅十几年的人相比。 大厅上面的字条把人镇住,凤无忧就继续往里面走。连大型攻器械和神臂弓都出现了,也不知里面会不会还有些什么不该有的。 才走了几步,就看到凤安然站在一个罩子面前,脸上全都是狂热。 该死! 看清里面的东西,凤无忧真的想掐死楚轩的心都有。 她最不想看到的东西,雷爆珠,而且,不是一颗两颗,一个透明罩子里一层层地几乎摆满了,至少有几百颗。 每一颗都放在一个铺了锦缎的小盒子里,做好了隔离措施。 这么多的雷爆珠,就是毁灭一只军队都有可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可楚轩还是留下了这么多。 不过换个角度考虑一下,这里面的东西是他为女儿留下的最后一条后路,自然要放一些杀伤性强的武器,否则,又怎么能救她于危难之中? 只是,他为女儿考虑的越周全,凤无忧现在就越难办。 凤安然虽然狂热,可却硬是忍住了没有乱动。 她毕竟和楚轩相处过一段时间,这里除了凤无忧之外,对楚轩了解最深的就是她。 那两条白幡上的话写的和儿戏一样,但凤安然却知道,那是真的。 楚轩行事如天马行空,但却也有规则可寻,如果有人没有按照他制定的规则行事,那就真的会死。 她冷哼了一声,对手下下令道:“去找衣钵。” 楚轩既然说了这里有他留下的传承衣钵,那就肯定有。 没想到凤安然对楚轩的了解这么深,凤无忧倒是省了一番口舌。 “我们也去找找吧。”她对萧惊澜说道。 虽然从未见过楚轩,可是从天神宝藏开始,就已经和他打了不少交道,凤无忧对他也算是熟悉。 不知他所谓的衣钵又设置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们继续往里面走去,转过一个弯,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笔直通道。 通道的最前方有一个座椅,上面似乎坐着什么人。 “楚轩!”凤安然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大步地往前面跑去,甚至连形象都不顾及了。 “追上她!”凤无忧立刻说道。 前面坐的人是楚轩? 当年他和地芳洲女皇一同拦截了三国联军之后就失踪了,没有人看到他们的尸体,可也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难道,他是到了这里? 凤安然对楚轩很熟悉,肯定不会看错的,可正因如此,绝不能让她跑到前面。 凤安然对楚轩一直有一份痴念,若是让她看到了楚轩,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来。 楚轩可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她绝对不会让凤安然折辱他。 就算没有这具身体的关系,看在他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的份上,她也会护着楚轩的尸身。 “好。”萧惊澜应了一声,揽住凤无忧的腰身,脚尖一点就往前跃去。 凤安然也是有武功的,但比不上萧惊澜,当她跑到前面那个椅子跟前的时候,萧惊澜也正好赶到,一转身落在了她的身前。 而紧随其后,慕容毅、贺兰玖、拓跋烈都跟了过来。 除了贺兰玖之外,慕容毅和拓跋烈都吃过楚轩的亏。 他们知道这位草原天神久矣,今日终于能亲眼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无忧,你滚开!”凤安然怒声喝着。 该死的贱丫头,竟敢挡着她看楚轩! 楚轩,楚轩…… 隔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又一次看到你…… 你可知,我有多高兴? 凤安然从凤无忧和萧惊澜身体的空隙中紧紧地望着前面的椅子,目中几乎溢出泪水。 不知所谓! 凤无忧心头涌上一阵厌恶。 据她所知,楚轩从头到尾都和凤安然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一直与凤兮然感情甚笃,甚至连死也死在一起。 如今她身为楚轩的女儿,凤安然有什么资格让她走开? “姨母!”凤无忧忽然叫出这两个字,清晰说道:“不知姨母有何事,这么急着想见我母皇和父后?” 凤无忧是背对着后面的椅子站的,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椅子上到底有谁。 但依她所想,既然楚轩的遗骨在这里,那恐怕芳洲女皇的也在。 她猜对了。 凤安然听到凤无忧的话,神情一震。 刚才她沉浸在见到楚轩的激动里,可是现在凤无忧的话却像是一盆凉水一样,把她浇醒。 她隔了十多年又见到楚轩算什么? 这十几年,楚轩可是从未和凤兮然那个贱人分开过,她已经看到了凤兮然的裙摆。 她抬起头,狠狠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是不可能让凤安然冲到楚轩的面前去的,而且也不可能让她对楚轩的遗骨产生任何一点不该有的幻想。 见凤安然醒过来了,凤无忧就不再理她,而是自己也转了过身。 那位把她坑的很惨的前辈,她也想看一看,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椅子之上,一个男子仪态端正地坐着,一身淡青色绣着碧绿竹枝的衣服,透着说不出的雅致端方。 他怀中珍惜地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头倚在他的胸骨上,白色的衣裙一直拖到地下,与楚轩的衣服缠绕在一起。 哪怕两人都已是干尸,可依然看得出,他们彼此之间有多恩爱。 没错,时隔多年,两人早已不可能是活人,可因为这宝藏之中特殊的气候条件,两人也并未腐化,而是变成了两具干尸。 他们的身子都缩水了不少,面部也略有皱缩,但即使如此,依然能看得出生前的容颜。 “父后……” 一道声音,不由自主地从凤无忧口中溢出,甚至毫无意识地上前一步。 无数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第423章 线索,叩头百下快滚 第423章 线索,叩头百下快滚 楚轩抱着她游戏,他把她顶在脖子上看花灯,他故意使坏把她踢到水里去,看着她哭得涕泪横流还哈哈大笑,他给她做无数好玩的玩具,不管她想出什么样的点子都从不反驳,还陪着她一起胡闹…… 泪水,毫无所觉地从凤无忧的目中滑出。 她从未感受过亲情,可此时透过体内的另外那个灵魂,却全都感受到了。 楚轩胡闹,楚轩跳脱,楚轩根本不能算是个合格的父亲。 可是……楚轩爱她。 楚轩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疼女儿的父亲。 甚至他为她想得如此周到,竟为她留下这样一个庞大的宝藏。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才让自己从那此记忆中抽离出来,又把目光看向楚轩怀里的女子。 她母皇死去的时候一定很安详,因为哪怕面皮缺水紧绷,却依然看得出,她是带着笑容的。 凤无忧的记忆里全是楚轩陪着她玩的样子,对母皇的记忆反而不多,但印象中,她总是浅浅的笑着,宠溺地看着他们父女两人胡闹。 她的母皇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哪怕气到极致,也只是轻轻地皱着眉,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和父后。 可是每到集会大朝,她远远地看着母皇身披蓝金相间的皇袍,面对大臣的时候,她又会觉得,她母皇是全天下最威严,最有气势的人。 那样的气势,就算是荷甲执兵的甘将军,也比不上。 可是此时,她只是静静地靠在楚轩怀里,好像凤无忧记忆里的那些,根本只是一场梦,从未发生,而她白色的发丝…… 凤无忧心头一颤,再次往她的头发上看去。 她母皇比楚轩还要小两岁,楚轩死时不过三十岁左右,尚且是一头黑发,可她母皇怎么可能会是白色的头发? 可是,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凤兮然的头发真的是白色的。 甚至,同为干尸,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她面容的皱缩程度,也远比楚轩为甚。 发生了什么? 一个念头飞快地涌入凤无忧的脑海,让她浑身都有些泛凉。 可是,她知道此时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就闭了闭眼睛,硬是让自己不再去想。 “无忧……”凤无忧已经看了好一会儿,萧惊澜轻声问道:“他们可是你的……” “是。”凤无忧不等他问完就点头:“他们就是我的母皇和父后。” 虽从未见过他们,也从未和他们生活过一天,可是见到他们的一瞬间,凤无忧就在心里认下了他们。 萧惊澜顿时沉默了。 凤无忧刚刚才想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虽然猜得到她母皇和父后早已离世,可是这和亲眼看到,还是有很大差别。 现在凤无忧的心中,一定非常难过。 “无忧,你……”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凤无忧,但又不知该如何说。 有些悲伤,没有经历过,不会明白。 有些事情,就算经历地过,也不可能百分百感同身受。 就如他父王刚刚去世之时,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我没事。”凤无忧深吸了口气,才哑声说道。 死生亦大矣。 可这世间,又有谁能逃得过生死。 她只是一时之间不能适应,可毕竟,他们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 她也从未与他们相处过,若说有什么走不出去的悲伤,倒也不至于。 她只是,有些感慨,有些遗憾。 “我们还是先看看楚……我父后的衣钵吧。”凤无忧笑了一下,道:“他的性子最喜欢胡闹了,不知道这次又安排了什么来整我们。” 这话,听起来一点也不恭敬,可是萧惊澜却只觉得心疼。 因为,凤无忧这是把楚轩当成一个还活着的人在讲话,仿佛她这么诋毁他,下一秒楚轩就会出来反驳。 也许,这是她小时候常和楚轩玩的游戏,可是明明,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会有人来反驳她的。 叹了一声,萧惊澜忽然上前,一撩衣摆跪在座椅正前方的蒲团上。 在椅子前方正放了两个蒲团,萧惊澜就跪在其中一个上面,然后行大礼,下拜叩头。 “萧惊澜……”凤无忧诧异了,她上前拉着他:“你做什么?” 萧惊澜的性子向来最是桀骜,就算面对着西秦皇帝都不曾下拜,唯一跪过的人,怕是只有萧老夫人。 而后来,在萧老夫人做出那些事情之后,他便连萧老夫人也不再跪了。 但现在,萧惊澜却在这里跪下。 “你快起来!”凤无忧低声说道。 萧惊澜摇了摇头,轻声道:“本王娶你已久,可从未向岳父岳母禀报过,如今好不容易得见二位,这个礼,是本王该行的。” 凤无忧心头百味杂陈。 她是现代人,没有见了父母要叩头的习惯,可想不到,萧惊澜竟替她把这件事情做了。 萧惊澜已经跪下,原本,凤无忧该和他一起跪下才是,可,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没有这个习惯,而且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但落在别人眼中,却只会以为,她根本不愿和萧惊澜行这个礼。 萧老夫人病着,可却时昏时醒的,在发现楚轩遗骨的时候,周围吵得厉害,她也恰好清醒了一会儿。 看到凤无忧没有跟着萧惊澜跪下去,她心头大急。 凤无忧这是……根本愿意原谅澜儿吗? 这……这怎么可以! 她挣扎着要起身,惊动了一侧的聂铮。 “老夫人,你要做什么?”都病成这样了,这是要干吗? “赔……”萧老夫人伸着手指向楚轩的遗骨:“我……亲自……去赔罪……” 那些事情都是她做的,和澜儿无关。 凤无忧有什么气,往她身上撒就行了,她现在,就去跪在凤无忧父母的面前,向他们请罪,向凤无忧赔罪。 看在自己父母的份上,凤无忧并不能太坚持。 她的那点心思,聂铮一眼就看穿。 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借父母来逼迫王妃,老夫人到底不能不能有点长进。 他一把按住萧老夫人,冷声道:“老夫人,我想女皇和皇夫,并不愿意看到老夫人倚老卖老,逼迫王妃!” “你……”萧老夫人头晕得厉害,喘着气道:“你胡说什么!” 这个大胆的奴才,竟敢这么说她! 还不快放开她,这是最好的机会,她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万一凤无忧再也不原谅澜儿了怎么办? “老夫人,在你没拿出真心之前,王妃什么也不会原谅。”聂铮的手牢牢地按在萧老夫人肩上,恭敬又疏离地道:“老夫人病得不轻,还是好好休息吧!” “你……”萧老夫人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她真的病的太重了,脑中一沉,晕了过去。 “聂统领……”一侧的燕卫犹豫地叫了一声。 这好歹也是王爷的母亲啊,这么做,合适么? 聂铮淡声道:“你们不必担忧,此事,我自会去和王爷说。” 要打要罚,他都认了,可是,老夫人已经逼了王妃这么久,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去逼迫王妃。 王妃对亲近的人心软,老夫人沾了王爷的光,让王妃一直顾念着不断忍让,那么就由他来! 这个恶人,他不介意当。 聂铮带着萧老夫人站的靠后,说话的声音又小,前面的萧惊澜并未听到。 又或者,他就算听到了,也当做没有听到。 但,凤无忧直挺挺立在一边的样子,还是让他眉眼黯了几分。 那般俊俏的眉眼,黯下去的时候,仿佛连周围的光都一起黯了。 不过随即,他就是淡淡一笑。 “无忧,这是本王该行的礼数,所以这一次,你就当是本王在补上礼数,可好?” 凤无忧心里纠结的难受,面对这样的萧惊澜,她真的不知该怎么说。 不过萧惊澜却没有再等她的回应,而是恭恭敬敬在两具骸骨跟前拜了下去。 三跪九叩,标准的大礼。 能让萧惊澜跪下的事情,着实不多,能让人看到他下跪的样子,更是罕见。 可此时他这一跪,周围好些人的心中,却只有羡慕的感觉。 因为这么多人当中,也只有萧惊澜有在这两具骸骨前下跪的资格。 叩过最后一个头,萧惊澜正要起身,忽然椅子旁侧啪的一声,居然立起一块木牌。 又来了! 凤无忧抚了抚额,她早就猜到楚轩不会老老实实地把衣钵线索拿出来,可想不到竟是要人三跪九叩之后才行。 这个安排看似不合理,但若仔细想想,她是楚轩的女儿,多年之后乍见父母的骸骨,的确要行大礼,可若进来的是别人,却绝不会对骸骨这么尊敬,所以,这个线索也是只为她而安排。 楚轩行事,着实将人心算到极致。 和楚轩一贯的风格一样,木牌上也写着两行字。 “吾儿到此,随意取用。若非吾儿,叩头百下快滚,否则叫你尸骨无存。” 这话,写的太嚣张了! 若是磕头百下把东西给了也就算了,可是偏偏,磕了还要人快滚,不然就要让人家尸骨无存。 天底下,哪有人会这么做事的? 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跃然眼前。 第424章 磕头,跪了就行 第424章 磕头,跪了就行 “凤无忧,这若不是你父后,本大王现在就去拆了他的骨头架子!”拓跋烈眯着眼睛,神情已是极危险。 他这一生,最厌恶的就是人家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 闻言,凤无忧眼睛一眯。 就算她心里并没把楚轩真的当成父亲,可是也容不得他被别人这么说。 “烈大王,你似乎忘记了,我父后也是你们草原的天神,你若是不怕我把你亵渎天神骸骨的消息传出去,那就尽管去好了。” 拓跋烈一噎。 他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汗位之争时,他之所以能顺利继位,一是有天神宝藏运出来的坚兵利器,二则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入了天神宝藏,继承了天神衣钵,换言之,草原人都认为是天神选了他做大汗,因此才得到了诸多草原人的支持。 草原人对这位天神极端敬仰,可以说,他现在汗位的合法性,就是天神所赋予。 若是他的子民知道他竟然亵渎天神骸骨,那非造反不可。 凤无忧,真狠。 贺兰玖神情一动,突然想起当初凤无忧威胁他时的样子。 那时,凤无忧只不过见了他两面,却能猜出他是在找人。 她根本不知自己是在找谁,却能拿这件事情威胁得他有苦说不出。 这个女人,似乎总有办法找到别人最痛的那个点,而且一脚踩下去的时候,绝不留情。 这么想着,竟忍不住微笑起来。 那时气恼得要命的事情,此时再想起,竟满是甜蜜。 只是,这样的甜蜜,此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 凤无忧看拓跋烈微微恼怒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认识到错误,只是觉得被威胁了不爽而已。 她冷哼了一声,道:“烈大王,你还愣着干什么,磕头吧!” 什么? 拓跋烈彻底给愣住了,凤无忧居然要他磕头,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没看到吗?我父后牌子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只要磕头百下,就把出去的路告诉你们,否则,就让你们都葬身在此。” 听了凤无忧的话,场中的人面面相觑,牌子上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那些话不就是威胁吗?怎么到了凤无忧的嘴里,却成了磕头就能知道出去的路? 他们都再一次去看牌子,仔细揣摩着牌子上的话,这才发现,似乎,真的是这样。 叩头百下快滚,可是滚,能滚到哪儿去? 他们进来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想要滚,也得有出路才行。 而他们磕头百下的结果,就是楚轩会给他们一条出路,让他们离开。 而他们若是不磕这个头…… 一瞬间,他们都想到了一路过来时遇到的机关,顿时,浑身发毛。 不用想,他们若是不磕这个头,那楚轩一定会用某种方法引发这里的机关,把他们全都埋葬在这个石室中。 这位芳洲皇夫,简直太可怕了! 而且,也太可气了。 明明就是要把出路告诉他们,可偏偏说的像是在骂人。 但凡是个人,谁还能没有几分脾性啊?见到这种语气还会磕头的,除非像凤无忧一样这么了解他,根本就不会有人做吧? 这位皇夫,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活路呀! “凤无忧,你少诓本大王!”拓跋烈差点被凤无忧给诈住,他盯着她道:“这牌子上可还有一句话,他的孩子可以随意取用。你是他的女儿,赶紧取了东西,带我们出去。” 这话,顿时让宝藏里的人都舒了一口气。 没错,银鱼帝女可在这里呢,楚轩的一切都是给她准备的,有她在,自然不愁取宝和出去的事。 可…… “做不到。”凤无忧干脆道。 “凤无忧!”拓跋烈低喝,这女人简直是天下第一不可爱,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 “烈大王,你可别觉得我是在怄气,我说的是真话,我真的做不到。” 凤无忧从怀里把原先的卷轴拿出来,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是都想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上面说,银鱼宝藏至少有两个入口,一个可以平平安安进来,是专门给我准备的正常入口。而另一个,则是遇险的时候紧急避难进来,也就是先前我们掉下来的那个。因为是紧急避难,所以我身边定然有很多敌人,所以我父后才会安排机关,要把我的敌人都杀死。而那些机关,他他会在我七岁的时候开始教我。但遗憾的是……” 凤无忧扯了扯唇,道:“你们都知道,我五岁的时候,芳洲就灭了,所以,那些机关,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方才那些机关虽然凤无忧的确想了一些办法,可归根到底,还是所有人齐心协力才过来,凤无忧哪一个都没有逃掉,甚至有几次,若不是有萧惊澜贺兰玖慕容毅几人护着她,她也要被机关伤到。 可见,她说的是真的,她的确不知那些机关的破解之法。 “陛下当年总说帝女性子太跳脱,若是学了机关术,恐怕更无法无天,所以要先养一养性子,等七岁定必屯才准跟着皇夫学机关术。”甘雨心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口,含着几分悲意:“没想到,帝女竟是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说完,她就别过了脸,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的泪水。 而这话,又恰好印证了,凤无忧说的不是谎话,卷轴里真的是这么写的。 凤无忧道:“我连外面的机关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就更不知道,所以,恐怕要麻烦各位磕头了。” 她口中说着麻烦,可脸上却笑兮兮的,分明就是乐得看热闹。 别人也就罢了,看拓跋烈磕头,她可是乐意得很。 拓跋烈脸色铁青。 凤无忧这个混帐女人,竟让他堂堂大王去给别人磕头。 就算那人是天神也不行! 凤无忧往前走了一步,在剩下的一个蒲团上一跪,道:“我先磕为敬,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就跟着我一起磕吧。” 说完,往旁边的萧惊澜看了一眼,问道:“王爷介意么?” 这一百个头,可不是开玩笑,磕起来也是挺累人的。 萧惊澜宠溺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和凤无忧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磕几个头算什么? 更何况,这又不是给别人磕,是给自己的岳父和岳母大人磕。 萧惊澜对此事可算是乐在其中,他们的属下也没有什么意见,凤无忧的父母,那可是他们也要敬着的人。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乐意了,尤其是拓跋烈,脸都快抽了。 凤无忧道:“烈王子,我父后可能别的不行,但机关却绝对是一流的,当初在天神宝藏,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可他却就是知道你们那边有两个人,而我们这边有四个人,最后还让铜人打了聂铮和长孙云尉一拳,害他们生生成了好几根肋骨,要不是这样,在宝藏里的时候,我们才没那么容易被你和术仑算计。现在我们在这里,你猜我父后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若是少了那么几个人磕头,你觉得我父后的机关,能不能察觉出来?” 这话,绝对不是威胁,当初天神宝藏里面的事情,他可都是亲历的。 楚轩,绝对有这个本事。 不仅拓跋烈的脸色变了,就连慕容毅的脸色也变得难看,那个时候他可是也在,还亲眼看到铜人发动。 若不是他和凤无忧先一步出去,被打伤的人就很可能是他。 难不成,真的要给楚轩磕头? 凤无忧跪在蒲团上,回身看着他们:“你们到底还想不想出去?” 话音落下,贺兰玖一撩袍摆,当先跪了下来。 一袭红色翻飞,俊美的人当真是占便宜,就连一个跪下的动作,也可以做得这么好看。 “王太子!”他身边的人立刻出声。 贺兰玖何等身份,怎么可以跪一个外人? 而且,虽然是因为王太子提供的秘道才让芳洲被破,可是那个时候芳洲已经被三国团团围住,就算没有王太子,之后也一定会被别的方式攻破。 王太子顶多就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但芳洲被灭的罪魁祸首,却绝对归不到王太子的头上来。 王太子……根本不用跪。 可…… “不必再说。”贺兰玖一抬手:“南越之人,听本太子之令,跪下!” 不论芳洲是不是因他而灭亡,他骗了小鱼,背叛了小鱼,害得她父母俱亡,家园被毁,这是事实。 这一跪,这些磕头,是他应该的。 贺兰玖发话,南越的人再不能说什么,一个个都跪了下来。 拓跋烈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咚地一声也跪了下来。 “凤无忧,你给本大王记着!” 与面子相比,当然是活着更重要,更何况,楚轩是草原的天神,他跪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拓跋烈都跪了,术仑他们自然不可能站着,也在拓跋烈身后跪了一排。只不过,面上的表情都和拓跋烈一样,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但凤无忧才懒得管他们是不是真心,总之,跪了就行。 第425章 融合,是你父后的选择 第425章 融合,是你父后的选择 “皇上……”长孙云尉面色跟便秘一样:“我们真的要给这个妖女的父亲跪下?” 就算楚轩厉害,可是这么多人都能感知到的机关,也太邪门了吧? 凤无忧,真的不是在涮他们?长孙云尉深表怀疑。 凤无忧的确是在涮他们,可也不全是。 楚轩性子之跳脱,凤无忧早有领教,而且他似乎还喜欢化用前世发生过或者被创作过的经典情节。 因为先前孙膑趋杀庞涓的类似布局,让凤无忧一看到楚轩叩头百下的话,立时就又想到一个相似的情节。 金庸的小说《神雕侠侣》里,段誉见到神仙姐姐的雕像时,就写着让他叩头千下,段誉那个傻小子叩头之后,得到了凌波微步。之后他无数次遇险,都是靠着凌波微步才得以脱身,比他那个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要好用多了。 此时,楚轩怕是就盗用了那个情节,不过,他大概是觉得千下确实有点多,于是就改成了百下,再加上面前还正好摆着两个蒲团,更是让凤无忧对自己的猜测确定无疑。 这个宝藏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他的女儿而设,只有他的女儿才能破解,可就算这样,楚轩还是极不放心,生怕有其他人得到了这里的东西,所以直到最后一关,都没有忘记设下只有他的女儿才能破解的机关。 需要下跪叩头是真的,但……只要有人在这两个蒲团上磕一百个头就行,完全不必所有人都跪下。 楚轩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真的探测出他们来这里的一共有多少个人。 可是这里的人分属诸国,当年芳洲被灭每一国都曾参与,现在几国的掌权人都在此,凤无忧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更何况,这里还有凤安然。 若是她没猜错,当年三国之所以围攻芳洲,和凤安然脱不了干系! 她好歹也是楚轩生理学上的女儿,当年楚轩受到的欺辱,今日,她就全帮他全找回来!尤其,是凤安然! 想要让这些人跪下,自然凤无忧自己也逃不掉,所以,她就干脆抢先跪到了蒲团上,好歹,蒲团比地面软一点不是。 长孙云尉只是习惯性地认为凤无忧狡猾,很有可能在涮他们,他哪里想得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关窍? 此时,殿中燕云、芳洲、南越、北凉的人马俱都下跪,只有慕容毅和凤安然的人马还站着。 慕容毅沉吟着,并没有下跪,身为西秦帝王,他这一跪,就意味着把西秦都跪在了楚轩的脚下。 他的尊严绝不允许。 在慕容毅犹豫的时候,原本被挡在后面的凤安然忽然冲上前,从他身侧跑向楚轩和凤兮然的方向。 凤无忧和萧惊澜原本把她挡在了后面,后来贺兰玖等人渐次上前,凤安然所在的地方就更加靠后,可也正因如此,此时她从慕容毅的身边跑过时,与凤无忧和萧惊澜中间隔了好几个人,反而令他们不能及时拦住她。 慕容毅则是因为意外根本没反应过来,一瞬间的迟疑,就让凤安然跑到了楚轩和凤兮然的身边。 “凤兮然,你都死了,凭什么还霸占着他!” 凤安然抓住凤兮然的衣服,用力拉向一边。 她恨,真的恨。 明明她比凤兮然还要先遇到楚轩,明明她比凤兮然漂亮,比她聪明,比她更适合楚轩。 可是为何,楚轩就是不喜欢她? 不管她做什么,怎么做,楚轩给她的,永远都是冷冰冰的表情,甚至亲手设计,把她赶出芳洲。 可是凤兮然呢?她根本就不了解楚轩,硬生生折了楚轩逐鹿天下的翅膀,可楚轩却对她千依百顺,甚至就连死了,也要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凤安然的眼睛发红,甚至有些疯狂。 那个位置不是凤兮然的,她根本不配! 能配得上楚轩的,只有自己。 凤无忧眸子一瞬间绽出厉芒。 凤安然……竟敢动她母皇和父后的遗骨! “滚开!”她一跃而起,挥掌攻向凤安然。 芳洲宝藏之事,除了母皇和偶然撞见的凤安然之外,父后根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可……天岚诸国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铸造运输收藏需要大量的人力,可这些人都对着银鱼发过誓,绝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就算说出,也顶多让人知道芳洲有一批兵器,而这批兵器的威力,以及得到它们甚至可以夺取天下的巨大作用,却绝不会有人知道。 毕竟,楚轩对这些兵器尤其是雷爆珠的秘密,是如此的晦莫如深,以至于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制出这样东西,可是除了芳洲灭国那一战之外,竟没有任何人曾经见过听过。 甚至慕容毅在见到她使用火药罐子时,还会为了她火药罐子的威力而担心,殊不成,楚轩雷爆珠的威力,至少是她那个粗制滥造的火药罐子的十数倍。 知道这个秘密,能说出“得宝藏者得天下”这七个字的人,只有凤安然。 也许,她鼓动四国攻打芳洲,想做的只是报复芳洲,又或者,想借机得到楚轩。 可是结果,却是芳洲国灭,她的母皇和父后身死。 而现在,她竟然还想来亵渎他们的骸骨。 凤无忧心口充斥着怒意,出手绝不容情。 “救母后……你们快救我母后!”上官幽兰怎么都想不到她母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母后这是疯了吗? 从小到大,她见到的母后永远雍容高雅,仿佛天下的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哪还半点她平日的风度? 简直……就是个妒妇! 可就算如此,也要先救下她才行。 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应付不来。若是她母后出了什么事,她就只能任这些人宰割! 东林的侍卫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向凤无忧攻去。 这个时候去救凤安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进攻凤无忧让她撤招自保,从而救下凤安然。 但凤无忧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人伤到楚轩和凤兮然的骸骨。 但幸好,还有萧惊澜。 有他在,岂能容别人伤到凤无忧,那个侍卫刚扑过来,就被他扬手一掌,挥到了一边去。 凤安然眼中只有楚轩,她碰到凤兮然的衣服就往外拉,而这时凤无忧也到了。 她一掌重重击在凤安然的侧肋上,凤安然惨叫一声飞向一旁,可就算是这样,她都没有放开拉着凤兮然衣服的手。 凤兮然的骸骨顿时往一边倒去。 “哈哈哈……”凤安然落在地上,嘴角边流着血,可却大声狂笑。 凤兮然,你根本不配在楚轩的怀里,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安稳地呆在他的身边。 可是只笑了两声,她的笑声就戛然而止。 因为楚轩抱得太紧了,虽然凤兮然的身子往一边倒去,可是楚轩却并没有松手,而是保持着抱着凤兮然的姿势,一起往边上倒去。 “父后……”凤无忧一步抢上,想要去扶楚轩的骸骨。 他们已去逝多年,骸骨早就脆弱不堪,若是落在地上不知会跌成什么样子。 凤无忧未能与他们生时相见,怎么可能再容忍他们的骸骨受损。 不论如何,她都要保全他们才行。 “小心!”她还没有碰到,就听到萧惊澜一声低叫。 一瞬间,她发现前面的地面一空。 这机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先前在银鱼大殿里,就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那一次地板是从她脚下开始裂开,而这一次,却是从楚轩所坐的椅子下方开始裂开,而且裂的范围也不算大,不过数尺见方的一个小口。 只是,她看得到这个机关不会危及自己,萧惊澜那边却看不真切。 他还以为那机关是针对凤无忧的,长臂一伸,硬是把她给拉开。 这短短瞬间的工夫,凤无忧再回过头去,忽然尖叫出声:“父后!” 只见,原本还是一具干尸的楚轩,竟然篷的一声,瞬间化作细碎的灰尘,扬扬洒洒从空中落下。 而被她抱在怀中的凤兮然也是同样,突然就由干尸化成了灰烬。 “母皇!”凤无忧厉叫一声,挥动着手臂想要扑上前,可是,却被萧惊澜硬是拉住了。 “无忧……这是你父后的选择!” 以他的角度,看得更分明,楚轩的骨灰和凤兮然的骨灰同时爆开,混成一团。 现在的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生永世,都再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而楚轩椅子之下的地板裂开之后,下方竟然传来水流之声。 芳洲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水,显然,这里也是芳洲的地下水流。 那些骨灰就在他们的眼前,一同从椅子下方裂开的开口处,全数落入水中。 “不可能……不可能!”凤安然爆吼出声,扑到两人骨灰落水的地方。 可是刚刚扑到,那打开的机关洞口,就轰地一声合拢。 严丝合缝,再没有任何打开的可能。 “为什么!” 凤安然拼命地捶打着洞口处的地面。 她活着得不到楚轩,为什么连死了也得不到? 楚轩,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凤兮然就那么好,竟让你就算是死了,却连骨灰也要融为一处。 第426章 莫怕,不耐烦你很久了 第426章 莫怕,不耐烦你很久了 “啊……” 凤安然仰起头,崩溃地大吼着。 “我不信!楚轩,你不可能对我这么绝情!”她扑在地上,把拳头都砸破了:“楚轩,你给我回来!你好好看看我,我比她好,比她强,比她懂你!我比她更喜欢你一百倍!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选我?” 东林皇后凤安然,手腕厉害,权势滔天。东林与其说是上官渚的,不如说是凤安然的。 天下间,人人皆知,她是这世间仪态最完美的几个女子之一,不管什么场合,永远都是雍容华贵,从来不曾出过半点差错。 可是谁能相信,眼前这个疯婆子一样的女人,居然是凤安然? 几道卷轴,飘飘悠悠地从空中垂了下来, “动兮然尸身者,必是凤安然。” “凤安然老子忍你很久了,以为老子死了你就能为所欲为?做梦!” “吾与兮然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死了化成灰,还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些卷轴足有十多道,依然是半文半白,而且好些都是没用的话,纯粹就是出气的,完全符合楚轩一惯的话痨作风。 凤无忧一道一道看过去,在看到其中一道时,忽然间红了眼眶。 “吾儿莫怕,吾与你母皇化归芳洲,将永生永生守护着你。你放眼芳洲,凡有水处,便是吾与你母皇所在之处。” 泪水,瞬间滚下。 她以为她只是把楚轩看做一个前辈,当作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同伴,她以为她从不曾把他当做父亲。 可是在看到这张卷轴的时候,她却知道,她心里是认这个父亲的。 楚轩是她……最好的父亲。 萧惊澜也静静地看着这些卷轴。 他岳父对岳母的心意,竟如此坚定不移。 他从未佩服过什么人,但此时此刻,却是由衷的对楚轩生出敬畏。 “无忧……”他伸手揽紧了凤无忧的肩:“本王,不会做的比岳父差。” 至少,喜欢你,护着你的心思,绝不会比岳父对岳母的少! 那些卷轴的数量,真的很多。而且上面的内容,也不再像先前那么有条理,有骂凤安然的,有像凤兮然表白的,也有对凤无忧说的话。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而且明显有越写越乱的趋势。 凤无忧大概可以猜到,这定然是他和凤兮然阻击了三国联军之后,知道自己出去定无生机,又不愿把芳洲宝藏的秘密泄露出去,因此躲在了这里。 此时楚轩也许受了伤,凤兮然应该也命不久矣,楚轩不能够再好好思索会有什么人到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所以,干脆把所有自己想说的,都写在卷轴上,做成了最后一个机关。 与前面那些只有凤无忧才能解开的机关不同,这个时候,楚轩也许已经猜到了宝藏之事为何会流传出去的原因,所以他这最后一个机关,是防着凤安然的。 他算定了凤安然不会容忍看着他和凤兮然在一起,所以定然会来移动凤兮然的骸骨。 而一旦凤兮然的骸骨突然被大力移动,那这个机关就会立刻发动,他并不打算杀了凤安然,而是要让凤安然亲眼看着他和凤兮然融为一体不可分割,并且立刻消失,让凤安然连他的一粒骨灰都得不到。 这个打击,才是对凤安然最严重的。 果然,凤安然在看到楚轩的骸骨消失之后,瞬间崩溃,甚至连形象都顾不得。 只是,他也许料不到,凤兮然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女儿也在。 凤无忧刚刚才见到她的父亲母亲,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就要永远地失去他们。 可是,楚轩说的没有错,他们并没有消失。 他们是和芳洲融为了一体,从此以后,只要有芳洲之水的地方,就会有他们。 他们,会永远守护着凤无忧。 在最初的那些条幅看得差不多的时候,又有一条条幅落了下来。 “凤安然,老子真的很不耐烦你了,所以你就干脆死这里吧。你不是很想要雷爆珠吗?那些雷爆珠就都给你。从现在开始,你还有三百秒……算了你也不知道秒是什么,你数三百个数吧。开始。” 开始?什么开始? 凤无忧下意识地开始环视大厅,其他人也都同样检视着周围。 人群中一阵嘈杂,然而就在这嘈杂声中,凤无忧却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安静!”她大喝出声:“不想死的都给我闭嘴!” 他是楚轩的女儿,这里的好些机关也只是为她一人而设。凤无忧一开口,这里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住了嘴巴。 场中一安静下来,有一个声音就瞬间变得清晰。 “咝……”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凤无忧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她心中无数只神兽奔腾而过。 “该死!” 她低叫了一声,飞快地跑向那个放着雷爆珠的罩子。 跑到那里四下一打量,立刻看到了她要寻找的东西。 雷爆珠这里是唯一没有样品放置的,所有雷爆珠都在小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全都收藏在罩子里。 而现在,在其中一个小盒子的下面,却连着一根长长的引线,也不知楚轩是怎么做到的,竟将那根引线点燃了。 凤无忧用力捶了罩子几下,但罩子纹丝不动。 她能看得到里面的引线,可却没办法够到它,更不可能去掐灭它! 而这个罩子又绝不能轻易打破,以她对楚轩的了解,罩子一破,他们必然全都会被留在这里。 凤无忧目测了一下引线的长度,心头更是郁闷至极。 正如楚轩所说,这引线大致可以燃烧五分钟,也就是三百秒。 三百秒后,若是他们找不到出路,就全都要死。 “哈哈哈哈……”凤安然不知何时也跟过来,此时仰天狂笑。 “楚轩,你想要让我死,可是你想不到吧,你女儿也在这里!你和凤兮然那个贱人的女儿,也要陪着我一起死!你……” “啪!” 一个耳光,干脆利落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凤安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已经太久没有人打过她,以至于被打之后,她都已经懵了。 “再让我听到你骂我母皇和父后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凤无忧狠狠说道。 真是白痴一个,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有空计较这些事情。 她想死就去死,她可不奉陪。 “聂铮!”凤无忧急叫。 “属下在!”聂铮立刻到了凤无忧跟前。 凤无忧此时已经重新回到蒲团前,她在蒲团上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用手在头磕到的位置画了一个标记。 “找个人跪在蒲团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在这个标记上砸一百下!” 凤无忧一边下命令一边在心里骂楚轩。 真是坑女儿人设永不倒,感动不到三秒。 方才她还以为楚轩临死留下的遗言而感动的要命,现在却只想把他抓来揍一顿。 若是楚轩现在还活着,她保证他们的家庭一定是天岚大陆上最不和谐的家庭,一天至少打三次! “王妃……这是……”饶是聂铮向来唯凤无忧之命是从,这时候也懵了。 王妃这命令,下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莫名其妙地让他去砸地。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做你就做!”凤无忧直接火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可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居然还给她磨磨蹭蹭。 楚轩性子恶劣,往往线索都藏在不着调的话里,可却从不说谎。 他说磕一百个头就让人滚,那磕过一百个头之后,一定会有通道出现。 只是,不知道这通道会在哪里。 想要磕一百个头,至少也得要三分多钟,这个宝藏这么大,万一通道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有个百十米的,那磕过头之后根本来不及。 所以只好测好位置,一个人跪着保持重量,另一个人直接用拳砸。 她就赌楚轩的机关用的是计数系统,只要数量够了,通路自然会打开。 聂铮被凤无忧一吼也算是明白了,现在的确不是当好孩子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 王妃从来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情,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 而且王妃是芳洲帝女,现在有可能把他们从这里带出的人,也只有王妃了。 那雷爆珠的威力,他们先前都曾见过。 只一颗就能在水中激起那么大的浪花,现在数百颗一起爆,他们这些人,非得尸骨无存不可。 当下,也不再多话,指了一个燕卫跪在那里,自己则一拳一拳,在凤无忧划定的位置上用力地砸起来。 “别太重!”凤无忧连忙提醒,那可是磕头的地方,谁会傻乎乎地磕那么重啊? 万一楚轩再抽疯地设个重量感应装置,那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埋到坑里去了。 这边刚跟聂铮交代完,那边就看到拓跋烈眼中闪着精光看着装雷爆珠的罩子。 “拓跋烈!” 一瞬间猜到拓跋烈想要做什么,凤无忧连忙大喊出声。 这个混蛋,就不能省点心吗?非把他们都玩死是不是? 第427章 乌龙,楚轩为何不喜欢你 第427章 乌龙,楚轩为何不喜欢你 凤无忧大步跑过去,这里没炸,她却给气得差点脑子先炸了。 “你要是敢破坏这个罩子一点点,我保证里面的东西现在就会炸开!”凤无忧铁青着脸道。 拓跋烈挑了挑眉,道:“有没有这么邪性?凤无忧,你别是唬着本大王玩。” 现在所有的危险都在罩子中的那根引线上,只要他们把罩子打破,再把引线弄灭,危险不就解除了? 凤无忧强压下心头的躁意,冷声道:“你和我父后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该知道他的习惯。在他的地方,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他的规则来行事。不按他规则办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个罩子既然放在这里,而且四周密封,就说明他不愿意任何人轻易得到里面的东西。你现在打破这个罩子,我们只有两个结果。第一,里面的东西爆掉,我们所有人现在就死在这里。第二,出路失效,我们所有人困在这里,最后一样得死。这两种死法,你想选哪一种?” 拓跋烈脸色发黑,但又不得不承认凤无忧说的有道理。 那个该死的天神,就从没按牌理出牌过。 “凤无忧,本大王就信你一次。”拓跋烈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凤无忧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拓跋烈是个听劝的,若是他一意孤行,那他们这些人才真的会被害死。 她在这里到处奔忙的时候,凤安然却只在一边麻木地看着,看着看着又大笑起来。 “没用的,根本没用的!” “这天底下没人能逃得过他的算计。” “他要我死在这里,那你们就没人能逃得出去!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 “能让他女儿陪我一起死,我也值了……值了……哈哈哈……” 凤安然疯狂的样子,让上官幽兰回不过神。 这真的是她的母后吗?她的母后怎么会是这样的? 那个从来都是冷淡、克制、哪怕是对着父皇也毫无波动的母后,竟然会有这么激烈的感情? “母后……母后……”上官幽兰哭着跑过去:“母后,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还有我,还有父皇,你不要我们了吗?” 可是凤安然根本不理会她,只是大笑着。 上官渚算什么?上官幽兰又算什么? 若不是为了要夺回芳洲,夺回楚轩,她根本理也不会理上官渚。 而上官幽兰……这种蠢笨如猪的丫头,竟然会是她生出来的,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九十六,九十七……” 另一边,聂铮充耳不闻外事,只是一拳一拳地砸着地面,同时在心里计着数。 当他砸下最后一拳,立时扬声大叫:“王妃,砸够了!” 凤无忧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闻言立刻道:“散开,去找出口在哪!” 楚轩不会说谎,说一百下,就是一百下,一定会有出口的。 每个人都张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罩子里的引线长度已经只剩下一半了,若是没有出路,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可是,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像是出口的地方出现。 “凤无忧,出路呢?”拓跋烈大叫。 “凤无忧,这种时候,你可不要玩我们!”长孙云尉也叫了起来。 之前虽然形势也很紧张,可是他心里一直都很信任凤无忧,所以并没有焦急。 可是现在一百个头都已经磕过了,出路却还是没有出来,就连他也急了。 他死了不要紧,可是慕容毅也在这里。 他是西秦的皇,是慕容氏最后一个子弟,更是他发誓要效忠的人。 他可以死,但慕容毅不行! 凤无忧也急得要命。 不可能没有出路的,她和楚轩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楚轩喜欢卖弄聪明,却从不骗人。 “无忧,别急。”萧惊澜握住她的手臂:“慢慢想,不要急。” 他们已经到了这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自己乱自己的阵脚。 他对凤无忧向来有信心。 凤无忧抬眼看了萧惊澜一眼,萧惊澜低声道:“岳父和你之间,可有什么常用的习惯?这是他为你准备的地方,一定会用你们最习惯的方式。” 凤无忧的眸子瞬间一亮。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知道了!”凤无忧挣脱萧惊澜,快步往蒲团的地方跑去。 楚轩喜欢把他们那个时代发生过的事情,或者看到过的桥段,拿过来进行化用。 天龙八步里,段誉磕了一千个头之后,蒲团破裂,出现了凌波微步的秘籍。 现在一百个头不可能把蒲团磕破,可以楚轩的习惯,出口一定和蒲团有关。 “起来!”见燕卫依然跪在上面,凤无忧伸手把他拉开,然后飞起一脚踢在蒲团上。 几乎在那个燕卫起来的瞬间,就听到一阵机关声轧轧响起。 凤无忧几乎气笑。 这机关果然就在蒲团下面,只是,通常人磕够了一百个头会自然起身,而机关也就随着露出。 可是她为了加快速度,是让一人跪着,另一人去用拳头砸击,因此虽然砸完次数,可因为跪着的人还在,所以机关被压住,迟迟无法发动。 这可着实是个乌龙,可是这个乌龙却差点害死人,到了此时,凤无忧当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蒲团下面的地板向两侧划开,露出一个一人见方的洞口,一见那洞口,凤无忧立时露出笑意。 滑道。 楚轩带着她溜出去玩的暗道,便是这样的一个滑道。 他把自己抱在怀里,一顺溜溜下去的时候,就好像是她那个时代,大人抱着孩子玩滑滑梯。 这个时代没有滑滑梯,可是楚轩却借着这个方法,把他们那个时代的玩具,都带给了他的女儿。 如今,在这个专门留给她的宝藏中的紧急出口,居然又是这样的滑道,不由得凤无忧不鼻子发酸。 这样的滑道,也是此时最为实用的,因为他可以让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间快要爆炸的大殿。 “从这里下去,动作快点!”凤无忧立刻大叫着。 现在最多只有两分钟了,他们这里至少还有一百个人左右,他们没有任何时间可以耽搁。 “母后!”上官幽兰急声地叫着凤安然。 出口已经打开了,他们要快点出去啊! 凤安然终于寻回一点理智,她目光往凤无忧那边望过去,在看到已经有人一个接一个往滑道里跳的时候,她的面色终于变了。 “不准走!”她猛地叫了起来,同时,从腰间摸出一颗棕色的弹丸就往凤无忧那边冲过去。 “凤无忧,你不准走!” 这里的人都不许走,通通都给她留下来陪葬。 凤无忧面色微变,焦急地向着队伍看了一眼。 除去东林的人,至少还有一半的人在上面,凤安然的雷爆珠足以把这个滑道炸塌,若是通道被毁,那他们就真的都要留在这里给凤安然陪葬。 而此时,看到凤安然的疯狂举动,连东林的人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开始争先恐后地往滑道的方向跑过来。 凤安然不想活了,可是他们还想。 凤无忧并没有阻拦这些人,蝼蚁尚且偷生,他们不过是听凤安然的命令行事罢了,算不得首恶。 更重要的是,人在求生之时能力会是平时的几倍,若是阻拦他们,定然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而他们现在着实是没有这个时间了。 倒不如任由他们也进滑道,反而还快一些。 反正出了滑道之后,也依然是他们的人占多数,这些东林的侍卫就是想要做什么,也没有机会。 “凤安然,你可知我父后为何不喜欢你吗?”见凤安然拿出雷爆珠,凤无忧猛然大喝。 此时凤安然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正常,只有和楚轩有关的事情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而果然,凤安然听了凤无忧的话之后,立时怔了一下,紧接着就问道:“为什么?你知道?” “不错,我知道。”凤无忧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手。 “他和你说过我?他是怎么说的?”凤安然又问道,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凤无忧走过来。 “想知道?我过来说给你听。”凤无忧一边说,一边往凤安然走去。 不能让她靠近滑道,更不能让她把滑道炸毁。 萧惊澜的眉心紧紧地皱在一起,可是却终究没有出手阻拦凤无忧。 因为,凤无忧一边往凤安然的方向走,一边还在背后对他做着手势,让他尽快让后面的人也都进入滑道逃生。 只有他们的人走得越多,凤无忧才能越安心。 “母后,凤无忧都是骗你的,楚轩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你!”上官幽兰大吼。 这么简单的谎言,凤安然怎么就能相信了呢? “我以前去过芳洲,凤无忧什么都和我说,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你的事情!”上官幽兰嘶声大叫:“母后,楚轩根本没有喜欢过你,怎么可能和他女儿说起你?你快醒醒啊!” 凤安然的神情又一震,神情也变得有几分清明。 凤无忧狠狠瞪了一眼上官幽兰。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厌恶到极点。 第428章 彪悍,你挨过打没有 第428章 彪悍,你挨过打没有 “母后,你看凤无忧,她就是骗你的!”上官幽兰又一次大叫。 “你敢骗我!”凤安然怒了:“你敢用楚轩的事情来骗我!” 相比被骗,凤无忧借用了楚轩的名义,才是她更不能忍受的事情。 楚轩这两个字就是她心里的禁区,谁都不能用楚轩来骗她!哪怕凤无忧是楚轩的女儿也不行。 但凤无忧才不会管凤安然怎么想,有这么一点时间的耽搁,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凤无忧刚才就一直在快步地往凤安然靠近,此时的距离已经足够近。 她一个飞身蹿上去,早在部队里用了无数次,熟到不能再熟的小擒拿手顺势使出,一手钳住凤安然的手腕,将她狠狠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凤安然给摔的五脏六腑都要出来,可凤无忧并没有就这么放过她,而是上前一步踏在她身上,干脆利落地把她手中的雷爆珠夺走。 “凤安然,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父后喜欢!”凤无忧说着,狠狠一拳砸在她的脸上:“这一拳,打你不念亲情,害我母皇父后。” 又是一拳:“这一拳,打你判国背主,涂炭芳洲。” 再一拳:“这一拳,打你狼子野心,妄图谋害帝女!” 三拳打过,凤无忧活动活动手腕:“剩下的,都是为本姑娘自己打的。本姑娘忍你和你女儿很久了!” 说完,拳如雨下,暴风般砸在凤安然脸上。 凤安然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有一个女人会这么打人,就跪在她有胸口,一拳又一拳地往她脸上砸。 一侧的萧惊澜几人本想上去帮忙,可是看到凤无忧这动作,齐齐地停下了脚步。 拓跋烈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一下幽幽道:“萧惊澜,你挨过打没有?” 这女人,实在是太彪悍了! 萧惊澜面色一黑,忽然就想起凤无忧一拳砸黑了他眼圈,还有把他踢下床的事情。 拓跋烈问这话纯粹就是脑抽,问出口就知道萧惊澜肯定不会回答。 毕竟,哪个男人能承认自己被老婆打过啊。 贺兰玖和慕容毅也是同样想法。 可,就在他们已经打算当没听到拓跋烈的话,把这事放过去的时候,却听萧惊澜幽幽说了一句:“不告诉你。” 瞬间,几人的身形全都踉跄了一下。 地位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讲话都是很有讲究的。 萧惊澜这句不告诉你,和承认被打过有什么分别? 一瞬间,拓跋烈狂笑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哈哈哈…… 萧惊澜被打过,还是被凤无忧那个女人打…… 不知,打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像他们现在看到的这样? 要真是这样被压着打,那……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 萧惊澜话出口了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 可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他干脆不理会,只是黑着脸往凤无忧走去。 凤无忧心里的火气已经积了太久,她一直被凤安然威胁,凤安然还一口一个贱人叫她的母亲,又一口一个杂种地叫她,不给她点教训,就不是凤无忧。 萧惊澜大步走到凤无忧身边,攥住她的手腕:“别打了,没有时间了。” 看了凤安然一眼,又道:“剩下的,本王来。” 凤安然已经被打得动都动不了,剩下的……自然是彻底结果她。 这个女人心机太毒,又害了凤无忧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容她活着。 凤无忧不是没有杀过人,萧惊澜很清楚,当初在檀州,在仙子关,凤无忧能活下来,不是靠嘴说,而是实打实杀出来的。 但现在有他在,他就不愿让凤无忧去脏了手,所以这件事情,他宁可自己动手。 “不用。”凤无忧连着打了凤安然十多拳,直把她打得像个猪头。 实在是,她忍这个女人已经太久。 若不是她的自私和狠毒,她母皇和父后不会死,芳洲不会灭,她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事情。 更不用说,她这一路上,都在用雷爆珠威胁着她。 她凤无忧,岂是那么好威胁的人? “让她自生自灭。”凤无忧起身,鄙夷地盯着她:“我父后说了要把那些雷爆珠送给她,我岂能不听我父后的?” 楚轩最讨厌别人破坏他的规则,现在他要凤安然被炸成碎片而死,她好歹也是楚轩的女儿,又怎么能不听从他的遗言? 萧惊澜沉默。 凤无忧从草原回来之后,他曾听凤无忧说过天神宝藏里的事情,也不止一次听凤无忧吐槽过那个天神的恶劣性子。 可是,看看凤无忧现在的所做所为…… 无忧,你确定你和你父后不是一个性子吗? “凤安然,你不止比不过我母皇,就连他们的女儿,我这么一个小辈也比不过。就你还想让我父后喜欢?做梦都不可能!” 楚轩不喜欢凤安然是她心里最大的痛处,楚轩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临死都要让凤安然崩溃一把,现在凤无忧又把这一点发扬光大,看准了使劲踩。 凤安然没能继承芳洲皇位是挺倒霉,可是,这难道就能成为她作恶的资本? 把所有的一切都归责于她母皇,而丝毫不去想她自己的原因。 天下大路几万条,偏偏要死钻着一条没有前途的,怨得着谁? 以她母皇的纯善,以他父皇的性子,但凡凤安然有一丝可原谅之处,他们都不会把她逐出芳洲。 萧惊澜见她这样,越发确定一件事情,她绝对是楚轩亲生的。 凤无忧说着这些话,却听聂铮厉声喝道:“上官幽兰!” 凤无忧一转头,正好见到上官幽兰的身影从滑道中消失。 “可恶!”聂铮气得要命,他一直站在滑道边上帮着众人进去,因为时间紧急,他也没有工夫去分辨,不管是谁,帮着他们往里跳就行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上官幽兰不知何时竟也凑了过来,聂铮惯性地把人塞进了滑道,这才发现自己塞的是谁,想要把她揪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凤安然还一脸是血的躺在这里,可是上官幽兰竟丝毫不顾她的母亲,自己跑去逃生。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也只有凤安然才能养得出这样的女儿。 “我们也快走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萧惊澜低声催着凤无忧。 时间真的不多了,那截引线,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截,最多再几息的时间,就会引爆那一整罩子的雷爆珠。 一颗雷爆珠就有那么庞大的能量,这足足几百颗雷爆珠,还不得把这里整个炸塌了不可? 凤无忧点了点头,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她大步地往滑道入口跑过去。 在她前面,拓跋烈,慕容毅,拓跋玖,还有聂铮几人,也都没有在这种时候谦虚,一个个地都先一步跃了下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最后,就在他们要跃下去的时候,一脸是血被打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凤安然忽然再一次狞笑着抬起头。 “凤无忧,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一边说,一边高高地举起了手。 混蛋! 凤无忧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差点大骂出声。 她方才明明已经摸过凤安然的腰间,应该没有雷爆珠了才是,若非如此,她也不能那么放心地把她打成猪头。 可是,她到底是从哪里又弄出来一个? “快跑!”凤无忧什么也来不及顾了,只是闷着头往滑道那里跑。 而凤安然哈哈大笑着,使尽全力,把雷爆珠扔向了装着其余那百余颗雷爆珠的罩子。 轰! 一声巨响,罩子瞬间碎裂。 整个大殿都响起让人牙瘆的机关倾轧声,爆炸波及罩子里面的雷爆珠,当即,有几个就轰地一声,随之而爆。 而在同一时刻,那截引线也最终烧到了尽头,随着引线尽头几个连在一起的雷爆珠的爆炸,整个罩子里的雷爆珠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同时燃爆。 “楚轩……楚轩!” 凤安然发出凄厉的叫声,最终,被爆炸波及,化为一堆破骨烂肉,又被垮塌下的大殿巨石,尽数埋葬。 “咳咳……” 凤无忧剧烈地呛咳着,她和萧惊澜总算在爆炸前的最后一秒平安落入了滑道,而且借助着向下的势能,瞬间滑出相当一段距离。 就在他们的身后,滑道剧烈震动,紧接着逐段垮塌,几乎就是追着他们在跑。 萧惊澜将凤无忧抱在怀里,手牢牢按着她的头,免得她碰到洞壁。 这个姿势,几乎就是他自己做了凤无忧的一块滑板,所有与滑道产生摩擦的人都是他,滑道所有崩落的碎石砸到的人也都是他,而凤无忧不会伤到任何一点。 也不知落了多久,在凤无忧的意识里,足足的盏茶时间,才忽然咚的一声,一下栽入一片冰凉的地方。 “唔……” 滑道的尽头,竟然又是水。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芳洲百分之七十的地方都是水,这宝藏又在地底,滑道通往的地方,当然是水。 这条通道只是应急出口,并非楚轩留给她的那条正常到达的通路。 凤无忧忍不住想,不知楚轩留给她的那条正常通路会是什么样?应该很方便才是,否则的话,要怎么把那么多的兵器往外运? 可惜,芳洲宝藏已毁,她注定没有办法再知道。 第429章 脱险,上官幽兰跑了 第429章 脱险,上官幽兰跑了 突然进入水中,仓促之下应对不及,凤无忧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进去,差点呛得肺都炸掉。 还好,有萧惊澜在。 他揽着她,飞快地升向水面,此时凤无忧已经被水呛到,什么渡气之类的手段都是白搭,只会让她更难受而已,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她尽快拉上水面。 上升了有个十数秒的样子,上面又有两只手下来,贺兰玖和慕容毅一左一右潜入水中,一起帮着把萧惊澜和凤无忧拉了上来。 一浮上水面,凤无忧就拼命地咳嗽着。 呛水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萧惊澜顾不上自己,才透过一口气,就用力地在凤无忧背上拍着,帮她把气顺过来。 饶是如此,凤无忧也呛得脸色通红,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 “这是哪里?”总算又逃得一条性命,凤无忧打量着四周。 “回陛下,这里是茯苓洲附近的一个小岛,离茯苓洲不算太远。”甘雨心早已游了过来。 她是土生土长的芳洲人,对这里自然最熟。 “先想办法……上岸……” 二月的水,和冰水也没什么两样,凤无忧是实在不想再在水里泡了。 甘雨心点着头,道:“先上小岛吧,臣自会下令让茯苓洲的人来接我们。” 凤无忧对这安排没有什么异议,而且这里的确是离那个小岛要近一些,一行人勉力游了一会儿,终于爬上了岸。 岛上也有住家,对甘雨心和程丹青都是认识的,对他们也极为恭敬。 甘雨心吩咐他们给凤无忧几人拿来热汤和干净衣服,又把房子烧得热热的,凤无忧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从掉入银鱼殿下的秘道开始,他们几乎一直都是在又冷又黑又湿的环境里,此时再见天光,当真不容易。 凤无忧也没有忘记萧老夫人。 她这次这么急着出来,就是因为萧老夫人的病。 她本来就在发烧,现在又泡了水,只怕是烧得更重,一定要赶快治疗才行。 贺兰玖不必她说,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为萧老夫人看过,又让甘雨心又找了药来。 好在,这岛虽小,可因为离茯苓洲近,常用的东西都不缺,药物也是齐全的,等凤无忧过来看的时候,连药都快要熬好了。 甘雨心很清楚萧老夫人对凤无忧做的那些事情,对萧老夫人多少有些不满,可是,想想好些事都是她跟萧老夫人一起做的,就又有些无地自容。 而且,萧老夫人也是因为没有认出凤无忧的帝女身份才会这么做,现在陛下身份已经明确,萧老夫人自然不会再阻止凤无忧和萧惊澜,而凤无忧和萧惊澜感情又似乎确实不错,所以她也没有太怠慢,至少不论贺兰玖需要什么,她都命人去准备了。 萧老夫人主要就是受寒和劳累,再加上情志紧张,看似严重,其实问题不算太大。 又有贺兰玖的灵药护着元气,哪怕再浸了水,也并没有加重。 见萧老夫人没事,凤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没有多呆,只看了一眼就出来了。她虽然过来看萧老夫人的病,但并不想和她有什么接触。好在萧老夫人烧得厉害,现在还在昏迷,倒也省了凤无忧不少事。 拓跋烈和慕容毅几人也换了干的衣服,他们站在门外看着他们逃出来的那片水域,面色都沉郁着。 传说中可得天下的宝藏,曾经三国派数万人找了三个多月,几乎整个芳洲翻过来都没有找到的宝藏,他们见到了。 可,面对着那么诱人的东西,他们竟然仅仅只是见到,却一件也没能带出来。 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让人郁闷。 与他们相反,凤无忧最欣慰的就是这一点。 那些东西,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现在能够一把毁弃,那是最好。 甚至,有那么多的雷爆珠,这毁弃不是一般的毁弃,只怕,那些东西都被炸得不成人样,就算若干年后沧海桑田,有人能发现,估计也只剩下一堆废铁。 就算不是废铁,等那里真的能露出水面,这个时代也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年,说不定,那时这里的文明要比她来的时代还要先进。若真是这样,那些东西就不再是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而会变成考古的依据了。 在凤无忧那个时代,就时常发现一些考古出来的东西,可使用的工艺却远比现有的工艺还要先进,让许多学者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东西要是也能变成未来学者的困扰,那想想,倒也是件挺好玩的事情。 “凤无忧,你……”见凤无忧出来,拓跋烈终究是不甘心,张口想说什么。 可是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凤无忧给拦住了。 她竖起一掌,道:“你不用问了,没见过,不会做,没印象。” 不就是想问那些兵器她会不会做吗?她会告诉他实话才有鬼。 “凤无忧!”拓跋烈气得低声怒吼。 这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赖!说她不会做,鬼才相信! 若是不会,那当初在盘羊肠把他整整三百大车兵器炸掉的罐子是什么东西? “烈王子,那个罐子是我唯一会做的东西了。”凤无忧一看拓跋烈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看到我父后做的雷爆珠,我要是会做雷爆珠,还会用那么低级的破罐子么?所以,我是真不会做。” 她说的振振有词,倒让拓跋烈也不好说什么。 的确,银鱼宝藏里面的东西,可比凤无忧曾经使用过的要高级多了。 其实不管拓跋烈信不信,凤无忧都不太在意,她过来,只是要说她的决定的。 “我父后虽然会做那些东西,可却并不愿意让那些东西真的被使用,毕竟,杀伤太大,有伤天和。所以,他才会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凤无忧道:“哪怕是我小的时候,他也从不曾讲过那些东西的制作方法给我。我唯一会的一个,还是趁着父后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学的。而这样东西,我也向慕容陛下承诺过,永远不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再次使用。” 说完,凤无忧转头看向慕容毅。 慕容毅纵然也对那些兵器极为心动,可看着凤无忧的眼睛,还是轻轻点了头。 的确,自从在北凉草原上使用过一次之后,此后无论凤无忧遭遇了什么事情,又遇到了多大的危险,他都再未听说凤无忧用过一次那种罐子。 凤无忧,说到做到。 凤无忧轻轻笑了下:“天下之大,你们各凭本事,但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东西,我与父后观点一致,绝不会让它们现世。” 言下之意,他们不会有,萧惊澜也不会有。 他们仍然,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这话,总算让拓跋烈的心里舒服了一点。而慕容毅早知如此,因此只是沉静地站在那里。 “凤无忧,你真的是个女人?”拓跋烈斜着眼睛打量她。 这性子,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若凤无忧不是女人,他或许会考虑和凤无忧结个兄弟。 可凤无忧偏偏是女人,这就让他……越来越想把他娶回去! 他们草原上的人,不怕老婆比自己有本事。 若有凤无忧在,他治下的草原,定然会达到从古至今,历代大汗从未达到的高度! “我不是女人是什么?”凤无忧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这拓跋烈,怎么就总是不说人话呢? “陛下!”程丹青远远地跑过来,离着凤无忧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就单膝下跪。 凤无忧真的是小帝女,可是,他与凤无忧之间的婚事,他却早已不敢想了。 不说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凤无忧,单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就让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凤无忧。 现在,只要能做好她的下属,臣子,为她分忧,他就已经知足。 “不是说了别跪来跪去的?”凤无忧抚了抚额,她的身份确立,芳洲每个人都对她恭敬的要命,尤其是甘雨心和程丹青。 可是,她一个现代人,是真的不习惯被人跪啊。 “礼节不可废。”程丹青轻声回了一句,说完,又抬起头,正色道:“陛下,东林诸人都已清点完毕,共逃出侍卫六十一人,除七人溺水而死之外,其余人等均已捉拿,只是……” 程丹青顿了一下,似乎很不好意思启口。 “只是什么?”凤无忧问道。 程丹青又犹豫了一下,才行礼羞愧道:“未曾捉到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跑了? 这出乎凤无忧的预料。 他们这么多人从滑道出来,又是突然落入水中,的确是乱了一点,可在水里就相当于到了芳洲子弟的地盘,在这样的地方,上官幽兰居然会跑掉? “陛下,都是属下无能。” 一路走来,程丹青是最清楚上官幽兰对凤无忧做了多少坏事的人。那个女人心性阴毒,这次把她放跑了,不知以后又会生出多少事。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无比愧疚。 凤无忧皱了一下眉,上官幽兰跑了的确是个麻烦,可是好在,凤安然没能逃出来。 第430章 设套,你知道这不可能 第430章 设套,你知道这不可能 上官幽兰骄傲自大,实则一点本事都没有,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凤安然为她事先谋算好,现在凤安然死了,量她自己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相比上官幽兰,还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她现在已然是芳洲女皇,有些事情必须要担起来。 比如,如何找出凤安然留在芳洲的党羽,如何处置包括西秦东林南越北凉燕云在内的五国军队,如何激起芳洲众人的心气,让他们认同自己这个新任的银鱼女皇等等等等,都是凤无忧迫切需要考虑的。 抬手抚了抚额头,她擅长动拳头,让她考虑作战计划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这些事情……烦人啊。 不过好在,有甘雨心和程丹青帮着她。 甘雨心的效率很高,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白芷洲从凤安然叛党的手中夺了回来,然后派船过来,将所有人都由小岛接到了白芷洲。 紧接着,在白芷洲划定地方,安置了五国国主和随身侍卫,至于他们带来的军队,则寻了五个小岛,远远地隔离驻扎。 此外,芳洲原先的官员臣僚,也被一个一个地引荐给凤无忧。 这些人原本都被给上官幽兰引荐过一遍,在继位大典的时候也在现场,后来凤无忧和凤安然等人同时消失,凤安然的手下也不敢杀他们,就软禁了起来,甘雨心收复白芷洲的时候,又把他们一起救出。 也幸好如此,才让凤无忧不至于焦头烂额。 否则的话,她要做的事情就更多。 虽然甘雨心分担了大部分事情,可剩下的这些,还是让凤无忧忙得马不停蹄。 毕竟,芳洲停摆太多年,一片凄惶百废待兴。 凤无忧每天不停地见人,听他们报告芳洲的事情,做出决定批驳下发。除此之外,还要跟着甘雨心一个岛一个岛地去见芳洲民众,用锁骨上的银鱼,还有随手招来的控水能力,来向芳洲民众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种简单的控水引水并不消耗寿命,否则的话,光是为了证明身份,她就得把自己的寿命耗光。 好在,这样的忙碌是有成效的,短短十余日的时间,芳洲的政权体系就已经全数恢复完毕,再次运转起来。 这十余日中,其余五国的军队和掌权者一直被困在白芷洲上,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却不准去任何地方。 他们虽然都有随身侍卫,但毕竟是客,数量自然不能和芳洲本土军队相比,而他们带来的军队又因为主子全在白芷洲上,被芳洲之人控制着,而不敢轻举妄动。 说起来,这一招还是萧惊澜给凤无忧出的主意,可甘雨心连他也没例外,燕云的军队也给远远地安置出去。 对此,萧惊澜也没表示什么异议。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一视同仁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有什么特殊化,那其余的几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萧老夫人对此却是大为不满,在她看来,凤无忧是萧惊澜的媳妇,那芳洲自然也该待萧惊澜如主子,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竟把萧惊澜也当成了要防着的外人! 可是,因为先前对凤无忧做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敢随便说什么,只能忍着。 只等凤无忧忙过这一阵子,她就会去找凤无忧,好好说说她与萧惊澜的事情。 等把芳洲收拾的差不多,凤无忧修书一封,告知东林皇帝芳洲从此复国,不再隶属于东林治下。 她将书信交给被俘的东林将领,然后命人将东林所有士兵全数送出芳洲境外。 凤安然死在芳洲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凤无忧便在信中提了一下。具体怎么死的没有说,只是在措辞中隐隐约约地提到芳洲宝藏的事情。 芳洲宝藏的名声传得太久了,甚至芳洲都因此覆灭,只要听说过就不可能不对宝藏动心,对于从芳洲逐出去的凤安然来说,更是如此。说她因宝藏而死,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凤安然毕竟是一国之后,按照凤无忧的想法,就算她给出了理由,可是东林皇帝定然还有好些事情会责问。 可谁知等了几日,东林皇帝对此竟丝毫没有反应。 凤无忧早就听说东林皇帝上官渚对凤安然一往情深,否则当年也不会以皇子之尊还愿意娶凤安然这么一个芳洲弃女。 可他如今这等表现,哪里像是对凤安然有丝毫情意的样子? 难道,先前听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凤无忧狐疑着,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本就真真假假,凤无忧又有一大堆的事情要操心,东林皇帝不问正好,她也懒得再为了凤安然多费心思。 把东林的人送走了,随后便是西秦和北凉。 北凉好说,拓跋烈一直还在眼馋宝藏里的那批兵器,虽然藏宝洞已经炸了,可是难说里面没有剩余的。 当初天神宝藏里的东西可是让他在争夺汗位的时候占尽了便宜,这银鱼宝藏里的东西比天神宝藏里的还要好,他当然不可能不动心。 其余几国的士兵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划分给他们的岛上,只有北凉的士兵总是在他们出水的小岛附近绕来绕去,明显就是在判断着宝藏的位置,伺机下去寻找。 “让他们找……”凤无忧听到这消息,想了一会儿,笑着吩咐程丹青:“他们找不着,你去帮他们一下!” 程丹青初听这话都给愣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不是不想让别人拥有这批宝藏吗?怎么还要让他去帮着找? 可是听凤无忧说完之后,他立刻就喜笑颜开,立刻下去准备。 术仑一直在暗中找着宝藏的具体地址,但总是不能确定,直到有一日他快速跑来找拓跋烈,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他们在周边寻找宝藏下落的时候,恰好遇到了程丹青,程丹青一见们就厉声喝斥他们离开某个范围。 当着程丹青的面,北凉的士兵们当然离开了,可是一转身,术仑就自己亲自跟了上去。 能让程丹青这么郑重其事的地方,肯定非同小可。 果然,他居然在程丹青和副将的谈话中,偷听到了他们也在寻找宝藏位置,而且还确定了方位。 拓跋烈眼中光芒连连闪动,心里暗骂凤无忧狡猾。这几天凤无忧一直都有和他们见面,表面上半点异样不露,可是没想到私底下都已经快要把宝藏挖上来了。 他赖在芳洲不走,为的就是能这批宝藏中捡个漏,自然不肯放过,当夜就按排了一番,带着人到他们确定的位置,准备尝试着下水看看。 结果…… 却被凤无忧带着人给包圆了。 “烈王子,我好心好意招待你在芳洲做客,没想到你竟做出觊觎芳洲宝藏的无耻行径!”凤无忧一袭芳洲特有的广袖长裙,带着银鱼跃海珠玉冠,一脸的义正词严:“烈王子如此作为,我芳洲不敢再留烈王子,烈王子这就请吧!” 说着话,直接命令芳洲士兵包围着拓跋烈的人,把他们打包赶出了芳洲。 拓跋烈气得脸都变形了。 他堂堂北凉大王,竟然被人就这么生生给赶了出去!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下了套来给他钻,还敢说的这么大言不惭。 可是偏偏,他自己做的事情被人逮了个正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凤无忧,你给本大王记着!”这女人,总有一日,他要把这些账都讨回来。 凤无忧撇了撇嘴,理都没理他。 赖在她家里不走,想偷她家的宝贝,还有理了? 她下这个套,本来只是想要算计拓跋烈而已,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个意外收获:江桐。 在她带人把拓跋烈的人围起来之时,江桐和一批西秦士兵也落入了包围圈。 凤无忧命人把江桐抓了起来,然后就在住处等着。 很快,慕容毅便来了。 “无……”他张嘴想要叫凤无忧的名字,可是看到凤无忧那一身芳洲皇袍的时候,终究改了口:“女皇。” 曾经,在义阳,他与她并肩杀敌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个女子绝非池中之物。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为成一国之主,与他站在完全对等的位置上。 “慕容陛下。”凤无忧也有几分感慨,不等慕容毅说什么,她便道:“我放了江桐,你带着他回西秦去吧。” 凤无忧曾数次对慕容毅表达过不会让这批宝藏现世的意思,慕容毅也都默认了。 所以江桐去找宝藏,不可能是慕容毅示意的,凤无忧了解慕容毅,他向来磊落,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却没有半句辩解,因为江桐是他的属下,他身为江桐的主子,自会为江桐做的事情负责。 慕容毅深眸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无忧,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以前的凤无忧不会跟他回去,现在的凤无忧已然是芳洲的女皇,更不会跟他回去。 可明知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凤无忧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说道:“将军,你知道这不可能。” 第431章 等你,等到你来了为止 第431章 等你,等到你来了为止 慕容毅轻笑一下:“无忧,我是不是总是迟一步?” 如果,那日在宴会上,他找到她,没有让她跑掉,那现在是不是已经带着她回了西秦? 又或者更早一些,他在刚遇到她的第一面,就知她是这样不寻常的女子,就知道他有一日会对她情根深重…… “将军别再想这些无益的事情。” 凤无忧不知该如何劝他。 其实,慕容毅不是不好,而是很好。 他是她现在认识的人中最像她前世战友,也最能让她产生亲切感的。 但,仅此而已。 她的心,真的不在他身上。 如果他们换一种相遇,换一种身份,也许有可能。 但世间没有后悔药,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退回去更改。 “无益吗?”慕容毅低笑了一下。 那笑容,令人心酸。 无忧,你可知,你口中无益的事情,却是我每每夜深之时,唯一能安抚自己的想像。 我只有想着那些可能,心里才能好受一些,才不会日日被后悔和嫉妒啃噬着。 我甚至羡慕拓跋烈,他可以把想要你的心思那么明显地表露出来。 “凤无忧……”慕容毅终于再一次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他求而不得的女子。 “我会等你。”他斟酌着,下了决定:“你不愿与其他的女子共享一人,我的后宫便一直为你空置。” 什么? 慕容毅这是疯了? 如今西秦皇室只剩下他一人,不知多少老臣等着他为西秦开枝散叶,他这么做,得面对多大的压力?不怕那些老臣的唾沫星子把他喷死? “将军,你……” 你真的不必,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没有可能,你就算这么做,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可是慕容毅没有让她把这些话说出来:“这是我的决定,你不必多说。” 慕容毅很清楚她要说什么,所以先一步截断。他这样清明,凤无忧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是将军永远等不到呢?” 终究,她还是问了一句。 她真的很无奈,从未想过她与慕容毅之间会变成这种关系。 她在安陵的城墙上拒绝了他,当着他的面与萧惊澜一起离开,慕容毅哪怕是恨她,也比现在这种场面更让她容易接受。 “我自会考量。”慕容毅看着凤无忧道:“我现在心中还抱着希望,所以我会等,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再也看不到希望……” 他沉默了足有好几秒,才轻声道:“凤无忧,若有一日我开始立妃,那便是我再也看不到希望的时候,那时,你若再遇到我,千万……不要把我当成今日的慕容毅。” 说完,他再不多言,转身大步离开。 “无忧,你放心,明日一早,朕便会率军离开芳洲。” 慕容毅说到做到,真的第二日一早就离开,甚至没有再和凤无忧道别,而只是和甘雨心说了一声。 江桐自然是放了回去,他虽然被俘,可却丝毫没有挫败的神情,反而在走时深深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凤无忧并未在意,反而是来接人的长孙云尉翻了好几个大大的白眼,觉得江桐简直是给慕容毅丢人。 但江桐对长孙云尉的鄙视根本不理会,甚至都没等长孙云尉,就自己先走了,弄得长孙云尉想要和凤无忧说几句话也不成,只能在走前匆匆说道:“云初让我给你问好!” 其实这话在一见到凤无忧的时候就该说了,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想起来。 说完,他就匆匆追着江桐离开,弄得凤无忧想要让长孙云尉给长孙云初带句话都不行。 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在这世间交到的朋友不算多,本来以为程丹青是朋友,结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程丹青变成了她的属下,那算来算去,也只有长孙云初算得上是她的朋友。 凤无忧没有去送慕容毅,却让人打包了好些芳洲的特产小食,一股脑送过去,想来慕容毅和长孙云尉都能明白,她是要带给谁的。 因为有江桐偷偷摸摸去探查宝藏所在地的事情,甘雨心不放心,尤其,江桐去探查的时候,居然把芳洲的士兵都给避过了,若不是凤无忧设了套给拓跋烈钻,只怕他们根本察觉不到。 这件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甘雨心的失职,她心里极为介意,所以亲自看着西秦一行人出芳洲。 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她便回来向凤无忧报告。 凤无忧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先前江桐是私自行动的,慕容毅并不知,可现在慕容毅决定要走,就绝不会再让属下发生这种事情。 尤其,那个江桐虽然看起来性子高傲,连跟了慕容毅十多年的长孙云尉都不放在眼中,可是对慕容毅却极为敬服,慕容毅做了决定的事,他绝不敢不遵。 西秦诸人顺利被送走,是她预料中的事。 不过,她还是勉励了甘雨心几句。 没办法,甘雨心先前几次害过她,心头愧疚得厉害,虽然凤无忧几次说过不必在意,可甘雨心还是每次见到她就跟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似的,她表情稍有不虞甘雨心就要下跪请罪,弄得她只好极力表现出对甘雨心毫无芥蒂的样子。 有时候觉得,总这么面对她,还不如被她追杀来得轻松。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想休息一下,千心却进来禀报道:“主子,红袖姑娘求见。” 从宝藏出来之后,萧惊澜见凤无忧身边没什么得力的人用,就把千心千月都调了过来。 她不肯收回金玉令,也不肯用金玉卫的人,但千心千月是早从秦王府除了藉的,只属于凤无忧一个人,想来她用着也要舒心一点。 当初把千心千月除藉本是有些半玩笑的性质,毕竟她们两人从云卫到凤无忧手中,根本就是从左手到右手一样的事情。 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千心千月知道凤无忧现在不喜欢听到王妃的称呼,就都改叫了主子。 尤其千月改口改得最快。 王妃这么好的人,王爷却不知珍惜,还害得她几次在鬼门关边上徘徊,现在有被冷遇也是活该! 她现在已是一心站在凤无忧这边,连原来仰慕过萧惊澜的事情都忘了。 凤无忧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萧惊澜,可是看到千月这气鼓鼓的样子却忍不住觉得好笑,甚至都觉得萧惊澜有点可怜。 毕竟,暗恋的感情是最美好的,因为得不到,所以在心里会一直觉得那个人是世间最好的人。 可现在,居然连曾经暗恋他的人都开始嫌弃他,可见萧惊澜是真的犯了众怒。 凤无忧拿着一杯茶正准备喝,听到是红袖,手立时僵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才把茶放到桌上,淡声说道:“让她进来。” 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的关系突然恶化,千心千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而凤无忧也没有向外说。 当年那些事,太惨痛,哪怕她并非原主,可是一想到她曾经被那么彻底地背叛过,甚至连父母都因自己而死,家国都因自己被灭,她心头就止不住的痛。 不知是不是原主的影响,她总是下意识地回避去想那些事情,也因此,根本不愿意见贺兰玖。 可是她更知道,只要身为芳洲女皇一天,她就不可能不见。 这是她的职责。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拖着,总想着,能晚一天去见,就晚一天。 但现在,红袖找上门,她不可能再逃避。 也罢,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有些事情,是该做个了结了。 红袖走进门,看着坐在桌边的凤无忧,也是心绪复杂。 她想过无数次,要是王太子要找的人是凤无忧就好了。 可是她想不到,当她的这个愿望真的成真的时候,带来的却是这么惨痛的过往。 “咳……红袖姑娘找本皇何事?”见红袖一直不说话,凤无忧只好自己先开口。 红袖一怔。 本皇…… 她一直叫着凤姑娘的人,终究是芳洲的女皇啊! 灭家之仇,覆国之恨,她不可能放下的。 心里,顿时又揪疼起来。 上天为何如此弄人? 明明王太子费尽心思去找她,甚至想用一生去补偿她,可到头来,却是又一次变成伤她最深的人…… 甚至,在她最要紧的关头将她带到那个无名岛,重蹈背叛她的覆辙。 王太子和她之间,真的就只能这样阴差阳错吗? 费了很大的力气,她强咽下心头的酸涩,尽力维持着平常的声音说道:“女皇陛下,王太子想请女皇在你们幼时相识的地方一见。” 凤无忧心脏狠狠一疼。 像是被谁的手用力捏了一把,凤无忧差点喘不过气。 他们初相识的地方,他们最为美好的地方,可同时,也是一切噩梦开始的地方。 贺兰玖,真的好狠。 可是,他都敢去那个地方,自己又有什么不敢? 她轻轻地呼吸了几口,等心头那阵滚雷般的疼痛过去以后,才开口道:“何时?” “任何时候!”红袖立刻说道:“王太子今日早晨便已动身,他说,他会一直在那里等女皇,一直到女皇去了为止。” 第432章 荒诞,别为做过的事后悔 第432章 荒诞,别为做过的事后悔 凤无忧终究还是去了那个小岛。 她从白芷洲的入口进入,再一次穿过她幼年时常行走的这条秘道。 到达的时候天色已暗,一轮圆月在如银盘般挂在天空,洒下凄清的光芒。 对那段过去,凤无忧一直避免去回忆,可是一到这里,她却立刻就觉得,此刻的夜色像极了她当年和贺兰玖初遇的那夜,也是一样的碧清如水,月华如霜。 这个岛虽然不算大,可也不小,当初她和贺兰玖是在一处泉水边相遇的,但时间久远,她要想一想才能知道那个泉水到底在哪个方向。 但……刚出了鹿鸣洞,她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 荷塘月色! 凤无忧听了一会儿,才听出居然是这首曲子。 这首在她那个时代被称作广场舞神曲的曲子,换了古琴的演奏,又重新做了编曲,再听起来,竟与原曲截然不同,流水一般顺畅的琴音,竟真有了几分月色清荷的雅韵意境。 会在这里弹这首曲子的,只有一个人。 这琴声又勾起凤无忧诸多回忆,仿佛就在上一刻,她还唱着这首曲子在溪水里蹦蹦跳跳,可实际上,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她在鹿鸣洞口站了一会儿,才迈步往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越往那里走,景物就越是熟悉。 那块大石,她曾经趴在上面,空手去捞鱼,贺兰玖在一边又急又不敢打扰她,只能对她不断地说:你小心点,你小心点…… 左侧那丛淡蓝色的小花,她曾摘了编成小小花束,强扎在贺兰玖的发髻上,还不讲道理地不许他摘掉……过了这么多年,那片花竟还在,而且比原来开得还要盛大。 再往前十数步有一条岔路,一直通往她在这岛上落脚的小石洞,她刚救下贺兰玖时,为了把贺兰玖拉到那里去,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一路走来,就像重过了一次时空隧道,把她与贺兰玖曾经想处的点点滴滴,都重新投射到脑中。 只是,想起来的越多,最后那被背叛的疼痛,就越是让人痛得喘不过气。 终于,她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一处小小的山湾,溪水从尽头大山的下方流出,在这里汇聚成潭,然后又蜿蜒地流出去。 清溪涧,她和贺兰玖最初相遇的地方。 此时,涧水边坐着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只是,这本该艳丽妖娆的色彩,此时此刻,却有着几分孤清。 他背对着凤无忧,琴声就从他的指尖汩汩流出。 他的曲子已经弹到了高潮的部分,可是忽然之间嘣的一声,琴弦突然断断裂,琴声也戛然而止。 贺兰玖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停了片刻才转过头,轻声道:“你来了?” 不过十数日的工夫,贺兰玖却清减的厉害。 他嗓子中发出闷哑的一声,似乎是想要咳嗽,可却被他硬压下去。 “你……”贺兰玖现在的伤是之前为了帮她对付体内的那个灵魂才受的,凤无忧下意识就想要张口问他的身体怎么样。 可……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十多年前,信任他的人是小鱼,他背叛的人是小鱼。 十多年后,信任他的人是凤无忧,他背叛的,亦是凤无忧。 不论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无论她到底是不是芳洲帝女,贺兰玖背叛的,一直都是交付他信任的人。 这一点,才是凤无忧最不能谅解的。 “贺兰太子大老远把我约到这里来,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凤无忧直入正题,但其实她真的不知,还有什么可以和贺兰玖说的。 贺兰玖胸口的腥意不断地往上泛着,可他却硬是压住。 “小鱼,当年那首曲子我一直不曾听完,你可不可以再为我唱一遍完整的?” 贺兰玖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说道。 荷塘月色? 在这种时刻,贺兰玖居然让她唱荷塘月色? 凤无忧面色古怪,若非她清楚地知道贺兰玖曾对她做过什么,说不定此时已经笑出声。 这样苦大仇深的时刻,居然有人要她唱广场舞神曲,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么? 可正是这种荒诞,放在此刻,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既然当年未听完,现在也不必再听。” 凤无忧吸了口气,当做自己看不到贺兰玖瞬间暗下去的眼睛,道:“贺兰玖,你可知在我心里是如何看你?” 贺兰玖喉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凤无忧笑了一下:“十二年前是,十二年后也是。” 贺兰玖心头剧痛,凤无忧这句话,戳在他最痛的地方。 他总是轻易就能得到凤无忧的信任,可偏偏,每一次都背弃。 “对不起。”他干涩的开口,却连自己都觉得这几个字如此苍白。 “你觉得这些话有用吗?”她如今还活着,还能听到他这一句对不起,可是她的母皇和父后呢?他们可还能听得到,她对他们说一句对不起? 若不是她,他们不会死,芳洲,也不会灭。 “贺兰玖,我此生最恨的就是背叛,也绝不原谅背叛。”她的声音倏然转冷。 “无忧……”贺兰玖猛然起身,向着凤无忧的方向走了几步,可……在她冷冽的目光下,他终究还是停下了步子。 “我……绝不会再做这种事情。”贺兰玖痛苦道:“给我机会补偿你可好?” 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他的命,他也愿意。 “你没有机会吗?”凤无忧的声音猛然拔高:“贺兰玖,红药洲前,我不曾给过你机会吗?” 那时,她明知是他放出天明台的百兽,明知是他说出萧家军叛乱的关窍,明知他在为上官幽兰办事,可是,她还是向他走过去,可是……结果呢? 凤无忧红着眼眶:“贺兰玖,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给过你信任,也给过你机会,你只手翻覆它们的时候,可曾为我想过一丝半点?” 若是,她不是刚好被送到无名岛,想起了过去的那些记忆,那是不是,现在上官幽兰已经成了芳洲的主人,已经在他母皇父后的国土之上,作威作福?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那她这个女儿,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我那时并不知你……” “那又如何?”凤无忧截口打断他的话:“因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所以你就要用我的信任,去弥补你曾经犯下的过错吗?那么,如果我真的不是她,你又要用什么来弥补我?再拿你对下一个人的伤害吗?” 她目光凛凛的看着贺兰玖。 这才是他最大的错误,也许有人会说他重情,可事实就是,他永远活在过去,永远不曾走出来。 闭了闭眼睛,凤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张眼的时候,眸子中已是一片平静。 有些事情,是分不清对错的,她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和贺兰玖争论当年那些事情的对错,而是,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贺兰太子,这世间的事情,做过了便不能后悔。十二年前,你把鹿鸣洞秘道告诉南越大军,所以,你现在是南越的太子,你母亲是南越的皇后,这就很好。你不能既得到利益,又想来要我的原谅。你现在会痛苦,不过是因为你心头不安,所以觉得后悔。可若是你没有这么做,也许,你现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贺兰玖急急地想要反驳,却被凤无忧一句话堵住。 “贺兰太子,当年那位和你争诸的皇子,现在何处?” 贺兰玖顿时怔住。 当年他先把消息送回南越,南越王立他为太子,南越诸臣也都知皇帝金口玉言,纷纷倾向于他。他母族趁机发难,将瑜妃家族及支持者一网打尽,虽然瑜妃和家族势力拼死顽抗,还爆发了一场颇具规模的内战,可终究,他才站在理上,于是,所有瑜妃一系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那位皇弟贺兰瑞,更是身首异处。 叛逆之人不可入皇陵,被直接扔到了蛇窟。此时,大概连白骨都混入泥土中,再也找不到了。 他看着凤无忧,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没错,当年他若是没有这么做,那么被扔入蛇窟的人就会是他,又哪有会有后悔的机会。 凤无忧见他明白了,淡声道:“贺兰太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并没有做错,而我只不过是运气不好,恰好是你用来牺牲的那个人而已。看在曾经朋友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劝告:人这一辈子,不要为做过的事后悔。” 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哪怕是错,也不要悔。 否则,便会和他现在一样,永远都在愧疚,永远都在痛苦,永远……都会拿正在拥有的东西,去弥补过去的错误。 贺兰玖听到最后一句,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看向她:“你还关心我!” 若是不关心他,又怎么可能给他劝告? 他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而这一点关心,就是可以救他性命的稻草。 凤无忧神色平静,她轻启唇瓣,道:“贺兰太子,你该知道我身体的状况,我没有办法代替她原谅你,我不是她。” 第433章 伤心,针对贺兰玖 第433章 伤心,针对贺兰玖 这是凤无忧第一次正面和贺兰玖讨论她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的事情,可……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句话险些把贺兰玖逼疯。 凤无忧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否认他们的过往,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都撇开? “你是!”他低喝:“她的灵魂全都融到了你的灵魂里,你有她的记忆,你知道她的一切欢乐和痛苦,你早就已经变成了她,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他激动地上前两步,目光紧紧地盯着凤无忧:“你就是她!你休想把我们的过去一笔勾销!” 无忧,别这么对我! 我宁可被你恨着,被你厌恶着,也绝不要你和我彼此清算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不剩下! 明明,他才是遇到她最早的人,他们之间的缘分缠缠绕绕这么多年,他绝不允许凤无忧说舍弃就舍弃! 凤无忧笑了一下。 一笔勾销吗? 其实,这样何尝不好? “贺兰太子,你走吧。”凤无忧再次开口,语气更是淡到近乎冷漠:“身为凤无忧,我无法记恨你,身为当年的小鱼,我也无法原谅你。所以,你走吧。” 贺兰玖喉头一阵腥气滚过,他死死地抿着唇。 “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要再记着了。你害过我,也救过我,我们彼此扯平,从此相忘于江湖。以后见面,你是南越太子,我是芳洲女皇,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说完,凤无忧不再停留,转身便打算离开。 “凤无忧!”贺兰玖嘶声呼唤:“我们真的就再没有一点机会?” 他一只手捂着胸口,死死地按住那里,甚至按到骨头都发疼。 可唯有如此,才能减轻一点他心上的疼痛。 他努力了,争取了,可到头来,却仍是这最坏的结局。 她连一丝希望都不给他。 从此以后,他和凤无忧,真的要形同陌路? “你说过,要去南越的。”他轻声开口,可,他的视线为何如此模糊,竟连她的身影都看不清? 凤无忧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可也就只是那一下而已,随即,就又迈开步子,毫不犹豫地离去。 一滴泪,猛然从贺兰玖的眸中滚落。 紧接着,又是更多的泪水,接连不断地涌下。 “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眼睛,大笑起来。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是他,一次又一次背叛凤无忧的信任,有今日之果,都是他活该! 人一辈子,不要为做过的事情后悔…… 说起来容易,可是为何,他的心好疼……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从他把那个秘密说出口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在后悔。 此后的十二年间,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可是……被他重重伤了的那个人,竟连他的补偿都不屑于要。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墉,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月色长天,清溪如旧,他的所期所昐,所思所求,却都只如那落在波心的冷月,一场梦,一场空…… 他再也压不住喉间的腥意,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也重重地跪在地下。 此时的他,虚弱到极致,哪怕只是随便一个人过来,都有可能杀了他。 一侧的岩石后面,有道黑影猛然动了一下。 贺兰玖…… 现在这个机会,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他忍了这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办法,却始终无法靠近贺兰玖一步。 可是想不到,贺兰玖自己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王太子!”就在他要出去的瞬间,一道喊声焦急地传来。 红袖和贺兰玖身边的十数个亲卫弃舟登岸,快速地跑过来。 “王太子,你怎么了?”红袖到了近前飞快的扶起贺兰玖,却见他面色惨白,几无人色。 他的拳在身侧紧紧攥着,双目也紧闭,身体更是冷到令人心惊。 “王太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是来和凤姑娘相谈的吗? 可是,怎么会办成这样? “添香,药!”她急速地向添香说着,添香也连忙把随身携带的药递到红袖手中。 贺兰玖口中不住地溢出鲜血,差点连药都喂不进去,红袖费了好大的工夫,又在他咽喉的穴位上点了几下,才帮助他把药吞下去。 跟在贺兰玖身边,她自然也会一些医术,这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已然让她大致了解贺兰玖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 伤心…… 众人只知伤心是种情绪,却不知心头痛苦抑郁到极致,是真的会伤到心脉。 王太子此时的情况凶险至极,哪怕说是风中落叶也不为过。 凤姑娘,你到底说了什么?为何竟会让王太子伤心到这种地步? 一瞬间,心头涌起对凤无忧的浓浓不满。 不论贺兰玖曾对凤无忧做过什么,可他是真心想要弥补的,这些事情,凤无忧不知,她们这些人却知。 贺兰玖身边看似莺莺燕燕,可哪一个,不是他在寻找凤无忧的过程中所救? 他真的,一心想要找到她,弥补她。 可如今,凤无忧竟对王太子如此绝情! 就算她没有听到,可猜也猜得到,凤无忧定是一丝希望也没有给贺兰玖留下,所以才会让他痛苦到连心脉都被损伤。 “快把王太子扶起来!”红袖急声吩咐着:“立刻起程回南越。另外,马上派人把王太子的消息告诉神展殿长老,让他们准备好!” 王太子现在的情况,只有神殿长老才能处理。 一行人匆匆将贺兰玖扶起,登上他们前来的小舟,水声泠泠,很快就消失不见。 一片慌乱中,谁也没有发现,这岛上还有别的人。 直到他们全都离开,大石后面的人才现出身形。 乌觐阴沉着面色,阴冷地盯着贺兰玖离开的方向。 可恶,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杀了贺兰玖! “乌先生……”一道声音,怯怯地叫出声。 若是凤无忧还在这里,定然会认出,这居然是上官幽兰。 那日从水中出来发现上官幽兰不见之后,甘雨心和程丹青就下令在全芳洲范围内搜索她的踪迹。 他们之所以会误会凤无忧,甚至差点杀了凤无忧,全都是因为上官幽兰从中颠倒黑白拨弄是非。 甘雨心和程丹青都对上官幽兰恨到极处,尤其是甘雨心。 事后她曾经仔细想过那天的情形,她其实一开始是没有打算对凤无忧下狠手的,可是每当她要出手的时候,上官幽兰就会大喊凤无忧要杀她,无形之中便让她生出要杀了凤无忧永绝后患的心思。 可以说,她之所以会对凤无忧下那么狠的手,至少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上官幽兰的暗示。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想要借刀杀人,心思简直恶毒至极,若是不把她抓出来永绝后患,谁知道她以后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此,在抓捕上官幽兰这件事情上,她可谓是不遗余力,芳洲大大小小那么多岛和出入口,但凡有人居住的,几乎全发了上官幽兰的画像。 可是,在么严格的搜捕之下,他们却硬是没有找到上官幽兰,她就好像凭空失踪了一般。 任是谁也不会想到,上官幽兰居然会在曾经被凤无忧视作秘密基地的这座无名小岛上。 “乌先生,你说会带我回去的……”上官幽兰面色发白,方才乌觐想要在贺兰玖面前露面的想法差点吓死她。 这世间若说最想要杀她的人,贺兰玖排第二,绝没有人敢排第一。 她可以不把芳洲这些人放在眼中,却绝不会忘记贺兰玖在知道她骗了他之后看她的眼神。 那种目光,似乎无论多残忍的事情,他都会对她做出来。 但幸好,现在贺兰玖走了,而且好像还受了重伤,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来找她的麻烦。 最好,他就这么病死算了! 上官幽兰一边腹诽着,一边走到乌觐身前,想要再提醒乌觐一遍他说会带自己平安离开的话,却正好看到乌觐阴沉的眼神。 “啊……”她轻叫了一声,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 乌觐的眼神好可怕,像要吃人似的。 他想做什么?难不成,也想要对她不利? 可是一瞬间,上官幽兰就反应过来她是多想了,乌觐和她母后之间达成了一些协议,现在母后死了,他还需要自己活着去把母后许诺过的东西给他,所以,这目光断然不是针对她的。 那难道,是……针对贺兰玖? 可是,他和贺兰玖分明并没有什么过节,唯一一次有过交集的时候,就是西秦九皇子受伤,凤无忧当众打了乌觐的脸,然后又把贺兰玖拉去给九皇子做看护。 可这种关系绕了不知多少个弯,乌觐也从来没有和贺兰玖正面对上过。 他对贺兰玖,是哪来这么大的敌意? 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乌觐也敛去了脸上的神色,冷声道:“公主放心,我说会带你平安回国,就一定会做到!” 上官幽兰连忙道:“那就多谢乌神医了!” 乌觐没有理会上官幽兰,神思却是飘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第434章 洞悉,按你想要的去做 第434章 洞悉,按你想要的去做 方才贺兰玖和凤无忧说话的时候,凤无忧曾经说:我不是她。 而贺兰玖却激动地说,凤无忧就是她,还说什么,她的灵魂已经融入到凤无忧的灵魂里…… 这样的对话,别人或许听不懂,可是对他来说,却是隐隐约约有些明白。 只是,真的有可能吗? 他调转头看向凤无忧离开的地方,目光里全是精芒。 贺兰玖的意思,是凤无忧,其实,并不是凤无忧? 回想起他曾经听过的关于凤无忧的传言,那个本是西秦第一草包的丞相府大小姐,忽然之间就摇身一变,变成武力精人,且精通医术,这样的改变,若说是藏拙,也未免太牵强了!她到底有多深的心思,才能藏得住这么多的本事,而在十多年后,才一举爆发出来? 就算是藏拙,又是什么人教的她? 这么想来,贺兰玖说的那句话,就极有可能了。 凤无忧……不是凤无忧。 可……她若不是凤无忧,那会是谁? 听贺兰玖最后的话里,两个灵魂似乎已经合二为一,如此一来,就很难再察觉什么。但……真的就没有一点破绽了吗? 他还有没有可能做点什么? “乌神医……”上官幽兰的声音又一次打断了乌觐的思索,他有些不耐烦地看过去。 “乌神医,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上官幽兰清楚地看到乌觐眼中的嫌恶,可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这里一片又荒凉又偏远,更重要的是,还在芳洲的范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甘雨心的人就会搜来。 她母后已经死了,她假冒银鱼身份的事情又被曝光,她真的怕呀。 芳洲之人对银鱼的崇拜是近乎疯狂的,她毫不怀疑,她要是被那些人抓到,那些人会生撕了她。 她现在只想回到东林,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好好地吃顿饭,洗个澡,再美美的睡一觉。 希望她醒来的那一瞬间,她母后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而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噩梦。 她期翼地看着乌觐,而乌觐虽然不耐烦,可是想到他要的东西还要着落在上官幽兰的身上,终究还是耐着性子道:“就这两天了,各国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甘雨心不会再搜得这么严。放心,我既说会带你出去,就一定会做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处小岛,可谓是他一生中转折的开始,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把这里弄明白? 而那条暗道,被南越那么多大军走过,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就算是贺兰玖也不会想到,他竟会藏在这里。 现在贺兰玖病重急着离开,他们的行动定然仓促,而芳洲的守卫也一定会出现漏洞。 此时,就是带着上官幽兰离开的最好时候。 贺兰玖的离开果然如乌觐所想的那般,激起了很大的波澜。 毕竟,堂堂南越太子重伤垂死,不是件小事。 因着他的伤重,红袖也乱了分寸,对芳洲的人态度十分强硬,几乎是要硬闯出去。 芳洲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就算要离开,也要提前向他们发出申请,安排好后再走。 因此,甘雨心哪里肯轻易放他们走,双方几乎兵戎相见。 后来,还是程丹青立刻派人去禀报凤无忧,凤无忧赶到,才让甘雨心收兵,放他们离开。 在冲突现场不曾见到贺兰玖,凤无忧忍不住起了疑心。 以贺兰玖的性子,肯定是礼数周到不给她添一点麻烦才是,怎么会闹得阵仗这么大? 有心想问两句,可是想到他们在无名岛上的谈话,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倒是红袖,经过凤无忧身前的时候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停了下来。 “女皇陛下,你不问一句我们王太子现在何处吗?” 她心头真的悲愤。 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到了要离别的时候,也会说一两句祝愿,更何况凤无忧和王太子曾经那样要好过。 凤无忧落难之时,王太子总是毫不犹豫出手相助,可是如今呢?王太子伤重到连性命都危及了,凤无忧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凤无忧看着红袖,她不太明白红袖为何如此激愤。 她与贺兰玖之间的事情,红袖都是知道的,当年贺兰玖做了什么事情,红袖也是一清二楚。 凤无忧想不到红袖有什么理由来质问她。 “红袖姑娘,该说的我已对贵主说过,前尘旧事,一别两宽,请代贵主保重。” 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不记恨,却也无法原谅。 红袖还想追上去,可是被程丹青派人拦住。 直到此刻,凤无忧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当年那一战的真相。 无人知道是因为她的秘密通道,才让南越军队有机会攻上白芷洲,自然更无人知道,把秘密通道泄露出去的人,就是贺兰玖。 否则,芳洲诸人,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芳洲。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凤无忧的心情也不太好。 和贺兰玖之间的这段关系,真的太耗心力。 他曾经是她最为信任的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主子,聂铮来了。”千月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凤无忧敛去面上的神情,等聂铮进来,一挥手免了他的礼,问道:“怎么回事?” 贺兰玖的离开走得这么仓促和粗暴,肯定有问题。 事有反常必近妖,贺兰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聂铮微微迟疑,可还是说道:“据属下查到的消息,南越太子病重。” “病重?”凤无忧怔住了。 那日见他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重? 难道,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 她在他心中,真的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可,有这地位的人又是谁呢?是小帝女,还是她凤无忧? 而小帝女和凤无忧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她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凤无忧乱了。 先前没有接收到这些记忆的时候,她还能自信地说一句,她就是原主,她会完成原主所有的执念,也算不白用了她的身体。 可是接收那些记忆之后,她却反而迷茫了。 原主的恩怨太深,责任太重,责任尚且好说,她从不是个畏难的人,可是恩怨又该如何? 她有这个权利代替原主去做出决断吗? “可有危险?”片刻后,凤无忧又问了一句。 病重,是病重到什么程度?贺兰玖今日,甚至连面也没有露,莫非,已经不能起身? “似乎……是有些凶险。”聂铮道:“听说南越神殿已派出数位长老,前往路上迎接。” 南越多有奇术,神殿更是与朝廷一般地位的重要存在。平日里面长老都是金尊玉贵,只是研读典籍,钻研秘术,从不轻易出殿,可是此时,他们却连长老都派了出来,还派了好几位,足见贺兰玖的病真的很严重了。 凤无忧又沉默下来,只是,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做。 聂铮看到凤无忧的表情,轻声安慰道:“主子不必担心,都说南越神殿秘密莫测,其中长老也是神通广大,有他们前来迎接,贺兰太子定然不会有事。” 这话,也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只是静静地没有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才挥手让聂铮下去。 凤无忧终究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只是让聂铮仔细打听南越众人路上的消息。 那之后足有三四日,凤无忧都不太说话。 直到第四日下午,聂铮来禀报说南越一行人已经与前来迎接的神殿长老碰面,而且神殿长老立刻对贺兰玖施加了救援,凤无忧才终于展开了一些面色。 不过在遇到南越长老之后,他们也没有办法再跟下去。 那些长老们不愧是南越隐藏的力量,武功和洞察力都是一流,还有一些外人所不了解的秘术,几乎只要一有人靠近,就会立刻被他们发觉。 其中一位长老更是在登车之后向外说了一句:“王太子无大碍,你们可以回去了!” 看样子,不止清楚他们跟着,甚至还知道他们并无恶意。 听了这句话,凤无忧的眉头才算是彻底展开。 而她不知的是,神殿大长老说完那句话之后,立刻回到马车,皱眉盯着贺兰玖:“王太子,你已然伤到这种地步,为何还要老夫去说无大碍?” 贺兰玖面若白纸,气息也微弱至极,只是笑笑道:“还未死,自然无碍,难道天云伯伯还救不了我?” 大长老天云看着贺兰玖,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掌按住他的一处大穴,将内力和一丝细微的灵力,一并输了进去。 贺兰玖闭上了眼睛,不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情绪。 小鱼,若我有事,以你的性子,定会愧疚。 你说从此一笔勾销,我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也许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我说过,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哪怕要我的命也行。 你不想再和我有牵连,我就按你想要的去做。 只是,为何这么疼? 这般疼痛,比死了还要疼。 大长老虽不知贺兰玖在想什么,可是却能感觉得到他灵力变得激烈散乱。 第435章 迂回,只是时间问题 第435章 迂回,只是时间问题 贺兰玖是神殿成立以来灵力最为天才的继承人,只可惜发现的晚了些,足足到了十二岁内乱过后才发现。 若是他早一些觉醒这样强大的灵力,又哪里还会由着别人和他争夺王位? 他们这些神殿的老骨头,不管说什么,都会保他上位的。 皇位继承人易寻,这般天才的灵力者却难寻。 贺兰玖登上皇位,定会带来南越秘术的振兴。 神殿虽然向来不干涉南越皇权,可一旦出面,就是南越王,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可见,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天云长老皱了皱眉,伸指在贺兰玖脖间一点,让他昏睡过去。 灵力这般散乱对他有害无异,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凤无忧又处理了芳洲的几件事情。 芳洲独立本该是件大事,可是北凉和西秦离得太远,东林不知为何迟迟按兵不动,而燕云和南越因为有萧惊澜和贺兰玖,又绝对不会反对。 因此,天岚大陆多出一个国家这事,竟是波澜不惊地就被诸国默认了。 外部几乎没有什么威胁,凤无忧只要想办法恢复芳洲众人的民生就好。 而芳洲子民本就勤劳向善,先前沉寂不过是因为女皇失踪,如今她这个新任银鱼一回来,整个芳洲立时散发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气息。 她和萧惊澜仍然是分居两处,甚至都不在同一个岛上。 凤无忧住在白芷洲的皇宫,而萧惊澜则是住在红药洲的贵宾馆。 按甘雨心的说法,芳洲众人并不承认凤无忧与萧惊澜之间的关系,所以萧惊澜不能以皇室家属的身份住在白芷洲。 芳洲女皇身份何等高贵,历来都是男子下嫁,当年楚轩何等惊才绝艳,到头来还不是嫁入芳洲? 所以,萧惊澜想要和凤无忧继续做夫妻,首要的一条就是必须嫁入芳洲。 否则,若凤无忧仍是秦王妃,那岂不是要跟着萧惊澜回燕云?芳洲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女皇,怎么可能再任女皇离开? 种种考量之下,芳洲一恢复安定,萧惊澜就被安排到了别的洲,和凤无忧远远隔开。 凤无忧恢复了身份,可反而是多了一道障碍在她和萧惊澜之间。 楚轩会嫁给上一任芳洲女皇,因为他是现代人,对嫁娶的观念本来就比这个时代的人淡薄。 可萧惊澜却不一样,他可是堂堂秦王,在男子为尊的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来入赘? 他若真做了这件事,只怕会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不过这对凤无忧来说,却可算是个好消息。 因为,她实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萧惊澜。 “王爷,又送东西给甘将军?”萧惊澜的住处,燕霖拿着一卷卷轴,满脸的不情愿:“送去有什么用啊?甘将军根本就没看过!” 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王妃不肯见他,怎么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每天就闷在房间里写东西,如果是写给王妃的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每一次都是送给甘雨心。 弄得他想要找个借口去见王妃,在王妃面前帮王爷说几句好话都不行。 “甘将军不看,就给程丹青。”萧惊澜头也不抬,重新蘸了墨,又开始写了起来。 芳洲复国和芳洲复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那只小凤凰是银鱼帝女,只要她在,芳洲就可以复国,可想要让芳洲各个系统都高效运转起来,达到原来那种桃源仙境的程度,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其中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尤其许多都是管理方面的,而萧惊澜很清楚,凤无忧并不擅长这方面。 她擅长的是快意疆场,快刀斩乱麻的事情,而眼下这些繁琐的事情…… 只怕,她心头早就郁闷的不行了吧? 想到这里,明明已有数日不曾见到凤无忧,可是萧惊澜居然笑了出来。 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只要想到她就会由心底泛出喜悦。 连那些不擅长的事情,也是可爱的。 他现在写的这些,都是治理地方的条陈。 他生长高门,自幼就被当作封疆大吏来培养,就连当年萧家军惨案之时,他被派做游骑往来联络,也是父王锻炼他的一种方式。 后来遭逢突变,他沉寂六年,更是博览群书,仔细研究各家兴衰更替。 管理国家对他而言,比对凤无忧要简单的多。 现在凤无忧还没有想清楚要如何面对他,他也不愿去逼她,所以干脆趁着这机会,为她把芳洲规整好。 虽然,燕霖每次回来都说甘雨心根本没有看,可是芳洲这些日子做出的一些调整,分明就是按照他所写的条陈做的。 这所谓的不看,也只是不当着燕霖的面看罢了。 他到燕云不过短短月余就将十六州打理得耳目一新,甘雨心怎么可能不重视他的经验? 燕霖郁闷的不行,王爷现在这架势,比当初治理燕云的时候还要勤勉。 难不成,王爷真的打算入赘芳洲了不成? “看什么?还不去?”萧惊澜一抬眼看到他还在,淡淡出声。 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让燕霖激灵灵打个颤。 “是,属下马上就去!” 说完,拔腿就往外溜。 要是再不去,就等于是抗命了,谁知道王爷会想出什么招来整治他? 王爷也真是的,表面上看着没事人一样,可最近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事? 稍有不慎被王爷抓住了小辫子,一准整治得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呜呜呜……王妃还是快回来吧。 有王妃在,他们的日子也好过得多。 萧惊澜平了平气息,继续在纸上写着。 可是没写几笔,就被脚步声打扰。 一抬头,就见燕霖又跑了回来。 “看来本王的话是当真不好使了。”萧惊澜搁下笔,似笑非笑。 那笑容,看得燕霖脊背发寒。 他一个哆嗦,连忙道:“不是的王爷,属下回来是有原因的,程公子来访!” 说着话往旁边一让,萧惊澜这才看到,程丹青从后面走了上来。 他搁下笔,淡淡看着程丹青,他很清楚,程丹青此时来代表的定然不是他自己,而是甘雨心。 除非甘雨心默许,否则,以现在芳洲对他的态度,程丹青不可能出现在他这里。 而且,他也大致猜到程丹青来会是什么事情。 “秦王……”程丹青上前一步,道:“家母请秦王同游芳洲。”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燕霖面色古怪地看向程丹青。 好端端的,跑来请王爷游芳洲?这是什么意思呀? 萧惊澜挑了挑眉毛,就走下堂来,淡声道:“好。” 程丹青顿时舒了一口气,陪着萧惊澜一同往外走,这才小声说道:“王爷先前所写芳洲边关渡口布防方案,有些地方不甚明了,等下到了地方,还望王爷不吝指教。” 燕霖原本是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听到这些话才恍然大悟。 开玩笑,王爷怎么可能会有写不明白地方? 若是写不明白,前面早就该找来了,又怎么会今天才不明白,还恰恰是最关键的出入渡口布防方案不明白?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呀! 燕霖看向自家的主子…… 狡猾!实在太狡猾了。 芳洲的老臣们会是王爷和王妃在一起巨大的阻力,王爷这是从周围入手呀! 先通过帮他们治理芳洲让他们消除对自己的戒备之心,又不着声色的施恩于他们,到时候,王爷再去追求王妃的时候,这些人就是有什么意见,看在王爷曾经帮过他们的份上,就算不向着王爷,至少也不会落井下石。 到时,再去追回王妃,岂不是方便许多? 难怪,王爷能当主子,而他只能当个小侍卫。 光这手段,他就拍马也比不上呀。 心里酸溜溜的,先前王爷不去找王妃,他还替王爷操心呢,现在看来,这心全白操了。 王爷根本是胸有成竹。 看来,追回王妃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一想,燕霖顿时又高兴起来。 他家王爷和王妃当真是他见过的有史以来最般配的一对,他们若是不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而此时,凤无忧果然如萧惊澜想的一样,头都快要爆炸了。 治理一个国家,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啊? 吏户礼兵刑工,事无俱细,大大小小都要来请教她,就算好些事情是下面已经做好,只需要她来签字,可是单只是听这些汇报,就足足要好几个时辰,更不用说,有些事情她根本一无所知,还偏偏要让她来拿主意。 现在,她总算明白萧惊澜为什么总会那么忙了。 他秘密处理萧家军事务的时候,还有后来建国燕云的时候,想必比这还要忙吧? 可是,他居然还能找得出时间来陪他,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唉,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好不容易听完了今天的诸多事情,凤无忧逃一般地回到自己屋子里。 若是再听下去,她的头就真的炸了。 “姐姐……”纪卿端过来一杯饮料,也不知是什么,酸酸甜甜的,最重要的,还是凉的,正好可以让她清醒清醒这一团浆糊似的脑子。 她一口喝进去,神思都清明了不少。 第436章 求见,你死了这条心 第436章 求见,你死了这条心 “还是小卿卿贴心。”一舒服了,凤无忧立刻犯了老毛病,伸爪在纪卿脸上捏了一把。 啧,纪卿的皮肤是真的好啊,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投错了胎,其实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姐姐!”纪卿又羞又恼,凤无忧真是没个正形,居然又这么叫他,还又伸手掐他的脸! 这才收敛了多久,又原形毕露。 早知道,就不特意去调这冰饮给她。 凤无忧却是哈哈大笑。 人生三大乐事:吃饭,睡觉,逗纪卿。 幸好纪卿在这儿,还能让她找点乐趣,让她从那些闷得要命的政事里解脱一会儿。 纪卿板着个脸,从她手里把杯子夺过来,气哼哼地出去。 凤无忧正闷笑着呢,就听见外面纪卿怒喝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她的笑容立时一停。 谁来了?竟会让纪卿这么生气? 正思忖着,外面已经有一道声音高声道:“女皇陛下,老身特来求见女皇陛下,请女皇陛下赐见!” 听到这声音,凤无忧也笑不出来了。 她的唇角渐渐下垂,直至一点弧度也没有。 萧老夫人。 居然是她来找自己。 其实,凤无忧早知会有这一日。 萧老夫人一心想要让萧惊澜娶银鱼帝女,现在知道自己就是银鱼帝女,不可能不来找她。 该来的躲不掉,凤无忧淡声道:“请她进来。” 千心千月纪卿全都跟了进来。 对这位萧老夫人,他们再也不敢掉半点轻心。 以前,他们就是太小瞧了她,才让凤无忧几次险死还生。 萧老夫人看着一屋子的人,沉声道:“女皇陛下,老身有些话想私下和女皇陛下说,可否让他们退出去?” “不行!”凤无忧还没有说话,千月就脱口反对。 她看向凤无忧,沉声道:“请主子让婢子留在这里,哪怕主子怪罪,千月今日也绝不离开主子身边。” 一次又一次,他们的教训真的已经足够了。 无论凤无忧说什么,他们都一定要在这里看着。 不止是千月,千心和纪卿都是一样的神情。 尤其是纪卿,对萧老夫人简直恨得咬牙根。 就是因为她的设计,才让小姐眼睁睁地从他身边被带走。 这事,是他心头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恨事。 “老夫人有什么话就说吧,他们于我如手足一般,我没有什么要背着他们的。” 凤无忧不忍违逆千心千月纪卿的一片好意,顺了他们的意思。 几人的神情顿时放松,他们今日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老夫人再对凤无忧做出什么事情。 萧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她面色阵红阵紫,似乎在做着什么挣扎。 可是突然,她神色一定,像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凤无忧眉梢一挑,正想让萧老夫人先坐下,却见萧老夫人上前一步…… 扑通! 萧老夫人竟对着凤无忧跪了下来。 搞什么! 凤无忧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就算她是个现代人,可是有些礼节还是知道的。 她现在还是萧惊澜的妻子,而萧老夫人是萧惊澜的母亲,她怎么可能受萧老夫人的跪? 萧老夫人这是要成心为难她吗? 她直接避到了一边,沉着脸道:“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心千月纪卿也全都愣住。 萧老夫人……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呀? 萧老夫人今天本来只是想私下跪一跪凤无忧的,没想到要当着这么多人。 可是现在跪也跪了,她就全豁出去。 “帝女,从前的事情,千错万错,全是老身的错,但澜儿对帝女却从未有过半点动摇。还请帝女看在澜儿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不要与老身计较,重新回到澜儿身边。” 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日居然要对着一个后辈低头,还做到这种份上。 天意……真是天意弄人! 明明凤无忧和萧惊澜好好地在一起,可中间偏偏出了个上官幽兰,把原本天作之合的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于私,儿子与她生分到几乎无话可说,于公,她亲手把能为亡夫报仇的银鱼帝女从儿子身边推开。 那日她亲眼看到凤无忧控水,得知凤无忧才是银鱼帝女的时候,她简直如五雷轰顶,其中酸甜苦辣滋味,除了她,谁也不能体会。 凤无忧避到一边,看着萧老夫人,神色从最初的震惊冷静下来。 “老夫人……”她淡淡开口:“你既叫我一声帝女,就该知我是芳洲的女皇,更该知道,芳洲女皇,不嫁人,只招赘。” 闻言,萧老夫人顿时急了。 她儿子堂堂帝王,怎可入赘? “可是,你已经嫁给了澜儿……”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凤无忧笑了一下:“我记得老夫人选定的儿媳并不是我,既未得到老夫人的承认,我又怎敢厚颜说自己嫁给了秦王?” 婚礼那日,是她心头永远的痛事。 没有人可以体会,在她满心期盼着一个盛大的婚礼的时候,却被人点住穴道,一件一件扒下身上的吉服,头上的首饰,然后得意洋洋地告诉她,只因为萧惊澜的母亲不喜欢她,所以她就注定无法站在萧惊澜的身边。 那一件一件扒掉的,何止是她的衣服,还是她的血她的肉,她一身的自尊和傲骨。 当初,视她如洪水猛兽,垃圾废物,如今发现她是帝女,又来让她回到萧惊澜的身边。 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她凤无忧,岂是可以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凤无忧的神色转冷,漠然地看着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口中干涩,跟嚼了一嘴的沙子似的。 她当然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甚至,在把凤无忧换走之后,还派了金玉卫去杀她。 若不是程丹青舍命相救,现在的凤无忧,早就已经是个死人。 “帝女……可是还在恨老身?”她看着凤无忧说道。 恨? 凤无忧恨吗? 其实,还真不恨。 她只是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自私自利的人。 若说恨,萧老夫人还真够不上这个级别。 “老夫人,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凤无忧道:“你不想让王爷娶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听你的话,走的远远的。当你觉得我还有用想让我继续留在王爷身边的时候,过来道个歉说两句软话,我就该乖乖回来……老夫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萧老夫人面上有一丝恼色,凤无忧这是何意?她身为萧惊澜的母亲,现在都已经给她跪下了,这难道还不够? 凤无忧还想怎么样? “凤无忧,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凤无忧猛然扔了一个茶盏,重重砸在萧老夫人边上。 哐! 一声脆响,萧老夫人吓得尖叫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凤无忧已厉声喝道:“你把我当什么东西!” 萧老夫人震惊地抬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敢喝斥她?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见到自己,什么时候不是恭恭敬敬的?难不成是当了女皇,连性子都变得飞扬跋扈? 而凤无忧却只是冷笑着。 也许,就是因为她从前对萧老夫人太好了,总想着萧老夫人是萧惊澜的母亲,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可是此时,她却不再讲半点情面。 她看着萧老夫人,冷冷道:“这些话我只讲一遍,你能懂就懂,不能懂也无所谓,但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知先秦王是如何对你,也不知你是如何受尽万千宠爱,但我要告诉你,这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 “我先是凤无忧,其次是芳洲女皇,最后才是萧惊澜的妻子。” “我有悲欢哀乐,有爱恨情仇,也有我的责任和担当。” “想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是什么?小猫小狗?但不好意思,我不是。” “你又当你自己是什么?我婆婆?所以我要对你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呵……开玩笑,你与我不过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只是看在惊澜的面子上,我才愿对你忍让几分,但想骑在我的头上作威做福,你看错了人!” “萧老夫人,你真以为你很重要,没了你,这世间就无一事可以做成?可事实呢?你抛下儿子去报仇,你报了么?你根本就平庸无能愚蠢浅薄,到底是何人给了你如斯自信,竟让你以为只凭区区一个你,就能为当年之事报仇?简直是可笑!你不止愚蠢,兼且自私,若非王爷自坚自强,他早在你离开的时候就死了!又岂能轮得到你今日来对我指手划脚?” “先秦王是你夫君,所以惯着你,让你自高自大,自以为是。秦王府当你是主母,所以也惯着你,哪怕你在最危急的时候弃他们于不顾,他们还是敬你如初。萧惊澜是你儿子,所以还惯着你,不管你做什么,都只是默默地为你收拾烂摊子。但……” 凤无忧看着萧老夫人,冷然道:“我不会惯着你!今日,我就实话告诉你,在我心中,千心千月纪卿、芳洲,甚至是甘雨心程丹青,都比你重要的多!想凭几句惺惺作态的言语就对我予取予求,你死了这条心!” 第437章 自尽,你到底还要闹多久 第437章 自尽,你到底还要闹多久 萧老夫人这一辈子都没被人骂过,更何况是这样当面指着鼻子骂,她先是怒意汹涌,可后面却越听越是心惊。 这些年来她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涌上来,似乎每一件都在印证着凤无忧的话。 她一直以为,她一定可以为亡夫报仇,甚至连儿子都抛下,去加入了风雨楼。 可是到头来,她做到了什么?她连风雨楼的中层都未曾进去,反而成为皇帝威胁萧惊澜的筹码。 而后来的事情,更是如此。 萧家军的危机,是凤无忧解决的。 李德敏沈成大,是凤无忧抓住的。 旧案重翻,是凤无忧做到的。 甚至翻覆了西秦皇朝,也是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起做的。 她一直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是众人的主心骨,此时才发现,她其实就如凤无忧说的那样,平庸无能,愚蠢浅薄。 甚至就在盏茶之前,她还自信满满地认为,只要她一跪,再认个错,凤无忧就会回到萧惊澜的身边。 一瞬间,萧老夫人像是苍老了二十岁。 她终于第一次开始惶恐,因为她发现,她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打动凤无忧,让她重回萧惊澜身边的东西。 好一会儿,她才期期艾艾地道:“可是……你……你喜欢澜儿……” 说出这句话,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没错,凤无忧喜欢萧惊澜,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 这世间哪怕所有事情都不能让凤无忧回到萧惊澜身边,可是这份喜欢,一定可以。 “不错,我喜欢萧惊澜。”凤无忧坦坦荡荡的承认。 她从发现这一点的第一时刻起,就没有隐瞒过。 甚至,连她和萧惊澜之间的成其好事,都是她主动的。 但她从不觉得有什么,喜欢本就该说出来。 可,这又如何? 见萧老夫人眼中浮现亮光,似乎要说什么,凤无忧却不给她任何希望,冷声道:“我喜欢惊澜不假,但这世上多的是比喜欢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责任,比如担当!” 萧老夫人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是你,不会因为芳洲破败一片就仓皇逃开。”凤无忧盯着萧老夫人,一字一字道:“我绝不会……像你抛弃惊澜一样,弃芳洲于不顾!” 为了这具身体的父母,也为了,那个和她来自同一时代的前辈! 萧老夫人狠狠一震,凤无忧真是狠,抛弃萧惊澜几个字就如利剑一样,直戳在她心头最痛之处。 可是…… 这怎么行! 难道,她竟真的要让澜儿来入赘? 萧惊澜是萧家的后人,更是秦王府如今唯一的血脉,若是他入赘,她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亡夫? 萧老夫人彻底混乱了。 “凤无忧,你不能这么自私!”萧老夫人嘶声道:“你不嫁给澜儿,蛮荒怎么办?天岚大陆这么多的人命怎么办?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想起先秦王的遗愿,想起那鲜血写成的“取银鱼”三个字,萧老夫人渐渐平静下来,也又一次找回了理智。 “凤无忧,你说责任,说担当,可……你嫁给澜儿就是责任,就是担当。先夫为保卫天岚而死,他留下话来说取银鱼,那必然是认为你们结合才能对付蛮荒,才能给天岚一丝生机。你父后曾对亡夫说过,如今乱流海周期已乱,随时有可能变得平静,一旦乱流海平静下来,蛮荒大军就可以挥师过海。以他们的身体之强悍,兵器之锋利,我天岚军队根本不能与之抗衡。凤无忧,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天岚生灵涂炭吗?” 凤无忧抿着唇,没有反驳,可也绝非赞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萧老夫人吸了一口气,跪直了身子。 “凤无忧,我知道,你心中最大的芥蒂就是我,我先前做的那些事情,也很难让你不记恨。可是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成为你和澜儿之间的芥蒂……” 她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凤无忧心头已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还未等她做出反应,萧老夫人已扬起手,露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往心口扎去。 “你做什么!” 凤无忧大惊。 萧老夫人……这是不玩死她和萧惊澜不罢休吗? 凤无忧来不及想太多,抬起一脚往萧老夫人的手腕上踢去。 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看着萧老夫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好在,她们离得不是很远,凤无忧一脚过去,正好踢在刀子上,把刀子踢飞。 千心千月连忙上前,把刀子踢得更远,省得再被萧老夫人拿到。 她们简直快要气死了,萧老夫人的花样怎么这么多啊?不伤凤无忧了,却开始跑到这里来自杀。 若是她真的有了三长两短,主子还不是要被拖下水? 萧老夫人痛叫一声,倒在地下。 凤无忧上前,拉起萧老夫人的领子,怒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她之前说了那么多,还以为萧老夫人明白了,可到头来,她还是这么自我中心,一副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圣母样。 世界要是真的这么简单,那大家都直接自杀好了,哪还有那么多麻烦事? 可是,刚刚拉起萧老夫人的衣领,凤无忧就面色大变。 “噗……” 萧老夫人唇边渗着血,不知是不是凤无忧拉她的动作刺激到了她,在她起来的时候,口一张,又是一口血直接喷在了凤无忧的衣服上。 凤无忧震惊至极。 这血……是黑的。 只有毒血,才会是这个颜色。 “去叫人!”凤无忧猛地抬头,厉声喝道:“去找大夫,把芳洲最好的大夫全都找来!” “没用的……”萧老夫人胸口绞痛,可是却满足的笑着:“在来找你之前,我已经服过药了。” “闭嘴!” 凤无忧厉喝,该死,竟然是毒,是她最不擅长的毒! 萧老夫人到这里来之前,竟然是抱定了死志! 千心千月和纪卿也被这又一个变故给弄懵了。 用匕首自尽不够,还……服毒! 萧老夫人到底还有多少歪门邪道的东西? 简直是……防不胜防。 凤无忧吼了一声,他们才反应过来,纪卿立刻拔腿往门外奔去,按凤无忧的吩咐去找大夫。 而千心千月也立刻动了起来,去拿凤无忧的银针等物。 她们都知道凤无忧不擅长毒,可是临时处理一下,总也能缓解一些吧。 但,就在他们正要出门的时候,门呯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王……王爷?” 千心直接懵了。 她转头看向萧老夫人。 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否则,为何王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吐着血倒在王妃怀里的时候,王爷就来了? 她这是,想让王爷以为是王妃杀了她,让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可能吗? 可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不是心心念念要王爷娶银鱼帝女,为何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让王妃被冤枉。 “王爷,不是王妃……” 她立刻想要辩解,而此时,萧惊澜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他面色骤变,根本没时间听千心的解释,只是大步奔了进去。 “王爷……”千心还要说什么,可是却被千月拉住。 千月冷眼看着萧惊澜的背影,冷声道:“若是他连这种事情也要冤枉王妃,那就更没资格和王妃在一起。” 他若是信王妃,自然会信,他若是不信,那就算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千心咬了咬唇,还是闭住了口,只是担心地望着萧惊澜。 从心底来说,她还是希望王妃能和王爷在一起的。 毕竟,和王爷在一起的时候,王妃的笑容也比较多不是吗? 千月虽然表情很冷,可心里何尝不是和千心一样的想法? 只是,在这种时候,她们都必须要看萧惊澜的表现。 房间并不大,萧惊澜几步就磕到了萧老夫人的跟前。 萧老夫人也看到了萧惊澜,立刻向萧惊澜伸出手去。 “澜儿……”她吃力地抓住萧惊澜的手:“你……你和凤无忧好好的……母妃……再也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一边说,一边还要拉着萧惊澜和凤无忧的手往一块儿凑。 “够了!”谁料,萧惊澜一把甩开。 “澜儿……”萧老夫人怔住了。 只要她把萧惊澜和凤无忧的手凑在一起,就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她知道的,凤无忧心软,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甩开她。 可是,萧惊澜是什么意思?为何,竟然是他甩开了自己的手? 难道,是他不喜欢凤无忧了? 可是,不可能啊!他明明,为了凤无忧,连她这个母亲都几乎不认了。如今她来为他追回凤无忧,他为何是这种态度? 萧老夫人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萧惊澜盯着萧老夫人,眸中全是压抑着的怒火,终究,他还是没能压住,厉喝道:“你到底还要胡闹多久!” 他闭了闭眼睛,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些日子,他努力地做着事情,一点一滴地去修复他和凤无忧之间的关系。 可如今,却被萧老夫人的这一闹,全都毁了。 第438章 错了,全都错了 第438章 错了,全都错了 萧惊澜真的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过是出去了片刻而已,可谁能想得到,只这片刻的工夫,萧老夫人竟就有本事迷晕了房里看着她的人,自己找船到了白芷洲,还到无忧面前来做了这么一件事情。 可,萧老夫人却误解了他的表情。 她还以为,萧惊澜是在因为凤无忧杀她而痛心。 “你……你不要怪凤无忧……”萧老夫人连忙吃力地开口。 她是为了让萧惊澜和凤无忧和好才这么做的,若是让萧惊澜误会了凤无忧,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这都是我自己……” “我当然不会怪无忧!”萧惊澜截口打断萧老夫人,冷声道:“无忧永远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的小凤凰何等骄傲,凡她所击败的,皆是强权,不公,侵略,何曾对其他人展露过她锋利的一面? 更不用说,会用下毒这种手段。 闻言,千心和千月齐齐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王爷没有让她们失望。 否则的话,恐怕连她们也不会再赞成王妃和王爷在一起。 萧惊澜没有误会?那他为何会是那种表情? 萧老夫人不明白,事实上,她现在痛的也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事情。 “你……你明白就好。”她哑声道:“母妃以前犯的那些错误,就让母妃一次全都赎清,以后,母妃再也不会阻碍你们。你……你和凤无忧好好……” “你别自以为是了!”萧惊澜青筋直跳,怒声道:“你以为你死了,无忧还会和本王在一起?” 澜儿……也说她自以为是? 怎么会?这一次她哪里自以为是了?她分明就是用自己的命去赎罪,去清偿凤无忧受到的委屈。 难道,这么做也错了? 萧老夫人看向凤无忧,似乎在向她要一个答案。 快告诉她呀,澜儿说的是错的。 只要她死了,没有了她在中间成为他们的心结,凤无忧就会和澜儿在一起。 凤无忧看着萧老夫人,眸中神色却是复杂至极。 有些事情,这个老妇人真的直到死,都不会明白。 她静静说道:“若你因为我而死,我对萧惊澜会永远有一份愧疚。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因为一个人一旦产生愧疚这种情绪,就会不自觉地忍让,退却,在感情中变成另一个的奴隶和从属。而我,绝不会容忍感情里有不对等。”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凤无忧,她到底在说什么? 她根本听不懂,也无法理解。 可有一样她听明白了,那就是,若她死了,凤无忧就永远也不会和萧惊澜在一起。 不行……不行! 那她不就白死了吗?她不是为了这个才选择自尽的! 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萧惊澜,嘶声道:“澜儿,你父王的遗言,你父王说过的,要……娶银鱼……”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让她做了那么多错事最根本的原因。 她没有随着亡夫而去,这六年,每一天都已然生不如死。 可是亡夫的遗愿,她一定要为他做到! 可是,萧惊澜却只是冷然地看着她。 “母妃,父王不是你,他不会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 “你……你什么意思……”萧老夫人吃力地问着。 她好痛,真的好痛,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萧惊澜话里那些复杂的意思。 萧惊澜目中全是沉痛,他低声道:“母妃,你还记得父王的遗书里用的是哪个取字吗?你确定他是让我娶银鱼帝女,而不是让我……取银鱼宝藏?” 轰! 萧老夫人头晕目眩,如被雷击。 在地下大殿中看到的那一幕猛然映入她的脑海:银鱼宝藏! 硕大无朋的四个大字:银鱼宝藏。 娶……银鱼…… 取……银鱼…… 错了,全错了! 哈哈哈哈……全都错了! 王爷……王爷……为何你不说清楚一点…… 你明知我笨,为何要留下那么一张字条,让我去猜。 原来,你让澜儿去取的,是银鱼宝藏……是里面那些兵刃和器械。 可我……我却以为,你是要让澜儿……去娶银鱼帝女。 澜儿说的对,我太自以为是。 我不止笨,甚至……不了解你。 你是那样通达的人,怎么可以在临死的时候,却要用一纸遗言,去束缚两个孩子的将来。 猛然间,萧老夫人意识到一件事情。 她不能死! 她虽不懂之前凤无忧在说什么,可她知道,凤无忧说到做到。 若是她死了,凤无忧绝不会再和萧惊澜在一起。 而他们……是那般的相爱。 不行……她不能死。 她已经做错了那么多的事情,绝不能再害了这两个孩子的将来。 “凤……凤无忧……”她嘶声叫着,似是想要说什么,然而,毒药侵蚀了她太多的精神,到了此刻她终于明白,最想说话的时候,舌头却木得像是棍子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千心千月早已将凤无忧平日常用的医疗器材拿来,而凤无忧又是手术刀不离身的,早已扎了她几处大穴,又寻着向心的动脉,一刀割了下去。 不论如何,总不能再让毒药随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 见萧老夫人死命看着她的样子,凤无忧手下不停,口中淡声道:“萧老夫人,就算先秦王的遗言是让惊澜娶银鱼帝女,可……银鱼帝女,真的就能帮到惊澜吗?” 萧老夫人死死地瞪着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银鱼帝女帮不到澜儿? 凤无忧极快地止住了一处穴道的血,又在另一处向心血管上开了一个口子,道:“你在银鱼宝藏中也有片刻清醒,那么可曾记得,我母皇和父后的尸身,父后的头发是黑的,母皇的头发却是白的?” 萧老夫人只清醒了片刻,可是她看到了,所以知道凤无忧说的没错。 凤无忧眼睛都没抬,淡声道:“回来后,我问过甘将军,甘将军说,母皇当年为了阻挡三国联军,用尽了身上灵力,临死之时何止是白发,根本是鹤发鸡皮,形如老妪。” 什么? 萧老夫人喉咙中荷荷连声,想要说话,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看向她,漠然道:“银鱼力量,用一次减寿十年,区区三国联军就让母皇耗尽性命,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可以仅凭这点力量,就阻拦连天岚大军都挡不住的蛮荒军队?” 不可能,不可能…… 为何,竟会错的这么离谱? 凤无忧再次说道:“而且,你可曾考虑过惊澜?若他爱我,我这样死去,他该怎么办?会否内疚自责,甚至随我而去?若他不爱我,萧老夫人,我又凭什么要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牺牲自己?” 萧惊澜默然不语。 凤无忧说的没错,他绝不会让她用这种力量,他说过的,定会与她同年同月同日死。若她有事,他绝不会独留在这世上。 不……不要再说了! 她现在不仅身子疼,就连脑子也疼得快要爆炸。 这些事情,为何她先前从未想过? 她的身子剧烈的震颤起来,显然是毒发作的厉害了。 “无忧……”萧惊澜终于开口低唤了一句。 凤无忧咬着牙,接连几根银针下在萧老夫人的大穴上。 对毒,她真的不擅长,只能尽力去做。 而且,光有她的努力也没用,还得萧老夫人自己有求生的意志。 “老夫人,你要是还想让我和萧惊澜在一起,就争气点,别死。”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用这些话来刺激萧老夫人,让她和自己一起努力。 可是,她能做的真的不多,大夫为何还不来?再拖下去,连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就在此时,门呯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纪卿喘着气道:“燕伯……燕伯来了……” 有些事,当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这一次萧惊澜来芳洲,本来是把燕伯留在燕云为他顾看大局,可是芳洲初复,各地边防漏得跟筛子一样,还有之前凤安然安插下的许多眼线,也是个麻烦。 不把这些事情为凤无忧规整好,萧惊澜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 可……燕云也是初建,他不可能一直不在,所以干脆传信让燕伯过来,帮着甘雨心一同把芳洲的边防建立起来。 若论军事素养与情报素养,萧惊澜手下没有比燕伯更厉害的。 燕伯是今日才到,刚到了红药洲,就遇上四处寻大夫的纪卿,连忙跟着来了。 医术一途,他可谓是被萧惊澜的伤毒生生练出来的。 那时萧惊澜病重,秦王府上下又被人虎视眈眈,根本不知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只有燕伯是可以放心之人,所以,很多治疗,都是找来多位大夫,每人都开了方子,然后再对比着寻出最正确的一种,大夫看病的时候,燕伯定然要守在旁边,再加上他怕人动手脚,自己也是苦读医书。 如今燕伯的医术,虽然比不上贺兰玖和乌觐,但在天岚大陆也排得上号了。 尤其重要的是,专业对口。 想当初,萧惊澜可是伤毒纠缠,燕伯对毒术自然非常精通。 见到燕伯,凤无忧长舒一口气,连忙让开了位置。 第439章 无碍,芳洲出事了 第439章 无碍,芳洲出事了 “燕伯,你快来看看。”凤无忧连忙招呼燕伯。 他的到来当真是及时雨,再拖下去,凤无忧是真的没有招了。 哪怕同为医学,也是隔行如隔山啊! 燕伯此时也没有功夫和凤无忧客套,对着她点了下头,就立刻在萧老夫人身边蹲下身。 “快拿小刀,热水,清凉散,白术子……”只看了萧老夫人一眼,燕伯口中就蹦出一连串的东西。 凤无忧立刻吩咐人去准备。 在燕伯救治的时候,萧老夫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萧惊澜。 她已经不能说话了,只能用眼睛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的儿子……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她在他最危难,最需要她的时候,弃他而去。 他好不容易挣出自己的一方天地,她又亲手毁了他的幸福。 萧惊澜嘴唇抿得紧紧的,终究,他伸手握住了萧老夫人的手,低声道:“母妃,这辈子我只要凤无忧一个,她若不肯与我在一起,那这天岚于我也没有意思,与其让蛮荒的人来毁了,不如我自己先毁了。你当我是威胁你也好,是其他的也罢。儿子的一身幸福都在母妃身上,只望母妃这一次敢做敢担,别再逃跑。” 萧老夫人死死盯着萧惊澜,无声地落下泪来。 这番抢救足足进行了两个多时辰,先是在地上放过了血,用清凉散简单拔了毒,又抬到床上去,行针,过穴,挤了毒血出来试毒,然后又尝试着配出一碗解药。 等到萧老夫人把解药喝下,已是月色初明。 所有人都守在凤无忧的处住外面,没有一人离开。 萧惊澜一直和凤无忧在一起,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凤无忧亦是如此。 他们都很清楚,萧老夫人的生死,真的关系着他们的将来。 忽然间,门吱呀一声…… 这一声,瞬时惊动了一院子的人。 萧惊澜的目光如箭一般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射去,燕伯踏出门,差点被这目光刺得心脏病都犯了。 “如何?”一开口,萧惊澜才发现,他的声音哑得几乎都没有办法听了。 母妃,无忧…… 两人都是他最亲的人。 而且,若是失去其中一个,他就会连另一个也一并失去。 压力,真的太大了。 看着萧惊澜强自压抑的情绪,燕伯也不由为他心疼。 小王爷……真的太苦了。 但幸好…… 燕伯露出一个笑意,道:“老夫人性命无碍。” 一瞬间,萧惊澜绷得紧紧的身体垮了下来,他眼前一阵发黑。 还好……上天终究垂怜他,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燕霖,聂铮,千心千月纪卿,全都欢叫了起来。 他们都不喜萧老夫人,可是此时,却再没有萧老夫人安然无恙的消息,更能让他们欣喜。 千心更是直接哭出了声。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老夫人这次总算是争气了一次,没有把王爷和王妃逼到绝路。 燕伯张了张嘴,似是还有什么要说,但看到这种情景,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还好,凤无忧看到了。 她看了萧惊澜一眼,道:“我们先进去看看老夫人。” “好。”萧惊澜只是那一瞬间虚弱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他跟在凤无忧的身后,一起走进了房间。 燕伯自然也跟了进去,他方才就有话要讲,只是没有机会。 萧老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发白,且有一层淡淡的灰气。 但至少,她呼吸脉搏都是正常,可见正如燕伯所说,没有生命危险。 “燕伯,老夫人何时能醒?”凤无忧问道。 闻言,燕伯顿时露出苦笑的神色,道:“老奴正要和王爷王妃说这件事情:老夫人虽然性命无碍,可是想要醒来,却也不那么容易。” “这是何意?”萧惊澜问道。 萧老夫人还能活着,于他就已经是意外之喜,剩下的事情,不管多难,相信他总有办法能做到。 “老夫人所服毒药药性并不十分猛烈,想来,应该是想留着时间与王妃说话。”燕伯看了凤无忧一眼。 凤无忧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问:“所以呢?” 燕伯见凤无忧对萧老夫人这种客气冷淡的态度,心里也是颇为感慨。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当初萧老夫人那般折腾凤无忧,凤无忧也没吐出一个字的不满,可如今呢?终究是把凤无忧的心伤透了。 他理了理思路说道:“虽然毒性并不强烈,可老夫人毕竟服毒时间太久,又是一心求死,服用的份量也足,所以发作起来,还是十分凶险,老奴也是以前曾经见过这种毒,这才能找到对症的药物,给老夫人灌了下去。可性命虽保住,毒却也入了血分,使得老夫人只能一直昏迷着。要想让她彻底好起来,除非找到能清血分之毒的圣药:紫血芝。” 凤无忧对毒了解的不多,所以也就不知这能清血分之毒的圣药。 可是,萧惊澜却是听说过的。 他皱眉道:“此药和七叶火凤草一样,都是传说中的圣药,该到哪里去找?” 七叶火凤草?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凤无忧忍不住就想起找到它时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还没发现自己对萧惊澜的情意,所以面对萧惊澜情感的爆发,她吓得直接当了缩头乌龟。 后来,还引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按说那个时候,他们是坠崖遇险,并不算是什么好事,可是如今再想起来,不知为可何,剩下的竟全是甜蜜。 萧惊澜显然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目光忍不住凤无忧看过来。 “咳……”燕伯人老成精,虽然不知萧惊澜和凤无忧在想什么,但这种暧昧氛围却是看得出的,只是,他们现在是在说正事呀。 所以,虽然不想当这个打断王爷王妃气氛的恶人,他却还是不得不咳了一声。 “燕伯,有什么你知道的,但说无妨。”萧惊澜回过神,立刻恢复了常态:“此药若是找不到会如何?难道本王母妃会一直这么昏迷下去?” 这功力,燕伯都忍不住佩服。 “回王爷,正如王爷所说,若是找不到紫血芝,老夫人就没有办法醒来。只是王爷不必焦急,这紫血芝虽然也很罕见,可却并不像七叶火凤草一样只在传说中,而是……确有实物。” “哦?在哪里?”这一次,是凤无忧问的。 说到底,萧老夫人会服毒的原因都是她,不管怎么样,能让她好起来是最好。 更何况,她还是萧惊澜的母亲。 凤无忧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询问紫血芝的所在,明显是要去找,这模样,让燕伯对她更是高看了几分。 他看了萧老夫人一眼,萧老夫人恐怕不会知道,她沾了萧惊澜多大的光。 若不是她是王爷的母亲,恐怕凤无忧理都不会理她。 轻咳了一声,燕伯道“据老奴所知,天岚至少有两个地方有紫血芝。一个,是南越神殿,另一个,则是东林皇宫。” 南越…… “大长老,王太子怎么样了?”贺兰玖的治疗在神殿的核心区域,即便红袖是贺兰玖的贴身侍女,也不能轻易进去。 可,从被送进去到今日,已经足足五天了,好不容易看到大长老出来,她立刻上前询问。 想到王太子被送进去时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心疼。 “青明,即刻去将紫血芝取来。”大长老没有理会红袖,而是先向旁边候着的弟子吩咐。 紫血芝? 红袖心头咯噔就是一声。 紫血芝与七叶火凤草一般,都是传说中的药物。虽然通常医家都将它当作解血分之毒的药物,可是跟在贺兰玖身边这么多年,红袖却很清楚,这味药还有一个最大的功效,就是固本培元。 王太子,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大长老……”她又叫了一声,期冀地看着大长老。 “你是怎么服侍王太子的?”大长老沉着脸:“竟让他这么胡来!” 随意使用灵力也就罢了,受创之后,不仅没有好好调养,反而还到处乱跑。 甚至,也不知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引得灵力反噬,冲击心脉。若不是他的功底扎实,身体素质又好,只怕根本撑不到回到南越。 “大长老,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只不知,王太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红袖根本不在意大长老说了什么,只在意贺兰玖的身体。 见她的关切发自真心,大长老神色这才好了一点,道:“王太子先前一年之内两次使用卜术,便已经伤了身子,这一次是伤上加伤,身体损伤颇大,还好我神殿中有培固圣药紫血芝。老夫已经命人去拿,给王太子服下之后再悉心调养一段日子,应无大碍。” 听到大长老这么说,红袖才终于放下心。 “王太子就拜托大长老了。”她福身深深拜下去,道:“太子府中还有些杂事,奴婢回去处理处理,也好准备好地方,方便王太子养伤。”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她去了。 红袖回到太子府,刚一入府,添香就迎了上来。 “红袖姐姐,芳洲出事了。” 第440章 心结,名声算什么 第440章 心结,名声算什么 身为南越太子,贺兰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些事情本就由红袖添香等人在负责。 添香此时所说的,正是刚刚从芳洲传来的消息。 她也不等红袖询问,几句话把萧老夫人服毒自尽,需要紫血芝的事情说了。 “红袖姐姐,我要是没记错,神殿中就有紫血芝,我们要不要……” 王太子会病的这么重,都是因为和凤无忧之间的关系恶化,若是他们主动把紫血芝送过去,那会不会让王太子和凤无忧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 “当然不行!”红袖脱口喝道。 见添香一脸错愕,她这才反应过来,添香也是一番好心。 叹了口气,把方才大长老说的话跟添香说了一遍:“王太子自己就需要这株药,我们哪里还有多余的去给凤无忧。” 而且,就算给了凤无忧,以她的性子,又真的会领情吗? 添香也是没想到贺兰玖的身子虚耗成这种地步,闻言立刻道:“既是如此,那紫血芝当然要留给王太子用。只是……” 她犹疑了一下,才道:“要是……凤无忧派人来求药呢?” 有危险的人是萧惊澜的母亲,凤无忧很可能这么做。 而一旦凤无忧来求,她们却没给,若是被王太子知道了…… “不会!”红袖说的斩钉截铁。 她虽和凤无忧交集不多,可对她却已然十分了解。 向一个已然绝交的人去请求东西……红袖摇了摇头。 “凤无忧,做不出这种事情。” …… “我不会去向贺兰玖求药。”凤无忧看着萧惊澜,说道:“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去拿东林那一株。” 她还肯说我们。 萧惊澜心头顿时一阵慰贴。 他轻声道:“本王也不打算去南越求药,而且,本王觉得,南越很可能已经没有这株药。” 这是什么意思? 紫血芝保存在南越神殿,那里可算是天岚大陆最难闯的几个地方之一,难道还有什么人敢打神殿里宝物的主意? 凤无忧疑惑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微微沉默,凭心而论,他真的很不情愿贺兰玖的消息从他的口中说出,但现在看来,凤无忧对贺兰玖的情况,很可能真的低估了。 “贺兰玖病的很重。”萧惊澜沉声道:“若是本王所料不错,神殿为了救治他,很可能会用到那株紫血芝。” 凤无忧心头重重地跳了一下。 不是说,已经无碍了吗? 怎么又会病重到需要动用紫血芝的地步? “无忧……”萧惊澜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跟前,垂眸看着她:“本王幼时,你父后来本王家中做客,本王为你父后和父王添酒之时,曾听你父后笑言,说女儿有他的天分,小小年纪竟然自己发现了一条白芷洲通往外洲的秘道,他日芳洲有难,这道秘道,说不定就是他们一家的生路。” 凤无忧狠狠一颤。 她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萧惊澜。 他在说什么? 楚轩,她父后,早就知道她有那条秘道? “可若本王没有猜错,那道秘道不但没有成为你们的生路,反而变成了死路,可对?” 当年芳洲抵抗之势明明一片大好,只需再僵持数日,三国联军就很可能不得不妥协,所以他父王也没有急着行军,而是打算等到三国联军低头的时候,再去当个中间人,做两边调停。 可就在这种形势下,白芷洲却突然被南越大军入侵,而且,还是近万人的大部队,一举打破了芳洲的僵持之势,让局面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他父王闻听消息大惊失色,带着他昼夜行军往芳洲赶,可是,他们却也想不通,那些南越大军,到底是怎么到达白芷洲的。 直到萧惊澜重伤沉寂那六年,他整日躺在床上,除了想事情什么也做不了,这才想起,很有可能,是当年那位小帝女发现的秘道,被南越的人发现并且利用了。 可南越的人是怎么发现的,这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直到,他看到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关系的转变,这才隐隐猜测出一个答案。 不得不说,萧惊澜真的是天才,他东拼西凑猜出来的东西,却和当年的真相,几乎完全一样。 凤无忧紧紧地抿着唇。 她的母皇和父后都是她自己亲手害死,这一点,是她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痛楚。 萧惊澜仍然看着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与贺兰玖早就认识了,把秘道告诉南越之人的,就是贺兰玖,可对?” “是我害死我母皇和父后。”良久,凤无忧才嘶哑着说出了这句话。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把错误全怪在贺兰玖身上,而是有一大半,都怪在自己身上。 是她,识人不慎,才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所以,听到贺兰玖的消息,她依然会关心,就是因为她知道,那件事,并非一人之错。 这个反应,却让萧惊澜意外。 他以为凤无忧是因为怪罪贺兰玖,所以连他的生死都漠不关心,可是没想到,凤无忧真正怪的,是她自己。 凤无忧的手掌紧紧地攥着。 她以为,那条秘道是她一个人的秘密,楚轩和她母皇也不明白,他们是因何而死。 可是,原来楚轩早就知道了。 南越大军攻进芳洲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是谁造成了那个局面。 可是,他竟没有一字怪她。 她只记得,熊熊的大火中,楚轩把她递到银鱼卫首领的怀里,帮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笑着道:“乖小鱼,爹地妈咪要去打坏人,你先跟哥哥们去玩一会儿。” 她不肯,她抓着楚轩的衣服,哭着嘶喊:“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楚轩面上似乎滑过一丝酸涩的情绪,可最终,还是拉开了她的手,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亲:“小鱼,你要永远记得,爹地和妈咪很爱你。” 一向不怎么爱表达情绪的芳洲女皇也在她另一边脸上亲了亲,难得地说道:“小鱼,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母皇和父后的孩子,你要永远记得这一点。” 凤无忧的眼睛忽然模糊了,她又想起银鱼宝藏中楚轩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凡有芳洲之水处,就有我们,爹地和妈咪永远在你身边。 这不是凤无忧的记忆,可每回忆起一分,她就觉得,她和原来的那个凤无忧,就更贴近一分。 原来,她竟然有这么好的父母。 “无忧……”萧惊澜抬手想去抱抱她,可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又让他不敢造次。 这样的凤无忧,让他心疼。 他并非故意去窥探凤无忧的秘密,而是他看得出来,凤无忧有心事,而且,似乎还有很沉重负疚感。 他也是考虑了许久,才决定说出这些话,而果然,她的心结竟如此之重。 好一会儿,凤无忧才缓过来,她吸了吸鼻子,道:“谢谢。” 楚轩和她母皇因她而死的事情,她一直压在心里,可是如今,得知楚轩早已得知这件事情,再想起临别前他们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的某些症结,一瞬间全都解开。 当年的事情,她并非有意,而她的母皇和父后,也从未因此怪过她。 相反,他们是如此爱着她。即便她的胡闹几乎让整个芳洲都覆灭,他们也依然视她为最珍贵的宝物。 凤无忧的心潮还是难以平静,而且她感觉得到,许多的心绪,其实都是来自她体内的另外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虽然已经融入她,可是在某种情况下,还是对她施加着极为强烈的影响。 凤无忧和萧惊澜是在水边。 她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星罗棋布的小岛,往来的小船上,但凡芳洲的人看到她,都会满脸笑容地冲着她扬一扬手中的浆,表达自己最真诚的敬意。 芳洲,芳洲! 芳洲因她而灭,就必须在她的手中再次强盛起来! 这是……她绝对不能逃避的责任。 “萧惊澜……”凤无忧转向他,沉声道:“我绝不会抛弃芳洲!” 所以,原先并没有那么认真考虑的事情,现在会变得严峻起来。 比如,招赘。 萧惊澜微微挑眉,道:“本王知道。” 早在知道凤无忧是银鱼帝女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他的小凤凰是多有担当的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应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吧?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反应? 正想着,萧惊澜已轻笑道:“本王先前,也是靠王妃养着。” 威远那九十余万人的粮食燃料,可都是凤无忧凑齐的。 所以吃软饭什么的,对他完全不是问题。 一瞬间,凤无忧也忍不住想笑。 不过,她却别过了身,不想给萧惊澜看到。 他这人……还真是有够厚脸皮的。 吃软饭这种话,这么容易就说出来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萧惊澜唇边也扬起一丝淡淡的笑,该想的事情,他早已想过了。 他想要的只是凤无忧而已,至于名声,那算什么? 面子之类的,就更不重要了。 若是连媳妇都没有了,那要面子还有什么用? 第441章 缘分,生死兴衰 第441章 缘分,生死兴衰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 不过就是入赘而已,入就入。 难不成入了赘,他就不是萧惊澜,不是燕云之主了? 开口正要再说些什么,正好凤无忧也转过身。 因为离得极近,凤无忧吓了一跳,仓促地后退了一步,略微防备地看着他。 那一个瞬间,萧惊澜脑中某处忽地一动。 “无忧,你当年逃亡之时,可是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裙子?”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忽然自萧惊澜口中吐出。 那么久远的事情,早就该忘了。 但……那天发生的事情太过惨烈,所以凤无忧对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 尤其,是那个灵魂与自己融合之后,更是几乎能想起所有事情。 她回忆着,然后点了点头:“似乎,是穿了一件粉色的。” 萧惊澜眸中迸出一丝精亮光芒:“那你可还记得,你逃到芳洲边界的时候,有没有遭遇到一些东林士兵的追杀?” 三国联军攻打芳洲,遇到哪个国家的人都不奇怪,可是那些东林士兵却例外。 因为,他们的战力实在太高,甚至连训练有素的银鱼卫都只能堪堪和他们打平。 这样的水平,绝不可能是普通士兵。 凤无忧一下便想起那时的事情,点头道:“嗯,我差点被他们拦住,幸好后来,被一个拿着银枪的小哥哥所救……” 说到此处,她猛地僵住,抬头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时,面上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来是你。” 他与父王一同前往芳洲,听闻芳洲出事之后,父王率军急近,而他则带着边军,稍微落后一点。 在就要进入芳洲的时候,他遇到一群东林士兵围攻数十个身穿芳洲侍卫服饰的人,那些人还护着一个小姑娘。 他知道父王和芳洲皇夫交情极好,这次来就是来救人的,因此毫不犹豫出手,救下了那些人。 尤其那个小姑娘,还是他亲手拎出来的。 当时,她惊魂未定,转头警惕又防备的样子,正和凤无忧方才看他的样子一模一样。 若不是她的那个动作,他也想不起当年的事情。 凤无忧也是讶异了。 这天下的事情,不会正好这么巧吧?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和萧惊澜见过面,甚至,还被他救过! 萧惊澜救了她之后,因为要赶着进芳洲和他父王会合,而芳洲侍卫也急于护着凤无忧离开芳洲,所以双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是道过谢之后,就各自离开。 可是想不到,在那么多年之后,他们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想到缘分两字,凤无忧脑中忽然又浮起一幅画面。 “萧惊澜,你和你父王从芳洲回安陵的时候,是不是曾在安陵的城门遇到我和我母亲乘坐的马车?”凤无忧幽幽问道。 此时,萧惊澜已经知道凤无忧在泠洲被纪夫人捡到,然后把她当作已死的女儿带回凤府的事情。 那时凤无忧高烧重病,所以纪夫人一路上走的很慢,回京的时候,正好和班师回朝的先秦王以及萧惊澜碰上。 只是,萧惊澜却不太愿意回忆那时的事情,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地说道:“不错,的确是遇到你与纪夫人,还有杨氏和凤馨染。那凤馨染真是从小就不知检点,竟跑出来抱着本王的腿不撒手,还被皇帝看到,许下什么婚事……” 一想到当年这事,萧惊澜心头还是有几分不爽。 不过很快想到凤无忧,他顿时话头一转笑道:“不过也多亏了她,否则本王也遇不到你,无忧……” 他看向凤无忧,却见凤无忧也正看着他,那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凤无忧干吗这么看着他? 一道灵光猛地闪过他的脑海,萧惊澜脱口道:“是你?” 凤无忧苦笑道:“是我。” 上天,也太会玩弄人了吧? 她高烧一场失去记忆,可是却没有忘记萧惊澜,只因,萧惊澜在危难之中救她出来,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 在她小小的头脑里,萧惊澜可以保护她,是安全,安稳的代名词。 所以在安陵城门见到她,她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那时她高烧刚好,记忆全失,整个人都懵懵懂懂,连话都不怎么说得全,只知道抱着萧惊澜不撕手,其余的什么也不知,更不用提告诉萧惊澜她的名字。 纪夫人当时吓了一跳,那时凤无忧早已和慕容乾有了婚约,身为未来太子妃,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别的男子是极失礼的,就算年纪小,那也不行。 若被皇室知道,绝不会轻饶。 而此时,向来善于耍小聪明的杨氏却是福至心灵,冲出去将凤无忧说成是凤馨染,反正孩子小,又是匆匆一见,根本认不分明,而且,杨氏还厚着脸皮趁机从皇帝那里求来了婚事。 纪夫人虽不屑杨氏的行为,可她那种做法毕竟是给自己解了围,因此也就一言不发,默认了这件事情。 至于萧惊澜没认出凤无忧就更简单,他遇到凤无忧的时候,凤无忧虽落难,却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公主,整个人如粉团子一般。 而一月之后的安陵城前,凤无忧大病初愈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看起来面黄肌瘦,让人根本不可能和先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两人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无忧,可见我们的姻缘是天定的。”好一会儿,萧惊澜伸手握住凤无忧的手。 他以为他是在水塘之中才初见她,可想不到,原来那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了纠缠。 凤无忧也有些感慨,虽然她自己知道,前面那些事情都和她无关,可是这具身体的前后两个主人都与萧惊澜有着交集,谁又能说这不是更深的缘分? “无忧,本王先前,确有诸多做的不好之处。”这话,在心中存了许久,今日终于有说出来的机会。 “本王也不敢说,以后就再不犯错,可是……本王总会努力做得更好一些。你当知,本王心中除了你,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萧惊澜不是个适合示弱的人,就算伤毒缠身,他也不曾对任何人示过弱。 他肯示弱,无非是因为,这个人是凤无忧。 凤无忧抿了抿唇,其实,她和萧惊澜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其他人所产生的误会。 先前她以为萧惊澜负了她,也不过是情感激愤之下,产生的错觉而已。 “我也……不算很好。”凤无忧道。 她知道的,她性子硬,倔起来的时候,不愿听人解释。 “怎么可能!”萧惊澜立刻道:“本王的小凤凰,是这世间最好的。” 是他没有护好她,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小凤凰几个字一出,凤无忧就白了他一眼:“本皇还没说同意你入赘呢!” “条件如此优秀又肯入赘的,本王保证,你绝找不到第二人。” 臭美! 凤无忧懒得理他,道:“你母妃的紫血芝怎么办?凤安然身为东林皇后却死在芳洲,恐怕东林也不可能轻易给我们吧?” 萧老夫人的事情,是他们现在最迫切要解决的事情。 “未必。”萧惊澜摇了摇头。 凤无忧看着他,对这世界的了解,萧惊澜远比她要深入得多,他这么说,定然有他的道理。 萧惊澜轻笑一下道:“虽然凤安然不怎么样,但东林皇,却着实是个好人。” 好人?当上皇帝的人,能有多好? 似是看出凤无忧的疑问,萧惊澜道:“你见了便知,东林皇为人和善又通情达理,只要我们将凤安然之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本王至少有八成把握,他一定肯将紫血芝赠给我们。” 娶了凤安然那种女人的,竟然是这样的男子? 凤无忧觉得简直有点玄幻了。 可是萧惊澜不是随意说话的人,他这么肯定,一定是胸有成竹。 “好。”凤无忧点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虽然早就料到凤无忧一定会和他一起去东林,可是听到她这么说,萧惊澜还是心头暖暖的。 他拉着凤无忧的手,低声道:“小凤凰,多谢你。” 可,凤无忧却摇了摇头:“不全是为你。” 萧惊澜看着她。 凤无忧道:“还为了那些雷爆珠。” 凤安然随随便便就能带着好些雷爆珠在身上,而且用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心疼,以她这样性子的人,凤无忧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东林,她还有更多。 当年凤安然曾经误闯入楚轩存放这些东西的地方,虽然楚轩立刻把她赶了出去,还将东西转移到银鱼宝藏,可是,却不能排除,凤安然在那之前,就已经偷走一些。 算算时间,楚轩设计凤安然把她逐出芳洲的时候,正好是凤安然闯入之后,移到银鱼宝藏之前。 在那之前,他们一直相安无事,楚轩为何一定设下圈套,引诱凤安然造反,然后把她赶尽杀绝? 她想篡夺母皇皇位固然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却很可能就是那批雷爆珠。 从楚轩在银鱼宝藏中对付风安然的手段就看得出来,在某些时候,他是个极其狠得下心的人,尤其,是对着敢伤害他心爱女子,又妄图拥有她不该拥有的东西的人。 让凤安然的叛国之罪被曝光天下,楚轩原本打的主意,根本没想让凤安然活。 叛国,不论在哪个国家,都是十恶不赦。 只是,母皇念着先皇的恩情,终究不忍心对她唯一的血脉下杀手,于是,放了凤安然一马,也随之留下了隐患。 现在凤安然已死,可是那些雷爆珠却不能再流落在外。 照凤无忧的猜测,凤安然应该是还没有发现雷爆珠制作方法,否则,她早就能武装出一支无敌的部队,根本不用苦苦等待这么多年,还用了这么多的手段来夺取女皇之位。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只要进入东林,找到凤安然存放雷爆珠的地方,一把炸个干净,那就一了百了。 这样东西,绝不能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这个世上。 萧惊澜目不转瞬。 他的小凤凰,在这种时刻,总是格外的英气好看。 这般的女子,他此生绝不可能遇到第二个,所以,绝不放手。 “好。”萧惊澜道:“本王会让云卫先行过去,打听雷爆珠的下落。” “嗯。”凤无忧点了点头。 两人望向水面,都没有说话。 此处向东,隔着茫茫水面背后,就是东林。 不日,他们即将启程。 一则为生死。 一则为兴衰。 前路如何,尚未可知。 唯有残阳映江,瑟瑟殷红。 第七卷·芳洲宝藏 完 第442章 人心,皇帝做到这份上 第442章 人心,皇帝做到这份上 东林位于天岚大陆东边,林木丰茂,多山与丘陵,而且有许多,都是有名的奇峰峰峻岭。 这样的地方,自然也盛产药材。 天岚大陆曾有言,天下奇药千百,东林独占七分,南越两分,其余共占一分,可见东林的药材有多少。 这样的宝地,有紫血芝,也就不足为奇。 从芳洲去东林的国都樊阳,若是快马加鞭,大约需要十日左右,求药至少也要五六日,再算上回来的时间,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个月。 这么久的时间,凤无忧和萧惊澜自然不能说走就走。 无论是芳洲,还是燕云,都需要有所交代。 “甘将军,我这次离开,芳洲还要仰仗你多看顾。”凤无忧其实自己也知道有些不像话,她才刚刚接手芳洲,结果,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要走。 “女皇放心,臣就算肝脑涂地,也定会为女皇守好芳洲!”甘雨心立刻下跪,掷地有声地说道。 凤无忧额头青筋微微跳动,她都已经和甘雨心说过好几次了,不用这样,但…… 根本一点作用也没起。 算了,她心头有愧疚,不让她这么做,说不定她反而以为是自己猜忌她怪罪她,就由着她吧。 凤无忧在心里过了这个念头,道:“甘将军,芳洲并非我的……” 此言一出,甘雨心立时抬头,下面的百官也都看向凤无忧,眼中都是惊色。 凤无忧这是何意,是不要芳洲的意思么? 凤无忧语气微微一顿,缓声道:“芳洲……是我们的。” 我们?诸人面面相觑,不解何意。 凤无忧扫了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一眼,淡声道:“空有一条银鱼,没有诸位和芳洲子民,芳洲又岂能叫芳洲?所以,芳洲不止需要我这个女皇,更需要在座的所有人。” 这种话,以前从未有人说过。 可不知为何,听了竟让人心头都翻涌起来,似乎血都在发热。 凤无忧笑道:“我愿与诸位共创芳洲未来,所以,不必再说死不死,在场诸位,要为芳洲复兴好生珍重自己。否则,我一个半路天降的女皇,既不懂治国,也不懂治军,怎么可能让芳洲再兴?” 她说的诚恳,尤其看向甘雨心,道:“甘将军,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甘雨心泪盈眼眶,嘴唇连动了几下,终于深深地拜下去,道:“臣明白!” 凤无忧这意思,是说她并没有怪自己,所以,自己不必有所顾虑,只管和从前一样,放手去做事就是。 心头悄悄吐出一口气,琢磨人心什么,真的是太累了。 不过是想要打消甘雨心心头的那些愧疚,居然就这么费事。 凤无忧道:“我这次去东林,快则二十余日,慢则一月半,定然回来。我走期间,芳洲就由甘将军主事,凡甘将军之命,尔等需一律听从,可明白了?” “明白!” 阶下之人山呼而应,他们都知道甘雨心差点杀了凤无忧,还在芳洲搜捕她的事情,现在凤无忧连甘雨心都能信任如初,说明这位主子不止宽宏,还极具魄力。 虽然这些日子凤无忧确实表现出对国事军事的诸多弱项,可是此刻,他们却都看出她身上一国之主的大气恢宏。 这模样,隐隐有当年先皇的影子,甚至,比先皇还要出色。 要知道,治国也分术与天份,治国之术可以学,可是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 而凤无忧,无疑具有这一点。 因着这几句话,今日的朝会居然格外顺利,百官积极禀事,也都大胆说出自己的意见,凤无忧只要仔细聆听,再加以判断就好。 但饶是这样,还是让她累得不行。 退朝之后,刚走到大臣们看不见的地方,她立时挥舞着手臂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若不是往来的有宫人,她还想再踢踢腿。 “主子真是一点也坐不住,这才坐了多久,就挥胳膊踢腿的。”千心抿着嘴笑着吐槽凤无忧。 “什么才做了多久,至少两个时辰好不好?”凤无忧瞪了她一眼,真是没大没小,她现在可是一国之主呢! “东林的大朝,上过三十四个时辰。”千月面无表情地说道。 六十八个小时?都快三天三夜了,这些人是铁做的吗?不要睡觉的吗? 凤无忧只要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僵硬。 不过什么事情居然要上那么久的朝? 看出凤无忧的疑问,千心道:“说起来,还和凤安然有关,那次的大朝,就是讨论允不允许凤安然嫁给上官渚。” 当年凤安然被逐出芳洲也算是件轰动的事情,天岚大陆凡是有些身份的人几乎都知道。 上官渚第一时间找到了凤安然,将她带回自己府邸。 在说动凤安然同意嫁给自己之后,他兴高采烈地立刻就去向当时的东林皇请求赐婚。 他以为这会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却引发了轩然大波。 首当其冲,便是凤安然的身份。 她若仍然是芳洲的公主,那嫁给上官渚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也算是门当户对。 而且芳洲的女子向来不外嫁,他们娶到了,别人还要说一句东林的人有本事。 可是偏偏,她是被逐出来的,什么都不是。 一个被放逐的罪臣,怎么可能配得上东林的皇子? 东林皇当然不愿意了。 而且,他们还有其他的考量。 虽然芳洲没有公布凤安然是为何被逐,可她既然被逐,那就一定是犯了大罪,芳洲定然很不待见她。 可是芳洲地处几国中心,又水路通达,好些商贸往来都要经过那里,包括去往东林的商人。 万一他们接纳了凤安然引起芳洲不满,断了贸易之路怎么办? 这是反对一派的力量。 有反对的,自然也有赞成的,这一派主要是说芳洲自皇夫楚轩到了之后,发明出诸多器具,对生产生活大有裨益,他们东林也买了不少。 可是这楚轩十分狡猾,所有卖出来的东西都设了机关,但凡有人想要拆开看看怎么做的,定然会触碰机关,毁于一旦。 而凤安然是芳洲公主,对那些东西自然很熟悉,娶了她,说不定可以将芳洲的那些新奇用具制法学到手中,这样,他们就不必总是受制于芳洲,还可以自己制作售卖,大大增强国力。 这两波人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就在大殿上吵了起来。 这一吵,就吵了三天三夜。 中间饿了,就命人上酒菜,吃饱了继续吵。 困了,就小眯一会儿,但眯也眯不久,因为立刻就会被吵架声吵醒。 大臣们吵的时候,上官渚就直挺挺的跪在一边,而且大臣们吵架的时候可以吃喝,他却不能。三十四个时辰后,他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把东林皇和大臣们吓了一跳,这场大朝这才结束。 而他的晕倒也直接给了赞成派最好的机会,于是,东林皇终于首肯,同意凤安然嫁给上官渚无。 “这么晚才下决定,那吵架的时候,东林皇在干什么?”凤无忧问了一句。 千心送给凤无忧一个“主子也会这么笨”的眼神,理所当然道:“听着啊。” “还有叫人上饭。”千月补充道:“我听说有个老臣吵得宿疾都犯了也不肯歇,所以东林皇又叫了御医过来。” 凤无忧瞬间无语。 这还是皇帝么?这根本就是打杂的吧? “那个……东林皇好歹也是皇帝吧?”她小心地道:“就没有一点脾气么?” 当皇帝当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乐趣。 千心笑眯眯道:“主子这才算说着了,东林的皇帝历来都是好脾气,这在天岚大陆上也是出名的!” 凤无忧小手抚着额头,她算是服了。 难怪萧惊澜那么有把握,说至少有八成的可能可以拿到药。 只是,这么好脾气的东林王子,怎么会娶到凤安然那么一个女人? 握说,之前的东林与其说是东林皇的,不如说是凤安然的,也许,就是被东林皇给惯出来的吧。 还有那个上官幽兰……东林皇温文尔雅这么好的优良传统不学,偏偏跟着凤安然学得跋扈骄横,自狂自大,真是…… 可惜了东林皇室那么好的基因。 “东林皇室除了上官幽兰之外,还有什么人?” 既聊到了东林的情况,干脆就都问清楚。 千心自诩天下杂事无一不通,这点小问题自然难不倒她,当即道:“还有一个小皇子。” “哦?”凤无忧轻轻应了一声,实则是给千心一点回应,让她继续说下去。 千心立刻起了性子,道:“据说,那个小皇子可和上官幽兰不是一路货色,小皇子名叫上官修若,年方七岁,也是凤安然所生。不过,凤安然也许是一心想让上官幽兰入主芳洲,所以把心思都放在了上官幽兰的身上,对小皇子并不重视,小皇子都是东林皇在教导。上官修若继承了东林皇室的温厚性子,在大臣间颇有好评,但他好像身体不怎么好,一年中至少有半年都要闷在屋子里,所以不常露面。坊间还有传言说,也许他根本撑不到继位的时候。” 第443章 闭嘴,她做错了事情 第443章 闭嘴,她做错了事情 说到上官修若可能撑不到继位的事情,千心忍不住露出很遗憾的语气。 凤无忧想想上官幽兰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强悍生命力,也不由腹诽。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上官幽兰的身体怎么就那么健康呢? 一路边聊边走,路过某个地方的时候,凤无忧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要和萧惊澜一同去东林,许多事情都要协调。 再加上昏迷的萧老夫人也在白芷洲,所以萧惊澜也就顺理成章地在白芷洲住下来,只是没有和凤无忧住在一间房里而已。 毕竟芳洲可是只招赘的,萧惊澜现在,可什么都不算。 此时凤无忧路过的,正是萧惊澜住的地方。 萧惊澜用作书房的门敞开着,燕霖正在说着什么,而萧惊澜眉心微皱,神色间有几分凝重。 凤无忧想了想,迈步往那边走去。 千心千月对视了一眼。 千心一挑眉:瞧,咱们王妃心里还是有王爷的。 千月则垂了垂眼睛:公事。 千心不服,往凤无忧的方向呶了呶嘴:是公是私,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千月没说话,不过脚下却迈开了步子。 她们是凤无忧的贴身侍女,跟着凤无忧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萧惊澜是开着门说话的,一见凤无忧,立刻停了下来,笑着迎上去。 千心又冲着千月挤眼睛:这脸也变得太快了。 千月干脆懒得理她。 真是无聊死了。 凤无忧心头也撞了一下。 妖孽呀妖孽!也不知一个男人长的这么好看做什么,笑起来,把人的魂都要勾去了。 尤其,还笑得这么温柔。 清了清嗓子:“来看看王爷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的事情可是都交代完了,只等萧惊澜这边也准备好,就要快马赶往东林樊阳。 虽说燕伯说萧老夫人的毒一时不至危及生命,可也还是需要尽快把紫血芝带回来。 否则,时间久了,还是有可能昏迷不醒的。 “本王这边也处理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见凤无忧提起正事,萧惊澜便也放正了神色。 可谁知…… 凤无忧白了萧惊澜一眼,直接向燕霖问道:“出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 “你闭嘴!” 凤无忧毫不客气训斥,萧惊澜一怔,伸指刮了两下额角,乖乖闭嘴。 千心拼命地憋着笑,脸都被憋红了。 王爷吃瘪,这场面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了呀。 千月虽然还是板着脸,可明显,也随时有破功的迹象。 “说吧。”凤无忧再次向燕霖说道。 燕霖立刻看向萧惊澜,王爷,说不说啊? 萧惊澜正想对燕霖使个眼色,就察觉一道目光正凉凉地看着自己。 他咳了一声,道:“看本王做什么?王妃在问你话!” 本就是观察待定的阶段,真的是一点错也不敢犯啊。 燕霖一脸苦相,都快要哭出来了。 王爷,那刚才说的,千万不能告诉王妃的话,还算不算数啊? 这话,自然是没办法问出口的。 燕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终究还是认为,王妃的大腿更粗一些。 他脸上现出慷慨就义一般的神色,口中却是狗腿地道:“回王妃,聂将军来信,说最近义阳外面的西秦军频繁调动,怕是要有什么行动。” 看也不看萧惊澜,把聂永铭信件里的事情,事无俱细地说了个干净。 萧惊澜青筋直跳,说个大概就得了,说那么详细做什么? “没什么事情,如今天气还冷,只有萧家军擅长在这种天气下打仗,就是慕容毅想做什么,也不会让西秦军在这种天气里来送死。” 正是因为有这个判断,所以萧惊澜才觉得没必要告诉凤无忧。 义阳有聂永铭,这是久经战阵的老将,有他布防,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而他们只要快去快回,完全赶得及在慕容毅发动进攻前回到义阳。 凤无忧微微沉默。 义阳和燕云十六洲都是从西秦分离出去的。 先前林飞兴在京中造下偌大的杀孽,西秦皇室几乎被屠戮殆尽,城中官员也死伤了相当一批,慕容毅一直忙于清理内政腾不出手,所以燕云也有了两三个月的喘息之机。 可是现在他将朝内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自然就要想办法把义阳和燕云拿回去。 这是人之常情,本没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想到西秦与燕云,慕容毅与萧惊澜,居然这么快就要在战场上刀兵相对,心里还是有丝怪怪的。 萧惊澜就是知道凤无忧会有这种情绪,所以才不告诉她。 “只是调动而已,也不一定就要动手。”萧惊澜道:“等从东林回来,本王会试试别的办法……” 国土之争,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是在安慰自己,她摆了摆手:“眼下老夫人的毒才是要紧事,就如王爷所说,先去东林。剩下的事情,从东林回来再说吧。” 没发生的事情,去担忧也没意义。 “王爷继续忙。”凤无忧道:“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说着,带着千心和千月离开。 燕霖正弯腰恭送凤无忧,冷不丁屁股上挨了一脚。 “唉哟!”他捂着屁股就跳了起来。 “王爷你轻点儿!属下屁股上还有伤呢!” 那该死的食人鱼,一口咬掉了他屁股上一块肉去,他那光洁可爱的屁股,可是真的要留疤了! “怎么?本王踢错了?”萧惊澜淡声问道,目光却是颇带点凶光看着燕霖。 叫你说的这么详细,谁才是你主子。 燕霖秒怂。 “应该,应该!都是属下的错。” 萧惊澜哼了一声,道:“滚下去办事。” “是!” 他方才给燕霖说了一些事情,要回信给聂永铭,燕霖得先去把这事情处理好才行。 燕霖一边往后退,一边嘟嘟囔囔道:“就会在我身上出气,自己见到王妃还不是让闭嘴就闭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萧惊澜瞬时抬头。 燕霖早一个飞窜跑到了外面,大叫道:“王爷,属下这就去办事!” 话音未落,人早都已经不见影子。 逃得到是够快! 萧惊澜冷着脸,脑中却不禁想起方才凤无忧训他的样子。 他的小凤凰果然连训人都是可爱的。 想着,就露出一丝回味的笑容。 这若是被燕霖看到,只怕又要感叹一句:完了完,王爷已经病入膏肓了! 而若是被上官幽兰看到…… 上官幽兰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想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 “带公主回玉泉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 上官幽兰回到东林,立刻去找东林皇上官渚,将在芳洲发生的一切合盘托出。 只不过,涉及到凤安然死因的时候,她隐瞒了凤安然深受刺激疯疯巅巅的事情,而全都推在了凤无忧的身上,说凤无忧怕凤安然在芳洲,会威胁她芳洲帝女的地位,所以故意打伤了凤安然,还把她留在银鱼宝藏里,害得凤安然被坍塌的藏宝洞压死。 说完这些,她又哭着上去求上官渚:“父皇,我母后死的好惨啊!求父皇立刻向芳洲出兵,给母后报仇!” 上官渚对凤安然的感情极深,不然,也不会任由东林变成凤安然的东西。 她满以为她父皇听了她的述说之后,会立刻派兵证讨芳洲,可是没想到,他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要把她关起来。 “你们滚开!”她挣开来抓她的内侍,大声质问:“父皇,我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母后死的这么惨,你又为何不去为她报仇?难道这么些年你对母后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她叫得歇斯底里,可东林皇上官渚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挥手道:“执行朕的命令。” 这么多年来,东林皇宫中的人都习惯了以凤安然的命令为主,因为凤安然的放纵,上官幽兰也很有威信所,以她大声吼着那些内侍,让他们不准碰自己。 可是没有想到,这些内侍畏惧的其实只是凤安然,如今得知凤安然死了,他们自然而然要听东林皇的,因此不管上官幽兰怎么挣扎,他们还是拉扯着她,把她硬生生拖回玉泉宫,又牢牢关上了大门。 任凭上官幽兰在里面怎么闹,外面的宫人只当没听到。 皇上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所以,根本不必管她。 “父皇……”在上官渚旁边,还有一个七岁左右的孩童,他和上官幽兰长得有五分相像,但却没有她那么多戾气,而是一派温文,十分讨喜。 “皇姐这样好可怜,父皇真的要把她关起来吗?”上官修若仰着脸,心里还在为上官幽兰担心。 “不会一直关着的。”面对上官修若,上官渚的面色温和了许多:“她做错了事情,等她想明白,父皇就把她放出来。” “皇姐做错了什么事情?” 上官修若的一句话,却让上官渚沉默了。 他想了一想才道:“很多,等皇姐认识到错误了,再让皇姐说给修若听好吗?父皇今日先告诉修若另一个道理,不论你有多喜欢一个女子,都千万不要因她而没有了自己。” 第444章 软禁,从未忘记过楚轩 第444章 软禁,从未忘记过楚轩 东林皇说的意味深长,见上官修若似懂非懂地望着他,只得无奈一笑,拉着他的手道:“以后你长大就懂了。” 上官修若一笑,道:“那父皇不要关皇姐太长时间,皇姐性子最是坐不住的,父皇关着她,万一关坏了,心疼的还是父皇。” 父子二人为了上官幽兰的事情万般打算的时候,上官幽兰却在玉泉宫里暴跳如雷。 上天是要故意玩她吗? 被凤无忧揭穿了假冒帝女的身份,母后死在了芳洲,如今一向老好人一样的父皇居然又这么对她。 似乎,从遇到凤无忧开始,她的运气就没好过。 而现在,更是到了最糟糕的时候。 她把宫里的东西摔了一个遍,对宫女内侍们更是又打又骂,弄得宫中鸡飞狗跳。 许是因为她闹得太过,传到了东林皇的耳朵里,到了下午的时候,东林皇干脆下令把她宫里的所有人都撤出来,只留她一个人在宫里,随她怎么闹。 上官幽兰万没想到她父皇竟做得这么绝,这样子,和平日里宠着她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难道,母后不在了,连她也要失宠? 还是说,父皇本来就一直在嫉妒母后花在她身上的心思比较多,所以现在才来报复? 但不管怎么说,她被软禁了都是事实。 在宫里又摔了一阵子东西,把送来的晚饭也给摔了。 可无论她闹得动静有多大,东林皇都下了决心要拘着她,根本理也不理。 等到她的力气用尽,闹不起来了,四下万籁俱寂,偌大的一个宫里只有她一个人,连个烧火的人也没有。 顿时,她只觉得又冷,又饿,又黑得可怕。 她从小被凤安然万般宠爱,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越想越是伤心,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然有人在她肩上一拍。 上官幽兰一怔。 谁在拍她?这里……可是只有她一个人。 “鬼啊!”她瞬间尖叫起来。 “闭嘴!”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我是乌觐,还想从这里出去,就别出声。” 乌觐?他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幽兰心头涌上疑问,可是这种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乌觐虽然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可却把她从芳洲救了出来,上官幽兰对他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刻,乌觐居然能来找她,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乌觐见她认出自己,就松开了手。 “乌神医,你要救我啊!呜呜呜……” 刚放手,上官幽兰就扑了上去。 她满肚子都是委屈,这种时候,不管是谁来看她,她都会扑上去。 她方才因为惊吓,整个人都从床上跌了下来,现在就抱着乌觐的双腿,不停地哭着。 乌觐很不耐烦。 这个女人实在太烦人了,现在这种时候,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却只是一个劲的哭。 也不知凤安然那么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白痴的女儿。 若不是他还有东西要着落在这个女人身上,他才懒得理会她。 “你还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他到这里来,不是来听她哭的! 更何况,她哭得这么难听! “想,想!”闻言,上官幽兰连忙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乌觐。 她就像是个落了难的小孩子,看着来搭救自己的大人一样。 乌觐哼了一声,正要说话,目光却掠过自己的衣服下摆。 顿时,他脸都青了。 他进来的时候,穿得是一身夜行衣,可现在那上面白白的东西是什么?该不会是上官幽兰的鼻涕吧? 想到她方才哭的那副鬼样子,乌觐顿时青筋直冒。 什么公主,简直恶心死了。 一抬腿往旁边走了两步,离上官幽兰远远的,这才道:“你想出去,没有那么容易。若是本公子猜得不错,只怕你出去之日,就是你嫁人之日。” 什么? 嫁人?嫁什么? 她堂堂东林国的公主,东林身份最尊贵的女子,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她? 而且她早就在心里发过誓,除了萧惊澜,她谁也不嫁! “不可能!”上官幽兰立刻反驳:“我父皇知道我喜欢萧惊澜,他不可能把我随便指人的!” “那是以前。如今萧惊澜已经娶了妻了,你们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觉得东林皇还会任你胡闹下去?” 乌觐嗤之以鼻,道:“幽兰公主,你好好想一想,你父皇真的赞成你嫁给萧惊澜?” 上官幽兰怔住。 她父皇当然是赞成的,他明知她的心愿,当父亲的,怎么可以不满足女儿的心愿? 可是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她忽然发现,她父皇从来没有说过赞成的话,一直都是她母后鼓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她父皇却总是劝她,要知足常乐,要多参加国内的宴会,说不定会有什么俊彦能入了她的眼。 一瞬间,她的脸白了。 她之前之所以能那么肆意妄为,其实都是因为她母皇在护着她。 而如今,她母后已经死了,所以,她父皇根本不会再由着她的性子来。 “不会的……”她瞪大了眼睛,犹自不肯相信自己想到的东西。 “会不会公主心里清楚。”乌觐道:“小皇子迟早要继承皇位,公主以为,东林皇还能容忍再出一个凤安然吗?” 上官幽兰顿时被这句话给打击到了,正如乌觐所说,母皇把持了东林朝政这么多年,父皇虽未对母皇说什么,可却绝不会容许再出现第二个。 可自己却是由母后一手带出来,好些地方都和母后很像,尤其是对政事的热衷。 为了让上官修若能够顺利即位,父皇一定会先把自己处理掉,而嫁人,就是最好的法子。 父皇给自己找的婆家,定然是他那一系的古板老臣家中的子嗣,而且,绝对不会是受重视的嫡子。 因为只要夫君受重视,她就还有可能回到权力中心,所以,父皇安排给她的,定是那些庸碌子弟。 “不……我不要!” 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只有萧惊澜才配得起,她才不要和那些庸碌的男子共度一生。 乌觐见她这样,知道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道:“公主不想嫁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乌神医有办法?快告诉我!” 上官幽兰已经被乌觐牵着鼻子走,她立刻看向他,眼睛里全是期冀的光芒。 不管是谁,只要能把她从眼前这种处境中解脱出来,她什么都愿意做。 乌觐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柔声道:“办法不是很简单吗?把你母后先前未做完的事情做完就行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母后什么事情没有做完? 乌觐又是一笑,手往上指了指:“皇位。” 什么! 上官幽兰被乌觐的话给吓到了,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乌觐此时放柔了表情,循循善诱:“不过是个位置而且,你弟弟坐得?你就坐不得?” 不不不……不可能! 母后的确对她流露过,她也是继承人,可以继承皇位的意思。 而且有母后支持,她坐上皇位虽然要经历种种磨难,甚至要和朝中大臣你来我往许多回合,但以母后的手腕,绝非不可能。 如今母后身死,她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父皇……是绝不会轻易改变传统,让一个女子当皇帝的。 而且,就算是她上位,那也是在弟弟身体不好的情况下,由父皇母后一同支持她上位,和乌觐现在所说的,完全是两个意思! 乌觐现在说的,是篡位! 上官幽兰慌乱地摇着头,不肯听乌觐的。 这颠覆了她心中最基本的认知。 乌觐见她这样,心中顿生鄙夷,只因她还有用,耐着性子道:“公主若是不想当皇帝,那就只好当个嫁人的公主了!说不定乌某留在樊阳的日子,还能赶上公主的喜酒。” 不行!上官幽兰被刺激到了。 她做了一辈子嫁给萧惊澜的美梦,绝不要嫁给别人! 可……篡位?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听你的!” 她心头悲苦之极,在芳洲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想回东林,可回到了东林才发现,没了母后,她竟连根路边的野草也不如。 甚至……连婚事都由不得自己。 父皇……父皇他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母后在的时候,他不是好好的吗?现在为何不能和以前一样? 她哪里知道,上官渚一则确实爱着凤安然,有些事情固然知道她做的不对,可是看在她嫁给自己,还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份上,总想着能忍就忍能让就让,甚至连国政也由她做主。 芳洲一行,凤安然死在银鱼宝藏,虽然上官幽兰自认为自己编的谎话天衣无缝,可是她却忘了,早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东林的士兵回到了樊阳。 心爱的女子死亡,上官渚怎么可能不问,早将银鱼宝藏中发生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 楚轩留下的话,还有凤安然的疯癫,他全都知道。 别人不知凤安然为何疯癫,但他却心头洞明。 凤安然……从来没有忘记过楚轩,也从来没有放下过楚轩。 第445章 不急,为何得到宠信 第445章 不急,为何得到宠信 听过回禀之后,东林皇足足大病三日! 他这么多年的真情,终究是错付了,不论他对她如何好,也换不回她一星半点的真心。 甚至,他能想像出凤安然当时的心境,她不是被凤无忧陷害所以才走不了的,而是,在见到楚轩的那一刻,她根本就没打算走。 她死,也要和楚轩死在一起! 可是,楚轩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把她骗入死路,自己却和凤兮然一道化入流水,只把凤安然一个丢在那空有死物的大殿里。 所以,凤安然才会受不了,才会一瞬间疯癫。 上官幽兰一直哭着,乌觐却是已经不耐烦。 他直起身子,淡声道:“除了这个方法,没有别的方法能救公主。公主再好好考虑考虑,若是觉得本公子的办法可行,就在你宫中北厢房点上一盏灯,本公子看到了,自会来找你。” 乌觐走后,上官幽兰仍是趴在那里不住哭泣。 她不想嫁人,也想要离开这里改变自己的处境,可是,让她去谋朝篡位,她真的不敢想。 而且,就算她真的做了,以她的能力,又能管理好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吗? 此时,东林平威将军府。 不算大的书房中,却坐了足足十多个人。 “将军,公主被关押,而且听说皇上已经在为公主特色驸马人选,我们真的不管?” 说话的人三十多岁,一脸老成持重,可是他请示的人,却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比他至少要年轻十岁。 卓天宁,东林平威将军,虽然因为年轻太轻,尚未能坐到兵马大元帅的位置,可如今的东林兵马大元帅年老体衰,实际上,东林所有士兵都实际操控在他的手中。 而他也确实有本事,在他上位的这三四年中,东林四境安宁,偶有民乱,总能迅速平息,就是北凉间或来犯,他也能带领兵马,让他们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不必着急。”卓天宁五官深刻,面部如刀削斧凿,一双眼睛更是锐利无比,仿佛天上的猎鹰。 提到上官幽兰,他眼中露出不屑之色,淡声道:“此时情况虽差,可却也是察验我们这位公主心性的时刻,她若是真有那份野心,我们再去帮她不迟。” “可……若是她真的被皇上嫁了……” 座下另一个将领急了,他们这些人都是皇后当政的时候提拔起来,只有公主即位,他们才能保得住手中的权位不失。 可现在皇帝正在逐渐收拢权力,虽一时还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可等到他将权力巩固地差不多,定然会对他们这些人动手。 东林向来以平和姿态面向世人,而他们这些主战的军中力量,历来都被保皇派所不喜。 若不是皇后娘娘,他们绝对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若她真这么简单就被嫁出去,又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主子?”卓天宁冷声说道,一张本就冷厉的面容更显酷寒。 在座的所有人中,就属他的出身最低,不过是给人家做奴隶的,甚至差一点被主家打死。 可就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当时还只是王子妃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仅救了他,还当场把欺负他的主家全部杖杀,为他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之后,更是不嫌弃他的出身低微,把他带回府中,请人来教他兵书武艺,又一路扶持他进入军中。 他心头将皇后娘娘当成再生父母,自然不肯辜负她,他在军中不要命地杀敌立功,一路晋升,更在当年皇储之争时,率大军支持,把皇后宝座巩手送到她的面前,而他自己也因为拥立之功,成为东林军队的实际掌权人。 这些年,他对皇后凤安然忠心耿耿,从未违背过凤安然的命令。 可是这样一个他视为长姐慈母般的人,竟莫名其妙死在了芳洲! “那将军的意思,是……再等等?”下面的人小声问道。 卓天定此刻的面色好生可怕,他们作为卓天宁的心腹,十分清楚,卓天宁是把皇后娘娘的死因,归在了幽兰公主的身上。 毕竟,若不是为了去为幽兰公主争芳洲女皇的位置,皇后娘娘根本不可能去芳洲,也根本不可能死在凤无忧和萧惊澜那两人的手下。 卓天宁没有再说话,只是挥手让手下的人都下去。 人都走光,他却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 上官幽兰,想要让本将军救你,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但,就算上官幽兰没有这个本事,他也一定会实现皇后娘娘的愿望。 沉思中,管家快步跑过来,行了礼之后低声说道:“将军,最新消息,凤无忧和萧惊澜要来樊阳,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到达。” 凤无忧和萧惊澜先是坐船到了芳洲边境,然后弃舟登岸。 他们要去樊阳,还要经过泠洲。 一想到曾经在泠洲发生的事情,凤无忧就一阵心灰意冷。 她所有的心意都错付,还遭受了一个又一个地背叛和打击。 萧惊澜知她心情不好,也就特意不做停留,更没有入城,而是从城边快速越过这块凤无忧的伤心地。 但饶是如此,他们还是看到了一些事情。 纪家原先在泠洲城里不是小商家,处处都有纪家的产业,驿道边上也有。 可是如今,原本高大气派的纪家酒楼却是门庭破败灰头土脸,一个人都没有。 而门上高挂的纪字,也早已不见。 “哼,活该!”千心啐了一口。 王妃那般为纪家着相,他们却联合山贼出卖王妃,倒闭也是自找的。 小纪卿不许他们用纪家的招牌,这事儿……干得漂亮。 想着,千心就思忖,回去可得好好奖励一下纪卿才行,不如,给他做身漂亮的衣服得了。 他们这次出来,凤无忧带了千心千月聂铮,萧惊澜则只带了燕霖,另有三十名燕卫。 他们是去求药,也不宜带太多人。 纪卿本想也跟着来,可却被凤无忧连哄带骗的留下了,一起留下的,还有一大堆的零件图纸。 那些东西,是凤无忧曾经给过纪家铺子的,只是没有教安装的方法,但这次她却是把安装的方法也告诉了纪卿,还格外又画了好些图纸出来,让纪卿盯着纪家铺子打造。 这些都是冷兵器,只是在铸造方法上比现有的兵器优越一些。 芳洲十多年前曾遭遇一场兵祸,如今她既做了芳洲女王,就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在发生,所以,提高芳洲的国防力量,势在必行。 芳洲近水,十分有利于冶炼产业,而且有几个岛上的矿藏也十分丰富,倒真是打造兵器的好地方。 这事儿,凤无忧交给别人不放心,只有让纪卿和程丹青一起去做,才能稳妥。 虽然纪卿想来得不得了,可是也知道凤无忧交给他的任务十分重大,所以只好咬牙留下。 临走时看着她的眼神,就和被抛弃了的小狗一样。 想到此处,连凤无忧都忍不住想笑。 她一直觉得纪卿像条小奶狗,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了。 除了路边的那个纪家铺子之外,他们倒是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别的堵心事,很快就过了泠洲。 至于柳雪华和纪琳,凤无忧已是想也不愿去想。 这两人,不配。 从泠洲到樊阳,约摸需七八天的功夫。 他们虽然是赶路,但也并没有紧急到需要昼夜不分的程度。 而且,这一次毕竟是去求药的,因此沿路都给东林官员做了通报,方便他们向樊阳传递消息。 这一路上,东林的各城池都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们,他们也不客气地在东林官员准备的地方下塌,只是婉拒了他们的宴请,通常是晚上到,第二日一早就走。 此时,他们已经走了四五日。 “据你们所说,东林极为盛产药材,几乎所有的灵丹妙药他们都有。那难道,就没有能治小皇子的药?” 一路上,他们一直聊着东林的情况,虽然萧惊澜说此去东林不会遇到太大的困难,但有备无患,所以凤无忧还是事无巨细问得清楚。 其实东林的朝政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一帝一后,一文一武。 以户部尚书为首的左正宣一派老臣是保守派,也是帝党,而以一个叫卓天宁的年轻将军为首的新臣是激进派,也就是后党。 原本在朝政之中,是后党占据上风,可如今凤安然一死,那些新近的臣子立刻显露出根基不足的劣势,正在逐渐被帝党扭转局势。 对于这个叫作卓天宁的人,凤无忧并未十分重视,毕竟东林向来安稳,几乎没有怎么打过仗,而他所立的军功,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功绩,尤其许多都是镇压民众的。 那些所谓的军功,在萧惊澜的眼中,连提都不值得提。 再加上因为凤安然几次破格提拔他,更令人觉得,他能坐上高位,很大原因都是因为凤安然的宠信。 凤无忧对卓天宁只有一点很感兴趣,那就是:他到底为何会得到凤安然的宠信? 要知道,凤安然绝不是一个轻易相信人的人。 第446章 消息,真的没有可能吗 第446章 消息,真的没有可能吗 对于凤无忧提出的这个问题,就连萧惊澜也无法回答。 东林和西秦向来友邻和睦,东林的军队更是从未和西秦开过战,再加上萧惊澜伤重,一时之间,并没有精力把手伸的那么长。 好在凤无忧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他们这次去是给萧老夫人求药的,至于凤安然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掺合。 所以她很快把注意力又转了回来:“东林小皇子到底是什么病?” “弱症。”这个问题,萧惊澜倒真是知道答案:“七年前正是东林皇权交迭之际,如今的东林皇既非长子,也并不是十分受宠,他能登上皇位,多亏了凤安然一力扶持。当时凤安然已怀孕八个月,东林皇刚刚登基她就腹痛早产,据说,小皇子既是早产,又是难产,生了足足三天四夜,生下来还没有一只猫儿大,东林太医院的人在他床边守了三个月,才捡回他一条命。不止如此,就连凤安然也差点在那场生产中丧命。” 就算是在凤无忧那个时代,生产也是女子的一道鬼门关,更何况是在医疗条件远不如那时古代了。 凤安然也真是命大,那么凶险的事情都能熬过来。 也难怪东林那么多好药也治不好小皇子,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有时候真的很难说。 不过随即,凤无忧又想到一件事情,凤安然那小强一样的顽强生命力,该不会也遗传自凤安然吧。 上官幽兰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闹又哭,饿得肚子咕咕叫。 送食物的小门一开,她立刻跑了过去。 这种时候,没必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就算死,她也要做个饱死鬼,绝不能饿死。 门一打开,她正打算拿了东西就走,谁知那边却被人给拽住了。 “公主……”一道声音小声叫她。 上官幽兰一怔,立刻趴下往小门外面看过去。 “落玉!” 她大喜,玉泉宫里的人都给东林皇赶出去了,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心腹也是如此。 这种时候,落玉居然还能来看她,不枉她疼这个丫头一场。 “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是来救我出去的?” 上官幽兰心中生出期翼,用自己的人,总比用乌觐的人要好。既不用欠人情,而且,也不必被乌觐用那么过分的条件威胁。 可惜,下一秒她就失望了。 落玉摇着头:“公主,皇上看得很严,四周都是青梧卫,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婢子这次过来都是想尽了办法才能见到公主。” 东林以青色为尊,青梧卫是直属于皇家的卫队。上官幽兰心头一阵酸涩,之后又是气恼至极。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把她当成犯人了吗? “公主,婢子时间有限,这次来,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公主的。” 落玉不是来救自己的,上官幽兰心里失望至极,可是也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她强压着性子问道:“什么消息?” 她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能有什么消息? 心灰意冷的听着,可落玉说的话,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婢子打探到,萧老夫人不知何故中毒,需要紫血芝才可化解。凤无忧和秦王正在前往樊阳求药的途中,最多三五日就到,而皇上已经定下了您的驸马人选,要把您在秦王到来之前嫁出去!” 上官幽兰手一颤,把装着食物的盘子跌在地上打了。 好狠……她的父皇,真的好狠! 他这么做,是要绝了她最后一点念想,这和逼她去死有什么分别? “公主……公主……”落玉隔着小小的一个洞,也看不到上官幽兰是什么表情,只见到她直挺挺地站在洞那边,像是僵住了一样。 催促了好几声,才听上官幽兰哑声问道:“是谁?” 落玉一怔,想了一下才明白,上官幽兰是在问,皇上给她找的驸马人选是谁。 她立刻说道:“是吏部尚书左正宣左尚书家的公子。” 左正宣,正是保皇党中的中坚力量,他是东林皇的启蒙老师,东林皇向来对他尊敬有加。 嫁女儿之时想到他家,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左昭?”上官幽兰问道,声音里还含着一丝期盼。 落玉知道上官幽兰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左昭是在左正宣嫡长子,才干出众,现任户部侍郎,是东林皇着力培养的年轻臣子。 若是嫁给左昭,公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 她添了添嘴皮,艰难道:“不是,是……左二公子,左晖。” 上官幽兰死死咬住了唇,左晖!那个除了著书作学,只比左昭小一岁,却至今只是个博文馆学士的左晖! 嫁给她,从此之后,她就要离东林的权力远远的,再也没有碰触的可能! 她父皇……真是给她选得好人家! “公主,你要快点想想办法出来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不知道吗?可是现在,她怎么出去? 父皇可是把青梧卫都调来了。 “落玉姑娘,你这里说完了没有?再耽搁下去,我可也兜不住了。”外面传来一道催促的声音。 “就完,就完……”落玉连忙赔着笑,顺手又塞了一锭银子给那侍卫,道:“容我再说最后一句。” “公主……”她趴到小洞口处,低声道:“奴婢要先走了,公主要是有什么要奴婢做的,现在就吩咐给奴婢吧。” 可是里面静悄悄的,一句话也没有。 落玉也是无奈,外面又催得紧,她只好道:“那公主保重,奴婢过两日再来看公主。” 说完,脚步声响,还夹杂着低低道谢的声音,渐渐去得远了。 上官幽兰泪流满面。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在母皇的身边,母后从来都是对她说,她将来会是东林的主人。 可这才多久的时间,居然就要被嫁给一个书呆子。 也不知在院子里站了多长时间,直到寒风浸体,上官幽兰才终于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又挺直了腰身,大步走到宫门前。 “开门!”她用力砸着大门,口中也喝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给本公主把门打开!” 她昨天几乎都是这么闹的,外面的人虽然听到了,可一个个都目不斜视,只当没听到。 可下面上官幽兰说的话,却让他们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本公主要见父皇!限你们半个时辰之内把父皇找来!否则,本公主就吊死在这里面,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跟父皇交差!”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皇帝对上官幽兰再严厉,上官幽兰也是公主,是他的亲生女儿,若是她真的死在里面,那他们这些人,全都得给上官幽兰陪葬。 门哐地一声被打开,负责的侍卫急声道:“公主别冲动,臣这就派人去请皇上。” 一边说,一边还派人去把上官幽兰围了起来,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上官幽兰真的跑去寻死。 上官幽兰不过是为了让东林皇来见她,哪里是真的想死? 见侍卫们妥协了,她就冷哼了一声,安安分分地等着东林皇过来。 不多时,东林皇果然来了。 上官幽兰一见他,眼泪就先忍不住流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怀念着曾经被母后父皇捧在手心上的日子,对东林皇现在的举动充满委屈。 “父皇……”她哽咽着叫了一声。 东林皇见她落泪,自己心头也是酸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女儿啊,而且,还是凤安然为他生的。 他还记得,当年她刚刚出生时,他把她抱在手里都不舍得放下,连她睡觉他都忍不住要趴在旁边看着。 “你们……先下去。”东林皇叹了口气,让侍卫们退下。 没有外人,他们父女两个,也可以说说心里话。 “父皇……”上官幽兰又叫了一声,扑到东林皇怀里就哭了起来。 东林皇也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 哭了好一会儿,上官幽兰才终于把心里的委屈哭干净,抽抽噎噎地停下。 她今天把东林皇请来,是有事情要说的,可不能就这么哭了过去。 “父皇……你是不要儿臣了吗?”上官幽兰幽怨地说道。 “说的什么傻话。”东林皇眉头微皱,道:“你是父皇的女儿,父皇永远也不会不要你。你今日找父皇来,可是想明白错在何处了?” 上官幽兰抿着唇,只是看着东林皇,却不说话。 东林皇轻叹一声,上官幽兰从小被娇惯坏了,让她认错,比登天还难。 但就算不认错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按照他的意思好好嫁人,也就足够了。 “就算你不找父皇,父皇今日也要来找你。”东林皇道:“幽兰,你年纪也不小,该嫁人了,父皇为你找了一门好亲事。”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上官幽兰的神色。 上官幽兰的态度也决定着他的手段。若是她反应平和,他也会与她好好说话,可若她反应激烈,那就是绑,他也会把上官幽兰绑上花轿。 上官幽兰静静地看着东林皇,忽然间,又是两行泪水落了下来,凄声道:“父皇,儿臣与秦王殿下,真的就没有一点可能吗?” 第447章 要求,东林皇通情达理 第447章 要求,东林皇通情达理 东林皇没料到上官幽兰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她这话与期是在问他,倒不如说是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只是想让他再说一遍,好让她彻底死心。 情之一字,是何等的磨人。 他虽然娶到了凤安然,可是直到她死才知道,他从未拥有过她的心。 想不到,他的女儿竟也和他一样,走上了爱而不得的老路。 他的声音忍不住变得温软,柔声道:“幽兰,父王只是……不想你以后太辛苦。” 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无疑是后者,能让上官幽兰的生活更安宁。 而左晖……他不会看错的,从很早以前,他的目光,就总落在幽兰的身上。 这话无疑是说她和萧惊澜真的没有可能。 上官幽兰不说话,只是泪水不住噼哩叭啦地掉下来。 号啕大哭哭和沉默的落泪,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伤心? 自然是后者。 东林皇眼眸溢满心疼,可却没有出言安慰。 他若安慰,上官幽兰定会以为还有希望,而他,不能再让上官幽兰走自己的老路了。 当断则断,以后,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吧。 不知哭了多久,上官幽兰才终于收住了泪水。 她看着东林皇,轻声道:“儿臣听父皇的。” 上官幽兰从来都是跋扈蛮横的,此时她这么听话,更让东林皇心里难受。 这分明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幽兰……”他叫着女儿的名字,却不知该说什么。 难道,这就是他们上官家的命运不成? 总是,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父皇,答应儿臣最后一个请求。”上官幽兰含着泪看着东林皇。 这等目光,谁能拒绝?更何况,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儿。 东林皇道:“什么要求,你先说给父皇听听。” 皇者的谨慎,让他并未轻易答应。 “儿臣想最后再见秦王一面。”上官幽兰道:“只要最后再见秦王一面,儿臣就按父皇说的嫁人,父皇让儿臣嫁给谁,儿臣就嫁给谁。” 这个要求,真的不过分。 哪怕是要祭奠一段将死的爱情,也该允许有个告别。 东林皇沉默了片刻,终究点头,道:“好。” 上官幽兰又和东林皇说了一会儿话,大多都是只是回忆着小时候东林皇如何疼她的事情,东林皇也是颇多感慨。 离开之前,东林皇下令把原本玉泉宫的人都调回来,继续服侍上官幽兰,只是,外面的青梧卫并没有撤走,没有东林皇的旨意,上官幽兰还是不能随意进出。 但,这比起之前的处境,已经好了太多。 上官幽兰一直把东林皇送到宫门口,见到父女二人谈笑晏晏的样子,侍卫们对上官幽兰也又恢复了一贯的恭敬。 在这皇宫之中,皇帝就是一切,皇帝对谁她,他们自然也就要跟着对谁好。 父女二人在宫门口分别,上官幽兰转身回了内室。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的脸就猛地沉了下来。 想让她嫁人?做梦! 她才不会嫁给那个书呆子! 她要为自己争取,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 而东林皇离开玉泉宫之后,面色也并不是十分好。 “来人。”他叫了一声,随侍在身边的侍卫统领安武立刻趋前几步。 “盯着公主的一举一动,若她有什么不当行为,即刻报之于朕,必要时候,可先将她拿下。” “皇上……”安武抬头,震惊地看着东林皇。 皇上不是才从玉泉宫出来吗?而且,和公主气氛甚是融洽。 “不必多问,照朕说的去做吧。”东林皇挥了挥手,语气中有几丝疲惫。 皇帝这么说了,安武自然不能再说什么,行礼之后去了。 “皇上……”又一人上前,道:“可是公主不愿嫁给小儿?” 吏部尚书左正宣,他与东林皇相交数十年,一直是东林皇的老师,二人之间说话也不必那么忌讳,他直接问出口。 “她说愿意。”东林皇道。 “那皇上为何……”左正宣不解了。 他们先前最担心的就是幽兰公主不愿意大闹起来,可现在明明说了愿意,怎么皇上反而更加担忧。 “她犯了两个错误。”东林皇沉声道:“第一,她从始至终不曾问过联要将她嫁给谁;第二……她说要再见萧惊澜一面。” 左正宣皱着眉头思忖着东林皇的话,眉梢一扬,道:“公主早就知道这两件事情?” “若朕没猜错,的确如此。”东林皇沉着眉眼:“而且,她还知道,朕要在秦王到来之前,先为她举行婚事。” 否则,她在芳洲早已和萧惊澜闹得水火不容,又怎么可能提出还要再见萧惊澜一面? 这分明就是缓兵之计,好让自己不那么快被嫁出去。 “皇上是如何应答的?”左正宣问道。 “朕答应了。”东林皇道。 左正宣顿时皱眉,道:“皇上明知公主是缓兵之计,又为何……” “老师……”东林皇看向左正宣:“她现在心头还有期待,不如,就让她把这最后一丝期待也幻灭了吧。唯有如此,她将来才能和二公子好好过日子。” 左正宣一怔,就见皇帝面上都是苦涩。 这么做,其实极为残忍。 若不是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也太清楚萧惊澜的为人,他又何至于要做到这一步? 左正宣掸了掸衣袖,弯身一躬:“皇上圣明。皇上放心,犬子向来爱慕公主,若公主下嫁,犬子绝不会让公主受半点委屈。” 东林皇对这一点自然是放心的,若不是将左晖对上官幽兰的喜爱看得清清楚楚,他又怎么可能将上官幽兰许配给他? 不管上官幽兰做了什么事,她始终都是自己的女儿。 “父皇……”左正宣离开后,一道软懦的声音响起,小小的身影从树木后现身。 “若儿。”东林皇看到来人,面上终于扬起笑意。 幽兰……和安然太像,但幸好,这个儿子是像自己的。 只可惜这身体…… 看着上官修若瘦弱的样子,东林皇心头的苦涩实在难以言说。 上官修若跑过来,道:“父皇,你真的要让安统领去看着皇姐?” 他年纪虽小,可也知道被皇宫侍卫统领盯着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东林皇根本不信任上官幽兰。 东林皇见他跑出来的位置,就知他把方才的话都听进去了。 他道:“若儿,当皇帝不能只看到表面,还要透过表面去看真相,以后你当了皇帝,也要记得这一点。” 上官修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儿臣能去看皇姐吗?” 东林皇看着上官修若。 上官修若道:“皇姐那么爱动的人,父皇却让她一直呆在自己的宫殿里,一定闷死了。儿臣去陪皇姐说说话,也能让她开心一点。” 闻言,东林皇心头淌过一阵慰贴,他柔声道:“若儿想去就去吧,去陪陪你皇姐,也好。” 东林皇把玉泉宫的宫人又调回去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 “公子,我们怎么办?”成永焦声问着。 王弗已死,他便是乌觐身边最得用的人。 他们本想借着上官幽兰现在的困境推上官幽兰上位,然后借东林的军队一用,可是现在,上官幽兰居然有本事自己解了这个围。 “急什么?”乌觐安坐不动,神情阴沉。 “只要东林皇还活着一日,上官幽兰就不可能如愿以偿,她总有一日会忍不住的。” 乌觐眯了眯眼睛,和上官幽兰相处这么久,他太了解上官幽兰。 那一日不会太久。 卓天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想不到她还挺有本事。”他微微嘲讽地说道。 他的忠心都是给凤安然的,对于上官幽兰,则是一丁点都欠奉。 若不是上官幽兰是凤安然的女儿,他才懒得理她。 “那将军,我们可要去接应一下公主?”身边的副将问着。 “再等等,看她能整出什么动静来。” 想要让他效忠,也得有能让她效忠的本事才行。 若她能完成皇后娘娘的雄图伟略,他自然会辅佐她。可若是她没这份能耐,那他就只能自己去做这件事情。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东林境内晓行夜宿,终于在四日后到了樊阳。 东林多山,难得樊阳所在之地一马平川,极为适合建筑都城。 樊阳城门外面,早已站了许多人。 最前面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年纪虽大,可却自有一派从容威严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朗声道:“老臣东林左正宣,奉吾皇之命,前来迎候燕皇殿下,女皇陛下。” 萧惊澜在梧洲举办国登基仪式,定国号燕云,虽则因为仪式上发生的事情,他不爱以此自称,周围下属也仍旧称他为秦王,可到东林,两国相交,左正宣却是一定要叫他一句燕皇的。 凤无忧一路上和萧惊澜聊了不少东林的事情,知道左正宣在东林身份高贵,又是东林皇的老师。 现在东林皇派左正宣出来迎接他们,显见对他们十分重视,而且,并无敌对之意。 看来,萧惊澜曾经说的,东林皇通情达理,果然不虚。 第448章 左晖,列为拒绝往来对象 第448章 左晖,列为拒绝往来对象 左正宣如此有礼,他们当然也不能怠慢。 凤无忧当即和萧惊澜一同下了马,快步走上前,同时施礼道:“左大人有礼。” 左正宣微微一笑,让了一下道:“二位请。” 东林接待他们的规格很高,一路到了与皇宫相邻的一座会馆前面。 这是东林接待重要外宾的高阳馆,门口也早早地就有人候着迎接。 左正宣一路把他们引到门前,这才转身笑着道:“燕皇陛下和女皇陛下身份高贵,本该由公主亲自接待才是,只是公主近日身子不适,只好由小儿……也是公主的未婚夫接待二位,还请二位莫怪。” 说着,向站在最前的面年轻人唤道:“晖儿,来见过燕皇和女皇陛下。” 凤无忧和萧惊澜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奇。 上官幽兰的未婚夫? 她要出嫁了? 这消息,简直比公鸡下蛋,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让凤无忧觉得爆炸。 但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东林皇发出来的信号? 上官幽兰痴迷萧惊澜一事早已不是秘密,东林皇此举,无疑是告诉萧惊澜以后都再也不用为此事烦心。 只通情达理四个字,实在是不足以形容东林皇,该说是体贴入微才是。 只一眼之后,二人就默契地调开脸,转而去打量走上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很舒服。 论五官,他算不得十分惊艳,尤其有萧惊澜这样的妖孽在前,就是再出色的五官,也要给衬托成平平淡淡。 但是他眉目舒展,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意,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不经意就散发出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只一个瞬间,凤无忧就下了判断。 此人,是个温厚君子。 他显然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人生出好感的人。 凤无忧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连左晖向她问好都没听见。一只手臂忽然缠上她的腰,萧惊澜道:“无忧,左公子在向你问好。” 他说得语气清淡,可看向凤无忧的眸子却分明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他没有左晖好看么?他的小凤凰竟然盯着别的男子看得不眨眼。 “咳咳……”她忘了这里是古代,居然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子看,看在别人眼中,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看上左晖? 要是真被别人这么以为,那就有意思了,先是上官幽兰和她来抢萧惊澜,然后她又转头去和上官幽兰抢右晖,剧情拿出去,够写一个八十集的狗血连续剧了。 左晖目中闪过几分惊奇之色。 燕皇……这是在吃醋? 他听过不少萧惊澜的传闻,尤其对他六年隐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情佩服之至,未见面之前,也曾做过诸多设想。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表露出毫不掩饰的醋意。 想来,燕皇定是极端钟爱这位芳洲女皇。 难怪,幽兰公主没有机会。 脑中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他面上却只是笑着道:“二位路途劳累,房间已经安排好,不如先休息片刻,吾皇已备下晚宴,晚些时候,臣会来接二位入宫。” 他将凤无忧和萧惊澜引入会馆,安置完毕,起身告辞。 从头至尾,舒服又体贴,不曾让凤无忧感觉到半点不适。 他离开之后,凤无忧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忽然,一道阴影袭来。 萧惊澜绕到凤无忧身前,阴沉着脸。 这……这是怎么了? 凤无忧一头雾水。 “王爷,你要干吗?” 好端端的,站在她身前,仗着个子比她高就想要欺负她吗? 萧惊澜幽幽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凤无忧该不是真的看上那什么左晖?人都走了,还盯着他的背影看。 他走的时候,也没见凤无忧这么目送过他。 “无忧,本王……没有左家公子好看吗?” 若有人告诉萧惊澜,他有一日会沦落到与他人计较色相的地步,他绝对会二话不说让人把那人爆打一顿再扔出门外。 可现在,他竟真的在做这件事情。 面子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只要能让这只小凤凰感兴趣,便是像只孔雀般卖弄风骚,他也做得出来。 虽说他最讨厌被人说漂亮,可若论比颜值,他还没怕过谁。 “莫名其妙。” 萧惊澜这是抽风啊?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伸手推了萧惊澜一把:“有空想这个,不如想想晚上要怎么向东林皇求药。” 萧惊澜道:“求药一事本王已在信中和东林皇说得明白,东林皇未曾阻止我们进入东林,还一路派人迎候,就是已经同意了,这件事情不必担心。” 听萧惊澜这么说,凤无忧也略略放下心。 萧老夫人的毒性若不解,她与萧惊澜之间就会永远有裂痕。 “那就想想怎么找到凤安然放雷爆珠的地方。” 他们这次来东林,可不止一件事情。 “这也不难。”萧惊澜成竹在胸:“凤安然性子刚愎自用,从不相信他人。她存放雷爆珠的地方,定然在她的寝室。只需找到机关的开启方法就可。” 而这一点,他恰恰毫无问题。 病中那六年,他看了那么多书,可不是白看的。 那就是没有问题了,凤无忧大为高兴。 “今晚辛苦王爷。”凤无忧拍了拍萧惊澜的肩:“王爷不如去睡一会儿,养精蓄锐,今晚才好办事。” 办事? 萧惊澜眸子一亮,随即反应过来凤无忧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顿时大为失望。 而凤无忧已伸着懒腰往外走去。 “我也去睡一会儿。” 这些日子都在赶路,虽说晚上住的不错,可这么多天下来,还是挺累的。 “等一下。”萧惊澜拉住凤无忧的手腕。 “王爷还有事?”凤无忧奇怪地看着萧惊澜。 该说的事情,刚才都说完了吧。 萧惊澜幽幽道:“你还没说本王和左家公子,谁好看。” 凤无忧嘴角一阵抽搐,推开萧惊澜闪人了。 萧惊澜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 凤无忧回到自己房中,略一收拾便躺下睡了。前世的军旅生涯让她养成一个很好的习惯,重要的任务之前,想睡便能睡。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已然沉沉入眠。 千心千月在一旁伺候着,抿着嘴直笑。 主子睡得可真香,可那边那一位,只怕要睡不着了吧?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头偏西,千心把凤无忧叫起来,服侍着她洗漱换衣。 今日是国宴,装扮上可万万不能马虎了。 尤其,这还是凤无忧作为芳洲女皇出席的第一次国宴。 芳洲水泽之国,以蓝色为尊,高腰广袖的八幅礼裙上面用银线绣着碧海扬波图,还有几条细小的银鱼闪跃其中,再搭配上蓝银色嵌明珠的宝顶冠,又美丽又尊贵。 收拾妥当到了前厅,左晖正等在那里,萧惊澜已经先一步到了,与左晖闲谈着。 凤无忧进来的瞬间,二人同时向她望去。 萧惊澜目中瞬间滑过惊艳之色。 他初识凤无忧时,凤无忧的外貌并不算十分出色,只是周身的气质和眼中的灵动令人过目不忘。 短短半年多,她却不知何时,蜕变成如此耀目的模样。 他们日常相处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他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今日见她盛装打扮,才惊觉这个事实。 萧惊澜那是什么眼神?她这一身有什么不对吗? 凤无忧不自在地扯了扯裙子。 这种高腰广袖的衣服,实在太拖沓了,做贼容易看到,打架容易扯着,以后还是少穿。 正思忖着,萧惊澜已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对左晖道:“左公子,我们可以走了。” 左晖一怔,随即抿着唇笑了一下。 萧惊澜的位置站的巧妙,正好隔在凤无忧和他的中间,把凤无忧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 这位燕皇对芳洲女皇当真是在意至极,竟连被别人多看一眼也不肯。 他哪里知道,因着先前凤无忧打量他的缘故,萧惊澜早在心里把他列为拒绝往来对象。 若不是看在他接手了上官幽兰这个祸害的份上,萧惊澜早就把他打包处理,能扔多远扔多远。 高阳馆离皇宫不远,出门之后转过两个街角就是。 这么短的距离,左晖还是贴心地为二人准备了马车。 三人一同入了马车,行不多时,就到了东林皇宫。 天岚之上,除去芳洲,就属东林立国时日最久,建筑古朴大气,十分有气势,此刻宫门两边都布着暖黄色接地的宫灯,宫灯做得十分巧妙,灯火将灯壁上的图案印到地下,正是一朵朵金色的莲花。 一眼望去,整条道路金莲盛开,如梦似幻。 左晖在一旁介绍道:“这是我东林待客的最高礼节,步步生莲。吾皇听闻二位陛下的事迹,早想与二位一见,二位到来,吾皇立时便命人将莲灯备下。” 看来,萧惊澜所料不错,这位东林皇当真对他们极有善意,否则也不会专门为他们准备这么繁杂的礼节。 宴会设在东林正殿,一路顺利过去,殿边的小太监一见到他们,立刻拖长了嗓子喊道:“燕皇陛下到,芳洲女皇陛下到……” 第449章 可惜,是他的选择 第449章 可惜,是他的选择 凤无忧和萧惊澜联袂迈进,东林皇从座位上起身,含笑见礼,凤无忧和萧惊澜也连忙还礼。 宾主一片热络,寒暄几句,才在座位坐下。 东林凡是有些头脸的官员都到场,又纷纷上前给凤无忧和萧惊澜见礼。 凤无忧记起萧惊澜曾经说过的那个卓天宁,特意留意了一下,却并未听到有哪位官员自称姓卓。 “女皇陛下在找什么人?”左晖十分细心,立刻发现了凤无忧的举动。 凤无忧微微一笑,也不扭捏,道:“听闻贵国卓将军十分勇武,不知可有缘一见。” 凤无忧自己也是军功卓著,尤其退北凉一战,诸国放眼望去,也没几个人打得出那样漂亮的胜仗。 她对有军功的人好奇,再正常不过。 左晖轻声道:“卓将军肩负樊阳守卫,责任重大,除非皇后娘娘特别点名,这样的宴会,并不太来参加。” 武将只有在军中才最安全,这卓天宁倒是个聪明人。 凤无忧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问。 等到两边大臣也差不多见完,东林皇便宣布开宴。 食物流水一般上上来,可上到一半,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父皇明明答应过本公主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本公主来!” 骄蛮的声音,除去上官幽兰,再不做他人想。 凤无忧放下手中的杯子,转头往门口看过去。 上官幽兰真是命大,芳洲搜了她半个多月,可不仅没搜到她,还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东林。 以她自己的本事,是断然没有这样的能耐的。 也不知……是谁帮了她。 与萧惊澜和自己做对也要帮上官幽兰,这人的目的,倒要好生思量思量。 思忖间,上官幽兰已经闯到了大殿上。 这么多人里面,她一眼就看到萧惊澜。 月白色衣衫,罩着淡青色罩袍,领口和袖口宽边纹饰华美大气,墨黑的发丝拢在累丝金冠里,冠上镶嵌的却并非是常见的白玉,而是一块天水碧的青玉。 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上官幽兰眼前一亮,可转眼就又看到旁边的凤无忧。 她一怔,目光转瞬阴沉。 萧惊澜这一身穿的,分明和凤无忧是情侣装。 凤无忧见她又一副深仇大恨的目光看向自己,无聊地挑了挑眉。 总这么苦大仇深的,上官幽兰不烦吗? 而且,她可是马上就要嫁人了。 这么一想,就往左晖看去。 他可是也在这大殿之上,上官幽兰这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不知左晖心头该是何等滋味。 这一看,凤无忧便怔住了。 左晖神情自如,没有半分不自在,只是看向上官幽兰的目光中含着几分包容,似是……大人在看着不懂事的孩子。 被宠爱的,有恃无恐,付出爱的,被迫成熟。 察觉到凤无忧的目光,左晖轻轻一笑,道:“让女皇陛下看笑话了。” 可惜! 凤无忧在心头大叫。 她原先对左晖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只是对要娶上官幽兰的人十分好奇,不知谁会这么倒霉。 此时见了左晖的坦然,才觉得这样一个男子居然配给上官幽兰,实在是太可惜。 上官幽兰举步就要往凤无忧和上官幽兰走过来,东林皇却先一步喝住她。 “幽兰,你这是做何?” 声音威严,上官幽兰颤了一下。 母后已然不在,这里再没有人会护着她。 东林皇对她的狠心,她也早就品尝过了。 她停下脚步,委屈地道:“父皇答应过儿臣的。” 说好了让她再见萧惊澜一面,为何萧惊澜都已经进宫了,却不去通知她? 若不是落玉通过宫中的消息渠道知道了这事,只怕等到萧惊澜出宫,她还被蒙在鼓里。 东林皇目光森严地看着她,上官幽兰心底顿时一阵瑟缩。 “父皇……”她不甘心地叫着。 “给公主抬面屏风过来。”东林皇收回目光,向着身侧的大内侍发话。 屏风? 上官幽兰一怔。 她跟着母后不知参加过多少次宴会,什么时候需要屏风? 拿了屏风过来,她就要躲在后面,那她还怎么和萧惊澜见面,又怎么说自己想说的话? “父皇……” “你马上就出嫁,也该注意些礼仪。”东林皇道:“何况,驸马也在这里。” 上官幽兰这才目光一震,往左晖望去。 可左晖却垂了目光,并不看向上官幽兰。 男女婚前不宜见面,这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 屏风很快就被搬上来,远远地立在东林皇侧边,满殿之人,只有东林皇可以看到坐在屏风后面的人,也只有东林皇可以和那里的人交谈。 这么多人看着,上官幽兰不可能撒泼,尤其她也不愿在萧惊澜的面前撒泼。 她狠狠地瞪了左晖一眼,带着怒气走向屏风。 左晖虽垂着头,可明显察觉到了上官幽兰的情绪,身子轻轻一颤。 凤无忧心头大叹。 一直坦然自若的人却为了上官幽兰的一个眼神而紧张不安,他对上官幽兰该是何等在意? 这么一个谦谦君子居然会看上上官幽兰,这简直…… 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左晖,才是那朵鲜花。 被中断的菜肴又一次流水般送上来,凤无忧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 “左公子贤良之才,想来爱慕的人不少。”她微笑说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所以,实在不必非娶上官幽兰。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家亲。 可现在,凤无忧却是铁了心要来做次恶人了。 以东林皇的性子,若左晖说不娶,东林皇也未必会勉强他。 左晖没想到凤无忧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世间之人最忌讳交浅言深,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凤无忧实在不该干涉他这么秘密的事情。 可是这位芳洲女皇偏偏就说了。 他看了萧惊澜一眼,就见萧惊澜一脸不悦地看着他,可却并没有要打断凤无忧的意思。 顿时,他笑了。 燕皇遭逢大变,除去几位患难腹心之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可这位芳洲女皇却能走到他心里去,大概,就是因为,她从不害怕交付真心。 若非如此,又怎能得到谨慎沉着的燕皇的真心? 他向凤无忧举起酒杯,轻声道:“多谢女皇陛下关心。只是……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凤无忧下意识跟着左晖喝了那杯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一点也不介意承认上官幽兰是她和萧惊澜之间的砒霜,简直坦然到让人无语。 而明知如此,他还是愿意娶上官幽兰,那么,这就不是盲目,而是他的选择。 凤无忧是怕他看不清,耽误了己生。可既然左晖什么都明白,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说。 将酒咽下,顿时被辣得喉咙生痛。 “咳咳咳……” 该死的,想事情的时候绝对不能喝酒,居然喝到气管里去。 “小心些。”萧惊澜连忙为她拍着背,关切道:“怎么样了?” “水……”凤无忧伸着手。 萧惊澜连忙把茶水递到她手上。 凤无忧仰头喝了水,又咳了好几声,这才终于好一些。 只是此时,两只眼睛已经咳得泪汪汪的,萧惊澜鲜少见到凤无忧哭,更不用说这种泪汪汪的样子,一时间居然愣住。 “王爷,你还愣着干什么呀,主子又在要水了。” 有萧惊澜在,服侍凤无忧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她们插手,千心只能站在后边提醒。 萧惊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拿了一杯水递给凤无忧。 只是不知为何,一张俊脸有些泛红。 上官幽兰将他们之间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把手中的帕子撕破。 “父皇!”她看向东林皇:“父皇说过让我见惊澜哥哥最后一面的!” 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为何变卦! 她的眸子里,全是不满。 东林皇看她一眼,淡声道:“你难道不曾见到吗?” 这怎么一样! 她所说的最后一面,是能和萧惊澜说话,能以东林公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招待萧惊澜,而不是像现在这们躲在屏风后面。 “可……” 她正要张口反驳,可看到东林皇含着深意的眼神,却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所说的那种见法,自然是见,可眼前这种见法,又何尝不是见? 她哀求东林皇的时候,可并未说是哪种见。 难怪,萧惊澜入宫都没有人通知她,说不定,东林皇原本打的主意,是在萧惊澜走的时候,把她随便拉到哪段宫墙上,让她远远地看一眼。 她忽然发现,她不认识东林皇了。 从前,东林皇不管什么事情,都只是听母皇的,弄得她也以为东林皇根本一点本事都没有。 可是,难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幽兰,你和朕约定过,最后见一面秦王,就会安心嫁人。如今朕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朕的呢?” 上官幽兰死死地咬着唇,一语不发。 这怎么算?这和她以为的,根本就不一样。 可是东林皇却不管这么多,只是淡声道:“婚期朕已经定下了,秦王离开之日,就是你出嫁之时。” “我不……”上官幽兰猛地站起身,扬声就要怒吼。 可还未离开椅子,就被一人用力按住。 第450章 达成,你还在吃玫瑰酥吗 第450章 达成,你还在吃玫瑰酥吗 按住上官幽兰的人是东林皇身边的大内侍,搭在她肩上的手似乎并没怎么用力,可她就是站不起来。 不止如此,连声音都发不出。 “唔……呜呜呜……”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 “君无戏言。”东林皇道:“幽兰,你既答应过朕,那么做得到要做到,做不到也要做到。今日你既来了,就好好参加完这场宴会吧。” 说完,东林皇再不理会上官幽兰,反而举杯向萧惊澜示意。 萧惊澜何等精明,只从东林皇一个动作,便知晓他的意思。 上官幽兰冒充芳洲女皇,犯下滔天大罪,更几次险些置凤无忧于死地,萧惊澜绝没有饶她的道理。 东林皇深知这一点,于是先动手惩治了上官幽兰,而且是用嫁人这种最让萧惊澜放心的方式。 一旦上官幽兰嫁了人,也就再没有理由去纠缠萧惊澜。 再加上,萧惊澜有求于他,几种因素综合,当可保下上官幽兰一条性命。 他举杯向萧惊澜,就是在向萧惊澜承诺,以后上官幽兰绝不会再给他和凤无忧添麻烦。 东林皇将能做的都做了,按说,萧惊澜此时趁势应下,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只要他此时举杯应了东林皇的这杯敬酒,那么紫血芝只怕立刻就会送到他的手中。 可明知如此,他还是没有立刻举杯。 “无忧。”萧惊澜转头,柔声道:“你可还想要上官幽兰的命?” 他早已发誓不再做令凤无忧不快的事,若是凤无忧仍不肯饶了上官幽兰,那他就不应东林皇的这杯酒。 至于紫血芝,大不了他想别的办法。 反正这一次入东林,他本就是做了两手准备。 凤无忧正百无聊赖吃点心,闻言立刻抬眸。 萧惊澜怎么莫名其妙问这种话? 自她决定来东林求药开始,就没再动过要上官幽兰命的念头。 总不能想要人家的东西,还要杀人家的人? 若说之前还有些不甘心,可在与左晖相识之后,连那丝不甘心都淡了。 “请女皇陛下高抬贵手。”左晖就在一侧做陪,闻言立刻向凤无忧恳求。 啊啊啊啊…… 凤无忧再次在心里大大地道了一句可惜。 左晖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能看上上官幽兰了呢? “本皇可是银鱼帝女,天下至善。”凤无忧悻悻地说道:“怎么可能那么小心眼。” “噗……” 千心和燕霖同时笑了出来。 她不小心眼,当初在文石峰上,拼着重伤也要杀了上官幽兰的是谁? 凤无忧立刻回身瞪眼。 胆子真是大了,敢笑话她! “她笑的。” “他笑的!” 千心和燕霖同时指向对方。 这默契,也是没谁了。 凤无忧阴森森地看着两人,千心对着燕霜威胁:“你再说一遍!” 燕霜一打眼见到萧惊澜凉凉的目光,顿时萎了,垂头丧气道:“我笑的。” 主子低人一头,连他们做下属的也倒霉,同样都笑了,千心仗着是王妃的人,就敢当明正大地威胁他。 唉,他要不要考虑叛变,去换个主子。 这一次,轮到凤无忧笑了。 这两个活宝。 左晖也是强忍住笑意,道:“女皇陛下大度。” “行了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心里是很不愿意的,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罢了。” 左晖一怔,政治最讲究的就是话不说透,有什么都要自己回去揣摩,像凤无忧这么坦白的,实在是异类。 但,方才他便已经对凤无忧生出好感,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真诚道:“左晖谢过女皇陛下。” 凤无忧没再说话,继续低头去吃点心。 而另一边,萧惊澜终于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和东林皇遥遥一敬,饮了下去。 他们来东林最大的任务,在不动声色间,便已经完成了。 上官幽兰被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下面觥筹交错。 上官修若走到萧惊澜和凤无忧面前,用着还有些稚嫩的语言,敬了他们一杯酒,凤无忧和萧惊澜自然都饮了。 相比于上官幽兰,凤无忧对上官修若的印象很好。 他虽然年纪小小,举止却大度,而且言谈间,颇有东林皇的风范。 若是继续跟在东林皇的身边,假以时日,当一名守成之君,绝对毫无问题。 可是,也正如她先前所听说的那样,上官修若的身子不太好,他外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面华底色不足,可见血气不充,脚步也略显浮动,透着虚弱之感。 “酒对身子不好,这杯酒我与燕皇喝了,修若皇子饮茶便好。”在上官修若也要喝下酒的时候,凤无忧直接出手拦住了他。 未成年不宜饮酒,这观念在她心头根深蒂固。 当然,她不在其内,毕竟她上辈子的时候都二十好几了,比萧惊澜还要大着两岁。 这么一想,往萧惊澜看了一眼,她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呀? “怎么了?”萧惊澜察觉她的目光,转头问她。 “没事。”凤无忧道:“你快给修若皇子换杯茶。” 凤无忧十分无耻地把事情遮掩过去。 就算换茶,也不该是萧惊澜做的,但凤无忧发话,萧惊澜也并未在意,果然拿了一杯茶过来,道:“无忧精通医道,修若皇子听她的没错。” 小孩子是最能分得清好坏的,他爽快地接过来,道:“那修若就失礼了。” 一口饮了茶,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这才回到东林皇身边。 东林皇对他露出个赞许的笑容,又感激地向萧惊澜和凤无忧点了点头。 上官修若的位置就在东林皇身边,一转头就能看到上官幽兰。 他想了想,端着一碟菜到了屏风之后。 “崔公公,你这样皇姐很难受,不如先放开她好不好?” 东林皇的大内侍姓崔,对着上官修若的时候,明显态度比上官幽兰要好许多。 他笑道:“皇子说了,老奴自当遵令。” 伸手在上官幽兰身上轻按了两下,就退了下去。 上官幽兰身上一轻,立刻就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放肆!”她张口怒叫,可发出的声音,却和蚊子差不多大。 除了在她身前的一两个人能听见之外,外面的人一个字也听不见。 一定是崔秀那个混蛋搞得鬼!上官幽兰委屈的眼泪直往下掉。 她好想母后啊,母后不在了,什么人都跑来欺负她。 “皇姐别哭。”上官修若走到她身边,夹起一筷子盘中的东西:“我拿了清腌鸭舌过来,这是皇姐最爱吃的,我喂皇姐吃一点可好?” 吃?她现在哪里吃得下? 如今,她和上官修若的地位可算是彻底对掉了,上官修若受尽万般宠爱,而她却连人问一下都没有。 但,就算这样又如何?反正他的身体根本就活不长…… 上官幽兰的眼睛倏的一亮,她本想扬手把上官修若手里的东西打掉,可却忽然转了主意,微微张口,吃下了那根鸭舌。 “皇姐,好吃吗?”上官修若对上官幽兰是有些了解的,也做好了东西被打掉的准备。 可结果,上官幽兰居然吃了。 顿时,他眼睛发亮。 上官幽兰嚼了几下咽进去,道:“还不错。” “那我再喂皇姐一些。”上官修若连忙又夹了一筷子。 上官幽兰心思不在这些鸭舌上,吃了一口就偏开脸:“难得你还来安慰皇姐,皇姐记得你最喜欢玫瑰酥,现在还吃吗?” 上官修若脸微微一红,母后总说那是女孩子吃的东西,不许他吃,也不许宫里御厨做,满宫里只有上官幽兰的厨房有,所以他常常到上官幽兰那里去偷偷吃上一两块。 可是上官幽兰离宫那么久,她宫里的厨房,自然也就不做了。 “以前是很爱吃的,可是母后走了,突然……就不爱吃了。” 凤安然离世,上官修若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直到此时,才令人觉得,他只是个小孩子,哪怕母后对他并不算好,可是他依然依恋着母亲。 上官幽兰的鼻子也是一酸,母后一死,她就落入这种境地,怎么能不自怜自伤。 她强压下心头情绪,道:“皇姐回来了,以后想吃,就还去皇姐那里,皇姐让人做给你。” 两人的这番互动被崔秀和东林皇看在眼中,同时露出些许欣慰的神色。 失去母亲,倒让这两个孩子亲密起来,这也该算是件幸事。 宴会进行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到戌时三刻左右,时间差不多,众人也有些乏了,东林皇便下令散席。 今日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已经做了,又看到他的儿女相亲相爱的样子,他心头很是满足。 左晖身为接待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负责人,自然要将他们送回高阳馆。 本想送到门口就走,谁知萧惊澜却开口留客,请他进去喝杯茶。 已经这么晚,还要喝什么茶? 左晖不明就里,可萧惊澜身份远较他为高,因此也不能拒绝,只好笑着应了下来。 萧惊澜命人上了茶,便在厅中与他左一句右一句的随意拉扯着。 第451章 夜探,懒死你算了 萧惊澜的话全无要点,左晖莫名其妙,可还是保持着极好的涵养,恭敬地应对。 言谈之间,没有半分不妥的地方。 萧惊澜一边说话,一边在心头思忖:难道小凤凰喜欢的是这样的类型? 仔细想想,他最初与凤无忧相识的时候,因着身体不便的原因,倒当真是文质彬彬又体贴入微,宁可强忍着心头纠结也绝不为难凤无忧半分,那种做派,和左晖还真有几分相像。 这么一想,萧惊澜心头就更警惕。 若凤无忧喜欢的真的是糊弄,那岂不是糟糕? 他下了决定,办妥了今夜的事情之后,立刻向东林皇请辞,以后也要远远的离开东林,绝不让凤无忧再有见到左晖的机会。 门口中人影一闪,燕霖走了进来,左晖见状,立刻起身。 “时候不早了,下官不打扰燕皇休息,明日一早,再官再来请燕皇和女皇陛下一同在樊阳城游赏。” 显然,他将接待的功课做的十分足,每日做什么都安排得清清楚楚。 萧惊澜往燕霖看了一眼,燕霖轻轻点头,萧惊澜便笑着起身。 “燕皇请留步。”左晖以为萧惊澜是要送自己,连忙出声阻止。 萧惊澜却没听他的,而是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前。 “燕……”左晖还想要辞谢,却忽然身子一麻。 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向萧惊澜。 就在方才,萧惊澜点了他的穴道。 他眼中虽有惊疑之色,却并无恐惧,显然相信萧惊澜不会害他。 此人,当真是个君子。 萧惊澜沉吟一下,沉声道:“本王也不愿出此下策,只是唯有如此,才是最佳方案,但愿本王的猜测不会应验。” 左晖目中疑惑之色更重,但萧惊澜却无意解释。 他对燕霖道:“请左大人下去休息。” 燕霖应了一声,扶过左晖的身子,道:“左大人,得罪了。” 左晖不能说话,却是有些急切地眨了眨眼睛。 他在外面还有仆从,这些人见他一直不出去,说不定会去报官。 东林和燕云两国本来平安无事,可若是被人知道他被扣押,只怕要起外交纷争。 毕竟,他知道萧惊澜不会伤他,可是其他人不知啊! 东林向来和平,他不愿因为自己,而害得东林动荡。 “左公子放心。”燕霖像是能看透他在想什么,恭声道:“方才已经有一位左公子上了车,和你的仆从们一起回去了。权宜之计,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左公子见谅。” 萧惊澜既决定要留下左晖,自然会将一切事情都做得妥妥当当,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若是换成别人,这会儿就要担心了,万一萧惊澜要暗中对他下手怎么办? 可左晖闻言,却是一副安心的表情。 他不知萧惊澜要做什么,但从萧惊澜和燕霖对他的态度来看,绝不会害他,因此,他索性就任他们安排。 何况,他也有些好奇,萧惊澜所谓的猜测,到底是何事。 左晖被送入萧惊澜在高阳馆的寝室,凤无忧不知何时到来,看着燕霖关上门出来,皱眉道:“会不会残忍了些?” 左晖,对那人一片痴心。 “你可有更好的法子?”萧惊澜没反驳,只是低头看她。 凤无忧想了想,无奈摇头。 若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左晖不过是在萧惊澜的房间里睡了一夜,明日那个顶替的左晖的云卫到来时,二人神不知鬼不觉换回来就好。 可若事情真的是他们想的那样,那委实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法子。 “我们时间不多,也该出发了。”萧惊澜道。 今夜宴会散的晚,再加上走回高阳馆也用了些工夫,留给他们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 凤无忧点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此时她早已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恢复了平日里利落干练的样子。 而萧惊澜更简单,只将淡金色的罩袍褪去便行。 他艺高人胆大,穿着寻常的衣服,就敢东林皇城这样森严的地方活动。 凤无忧和他出了高阳馆,算着东林士兵巡夜的时间和路线,一路往他们刚刚离开的东林皇宫而去。 只是,他们前往的方向并不是正门,而是皇宫的西北侧。 两人联袂而行,凤无忧比萧惊澜略靠前一些。 行了小半个时辰,快要到宫墙的时候,凤无忧转身瞪着萧惊澜:“你到底在看什么!” 这一路上,萧惊澜的目光跟敌军的探照灯似的,就粘在她的身上,她忍了一路,终究没忍住。 萧惊澜上前一步,轻笑道:“小凤凰,你今天穿的那身衣服很好看。” 他还想再多看看,这么快就换掉,太可惜了。 “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凤无忧不置可否:“能打架吗?” 这理由…… 萧惊澜默默为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他的小凤凰向来都是如此彪悍的,不必大惊小怪。 “打架这种事情,本王可以代劳。” 才怪,他才懒得打架呢。能让手下人打的,他向来不会亲自出手。 兵法上也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凤无忧白了他一眼:“自己打才爽!” 说完,再次向着城墙跑去。 萧惊澜真是越来越奇怪了,盯着她看了半天,居然就为了她穿的一件衣服。 “咳……咳……”萧惊澜给噎得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 胸口平复之后,他宠溺地笑笑,身形一纵跟了上去。 他的小凤凰啊,真是永远都不能以常理猜度。 笑闹归笑闹,两人的动作还是很谨慎的。 他们早在到樊阳之前就已经令云卫打探清楚,这处宫墙后面的巡逻在交更之时会有极短的一个空隙,两人仔细听着墙那边打更的动静,时间一到,便齐齐跃起,快速地翻过宫墙,又借着花木掩映和云卫提供的地图,快速到了安全的位置。 “凤安然的寝宫在东面。”凤无忧道。 那份地图,她早就已经刻在脑子里,保险起见,还是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萧惊澜点点头,二人就借着建筑花草等掩蔽物,继续在东林皇宫中悄悄向目的地靠拢。 他们翻墙进来的地方巡逻很是紧密,但越往凤安然的寝宫走,防范反而疏松下来。 想来也是,凤安然新丧,东林皇十分伤心,下令将她的寝宫白芷宫封了起来。 没错,凤安然的寝宫就叫白芷宫,与白芷洲同名,可见她对女皇之位是何等的执念。 为了祭奠她,白芷宫周围的几个小宫也都一同被封住,宫人也尽数迁走。 也就是说,此时这一片地方,几乎没有人。 既然没人,自然也就不需要派那么多人看守,因此,倒是让凤无忧和萧惊澜方便了不少。 他们在宫中行了约摸大半个时辰,终于了白芷宫门前。 看着大大的白芷两字,凤无忧忽然觉得,其实凤安然也挺可怜的,只怕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一直是肖想着和楚轩在一起吧。 但就算到死,她也没有如愿。 “女人啊,千万不能把一生寄托在男人身上。”凤无忧有感而发,顺口就说了出来。 萧惊澜闻言,立时紧张地看着凤无忧。 莫非,她到现在还没原谅自己? 但凤无忧已经脚下一点,往宫墙里面跃进去:“走了!再不进去没时间找东西了!” 萧惊澜心头郁闷至极,但又不能问,只好无奈地跟了进去。 凤安然的寝宫绝对不是那么好闯的,凤无忧不懂机关之术,可别不小心伤了。 好在,凤无忧进去之后,只是站在墙下等萧惊澜,并没有乱走。 萧惊澜仔细观察过了,才拉着凤无忧往最没有可能藏着机关的那条路走去。 白芷宫里处处挂着办丧事用的白幡,还有黑白两色绸缎扎成的花朵,看上去阴森森的。 但凤无忧不做亏心事,也不惧鬼神,坦然地向里面走。 这里夜间只有几个小太监在值守,此时也都睡了,萧惊澜在他们身上又各补了一指,好让他们睡得更熟些。 确认不会有人发现自己之后,他们便找到凤安然的寝室,推开门走了进去。 东林皇对凤安然真的很好,里面的摆设,家具,无一不是最上等的,有些东西,怕是有钱都买不到。 人啊,真的不能不知足。 惜取眼前人,才是最最好的。 凤无忧大略打量了一番,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王爷,有劳你了。”她笑眯眯地说道。 萧惊澜见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差点气笑。 “王妃便不打算来帮帮忙?”他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些。” 凤无忧两手一摊:“可是我不懂机关啊,若是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瞧她那赖皮样子。 萧惊澜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懒死你算了。这天下能使唤得动本王的,也只有凤大小姐你。” 凤无忧眯眼一笑,这事儿,好像是挺值得得意的。 萧惊澜口中说让凤无忧帮忙,心里还真没这想法。 正如凤无忧所说,她不懂,万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伤了自己怎么办? 这一点,才是萧惊澜最在意的。 他目光掠过凤安然房中的摆设,很快确定了几处可疑的位置,走过去检查起来。 第452章 出宫,证明凤安然可怜 凤无忧百无聊赖,就打量着萧惊澜的动作。 男人工作的时候是最帅的,这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他修长的身影,完美的侧颜,专注的神态,认真的眼神,乃至于抚过家具或者墙壁的修长手指,都让凤无忧看得目不转睛。 唉,妖孽呀妖孽,男人长成这样,真是祸害。 而且今天夜里,说不定就有一个被他祸害过的女人要采取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也不知,高阳馆那边的好戏,开始了没。 她神飘天外,却冷不丁听到咔嚓一声。 白芷宫中寂静一片,这声音就分外鲜明。 凤无忧立刻站起身,往萧惊澜看过去。 萧惊澜站在一排博古架边上,也正好回过头来,而他身后的墙壁已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空间来。 “找到了?”凤无忧立刻走到萧惊澜身边。 “总算没有辜负王妃的期待。”萧惊澜轻笑道。 其实,找到是意料之中,皇宫之中的机关,总共也不过就那么几种,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凤无忧没理会萧惊澜的调笑,只是盯着那里。 找到秘室,就意味着找到了凤安然偷走的那些雷爆珠。 “王爷,事不宜迟,我们早做完早安心。”凤无忧道。 萧惊澜知道凤无忧十分在意凤安然拥有的那些珠子,也就不再调笑,从一侧烛台上拿了根蜡烛,又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手举着蜡烛,一手牵着凤无忧,道:“你跟在本王身后,除非本王允许,不准随意上前。” 见凤无忧点了头,他这才一弯身,拉着凤无忧进了秘室。 他们刚一进去,那墙便咔嚓一声轻响,在他们身后合拢。 凤安然秘室门合拢的时候,东林的皇宫侧门却是吱吱呀呀地打开。 “老陈,今日这时间,怎么比往日早了?”一排桶车鱼贯而出,守城的侍卫显然和带队的人十分熟悉,一边放行一边询问着。 “这不是家中有些杂事,我那老婆子非催着早些回去。”老陈讨好地应道。 “什么杂事,我看,是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想你了吧!” 值夜无聊,这样的荤笑话是守卫们最喜欢的,刚说完,就引得周围的守兵都一阵大笑。 老陈也不反驳,就是憨兮兮地陪笑着。 守卫显然也不打算真的惹恼他,笑着挥手道:“行了,走吧走吧!” 这些桶车都是倒夜香的,他们倒了夜香之后,还要赶紧送回来,好在天亮之前先刷干净,再送到各宫去使用。 耽搁的久了,上面怪罪下来,他们可吃罪不起。 老陈连连道谢,伸手向后面挥着:“动作都快一点。” 这一队夜香的车辆足足有几十辆,守兵们一边闲聊,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忽然间,他们拦住了一辆车,盯着那几个运送的人道:“老陈,这几人怎么没见过?” 倒夜香的人夜夜经过,他们眼熟的很。 “嗨,有几个孩子运气好,被洒扫监地看中了,这是临时从新进来的宫人里挑选的,军爷没见过也正常。” 老陈连忙上前解释,他赔着笑脸,说的又合情合理,那守兵看了这几人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只对老陈道:“这次就先过吧,只是老陈,下次再有这事,可得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是是……下次一定提前和军爷说。”老陈又是连连应诺。 但好在,那守卫虽然不悦,还是把所有人都放了出去。 一走出宫门外,到了守军看不到的地方,老陈立刻就到了那几个面生的人跟前,小声道:“用这法子出宫,让公主殿下遭罪了。奴才死罪。” 上官幽兰一把扯掉脸上人皮面具,又离车子远远的,这才呼吸了一口,怒声道:“等本公主办完了这事,非要那几个混蛋好看!” 刚才真的吓死她了,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发现。 老陈自然不能搭话,只是请罪。 边上一人也摘了面具,却是落玉,她道:“公主,时间不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上官幽兰在办今晚的事情之前,可还得好好洗漱一番呢。 否则这臭哄哄的,岂不是一去就要被发现? 上官幽兰闻了闻身上,自己也是嫌弃的要命,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他们在附近准备好了房子,热水香露尽有,一起出来的除了落玉之外还有四个宫女,一起服侍上官幽兰沐浴。 她平日沐浴最少也要大半个时辰,但今日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所以不过两刻钟工夫,去除了身上的味道之后,上官幽兰就从浴桶中出来,几个宫女擦身的擦身,穿衣的穿衣,梳发的梳发,立刻忙活起来。 不过片刻,上官幽兰就焕然一新。 “高阳馆安排好了吗?”上官幽兰问道。 “公主放心,馆丞是皇后娘娘的人,听说是公主要他办事,早已安排妥当。” 闻言,上官幽兰这才轻舒一口气。 成与不成,就全看今夜了,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她出现在那里,就是铁证,就算萧惊澜是一国之皇,也休想抵赖。 上官幽兰看着镜中的自己,又调了调衣服上的几根带子,面露倨傲。 论美貌,她绝不输任何人。 今夜,她定要将此事做成才行。 凤无忧和萧惊澜进了秘室,走了没几步就是一个向下的台阶,他们一直转了三次弯,足足下了几十阶,才又有通道一路向里。 他们是带着蜡烛下来的,进了密室中才发现蜡烛实在是多余,因为两侧的墙壁每隔一段路就会嵌着夜明珠,光线虽不强烈,但看清路却是足矣。 “这里和银鱼宝藏有些像。”萧惊澜说道。 当初银鱼宝藏前面的大厅里,也是这样布满了夜明珠。 “不过是厚着脸皮学我父后。”凤无忧说道。 她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因为这些夜明珠镶嵌手法和她在银鱼宝藏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如楚轩这样的工器大匠,做东西的时候会有自己习惯的手法,凤安然并不擅长制作器物,却能镶嵌的这么精致,除了模仿楚轩之外,再没有别的解释。 随便使用别人的设计,交使用费了么?凤无忧暗自腹诽。 萧惊澜不知她在想什么,正想开口询问,却忽然凤无忧脚步加快往前赶了几步。 他抬头一看,立刻跟在凤无忧身后也走了过去。 前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男子站在桃树下,扬手去摘树上的果子,侧脸线条优美俊俏,眼睛因为躲避阳光而微微眯起,唇角却绽出开怀的笑意。 一举一动,活灵活现。 凤无忧从未见过这男子,但在见到的第一眼,却就能知道这是谁。 “这是岳父大人。”萧惊澜望着画面,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凤安然人品不佳,但画工却着实不错。这幅画,至少有八成的还原度。” 凤无忧目光定在画中男子的脸上,问道:“真的有这么像?” 她幼年即与楚轩失散,后来又失忆了许久,所以虽然记忆里经常有楚轩的脸,可若是真的去回忆楚轩五官长什么样子,那她真的想不出。 此时的这幅画,可算是她离楚轩最近的时候。 “真的很像。”萧惊澜道:“凤安然对岳父观察甚是仔细。” “哼。”什么观察他细,根本就是存心肖想。 萧惊澜已经极力注意用词,想不到还是惹恼了凤无忧。 他上前一步,拉着凤无忧离开画卷:“凤安然的画工虽不错,可却比不过本王,回头本王为你画一幅。当年父王和岳父一同喝酒,指点江山品评天下,岳父的风采神韵,就是再过多少年,本王也绝不会忘。天下间能让本王执壶添酒的,除了父王,也就只有岳父了。” 他口才很好,把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立时吸引了凤无忧的注意力,跟着他从画作旁边走开。 可没想到,从这幅画开始,转过一个弯,前方的墙壁两侧,全都是楚轩的画像。每隔几步就会有一幅,而每一幅的动作神态都不一样。 有时是负手而立,有时是盘距而座,有时是开怀大笑,有时又是窃窃私喜,乃至于,凤无忧还看到了一张亚洲蹲。 古代的人的很少会这么蹲着的,极不雅观,也只有楚轩这个和她来自同一时代的人,会蹲得这么没有顾忌。 萧惊澜皱起了眉,凤无忧明显是很不喜欢这些画的。 方才好不容易把凤无忧的注意力转移开了,现在居然出现这么多。 这个凤安然,还真是有够烦人的。 可是看着看着,凤无忧居然叹了口气。 “这些画你若是不喜欢,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本王把它们毁了。”萧惊澜道。 “不用,这些画就留着吧,反正也只能证明凤安然有多可怜。”凤无忧大度地摆了摆手。 “可怜?”萧惊澜打量了一眼那些画,他怎么没看出来? “你没发现这些画没有一张是正脸吗?”凤无忧道:“这都是凤安然躲在一边偷偷看我父后,然后凭着记忆画出来的。” 第453章 精力,全是空的 凤无忧看过那些画之后心里反而释然了,再往前的画也不在意。 她可没兴趣去研究凤安然的暗恋史。 一路往前,在地底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在最尽头看到一扇小门。 那里应该就是凤安然存放东西的地方了,凤无忧和萧惊澜都不敢掉以轻心,仔细检查了门边两侧,确认没有机关,这才小心地推门进去。 门后的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只一进去,哪怕什么也没有做,就先有了一种暗室密谋的气氛。 因为不大,所以一眼就能看清房间中的所有地方。 凤无忧目光扫过,眉头皱了起来:“没有雷爆珠。” 比起存放东西,这房间更像是用来见人的。 想来凤安然虽然在东林权势滔天,可东林皇和东林老臣们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有些事情,凤安然还是要避着他们。 萧惊澜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道:“去四周看看。” 凤安然刚愎自用,那么重要的东西绝不会假手他人,一定是自己保存。 现在他们也果然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暗室,那么,之前的猜测就不会错,只是一时还没有找到而已。 凤无忧点了点头,和萧惊澜一起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她虽然对机关之术并不精通,可是这里已经是暗室,轻易不会有人下来,所以机关反而不会那么隐秘。 只在墙上敲击了几下,立刻听到一处地方和其他地方的声音都不一样,空洞洞的,明显后面有是空的。 “王爷,这里。”凤无忧想让萧惊澜过来看看,一转头却发现,萧惊澜已经打开了一面墙。 怎么那里也有? 凤无忧没有犹豫,立刻走到萧惊澜身边。 那边的墙往两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两人对视一眼,萧惊澜闪身钻了进去,凤无忧略一迟疑,也跟着进去。 她想知道,她想知道这是通往哪里。 但片刻后,两人再次回到密室中的时候,面色却都不算好。 墙后是一条通道,很窄,只容一人行走,但却很长,他们往里面走了好一会儿,却一点要看到头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只好放弃走到头的想法,转身折了回来。 凤无忧再次仔细打量这间暗室,这才发现,这间暗室当真是别有乾坤。 虽然地方不大,但却并不是四方形,而是做成了一种奇怪的多边形的形状,墙壁有很多转折之处,有的宽,有的窄,但因为前面放着家具摆设或者屏风,所以把这种多边形的特性遮掩住了,一眼望上去,并不会发觉。 方才萧惊澜打开的,就是一面比较窄的墙壁。 凤无忧沉着小脸:“该不会这里的每一扇墙后面,都有秘道吧?” “恐怕极有可能。” 闻言,凤无忧更郁闷了。 若真是这样,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就算都是通道也不必着急。本王若是没猜错,这些通道是分别通往凤安然所信任的大臣家的。”萧惊澜也是上位者,对上位者的一些心性比较了然:“凤安然性子多疑,对手下人并不完全信任,尤其怕他们串通在一起。凤安然应该是对他们每个人都说,这条秘道是唯一的,以示自己对那些人的信任。她每次召见,应该也只召见一人,平日这些门都被锁上,只有她召见某人时,对应的那扇门才会打开。” 萧惊澜一边说,一边去检查几面墙上的机关,在查看到一些东西之后,确证了自己的猜测。 “本王说的应该没错,这些门都可以从这里锁上,一旦这些锁落下,从通道另一面,绝对无法打开。” 凤无忧也去查看了一下,果然如此。 她撇了撇嘴,凤安然这么做不累的慌吗? “可雷爆珠会放在哪里?” 她对凤安然真心不感兴趣,既不想了解她的暗恋史,也不想了解她是怎么驯服手下的。 萧惊澜笑了一下,只是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一怔,伸手在自己额头上打了一下。 这一路过来都要依靠萧惊澜来解决这些机关消息,弄得她都产生依赖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却连脑子都不动就去问萧惊澜。 “这些墙后面,一定有一个不是通道的,雷爆珠就在那里面。”凤无忧冲着墙呶呶嘴:“王爷,干活吧!” 萧惊澜没动。 凤无忧奇怪地看着他,萧惊澜什么意思。这里的机关太难?他弄不了? 可是不会啊,刚才他轻轻松松就打开了一个。 “王爷别告诉我,你就只会那一个开关。” 当然不是!他怎么可能那么笨,也太小瞧他了! “弄了半夜的机关消息,有些精力不济。”萧惊澜一本正经道。 凤无忧不懂这东西,可却也知道机关消息和奇门遁甲脱不了干系,牵涉到大量的数学计算,一直在脑子里算这些东西,不累才奇怪。 好像,真的是难为萧惊澜了。 “那要么,王爷先歇歇。” 反正,他们还有一点时间。 这丫头,真的不解风情的紧。 萧惊澜不动声色上前两步,厚着脸皮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让本王恢复精力的方法。” “什么方法?”凤无忧原本正自己查看着一面墙壁,闻言一转身,顿时皱了皱眉。 萧惊澜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了,高大的身子近在眼前,害她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容。 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咚的一声,靠在了墙上。 “我可没有什么药可以神奇到一下就能恢复人精力的。”她嘟哝着说道。 “你有。”萧惊澜哑声,眸色也一下加深,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的深潭。 凤无忧看着他的眼睛,差点拔不出来,终于后知后觉地知道萧惊在说什么。 “呵呵……”凤无忧唇角绽开,笑意灿然。 萧惊澜瞬间觉得不妙,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 看着凤无忧顶起的膝盖,萧惊澜脸色发白。 凤无忧慢悠悠地放下腿,问道:“王爷精力恢复了吗?” 没恢复,她不介意真的来一下。 萧惊澜的面色更难看了。 这个丫头,真狠。 “小凤凰,你这是谋杀亲夫。” 凤无忧面上一抹绯色飞快滑过,狠狠瞪了他一眼:“干活!” 混帐混帐,耍流氓也不看看时间地点,居然在这种时候给她胡闹。 萧惊澜见凤无忧凶巴巴的样子,却是忍不住一笑。 还会对他生气对他害羞,那就还有希望。 以后好好表现就是。 “谨遵王妃谕旨。”萧惊澜道。 凤无忧刚要弯下查看墙角,闻言差点摔跤,转身怒瞪着他:“你……” 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萧惊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说错什么了么? 凤无忧咬牙转身。 某人,脸皮厚起来,真的是机枪也打不透的。 萧惊澜原本就是故意的,见凤无忧这样心情大好,终于正了神色道:“你先去歇一歇,最多一刻钟,本王定会弄好。” 一边说,一边牵了凤无忧的手,拉着她在暗室中的桌边坐下。 凤无忧知道自己不懂这个,上手也是添乱。方才去帮忙只是想着两个人去找要快一些找到机关所在,但现在既然知道每面墙后面都有,那她再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安安心心地坐在那里,看着萧惊澜寻找机关。 不得不承认,萧惊澜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真的比她要好看多了。 她是满面墙的乱找,而萧惊澜的眼睛却好像和她的构造不一样似的,只一眼就能看出哪里不妥,修长的手指探上去,略略摸索几下,最多换两次地方,那面墙就一定应声而开。 凤无忧两手托腮,看着萧惊澜这样,居然想起自己前世很爱看的一本盗墓小说。 别说,这模样,还真有点像那个用两指寻龙探穴的男主人公。 一连试了十一面墙,里面都是通道,显然不可能藏匿什么东西。 到了第十二面墙的时候,刚一打开,凤无忧就从椅子上嗖地站了起来。 别的墙不管宽窄,打开的缝隙都是只容一人侧身通过,而这第十二面墙上,却是正而八经地打开了一扇门。 可让一个人,正常进出的门。 除非经常出入,否则,不会设计成这样。 他几步走到萧惊澜身边。 萧惊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她稍等,仔细检查了周围之后,才点头道:“没有问题。” 此时,凤无忧早已借着四壁夜明珠的光线将里面看了个清楚。 一个个方形的锦盒,整齐地排列在木架子上,和她在银鱼宝藏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里就是凤安然存放雷爆珠的地方,他们找到了。 凤无忧快步走进去,伸手拿起一个锦盒。 可是打开的一瞬间,她却猛然愣住。 “怎么了?”萧惊澜随后进来,见凤无忧脸色不对立刻发问。 凤无忧没有说话,只是把锦盒往萧惊澜的手中一塞,然后立刻又去看别的。 萧惊澜看了一眼锦盒,立时也怔住。 空的? 此时,凤无忧已经一语不发地把所有锦盒都查看了个遍。 终于,她转头看向萧惊澜,哑声道:“全是空的。” 第454章 贼人,迷烟更靠谱 第454章 贼人,迷烟更靠谱 凤无忧和萧惊澜又在室内其他地方查看了一番。 说不定这些盒子只是障眼法,雷爆珠其实放在其他地方。 但看了一圈之后,连边边角角都仔细查看过,他们不得不承认,这里真的是空的。 “有人比我们先一步把雷爆珠取走了。”凤无忧 这个情况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会是谁呢?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看一眼,都没有十分确定的答案。 他们对东林的了解都不算很多,凤安然平日里亲信的心腹也有好几个,谁都有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凤安然对这人一定极信任,在每一扇秘道门都可以从这间石室里被锁上的情况下,那人居然能从外面进来,而且还很清楚地知道凤安然把雷爆珠放在哪里。 雷爆珠被转移出去,再想要找到就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耽搁了这么久,时间已经三更多,再呆下去天就要亮了,凤无忧和萧惊澜虽然不甘心,可是也不敢继续呆下去。 要是被人堵在这里,那可就糟糕了。 他们最后又检查了这个秘室一遍,终究只能原路返回。 又是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进来的门,萧惊澜在边上的墙壁摸了几下,机关打开,她们再次回到凤安然的寝室。 现在不到四更,他们可以趁着最后一次换防的时候依旧从宫墙上翻出去。 正打算离开,忽然门口吱呀一响。 门外有人?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是见机极快的人,同时往门口一闪,一左一右列在了两边。 一个人推门进来,尚未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凤无忧已是伸手一砍,正好砍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敲晕过去。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个人的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 “来人,抓……” 该死! 也不知他到底是想要喊抓刺客还是抓小偷,总凤无忧一脚踢出,踢在他的胸口大穴上,把他也给踢晕了。 他们没有时间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往宫外掠去。 几乎是刚刚没在花木的阴影里,宫中的侍卫就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凤无忧把身子埋得低低的,等到他们跑过去才把头抬起来。 此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往凤安然的寝宫跑过去,如此一来,反而方便了他们,让他们出宫之路没有那么多人。 但这也是有坏处的,侍卫们巡逻的时间和线路都被打乱,他们就不能按之前算好的路线行进,只能边走边看。 好在,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是身手足够好,性子又足够谨慎的人,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他们还是到达了西北边的宫墙,趁着宫中大乱的时候,一跃而出,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白芷宫灯光通明,兵荒马乱的一片。 “发生何事!”东林皇匆匆赶来,面上带着鲜明的怒气。 “回皇上,有贼人夜闯白芷宫。”团团重围之下,一个带兵披甲的将领上前,双手相合向东林皇执礼。 看到他,东林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说来。”终究,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询问发生的事情。 “是。”那人也干脆,直接说道:“有人夜闯白芷宫,被值夜的宫人发现叫嚷出来,臣听闻喊声立刻前来,只将此地围住,但具体的事情,臣也尚不清楚。” 这人好聪明,所有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只等着东林皇自己去发现。 这样一来,东林皇就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能怪罪到他的头上。 东林皇眸中泛冷,盯了他一眼道:“值夜的宫人呢?给朕带来!” 立刻,两个小内监被带了过来,一个揉着脖子,一个捂着胸。 “就是你们发现有人闯入白芷宫?”东林皇冷声问着。 凤安然已死,他也确实因凤安然最后的死法而感到寒心,可是这并不表示,他不重视凤安然。 相反,他心底,仍是有凤安然的,所以才把寝宫附近全都封锁起来,只想为她安安静静地守四十九日孝期。 可是在这种时候,竟有人敢闯进来。 小内监虽不知东林皇在想什么,可却很清楚他在生气。 他吓得瑟瑟发抖,拼命地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东林皇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冷声道:“你们自然该死,朕问你们,你们可曾看清,是何人夜闯白芷宫?” 两个小内监对视一眼,眼中现出犹豫之色。 “说!”东林皇一声厉喝。 “是燕皇!”小内监吓得不轻,张口就嚷了出来:“还有芳洲女皇!” 是他们? 东林皇顿时怔住。 怎么可能,他和萧惊澜已然达成协议,萧惊澜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出夜闯皇宫的事情? “大胆奴才,竟敢胡言乱语!”一声清脆的喝斥,却是上官修若不知何时到了。 “父皇,儿臣看燕皇和芳洲女皇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定是这两人为了推托责任在胡说八道。” 凤无忧在宴席之上劝他不要饮酒,上官修若对她印象极好,在他看来,凤无忧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对萧惊澜的印象虽然弱了些,可是那位燕皇明显唯芳洲女皇之命是从,当然也不会做出违背凤无忧意愿的事情。 “皇上,奴才所言句句是实!” “皇上明鉴,我们看得真真的!” 两个磕头如捣蒜,大声喊冤。 东林皇沉着脸,沉吟不决。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就此放过,他于心不甘,可若上门查问,万一真的不是,那就等于将两国之间撕破了脸。 “皇上,是与不是,看看便知。”先前荷甲执兵的将领上前,道:“白芷宫遭贼人闯入是实,我们只说有人见到刺客入了高阳馆,担心燕皇与芳洲女皇安全,所以派兵前去搜拿保护。若燕皇和芳洲女皇不在馆中,那闯入之人自然就是他们,若他们在馆中,如此理由,他们也说不出我们的不对。” “卓将军,你这不是骗人吗?”上官修若气冲冲地道。 “皇子这话便不对了,难道皇子明知燕皇和芳洲女皇有可能是夜闯皇后灵宫之人,也要视而不见?” 上官修若还想要说什么,可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两个小内监齐声指证,这事若不证明,那凤无忧和萧惊澜就永远都要背着这个罪名。 他瞪着卓天宁:“本皇子相信凤姐姐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凤无忧亲切又充满善意,让上官修若感到一种难言的亲近,甚至觉得,她比上官幽兰还要像姐姐。 凤姐姐几个字,自然而然就叫出口。 卓天宁不与他争,只向着东林皇一拱手:“请皇上圣裁。” “去就去!”上官修若瞪着眼睛:“你等着看,凤姐姐和燕皇定然在高阳馆中。” 东林皇看了卓天宁一眼,又看了上官修若一眼,终究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卓天宁应了一声,立刻点兵,快速出了皇宫。 “父皇,我们也去。”上官修若拉着东林皇的手。 东林皇摸了摸上官修若的头,道:“修若,你可知,你方才上当了。” 啊?上官修若张圆了眼睛。 “你难道没有发现,卓天宁十分希望去高阳馆?” 上官修若回忆了一下卓天宁的语气话语,面色顿时微变。 没错,卓天宁从头到尾都在用话激他,而他竟然就顺着他话里的意思去做了。 “父皇……”上官修若面色发白:“父皇既然看出来了,为何……” “因为他说的不无道理。”东林皇轻声道:“若儿,坐上这个位置,便谁也不能相信,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父皇要让卓天宁去确认闯宫的到底是不是燕皇和芳洲女皇,同样,也要看一看,卓天宁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为何,那么希望去高阳馆? 就算真的证明了是萧惊澜和凤无忧闯宫,这二人身为一国之主,他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东林想要和燕云以及芳洲开战不成? 之所以让卓天宁去高阳馆,一则为敲打一下萧惊澜和凤无忧,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卓天宁想干什么。 “那我们……”这些东西太复杂了,上官修若并不能完全理解,可是他努力地吸收着。 他知道,父皇这是在教他,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东林皇又摸了摸他的头,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高阳馆里,萧惊澜的寝室悄无声息地从外面打开。 上官幽兰快速迈进去,又小心地把门合上。 现在这天都已经快要四更了,高阳馆里的官员真没用,竟到这时候才找到机会,害她白白在外面冻了近一个时辰。 现在才不过三月末,还冷得很呢,她穿得又少,差点就冻僵了。 房中静悄悄的,床上的被子拢起,可以很清楚看到里面睡着一个人。 上官幽兰心头一阵窃喜。 总算凤无忧还要点脸,没有硬和萧惊澜睡在一起。 房间里还飘着一点淡淡的迷烟的味道,这是馆中官员按照她的吩咐做的。 萧惊澜的身手一流,她可没有本事在他清醒的情况下对他做什么。 她本是想要下媚药的,可是她很清楚萧惊澜自制力极为强大,所以想了想算了,还是迷烟更为靠谱。 第455章 同床,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这个时间,迷烟应该已经发生了作用,否则以萧惊澜的身手,她这样走进来,他早该醒了。 上官幽兰心头小鹿呯呯乱跳。 萧惊澜长相俊美,只是望一望,就会让人血流加快,恨不能与他自荐枕席共赴巫山。 只可惜他性子冷淡,对女子似乎并无兴趣,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后来,又有了凤无忧那个贱人。 今日这个机会,她不知等了多久。 那般绝色的一个美人,横陈卧塌,偏又动弹不得,只能任她为所欲为。 只要想一想,上官幽兰就觉得身上发热,哪怕她现在穿得只是件轻纱,都觉得狂躁难耐,恨不能立刻脱了干净。 “惊澜哥哥……”她轻声叫着,往床边走去。 上官幽兰心头多希望萧惊澜现在是清醒的,可是她不敢,只因,她怕一看到萧惊澜的目光,就让她不敢再继续下去。 咬了咬嘴唇,上官幽兰心头幽怨起来。 萧惊澜什么都好,就是太冷了。 那般的目光,不知让多少女子望而却步,也只有她这样执着的,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拉开垂下的帐子,里面很黑,偏偏现在又是冬夜,不能开窗,连月光也透不进来。 上官幽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猜测着萧惊澜脸的地方,伸手摸上去。 “惊澜哥哥,我们终于有这一日。”她的手落下,果然摸到的萧惊澜的脸。 惊澜哥哥的皮肤真好,一点也想像不出,他曾经毁容过。 上官幽兰贪婪地抚触着,道:“惊澜哥哥,你不知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今夜,我会陪你一起睡,等到明日早上,我宫里的人就会想办法让父皇过来。到时,那么多人看到我们睡在一起,你就是想不娶我也不行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东林公主,睡了一国公主,就算是萧惊澜,也不可能不拿出一个交代。 而最好的交代,自然就是娶了她。 她从六七岁的时候起就想要嫁给萧惊澜,而此时,就是她离梦想最近的一刻。 上官幽兰半个身子都趴在了萧惊澜的胸膛上,呓语般道:“惊澜哥哥,我好高兴,你高兴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被子底下的身子用力起伏了两下。 “惊澜哥哥……”上官幽兰有一丝警觉:“你醒了?” 可身下的人又没有什么声息,只有呼吸的声音。 上官幽兰放下心,也不知是怎么样的,忽然又抬起头,把脸往萧惊澜的方向靠过去。 “惊澜哥哥,我想亲亲你……”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靠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嘻嘻……” 中了她的迷烟,这里的人昏迷着,怎么可能答她的话? 但上官幽兰自己却玩的很开心,低着头就亲上去。 两唇相接,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她亲到萧惊澜了! 没想到,有一日,她竟真的能做到这件事情。 萧惊澜的唇很暖,很软,和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样。 在他的唇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上官幽兰才气喘吁吁的离开。 “惊澜哥哥,我要和你躺在一起啦。”她窃笑的说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说是解,哪有那么麻烦,为了今夜,落玉她们为她准备的都是那种极好穿脱的衣裳,看着复杂,实际上,只要将束带一拉,整件衣服就都会脱落下来。 上官幽兰里面干脆什么都没穿,外面的纱衣一落,里面就是光落落的,只余了一件贴身的小衣。 床上人的呼吸似乎一瞬间加重,被子也有了微微的起伏,可是上官幽兰全身心都沉浸在要和萧惊澜同床共枕的美梦之中,哪里有精力注意到。 “惊澜哥哥,我要上来了。” 她又说了一句,掀起被子窝到了床上之人的怀里。 刚刚在里面躺好,外面忽然响起嘈杂的呼喝声。 “有刺客闯入高阳馆,东林禁军奉命前来保护燕皇与女皇陛下!” “刺客就在里面,搜!” 上官幽兰心头一惊。 这么快? 不是说好了要到天快亮时才来吗? 落玉他们是怎么办事的? 她还想在萧惊澜的怀里多呆一会儿呢。 上官幽兰心头泛起几分怒意,可是转念一想,等今日之事落实,她想要在萧惊澜怀里呆多久都行。 她嫁了他,难道还怕没机会去争取萧惊澜的宠爱吗? 这么想着,她一抬头又在身边之人的下巴上吻了一下,轻笑道:“惊澜哥哥,父皇马上就要来了,你别怕,我会向父皇去求情的,父皇向来疼我,又欣赏你,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若是她父皇同意最好,若是不同意,她安排的人就将今日之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让她父皇不同意也得同意。 有些事情,还是她母皇说的对,自己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争取。 宁可争取之后得不到,也总好过没有争取而后悔。 想着,她用力抱紧了萧惊澜,连腿也缠了上去。 怀中这个人,是她的,谁也别想和她抢。 院子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离他们所在的房间也越来越近。 “你们想做什么!”院外,响起一声含怒厉喝。 燕霖站在萧惊澜的寝室前面,怒视着对面的人。 王爷是燕云之主,是高阳馆的贵宾,可是这些人,竟然想带甲执兵地去闯王爷的寝室。 这些人,还把王爷放在眼里吗? “这位大人,我等奉旨捉拿刺客,还请行个方便。”卓天宁上前一步,公事公办地说道。 燕霜气极而笑,道:“怎么,莫非将军认为刺客会在我家陛下的寝室之中吗?”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卓天宁却丝毫不慌,淡声道:“我等亲眼看到刺客跑入高阳馆,出此下策也是为了燕皇陛下的安全着想。否则,若是燕皇陛下在我东林的土地上有了损伤,我等又岂能担待得起?” “若是我说不许呢?”燕霖面冷如霜。 事关萧惊澜的尊严,焉能让他们轻易闯了进去? 卓天宁早就料到会如此,冷声道:“那就不要怪我等得罪了。” 说着话,一挥手:“冲进去,保护燕皇!” 他当真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也不在语言上露出半分破绽,打得还是保护萧惊澜的幌子。 燕霖当然不可能让他们闯进去。 他很清楚这里面的人不是萧惊澜,同时也更清楚,萧惊澜和凤无忧都不在这里。 凤无忧是女子,他们不好直接去闯,所以先闯到了萧惊澜这里。 可是只要一发现里面的人不对,他们一定立刻就会查问起萧惊澜和凤无忧的下落。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糟糕了。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必须拖延,至少,也要拖到萧惊澜和凤无忧回来才行。 王爷王妃,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燕霖心底哀嚎,手底下却半丝不软,指着身边人道:“拦住他们,不准他们进王爷寝室一步!” 一瞬间,两边大战起来。 燕霖没有加入混战,却是盯着卓天宁道:“将军既是来保护我家陛下的,想来不至于连敌友都分不清,一定不会伤到我家陛下的侍卫,可对?” 言下之意,若是他手下的人有丝毫损伤,他绝不会与卓天宁善罢甘休。 卓天宁眼中闪过锋锐的光芒。 萧惊澜果然不好对付,连手下一个侍卫都这么难缠。 可是他也清楚,燕霖说的没错,他的人的确半分也不敢伤燕霖手下的人,一旦伤了,他们有理也成了没理,回头萧惊澜追究起来,就是让东林皇斩了他,东林皇也没有理由拒绝。 更何况,也许东林皇根本就不打算拒绝,而是乐见其成。 外面打成一团,燕霖的人虽然少,可是因为东林的人束手束脚,不敢伤了他们,所以两边一时之间竟成了平手。 上官幽兰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顿时着急的要命。 有刺客这个借口找得当真巧妙,可是这些人也太蠢了,这么多人,竟连一间小小的房间都攻不进来。 他们不攻进来,自己和萧惊澜的事情又怎么能曝光? 看来,还得自己出手帮他们一下才行。 想着,上官幽兰探身拿起床头一件瓷器摆设,重重地向地上砸了下去。 呯! 一声脆响,因着是从门内传来的,所以哪怕外面打得正热闹,可还是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卓天宁心头暗叫一声上天助我,当机立断喝道:“刺客就在里面,秦王有危险,冲进去!” 燕霖面色难看至极,先前里面没有动静,他拦着还有理可说,可如今里面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他再拦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因此,一个迟疑,就被卓天宁的人冲到了门前,一脚踹开房门。 “贼人还不现身!”卓天宁闪身而入,大声喝斥。 与此同时,不知多少支火把一同涌进了房间里,将原本漆黑的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而看到里面的场景,满屋子的人却全都怔住了。 一个女子拥着被子半坐在床上,拿起床上的枕头就往他们砸过来,大声喝着:“出去,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第456章 下做,燕皇在哪里 就算没见过上官幽兰的人,听了这称呼也自然明了她的身份。 在东林,能自称本公主的,除了上官幽兰之外,还有谁? 东林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上官幽兰又指着卓天宁的鼻子大骂:“卓天宁,还不让你的人滚出去!” “皇姐!” 就在卓天宁刚要说话的时候,一道声音震惊地响起。 上官修若挣开东林皇的手,几步冲进室内。 “皇姐,你这是……”他的目光越过上官幽兰看向后面的帐子,帐子里的人躺着,看不真切,可是这里是萧惊澜的寝室,除了萧惊澜还会有谁? 上官修若小脸涨得通红,怒道:“皇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饶是他年纪还小,可是却也知道是非黑白。 燕皇喜欢的人是凤无忧,而凤无忧明显对燕皇也不一般,皇姐单恋燕皇,根本没有一点希望。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上官幽兰竟能做出这样下做的事情来。 东林皇也是面色铁青,目光看着上官幽兰,流露出说不出的失望与挫败。 他一心想要让这个女儿学好,可是,他都已经把她关起来了,为何,她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皇……”上官幽兰心里也有些怯了,虽然她先前设想的十分完美,可是真的被她父皇当场抓到这种场景,她毕竟还是有几分心虚。 “穿好衣服,出来再说!”东林皇丢下一句话,转头便走。 东林皇一走,其他人自然也都出去。 卓天宁看了上官幽兰一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 上官幽兰咬着唇,正要向里面去叫萧惊澜,却忽然手臂一紧。 “幽兰公主,奴婢服侍公主穿衣。”千心手上一用力,直接就把上官幽兰从床上扯了下来。 “你……”上官幽兰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何尝被一个下人这么对待过,当场就要发怒。 “怎么,幽兰公主想光着出去吗?”千心语气里全是不屑。 看那衣服,薄成这个样子,别穿算了。 明知道王爷已经有王妃,还故意来勾引王爷,真是不要脸。 千月一语不发,却是冷冷地在一边看着,似乎随时都打算把上官幽兰就这么丢出去。 这房间里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千心千月两个女子,这也是为了照顾上官幽兰的面子。 上官幽兰咬着唇,没有自己人在这里,她只能忍。 “惊澜哥哥……”她往帐子处望过去,想要把萧惊澜叫醒。 千心身子一闪,挡在了她的身前。 “别叫了,下了多少迷烟,幽兰公主自己心里没数吗?” 上官幽兰一噎,怒瞪向千心。 千心却丝毫不惧,冷声道:“幽兰公主,你父皇还在外面等着你,难道幽兰公主见了男人,就连父皇都不要了?” 这话,一下戳到了上官幽兰的痛点之上。 她想要嫁给萧惊澜,说到底,还要东林皇点头才行。 她再一次咬了咬牙,终于一语不发,自己穿上衣服,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刚一出门,燕霖就闪身进了房间。 东林皇并未走远,就在正对着门口的院子里摆了张椅子,冷着脸坐在那里。 “父皇……”上官幽兰叫了一句。 可是东林皇却没有理会他,仍是望着萧惊澜寝室的方向。 今日之事,只有两个人都在,才能说得清楚。 对上官幽兰,他已经绝望了,可是萧惊澜也逃不脱责任。 以萧惊澜的心性谋算,就算上官幽兰手段再高明,可若没有他的故意放水,凭上官幽兰的本事,真的能摸到他的房间里去? 就算摸进去了,也不可能被上官幽兰爬上床。 萧惊澜到底想要做什么? 娶了一个芳洲女皇不够,还要再娶一个东林公主? 可就算娶了上官幽兰又有何用?他自有儿子,东林自有主人,不可能把东林给他! 枉他还以为萧惊澜对凤无忧一片痴心,因此印象极好。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朝三暮四眠花宿柳之辈。 “父皇……”上官幽兰见东林皇不理她,加大了声音,大声哭道:“父皇要给儿臣做主,燕皇他……” 眼看着上官幽兰就要把自己编好的剧本唱演出来,东林皇再也受不了,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摔了过去:“你给朕闭嘴!” 如此拙劣的把戏,当他是傻子吗?竟还真敢演出来,简直是毫无廉耻!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想他一生注重礼节,规矩处世,怎么就会生出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女儿? 上官幽兰一吓,连泪水都被憋了回去,她看着东林皇,讪讪地说不出话。 东林皇平了平气息,看向从房中走出来的千心,喝道:“燕皇还出不来吗?可要朕亲自去请?” 两个人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上官幽兰一个女子独自在外面担着,萧惊澜,算什么男人? 东林皇此时对萧惊澜的印象当真是一落千丈。 他站起身,对着房间厉声喝道:“燕皇,难道敢做不敢当吗?” 话音方落,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上官幽兰立刻回头,萧惊澜此时只要出来,那与她之间的事情就是彻底坐实,再也逃不掉了。 可是,见到走出来的人,她的面色却猛然大变。 她嗖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怒喝道:“怎么是你!” 东林皇也是满面震惊。 走出来的人,并不是他们以为的萧惊澜,而是……左晖。 左晖并未中迷烟,早在高阳馆中人动手脚的时候,燕霖便想法子化解了。 从上官幽兰出声唤萧惊澜的时候,左晖就已然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一清二楚。 只是,穴道不解,他便一直无法动弹,亦无法出声,所以只能一直躺在那里。 方才燕霖进去,便是去为他解开穴道。 左晖走到东林皇面前,撩起袍摆跪下,深深叩头,沉声道:“臣……死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半天,东林皇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左晖仍是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只是低声道:“臣……奉旨送燕皇回来,与燕皇在馆中又小酌了几杯,谁知不胜酒力,竟醉了过去。臣也是方才才知道,燕皇竟将自己的屋子,给了臣使用。” 如此,便合理解释了他为何会在萧惊澜的房中。 “不可能!”上官幽兰一声尖叫。 “不是你!”她跑过去拉着左晖的衣领,疯狂尖叫:“你在胡说八道,房间里绝对不是你,你一定是刚才不知用什么方法偷偷跑进去的!” 她用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多手段,甚至连名声都不要了,结果,竟然是跟她根本不想嫁的左晖睡在了一起? 她不接受,绝对不接受! 左晖终于抬头看向上官幽兰。 他轻声道:“公主因为担心臣,所以来高阳馆找臣,臣惭愧,让公主担心了。” 他在说什么?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上官幽兰张嘴就要喝斥,可冷不防胳膊一把被人抓住。 东林皇用力地捏着上官幽兰的胳膊,几乎快把她的骨头捏断了。 “幽兰,你与左晖感情如此融洽,朕也甚是欣慰,这几日,朕就帮你们把婚事办了,也免得你们受这相思之苦。” “我……”上官幽兰还要大喊,却在看到东林皇目中的锐色之时,猛地失声。 她父皇,对她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若是她现在还不识相,只怕,东林皇会彻底断了与她的父女之情。 上官幽兰凭着一腔意气闹到现在,可到了最后关头,终究是怕了。 左晖又一次叩首到地,恭声道:“臣谢皇上恩典。” 东林皇看着左晖,心中五味杂陈。 看着左晖,他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无论上官幽兰做出什么,他都愿意忍让,包容,甚至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方才那一番话,可谓是彻底挽回了上官幽兰的名声。 若不是他,东林就要多一个失德的公主而被天下人耻笑。 这样好的孩子,让他娶上官幽兰,真的好吗? 会不会有一日,他也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老路? “左晖,你心里若是有什么想法,只管和朕说。你是朕老师的孩子,朕当你,便如自家人一样的。” 左晖听得出皇帝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若是他因为今日的事情不愿娶上官幽兰,皇帝绝不会强迫他。 他抬头看着东林皇,微微一笑:“能娶公主为妻,臣,别无他求。” 太像了…… 和他当年,一模一样! 可是,他绝不会让这么好的孩子,再重复他当年发生过的事情。 而上官幽兰,也不会是另一个凤安然。 东林皇看了一眼上官幽兰,沉声道:“你放心,幽兰……定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 上官幽兰一颤。 她父皇,这是下了决心要把她嫁给左晖,而且,绝不会再允许她有一星半点沾染东林的权势。 不……她不要这样。 她要成为东林的女皇,她要成为萧惊澜的妻子,她要和萧惊澜一同站在天岚大陆的顶端,让所有人都膜拜他们,让后世过了几千几百年,都还传颂着他们的爱情故事。 想到萧惊澜,上官幽兰猛地抬头。 “燕皇呢?”她突兀问出声:“他在哪里?” 第457章 盘问,回答我的问题 这话,让东林皇也反应过来。 高阳馆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这么凶,可是身为这里临时主人的萧惊澜和凤无忧,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这未免太不合情理。 上官幽兰四处望着,怎么也看不到萧惊澜的影子,不止如此,凤无忧也不在。 如果一个人不在也就罢了,两个人都不在,他们会去哪里? 忽然之间,她想到一件更不合理的事情。 萧惊澜来东林,是因为萧老夫人中毒,所以他来求药。 可是凤无忧来做什么? 她和萧老夫人一直都不和睦,不可能为了萧老夫人专门跑一趟。 那么,她到这里来,是为了…… 一个念头涌入上官幽兰的脑海。 “父皇!”她一把抓住东林皇的衣服。 “凤无忧也不在这里,她一定是去偷东西了,她要去偷母后的东西!” 话音落下,东林皇的面色立时发生了变化,倘若上官幽兰是别的时候说出这话,东林皇根本不会听。 可是偏偏,白芷宫里刚刚才被人闯进去,值守的小内监口口声声说擅闯的人是萧惊澜和凤无忧,而现在,萧惊澜和凤无忧又确实不在。 上官幽兰此时的话,就像是所有证据链中最后的一环,把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嫌疑扩大到最大。 萧惊澜和凤无忧到东林来,当真是不安好心? 无论凤安然生前做过什么,死者为大,他们都不该擅闯她的灵宫,更不该觊觎她留下的东西。 东林皇沉着面色,怒声道:“来人,去把燕皇和芳洲女皇找……” “陛下可是在找我们?” 一道声音淡淡传来,东林皇一转头,就见萧惊澜和凤无忧从道路上联袂而来。 二人都穿着家常的衣服,只是在外面披了一件披风,男子俊俏,女子秀美,二人俱是身形挺拔,一路走来在火把的光线中熠熠生辉,令人一见,便忍不住要生出赞叹之心。 东林皇登时怔住,上官幽兰也瞪大了眼睛。 萧惊澜竟然和凤无忧一起出现,那也就是说,他们方才一直在一起?而且,就在这高阳馆内? “陛下可是在找我们?”萧惊澜走近,又问了一句。 东林皇回过神,道:“高阳馆进了刺客,不知有没有惊扰到燕皇?” 这个借口实在是不高明,但现在,也只能先将就着用了。 否则,该怎么解释他们大半夜的跑到高阳馆来的事情? “刺客?”萧惊澜目光往上官幽兰的方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这高阳馆中,除了陛下和陛下带来的禁卫军,只有一个人能称是上是刺客。” 东林皇又是一怔,看到萧惊澜目光所望的方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人压根就是上官幽兰。 不过,他说的也不算错,就凭上官幽兰做的这些事情,说她是刺客,一点也不冤枉她。 而且,无论是何种理由,上官幽兰一个公主,都不应该半夜出现在这里,还衣衫不整的。 “惊澜哥哥……”上官幽兰伤心地看看萧惊澜,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他这样说,把她置于何地?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到这里来是秘密的,萧惊澜应该不知道才是,可是上官幽兰盯着他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 顿时,她脑中涌起一个让她更为伤心的念头:萧惊澜,早就猜到她要来? 那么…… 她倏地转向左晖。 左晖,是不是就是萧惊澜故意安排在房间里的? “惊澜哥哥,你……他……” 她的手在左晖和萧惊澜之间来回指着,可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够了!”她没有问出口东林皇也猜得出来,顿时气得要命。 就她这点小道行,还想要算计萧惊澜,被人牵着绳子走都不知道。 萧惊澜这次做的事情算是厚道的,专门把左晖留在了房间里,若是随便找个什么地痞乞丐,那上官幽兰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想着赶紧把这事揭过去,竟还想揪着不放,去质问萧惊澜,简直是愚蠢。 方才左晖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名声挽救回来,她现在又想败坏掉吗? 东林,可容不下败德的公主。 上官幽兰被东林皇喝住,可还是委屈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眉心微皱,不耐道:“算人者终算己,幽兰公主最好记着这句话。” 上官幽兰脑子一阵发晕。 左晖……竟真的是萧惊澜安排在这里的,他方才这句话,就相当于承认了。 他不要自己就算了,为何要这样害她? 父皇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一定会把她嫁出去,此后,她再也翻不了身! “燕皇陛下!”静默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卓天宁越众而出,先对着东林皇行了一礼:“陛下,皇宫刺客的事情尚未查明,臣斗胆,想向燕皇请教几个问题。” 这话把先前的事情又提了起来,萧惊澜和凤无忧虽然出现在这里,可是毕竟先前那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谁也不能证明他们那段时间在哪,又做了什么。 再加上,方才上官幽兰发现萧惊澜和凤无忧不在的时候,脱口而出就说他们是去偷凤安然的东西,上官幽兰不是那种藏的住事情的人,她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反而有很高的可信度。 萧惊澜和凤无忧,的确有嫌疑。 “燕皇,凤女皇,方才皇宫之中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为了二位的安全考虑,还请二位不要觉得冒犯。” 这事,一定要问清楚。 “这里是陛下的地盘,自然是陛下说了算。”萧惊澜冷哼了一声,转头想对凤无忧说话,却看到凤无忧目光发直地看向一个方向。 他顺着凤无忧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也怔了一下。 他面色阴沉下来,但却自然地伸手握住凤无忧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柔声道:“无忧,陛下说要问我们几句话。” “啊……好。”凤无忧终于收回目光,可刚收回,就忍不住又看了几眼。 她虽然很想忍住,但终究没有成功,脱口问道:“这位将军可是姓卓?” 卓天宁眉心一掀,神色顿时冷下来。他其实早料到会有这种局面,但凤无忧真的问出来,还是让他很不爽。 可是凤无忧是客,而且身份高贵,所以她问话,他是必须要答的。 他拱了拱手,道:“末将卓天宁。” 果然如此。 凤无忧手心不自觉握紧。 萧惊澜叹了一声,他就知道会如此。 伸指在凤无忧手心里,轻轻揉了揉。 “小凤凰,不过略微有些像罢了,岳父的风采,要远胜他千百倍。” 这个卓天宁,竟和楚轩长的至少有七分相似。 他们不久前才在凤安然的秘室里看到楚轩的画像,正是印象深刻的时候,此时见到卓天宁,自然冲击不小。 凤无忧来的路上就听说卓天宁是凤安然最宠爱的臣子,还奇怪她的戒备心那么重,怎么会有特别宠信的人?如今见到卓天宁,却是全明白了。 她宠信的哪里是卓天宁,而是楚轩的替身,是她无法实现的梦。 卓天宁牙关咬了咬。 他知道凤无忧在想什么,他自己也知道。 凤安然的秘室对他从不设防,他早就见过那些画。 而被拿去与楚轩相比,也是他最讨厌的事情。 楚轩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早出生十几年罢了。 若是他能早些出生,早些遇到凤安然,就根本不会有楚轩什么事! 他视凤安然如母,如姐,更如心底最深的渴望和膜拜,而杀了凤安然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凤无忧。 她母亲抢了所有本该由凤安然的拥有的东西,害得她一生都不快乐,现在当女儿的又害死了凤安然,她们……都该死。 一抹厉芒从卓天宁眼中滑过,他飞快地垂下眼睛,掩住了。 他正不知要怎么才能为凤安然报仇,可凤无忧居然自己送到了眼前。 这样大好的机会,他若是放过,岂以对得起凤安然这些年对他的信任和栽培? “燕皇陛下,女皇陛下,职责所在,有些事情不得不问,请二位见谅。”说完,也不等凤无忧和萧惊澜回答,就直接问道:“请问二位,今夜二更至四更时分,你们在何处?” “自然是在高阳馆。”萧惊澜淡声说道。 “可是燕皇并不在自己住处。”卓天宁咄咄逼人。 高阳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应该一早就听到了才是,可是居然这么久才现身,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燕皇,还请将你方才的行踪告知。” 好个无礼的卓天宁。 “陛下,东林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凤无忧出声了,分毫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东林皇也知道这样并不妥,可是白芷宫里的宫人总不会没有证据就信口开河。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卓将军也是为了保护好燕皇和女皇的安全。”东林皇不疼不痒的说了一句,可实际,却是默认了卓天宁的盘问。 卓天宁早料到会这样,事关凤安然,东林皇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燕皇陛下,请回答末将的问题。”卓天宁提高了声音,就差没质问了。 第458章 感激,上官幽兰也会奋不顾身 第458章 感激,上官幽兰也会奋不顾身 萧惊澜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语气却诡异地温柔下来,道:“难道卓将军没看到本王是从哪个方向,又是和谁一起过来的吗?” 这是何意? 卓天宁看了看萧惊澜站着的方位,又看了看从一开始就一直并立在一处的凤无忧…… 一瞬间,他面色变了。 萧惊澜是从凤无忧的房间方向过来的,而且是和凤无忧一起过来的,这岂不是说,他方才……是在凤无忧房中。 凤无忧任由卓天宁打量,道:“怎么?难道本皇与燕皇的私事,也要跟卓将军交代清楚?” 卓天宁面色涨红,目光锋利地射向萧惊澜和凤无忧。 这两个人,拿他当猴耍! 他敢百分百的肯定,方才他们绝对不在高阳馆,可是,竟找不到一丝破绽。 这表情好狰狞,她印象里的楚轩才不是如此。 虽然一开始看着有点像,但此时凤无忧立刻把卓天宁和楚轩分清楚。 “卓将军若是不信,不妨去问问馆中的官员。”她若有似无看了他一眼:“贵国自己的人,说话总是可信的吧?” 卓天宁咬着牙,明知凤无忧有恃无恐,但还是不肯死心,真的命人把此后凤无忧的高阳馆官员叫来。 “属下负责招待凤女皇,今日凤女皇回房之后没多久,燕皇便进了凤女皇的屋子,之后便一直没有出来,直到……方才。” 这人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了卓天宁一眼。 他是卓天宁安排下来的人,为的就是盯着凤无忧和萧惊澜的一举一动,可是他现在说的……都是实话。 萧惊澜的确进了凤无忧的屋子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中间他还曾借着送暖炭的名义进去了一次,亲眼见到二人坐在桌边下棋,根本不曾出去过。 “卓将军现在还有什么要问的?”凤无忧用手遮唇打了个哈欠:“若是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本皇是不是可以回去睡了?这大晚上的,也实在太闹了。” 卓天宁眸色阴沉,还要再说什么,东林皇道:“卓将军,还不向二位陛下赔罪!” 东林皇现在十分尴尬,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夫妻关系天下人皆知,虽然凤无忧当了芳洲女皇之后似乎发生了一点变数,但他们二人间的那种浑然一体的微妙氛围是不会骗人的。 萧惊澜在凤无忧的屋子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会做什么事,简直不用想都知道好吗? 他们……该不会是打扰了这二人? 否则,他们又怎么会出来的这么晚? 萧惊澜猜到上官幽兰会有所行动,特意留了左晖在这里,可谓是给足了善意,他若是再任卓天宁胡闹下去,岂不是要把两国的关系都破坏了。 卓天宁极不甘心。 他深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错,他们分明就是有猫腻!可问题是,他现在找不到一点证据! “卓将军!”卓天宁想做什么?公然抗旨吗? 东林皇的面色已然开始不善。 终究,卓天宁上前一步,抱拳憋屈地道:“末将多有冒犯,请二位陛下恕罪。” 东林皇也再三向萧惊澜道歉,又留下左晖命他处理后续事宜,这才带着上官幽兰离开。 从萧惊澜和凤无忧出现之后,上官幽兰就一直被东林皇的人控制着,连话也不能说一句,此时更是直接被带走。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左晖对着萧惊澜深深施了一礼:“多谢燕皇。” 今夜,留在这里的若不是他,那上官幽兰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他也绝不可能再实现自己娶她的愿望。 虽然萧惊澜算计了他,可此时,他心里却是感激的。 凤无忧摸了摸鼻梁,这叫什么事呀,都被算计了,居然还要道谢? 这不成了卖拐里的范伟了么? 但萧惊澜却是一脸坦然,道:“左大人知道就好。” 他不用想都知道上官幽兰在房间里不会干什么好事,左晖对上官幽兰如此痴心,那些事对他做了,虽然他心里知道上官幽兰认错了人会伤心,可也总好过上官幽兰对别人做。 左晖苦笑了一下,上官幽兰今日的举动委实不下于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也早知上官幽兰对萧惊澜的心意,所以,他并不怪上官幽兰,而只会用他的心意,一点点地让上官幽兰淡化对萧惊澜的情分,转而知道他的好。 而这个时间,他等得起。 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又何惧再等几年? “左大人,你究竟喜欢上官幽兰什么?” 凤无忧是实在忍不住了,左晖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把自己拴在上官幽兰的身上? 左晖一怔。 凤无忧……还真是直接。哪怕先前已经体会过一次,他还是没能适应。 “幽兰公主也并非天生就是现在这样。”他想了想,道:“女皇可相信,幽兰公主也会有为了救别人的性命而奋不顾身的时候?” 凤无忧眸子一动,道:“她救的是你?” 左晖轻轻点头。 凤无忧还真想不到上官幽兰会做这样的事情。 左晖没有再多说,他要安顿高阳馆的事情,向他们请了安就先去忙。 凤无忧一边走一边想着方才左晖说的话,回过神才发现萧惊澜居然和她一起回了她住的地方。 “王爷是不是走错了?”凤无忧斜晲着他:“王爷的房间在那边。” 他刚才只要进房就行了,跟着她跑过来做什么? 难不成,还真想跟她住在一起? 萧惊澜无奈地看着她。 “丫头,过河拆桥要不要这么快?” 这速度,也是没谁了。 凤无忧推了推他:“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辞行呢。” 萧惊澜和凤无忧方才当然不在高阳馆,凤无忧事先就从房间里溜了出来,里面呆着的人是由云卫易容的,而后来走进她房间的萧惊澜,自然也是云卫易容的。 之后回来的时候,又有人故意弄出响动吸引了外面人的注意力,他们则趁机回到房间,然后又从房间里出来。 这只是个简单的障眼法,没什么难的。 只是这时间太紧了,差一点就漏馅。 好在,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就觉得白芷宫那些人醒的太蹊跷,萧惊澜的身手,说那些人会睡到天亮,那只要天色还有一丝暗,他们就绝醒不过来,怎么可能才一更的时间就醒了? 当时他们就觉得这事不对,又想到既然有人设计他们 ,那定然要去高阳馆查他们的下落,因此一路狂奔赶回来。 幸好,及时赶到。 “那房间被人睡过了。”萧惊澜皱着眉道。 他当然不是嫌弃左晖,只是,洁癖。除了凤无忧,其他换了谁都一样。 “让人给你换被褥。”凤无忧立刻给出方案,偌大的一个高阳馆,就不信还没床新被子了。 “等他们换好,天都要亮了。”萧惊澜脚步不停,拉着凤无忧进了门:“小凤凰,今夜就借本王半张床吧。” 想得美! 她好歹也是个女皇,她的床有那么好爬吗? 若是她放个选婿的告示出去,怎么也有个万八千的人要来应聘吧? 凤无忧拉扯着不让他进,不过萧惊澜的脸皮也真是有够厚的,到底还是进了她的房间。 不过,他也并没有真的要和凤无忧同床共枕,凤无忧不愿意,他就只是在床的对面搬了张美人塌,随便铺了张褥子睡在上面。 这个位置,一张眼就能看到凤无忧。 哪怕只是看到放下的帐子,他也觉得安心。 总比,一直和她离得远远的要好。 凤无忧也不是真的要把他赶出去,毕竟忙了一晚上了,谁都不是铁打的,总要休息一下。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偷偷掀开床帐看了一眼。 顿时,差点笑出声。 萧惊澜身量颀长,随便往哪里一站,都是玉树临风,能吸引一堆目光。 可是现在那高大的身子却窝在一张小小的美人塌上,委屈巴巴的,怎么看怎么好笑。 可是偏偏,他睡在那里却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反而很是满足似的。 凤无忧抿了抿嘴,等到从东林回去,救醒了萧老夫人,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和萧惊澜之间的事情了。 他们早就成过亲,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再说,最近萧惊澜表现又着实不错。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大亮。 萧惊澜已经起来,而且顺理成章的赖在了这里,让人把早饭直接送到这边。 凤无忧懒得理他,被千心千月服侍着洗漱完毕之后,萧惊澜都已经在桌边坐好了。 她也没矫情,走过去和萧惊澜一起吃早饭。 “尝尝这个,是东林的特产,又不好保存,出了东林就吃不到了。” 萧惊澜自己吃的很少,差不多都在给凤无忧布菜。 一小会儿,她盘子上都快满出来了。 凤无忧瞪着萧惊澜:“王爷,这是早餐。” 这么多,是把她当猪喂吗? 萧惊澜也没在意,只道:“本王给你找了个下饭的故事,听听故事,说不定也就吃进去了。” 凤无忧疑惑地看着他,萧惊澜向着燕霖点了点头,燕霖立刻出门,不多时带了个云卫进来。 “说吧。”萧惊澜淡声吩咐。 “是。”那人应了一声,道:“上官幽兰救左晖,是在她七岁那年……” 第459章 可疑,王妃要吃独食 萧惊澜居然让人把这件事情给查出来了。 事情不长,也很简单。 东林皇家在京郊有一处别院,凤安然每年都要带着上官幽兰去住几天,上官幽兰七岁那年,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些大臣家的公子小姐也一同前往。 当然,这些人都是和上官幽兰交好的。 这些公子小姐们在一起,自然少不了余兴项目,可没想到,在有一天游湖的时候,有两个人居然不慎落水,其中之一,就是左晖。 说来也巧,这些公子小姐们为了好玩,这一天的游湖都是没带下人的,全是他们自己操桨,突然有人落湖,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情况当真十分危急。 而就在此时,上官幽兰居然不顾自身安危,自己跳了下去。 后来,另外一个人没救上来,不幸溺亡,而左晖则被顺利救起。 从那以后,左晖心头便留下了上官幽兰的影子,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很正常的故事,救命之恩,左晖记着也是正常。 反正古代的人死板,因为一件小事就定下自己终身的,很常见。 但凤无忧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上官幽兰那年已经七岁了?”凤无忧想了半天,只有这个年龄很可疑。 在得到云卫肯定的回答之后,她的疑惑就更大了。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上官幽兰一直是凤安然在教育,七岁的时候,该灌输给上官幽兰的东西早就灌输了,她的性子也基本定型,她真的会在那个年纪还做出这种大公无私的事情?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上官幽兰啊。 凤无忧一边想事情,一边随手接过萧惊澜递过来的汤。 喝了一口忽然发现不对……她盘子上的东西什么时候都没了? 萧惊澜唇角微勾:“本王说听故事就会吃进去,现在可信了?” 信你个头! 会长胖的好不好? 难怪前世的时候有研究说,一边看手机一边吃东西,会无意识比平常多吃,有时候甚至能多吃一倍。 现在看来,此言不虚。 把汤用力推回给萧惊澜,狠狠瞪他一眼,又向云卫问道:“还查出别的事情没有?比如……皇家出游,就算他们不让侍卫同船,也一定有船在边上跟着,怎么没有其他人去救,反而要上官幽兰亲自下水?还有,那个溺王的公子是谁?哪家的?” 她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云卫额头渗出冷汗,道:“属下无能。” 呜呜呜,不是说只是打听来给王妃当个故事听的吗?怎么王妃好像认真了? 但,就那么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真的只能查到这些了呀。 “不关你的事。”凤无忧摆摆手,她也知道她问的这些事情刁钻了,毕竟那只是上官幽兰很小的时候的一个意外,而且还是少有的能突显出她美好人格的那种意外,云卫当然不会认真去查了。 若是查的是上官幽兰的罪证,相信一定会比这件事情详细的多。 “王妃既然问了,就再去查查。”萧惊澜端起汤,自然地喝了一口。 云卫抬头应答,正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一瞬间,他差点叫出声。 王爷端的,好像是方才王妃喝过的那一碗吧?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王爷居然会和别人吃同一碗东西? 这以前,可是有人摸了他的衣服,都要整件扔掉的人啊。 也是这云卫平日里都在外面奔波,在萧惊澜身边呆得少。 这事,萧惊澜身边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喝一碗凤无忧喝过的汤怎么了?再过分的事情,都有过呢。 好半天,他才把心底的震惊压下去,低头道:“是!” 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在他心头立时从丙升到了甲,而且是甲上。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王妃要知道的事。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凡是和王妃有的关的事情,在王爷这里,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哪怕,那只是王妃想要知道的一个八卦。 云卫走后,凤无忧站起来,用力揉了揉肚子。 她是真的吃多了,都怪萧惊澜。 萧惊澜一笑,道:“来东林还没出去转过,不如本王带你出去玩玩,顺道消消食?” 凤无忧又瞪他一眼,什么顺道?分明是早就算计好的。 这男人的话能信才有鬼。 不过萧惊澜说的也有道理,她难得来一趟东林,去四处转转也好。 “记得你今天要辞行。”凤无忧提醒他。 “方才吃早饭的时候就让聂铮把贴子送进宫了,估计等我们回来,东林皇的回贴也差不多能到。”萧惊澜为凤无忧捡了一件水蓝色的披风,细致周到地披上。 凤无忧想想萧惊澜向来谨慎,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曾出过差错,也就不再说什么。 今日本该是左晖带他们去城中,但出了昨日的事情,他今日自然是不会再来了。 好在萧惊澜也没打算让他陪着,与其那么正式的游览,还不如他和凤无忧自己私下里去逛逛。 他们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凤无忧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披了件淡绿色绣着百朵梨花的披风,出了门就看到,萧惊澜的身上的颜色又是和她很相近的。 “王妃这身真好看。”萧惊澜含笑道。 凤无忧白他一眼,他向来喜欢经手她的衣裳,别以为她不知道。 她不爱在这些事情上费心思,衣裳是千心拿过来的,但这挑衣裳的人,肯定是萧惊澜。 这男人……真的无孔不入。 凤无忧忽然觉得,她栽在他手里好像也不是没有缘由,他一定是很早就开始谋划她了。 但,这种谋划,她并不讨厌。 毕竟,在古代,能像萧惊澜一样对女子这么尊重的,根本就是异类。 至少,除了萧惊澜之外,她还没听别的男子承诺过:会只娶一个。 她心里其实已经并不怪萧惊澜,只不过还缺一个契机,现在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在意。 两人到了樊阳城中,便知这里其实和安陵相差不远,街市上十分繁华。 萧惊澜拉着她漫无目的随意游览,见到有意思的就停下来,见到好吃的便买来吃。 凤无忧从前世开始,最缺的就是这样正常的生活,玩着玩着就真的玩出兴趣了,一路上都很开怀。 燕霖一脸崇拜。 王爷这手段,也太高明了。 居然能把王妃哄的这么开心。 看来,离王妃正式回来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你呀,省省吧,王妃不过是找个人为她效劳罢了。”千心不知怎么看出了燕霖的想法,哼了一声。 想把王妃哄回来,哪那么容易?也不想想当初王妃被伤成什么样。 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她运气好。 燕霖斜眼看了看她,道:“你怎么知道就哄不回来?” 千心道:“这种小恩小惠是没用的,想要让王妃能回心转意,除非有件特别能触动王妃的事情才行。” 对这话,连千月都点了点头。 凤无忧的确是这样的性子。 燕霖嘴巴一张,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终究,却没说出来。 这事,他不敢说呀,要是坏了王爷的计划,王爷非把他扒下一层皮来不可。 他们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前方出现一间铺子,很是雅致。 “那里是樊阳最好的药铺,要不要去看看?”萧惊澜道:“里面有一些伤药十分神奇,听说有种药,能让伤口立刻收口。” 真有这样的药? 凤无忧一下起兴趣了。 要是这样的药真的存在,那做个手术什么的,简直就是神助功呀! 试想,伤口里面的血管,神经,要是一用上这个药立刻就能合拢,那岂不是根本不用再担心感染和愈合之类的问题? 这得能救多少人? 立刻,她拉着萧惊澜:“我们过去看看!” 那间药铺的规模不大,但却处处透着精巧,哪怕是随意的一个摆件,都绝对是上了年头的。 里面的伙计更是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凤无忧和萧惊澜身份不凡,根本不自己上前招待,只是请他们坐了一下,就立刻进去请高阶的掌柜出来。 这店铺既然能被萧惊澜说一句是全东林最好的,这点底蕴自然要有,因此凤无忧也不急,安心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在她手边的小几上有几碟果子,其中一碟里面只有两个,红通通的,煞是好看。 “尝尝看。”萧惊澜拿起其中一个颜色比较深的,喂到凤无忧嘴边。 凤无忧被他喂食早就喂习惯,张嘴吃了下去。 “好吃。” 果子一入口,她的眼睛就亮了。 她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入了口满嘴汁液,连嚼都不用,直接就顺着嗓子滑下去。 她立刻伸手又去拿另一个,可……居然摸了个空。 “王爷,你该不会要和我抢果子吧?”凤无忧盯着萧惊澜手上的果子。 这果子可只有两个。 “这果子十分难得,本王也只闻其名,王妃难不成要吃独食?” 萧惊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手一送,竟真的把那果子送到自己口中了。 “你……”凤无忧气闷。 这还是萧惊澜第一次和她抢东西吃。 萧惊澜平时看着不怎么爱吃这些东西,想不到也没逃过这果子的诱惑。 凤无忧悻悻地看了他一眼,正好这时脚步声响,伙计带着掌柜回来了。 第460章 熟人,你好自为之 掌柜一见他们,立刻又抱拳行礼,听了他们的来意之后,又连忙让人去把他们要的药物拿出来。 除了那种能让伤口愈合的药之外,又拿出好几种其他的药,治伤退热乃致于大补之药,都是药效极好的。 凤无忧对其中的一些还真的挺感兴趣。 萧老夫人年纪不轻,服毒之后就算找到解药,身子也一定大有损伤,倒还真的需要一些药材补补。 她分辨着那些药物的作用,挑了好些。 萧惊澜见她一直挑那些补药,心头顿时温软,一直注视着他,根本移不开目光。 挑了好一会儿,选定了足有十多种药物,凤无忧才抬起头,又告诉了掌柜自己要的数量。 这些药物价格不菲,就算对他们这样的店,也是一笔大生意,掌柜笑着请他们稍坐,自己亲自下去准备。 凤无忧对这些药很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种使伤口愈合的药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神奇。 那种药只是能使皮肉伤快速愈合罢了,而且,只是愈合很浅表的那一层,对于内脏血管神经,又或者是很深的伤口,就没有太大作用了。 这药效……说实话有点鸡肋。 但能买到其他那些药,也算是小有收获。 这些药材准备起来并不容易,尤其有些药是有特殊保存条件的,要拿出来就更麻烦。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掌柜的才捧了好些东西出来。 那些东西有玉盒,有瓷瓶,有青岗木,还有一些是凤无忧也不认识的材质,总之种种不一而同。 连装药的容器都有这么多讲究,可见那些药有多珍贵。 幸好他们今天出来的时候带了千心千月燕霖,还另外带了几个侍卫,人手够多,否则的话,光凭她和萧惊澜,拿都拿不回去。 此时也到了中午,他们逛了一上午,也该回高阳馆。 说不定,东林皇的回贴都已经到了。 走出药铺,凤无忧正想要和萧惊澜说话,却忽然眼角余光处瞟到一个身影,熟悉至极。 那人……是他? 他怎么会在樊阳?又是来做什么的? 凤无忧眸子一深,立刻追了上去。 “无忧……”萧惊澜不知发生何事,但见凤无忧这么急地追过去,便知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你们先回高阳馆。”萧惊澜吩咐了一声,也跟着凤无忧的身影追了过去。 凤无忧追了那身影半条街,到了一个窄巷里的时候,却忽然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她站在那里四处打量的时候,萧惊澜也到了她身边。 他最担心的是凤无忧跑这么快出事,见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这才沉了一口气问道:“发生何事?” 刚才她突然跑起来,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凤无忧抿了抿唇,道:“我看到了一个熟人。” 萧惊澜一怔。 凤无忧的话里有一丝杀气。 她很少会如此,虽然萧惊澜知道她武功不弱,极有机谋,而且还会许多神奇的器具,可是……却从不是个嗜杀的人。 甚至,只要不是触及了她的底线,她向来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从他认识她开始,她主动出手的,只有害了福平居纪家的那些人。 福平居大火那夜,他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一股平静的杀意,而他也很清楚,一个人的杀意越是冷静,才越是能突显出他心意的坚决。 而此时,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相同的感觉。 他略想了想,便道:“可是乌觐?” 凤无忧的底线不多,只有一条,不能伤害她在意的人。 而她在意的人,首先亲人,其次战友。 泠洲一战,金玉卫死伤惨重,他们与凤无忧虽不相熟,甚至还害过凤无忧,可是那一夜,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有许多人,更是为了保护凤无忧而死。 凤无忧心头,早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兄弟,虽然从未说过,却下定了决心,必会为他们报仇。 那一场害得金玉卫牺牲近百人的陷阱,都是乌觐设计的,能让凤无忧记恨的,也只有乌觐。 凤无忧没吭声,萧惊澜真的太了解她,她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猜出了正确答案。 “可能确认?”萧惊澜问道。 乌觐,真的是他情报系统里的一个缺口。 一个大夫,四处行医,从未参与到四国中的任何事情中,谁能料到,背后竟有这么大的势力? 以至于,当泠洲一事了结,乌觐销声匿迹,仿佛失踪了一般,连他也再未能查到他的下落。 更不知道,他怎么会到了樊阳。 凤无忧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像。” 方才她是在大街上瞄了一眼,觉得像就追过来了,可是大街上那么多人,挡着她的视线,根本不可能确认清楚。 “这件事情本王会查,若是他真的在,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本王都帮你,可好?” 他拉着凤无忧的手把她拽到身边,低声道:“小凤凰,这块金玉令,你什么时候收回去?” 要杀乌觐,为金玉卫报仇,那……也总该把金玉卫认下来吧? 断崖之上,她把金玉令还给他,玉珑和金午现在还眼巴巴的盼着,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到她的身边。 想到这些,萧惊澜也有些无奈,这只小凤凰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凡是跟过她的人,都对她死心塌地的。 这事…… 凤无忧咬了咬唇,她还没想到这么多。 “算了,回头再说。”萧惊澜轻轻一笑:“本王把玉珑和金午也叫到芳洲了,回头,你自己和他们说。” 听到这个,凤无忧立时不干了。 “萧惊澜,我才是芳洲的女皇。” 怎么他要叫谁来就叫谁来,弄得和他自己家一样。 “本王迟早要入赘过去的,也算是本王的半个家。再说,本王是把自己的家当搬给你,女皇怎么占了便宜还不愿意。” 见鬼的占便宜。 凤无忧发现萧惊澜越来越不要脸了。 而且还偏偏,理由充分的要命,让她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人没追到,郁闷也没用,干脆把这事放开。 两人一路拌着嘴,往高阳馆走去。 青砖墙后,成永直到此时才敢呼出一口气。 一滴汗水落下,他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竟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主子,好险。” 乌觐面色阴沉,真是冤家路窄,竟在这种地方碰到凤无忧。 还好他躲闪的快,否则,若是被她和萧惊澜堵住,定然凶多吉少。 定了定心神,他才继续往院子中央走去。 进了厢房,拉开地下的几块青砖,赫然出现一道暗门。 成永犹豫道:“公子,我们还要去见上官幽兰吗?” 乌觐沉着脸道:“为何不见?本公子的大军,还要着落在她身上!” 说着话,身形没了进去。 成永皱着眉,昨天夜里的事情发生之后,东林皇立刻就将上官幽兰重新禁足,现在玉泉宫周围守得水泄不通,上官幽兰更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在他看来,直到出嫁之前,上官幽兰都不可能再有任何作为。 这种时候再去找她,真的值得吗? 只有成为东林的掌权者才有可能调动军队,可是现在的上官幽兰,根本不可能再掌权。 但,也不知乌觐是怎么想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情,还是要去见上官幽兰。 叹了一口气,他也只能跟着乌觐进了地道。 卓天宁昨天夜里白忙了一夜,不止如此,还险些惹出了麻烦。 白芷宫突然遭贼,东林皇起了疑心,回去之后下令彻查白芷宫。 这一查,就把下面的密室给查了出来。 发现有密室,东林皇并未意外,只是板着脸走了下去。 本想,凤安然人已去,她的秘密他便不探究了,可是现在,却是逼着他不得不去看看。 卓天宁负责这附近的守卫,自然也跟了下去。 可,在密室里走了一圈,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东林皇目光凌厉地看向卓天宁,卓天宁立刻低头。 他一直都不怎么把东林皇放在眼里,可是此时却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丝压力。 东林皇看了他许久,才冷声道:“你好自为知。” 等他走后,卓天宁缓缓抬起头,才发现背心竟然有点湿。 “将军……”他的亲信迎上前,低声道:“皇上可是看出了什么?” 卓天宁看他一眼,道:“只要我们不承认,这里就什么也没有。” 亲信一怔。 不过,卓天宁说的是对的,他现在是手掌兵权的大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幸亏将军英明,早一步将雷爆珠带出密室,又猜出皇上的意图,撤下了那些画。” 若是东林皇看到满通道楚轩的画定会气死,到时,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不过说到这个,亲信就想起另一件事情,道:“将军,那些画要怎么处理?” 说起来,那些都是凤安然的手迹,也算是很珍贵的东西。 将军对皇后的所有东西都视若珍宝,可是偏偏,那些画画的又是楚轩。 “留着。”卓天宁毫不犹豫说道。 亲信挑眉,十分意外。 “皇后娘娘已然去世,本将军才不会让这些东西陪着她去!” 原来如此,竟是这个原因。 亲信一瞬间明白了卓天宁的想法,行了个礼,再不多言。 第461章 同意,有话要说 卓天宁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皇后一派的人马早已在府中等他。 他去洗漱一下才去见这些人,刚一坐定,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将军,我们现在还不出手?” 上官幽兰被二次幽禁,皇帝这一次明显是认真的,他们这些人一直都是跟随凤安然和上官幽兰,只有上官幽兰继位,他们才有可能继续保有现在的荣华富贵,而若是上官幽兰真的就这么嫁了被扔出权力中心,他们这些人,一定迟早会被东林皇清算。 情势这么严峻,他们不可能不急。 但卓天宁还是一派淡然,根本没有任何要采取任何行动的意思。 “卓将军……” “不必再说。”卓天宁手一抬,制止住他们:“时机还不到。” 上官幽兰都已经被二次幽禁,时机还不到!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 他该不会……根本不打算救上官幽兰吧? 可是以他对皇后娘娘的忠心,这也不应该啊。 但卓天宁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们回去。 他们这些人都以卓天宁为首,没了卓天宁的军权,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只好都回去了。 卓天宁淡然地看着他们离开,现在上官幽兰还没有到最后的绝境,所以,还要等。 上官幽兰在房间里焦急地等着,昨天夜里东林皇直接命人把她押了回来,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她就是想要辩解,也没有机会。 无奈之下,她只能命落玉去把厢房的灯点亮。 她整整等了乌觐一夜,可是乌觐却一直没来。 “公主,你歇一会儿吧。”落玉小声地说着。 这次帮着公主出去的人都被重重地处罚,就连她也没有幸免于难,到现在背上还有伤。 可是,看在她从小服侍上官幽兰的份上,东林皇终究还是把她留了下来。 上官幽兰烦躁地把她挥开,来回在房间里走着。 混蛋,混蛋! 说什么只要想好了,点亮厢房的灯他就会来,现在灯都亮了一夜了,人呢? 该不会,是因为看到她失势,所以根本就不来了吧。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顿时慌起来。 她如今没有任何盟友,除了乌觐,不会有任何人帮她。 那个该死的卓天宁,母后在的时候就对她爱理不理的,现如今,明知她处境如此艰难,竟然就只是在一旁看着,甚至昨天父皇处罚她的时候,他也没有出来说一句话。 亏母皇一直对他那么器重。 落玉还想要再说什么,忽然神情一凛,转身喝道:“谁!” 这房间里有人? 上官幽兰立刻躲在了落玉的身后。 她这次被软禁,宫中的大多数人都被东林皇调走了,只有几个贴身伺候的,现在这间屋子里更是只有她和落玉。 若是有什么人,那…… 而且,她还有一件更担心的事情。 万一……是东林皇彻底不想再认她这个女儿,派人来杀她灭口怎么办? 她现在,可是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呀! 她在落玉身后躲好了,这才探出头去看,正好,对面的人也摘下了面巾。 这一看,上官幽兰顿时从落玉身后跑出来,低声喝问:“”你怎么才来!” 她的灯点了足足一夜,但直到现在,乌觐才到。 乌觐将面巾扔到一边,看她一眼:“幽兰公主难道以为你东林皇宫是菜市场吗?” 这里好歹也是一国皇帝的居所,哪里有那么好闯的? 若不是他当初在和凤安然合作时留了个心眼,早早在东林卫队里安插了几个人,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进来。 好不容易来了,上官幽兰竟然还是这种态度,难怪,她如此招人嫌。 上官幽兰抿了抿唇。 她的确是心急了,可她是不会认错的。 “你先前说的事情,本公主同意了,你说要如何办吧!”她直接把话引入了正题。 这话乌觐并不意外,上官幽兰现在这种处境,除非取代她父皇成为真正的东林皇,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她。 他今日来到这里,早就料到上官幽兰地同意他先前的提议。 当下,他也不再废话,直接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已经得到消息,东林皇今天夜里就会为萧惊澜和凤无忧举行送别宴,他知道从城外到宫里有秘道,也知道上官幽兰在宫中还有她自己的力量,他要上官幽兰把秘道说出来,并且提供帮助,而他则会命人从秘道进入宫中,在宴会之时突起发难,杀了东林皇和上官修若。 他先前为了躲避凤无忧而进入的秘道,只是通往他自己在樊阳城的据点的,并非通往皇宫。他之所以能前来皇宫,也都是因为有人接应。 “你要杀我父皇!”上官幽兰瞪大了眼睛。 “怎么?难道幽兰公主以为,在你父皇活着的情况下,你还能坐上皇帝的宝座?” 这想法,简直可笑! 不说别的,只东林的那些老臣们,就绝不会放过她。 上官幽兰犹豫至极,她的确是和东林皇不亲,可是,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 她小时候,和东林皇之间也是有过一些美好记忆的,只是她母后不喜欢,再加上,后来她也觉得东林皇懦弱没用,关系这才淡了。 可是,要杀他……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可不可以,留他一条命……”上官幽兰咬着唇:“只要让他不能理事就行,也不必非要杀了他。” 乌觐道:“伤了残了,都没关系?” 这…… 上官幽兰想了一下,还是点头:“没关系!” 这和杀了东林皇有什么区别?让他看着上官幽兰篡位,说不定,还不如杀了他。 更何况,上官幽兰说的,是只留东林皇的命,可没有说过,要留上官修若的命。 看来,她自己也很清楚,只要上官修若活着,皇位就不可能落到她的头上,所以对上官修若,她可是下了狠心,一点慈悲都没有留。 东林皇若是知道上官幽兰这么狠毒,只怕更不想活着。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上官幽兰肯配合,所以,乌觐没有多说什么,只点头道:“就如公主所愿。公主现在可以把秘道和配合之人告诉我了吗?” 终究,上官幽兰还是把皇宫密道以及她在宫中接应人员的名单都告诉了乌觐,乌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为了防止上官幽兰骗他,先让上官幽兰写下了一纸调兵诏令,还画上了她的印押,只要东林皇一死,他就可以拿着这张诏令,借调大军,前往南越! 离开十二年,他也该回去了。 虽然中间出了许多波折,合作的对象也换了人,但不管怎么说,只要结果样,那就足够。 乌觐走后,上官幽兰跌坐在椅子上,心神恍惚。 她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母后已经死了,现在她又要亲手让东林皇变成废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在她身后,她真的是一个人了。 这么大的国家,她真的担得起来吗? “公主……”落玉在一侧小声地叫她。 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知该对上官幽兰说什么,因此,只能陪着她。 上官幽兰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外面响起敲门声,一个婢女进来小声道:“公主,小皇子来看您。” 上官幽兰一震,抬起头看着门外。 修若……其实对她是很好的。 她……真的要杀了他吗? 落玉见她这样,顿时急了。 “公主,现在这种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反悔啊!” 事情都已经定下了,秘道和人也都告诉乌觐了,若是公主现在反悔,皇帝绝不会念着她的好,只会觉得她心性狠毒,而乌觐也会因为被出卖而记恨上她。 到时,公主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区区一个左晖,是绝对无法保护好公主的。 闻言,上官幽兰的身子又震了一下。 的确,现在已经由不得她回头了。 她收了眼泪,对那个婢女道:“去请小皇子进来。” 等那婢女走了,她又对落玉道:“去拿些玫瑰酥来。” 上官修若最爱吃她这里的玫瑰酥,他既然来了,她自然要拿出来执行。 落玉怔了一下,随即会意,应声退了下去。 萧惊澜和凤无忧回到高阳馆,果然东林皇的回贴已经到了,又是左晖送来的。 东林皇准了他们的辞呈,并且安排了晚宴。 看看时间差不多,凤无忧就和萧惊澜洗漱了一番,在左晖的陪同下,再次前往皇宫。 因为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这一次的宴会没有那么隆重,只有东林皇和小皇子上官修若两人,地点也放在了御花园的馆阁里。 东林草木丰硕,如今又已是三月暮春,草长莺飞,春风拂面,十分怡人。 凤无忧一到那里就觉得心旷神怡,比之先前大殿里的宴会,不知要好了多少。 台阁颇大,正中放了东林皇的桌案,上官修若的卓子和凤无忧萧惊澜的桌子则放在稍下方的地方。 一见萧惊澜和凤无忧忧到来,东林皇便起身迎了上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心知是东林皇这么热情是为了昨夜他们让左晖呆在房间中的事情,也没托大,连忙同时还礼。 宾主客客气地一同落座,连着左晖也在一侧相陪,这才命人上了酒菜歌舞,正式开宴。 这次的离别宴要随意的多,歌舞也多是东林民间的,反而比宫廷的更多几分风味,凤无忧倒真的看进去了。 酒过三巡,东林皇挥了挥手示意歌舞先停下。 凤无忧和萧惊澜知道东林皇有话要说,一起坐正了身子。 第462章 刺杀,来不及了 “小女之事,对燕皇和凤女皇多有打扰,朕实在有愧于心。小小礼物,还望燕皇和凤女皇不要介意。” 他用眼神向一侧的上官修若示意,上官修若立刻起身,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个匣子,往二人走来。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一眼,都猜出了那匣子中的东西:紫血芝。 虽然早知东林皇会把这样东西给他他,但真的要拿到的时候,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上官修若双手捧着东西向他们走来。 “燕皇,凤女皇,这样东西,还请……” 离着还有几步远,上官修若就笑着开口,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凤无忧和萧惊澜身上,并没有留意旁边,因此也就没有看到,有一个舞女在他经过的时候忽然发动,猛地扑向他。 “小心!”太突然了,凤无忧大叫一声,立刻就往上官修若跑去。 前面有案子,她也顾不得绕开,直接踩着桌子扑过去。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一柄匕首从上官修修的后腰刺入,腹前刺出,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洇出。 “小皇子!”凤无忧到了上官修若的身前,一把扶住了他。 “凤姐姐……好疼……”也不知为何,一见到凤无忧,上官修若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眸中含着泪诉说着自己的疼痛。 他自小不受凤安然的喜欢,也就学会了自己承受所有的委屈,因此从来不会向外人说。 可是遇到凤无忧,就忍不住了。 就算是在上官幽兰的面前,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没事。”凤无忧最见不得小孩子受伤,何况上官修若如此懂事明理。 那个舞女一击得手立刻跳到了一边,挥手喊道:“杀了上官渚!” 其他的舞女舞伎们纷纷从贴身的地方拿出兵器,向着东林皇冲杀过去。 他们今日的主要目标其实是东林皇,上官修若就算还活着,毕竟年纪小,上官幽兰完全可以以摄政的名义把持朝政,可是东林皇,却必须得死。 那些舞女舞伎们显然早就得到了吩咐,纷纷扑向东林皇。 “放肆!”东林皇身边的大太监崔秀早已将东林皇护在身后,佛尘一拂,就把扑上来的两个人扫开。 那拂尘看着柔软,实则里面是夹了金丝的,一尘下去,那两个刺客便惨叫一声,连身上的血肉都被扫掉一片。 “混帐东西,竟敢行刺皇上,杂家要了你们的命!”崔秀一边说着,一边又是几拂尘扫过去。 自古皇帝身边总有几个深藏不露的人,崔秀就是如此,有他护在前面,那些人别说是杀东林皇了,就连想近他的身都不可能。 那些舞女舞伎们一轮攻击受挫,丝毫也不气馁,立刻有人从腰间一摸,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往前面甩了过去。 呯的一声,那东西炸开,一片白烟四散。 “唔……”崔秀原本正在攻击着一个人,没有防备吸了一口,身上的力道顿时散乱,若不是他功力高强,只怕就要反而被对面的人伤了。 “下三滥的东西,竟敢用迷烟!”他大怒,还想要强行提起一口气,却发现这药着实厉害,只不过吸了一口,他竟然就再无法动用内力分毫! 一时间,连他都恍神了。 东林也是以药闻名的地方,他更是用药的高手,可是哪里的药竟然这么厉害,连他都防不胜防? 据他所知,这天下用药能比东林厉害的地方只有一个:南越! 而且,还得是天神殿里的那些老东西制出的药才行。 难道,有天神殿的人到了东林? 可是不应该啊!那些人个个跟乌龟似的,一年到头就缩在那间大殿里,埋着头供奉他们那所谓的天神,根本不可能出来的。 “保护皇上!” 找原因是次要的事情,保护东林皇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这些人就是冲着皇上来的,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那东林非得大乱不可。 现在东林皇的两个孩子,不成器的不成器,年幼的年幼,若是东林皇有个三长两短,那可还怎么办? 馆阁周围都是有侍卫的,只是今天东林皇为了招待凤无忧和萧惊澜,特意让他们站得远了点,以显示自己的亲近。 此时,那些侍卫们也发觉了不对,都往这边赶过来,但还需要一点时间。 “纳命来!”一个舞伎趁着崔秀中招防守出现漏洞的时候猛攻向前,长剑直指东林皇的胸口。 噗嗤…… 一声闷响,东林皇被鲜血溅了满脸,几乎呆住。 “皇上快走!”千钧一发之际,崔秀竟催着仅余不多的力量飞身向前,为皇帝挡住了这一招。 一边把皇帝推开,一边反手拔出剑,狠狠插进下手之人的胸膛。 他虽是个内侍,但着实悍勇惊人。 但,他们身边几乎全是那些舞女舞伎,他虽推开了东林皇,可推的那个方向上,也有人攻来。 崔秀目眦尽裂,还想再过去救东林皇,可是他内力尽泄,胸口又中了一剑,哪里还有力气。 东林皇自幼以文师开蒙,于武艺一途上并不精通,眼见着就要被舞伎的剑刺中,却忽然,手臂一紧,被人硬生生拉开数尺。 呯的一脚。 前方扑得最近的那人直接被踹到两丈开外,而且胸骨尽碎。 萧惊澜昂然立在东林皇边上,冷声道:“不自量力。” 说完,又向东林皇问道:“陛下可安好?” 东林皇惊魂未定,可却极快地调整了情绪,点头道:“多谢燕皇援手。” 萧惊澜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又看向场中。 今日宴会,他和凤无忧也没有带什么人来,只有千心千月燕霖聂铮。 开宴的时候,他们四人都不在馆阁内,因此也就没有被那药粉波及。 等到这边开打,这四人的反应要比东林皇宫侍卫快得多,几乎是立刻就跑了来,而那些皇宫侍卫中则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内部打了起来,反而一时间赶不过来。 萧惊澜一开始的时候是在凤无忧身边,直到聂铮几人赶来,他才离开,正好见到东林皇遇险,就去救了东林皇。 东林侍卫也是训练有素的,里面虽然出了混乱,但将领当机立断,命一部分人先来救援,因此只这片刻的工夫,场中的形势已是大转。 侍卫们杀到,和舞女舞伎们斗成一片,凤无忧也示意自己这里没事,让聂铮和燕霖去帮东林侍卫们一把。 这场乱子能起来,不过是因为出其不意,现在侍卫们反应过来,人数上立刻占了优势,几个眨眼的工夫,那些刺客们就倒下了一半。 剩下的人眼见着不能再杀东林皇,彼此交流了一个眼神,竟同时横剑就颈,同时血溅当场。 刺杀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只余下一地尸身。 “崔内侍……”东林皇连忙上前查看方才为他挡了一剑的崔秀。 若不是崔秀,他现在已经死了。 “老奴没事,这点伤还撑得住。”崔秀伤得不轻,但的确不至危及性命,他道:“皇上快去看看小皇子。” 东林皇心头早已焦急万分,他方才亲眼看着那舞女一匕首扎入上官修若的背后,也不知现在情形到底如何。 闻言,他没有再推辞,快速地跑到了凤无忧这里。 “修若……”他伸手想要将上官修若从凤无忧的怀中接过来,却被凤无忧抬手拦住。 “皇上,小皇子不宜移动,若是擅动,恐有性命之忧……”凤无忧一边说,一边让出半边身子,让东林皇看到上官修若身上的伤口。 那柄匕首还插在他的身体里,因为伤口被堵着,所以血流的不多,可是只要微微一动,伤口稍一活动,血就会汩汩地流出来。 “修若!”东林皇顿时急了。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上官幽兰早已指望不上,若是连这个儿子都出了问题,那以后,他该如何是好? 甚至连活着,都没有什么 意思。 “太医,快传太医来!”他连忙向后面高声大叫。 “来不及了。”凤无忧道:“太医过来,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小皇子的伤等不了这么久。” 这一刀扎得十分狠毒,从命门而入,透体而出,若是凤无忧猜得不错,只怕连肾脏都扎穿了。 这种时候,再等太医来,说不定太医还没有到,上官修若就已经死了。 东林皇一瞬间面色惨白,难道上天真的要这么残忍,连他唯一贴心的儿子都要夺去? “你们不要都围在这里,容易造成二次感染,灯太暗了,再多拿些灯来,千月按照我教过的法子用镜子把光聚在一处,千心去准备我我要的东西,要三七,白术,五十年以上的老参,还要附子粉,牡蛎粉,一切能止血的药物,干净的绷带和热水也要尽快准备……” 就在此时,凤无忧的声音淡然传入他的耳中。 东林皇豁然抬头,紧紧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根本不曾看他,只是抿着唇查看上官修若的伤势,他的伤情并不乐观,就算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这个孩子实在太过乖巧,很得她的喜欢,再加上,他对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哪怕是为了那几句凤姐姐,她也愿意出手。 第463章 试药,缝上你们的嘴 “主子!”千心小声地叫了一句。 主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呀? 这可是东林的皇子,他受伤和他们完全不相干,她不出手,一点事情都没有,可是她一旦出手,万一没有救活,东林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就算不是她的错,都会算到她身上来。 到时候,别说拿到紫血芝了,能不能顺利走出东林,都是个问题。 这些事情,凤无忧何尝不知? 但,她是医者,首要的一条,便是不能见死不救。 她根本没把千心的话听进去,只是抬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凤无忧行医的时候非常专注,此时的她,就是这一方天地中的主宰,无论她说了什么,都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得到执行,否则的话,发起火也极为可怕。 前世的时候,就曾经有一个新兵蛋子,因为看到战友受伤太过害怕,没有执行凤无忧说的话,当场就被凤无忧给踹了七八米远,之后更是被凤无忧操练到一见到她就腿肚子打颤。 不过当然,后来他也成了凤无忧手下最好的兵之一。 千心早就领教过凤无忧行医时说一不二的性子,被她喝了一句之后,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想法和担忧,此时也不敢说出口。 “你们没听到吗?快去拿镜子,还要我们主子要的东西!” 一转身,她就立刻开始办事,只是,这里毕竟是东林皇宫,她不熟,所以,还得着落在这些宫人的身上。 “这位姑娘……”凤无忧已经撕开了上官修若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东林皇不敢打扰凤无忧,只好拉住千心。 “凤女皇能救修若?”他期盼地看着千心,希望能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此时的他,根本不是什么皇帝,就只是一个担心儿子的父亲。 千心正指挥着那些人去拿凤无忧要的东西,闻言哼了一声:“能不能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主子肯出手的人,还从来没有救不活的。” 说完,她就立刻又去忙活,把东林皇摞在了一边。 但,东林皇却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只是心头狂喜。 上官修若伤的那般重,他本来都已经要绝望了,可是此时,凤无忧却又给了他一丝新的希望。 “还不快去!”反应过来,他立刻对着手下的人大声喝斥:“凤女皇要什么,就全都拿来,不许有任何迟疑!” 千心说的再多,也不如东林皇的一句,他们这些人也才终于反应过来,小皇子受伤了,而且是致命的重伤,而现在唯一能救小皇子的,就是跪在场地中央的凤无忧。 他走上前,正想要说什么,就被凤无忧直接拔到了一边:“闪开点,别当到光。” 凤无忧用力不小,东林皇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大内侍崔秀虽然自己也受着伤,但上了些药之后就仍强撑着,见凤无忧这样,顿时有些怒了,这凤无忧也太无礼。 他上前想要扶东林皇,奈何自己伤得实在是重,刚动一动就牵得胸口疼,根本赶不及。 此时,一个人上前,稳稳地扶住了东林皇。 “皇上见谅,无忧行医之时向来如此。此时她的眼中,怕是只看得见伤者。” 说着,轻柔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东林皇站定,正好看到萧惊澜的目光,那种欣赏和爱慕,就算是他这样的外人,也能轻易看得出来。 心头,顿时一阵羡慕。 这二人的感情,当真是好。 燕皇明明自己也是当世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是在凤无忧的身边,他却从来也不介意成为陪衬,只要能让凤无忧做她喜欢的事,无论让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凤女皇是在救小儿,朕又怎么可能怪罪?凤女皇此时大概顾及不了许多,还有什么需要做的,燕皇直说就是。” 萧惊澜正好看到千月指挥着宫人把灯和镜子拿过来,便没有客气,道:“先让所有人都散开,帮助千月安置灯和镜子,然后,只要保持安静便可。” 凤无忧的神色十分凝重,目光一直盯着上官修若的伤口,手在伤口两侧比了好几个姿势,但却一直没有下手。 显然,她正在衡量用哪一种方案更合适,而这个方案,并不好选。 东林皇闻言自然照做,一转眼也看到了凤无忧的凝重神色。 他略想了一下,提高声音道:“凤女皇,你只管医治就是,小儿无论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朕绝不会因此而有半句怨言。” 这是给凤无忧吃了一颗宽心丸,可…… 凤无忧像是没听到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片刻之后,她终于抬起头,却是不满地喝斥千月千心:“好了没有?怎么这么慢!” 时间就是生命,这么重的伤,每多拖延一刻,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险,千月和千心,实在是太慢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们,她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谁让这里不是她们熟悉的地方呢?就连要用的东西,都要再三地说明样式,才能找到凤无忧合用的。 但不管怎么说,东西终于备齐了。 至于东林皇的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进耳中。 东林皇这才理解了萧惊澜方才说话的意思,凤无忧行医的时候,心中除了伤者,当真是什么也放不下,就算东林皇说的话干系重大,此时此刻,她也一样是充耳不闻。 数盏灯光在摆放巧妙的铜镜的折射下,集中在凤无忧所在的一小块区域里,凤无忧视野顿时清晰了许多。 上官幽若不能大范围移动,这里又没有急救车那种平滑的移动方式,所以就在边上铺了一块干净的布,然后由燕霖和聂铮两人齐齐上手,在尽量不碰触伤口的情况下,将上官修若移到了布上。 凤无忧用剪子剪开了上官修若的衣服,让他赤裸着上半身侧躺着,把伤口完全露出来。 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手术刀也在烈酒和热水里洗过过烫过了,凤无忧终于要开始动手。 “止血药……”她伸手。 千月立刻将一瓶药粉递到了她的手上。 凤无忧揭开盖子一闻,顿时怔住。 她抬头看向东林皇:“这是什么药?有什么功用?” “是八宝断红散,无论何种出血,洒上即止。”东林皇知道凤无忧是在熟悉药性好决定等一下的操作,立刻回应。 凤无忧眸子一亮,事关上官修若的性命,东林皇应该不会乱说,但若真是如此,上官修若今日就真的有救了。 他的伤口最麻烦的就是内出血,所以凤无忧不可能直接拔刀,而是要先扩创,在拔出刀之后立刻处理内脏出血问题。 只要这个问题解决,那么上官修若的小命也就救回一半了。 她一直头痛的就是止血问题,这里没有止血钳,也没有凝血剂,若是伤到肾动脉又或者更厉害的腹主动脉,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可现在,这药无疑是给她提供了大大的方便。 可是她也不敢全信,只道:“我要试药。” 最好的方法,是找个动物来划上一刀,看这药的止血效果到底达到何种程度,可问题是,现在去找动物根本来不及。 “老奴来。”崔秀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反手在胸口一震。 他胸口本来就有伤,只是上了药才勉强止住,此时一震,血立刻又涌了出来。 他的伤很重,这一出血,便有如溪流一般,但他看也不看,只是走到凤无忧身边。 凤无忧也没有多话,倒出一些八宝断红散洒到崔秀伤口上,同时在心底默默数着数。 结果,才数了四声,那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 就算是凤无忧,也不能不赞一声神奇。 若是她那个时代有这种药,不知能少死多少人。 眼下,救上官修若的把握,也又大了一分。 确证了药效,她二话不说,一刀划开了上官修若背后的伤口。 伤口的血还没有流出来,她早已扔下手术刀,握着匕首的刀柄又快又稳地一抽…… 瞬间,还染着血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呛啷一声脆响。 “血!”人群中忽然有人尖叫起来。 匕首拔出,伤口没有了堵塞物,上官修若伤口中的血就如喷泉一般,是直接喷出来的。 该死的,还真的伤到动脉了。 凤无忧在心底暗咒一声,手上却是分毫不停,极快地在脏器处找到出血点,将八宝断红散洒了上去。 同时,又极快地清理着他身体里的淤血。 她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人群中又有人发出尖叫。 没办法,凤无忧处理脏器的时候,在外人看起来,那简直就是不把人当人啊! 哪有人,可以在另一个人的肚子里这么翻来搅去的? 尤其,是当凤无忧拿出一种极特殊的丝线,开始在上官修若肚子里缝针的时候,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实在是,他们根本不曾见过这种治病的法子。 凤无忧久经战阵,这样的惊呼根本不能影响她,可却也是最让她厌恶的一种行为。 “再叫一声,我就缝了你们的嘴!”她猛喝一声,目光如电射向众人。 那眼神,就算说是修罗恶鬼也不为过。 原本还在张嘴尖叫的人,突然间鸦雀无声,还一个个地用手把嘴给捂住。 那可是针和线啊,要是真的把嘴缝上,那得多疼? 第464章 放水,小皇子出事了 终于没声音了。 凤无忧满意地垂下头,再次开始动着手中的缝线,这种缝线和她给九皇子治伤时用的不一样,九皇子那一次只是皮肉之伤,用煮过的丝线缝好外面即可,等到伤口长好了,拆下来也方便。 可上官修若是伤在里面,自然是不能再用丝线,否则,不等长好,只怕丝线这等异物本身就会引起感染。 不过凤无忧在机缘巧合得到过一种蚕丝,既坚韧,入血脉之后,又会在一定时间之后融于血中,与外科常用的羊肠线有异曲同工之妙 得到那种线之后,凤无忧就常备在身上,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将脏器血管全都处理好,又将外面的皮肉伤口一层一层缝合。 上官幽若因为疼痛,早已晕了过去。 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手术真的太残忍了。 但是凤无忧也没有办法,为了救他,只能如此。 她所能做的全部,就是在针刺了几个具有麻醉效用的穴位,为他将疼痛减轻一些。 缝好最后一针,凤无忧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到了此时,她才发现她的腰,腿,尤其是膝盖,已经疼得动也动不了。 上官修若不能移动,所以方才手术的全过程,她都是跪在地上做的。 手术做了近一个时辰,她就跪了近一个时辰。 身为一国女皇,除了祭天拜父母,本再无事情能让她下跪,可在救人面前,所有这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把人救活。 此时她虽是半跪在上官修若的身边,可在周围众人眼中,却无疑是所有人中最耀眼和挺拔的人。 膝下是坚硬的青石板路,跪了这么久,只怕膝盖都要淤血了。 她试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动了一下,才发现别说站了,她连挪一下膝盖都困难。 萧惊澜瞬间到了她的身前,扶着她的身子,小心地将她拉起来。 凤无忧的腿根本用不上力,萧惊澜就干脆半揽着她,将力道都放在自己身上,只让她的脚虚虚着地,在外人看来,似乎是站着的。 这动作,不知怎么就让他想起当年狩猎时爬封台的事情。 他是男子,又有武功,抱着凤无忧这么一个小女子,自然是轻轻松松。 可当初,凤无忧是何等毅力,才能用那么小的一个身子,硬是撑起他,还陪着他走了八十一级封台的? 心头软成一片,又是疼惜,又是想要责怪。 治个伤而已,何必这么拼命? 可到底,还是化作全然的包容与支持。 既然这是她想做的事情,那他只要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就好。 就如此时,她站不起来的时候,还有他扶着她。 “凤女皇……”东林皇小心地看着她,几乎不敢开口。 他怕,真的怕。 万一凤无忧告诉他的是个坏消息,那该怎么办? 这种心理凤无忧看过太多,也太了解。 她不会故意在这种时候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还要好生护理,能熬过今夜发热,这条命就保住了。” 闻言,东林皇这才猛然松了心头的一口气。 他眼前一黑,身形一个踉跄,差一点栽倒。 幸好身后的内侍和侍卫们及时扶住,他才没有当场倒在地上。 “凤女皇,救命之恩,朕绝不会相忘。”东林皇并没有当场就许诺什么,但凤无忧和萧惊澜都知道,这个人情是结下了,以后他们若是有什么需要东林皇帮忙的,他定然会出手。 这个结果远超出他们来东林的目的,也算是意外收获。 接下来的事情,凤无忧并不擅长,虽然她和贺兰玖在一起的时候,从贺兰玖那里学了不少的东西,但说到底,没有实践过的医术,她对自己并无太大信心,还是交给这些太医们比较好。 凤无忧并不介意承认自己的短处,实话和东林皇说了,又说处理发热这些事情太医们比她更擅长,相信交给他们一定没有问题。 太医们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但无疑是晚了,而且上官修若的伤,他们真的处理不了。 本来他们就在担心东林皇会觉得他们没用,可没想到凤无忧竟然立刻就把一个证明他们有用的机会双手送上,一时间简直对凤无忧感激涕零,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是跟东林皇保证定会令小皇子无恙,可是暗地里,却都一个个送上感激的眼神。 就连东林皇都赞赏地看了凤无忧一眼,不居功,而且施恩如此巧妙,芳洲有如此女皇,将来定能兴盛。 凤无忧无奈。 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呀!她说的,明明就全都是实话。 可是别人硬要这么认为,她也没有办法。 而且,她此时也没有精力去分辨什么。 方才那场手术,已经耗掉了她几乎全部精力,膝盖也疼的要命。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随便找个什么热热的东西敷在膝盖上,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东林皇向来仔细,自然也看出凤无忧的疲累之色,他也不再留凤无忧,而且还体贴地令人将宫里的房间收拾出一间,让凤无忧休息。 这么做,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上官修若。 虽然凤无忧说只要熬过了今夜发热就没事,可现在上官修若毕竟还没醒,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凤无忧离的近一些,万一上官修若的伤势有什么反复,也好快点请她来。 凤无忧能看得出东林皇的意思,但这是人之常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且她也实在是精力不济,略说了两句,就在萧惊澜的搀扶下一同离开。 一出门,萧惊澜便身子一弯,将凤无忧打横抱了起来。 “萧惊澜……”凤无忧大窘,这可是在东林的皇宫里,而且,边上还有好些人呢。 他们现在可不是秦王和秦王妃,而是燕皇和芳洲女皇,这样像什么样子。 “放我下来……”她轻轻地挣扎着。 “陛下……”萧惊澜开口,称呼却让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看着她,黑眸莫名让人心口狂跳,凤无忧也不知怎么的,居然紧张了。 “陛下,我迟早是要入陛下后宫的,陛下就当让我提前效劳,可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 饶是累到极致,凤无忧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你别乱说。” “哪里乱说了?”萧惊澜道:“陛下不打算让我入宫?” 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 萧惊澜主动要进一个人的后宫,天下女子不论谁听到这话,都得激动的昏过去。 凤无忧脸通红,干脆闭着眼睛不理他。 这样的萧惊澜,她实在招架不了呀! 所以,只能由着他去。而且,她今天委实累了,也没有精力去和他争论这种问题。 萧惊澜见她妥协,宠溺一笑。 他把凤无忧抱到东林皇安排的房间,只这么一点距离,她居然就已经在他怀里睡着,足见,方才那一场手术,对她的消耗有多大。 进了房间,萧惊澜把她放在床上,小心地盖好被子,却并没有出去,而是让千心千月拿了活血化瘀的药来。 千心千月彼此看了一眼,凤无忧这些日子都是没有和萧惊澜同房的,现在她昏睡着,她们就这么走开,是不是不太好? 凤无忧曾经用实际行动教过她们,想要跟着她,就只能忠于她一个人,否则,她宁可不要她们。 “你们想要她的腿坏掉吗?”萧惊澜看出她们在想什么,不悦地说了一声。 这两个丫头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总不会以为小凤凰累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做什么吧? 方才她医病的时候一直都是跪在地上的,这么久的时间,膝盖怕早就已经瘀紫,若是不把这瘀血化开,之后不知还要疼多久。 千心千月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去拿药。 王爷和王妃之间的纠纠缠缠她们了解得不算太清楚,可是王爷有多宠着王妃她们却是知道的。 就连王妃身上因为欢爱而留下的痕迹,王爷都会一点一点地为她化开,更何况这么严重的伤势。 若是王妃醒来知道是因为这事,应该也不会怪她们吧? 其实,这事她们也可以做,留给萧惊澜,终究是她们放水了。 但,他们别扭都闹了这么长时间了,她们也希望王爷和王妃快点好起来呀。 等到东西拿来,萧惊澜把凤无忧的裤脚掀到膝盖以上,就见那里果然已经青紫一片。 眉心立刻皱起,这个丫头真是,一旦救起人来,就完全顾不上自己了。 他先用帕子把她膝上清理干净,然后蘸了淡褐色半透明的药膏,小心地为她揉擦起来。 直到药力全都滲进去,膝上的颜色也褪去一半,这才收手。 整个过程之中,凤无忧都没有醒。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身边的人是萧惊澜,所以很安心,一点防备都没有,放任自己熟睡。 萧惊澜在她鼻尖轻轻按了一下,当初,他何尝不是在凤无忧身边熟睡? 如今她也能这样信任他,是最好的事情。 把东西在一边放下,他也上床,就在凤无忧身边,和衣躺下。 今夜他并未做什么,也并不很累,只是有凤无忧在身边,很自然地便睡着。 可,才睡了不过片刻,便被急切地砸门声惊醒…… “凤女皇……凤女皇可在?小皇子出事了,请凤女皇去看一看……” 第465章 古怪,被人持续性下毒 饶是凤无忧睡得再熟,也被这声音惊醒。 上官修若的伤她知道,虽然伤得重,可是有东林的灵药,再加上她的处理,除了可能会发热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危险。 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东林皇派人这么急着来找她? 就算真的有什么状况,上官修若身边还有那么多太医守着,东林本就多药,这些太医们的医术也是首屈一指的,什么情况处理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一边穿衣一边下床,萧惊澜见她衣裳整齐,就过去把门打开。 来叩门的是东林皇身边的一个小内传,惯常跟在崔秀身边,可能是崔秀的徒弟,凤无忧曾见过的。 “奴才也不知道,小皇子先前都是好好的,可是到了半夜里,突然又是抽搐又是呕吐,太医们用了好些法子都不管用,皇上急的要命,只能让奴才来请女皇陛下。” 小太监口齿伶俐,虽然不知上官修若为何发病,却所前因后果说得明白。 凤无忧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也不愿再耽搁,一边往门外迈一边道:“走吧。” 见她这么果决,小太监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在前面引路。 凤无忧和萧惊澜跟在他的后面,一同往上官修若所在的地方行去。 他们都已经起身了,千心千月和燕霖聂铮,自然也立刻跟上。 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身边,可不能少了他们的伺候。 到了上官修若的房间,一进去,就见几个太医围在一处,人人皆是一头汗珠,彼此低声交谈着,可是面上却全是为难之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凤无忧心下奇怪,但病患当前,她也没有心思去管太多,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这些太医肯定都诊治过了,直接问他们最快。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开口回答,终究有一人道:“凤女皇还是先自己看看吧。” 凤无忧见他神色古怪,似乎对上官修若的病情已经有了判断,但不知为何就是不说。 她一肚子的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往上官修若走去。 上官修若身子本就不算好,再经过这么一伤,整个小脸都是煞白,看着让人颇生怜意。 凤无忧给他做完手术之时,他虽然虚弱,但却十分平静,安安宁宁的睡着,甚至凤无忧可以断言,他的伤绝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此时的上官修若却早已不复几个时辰的前的样子,他眉心紧皱,表情痛苦,手脚和身体一阵阵地痉挛,若不是有宫女在一旁按着护着,只怕光是这样的痉挛,就会让他摔到床下去。 不止如此,他胸前一片狼藉,全是腐烂的食糜,而且还有食糜从他口中不断地呕出,宫女在边上不住地擦着,但根本没有用,刚刚擦干净一点,就有新的东西又被吐出。 也不知上官修若吐了多久,此时从他口中涌出的已经不是食糜,而是一口一口淡黄色的水。 凤无忧眉心顿时皱了起来,他胃里已经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再吐下去,只怕会把胆汁都吐出来。 “凤女皇!”东林皇一直守在这里,见到凤无忧就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迎上来。 “凤女皇,你快来看看若儿,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了那些太医一眼。 这些太医真是废物,凤无忧都已经把最难的部分做好了,一些护理工作他们都做不了。 现在修若变成这样,他们又连个原因都诊不出,真不知朝廷花这么多银子养着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太医们接收到东林皇的目光,却只是逃避地低下头。 不是他们诊不出原因,而是他们就算诊出了原因,也根本……不敢说。 凤无忧不等东林皇再说什么,就立刻坐到了上官修若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细心诊了片刻脉之后,她眸中现出一抹极为意外的神色。 “凤女皇,怎么样?”东林皇急声发问。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他儿子到底怎么了。 凤无忧没有理会东林皇,而是起身翻看上官修若的眼皮,然后,又用银针挑起一些他的呕吐物,放在鼻前仔细地辩闻着。 一丝略有些熟悉的异味传入她的鼻尖,可她仍是不愿轻易下结论,只道:“行刺小皇子的匕首可还在?拿来给我瞧瞧。” 此时人人都知道凤无忧是唯一能救小皇子的人,不等东林皇吩咐,就有人把匕首拿来。 凤无忧在匕首上仔细地分辨着,可看过之后,她眼中的疑惑之色却更深。 “凤女皇,修若到底怎么了?” 凤无忧一直不说话,东林皇急了。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该不会,修若真的伤重到再也救不回来? 凤无忧把匕首放在一边,终于抬起眼睛。 “陛下,小皇子……是中毒。” “什么?”东林皇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立刻叫出声:“可是你治伤之前不是看过,说那匕首上没有毒吗?” 凤无忧在给上官修若动手术之前,的确是辨认过,而且也确实说过句话。 有毒和没毒的手术方案完全不同,她不可能不确认就下手。 为了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弄错,她刚才还又看了一遍。 “那匕首上的确是没有毒。”凤无忧沉声道。 “凤女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东林皇忍不住了,急切道:“既然刺伤修若的兵器没有毒,他又怎么会突然中毒?” 一个念头闪过东林皇的脑海,他猛然转身看向那些太医,怒喝:“是不是你们? 你们好大的狗胆!” 那些太医们连忙跪下,一个个忙不迭地磕头,不住声地道:“陛下息怒,不是臣……绝对不是臣啊!” “陛下,不关他们的事。”此时,凤无忧也出声了。 上官修若是直接交到他们手里的,他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时候下毒,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她看了那些太医们一眼,也终于弄明白他们的神色为何那么古怪。 他们一早就看出上官修若是中了毒,可是,却根本不敢说。 “陛下,小皇子所中的并不是新毒,他体内的毒,至少也有四年以上。” 闻言,东林皇瞬间怔住。 “不可能!”他叫出声:“修若今年不过七岁,四年前他才多大?怎么可能从四年前就中毒?他是朕的皇子,谁敢害他!” 凤无忧静静地看着东林皇,并未因他的怒气而退缩。 她这个王牌军医,也并不总是在部队执行任务的。 没有任务的时候,她也会在军医院,参加正常医院的诊疗。 甚至,她还是那家医院里有名的一把刀。 身为医者,不理智的病人家属她看得多了。东林皇这个,只不过是小case。 等到东林皇叫嚷完,她淡声又补上一句:“小皇子不止是四年前就中毒,而且,这毒是持续性的,这四年之中,一直有人在不间断地给他下毒。” 东林皇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情? 他想起太医们古古怪怪,欲言又止的神色,倏地转头看向他们。 “你们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他盯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厉声询问。 太医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他们就是知道东林皇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才都不敢说。 东林只有这么一个皇子,敢对小皇子下手,这得是多大的胆子?而且,又是持续性下毒,这必然得和小皇子关系十分亲密,能够经常接触到他的饮食才行。 能有这样下毒条件的人,整个宫廷中都不会超过十个。 这些人,身份背景也个个不一般。 诊断出上官修若中毒不难,可是说出这件事情,却着实让他们为难。 因为,这很可能关系到皇室秘辛啊! 终究,还是先前出头对凤无忧说话的太医膝行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回皇上,臣等的诊疗,与凤女皇一样。小皇子,确是被人持续下毒。” “混帐!”东林皇猛地挥手砸了身侧的一个台架,指着太医们怒骂:“既是那么早就中毒,为何你们一个个地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你们不是每天都要给若儿诊平安脉的吗?怎么就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诊不出来!” 难怪……难怪若儿的身子骨一直这么弱。 以前,他总以为是因为若儿早产出生,先天不足。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 是有人一直在对他下毒,所以他的身子才会反反复复,总也好不了! 太医被东林皇骂得脸色灰败,可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这事,的确是他们的重大失职呀。 “陛下息怒。”凤无忧又一次出声。 “陛下,这事也怨不得各位太医。”凤无忧冷静地解释:“这种毒十分特别,只会使人持续虚弱,却并没有明显的致命症状,除非和另外一种毒物混合,否则这毒就算一直在小皇子的体内存在下去,也不会危及他的生命。各位太医诊不出来,也是正常。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小皇子此次元气大伤,身体正气不足以克制毒性,就算是我,也一样发现不了小皇子竟一直在被人下毒。” 第466章 解毒,什么也没有查到 听着凤无忧的话,太医们简直感激涕零。 凤无忧简直就是救了他们的命呀! 这种话由他们来说,东林皇根本不可能相信,只有由没有厉害关系的凤无忧说出来,东林皇才不会怀疑,而且也只有凤无忧的身份,才能抵挡得住东林皇的怒气。 东林皇面色铁青,却果然碍着凤无忧的面子没有发作。 “去查。”他冷声吩咐着:“这些年负责若儿饮食用度的所有人,都给朕彻查一遍,今日午时,朕要一个确定的结果!” 这件事情牵涉太大,必须由一个绝对能让东林皇放心的人去查才行。 大内侍崔秀虽然受伤不轻,可是出了这么重大的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再安躺在床上养伤,早就赶了过来。 此时听到东林皇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能给上官修若下毒的人必然是后宫中的,而这后宫之中,就属他的权力最大。 这件事情由他去查,责无旁贷。 在东林皇处置这些事情的时候,凤无忧一直呆在上官修若的床边,查看着他的病情。 “凤女皇……”东林皇叫着凤无忧,声音都哑了。 他的若儿实在是太多灾多难,好不容易从刺客的手中捡回一条命,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又进了鬼门关。 而且,比之前还要严重。 “陛下不必惊慌。”凤无忧跟着贺兰玖学了不少东西,对毒术虽然依然算不上精通,但也远不是刚来这里时那么外行。 上官修若看着严重,但其实,这毒单独发出来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可说……是件好事。 因为这种毒只有和另外一种毒混在一起的时候才是致命,而单独发出来的时候,就只是危害一般的普通毒药而已。 凤无忧把自己的判断和东林皇说了,又道:“毒术一门我确实不擅长,可是我相信,诸位太医一定有办法。” 那些太医们还跪在门口呢,他们出了这么大的漏子,生怕东林皇降罪给他们,一个个地大气都不敢出。 东林皇看向他们,他心头是真的气这些太医,虽然凤无忧解释过了,可他还是觉得这些太医没用。 “陛下,如今想要救小皇子,还要诸位太医多多出力。” 凤无忧又加了一句,提醒东林皇现在的状况,无东林皇这才反应过来,强忍着怒意问道:“你们可能救若儿?” 听东林皇这么问,那些太医心头猛松一口气。 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东林皇什么都不说就把他们拉出去治罪问斩,可现在问了这句话,那他们就还有救。 “回皇上,此毒并不难治,我等可以治好小皇子!” 几人争先恐后,连忙保证。 也幸好,这毒真的如凤无忧所说,并不十分艰难。 若是真的和另外那种毒混在一起,那才是无药可救。 而现在,他们至少也有几十种办法可以把上官修若救过来。 先前一直拖着,只是因为他们不敢说出上官修若是中毒而已。 东林皇虽然心头仍然气他们胆怯,但好在上官修若还有救,他喝道:“那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给若儿看诊!若儿若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绝饶不了你们!” 太医们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跪得酸麻的膝盖,小跑着到床前开始给上官修若诊治。 东林皇和凤无忧往外走了几步,把位置给他们空出来。 那些太医们手底下是有真本事的,几人各自把过脉,略一商议就开出一副方子,给上官修若灌下去之后没多久,上官修若就止了呕吐和痉挛,面色也再一次恢复平静。 看到这里,东林皇才终于放下心。 凤无忧也舒了一口气,上官修若这么懂事的小孩,若是真的出了事,连她也不会好受。 这一放松下来,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房间里的人都给愣了。 凤无忧脸发红,她这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呀! 其实,还真不能怪她,昨天的宴会上突然出事,她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又经历了那么紧张的手术,体力消耗极大,而还没怎么休息,又再一次被叫过来。 她又不是铁打的,自然会饿。 “都是朕的错,劳烦了女皇这么久,竟连个饭都忘了准备。” 他们忙碌了一夜,此时天色早就已经大亮,东林皇连忙让人去准备吃的东西,亲自作陪和萧惊澜凤无忧一起吃饭。 饭菜摆上来之后,凤无忧也没客气,她是真的饿了。 若是现在伸手去摸一摸,说不定都能摸到前心贴着后背。 宫女拿着东西要凤无忧布菜,萧惊澜直接伸手接了过来。 “给本王吧,你不知她爱吃什么。” 宫女直接愣在了那里。 布菜这种事,都是她们这些下人做的,可是现在燕皇竟然要亲自给别人布菜? 她往凤无忧看了一眼……这位凤女皇真的会接受吗?怎么也要谦让一下吧? 可惜,接下来的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凤无忧居然真的就坐在那里,等着萧惊澜把菜夹过来。 没办法,她是从现代过来的,没有那么多的尊卑观念,而且萧惊澜一直都是这么对她的,她也早就习惯了! 事实上,萧惊澜要的就是她的习惯,他向来狡猾,总是从无声无息处渗入凤无忧的生活,为的,就是要她永远也离不开他。 东林皇也很是讶异,在他想来,不管萧惊澜和凤无忧私底下怎么亲密,现在毕竟还有他们这些外人在,总该避讳些吧? 但萧惊澜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哪怕当着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面,精神也全都放在了照顾凤无忧吃东西上,就连和他说话,都是在布菜的间隙才抬起头说一两句。 而且,东林皇还发现,这个年轻的燕皇当真是了不得。 就算和他闲聊着,余光也能一清二楚地看到凤无忧在吃什么。 凤无忧有几次伸筷子到一道辣的菜那边,萧惊澜一边和他说着话,一面不动声色的手一抬,那盘菜就到了离凤无忧最远的地方。 凤无忧气得要命,可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伸长了筷子去夹,只好吃着萧惊澜挑到她碟子里的。 这份眼观六路的本事固然让东林皇高看一眼,但更让东林皇欣赏又羡慕的,还是萧惊澜对凤无忧那种既无微不至又理所当然的态度。 哪怕整个过程中,都是凤无忧在吃,他和萧惊澜在闲聊,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一点互动,可是那种默契,却流转在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里。 东林皇自己是深深喜欢过一个人的,自然知道他们这种两情相悦,是多么难得。 一顿饭,在很融洽的气氛中吃到了尾声,凤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觉得终于活了过来。 刚刚放下筷子打算说话,有个人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一见那人,东林皇面色便微微下沉。 “查得怎么样了?” 来的人是崔秀,东林皇说了,午时之前要知道结果,崔秀现在过来,自然是查出了什么前来汇报。 居然有人敢害他的儿子,东林皇当然没有好脸色。 崔秀看了一眼东林皇,犹豫了一下,掀起衣袍跪下,带着一丝愧意道:“老奴无用,什么也没有查到。” 崔秀是宫中的大内侍,自东林皇登基以来,就一直是他在统管内宫,对内宫最熟的人就是他,若不是这样,东林皇也不会把查这件事情的任务交给他。 崔秀也的确尽心,按着内务府的名单把从上官修若出生开始所有伺候过他的人全都抓了起来,连开了三十多个刑室,挨着个的审。 可是一通审下来,他却尴尬的发现,这些人竟没有一个有可能的。 要么是时间对不上,要么是手段对不上,而且能伺候上官幽若的人本就经过重重审核,个个身家背景都有案可查,还真找不到有谁有动机又有手段对上官修若下手。 费了老大工夫,竟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若是换了别人,估计就要屈打成招几个报上来,免得被东林皇责备。可崔秀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东林皇身边,可谓是一同长大,很了解东林皇的性子,所以绝不会做这件事情。 而且毒害小皇子是极为严重的罪行,他若是随意抓几个人,那就相当于放任真凶逍遥法外。那个人敢对上官修若一连下四年的毒,逃过这一次,以后只有要机会,一定还会再动手。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而且老虎还有个打盹的时候,他们就是防的再严密,也有疏忽的时候,只要那人有心,就定然会得手。 崔秀也是看着上官修若长大的,极喜欢这位小皇子,又怎么能让他陷入这种危险的处境中? 因此,虽然没有任何结果,他还是来向东林皇报告。 东林皇当场就摔了手边的杯子。 好,真是好的很! 他皇宫里藏这么个狼子野心的人物,竟生生查不出来。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他藏在暗中,继续对若儿下毒不成!”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连额上的青筋都在不住跳动。 第467章 嫌犯,搜到玫瑰酥 这人一日不抓出来,上官修若就一日不得安宁。 东林皇宫之中,竟有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他们还这么多年都未曾发觉。 凤无忧见着东林皇发火,自己却是低了头沉思。 “陛下,我可否问几句话。” 上官修若是她救回来的,她救回来的性命,自然要负责到底,这是她的习惯。 因此,明知这是东林的内政,不该她干涉,她还是开口了。 萧惊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罢了,她觉得应该这么做,那就由着她吧。 东林皇了正为了找不到那个人发愁,凤无忧两次救了上官修若,他对凤无忧十分信任,立刻道:“凤女皇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凤无忧也没客气,看向崔秀道:“崔内侍是否已将所有能接触到小皇子饮食的人都查了一遍?” “正是如此。”崔秀道:“我东林宫中记录向来完善,哪怕是偶然换班接触到皇子食物的宫人,老奴也都一一查到,只是……” 他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收获。” 凤无忧点点头,这位崔内侍的身手和行事她都是看过的,既然他说查不到,那定然就是真的一点发现也没有。 不过,他没有查到,却并不代表真的查不出来,只是,有些人习惯了从一个方向上去思考问题,而往往忘记了,一件事情,也许可以有很多个方向。 她淡声道:“不知崔内侍有没有查过,小皇子的饮食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崔秀一怔。 “凤女皇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道:“我的意思是,小皇子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除了小皇子之外,别人都不吃或者吃不到的?比如季节性,时令性,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古代交通不如现代,现代的大都市,不管想要什么东西都有,可是古代可不一样,好些时令性强的东西,都要用驿马专门运送,数量稀少,只有身份财力足够的人才能吃到。 崔秀既然从负责上官修若吃食的人身上查不到什么,那就只能从吃的这方面下手,先查查到底是什么食物能让上官修若持续性的中毒,若是能确定这一点,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崔秀想了一下,很快就有了答案:“小皇子身子不好,饮食都是太医院专门定了食谱的,过凉过寒过甜过腻的食物都不能食用,若说小皇子喜欢吃的,倒也真有一样,那便是公主宫里做的玫……” 话未说完,崔秀的身子猛地一震,头也倏地抬起,直直望向东林皇。 东林皇面色也是骤变,脱口喝道:“不可能!” 凤无忧不知他们想到了什么,但也不好问,只能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自己说。 “幽兰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东林皇失魂落魄:“修若是她的弟弟,她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弟弟下毒!” 他的身子摇晃着,几乎站不稳。 他的确是想要查出害自己儿子的人,可……查来查去,怎么会查到自己女儿的头上去? “陛下,崔内侍方才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惊澜沉声问着,他们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对查清事实,可一点用处也没有。 东林皇根本说不出话,只对着崔秀疲惫地挥了挥手。 崔秀会意,这才接着说道:“小皇子喜欢吃玫瑰酥,可是一来这东西甜腻,对小皇子身体不好,二来皇后娘娘说一个男孩子吃这东西太过脂粉气,所以不许小皇子吃,还下令全宫都不许做这东西,只有幽兰公主的宫里例外,可以在自己的小厨房做。所以,一旦小皇子馋玫瑰酥,就会跑到幽兰公主的宫里,偷偷地吃几块。” 上官修若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其实,这在宫中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谁也不说穿罢了。 东林皇还曾经拿着这件事情和凤安然开玩笑,说上官修若和上官幽兰姐弟融洽。又代替上官修若向凤安然求情,说他偶尔吃一下,吃的也不多,让她对上官修若偷吃的行为网开一面,不要太计较。 他是想给自己儿子争取一点小福利,可没想到,竟有可能是害了他。 凤无忧和萧惊澜目光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然。 这事和上官幽兰扯上关系,八成就已经确定。 东林皇痛苦万分。 一面是他的儿子,一面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女儿会对他的儿子下毒手。 “皇上……”崔秀叫了一句。 他们现在已经锁定了一个极有可能的人选,可是接下去……该怎么做? 若是宫人做的,他此时早就已经把那人五花大绑押来。 可现在事涉公主,他实在没有这个权力呀! 东林皇面上肌肉不住地抽动着,显然内心挣扎十分激烈。 最终,他神色一定,咬着牙道:“去玉泉宫!” 他要亲自去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上官幽兰做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也跟着一起去了,这事他们已经参与太深,干脆就参与到底。 而且,凤无忧也想知道,上官幽兰是不是真的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能毒害。 玉泉宫里,上官幽兰已经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乌觐失败了! 得到这个消息,她气得几乎想要杀人。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她把皇宫的秘道告诉他,把自己的人告诉他,给他提供了一切便利条件,可他竟然失败了! 现在上官修若没有死,那她怎么办?真的去嫁人吗? 她只是想着嫁人的事情,而丝毫没有想过东林皇会查到她这里来的事情。 毕竟,宴会的时候她可是正在禁足中,根本没有动手的条件,那些人又都是死士,刺杀不成自然会自尽,绝不会露出一丝痕迹。 所以不管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她头上。 上官修若不死,她就永远无法摆脱目前的困境,就在她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着想着怎么样才能再动一次手,把上官修若杀了的时候,宫门呯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皇帝亲军青梧卫披着重甲鱼贯而入,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宫院。 “你们想做什么?造反吗?”在东林,还没人敢这么闯入她的宫里,上官幽兰愤怒地喝骂着。 可是话音未落,东林皇就紧随其后,一步迈入了宫门。 “父……父皇!”上官幽兰一惊。 这个时候,东林皇不是应该守在上官修若的床边才对吗?跑到她这里来干什么? 她心里猜疑着,但人却飞快地跑上去。 “父皇,你看他们……” 她娇嗔着,还想要告状,但尚未靠近,就被崔秀指挥着几个侍卫拦住,根本不让她靠前。 她是谋害皇子的重要嫌犯,若真是她下的手,她连亲弟弟都敢毒杀,对东林皇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样的危险人物,自然不能让她靠近。 “崔秀!”上官幽兰气得大叫,一个阉人,竟敢这么对她! “父皇……”她又一次叫着东林皇,想要向他诉委屈,可是东林皇却是神色冷厉,看了她一眼之后,冷声说道:“搜!” 搜什么? 上官幽兰一下慌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要搜她的宫? “不准!”她连忙大喝,冲着那些已经往她宫里走的侍卫大吼道:“本宫是东林公主,谁敢搜我的寝宫!” 可,根本没人理她,那些人只当没听到,还是往里冲着。 搜查的命令可是皇帝亲自下的,公主和皇帝哪个大,他们还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 上官幽兰更慌了,不顾阻拦拼命想要往东林皇的的方向靠近,口中哭诉道:“父皇,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让人搜我的地方?难道母后不在,你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 提到凤安然,东林皇的表情变了一下,但随即神色就更冷。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还不忘了用凤安然来做打动他的筹码。 他是不是……一直都小看了她这个女儿? 上官幽兰哭了好几句,见东林皇丝毫不为所动,心下也有些慌了。 她目光一转,正好看到站在东林皇身后半步的凤无忧和萧惊澜。 她现在这么狼狈,可是凤无忧却站在那里看她的笑话,而且,还是和萧惊澜一起。 一定是她故意把萧惊澜带来的,就是想要看她凄惨的样子! 一瞬间,新愁旧恨,通通涌上心头。 她伸手一指凤无忧,厉声道:“凤无忧,是不是你在我父皇面前说我的坏话,是不是你让他来搜查我的!” 凤无忧一怔。 这都是从何说起呀! 上官幽兰冤枉人,还真是连草稿都不用打。 不过,提出从食物查起的人是她,所以这件事,说是她造成的,似乎也不算错。 有东林皇在这里,轮不到她去对上官幽兰说什么。 而且,和一个半疯狂的女人,她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然地站在原地。 而东林皇早就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够了!” 他性子温厚,极少发火,此时喝出声,连上官幽兰都颤了一下,一时间不敢再撒泼。 而就在此时,在里面搜索的青梧卫出来了。 首领捧着一个小碟子,双手呈到东林皇眼前,沉声道:“启禀皇上,搜到玫瑰酥。” 第468章 有毒,是母后做的 “拿去验!”东林皇当即下令。 这宫中,上官修若爱吃的,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吃得到的,也只有这玫瑰酥。 找到并不算什么,能确定里面的成份与上官修若中的毒一致,这才是最重要。 “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 上官幽兰大叫起来,但东林皇根本不理她,只是一面让人继续在宫中搜索是否还有其他的东西,一面沉着面色等待。 小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搜索都结束,并未再搜出可疑之物,若是有问题,也只有那一碟玫瑰酥有可能。 东林皇心头五味杂陈,他心头无比希望那一碟玫瑰酥没有问题,一切都是他们想错了。 可是…… 看了一眼仍在吵闹不休的上官幽兰,他又不禁问自己:上官幽兰,真的没有问题吗? 此时,太医匆匆从外面走来。 “怎么样!”东林皇也顾不上让他行礼,直接发问。 太医吓了一跳,可是看到东林皇那在意到近乎变形的面容,还是不得不说道:“回皇上,在玫瑰酥中,验到小皇子所中之毒。” 惊雷劈下。 东林皇晃荡两下,几乎摔倒,还好身侧的内侍扶住了他。 他脸上浮出浓重的悲哀。 竟……真的是她! 他的女儿,要杀他的儿子…… 当姐姐的,要杀了她的亲弟弟! 太医手上捧着托盘,那碟玫瑰酥就放在上面,一侧放着两枚剖开查验的。 东林皇抓起那碟子,狠狠向上官幽兰扔过去。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心痛如搅,真的太痛了。 他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 上官幽兰险些被那碟子砸中,她往旁边闪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惊慌的光芒,可口中却大声道:“父皇,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那玫瑰酥,不会出事的! 单只查那玫瑰酥,什么也查不出来,只有和其他的药物混合了,才会变成剧毒。 只是,母后去的太仓促,临死之前竟没来得及把另一样药物说出来,而她又不精医术,根本猜不到是什么。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借乌觐之手去杀上官修若?只要把药混入玫瑰酥中就可以了。 现在上官修若并未毒发,父皇不可能怀疑到玫瑰酥,也不可能想到这么隐蔽的事情。 她只知上官修若被刺中受了外伤,并不知他极度虚弱之下已经诱发了毒性,因此仍然存着侥幸心理。 只要她不认,那就没有人敢说玫瑰酥中有毒。 东林皇失望至极,都到了这种时候,她竟还要抵赖。 在她的心中,难道竟连一星半点的亲情都没有吗? “崔秀,你告诉她!”东林皇道,他已经疲惫到连一个字也不想再和上官幽兰说。 崔秀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走到上官幽兰身前,神色洋冷地打量着她。 上官幽兰被看得脊背发毛,瑟缩了一下,可还是硬着脖子道:“你这奴才想做什么!” “幽兰公主。”崔秀并未在意她的冒犯,只是用尖细地嗓子说道:“小皇子重伤体虚,正气不足以压制毒性,你下在玫瑰酥中的毒,已经发出来了。” 什……么? 不……不可能! 怎么会这么巧! “太医,你跟公主解释吧。”崔秀说道。 太医看了东林皇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道:“幽兰公主,小皇子体内的药物,若是正常人吃了,并不足以毒发,除非和另一样药物混合,才会变成剧毒。方才臣用那种药物和公主房中的玫瑰酥混合在一起,喂给了宫中的猫狗……” 他伸手向着一个方向一指,道:“公主自己看吧。” 在他指的方向,赫然是七八只猫狗的尸体,只是这东西太过冒犯,所以方才他过来的时候,并未带到东林皇身前,而是远远地就停下了。 “不……不是的,我没有!”上官幽兰猛然从地上弹起来,疯了似地往东林皇的方向扑,大声道:“父皇,不是我,这玫瑰酥我也吃的,若真是我做的,难道我会给自己下毒吗?父皇,你再仔细查一查,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 她叫的情真意切,仿佛这事真的和她无关。 这毕竟是他的女儿,东林皇也犹豫了。 “想查清这事有何难。”萧惊澜忽然冷冷地开口,淡声道:“找个她宫里的宫女来,问一问她平日吃不吃这玫瑰酥,不就一切了然。” 上官幽兰猛地抬头,直直地望向萧惊澜。 为什么?萧惊澜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难道他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吗? 东林皇心神散乱,一时间真没想起这个法子,听萧惊澜说了才反应过来,挥手道:“去把玉泉宫的宫女带上来!” “皇上……”崔秀忽然出声,他看向东林皇道:“不必带其他人,这件事情,老奴就可以做证。” 东林皇看向他,一瞬间的疑问之后,顿时了然。 上官修若为了不让凤安然发现,每次吃玫瑰酥都是偷跑来的,他担心上官修若没人看着磕了碰了,因此让崔秀暗中照看着。 也就是说,上官修若每次到玉泉宫,崔秀都是在暗地里跟着的,对于他吃东西时其他人的举动,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崔秀看了上官幽兰一眼,沉声说道:“小皇子每次来吃玫瑰酥,公主都是劝着小皇子多吃,但她自己,却是一口也不动。以前,老奴还以为公主这么做,是爱护小皇子……” 说到这里,他再也不愿说下去。 什么爱护,分明是想让上官修若多吃一点,将来弄死他的时候,才会更容易。 上官幽兰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竟连这种事情,都被崔秀说出来。 东林皇的目光悲伤中又夹杂着痛恨,上官幽兰顿时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一次,她的父皇再也不会原谅她了,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父皇!”她猛地大叫出声,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她不能失去父皇的宠爱,真的不能。 她已经没有母后了,若是东林皇再不要她,那她就什么也不剩下。 她不再是东林高高在上的公主,不会再有任何权力、威势,甚至,就连平日她看不起的那些人,也都能把她踩在脚下! 她不要这样,绝不要! 事到如今,她什么也顾不得,只想把谋害上官修若的罪名从自己身上脱开。 “父皇,这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你还敢狡辩!”东林皇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声。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翻滚的到处都是的玫瑰酥,低吼道:“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谁料,东林皇这般怒气之下,上官幽兰竟还是否认。 她跪在地上膝行向东林皇,终于抱住了他的腿,哭着道:“父皇,这些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您想一想,修若三岁的时候,我才多大,怎么会懂得这些东西?他是个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吗?” 但此时,东林皇根本任何上官幽兰的话都听不进去,抬脚就要把她踢开。 上官幽兰察觉到东林皇的动作,伸手抱得更紧,嘶声叫道:“是母后!所有这些事情,全都是母后让我做的!” 一语惊人。 东林皇的动作瞬间僵住,低下头,死死地瞪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已经说了开头,剩下的再说出来也没有那么艰难。 她张口快速说道:“父皇你相信我,真的都是母后让我做的。修若出生时难产,差点连母后的命也夺去,母后从来都不喜欢修若,说他是不祥的孩子!还有,母后一直都认为天下间女子才应该是尊贵的,统治一国的人,也应该是女子才对。她从一开始就想把帝位传给我,所以就更要除掉修若,因为只要修若活着,我就根本不可能继承东林!” 上官幽兰每说一句,东林皇的身子就重重摇动一下。 怎么可能?要杀修若的,竟是安然? 可……修若是她亲生的孩子啊! 从遇到她开始,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满足她。 甚至,她想要东林,他也由着她,这上上下下,全都是她做主,自己除了当个盖章的皇帝,什么也不管。 他给她的不够吗? 他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给她的还不够吗? 为什么,她还要这么贪心,连她亲儿子的性命,都要夺去! 上官幽兰丝毫未察觉东林皇的状态,仍在继续说着,她道:“父皇,你想想,这玫瑰酥是谁禁止修若吃的,又是谁明知修若来这里偷吃,又故意不制止的?母后不准宫里做玫瑰酥,只让他来我这里吃,就是为了让他一直对玫瑰酥保持着念想,而我这里,又是最方便下毒的。母后早就和我说过,一旦时机成熟,她就会让我登上东林皇的位置,到时,只要再给修若吃下另一种药物的糕点,他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去,看起来就像病死的一样,绝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所以,乌觐说要杀死上官修若的时候,她其实没有任何一点犹豫,因为在她的心里,上官修若本来就是要死的! 甚至对东林皇,她也没有多深的感情,施舍的最大的善心,也不过是……留他一条命。 “不……”东林皇摇摇欲坠,无力地道:“不要再说了。” “父皇,那你信我了吗?真的不是我做的,是母后……全都是母后……” “够了!” 凤无忧再也看不下去,一步上前,拉着上官幽兰把她从东林皇身边扯开。 第469章 下狱,最后一场考试 第469章 下狱,最后一场考试 上官幽兰是瞎子吗?难道她看不出来,东林皇已经再也不能受刺激了吗? 人在受到刺激时,往往会引发极为严重的疾病,心血管,脑卒中,都有可能。 东林皇的身子也不算强健,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难道上官幽兰就一点也不在意? 其实,上官幽兰也许还真的不在意,毕竟,若是东林皇死了,而上官修若又受伤昏迷,她就是东林唯一的皇室,没有任何人再能对她做什么。 到时,整个东林都是她的。 这一点念头,别说凤无忧,就是东林皇也看出来了。 也正因如此,他受的刺激才更大。 他强自平下心头的气息,沉怒道:“把她给朕押下去,关入大牢!” 这个女儿他真的受够了,再也不想见到她。 从此以后,只当从未生过她。 大牢? 上官幽兰一惊。 东林律法向来宽厚,就是真有谋反的人,只要与皇家沾亲带故,也是圈在自己的府邸中自生自灭,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皇家直系血亲被关入大牢的例子。 而她,是第一个。 “父皇!”她尖利地哭叫。 可是,她实在已经伤透了东林皇的心。 东林皇铁青着脸,只是挥手。 “带下去!” 上官幽兰不住地大吼着,她是公主,谁敢对她不敬,她要杀了他们等等之类。 可是一个公主,在皇权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东林皇亲自下了令,那些执行的官兵自然不把上官幽兰的威胁放在眼中。 等到上官幽兰的声音渐行渐远,东林皇也终于从方才的失态中回过神。 “燕皇,凤女皇,朕今日有些累,就不招呼两位了。两位的离意朕已知晓,明日一早,朕在城外为二位送行。来人……” 他叫了一句,立时有一个小内侍捧着一个盒子上前。 这个盒子凤无忧见过,正是昨夜捧在上官修若手中的。 这东西本该昨夜就给他们,可是出了那么一场乱子,就耽搁了下来。 因为上官幽兰的作乱,东林皇宫现在可说是动荡不安,可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东林皇竟还没忘了他们的事。 “这支紫血芝,是朕回赠给二位的国礼,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这是能治萧老夫人的东西,也是他们到这里最大的目的,怎么可能嫌弃。 萧惊澜只略一沉吟就伸手接下,沉声道:“陛下慷慨,萧惊澜必会记得。” 虽然,这只紫血芝其实是他们达成的一个隐秘协议,甚至可说东林皇是用这个换回上官幽兰的命。 可是这东西能治好他的母妃,也是不争的事实。 萧惊澜和凤无忧来一趟樊阳,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救了上官修若的一条命,甚至拯救了东林的未来。 这个人情,东林皇亦不会忘记,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还把他们的事情放在心上。 凤无忧心头轻叹了一声。 东林皇……太可惜了。 他明明是个极好的人,可是先娶了凤安然那种女人,之后,又被凤安然养出上官幽兰这种女儿。 她和萧惊澜因为要向东林皇讨紫血芝,所以已经放弃了对上官幽兰做什么的想法,可是这么一闹,就是他们不说什么,东林皇也一定不会轻饶她。 想一想,这一趟,他们可谓是赚了。 东林皇十分疲惫,不再说什么,只是让左晖代自己送他们。 左晖也是才回过神,他面色惨白,怎么也想不到上官幽兰竟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听了东林皇的话,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强笑了一下道:“我送燕皇和女皇陛下回高阳馆。”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没有再说什么,和东林皇告别之后就随着左晖离开。 左晖把他们送到地方之后,寒暄了两句就打算告辞。 上官幽兰出了这样的事情,东林皇不可能再把她嫁给左晖。 她犯的是谋害皇嗣,阴谋夺位的重罪,没有把一个罪人嫁给肱骨臣子的道理。 左晖曾经离自己的梦想这么近,如今,却像是撞到了崖壁的浪花,被狠狠打了回去,而且,再也没有重新靠近的可能。 所以,他的状态也十分不好。 “左大人!”在左晖要离开之际,凤无忧出声叫住他。 “凤女皇还有什么吩咐?”左晖轻声问道。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半分失礼的地方。 凤无忧几番犹豫,还是说道:“左大人,这世间具有迷惑性的事情太多,有时候,就算是眼见,也未必为实。” 这话,话中有话。 左晖不是个蠢人,他看着凤无忧:“女皇陛下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凤无忧抿了抿唇,道:“左大人年幼之时曾经落水,是上官幽兰救了你,可有此事?” 左晖一怔。 他眸中神色淡了几分,这事虽不是什么秘密,可却也不是凤无忧这种刚到樊阳几天的人能查到的。 她会知道,只有一个可能:她派人查自己。 “想不到女皇陛下对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事情,也这么关心。” 一瞬间,他对凤无忧的好印象,几乎打了个对折。 凤无忧只当没听见左晖话语里的冷淡,仍是道:“那一次落水的人并不止你一个,还有一个人也和你一同落水,而且,上官幽兰和那个人的关系,远比和你要好,是不是如此?” 左晖眉心紧紧皱起,不悦道:“女皇陛下,就算你是皇者,也没有权力这样过问我的事情。” “我不是要过问你的事情,而是想告诉你一个真相。”凤无忧看着左晖的眼睛,一片坦然。 左晖紧紧地闭着唇,一字不发。 凤无忧道:“我知道一种培养杀手的方法,训练者会在一些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把他们带到封闭的地方,然后每两人一组,让他们同吃同睡,一同训练,甚至在许多任务里,也要互相协作,才能一起完成。” 凤无忧忽然讲起不相干的事情,让左晖有些不解。 但凤无忧现在说的事情和他无关,他也就不好出声打断,因此只是沉着面色听着。 凤无忧道:“这些孩子经过数年共同生活之后,感情十分深厚,而且随着年岁渐大,杀手的技能也全都学会。这个时候,训练者就会对他们下达出师前的最后一道任务,这个任何若是完成,他们自然顺利出师,可是如果完不成,那就要全数被杀死……” 凤无忧的讲述成功地勾起了左晖的好奇心,他虽面色不虞,可是目光却分明有一丝探索之意,似乎在等着凤无忧揭晓答案。 凤无忧微微一顿,这才道:“这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了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伴。” 这句话出口,左晖身子明显一震。 他是书生,不曾接触过这些黑暗面,也就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种灭绝人性的命令。 凤无忧不理会左晖瞬间露出的震惊之色,只是接着说道:“原本两两一组的孩子,在这一战中,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若是有人意图放水,那就把两个人全都杀了。因为,杀手最大的弱点,并不是他们的技能,而是他们的心理。只有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毫不在意的时候,他们才能真正地绝情绝欲,成为合格的武器。” “女皇陛下到底想说些什么?”左晖终于忍不住开口。 凤无忧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可怖的事情来吓唬他。 凤无忧抬眸看向左晖,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杀手如此,其他的事情,也是异曲同工。若是我没有猜错,上官幽兰当时想救的人并不是你,而是那个溺死的少年。而那个少年,很有可能,就和那些同伴一样,是凤安然出给上官幽兰的……一道考题。” 左晖头晕目眩。 凤无忧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考题不考题? 当年那个少年与上官幽兰的关系的确比他要好的多,他性子内向,不爱与人打交道,他怀疑那个时候,上官幽兰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凤无忧的意思是说,因为那个少年和上官幽兰的关系好,所以,他就和那些杀手中的同伴一样,成为上官幽兰必须要杀死的对象? 又或者,即使不是亲手杀死,也要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而无动于衷? 只有这样,她才能通过考试,凤无忧的意思,是这样吗? “凤女皇,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晖艰难地开口,他不能相信,凤无忧说的太匪夷所思。 上官幽兰又不是杀手,皇后凭什么要这样去培养她? 左晖的痛苦令凤无忧一阵难受。 她对他说这些事情,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只是猜测。”凤无忧垂下眼睛,退了一步:“我只是觉得,当年的事情实在太过巧合,所以,忍不住猜了一下。” 上官幽兰请人游湖并不奇怪,可是,为何那么多身份贵重的人在船上,却连起码的保护都没有? 为何上官幽兰跳下水没有去救她交好的那个少年,而救了并不相熟的左晖? 还有最可疑的…… 那个溺死的少年……水性极好。 第470章 猜测,某些三十岁的大叔 凤无忧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只是见到上官幽兰在东林皇那么脆弱的时候还能毫不犹豫地算计他,才突然涌出这个念头。 上官幽兰太过薄情,甚至薄情到超出人的想象。 一个正常生长的孩子绝不会对自己的父亲做出这种事情,除非……她年幼的时候遭遇过什么。 而正好,凤安然是个变态。 在凤无忧那个时代,时常听新闻报道,有些变态父母会故意杀掉孩子养了许久的动物,还做成菜给他们吃,以看到孩子的悲伤和哭泣为乐。 凤安然不会这么低级趣味,可却不能排除她用这种方式来训练上官幽兰,让她可以轻视这世上的任何生命,只以她自己的利益为先。 这种想法太过阴暗,连凤无忧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 她一开始只是想让左晖知道,当年所谓的救命之恩只是一场误会,不必为上官幽兰伤心,根本就不值得。 可是她一边想一边说,竟说出这么一大通,以至于连自己都有些吓到。 “左大人,我方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猜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她讪笑了一下,说道:“你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 闻言,左晖的面色却是难看。 凤无忧说是猜测,可是他自己最清楚当时的情况,越想,竟越觉得凤无忧说的很有可能。 倘若,那个少年真的是上官幽兰的最终考试,那么她最开始跳下去的时候,就应该是想去救那个人。 但,她若是真的救了,定然会失去皇后的欢心。 所以,她虽然下了水,可是终究没有去救那个与她交好的少年,而是转手救了在水中挣扎的他。 她所放弃的良心,让她通过了这场考试,而且,还顺手收获了另一个果实,那就是……让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的他,对她情意深种,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凤女皇,你又何必让我知道?” 凤无忧一怔。 她是真的觉得左晖太可惜了,所以才会多说了两句。 左晖看出她的想法,又是笑了一下,说道:“若我现在告诉凤女皇,燕皇是个无恶不作的奸狡小人,凤女皇就会立刻不再喜欢燕皇了吗?” 闻言,萧惊澜立刻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举的是什么例子? 可是,他却也忍不住把目光看向凤无忧,想知道她的回答。 凤无忧目光轻轻跳了一下,无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 理智知道对错,却不代表,感情会让你按照对错去做。恰恰相反,感情趋使的方向,往往和理智背道而驰。 要是感情这么容易就能服从于理智,世间又哪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感情故事? 所以,虽然凤无忧告诉了他这些事情,可是他毕竟已经爱慕上官幽兰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瞬间就改变。 凤无忧抿了抿唇,她好像真的做的太莽撞,这样只会让左晖更难过而已。 “我……”她张了张嘴,居然不知该说什么。 道歉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我还是要多谢凤女皇。”左晖轻声道:“我知道凤女皇一片纯心。” 他用了一个纯字,当真是极为贴切。 对着凤无忧拱手行了一个礼,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告退。 凤无忧看着左晖的背影,他身形修长,两袖飘飘,行走间,一派清贵的名士风度。 凤无忧轻叹。 世间有许多好的男子,也有许多好的女子,可情之一字,从来也不讲道理。 “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缘法。”萧惊澜走到凤无忧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凤无忧点点头,除了这样想,她还能怎么办? 其实方才的事情,就已经是做得令人讨厌了。只是左晖大度,所以才不与她计较。 他们预定第二日离开,东林皇会前去为他们送行,他们也需要多少准备准备,然后早些休息,养足体力。 至于其他的事情……那些都是东林的内政,不是他们该干涉的。 高阳馆中忙碌的时候,上官幽兰却是在大牢之中闲得发疯。 她拼命喊,拼命叫,嚷着要见东林皇,可是根本没有人理她。 后来她喊累了闹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就只能委顿地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滑下来。 “母后……”她低低地哭出声。 她想母后,真的很想,若是母后在这里,怎么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这一次,东林皇是铁了心,把她扔在这里,再也不理她,让她自生自灭。 她心头忽然涌上惶恐……她该不会,真的死在这里。 原本,还有一个乌觐,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以帮她。 可是现在,她身处东林看守最严密的大牢,就算是乌觐也不可能再进来救她。 这一次,她真的失去了所有的指望,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她越想越怕,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流。 就在她自伤自怜的时候,牢门忽然哗啦一声打开。 上官幽兰连忙抬头,就见狱卒走了进来。 看到狱卒,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东林皇要放她出去,她自己也很清楚,凭她做的那些事情,东林皇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她。 既然不是放她,那就只能是……杀她! 一瞬间,她紧张起来。 “你要做什么!”她缩到墙角,尖声大叫:“滚出去!不准进来,不准靠近我!” 她不想死,所以绝不能被他抓到。 那狱卒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没好气地道:“公主少安毋躁,皇上还没有要你的命!” 不是来杀她的? 那狱卒过来做什么? 她警惕地盯着牢门口,就见狱卒向着外面躬了躬身,恭敬道:“将军,公主就在这里,您请进。” 将军?什么将军? 上官幽兰盯得更紧了,只见一个人出现在牢门口,可是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的袍子里,就算她拼命瞪大了眼睛,还是看不到他的相貌。 “辛苦你了。”那个人淡声说道,但语气只是上级对下属说话,并不是真的感谢。 “将军折煞小人了。”狱座一脸谄媚:“将军放心,这里清净的很,绝不会有人打扰将军。只是保险起见,将军最好还是不要呆得太久,免得被别人撞见了,麻烦。” 听着狱卒的交代,那个黑袍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狱座不再说什么,躬着身子退了出去,而那个黑袍人则迈入了门。 “你是谁!”上官幽兰紧张地问道,她真的想不到,有谁会在这种时候还来看她。 那人伸手一掀,兜帽落下,露出一张熟悉至极的脸来。 “是你!”上官幽兰惊呼。 卓天宁! 她母后身边最忠实的臣子。 她回到东林,第一个想到能帮她的人就是卓天宁,可是接连派了几次人过去,卓天宁却是连见也不见,直接让她吃了闭门羹。 之后她遇到了那么多困境,卓天宁也一直是袖手旁观,一次援手都没有伸过。 这样的一个人,竟会在她落入绝境的时候出现,上官幽兰不可能不震惊。 “公主殿下……”卓天宁看着上官幽兰,淡声问道:“你可想……成为东林之主?” 凤无忧睡得很不安稳,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干脆起身。 她的动作很轻,甚至连睡在外间千心和千月都没有惊动。 她走过她们身边,推开房门,到了院子里。 如今是三月暮春,东林的植物又丰富,院子里隐隐的香气,也不知是什么花,让人的心绪都舒爽一些。 “怎么了?”一道声音传来,凤无忧一回头就看到萧惊澜。 他正关切地看着他,眼底的情意丝丝分明,绝对做不得假。 “没什么,做了个梦。”凤无忧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听到你起来的声音了。”萧惊澜说得十分自然,仿佛这只是件很小的事情。 可是凤无忧却有些语塞,她和萧惊澜根本就没睡在一间房里,千心千月都没察觉她出来了,可是隔壁房间的萧惊澜却知道。 这男人,得在她身上花多少心思? “做了什么梦?”萧惊澜手里拿着一件棉布披风,动作轻柔地给凤无忧披上。 凤无忧抬着下巴,让他给自己系绳结,口中道:“一醒来就忘了。” 这话是实话,梦最讨厌的地方也是这一点。 但,虽然不记得内容,可是那种感觉却还记得。 凤无忧道:“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她皱着眉,那种感觉很不好,似乎她忽略的,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萧惊澜见她那模样,伸手在她眉心点了点。 “要长皱纹了。” “什么!”凤无忧大惊,连忙伸手去摸。 一摸就知道上当,立刻怒瞪萧惊澜:“你才长长皱纹!我才十七岁,哪有那么多皱纹好长,倒是某些奔着三十岁的大叔,才该好好担心一下!” 说完,瞬间觉得气氛有些不好。 “你说……谁是三十岁的大叔?”萧惊澜垂眸,皮笑肉不笑地问她。 第471章 狡猾,哄一时是一时 第471章 狡猾,哄一时是一时 “那个……”凤无忧说着无意义的指代词,眸子滴溜四转,观察着从哪里溜走比较合适。 可,萧惊澜长臂伸出,按在她身后的柱子上,把她完全困在怀中。 男子温热又强势的气息久违的袭来,强大的压迫感让凤无忧更郁闷。 “我刚才没睡醒。”凤无忧哭丧着脸:“王爷大人大量,当我是在做梦胡说八道好不好?” 呜呜呜,萧惊澜很在意这件事情,在小叶村的时候,她叫了一句大叔,就被萧惊澜记了好久,还没少拿这事在床上折腾她。 她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凤无忧觉得自己简直蠢死了。 萧惊澜哼了一声。 他今年二十四岁,正是一个男子一生中最好的时间,无论如何也和老这个字沾不上边。 可是和这个丫头比,好像……确实老了一点。 不过,他很快想起另外一件事情,神情顿时微暗。 伸手抱住凤无忧,低声道:“老便老吧,反正本王也不必活那么久,只要能活和你一样长的日子,也就够了。” 银鱼宝藏,凤无忧动用控水之力,生生折去十年寿命。 这事,一直是萧惊澜心头的一根刺。 凤无忧也想起了这事。 其实,她现在身体健康,一点也感觉不到那个控水的副作用。 可正是因为如此,若是有一天那个副作用真的到来了,才一定会更加打击人。 看到萧惊澜这样,心头不自觉就软了几分。 她轻声道:“时间不早了,王爷再去睡一会儿吧。” 萧惊澜看着她,他本来睡得好好的,是因为听到她走出来的声音,这才醒的。 “你呢?”他沉声道:“也回去睡吗?” 凤无忧抿了抿唇,她可能睡不着。 虽然和萧惊澜胡闹了几句感觉要好些,但心里的那种沉闷还是没有散去。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疏忽了。 “本王陪你睡可好?”萧惊澜忽然开口。 闻言,凤无忧立刻抬头,却见,萧惊澜表情十分正经,似乎只是提出了一个方案,而没有任何私心。 她皱了皱眉,萧惊澜这么正经,倒让她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她和萧惊澜,还没有正式和好吧? 让他进自己房里,怪怪的。 “本王只是陪着你,让你能睡个好觉。”萧惊澜道:“不然,你定然又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不成,你明天想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见东林皇?” 这话,好像挺有道理的,可…… “谁说你陪我我就一定能睡着了?”凤无忧撇了撇嘴,她才不会上萧惊澜的当。 这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狡猾得紧。 可是萧惊澜却毫不迟疑地道:“有本王陪着,你自然能睡好,先前你陪本王一起睡的时候,本王夜夜都能安睡,所以,反过来自然也是一样的。难道你在本王身边之时,睡的不好吗?” 凤无忧想想,好像和萧惊澜在一起的时候,她睡的真的挺好的。 有几次,都差点误了早上的训练。 萧惊澜说的这么正经,凤无忧差点就信了。 幸好,她抬头看了萧惊澜一眼。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惊澜,越看,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忽然,她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萧惊澜沉着脸,这丫头,该不是发现什么了吧? “没……没什么……”凤无忧连忙摇手。 哈哈哈,太好笑了。 睡不好的人不是她,而是萧惊澜吧。 真正眼下有黑眼圈的人,也是他才对。 只不过他平时处理的好,显不出来。 可是今天他半夜出来,根本来不及弄,她又看得仔细,自然就发现了。 说什么来陪自己睡觉,其实,是想要让自己陪他睡才是真的。 而且,据凤无忧所知,萧惊澜的睡眠是不怎么好,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才能安安稳稳地睡着。 这么想着,凤无忧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明明是他想让她陪着睡,却故意反过来说,太狡猾了。 萧惊澜面色紧绷,这个女人,笑够了没有! 就在凤无忧笑得肚子疼的时候,忽然身体一轻,被萧惊澜给拦腰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凤无忧吓了一跳,连忙捶打着他:“快放我下来!” “睡觉!”萧惊澜几步跨入自己的房间,抬起长腿踢上了门。 “萧惊澜,你无赖。” “嗯。” “你无视我的意志,这是耍流氓。” “嗯。” 不管凤无忧有什么指控,萧惊澜都想也不想地应下来。 他承认的这么痛快,连凤无忧都无话可说了。 “喂,你不许胡来!” 终究,凤无忧妥协了。 这男人这些日子怕是没有一日能够睡好,还要处理那么多事情。 她看着……也心疼呀。 虽说,没有遇到她之前,萧惊澜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可问题是,他遇到她了呀。 体会过一夜睡到天明,再回到失眠的日子,那绝对是种酷刑。 “只睡觉。”萧惊澜哑声说道。 抱着凤无忧的感觉,真的太好。 这丫头不再和自己那么生分,更让他心头窃喜。 虽然她现在对他仍有隔膜,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的发展。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凤无忧侧着身,萧惊澜由身后搂着她的腰。 气氛安静下来,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是这种氛围,就已经足够让他安心。 萧惊澜的呼吸轻轻喷吐在凤无忧的脖子上,痒痒的,凤无忧忍不住缩了缩头。 萧惊澜察觉她的动作,干脆在她的脖子上轻吻了一下。 “你刚才……到底在担心什么?” 真抱到了她,反而不是那么有睡意,萧惊澜干脆轻声和她聊天。 听到这个问题,凤无忧先前一直罩在心头的沉重感又涌了上来。 她动了动身子,转身面对萧惊澜。 “我真的不知道,可就是觉得,疏忽了特别重要的事情。” “可是与上官幽兰有关?”萧惊澜想了一下问道。 “可能吧。”凤无忧道;“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凤无忧不是会乱说话的人,而且她的直觉也常常准的惊人。这并不是什么所谓天生如此,而是她在一次次的危险和困境中锻炼出来的。 萧惊澜不会不相信她的话,但现在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再想下去,也只是让自己困扰。 “先睡吧。”他在凤无忧的额上亲了一下:“我们明日就离开攀阳,就是有什么事,也不会与我们有关。” 真的如此吗?凤无忧表示怀疑。 可是,她也确实没有更多的理由和证据了。 说了这一会儿话,她还真有点困,便靠在萧惊澜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这男人身上的气息好好闻呀,有一点淡淡的冷香,可怀里又是暖的,她这么靠着,不一会儿就睡过去。 而萧惊澜也是同样,只是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精神就说不出的放松,也陪着她一起睡过去。 他们都睡下,千心和千月才放下了支愣得老高的耳朵。 “终于又到了一起了。”千心小声说道。 这都分房多久了?可真不容易。 “没那么简单。”千月道:“也就是今天而已。” 若不是凤无忧心里有事,萧惊澜才没这么容易得逞。 千心没好气,瞪着她道:“你就不能阳光点么?” 千月白她一眼:“我阳光有什么用?主子不愿意,你有办法?” 闻言,千心顿时泄了气。 千月说的没错,最主要的态度是看凤无忧,只要凤无忧一日没解了心里的疙瘩,他们就还得这么别别扭扭的相处下去。 “唉……”千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们这婢女当的,还得关心主子感情问题。 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称职的吗? 不过,凤无忧在萧惊澜那里睡下,也就没有她们什么事了,她们回到自己的床铺边上,铺好被子,也又一次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们早早地醒来,不过却并没有去萧惊澜房间叫门,而是等着萧惊澜自己出来叫她们,这才进去服侍凤无忧起床。 他们今日就要离开攀阳,原本该穿件适合赶路的衣裳,但因为东林皇要亲自去送他们,所以千心千月还是给凤无忧收拾了一番。 淡青色的长裙端庄素雅,再配上料子上好的披风,丝毫也不会失礼。 左晖一早就赶过来,陪着他们在高阳馆用了早餐,这才引着他们往城门外而去。 从高阳馆到城门也有好一段路程,路上,凤无忧掀开车帘百无聊赖地往外看,正好看到前两天他们进去过的那个药铺。 立时,她又想起了在那里吃的红色的果子。 “你说他们那里今天会不会有那个果子?”只是说着,凤无忧都觉得自己要流口水了。 那个果子,真的太好吃了,绝对是吃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就算真的有,你还打算现在下车去拿不成?”萧惊澜搂着她的腰把她拉过来,笑道:“真这么喜欢吃,回头本王再让人想办法给你弄来就是。” 凤无忧想想,她堂堂女皇,在要走的时候还专门跑去找人家讨果子吃,好像是有点不太像话,只好点点头,关上帘子。 萧惊澜看她这样,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想弄那果子,可当真……没那么容易呀。 不管怎么说,先哄得一时是一进,哄不住了,再说吧。 第472章 国书,世事无常 城门,很快到了。 东林皇已经率百官在那里等着。 凤无忧他们连忙下来,步行出了城门,车队则从他们身后绕过去,先行走上官道。 东林皇站在道边搭建起的彩绸棚子中,见凤无忧和萧惊澜过来,便先一步迎上去。 一夜之间,东林皇憔悴了不少,至少,老了五六岁。 儿子重伤,女儿又是那般恶毒,不管换了谁,都会老的。 东林皇见他们进了棚子,微微一笑,道:“凤女皇,此次真要多谢你。” 说着话,往旁边示意了一下。 凤无忧下意识转头,就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苍白的小脸。 “小皇子!”凤无忧吃惊低叫。 上官修若醒来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他到这里来,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引发了毒性,今天……应该才刚刚醒来吧。 “若儿很喜欢凤女皇,今早醒来听说凤女皇要走,便无论如何也要前来送送凤女皇,也好当面向凤女皇表达他的谢意。” 闻言,凤无忧也有几分动容。 其实,她和上官修若之间,真的并没有什么互动,也不知为何他就这么喜欢自己。 她自己不知,但东林皇和萧惊澜却都是知道的。 凤无忧性子坦然,一举一动都出自真心,再加上她面对着小孩和长者的时候,本能反应般地柔软几分,所以,上官修若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是从未感受到的姐姐的感觉。 弟弟依赖姐姐,也就理所当然了。 上官修若从窗子里伸出手,用力向她挥了挥,凤无忧见状,也笑着回应。 崔秀守在马车外面,似乎说了几句什么,上官修若露出几丝懊恼神情,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对着凤无忧又挥了挥手之后,放下了车帘。 东林皇道:“太医说若儿身子还弱,禁不起风,所以只能让他呆在车中,不能到凤女皇跟前来亲表谢意,还请凤女皇见谅。” 这种小事,凤无忧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陛下过谦了,小皇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今之计,自然是身体更为重要。” 几人又说了几句,东林皇看向萧惊澜,道:“此次朕招待不周,还承了二位的大恩,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道谢,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东西,能勉强让二位不弃。” 说着话,示意了一下,立时有个小内侍上前,双手递上了一个托盘。 托盘中是个折子,东林皇看了一眼,便拿起那封折子,道:“这是我东林与燕云建交的国书,还请燕皇收下。” 此言一出,就连萧惊澜都有一瞬间惊讶。 这份礼,太厚重了。 虽说燕云现在从西秦分裂出来是事实,可是,只要一朝不被天岚大陆上的其他国家承认,就一朝名不正言不顺。 甚至,慕容毅可以一直宣称燕云是西秦的领土,而萧惊澜是逆党叛贼。 这封国书,别看只是轻飘飘的一点,但却承认了燕云的合法性。 而一旦承认燕云合法,这就意味着,若是有一日萧惊澜向东林请援,东林可以名正言顺地提供兵马和物资,而不被西秦内政的说法所阻拦。 萧惊澜沉默了一下,才双手接过了国书。 “陛下的厚意,萧惊澜铭记心中。” 这话,萧惊澜说过一遍,那一次是为了萧老夫人,而这一次,却是为了他的家国天下。 不管哪一方面,东林皇做的都实在无懈可击。 东林皇微笑点头。 他这一举动其实非常聪明。 算起来,真正救了上官修若的人是凤无忧,可是东林皇无论送凤无忧什么东西,都很奇怪。 所以,他干脆把这份恩情报在萧惊澜身上,他自信不会看错二人之间的感情,更不会看错凤无忧的性子。 凤无忧如今虽然和萧惊澜有些别扭,但心里还是极在意他的,只要萧惊澜好,她便会当着自己也很好。 而萧惊澜又视凤无忧如珠如宝,他强大起来,也就相当于凤无忧的芳洲也强大起来。 而且,几日的相处,东林皇认定萧惊澜能力非凡,燕云在他的领导之下,将来实力定然不容小觑,现在和他交好,对东林也有好处。 简简单单的一封国书,可是背后的考量和意义,却远非平常人所能想像。 当皇帝的,又哪有一个是简单的? 收下国书之后,又有小内侍用托盘端了三杯酒上来。 东林皇执起酒杯,说道:“朕送燕皇和凤女皇,此次没能让二位尽兴,下一次二位来的时候,朕再亲自带二位,好好游览一下我东林风光。”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端起了酒杯。 不得不说,今日这场送行,真的远超出他们的预期,而东林皇,也当真是位了不起的皇帝。 若不是遇到凤安然,也许……他会载入史册。 三人都是一饮而尽。 可……就在凤无忧放下酒杯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猛然瞥到一抹寒凉。 她心头一惊,立时就把酒杯扔向那个方向,大叫道:“小心!”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她纵身就往东林皇扑去。 可……太晚了。 她与东林皇之间不可能站得太近,一直都离着两三步的距离,可是那个内侍却是借着献酒的机会,就紧贴在东林皇身侧。 此时,他早已扔了手中的托盘,握着一柄匕首用力刺进东林皇的肋下,又转动手腕,使劲搅了两下。 酒杯虽然砸中了他,但在这么近的情况下,对他的动作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东林皇瞳孔猛然张大,还未咽进喉咙的酒水从嘴边流出,震惊地看着身边的人。 为什么? 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滚开!”此时,凤无忧终于扑到,一脚把那个内侍踹开。 那内侍被踹得飞出去两三米远,可是嘴角却泛起一丝狞笑。 他翻起身,连滚带爬地往彩绸棚子外面跑,扯直了嗓子大吼:“快来人!凤无忧杀人了!凤无忧把皇上杀了!” 混帐! 他可知他在说什么?他是要把东林皇刚刚才建立起的良好关系,通通破坏掉吗? 萧惊澜面色瞬间下沉,可是不等他做什么,就听凤无忧急叫:“王爷!” 诸事之中,自然是凤无忧的事情最为重要,萧惊澜盯了那人一下发,旋即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王爷……陛下他……”凤无忧捂着东林皇的伤口,但血还是不断地流出来。 左肋下第三四肋间隙,是人心脏所在,那个人太狠了,不仅刺了一刀,还用力地搅了几下,这是生生要把东林皇的心脏搅碎。 而这还不够,伤口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那匕首上……有毒。 “王爷,你可能封住陛下的血脉!” 匕首刺入心脏,毒也是直入心脏,毒素跟着血液循环游遍全身,东林皇就彻底没救了。 这速度太快,以凤无忧的功力,根本封不住。 萧惊澜一听凤无忧的话,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东林皇……没救了。 凤无忧让他封住东林皇的穴位,只是想为他再争取一点时间。 他一言不发,只是出手如风,快速地在东林皇身上点了几下。 东林皇此时早已面色青黑,甚至毒血都涌到了喉咙,嗬嗬连声。 凤无忧咬着唇,低声道:“冒犯了!” 她掀起东林皇的身子,让他面朝下,用力地拍了几下,让他将喉咙中的毒血吐干净。 东林皇舒过一口气,忽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凤无忧。 他的手劲道极大,几乎要嵌入凤无忧的肉里,可是凤无忧却恍若未觉,只是沉声道:“陛下,你有什么要交代的直说便是,我听着。” 这话残忍,却也干脆。 这种时候,也的确容不得她再啰嗦。 她没说自己一定会做到,但只这一句,却也已经够了。 东林皇待他们宽厚至极,等一下他说出的话,只要她能做到,那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为东林皇完成。 “若……”东林皇舌头也被毒血影响,僵硬地连话也讲不出来,可却仍是挣扎着吐出破碎的词句:“若……儿……” 一边说,一边眼睛死死地看向马车的方向。 此时,那里早已大乱起来,不知哪里来的人马,竟围着马车凶狠地攻击,若不是崔秀在那里,只怕现在,马车都要被他们拆散架。 凤无忧瞬间了然,她反手握住东林皇的手,一字一句道:“陛下放心,但凡有我一条命在,就一定会把小皇子平安带离!” “嗬……好……好……”东林皇看着凤无忧,眼底闪过强烈的不甘。 若儿还这么小,身子又这么弱,他还不想死。 他想多活几年,至少,看着若儿长大,把东林这烂摊子收拾好,再亲手把它交到若儿的手里。 可是世事这样无常。 他……没有时间了。 东林皇终究伤得太重,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终于,在得到凤无忧的承诺之后,他抓着凤无忧的手一松,头也重重垂向一边。 “陛下!”凤无忧大叫,用力抓着他的身子。 可是,东林皇的身体已经变得绵软无力,再也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第473章 大乱,必杀上官幽兰 第473章 大乱,必杀上官幽兰 “王爷,王妃……”燕霖从外面冲进来,急切叫道:“外面不知哪里来的军队,至少有几千人,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这棚子是半开放的,方才东林皇和凤无忧萧惊澜说话的时候,外面的人大部分都能看见,只是离得远,不可能看得很真切。 可是最后敬酒的时候,那内侍故意挡着视线,让众人只看到凤无忧扑向东林皇,踢飞了内侍,然后东林皇便倒地。 至于真正发生的事情,却全都被那个内侍挡住。 一时之间,外面的人谁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愣在那里,可是内侍的叫声却是提醒了他们,听闻凤无忧居然暴起杀人,他们意外之余便是惊怒。 皇上对凤无忧和萧惊澜这么好,又是紫血芝又是国书,几乎将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他们怎么能如此恩将仇报? 一时间,连忙命人去抓凤无忧,不准她跑。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总要把凤无忧留下来,才能查个分明。 萧惊澜和凤无忧的车队虽然先上了官道,但燕霖聂铮等人却是一直守在他们身边,而且还带了一小队侍卫。 发现不对之后,他们立刻拦住了攻上来的东林士兵,这才为凤无忧争取了一些时间。 可是,现在城门四周突然出现了大批军队,这绝对不是他们这点侍卫能应付得了的,所以,他才赶进来叫凤无忧。 凤无忧没有理会燕霖,只是轻轻伸手,合上了东林皇的眼睛。 将东林皇小心地放在地上,她站起身,转头看向棚子外面。 大乱。 围攻上官修若的人并没有穿着东林兵军的制服,而是都穿着便装,他们一边向着马车进攻,一边大声地吼叫:“杀了上官修若,东林便可为我们所有。” 拙劣的伎俩,若放在平时,简直就是可笑。可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却比任何精密的计谋都要有效。 谋夺东林,在场之人,谁有这个能力和野心? 除了萧惊澜和凤无忧,不做第二人想。 “萧惊澜,凤无忧,我东林以礼待你们,你们为何恩将仇报!” 早有大臣怒吼出声,他们今日本来都是来送凤无忧和萧惊澜离开的,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 “来人,去把他们二人抓起来!” 他们愤怒地命令着身边的侍卫,之前本就有一些侍卫在围攻棚子,顿时,人更多了。 “唐大人,你冷静一些!”左晖和他父亲是这些人中仅存的还保留着理性的人,只是左晖的父亲在动乱一开始的时候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跌在地上不醒人事。 左晖叫来人把他父亲扶下去,自己则试图劝阻下令攻击的人。 但东林皇遇刺,直到此时还倒在萧惊澜和凤无忧的脚下,这些官员根本不可能理智下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要先把东林皇从棚子里抢出来才行。 左晖急切地劝阻着那些能做主的大臣们,可……根本没有用。 甚至到了后来,连他自己都被那些大臣们命人抓到一边,免得碍事。 左晖心急如焚。 直到此时,他才第一次后悔他竟是个书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么重要的时刻,他竟什么也做不了。 他急切地看着四周,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想,这一抬头,便一下看到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公主……”他怔怔地看着,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上官幽兰的身份尊贵,若是她肯说一句话的话,定然可以阻止眼前的乱势。 他只想着尽快把事态平息下来,不要让萧惊澜和凤无忧受伤,却全然忘了去想,本该在大牢里的上官幽兰,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公主!”他大叫着:“公主,你快让他们停手!燕皇和凤女皇绝不会对皇上不利!” 激愤之中,他的声音非常大,上官幽兰还真的听到了。 她目光往左晖望过去,左晖眼中立刻升起了希冀之色,可……只一瞬,上官幽兰就不屑地移开了目光。 左晖一怔。 他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可是不等他再多想什么,上官幽兰已是大声喝道:“萧惊澜凤无忧谋刺父皇,罪大恶极,本公主绝不姑息!东林将士听本宫之令,杀了他们!” “是!”山呼海应。 这叫喊声几乎震晕左晖。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城门外竟多了那么多的东林士兵。 他们个个执坚披锐,散发着凶神恶煞的气息……这样的士兵,绝不可能是宫中的御林军。 所以,他们是…… 左晖移动着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找着某个人。 而很快,他身子一震。 果然……卓天宁。 上官幽兰怎么可能下令阻止这场混乱?这根本就是她勾结卓天宁,一手挑起的。 糟了…… 若是卓天宁出马,那凤无忧和萧惊澜…… 他飞速转头,往棚子的方向看过去,而就在此时,他看到一个人身形如剑,一步一步,跨出棚外。 凤无忧气息森然,从东林皇咽气之后,她就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她合上了东林皇的眼睛,小心轻柔地把他放在地上,还为他整理好了袍服。 然后,就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棚子外面。 棚子外面刀兵四起,很危险,燕霖下意识想要开口阻止,可不知怎么,看着那般沉默的凤无忧,他竟说不出话。 萧惊澜对他挥了挥手,让他去做该做的事情,自己则落后一步,跟在了凤无忧的身边。 凤无忧很愤怒。 那种愤怒,已然出离了基本的情绪范畴,所以她不会大喊大叫,而只是平静,只是无声。 萧惊澜心尖一疼,一瞬间想起许久之前的事情。 那一次,福平居燃着熊熊大火,在凤无忧背后形成壮烈又凄凉的背影,耀眼的夜色之中,凤无忧也是和眼前一样平静。 她看也没有看身后的火海一眼,只是一步一步走向他,冷静到近乎残忍地问他:你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 如何会不愿意! 那是他此生,听到的最美的情话。 那时愿意娶,这一生,就都心甘情愿地护着! 凤无忧走到棚子外面,一眼看到正前方近百米外的上官幽兰。 她的目光如刀,隔着无数喧嚣的人群,狠狠劈在那个连亲生父亲都没有一丝心慈手软的女人身上。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锐利,正得意看着眼前混战情况的上官幽兰一个寒噤,也下意识看了过来。 仇敌在前,分外眼红! 上官幽兰一瞬间迸出怨毒的神色。 凤无忧! 若不是她,她又怎么会被逼到眼下这个地步,甚至连萧惊澜都亲口中下令杀掉。 “凤无忧!”上官幽兰大声叫道:“放弃抵抗,本宫赏你一个全尸!” 她大声吼着。 现在,四面八方都是她和卓天宁的人马,而凤无忧身边不过那么几个人,不信她还有什么办法。 今日,凤无忧死定了。 区别无非是,死的好看一点,还是死得惨一点。 闻方,凤无忧连一根眉毛都没有动一动。 她只是冷冷一笑,忽然从地上挑起一柄长刀。 长刀翻了一个漂亮地花落在她的手中,凤无忧手执刀柄直指上官幽兰,一字一字道:“上官幽兰,我必杀你!” 凤无忧的声音并不算太大,可是那种惊人的冷意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寒冰狱,一直渗入到人的骨头缝里去。 上官幽兰激灵灵地颤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她竟然被凤无忧给吓住了。 顿时,恼羞成怒。 她指着凤无忧,怒声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本宫!来人,本宫今日定要用凤无忧的头祭我父皇在天之灵!” 一瞬间,人马再一次潮水般地涌过来。 “王妃,我们真的不能久留,快走吧!” 聂铮冲到凤无忧身前,急切地说着。 他们拼尽死力,一直在维护着唯一的一条退路。 东林多山,只要攀阳所在的位置得天独厚地是一片空地,但就算如此,四周还是被群山环绕着,他们守住的位置是西面,只要顺着西面前行二十里,就可以进入大山之中。 这片大山虽然不如官道好走,可是只要方向不错,就可以一路到达沧浪江,过了沧浪江,就是芳洲的地界,他们也就安全了。 先前这里的人少,他们守住这一条退路还不费什么力气,可是现在卓天宁的人马不断围拢,再耽搁下去,他们只怕就守不住了。 若是失了这条退路,他们再想要回到芳洲,那就是千难万难。 “还不行。”凤无忧看着不远处的马车,道:“再守一刻钟!” 话音方落,她人已经身子一猫,快速冲了出去。 “王妃!”聂铮大叫,可哪里还来得及。 “一刻钟,守不住提头来见!”萧惊澜摞下一句话,跟着凤无忧冲了出去。 这只小凤皇重诺,她答应了东林皇会救上官修若,就绝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怎么连王爷也…… 聂铮心头一阵郁闷,可是立刻就又回到了战阵中,厉声喝道:“守住!” 第474章 人性,错了的代价 从棚子到上官修若的马车之间不算远,可也有相当一段距离。 中间有不少东林士兵,但凤无忧并不和他们接战,能避就避,避不过就用最简单的招式解决掉,只是不住地向马车方向靠拢。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出上官修若。 此时,马车附近的景象早已是险象环生。 受了上官幽兰的误导,所有人只想着来杀凤无忧,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上官修若也正在受到攻击。 上官修若身边真正身手好些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崔秀,可是他身手再好也只有一个人,而且还受了伤,又怎么敌得过这么多人的车轮战? 更何况,这些人显然还有配合之法,这就让崔秀更加吃力。 此时,他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可是这位大内侍也当真是了得,硬是丝毫不管不顾,仍旧把马车守得滴水不漏。 凤无忧眼睛只盯着马车,片刻间就已经离那里很近。 上官幽兰见到她的举动,唇边滑过一丝狰狞笑意,可是口中却是大喊道:“凤无忧想对小皇子下手,快拦住她!” 士兵们本就是盯着凤无忧的动作,见状立刻都往她围上去。 但,还没有靠近凤无忧,就被身后的萧惊澜解决了。 萧惊澜极少在人前展露武功,此时也守不过露出冰山一角,但只是这些,就已经让那些东林士兵们大为惊恐。 他们几乎没有人能靠近凤无忧三米之内,刚离近一点,就被萧惊澜恐怖的劲力全数震飞出去。 场中顿时出现一个古怪的现象,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可是却只有凤无忧的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方圆三米左右的真空区。 上官幽兰看到这一幕,差点连嘴都气歪了。 萧惊澜对凤无忧到底还能多护着?竟不惜耗费功力,做出这么费心思的事情。 “放箭!”上官幽兰大叫:“你们都是白痴吗?快放箭!” 可是这一次,却有人高声阻止了她。 “不可!小皇子也在那里!” 他们是去救上官修若的,若是箭把上官修若伤了怎么办? 上官幽兰根本不在乎上官修若的性命,他死了正合她意! 事实上,正是因为他没死,才害得她被东林皇扔进了大狱。 可是这些事情她心里知道,却不可能说出来。 若是东林的大臣知道要杀上官修若的人是她,那以后她在东林,就根本别想立足。 这些世家豪族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她想要以女子身份执掌东林本来就有很大阻力,若不是再不名正言顺,那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闻言,她只好闭嘴,还向那大臣讪笑着解释:“是本宫太过心急。” 她自然是心急的,只不过她心急的,是怎么杀掉上官修若。 那大臣并不知晓这些事情。 上官幽兰想要杀上官修若的事情是皇室秘辛,东林皇一直都将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除了极个别身边人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管怎么说,皇室的面子也是要维护的。 上官幽兰的动静凤无忧根本不理会,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往马车的方向赶去。 此时,她终于知道她疏忽了什么。 人性。 早在来东林之时,她就听说过卓天宁这个名字,心里也一直戒备着这个人,甚至自己主动问起。 一个对凤安然如此忠心的人,不可能不来找他们的麻烦。 结果,卓天宁真的找了。 于是,在那天夜里卓天宁说他们闯宫,还要搜高阳馆之后,卓天宁在凤无忧心里的威胁就被淡化。 毕竟,卓天宁已经来找过他们的麻烦,只是失败了而已。 可这,恰恰就是卓天宁要的效果。 他对凤安然太过忠心,根本不是这么一点小打小闹的事情就能满足,他之所以做那件事情,根本就是要松懈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戒备心,好在适当的时候,对他们一网打尽。 这是凤无忧忽略的第一重人性,还有第二重,那就是……上官幽兰的人性。 她一直觉得,上官幽兰对东林皇,多少都有一些父女之情。 她杀上官修若,是因为凤安然早就已经给她把路铺好,她只要照着做就行,甚至可以说只是一种惯性,可是他和东林皇之间,却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极为融洽的父女情份。 于情于理,上官幽兰对东林后都不可能下得了手,而上官幽兰采取的行动,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她杀上官修若的时候毫不容情,可是每一次都没伤害到东林皇。 可是,凤无忧却不曾留意,上官幽兰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东林皇还没有真正威胁到她,他无论对上官幽兰采取了什么手段,都留有极大的缓冲余地,正如一个父亲会对自己女儿做的那样。 当年,那个少年落水之时,上官幽兰也曾经意图下水去救过,可是一想到她若是真的这么做,就会失去凤安然的欢心,她明知那个少年会被杀,还是最终收了手,只是顺手救起了被波及的左晖。 她的性子,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一旦有人威胁到她,她根本不会在意那个人究竟是谁。 认为上官幽兰还有一丝人性……这事,是她太天真。 而错了的代价,就是东林皇的命,还有,他们现在生死一线的危机。 所有的思索,都只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凤无忧紧绷着面色,终于落到了崔秀的身前。 她长剑一挥,逼开了崔秀身边的几个人,向崔秀叫道:“崔内侍,不要恋战,护着小皇子走!” 崔秀早有此意,只是先前一直被人缠着脱不开身。 如今见凤无忧到了,立刻道:“有劳凤女皇驾车!” 他这话也不是随意说说,凤无忧虽然身手不差,可是论杀敌,明显还是他与萧惊澜更为擅长。 凤无忧闻言也不啰嗦,又是几剑逼开马车边上的人,转身就要往车架上扑去。 就在此时,车厢里却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这声音并不大,尤其在这么乱场景中,根本不可能听清。 可是凤无忧此时几乎就在马车跟前,听得一清二楚。 “车里还有谁!”她心头一惊,立刻向崔秀问道。 崔秀也是愣也一下,这才道:“只有一个婢女。” 糟了! 一道极为糟糕的预感涌上凤无忧心头,她甚至没有时间再去跃上马车,猛地高高跳起,手中长剑用足了力道,狠狠向马车劈去。 “轰……” 一声巨响,结实的油木马车竟在凤无忧这一劈之下,四裂飞散。 里面的人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现这种事情,错愕地转过头,她一手还紧掐上着上官修若的领子,另一手则做势要往他击去。 上官修若面色极差,整个人都是委顿的,口中还不住地往外吐着东西,在他的脚边,则是一只滚落的瓷碗,已经被摔得粉碎,凤无忧先前听到的那声脆响,就是这只碗碎裂的声音。 只是,这些细节凤无忧看得清,别的人却看不清,他们能看到的,只是这个婢子站在上官修若的身边。 那婢女一见自己凤无忧冲来,立刻大叫道:“来人啊,凤无忧要抢夺小皇子!快来救小皇子!” 这倒打一耙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若说没有事先设计好,还真让人难以相信。 凤无忧一眼看到那只瓷碗和上官修若的神色,怒意立时止不住地涌上心口。 “滚开!”她跃上马车,一脚向那婢女踢去。 她这一脚含了真怒,那婢女惨叫一声,落到了马车下。 “小皇子!”凤无忧连忙扶住上官修若,焦急地叫着他,又用力在他背上拍着,希望他能多吐出来一些嘴里的东西。 “凤姐姐……”上官修若面色青灰,哪里还有方才的神彩。 他看着凤无忧,含着泪说道:“凤姐姐,我疼……” 他真的疼,肚子里面像是有刀在搅一样,让他连说话都快要说不出来。 虽然他是东林的皇子,向来要讲究仪态,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在剧烈的疼痛面前,他能想得的,也只是向他信任的人说出他真实的感受。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在四周蔓延着。 凤无忧在贺兰玖的调教下,对辩药已经有了一些心得,只是一闻,便立刻分辨出,这正是能与上官修若体内的药物结合,构成剧毒的另一种药。 一时间,心如刀搅。 这个孩子如此纯善,为何总是要遇到这种事情? “别怕,凤姐姐会治好你,你会没事的。” 上官修若疼到脸都扭曲了,可还是点了点头。 凤无忧将上官修若抱在手中跳下马车,可此时,周围的人却更多了。 “拦住他们!意图劫掳皇子者,格杀勿论!”卓天宁远远地骑在马上,厉声下令。 闻言,凤无忧扯出一个冷笑。 到底是带走皇子的格杀勿论,还是……对皇子格杀勿论? 这些涌上来的东林士兵对着他们下的全是杀手,根本没有半分顾忌,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的招式伤了上官修若吗? “王爷,我们走!” 救出了上官修若,凤无忧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身形一纵,就往来路疾奔过去。 可是上官幽兰和卓天宁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的动向,立刻指挥着人向他们围攻过来。 第475章 送死,我会回来 凤无忧过来的时候本就有不少人跟在她的身后,再加上后来听了上官幽兰和卓天宁的命令围攻过来的人,此时的人远比方才要多。 就算是有萧惊澜护着,他们走的也是步履维艰,更何况,凤无忧还要护着上官修若。 萧惊澜和崔秀一左一右地守在凤无忧两侧,饶是倒在他们身边的人已不知有多少,可是还有更多的东林士兵仍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这样下去,他们根本不可能顺利回到那边。 见状,崔秀忽然停住脚步,返身面向那些士兵。 他是东林皇身边最信任的大内侍,平日里权威仅次于东林皇,就算朝中的大臣们对他也要恭恭敬敬的,此时忽然回身,对这些士兵的威慑力极大,令他们的动作忍不住停顿了一瞬。 “崔内侍!”凤无忧察觉到崔秀的动作,连忙转身急叫。 崔秀道:“凤女皇,你只管放心带着小皇子离开,这里交给老奴。” 他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成!”凤无忧立刻反驳:“你和我们 一起走!” 这里这么多的士兵,崔秀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了?更何况,他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他留下来,分明就是送死! “崔内侍,陛下已经去了,你是小皇子最后一个亲近的人,难道你忍心丢下小皇子一个人吗?” 凤无忧猜到崔秀的意图,只能用上官修若来说服他。 至于上官幽兰,根本不配作上官修若的亲人。 闻言,崔秀居然笑了一下。 “小皇子交给凤女皇,老奴很放心。”他说了一句,身形忽然纵起,直往又一次追上来的东林士兵扑去,口中畅快大笑:“凤女皇快去吧,不要白费了老奴的一条贱命!” 崔秀武功极高,他一直都没有真正展露过自己的身手,可是从几次出手来看,也许比之萧惊澜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他全力出手,又存了拼死之意,力战之下战力何等惊人,围在凤无忧和萧惊澜身边的东林士兵竟生生被他扫出一片空隙来。 “崔公公……”上官修若虽然气息微弱,可并未完全晕迷,见状也伸出细弱的手臂,吃力地喊叫着。 凤无忧本来还在犹豫,可是见到上官修若的样子,却反而下定了决心,一狠心扭头:“我们走!” 现在的状况,对他们实在是太不利了。 他们在樊阳的城门之前,到处都是上官幽兰和卓天宁的人,而东林的大臣又被上官幽兰的诡计洗脑,完全不相信她。 若是自己真的留下来,那上官修若一定会上官幽兰带走,而他一旦落在了上官幽兰的手里,那还有命在吗? 如今他们身陷重围,想要突出去千难万难,崔秀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把他们和上官修若送走! 按说崔秀与他们并无交集,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冒险,可是,早在看到凤无忧冲过来的时候,他心底就早已信了他们。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有谁能如凤无忧一般,放着好好的生路不逃,却要先来救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人? 要知道,东林皇已死,救下上官修若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 “杀了他!”崔秀下手极辣,片刻间就重伤了不知多少人,那些东林士兵们也被逼得红了眼睛,怒吼着:“杀了他!” 在他们眼中,崔秀不过是个阉人而已,而固有的观念,阉人就只会弄权,可现在,这个阉人居然杀了那么多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同袍。 崔秀咧嘴阴阴一笑,森然道:“想杀我?就凭你!” 身形随着话意一起一落,竟是四指如叉,直接从那个士兵的脖子里穿了过去。 凤无忧头也不回,抱着上官修若飞快地往原路返回。 聂铮和燕卫还在为他们守着唯一的退路,他们必须要尽快回去。 若是再慢一点,就连这些人也要被拖进去。 周围的情况,她根本看也不看,因为她知道,萧惊澜一定会护好她。 一段距离,很快冲过,燕霖和千心千月甚至已经奔过来接应他们。 而就在这时,忽听后面猛然传来一阵喧哗,还夹杂着东林士兵兴奋地呼喊:“杀了这条阉狗!” 凤无忧的脚步猛然一顿,几乎就要回头。 “崔公公!”被她抱在怀中的上官修若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身子也用力地挣动,似乎要冲出凤无忧的双臂跑回去。 “别看!”凤无忧将上官修若的头猛地按了下来,咬着牙道:“小皇子,别看。” 凤无忧背对着那边,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是她知道,崔秀,这个自上官修若出生起就一直陪伴着他的大内侍,一定不想让上官修若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崔公公……崔公公……”上官修若崩溃地哭泣着,口中一遍又一遍叫着崔秀。 凤无忧嘴唇抿得死紧,加快速度冲过了最后几步,到了千心千月身边。 千心千月面对着凤无忧冲来的方向,能将她身后发生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脸上俱都惨白如纸,震惊、不忍和愤怒在目中接连闪现。 “还愣着做什么?走!”凤无忧怒喝一声。 什么时候,还有时间在这里发呆。 千心千月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去迎接凤无忧,只是,一个个都死死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对她们的冲击。 凤无忧把上官修若递到千月手中,燕霖冲上前为他们断后,其他人则沿着唯一的退路快速撤离这里。 直到此时,凤无忧才回身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浑身冰凉。 崔秀的身子倒在地上,早已被鲜血淹没,连暗黄色的内侍袍服都看不出本来模样,全变成了一地碎片,碎片之间,则是一块一块,他断裂的血肉。 而他的头,则被挑在刀尖之上,被一个士兵高高举起。 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哪里还有先前那波澜不惊却又无处不在的威仪。 凤无忧拳头在身侧用力握紧。 这些士兵,根本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更不会知道,他们现在杀掉的,是真正对东林最忠诚的人。 “别再看了。”萧惊澜步子一侧,挡住了凤无忧的视线。 他的小凤凰,为何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会回来。”凤无忧说道。 萧惊澜一怔。 尚未反应过来,凤无忧已转身,大步跑到几步之外的千月身边。 上官修若仍然在低声地哭泣着,他虽然不得凤安然的喜欢,可是身份高贵,一生顺遂,一直有东林皇的疼爱和保护。今日发生的事情,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之外,他除了落泪和一遍一遍叫着父皇与崔公公,根本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更何况,他还身中剧毒。 “修若。”凤无忧第一次叫了上官修若的名字:“你可相信凤姐姐?” 上官修若一直这么叫她,今日,她便认下了。 上官修若泪眼模糊,可是听到凤无忧的话,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相信……”他气若游丝地说道。 “那你就听好凤姐姐现在说的话。”凤无忧看着他,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回来,我会带着你回来,终有一天,这东林的土地,会重归于你的名下!” 说完,凤无忧扬起手掌:“修若,记着就好,现在,好好睡一觉。” 手起掌落,直接劈晕了上官修若。 他现在本就伤毒纠缠,不能再受更多的刺激,若是让他继续伤心下去,凤无忧怕对他的身体不好,干脆拍晕了他。 幸好他们今天本来就是要离开的,所有的马匹都准备齐备。 所有人都上了马,在聂铮的引路之下,飞速地往西面驰去,而燕霖也在后面扔下了几颗弹丸,引起浓烟密布之后,带着人飞快地上马撤离。 上官幽兰和卓天宁脸色铁青,他们这么多人,竟还是让凤无忧和萧惊澜跑了。 这两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次他们人单力薄,又在他们的地盘上,是最容易杀掉他们的机会。 一旦放虎归山,以后再想杀掉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追上去……”上官幽兰怒喝着。 生死关头,什么痴恋情意她都不在意了,她能活下去,能活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刚喊了一句,就被一侧的老臣们大声喝止:“不可!” 今日的事情发生的太快,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回过神。 幽兰公主不是被皇上下令关入大牢了吗?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和卓天宁在一起? 而且,方才他们的举动,看似为了救上官修若,但细细想来,却又似乎根本不在意上官修若的性命,而只是想要杀了凤无忧和萧惊澜。 他们,真的是来解围的吗? 还有更令人疑惑的一点,那就是,就是他们也是在凤无忧说出东林皇去了的时候,才知道东林皇确实身故,可是上官幽兰却是在一出现的时候就下令对凤无忧等人格杀勿论,丝毫也不在意那时东林皇就在凤无忧的身边,就像……早就知道东林皇已死! 一个接一个的疑点涌上,他们也是多年从政的老臣,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第476章 妥协,报应他当年的冷血 那些老臣们一个个都看得明白,不论凤无忧带走上官修若到底是什么居心,可是至少,上官修若在凤无忧手里还活着! 而且,他们丝毫看不出凤无忧有加害上官修若的意思。 “公主,小皇子还在凤无忧手中,我们不可贸然追击,否则,若是逼急了凤无忧,她伤害小皇子怎么办?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姜毕竟是老的辣,不论这些老臣心里有多少怀疑,可是说出口来的,永远都是那么名正言顺,冠冕堂皇。 “正是因为上官幽兰带走了修若,才更要追击。”上官幽兰道:“我们追上了她,还能逼迫她把修若交出来,若是放走她,修若岂不是更危险?” “公主此言差矣!”老臣立刻驳斥:“公主不追,那二人无性命之忧,自然不会伤害小皇子,可公主若追上前,岂不是等于逼着他们拿小皇子出来做筹码,到了那时,公主是放他们走,还是不放他们走?还是说,公主根本就没有把小皇子的性命放在心上。” 这最后一句说的非常严厉,简直就差指着上官幽兰的鼻子说你是不是想让上官修若死。 上官幽兰心头恼怒至极,可偏偏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算她心里真的是想让上官修若死,可是这话却不能真的说出口呀。 若是真的说出口,这些迂腐的老臣们,哪怕是不要了自己的命,也非要生撕了她不可。 东林百余年传承,贵族势力绝非等闲,就算她手里有卓天宁的兵,也绝不能忽视了他们。 这是她还很小的时候,凤安然就告诉过她的。 甚至连凤安然的许多行动,最终都是被这些老臣们所阻止。 “那依唐大人的意见该如何做?”她强忍着气道。 “不要追击,发出国书与燕皇与凤女皇相商。”老臣立刻说道。 方才凤无忧是怎么护着上官修若他可是全看在眼里,在万军之中都能这么护着,又怎么可能去伤他? 他相信,只要他们好好地和凤无忧说,凤无忧一定会把上官修若还回来。 上官幽兰冷冷地盯着那个老臣,忽然身体一松,道:“是本宫莽撞了,我们理当以修若的性命为重,而且,本宫还要料理父皇的后事,就按唐大人说的办吧。” 说着话,竟真的下令收兵,自己也下了马,往东林皇的方向走去。 直到此时,他们才想起,东林皇从方才倒下之后,就一直生死不知。 几个老臣都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谁也没有想到上官幽兰居然这么容易就妥协。 一时间心头有些奇怪,可见她真的下令收兵又走向东林皇,也就把心里的疑惑都放下。 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上官幽兰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却是动作极快地做了一个手势。 在看到这个手势之后,一直立在上官幽兰不远处的卓天宁悄无声息地对身边一人吩咐了几句,随后,那人带着一些人马,直接从城门外消失。 上官幽兰察觉到这些动向,唇边嘲讽一笑。 让她放过凤无忧……怎么可能! 明的不行,暗的还不行吗? 总之这一次,她一定要凤无忧死在这里! 从她的位置到东林皇所在的彩绸棚子并不远,不过几十步路也就到了,那些老臣们都跟在上官幽兰的身后。 虽然心里早已猜到东林皇怕是已经去了,但真的看到他的尸身,众人的心头还是一震。 东林皇本不是先皇看重的皇子,无论皇位怎么轮,也不该轮到他的头上,可是偏偏,在他娶了凤安然之后,皇子之间几番争斗,死的死,伤的伤,而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却一步步走上了这个最至高无上的位置。 东林皇上位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甚至宠信后宫,任由凤安然把持朝政。 可虽然如此,众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看似无为,却在几次极为关键的重要场合,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不着痕迹地拨正了东林的轨道,没有让东林在凤安然手中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走下去。 无疑,东林皇是有能力的,这从凤安然死后,他极快就接手朝政,并且拨乱反正的手段便可看出。 但遗憾的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施展他的才华,他的生命,已经终结。 东林皇安然地躺在地上,仪容并不难看。 凤无放下他时动作极为轻柔,甚至还为他简单整理了衣衫。 只是虽然如此,还是遮不住他致命的那道伤痕。 那一刀捅得极深,他流了大量的血,而且,颜色都是黑的。 “父皇……”上官幽兰到了东林皇身边,悲呼一声就扑了上去。 她本来只是做态而已,可是在碰到东林皇冰凉的身体之时,一股悲伤止不住从她心底涌出。 她终究还是下手了,东林皇已死,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父亲。 这么一想,顿时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哭得也就格外情真意切起来。 那些老臣们原本都对上官幽兰有诸多不满,可见她这样,一时间也动摇了。 上官幽兰的悲伤绝不是作伪,也许,她真的对这里的事情并无所知,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 甚至有人开始在心底为上官幽兰找着理由,说不定,她就是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会对皇上不利,所以才逃出监牢想要提醒东林皇的。 只不过,没有来得及。 卓天宁一直立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对老臣们的态度转变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上官幽兰竟这么有手段? 从前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时候,他是不是看低了她? 又或许,她本来就是如此,只不过有皇后娘娘在上面压着,所以,她表现不出来。 而现在皇后娘娘殁去,她为了生存,自然就把本性和潜力一起发挥出来。 但不管怎么样,上官幽兰聪明一些总是好的,娘娘重掌芳洲,挥兵天下的愿望,总要有一个聪明点的人,才更有可能实现。 上官幽兰哭到几乎背过气去,只是,这些泪,没有一滴是为东林皇流的,而全都是为了她自己。 她哭,她从此以后无依无靠,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独自面对;她哭,为什么东林皇对她这么狠心,逼得她不得不下狠手;她哭,前路漫漫,未来会如何发展,她全然不知。 “公主保重身体。”见她哭的差不多,卓天宁大步上前,道:“皇上尚未安陵,东林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公主做主,公主千万要保重身体。”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盯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抬头看到他的眼睛,心头顿时一颤。 卓天宁说的没错,东林现在还没有安定,甚至那些大臣们都在怀疑她,她还没有坐稳东林的位置。 此时,可不是光哭的时候。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她这一哭,竟让老臣们放下了一大半对她的疑心。 听到卓天宁的话,当即就有老臣说道:“如今我东林血脉只有公主一人,在小皇子未回来之前,恐怕要辛苦公主。” 也是凤安然下手极狠,当年争夺皇位之时,明的暗的,借刀杀人又或者自己动手,不仅让那些皇子都死光,甚至连他们的子女都没有一个留下来。 在凤安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东林皇一直都是冷眼旁观,因为他不受宠,他与那些兄弟们也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一直倍受欺凌。 所以,他即位后,只娶一个皇后,自己的所有儿女都从一人所出,因为他希望,他们可以相亲相爱。 可,不知是不是上天弄人,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到最后,他的女儿,却是最无情的那一个。 也许,是上天在报应他当年的冷血? 现如今整个东林,只有上官幽兰一人可说是皇族血脉。 闻言,上官幽兰眼底一道喜意闪过,几乎就要开口说好,而就在这时,卓天宁重重踩了她的脚一下。 她的脚藏在裙子里,这一下并不容易被人发现,可是上官幽兰却是一下惊醒了。 她现在正在为东林皇而伤心,若是一下答应,那岂不是显得太过无情? 再一瞟说话的那老臣,就见他分明是一脸揣度的神色。 心里立时怒骂:老匹夫,竟然敢诈我。 虽然心里极为生气,可面上却还是悲悲切切地道:“这不妥当,东林哪有女子当政的先例。而且,父皇刚刚过世,本宫实在没有这种心情。” 一边说,一边就又落下眼泪。 边上有些老臣心头是清楚的,还有一些则是搞不太清状况,只是跟着附和的,都说现在东林唯有上官幽兰可以做主。 上官幽兰推辞了好几次,最终才说,等东林皇的遗体下葬之后,再讨论这件事情,至于现在,还是东林皇的丧事最重要。 她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可是在东林皇的丧事一事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和她相争,说到底,还是她说了算。 在办丧事的过程中,等到这些老臣们都习惯了她的安排和指挥,到时她再摄政,岂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第477章 叮嘱,一定要听我的 第477章 叮嘱,一定要听我的 左晖站在群臣里看着上官幽兰,她现在说的是真还是假?她是真的在为东林皇伤心吗? 他爱慕了这个女子十多年,相信她不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至少曾经,都是纯真过,善良过的。 可是,在听过凤无忧的分析之后,他却不敢相信了。 上官幽兰,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 一直,都是那么自私,那么狠。 可是这些话,他现在不能说,因为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东林皇的遗体被抬到了马车上,他是一国之皇,不可能一直放在地上,让人看着他的死状。 这样对他,实在太侮辱,所以在上官幽兰停下眼泪之后,立刻有人赶来了马车。 上官幽兰也上了另一辆马车,准备回皇宫。 一国的皇帝薨逝,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办。 “公主!”就在上官幽兰打算走的时候,卓天宁却忽然出声。 方才就是他出声,定下了上官幽兰的主政之事,现在,他居然又一次跳出来。 他想做什么? 左晖已经看出上官幽兰和卓天宁之间必然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静静地观察着卓天宁。 “公主,皇上的丧仪事关重大,小皇子身为皇上唯一的儿子,怎么可以不在灵前?”卓天宁上前一步,道:“虽然各位大人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将凤无忧和萧惊澜逼急,免得他们伤害小皇子,可是,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把小皇子带出东林吗?” 卓天宁环视了那些大人们一眼,气势很足的地说道:“一国皇储居然被带出国境,这是何等耻辱?皇上尸骨未寒,难道诸位就要让皇上再蒙上这种羞辱吗?” 这一次,卓天宁站在大义上,理直气壮,就连那些大臣们也无话可说。 最终,还是那位唐大人站出来道:“卓将军打算如何?” 卓天宁心里早就想好对策,也不客气:“依本将的意思,我们虽不能追的太急,却也不能不追,最好是遥遥缀在他们后面,在边境之处合围,若是他们交出小皇子,就放他们离开,若是他们依然负隅顽抗不肯交人,那可见对小皇子必是不怀好意,若真是这种情况,我们也只好动手将小皇子抢回来,总不能任由他们挟持我东林皇储,否则的话,以后岂不是谁都能这样威胁东林,东林还有何尊严?” 这番话说的上官幽兰心花怒放,这个卓天宁果然挺有本事的。 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她虽然私下派了人,但总比不上这样光明正大的调军追击。 至于是遥遥缀着,还是逼凤无忧他们动手,这还不都控制在追击的人手里吗? 一旦他们交上手,那就算上官修若死了,那也是正常的。 毕竟,混战之中,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到时,随意给卓天宁降个几级,罚几年俸禄,这事也就过去了。 而那个时候她自然也早就在朝中站稳了脚,这些老臣就是不想认她都不行。 上官幽兰心里算盘打得极快。 瞬间,她就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卓将军说的不错,父皇生前最疼修若,如今他陵前修若居然不在,不知他会有多伤心。” 那些老臣们都知道这里面有不妥之处,可问题是,他们找不到反驳的话呀! 卓天宁和上官幽兰的使用的理由,实在是太充分了。 他们虽然有势力,可是也是要讲一个理字的,更何况,上官幽兰身边有手握军队的卓天宁,她也并非是全无势力的。 终究,唐大人还是代表那些老臣说道:“公主和卓将军说的也有理,那就依卓将军所言,派人追上去吧。只是千万记得,绝不可激怒了燕皇和凤女皇,以免危及小皇子。” 他此时也有些反应过味来,因此不再直呼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名字,而是以皇者的身份称呼他们。 卓天宁唇角微微一掀,正要说话,却忽然左晖上前一步,打断了他。 “公主,臣愿与卓将军同往。” 卓天宁神色顿时一僵。 这可真是横生枝节。 上官幽兰也立刻望向左晖。 追人是军队的事情,那些老臣们根本插不上手,有卓天宁在,就全都是他说了算。 可是左晖这么一去,岂不是硬生生在里面安排了一个人,到时,卓天宁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她神色一沉,正想反对,唐大人已然欣喜出声:“左公子与燕皇及凤女皇都交好,此次又一直是由左公子负责接待,有左公子同去最好。” 他不傻,知道军队是上官幽兰的势力,正愁没人能看着他们,现在左晖自己站出来,那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上官幽兰恨得咬牙,强笑道:“左公子毕竟是文官,本宫怕军中生活,他的身子受不了。万一有什么损伤,那该如何是好?” 她一边说,一边往左晖瞪过去。 左晖从来都是最在意她的,只要她稍有不高兴的样子,他就会顺着她。 可是这一次,左晖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的暗示,只是沉声说道:“为了小皇子安危,臣这副身子又算得了什么?公主放心,臣一定不会拖卓将军后腿。” 混帐! 上官幽兰气得要命。 这个左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情识趣了? 可是,她也真的没有更好的理由去阻止左晖,而且此时老臣都看出了其中的关窍,纷纷赞同左晖一同前去。 上官幽兰无奈,只得点头应下。 左晖对着上官幽半施了一礼,就转向卓天宁,道:“卓将军,我们早些出发吧,这样也好早些接小皇子回来。” 卓天宁打量他一眼,微扯着唇轻嘲道:“好,那左公子就来吧。” 说着,大步往自己坐骑的方向走去。 区区一个左晖,就想要限制住他的行动? 简直是可笑。 想要挥兵天下,最大的障碍就是萧惊澜,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萧惊澜的命留在东林。 至于凤无忧,虽然被传得很厉害,可是毕竟没有实据,在他看来,凤无忧也不过就是会点医术,在女子之间的争斗上厉害一点而已。 其他的,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卓天宁从心底里其实并不怎么看得起女子。 这天下间让他服气的女子只有凤安然一个,无论是她心机、手断、还是胸怀,都让卓天宁拜服。 可是如此优秀的女子,天下间有一个就足矣,哪有可能又出现一个? 就算是上官幽兰,身为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被皇后娘娘一手调教着,还不是蠢得要死? 只不过,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他既然决定了要杀萧惊澜,那顺手把凤无忧一起杀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那个左晖…… 他若是老老实实的还好,若是不老实,那让他在追击途中发生一点“意外”,也不过是他抬抬手指的事情。 至此,所有人兵分两路。 上官幽兰和老臣们带着东林皇的遗体回樊阳皇宫,处理东林皇的后事,而左晖则跟着卓天宁的人一起,去追萧惊澜和凤无忧。 左晖走之前先去看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左正宣。 左正宣在动乱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被人推了一把,摔在地上跌到了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但好在左晖的大哥左昭也在这里,大哥向来稳重,有他照顾父亲,左晖很放心。 他看过左正宣之后,忽然压低声意对左昭说了几句话。 左昭闻言面色顿时微变,低声道:“你……” “大哥别问为什么,只管听我的就是。”左晖面色不变,神情温和,说的好像是叮嘱的话。 但其实,他说的却是:“若父亲醒来,千万不可让他单独入宫见公主,若是拦不住,只要父亲两个时辰不出宫,你就立刻让小白送信报我,你与大嫂和侄子也不要停留,立刻离樊阳……不,离开东林。” 左昭整个人都怔住,但幸好,左晖一直挡着他,所以别人也看不见,否则非要露馅不可。 见左昭怔愣的样子,左晖无奈一笑道:“大哥,我也人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已,说不定根本不会这么严重。可是无论如何,万一事情真如我所料,你一定要听我一回,按我说的去做。” 左昭知道他这个弟弟不是没有能力,只是天生不喜欢官场这一套,所以才只做个学士,一心研究学问。 现在听他这么郑重,当即也整肃了神色,用力点了点头。 左晖这才放下心,轻声道:“这几日大哥可千万要照看好小白,绝不能让它出了事。” 谁人也不知,左晖杂项颇通,尤其是个驯鹰的高手,小白就是他驯养的一只漠北白。有鹰传递消息,自然要快得多。 全都交代好了,左晖这才往卓天宁走去。 卓天宁早就等得不耐烦,见他到来,也不说话,只是鞭子一抽,纵马跃 出。 左晖咬了咬牙,也翻身上马,极力跟上。 樊阳城西。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行人脱离樊阳城门之后,就头也不回地拼命向西赶。 樊阳城周围都是平地,对他们太过危险,只有进入西边的大山里,他们才能喘一口气。 而幸运的是,也不知为何,那些军队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来,这也让他们顺利地进了山。 一进山,凤无忧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上官修若的伤势。 这一看,她瞬间就变了面色。 第478章 逼毒,胜利在望 上官修若的脸青黑一片,人已经昏迷过去,呼吸也是急促的要命,但就是这样还是感觉空气吸不进去,随时可能断气。 “把他放下。”凤无忧立刻说道。 他的情况太危急了,若是现在不处理,根本挨不到跟她回芳洲。 她答应过东林皇会把带着上官修若安全离开,她不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事,但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现在,上官修若的命,就是她的责任。 千月连忙把上官修若放在地上,让他躺平。 凤无忧二话不说就撕开了他的衣服,那暴力的动作,让周围几个人都下了一跳。 上官修若的衣服可是上好的料子,可现在,直接成碎布了。 但,王妃是在救人呀! 所以,他们自然什么也不会说,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生怕凤无忧有什么要他们做的事情,他们没听清给延误了。 上官修若的胸口一道一道,全是抓痕,道道见血。 千月一看就急了,连忙说道:“王妃,我光顾着控马,没注意到……” 这……什么时候抓的呀! 他不是都已经昏迷了吗?怎么还能把身上抓成这样? “不关你的事。”凤无忧头也不抬,只是皱着眉。 这是因为他呼吸功能退化,吸不到空气之下的本能反应,方才千月一直让上官修若坐在她的身前,不可能看到。 虽然凤无忧这么说,但千月还是很自责。 王妃把上官修若交给她是信任她,可是她却没有照顾好。 凤无忧快速地为上官修若查体,看过他各项生命指征之后又把上她的脉。 把脉辩毒这事,她实在是不擅长,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只希望先前贺兰玖教她的那些东西能有用。 片刻之后,她放下手,面色更凝重了。 “王妃,怎么样呀?”千心担心地问着。 这个孩子的命还真可怜,好端端的一国皇子,却被亲姐姐算计,落了这么个下场,千心都同情他了。 凤无忧一言不发,从随身的暗带上掏出小手术刀,飞快地在他几个大穴上一划。 下手,快稳准狠。 就算是杀人的刀,都比不上凤无忧现在救人的刀快。 血一瞬间从几个穴位上冒了出了,不过,没有任何异样,全是鲜红的。 那几个穴位出的血都不少,一小会儿就把上官修若的衣服都湿透了。 “王妃,这样下去,东林皇子会不会受不住?”聂铮小声提醒。 他知道凤无忧是要放血流出一些毒素,可是上官修若还是个孩子,这么放血下去,只怕毒素还没有放完,他就支撑不住了。 凤无忧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盯着她划开的几处伤口,当发现伤口的血色出色微微的变化时,她出手如电,飞块地在那几处伤口附近的大穴上连下了十多根银针。 接下来的事情,让千心千月几人都看呆了。 明明先前还是鲜红的血,居然一瞬间变成了暗红,接着又转紫,最后竟然变成了黑色。 毒素,竟真的可以通过这几个大穴放出来。 他们都知道凤无忧很厉害,可是凤无忧还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他们有功夫惊叹,凤无忧可不行。 就像聂铮担心的一样,上官修若的血不能流太多,否则她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所以她必须紧密地注意着他的出血量,一旦发现到极限了,就要立刻止血。 上官修若的脸色不断变得苍白,这是必然的,出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白。 可是与此同时,他的呼吸状况却好多了,至少,能吸进去气。 凤无忧为他放血减少毒素的手法,显然也降低了毒素对他中枢系统的影响。 又过了片刻,当凤无忧发现上官修若四肢变冷的时候,立刻又一次出手,闪电般地刺了他几个穴位,把身上的血全都止住。 她在自己那个时代的时候,人人都说针灸止血是不可能的,但只有凤无忧自己知道,这不止可能,而且有时候,比西医那些法子好用多了。 她刚才的一套手法,既有贺兰玖教她的逼毒之法,又有她自己根据五输穴琢磨出来的点穴之外,将毒素尽量地通过血液运行集中到合穴去,然后一举放血逼出。 不过,这法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她只是减少了上官修若身体里的毒素量,可那些融入身体和细胞中的毒素仍在,根本没有解开。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处理一下之后,上官修若至少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等到芳洲见到燕伯,一定有可以治疗的方法。 现在,不让他死就行。 她长舒了一口气,把手一伸:“参丸。” 上官修若放了那么多血太虚了,参丸补精益气滋阴,对现在的他最合适不过。 参丸往往是吊命的药丸,一般如燕霖和聂铮身上都会备着,所以肯定有。 拿到参丸,给上官修若喂下去,看到他并没有明显的不适,凤无忧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脊背,想起身,却发现居然站不起来。 上官修若是躺在地上的,为了给他救治,她又在地上跪了好长时间。 凤无忧忍不住有点郁闷,这上官修若的面子还真是大,两次救他,两次都是跪着的,这是不是故意在消遣她? 当然,她只是想着玩玩的,跪的那么累,她得苦中作乐才行。 萧惊澜不满地在她腿上盯了一眼,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干吗那么卖力? 上一次就把膝盖都差点跪肿,他揉了好久才缓过来,这才多久,又跪。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是他的女人。 她在做她愿意做的事情,磕着了,碰着了,她自己不在意,他就替她小心着吧。 给上官修若紧急处理用了不少时间,他们现在还在林子的边缘,还不安全,必须要再往里面走一点,才好躲过追兵。 因此,命人拿了一身新衣给上官修若换上之后,他们又再一次出发。 东林的山,山势幽深,植物茂盛,还真不好走。 一般人进来,十有七八都要迷路。 但幸好,他们有聂铮。 做了暗卫那么多年,别的不敢说,认路的本领,绝对是他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想当年,他父亲聂续就是先锋营的,无论什么路都是他们去探,聂铮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这认路的本领也是一流。 他们一路往西疾行,而且还不忘留下人清除他们走过的痕迹,以及,制作新的痕迹,误导追过来的人。 逃亡的生活,自然是风餐露宿,不过这对凤无忧都不是什么事,前世的时候,她早就习惯了。 一路上,她和萧惊澜都是和其他人同吃同寝,没有搞一点特殊。最多,就是萧惊澜会为她揉揉膝盖。 但,那也不是因为赶路,而是因为先前跪的。 跟着来的侍卫们都对凤无忧又有了新的观感,他们先前虽然就知道王妃很厉害,但毕竟没有这样一路同行过。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担心她跟不上,有意无意地护卫照顾着。 可是后来,他们就发现自己根本是多想了。 凤无忧不仅跟得上,甚至速度比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还要快。 走一天下来,他们中的好多人都累得面色发青的时候,凤无忧还有精力去采摘准备吃食。 因为怕点火暴露行迹,他们吃的都是树上的果子,这些果子并没有那么好摘,爬高上低的,在他们这些男子都没有体力的时候,凤无忧却还能做到。 军人,最服强者。 他们这一次,是真的对凤无忧心服口服。 从芳洲到樊阳,马车正常行走,大概要走十多天。 他们现在入了山,连马都不能骑,全靠双脚。 可是因为直接翻山,路程也短了许多,所以算下来,时间其实差不多。 他们片刻也不敢懈怠,虽然不知为何东林的士兵没有一开始就追上来,可是东林唯一的小皇子在这里,那些人不可能任由上官修若被他们带走。 或早或迟,东林的士兵都一定会追过来。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芳洲。 只要一过沧浪江,他们就彻底安全。 整整七天,都几乎没有任何人说话,只要清醒着,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赶路。 到了第八天,所有人都已经到了一个平台期,他们必须休息一下,否则,不等他们赶到芳洲,就都得累死。 好在,在他们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下,他们现在离沧浪江已经非常近,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沧浪江的支流,最多只要再两天,就一定可以赶到边境。 往日里,他们都是走到半夜才会休息,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又出发,但这一次,天才刚刚擦黑,凤无忧就命令人停了下来。 不止如此,她还命人垒起一个小小的土灶,捡些柴禾过来。 只要处理得当,是可以把烟雾遮掩住的。 他们的人现在都太疲惫了,必须好好地休息补充体力,才有力气走完剩下的路。 而且,这一次休息过后,凤无忧打算之后就不再休息,日夜兼程,一口气赶回芳洲。 因为有这个打算,就更吃饱睡足。 现在已经胜利在望,她可不想倒在离胜利最近的地方。 第479章 孩子,生么 几天的赶路大家都已经形成了默契,一停下来就有人整理营地,有人去采摘果子,今天不同则是有人开始按照凤无忧说的方法垒灶,又有人专门去捡拾柴禾。 凤无忧则是走到了上官修若的身边。 这几天上官修若一直都在昏迷着,状况时好地坏,但好在,使终吊着那一口气,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而且东林的山虽然深邃难走,可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因为山深,所以药材就多,还都是上好的药材。 凤无忧为了躲避追兵,走的并不是平常就有的山路,而是尽捡着僻静的地方走,在这种地方遇到的药材,质量就更好。 她判断了一些可以清除血中毒素的药,采摘了一些,把药性调得很稀薄给上官修若灌下去。 上官修若中的毒她并不了解,所以也不敢贸然下手,有些药虽然是好的,可万一和他体内的毒性结合,产生什么化学作用,那不但不能救上官修若,还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又或者,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也有可能结合成其他更难解的毒。 她进行的每一步,都必须非常小心。 好在,目前看来,她采取的方法是对的,上官修若没有好起来,可也绝对没有恶化。 凤无忧拿出一些药物,照常调出药性很稀的药水,给上官修若灌下去。 上官修若现在连自主吞咽都不行,药一灌就会流出来,每次都得喂好一会儿。 所以,这些药水里,还必须有足够的营养。 否则,他不被毒死,也会虚弱至死。 凤无忧压着上官修若的舌头把药水灌完,又用布巾擦了擦,看了一眼上官修若泛灰的小脸,转身离开。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个时代生活是那么难。 上官修若的身份不高贵吗?背景不强大吗? 可是,却落到了现在的这个境地。 还有她自己……又或者说,原主。 有芳洲女皇做母亲,有一身本领的穿越者做父亲,按说该是一世无忧,可到头来,还不是家破国亡,流落异乡? 甚至,如果不是自己正好进入了这具身体,原主也早就已经死了。 这么显赫这么高的地位都不能保子孙平安,那将来,若是她也有了孩子呢? 凤无忧居然不敢想下去。 真是想不到,她也会有胆小的时候。 身周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压迫感。 其实,也不是压迫,萧惊澜身周自带气场,只要他出现,就是想让人注意不到都不行。 平时凤无忧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但现在她心里有事,感觉就是压迫了。 萧惊澜是看到凤无忧神色不太好才过来,可一过来,凤无忧的神色居然更不好。 她神色不好……是因为他? 这认知让萧惊澜很紧张,他最近应该没做什么得罪凤无忧的事情。 “在想什么?”他走了过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放着凤无忧自己瞎想,就算是他让她心情不好,也得知道个理由。 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就背上什么黑锅。 凤无忧盯他一眼。 萧惊澜是不可能不要后代的。 他是秦王府唯一的后人,而且,现在还立了国,若是他没有后人,萧家就要断子绝孙,那么大一个国,又给谁去? 说起来,以萧惊澜和她的能力,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东林皇,楚轩,谁不是这么想的?可又有谁做到了? “无忧,你到底在想什么?”凤无忧一直不说话,萧惊澜更紧张了。 他怎么总觉得,凤无忧在想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若是本王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本王……本王……咳……改就是了。” 真是……毫无人权呀! 萧惊澜可从不是会服软的主,但现在,真的被这丫头吓到了。 这么丧权辱国的话都说出来。 凤无忧一怔。 “噗……哈哈哈哈……” 太好玩了,萧惊澜居然也会有这么伏低做小的时候。 这……还让她怎么去想那么悲观的问题呀? 萧惊澜面色紧绷,他那么认真的说话,这女人居然给他笑! 她在笑什么? 不过,肯笑的话,那问题应该不大吧? “就这么好笑?”他沉声问道。 别告诉他刚才这女人只是在神游天外,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亏大了? 凤无忧连连摇着手:“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真的……哈哈哈……” 这还叫不好笑! 萧惊澜简直无奈了。 “好了……小心喝着冷风。”他沉着脸,人却走上去轻拍着凤无忧的背。 凤无忧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她真是魔怔了,只不过见到上官修若的遭遇,就感慨了那么多。 亏她当初还在萧老夫人跟前大言不惭地说:你的人生和我的人生不一样,你的心伤也永远不会是我的。 东林皇没做到怎么样?她母皇和楚轩没做到又怎么样? 这不代表,她和萧惊澜做不到! 而且,孩子的人生终究是他们自己的,又怎么能被做父母的所决定? 想到婴儿白白胖胖,会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甜甜向她笑的样子,凤无忧忽然发现,她居然有点想要个孩子了。 “萧惊澜,回芳洲之后,我们要个孩子吧。” 这话,连大脑都没经过,直接冲口而出。 说完了之后,凤无忧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可……想要收回也来不及了。 身子被萧惊澜紧紧地握住。 “真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喜地盯着她:“无忧,你说的是真的?” 这件事情,他昐了多久。 他的年纪在古代早就已经不小,许多和他同龄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以前他一心报仇,根本不想这件事情,后来遇到凤无忧,又总是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这事会被凤无忧自己主动提出来。 他这欣喜的样子,让凤无忧也不忍再把话收回。 再说,他们是夫妻,要个孩子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 “什么真的假的?难不成你不想要?”凤无忧说道。 “怎么可能!”萧惊澜直接把凤无忧抱了起来,疯了似的在原地转圈,一直到两人都倒在草地上才做罢。 “无忧,你刚才说的真的不是开玩笑?” 他压在她的上面,再一次和她确认。 实在是,这事……太不像凤无忧会说的。 “你再问我就反悔了。”凤无忧没好气地说。 生孩子这事儿,有这么一直问的吗? “你敢!”萧惊澜立刻低吼:“说好了的事情,不准反悔。” 凤无忧无奈,不就是个孩子,至于嘛? 但,她可能真的低估了孩子对古代人的重要性,尤其,对萧惊澜来说,这是要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快起来。”她推着萧惊澜。 这附近还有不少人呢,被人看到了怎么?她脸还要不要了。 萧惊澜脸上的笑根本收不住,也不起身,就压着她盘算:“我们先生个女儿,最好像你一样又漂亮又聪明,本王还从来没见过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如此也算弥补本王一个心愿。然后再生个儿子,本王定会押着他好好学习,等他到了十五岁,就把燕云交给他,咱们两个带着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合着……这是把儿子当劳力了? 凤无忧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萧惊澜又说:“等到女儿大了,她若是想要继续玩,就由着她,若是想要当个女皇什么的,就把儿子踢下去,好让女儿过瘾……” “打住!”凤无忧连忙叫停:“萧惊澜,你是不是厚此薄彼地有些过分了?” 就算喜欢女儿,可如果有了儿子,那也是她生的呀! 萧惊澜委屈地说道:“以本王这么多年的成长经历来看,绝对是生女儿比生儿子好。” 凤无忧:…… 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又被萧惊澜压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实在是,再不起来,那边的人就要过来找他们了,她还想要脸呢。 回到营地,饭菜都准备好了。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但不知道为什么,凤无忧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今天这顿饭,是他们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能吃到热食,而且分量也很足,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吃饱,好有力气赶路。 凤无忧在一根倒下的树干上坐下,刚坐好,千心就用手捧了一捧果子来,笑眯眯地说道:“王妃你尝尝。” 那果子红通通的,和凤无忧先前在那家药铺里吃的有点像。 凤无忧心思一动,就伸手捏了一个过来,可结果…… 刚吃了一口,就全吐了出来。 “王妃,生么?” 果子涩得要命,凤无忧的舌头都快要涩掉了,只想找水来漱口,又听到千心问话,直觉地说:“生!” “哈哈哈哈……” “恭喜王妃……” “王妃可要快点给我们生个小主子……” 下面的人全都笑翻了。 方才凤无忧和萧惊澜离开了那么久,做下属的怎么可能不去找? 他们说的话,早就被听得一清二楚了! 第480章 合围,一线生机 一片哄笑声中,凤无忧这才发现自己被千心给算计了,气得抬起脚就踢上去。 这丫头,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 还有其他那些人,居然就跟着千心胡闹。 千心身子一扭就躲开,一路跑到千月身后,大声叫道:“王妃不能怨我,这都是千月的主意!千月没进云卫之前就住在这片大山里,这果子也是她找的。” 闻言,千月顿时变了面色,气急败坏道:“你说好不把我说出来的!”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凤无忧气得没有办法,只好气闷地砸了萧惊澜一拳。 “看看你的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下属不好,萧惊澜逃不了责任。 萧惊澜笑眯眯地受着,伸手把凤无忧揽过来,道:“这可怪不到本王的头上,主意都是你的人出的。” 凤无忧还想生气,可想想也气不起来,忍不住也笑了。 果然,生活还是开心点好。 大家笑了一阵,但也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万一把王妃惹恼了,又不肯和王爷好了怎么办? 而且他们现在还在险境之中,没到能放肆笑闹的时候,就是真要庆祝,也要等他们脱险,而凤无忧也真的怀了的时候。 他们的队伍十分有序,在笑闹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派人在四周警戒,吃饭也都是轮流的。 生火的灶被做了特殊处理,烟都被灌入一个事先挖好的地下大洞里,半点也跑不出去,火也被土石围起来,只有在极小的范围内才能看到火光。 一波人吃好之后,就去换警戒的人回来。 等到所有人都吃过东西,又把地面平整了一下,安排好守夜班次,就地休息。 他们走了这么多天都没有遇到拦截,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会遇到。 恰恰相反,正因为他们快要到目的地,警惕性也放到了最低,越是在这种时候,却是容易遇到事情。 反正,若是凤无忧是指挥官,就一定会把拦截地点设在离苍浪江最近的地方。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一定要在今天让所有人好好休息,因为后面的一天一夜里,他们很可能面临着一场硬仗。 夜色安静,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睡着休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凤无忧忽然张开了上眼睛。 同一时刻,萧惊澜也醒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凝重。 多年的军旅生涯,他们的感觉都很灵敏,而就在刚才,地面似乎传来一些不一样的震动。 “啾……”一声鸟鸣忽然响起,这是云卫暗号中的一种,意味着有危险。 顿时,所有人都醒了,几乎是立刻,就都跳了起来,严阵以待。 几道黑影飞快地往他们掠过来,凤无忧看出,这正是之前执行警戒任何的云卫。 “王爷,王妃,前方出现东林士兵。” 凤无忧心头一跳,果然,最坏的状况发生了,而且,比她猜测的还要早。 她以为怎么要都要在他们出发之后在路上才会遭遇到他们,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没有出发,就被堵住前路。 “其他几个方向呢?”萧惊澜问道。 听到被围,他却一点惊慌地样子都没有。 行军打仗,哪有不遇到被敌军包围的? 他自幼在军中,十二岁就上了真正的战场,十五岁独领一军,被包围什么的,对他来说太常见了。 又没人说被包围一定会死,怕什么? 见萧惊澜这样,其他人的心也定了下来。 云卫说道:“其他几人已经前去探查,属下先来回报。” 萧惊澜点了点头,他们现在不能随便行动,总要等其他几个方向的人回来之后,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再做决定。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其他人就回来了。 但,带来的全是坏消息。 他们的后面,左面,右面,全都发现了东林士兵的踪迹。 这在两三个时辰之前,可是一点迹象也没有,好像就在他们休息的短短两三个时辰里,突然冒出来。 有麻烦了。 东林士兵对山林的熟悉要远胜过他们,竟跑到了他们的前面去。 他们先前根本不是没发现他们,而是早就发现了,但却在他们的探查范围之外远远地缀着,然后派一队人马上前包抄,等到今夜包抄完成,就开始四面八方同向他们急进,要把他们整个包围住。 领军的人还真是大手笔。 这种法子,是不打算放他们任何人跑掉。 凤无忧看了不远处的上官修若一眼,道:“看来,东林已经落在上官幽兰手中。” 若非如此,他们不会这么大阵丈地来追他们,更不会摆出这种必杀的阵型。 上官幽兰在最后一刻出现,和卓天宁勾结在一起,接连对东林皇和上官修若下杀手,有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真的猜到,还是让凤无忧很不爽。 上官幽兰何德何能,配执掌东林? 有她坐在东林之主的位置上,东林离国灭也不远了。 不过这些都是将来的事情,他们必须解决掉眼下的危机。 四周云卫燕卫都在看着他们,等着他们拿出一个方案。 现在东林的大军合围已经完成,他们无论向哪个方向都会迎面碰上。 以他们这么点人,遇到东林大军,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不能向外突围,那么,就只有…… “混淆视线!” “化为敌方。” 凤无忧和萧惊澜同时开口,说出的话虽然不一样,但意思却是完全一致。 现在是他们的敌人声势最盛的时候,一心以为能找到他们。 既然如此,那让他们找不到不就行了。 所以,他们要先想办法躲过这第一波的搜索,只要东林士兵找不到他们,就一定会下令分散,在这一片的山林里展开地毯式搜查,而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了。 只要抓准时机,宰掉一个落单的小队,再换上他们的衣服,融入到搜山的人群里去,想要伺机逃跑,就会简单的多。 底下的燕卫云卫都崇拜地看向凤无忧。 萧惊澜想出这样的法子不稀奇,他本来就是名将,更是不知道经历了大大小小多少场战斗,就算是一场战斗一场战斗的磨,也能把萧惊澜磨出这样的果断和决策。 可凤无忧不是啊!在嫁入秦王府之前,她可只是丞相府的一个小姐,根本没遇到过任何战事。 可是现在,她居然能和萧惊澜想出一样的主意。 这就只能用一个法子来解释了:天才。 凤无忧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很无语。 把她前世参加过的战斗拿过来比一比,还真未必比萧惊澜的少。 她才不是什么天才,而是真正的经验。 虽然法子有了,但还是有麻烦事,那就是……怎么躲过东林士兵的第一轮搜索。 避其锋头说起来容易,但真的执行起来,绝对不简单。 尤其,是在东林士兵对山从的情况比他们要熟悉的情况下。 但幸好…… “王爷,王妃,离这里不远有一个天然溶洞。地方十分隐秘,没有来过的人绝对找不到,而且,有好几个出入口。”千月说道:“我们速度快一点,应该能赶在东林士兵到达之前进去。” 闻言,凤无忧目光顿时发亮。 “当真?” 这绝对是及时雨,简直解了他们天大的难题。 千月点点头:“我幼时在这里生活过,爹娘死的早,只有我一个人在山里谋生。这一片的地形我都很熟,几乎所有的山洞我都睡过。” 她没说幼时是多小,但想也知道,那段日子一定非常艰难。 小小的女孩子,独自流浪在山里,吃穿用都要自己想办法。 但千月现在却一点也不觉得那时的日子苦,也许,她会有那段日子,就是为了现在能给他们所有人带来一线生机。 事不宜迟,有这么个地方,他们自然要立刻动身。 否则,万一去晚了,东林的士兵已经搜到了那片区域,那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 在千月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赶到那个溶洞的其中一个入口。 正如千月所说,这地方非常隐蔽,一般人经过,根本不可能发现。 千月先进去看了一下,确定这里和她幼时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才出来让众人都进去。 凤无忧下令先把洞口保护起来,等人全都进去之后,又把外面的伪装做好。 进到溶洞中后,凤无忧并没有让人休息,而是让千月先带着她把这个溶洞走一圈。 这里可是他们唯一的生机,必须要了解清楚。 走向是什么样子的,有几个出口,分别都在哪里…… 等等等等,这些信息,他们都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 溶洞的气温比外面要低一些,又不能点火,但好在,他们此时精神紧张,所以也不太感觉得到冷。 走过一圈之后,凤无忧发现,这个地方比她想像中要好许多。 溶洞大概两公里长左右,中间有支洞通往不同的方向,但这些支洞大部分都是死路,只有其中的三个有出口。 也就是说,加上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一共有四个出口。 第481章 放火,我们也能烧 还有一点让凤无忧十分欣喜的是,这些出口都不是直接露在外面,而是多多少少有一些遮掩和隐蔽物,但和外界又绝不会封闭,只要站在合适的位置,就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清楚地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非常有利的,凤无忧立刻安排人在几处出口的位置都做了一些布置,只要有人经过出口又或者在那附近讲话,就一定可以听到。 这些事情都马虎不得,凤无忧和萧惊澜亲自分头去处理。 两人各自处理好一个,从支洞中汇集到一处,又一同前往第三个入口。 说起来也巧,那个入口是离他们先前宿营地最近的一个,只是因为通往这里的道路棘草密布十分难走,所以千月没有带他们从里进来,而是走了另外一个稍远一点的洞口。 还没有走到洞口,就已然听到上面有人声。 凤无忧和萧惊澜立刻停下脚步,示意身后的人都噤声,这才悄无声息地往洞口靠过去。 这个洞口是四个出入口中最为隐蔽的一个,因为藏在一处山壁上,而在洞口处则是一块大石。 这大石并不厚重,只要有些功力就能推动,但问题是,大石外长了许多植物与苔藓,这些东西与周围山壁融成一体,看起来就十分厚重古旧。 除去千月这样当年为了生计不得不在洞中生活的人之外,谁也不会想到,这山壁只要轻轻一推,就是能推开的。 凤无忧胆子极大,居然一直走到了大石边上。 这样一来,她和外面的人,几乎只隔着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若是有谁心血来潮往石壁上一踹,他们立刻就能面对面。 这么近的距离,不管外面说什么他们都能听见。 恰在此时,有人说道:“找到他们了吗?” 闻言,千心千月燕霖几人都是大惊。 他们运气也太好了,外面居然是卓天宁。 卓天宁来高阳馆找麻烦的时候他们都听过卓天宁的声音,对他可是熟悉的很。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干脆又往前凑了凑。 卓天宁在这里正好,可以听听他后面的安排,也免得一头撞到他的枪口上。 “回将军,营地没人,可余烬尚热,他们走不远。但……”回话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属下已命人细细搜索这片地方,可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四周都是他们的人,难道凤无忧和萧惊澜会上天入地不成? 他这么想着,就顺口把这话给说了。 卓天宁冷笑一声,道:“上天他们不能,但入地,说不定还真就如此。” 此言一出,凤无忧心头就揪了起来。 这个洞本来就是在地下的,只有这一个洞口的地势较高,与地面齐平。 卓天宁这么说,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可偏偏,卓天宁什么都不再说,居然走开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也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 千心千月面色都很紧张。 “王妃,都是属下的错。”千月自责道:“属下竟然忘了,卓天宁被凤安然送入军中之后十分用心,甚至为了做出一些成绩,有过在山中四个月不出山的经历,这些山林,他定然也很熟悉。” 而且很有可能,熟悉的程度,比他们还要深。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她只想着自己的经历,却完全忽略了卓天宁的事情。 若是这一次王爷王妃因她的主意而出了意外,她一定死都不能原谅自己。 凤无忧摆了摆手,落到这种局面,她心头自然也急,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而且千月也是为了帮他们,她不可能去怪千月。 现在的问题是,卓天宁肯定知道这里有地洞,而且还会找过来,要怎么做,才能摆脱眼前的险境。 “这几个洞口里面,最容易被发现的是哪一个?” “东南方那个。”千月立刻回答。 虽然过了很多年,但这些问题,她是不会弄错的。 “去看看。” 他们在地洞里,比地面上的距离要短,但地面上的路更好走,而且这条地洞本身也不算长,所以这一点差异根本显不出来。 当凤无忧几人到了洞口附近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马声,卓天宁他们果然已经到了。 千月更自责了,死死地咬着唇。 这处洞口虽然好发现,可洞口却是开在地面上的,离地底至少也有三米多的距离,想要进来,必须往下跳才行。 所以,地面上的人虽然到了,一时却还没有下来。 方才汇报的那个声音道:“将军,既然您知道他们躲在下面,其他两个洞口也已派人守住,为何还不下令攻进去?” 洞中众人面色顿时又是一阵难看,卓天宁不仅知道他们在这里,还连这里不止有一个入口的事情也知道。 他们的处境,更艰难了。 “你们可知这洞底是何情况?” “这……不知。” 卓天宁道:“你们不知,本将军却知道。这洞不大,有些地方甚至可说极为狭窄,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这么多人,可一旦下地,照样只能一个一个排着队前进。本将军听说那萧惊澜武功超群,这样下去,岂不是等着给他们杀?别的不说,只说这入口,只能往下跳,但凡他们派一个人在这里守着,那就是进去一个死一个。” “将军英明。”那人说道:“可……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这等得到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出来呀? “本将军可没这么多时间,再等片刻,本将军自然有法子收拾他们。” 说完,上面就又不说话了。 “这胆小鬼不敢下来,能有什么法子?”千心嘟着嘴说道。 这个卓天宁,简直太可恨。 “难不成他还希望我们主动上去给他杀?”燕霖也说道。 “他和上官幽兰是一伙的,根本不想让我们活着,所以也没有必要让我们上去。”聂铮还很理智。 那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知道卓天宁不会下洞里,所以他们也只是离洞口稍微远了一些,但却仍在洞口附近。 众人冥思苦想,忽然凤无忧鼻子一动。 “什么味道?”她又用力地嗅了两下:“你们闻到了吗?” 萧惊澜也闻到了这味道,顿时眸光一沉:“是火油。” 卓天宁真是狠,竟要放火烧了这里。 “糟了!”千月面色惨变:“这里有好多枯草树根,若是真的点火,一定立刻就会烧起来。” 这么多的助燃物,他们就是想跑都来不及。 看来这一次,卓天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置他们于死地。 “王妃……”千月几乎都要哭出来。 “别怕。”凤无忧摆了摆手。 不就是绝境而已,又不是没经历过。 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要保持头脑的冷静。 天底下没有必胜的计策,也没有完美的阴谋,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在人为。 千心千月还有燕霖聂铮,都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凤无忧的身上。 知道自己面临着这危险的处境,却连面色都没变一下的,天下的女子中,也只有凤无忧能做到。 聂铮更是直接想起了他们在义阳时候的事情,在听到他们要以四个人去敌对三百马贼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根本以为凤无忧就是疯了。 可是结果呢? 不止是四对三百,不久之后,凤无忧更是打了一场几千对十万的大仗来给他们看。 有王妃在这里,肯定会有办法的。 萧惊澜默默地看着凤无忧。 他家的小凤凰,可真是好看。 正好凤无忧也往他看过来,问道:“王爷怎么看?” 这种时候,她也想听听萧惊澜的意见。 “这里守不住,我们就出去。”萧惊澜道。 “对,分兵!”千心立刻说道:“我们先派一些人强闯出去把外面的人吸引开,等他们走了,王妃和王爷再从洞里出去。” “属下愿往!”千心的话刚下落下,燕霖和聂铮就争了起来。 他们不怕死, 只要萧惊澜和凤无忧能平安出去,他们这一条命算得了什么呀? “你以为卓天宁带了几个人?”凤无忧没好气地道:“八个还是十个?” 他们就这么蠢,看到有人出去就会全被吸引走? 他们难道就不会仍然派人守着,追击和放火两不误? 燕霖和聂铮轻咳了一声,同时低下了头。 呜呜呜,他们被鄙视了。 “我们不能分开。”凤无忧道,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方才问萧惊澜,也是想看他和自己想的一不一样。 现在看来,应该差不多。 他们总共就只三十多个人,聚在一起都很危险,更不用说分散开,那简直就是给卓天宁送靶子,他一定很高兴有这么一场狩猎。 “他们能烧,我们也能烧!”凤无忧眼睛一眯,冷声道。 “火焰燃烧起来是要时间的,就算是火油瓶,烧得也没有那么快。等一下他们扔火油瓶下来的时候,我们若是能接住一两个,然后反扔上去……” 凤无忧做了一个向上抛的姿势。 “他们一定会大乱,我们也就能借机冲到上面去。”聂铮立刻兴奋地说道。 只要能上去,就还有一拼之力,总比要闷死在下面的好。 第482章 后患,一定会平安脱险 事不宜迟,他们立刻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这边洞口的下面,把计划小声说了一遍。 洞口的火油味越来越浓,洞口随时都有可能有东西扔下来。 凤无忧压低声音道:“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趁他们以为我们会被火烧死的时候,反扔火油瓶,冲杀出去。” “大家只要见到我与王爷动手,就一定要紧跟我们,不可落后。”凤无忧神色沉凝,精芒一闪:“出去之后,只要见到卓天宁,不论是谁,立刻想办法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东林军队必会大乱,到时,我们也就有了一线生机。” 三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望着凤无忧,胸中豪气顿生。 连王妃都不怕,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火油瓶到的猝不及防,忽然之间,就有数个坛子从洞口中一同落了下来。 凤无忧瞳孔都紧紧缩起……这么多! 卓天宁到底是有多恨他们? 他们根本就是素昧平生好吗? 难道,他对凤安然就真的这么忠心? 凤无忧一步冲上前,想要尽力地接住一两个火油坛子,在他们扔火折子下来之前,反推出去。 但,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只是残影一闪,就已经到了洞口的正下方。 凤无忧看到萧惊澜的手中做了一个非常玄妙的姿势,紧接着,以他的手为圆心,周围方圆一两米的地方,就像是结了一张网,那些坛子一个也没有掉下来,全都在空中浮上。 萧惊澜身子一沉,双手振力向上一挥,只见,那些坛子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又全往洞外面飞去。 这也……太彪悍了。 凤无忧很少见到萧惊澜展示武力,但真的是每见到一次就惊叹一次。 有些人,生出来就是打击的人。 “上去!”凤无忧喊了一声,自己先向洞口跑去。 洞内一点也没有烧起来,这比她最初想像的要好多了。 但,她们一样没有太多时间,必须尽快上去,然后第一时间杀了卓天宁。 他们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跃上去。 凤无忧的动作也很快,几乎是萧惊澜刚刚落地,她就也已经到了。 上面的情况也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外面的人本来打算扔下火油坛子就点火,所以手中都拿着火把火折子,可是没有想到这些火油坛子竟然被扔上来了,一时间根本反应不及,更不可能去接。 于是,只有看着坛子砸了一地。 火油到处流,有一些干脆就砸在了人的身上。 而且,还正巧碰到了火折子。 火以极快的速度燃起。 这些东林士兵们都吓傻了。 不是他们要烧洞里的人吗? 怎么被烧的……却变成了他们? “啊……火……火呀!” “快灭火!” 有人被烧到,下意识躺在地下打滚灭火。 可是他们忘了,地上……可全是火油呀! 他们打滚,不止不能灭火,相反,还让火更大了,烧昨惨叫连连,惨不忍睹。 卓天宁也懵了一瞬。 不过他的反应极快,立刻吼道:“封住洞口,不许他们出来!” 可……晚了。 坛子刚反弹上来,萧惊澜就已经跟着出了洞口,一剑向卓天宁刺去。 萧惊澜的功力,绝对是古今卓绝,一剑下去,绝少有人能挡得住。 可是,卓天宁也着实了得。 他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会有人来杀自己,他叫着别人去守住洞口,自己却向后急退,而且,还抓了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 噗嗤…… 一剑穿胸,那个士兵一脸惊愕,不甘地看了一眼卓天宁,就歪下了脖子。 卓天宁也是身形剧震,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就算他退得及时,又抓了个挡剑牌,可……还是被伤了。 萧惊澜那一剑,穿过前面的士兵身子,一直刺入他的胸口。 好在,有人为了分担了冲力,这一剑刺得不算深。 “杀!”此时,后面的人也全都跃了出来,燕霖一声大吼,跟随着他们的三十多个燕卫云卫都挥舞着刀剑杀了起来。 他们的目标是卓天宁的亲兵们,阻止他们去救卓天宁。 萧惊澜一招失手片刻不停,抽出长剑再次往卓天宁刺去。 卓天宁眼见避不过,面色狰狞,狂吼道:“想杀我,你就陪我一起去死!” 说着手一扬,一颗黝黑的珠子使力扔向萧惊澜。 “王爷!” 凤无忧魂都快要吓掉。 雷爆珠…… 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 凤安然寝宫的密室是空的,有人先一把这些雷爆珠都移去了。 他们一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现在却有了答案。 但,现在却已经完全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 “趴下!” 凤无忧疯狂地扑过去,想要把萧惊澜扑倒。 生死之了际,她根本什么顾不上想,只知道,她不想让萧惊澜死。 她好不容易才治好他。 他的命是她的。 没有她的允许,他绝对绝对不能出事。 “该死。”萧惊澜低咒了一句。 这个女人,不要命了吗? 可是现在,他又不可能让她退回去。 在她扑到的时候,萧惊澜一把抓住凤无忧的手,反手把她按在了自己的身下。 “轰!” 一声巨响。 地上被炸出一个大坑。 着火的草皮满天民飞。 土石簌落落地落下来,砸了凤无忧一头一脸。 “王爷……”爆炸停止,凤无忧连忙去看萧惊澜。 萧惊澜摇了摇头,把头上的土摇下来。 这些土里有不少刚才人烧焦的血肉,臭死了。 对有洁癖的他来说,绝对是一场酷刑。 “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命了!”他一声怒吼。 他知不知道,刚才他都快被凤无忧吓死了。 明知道雷爆珠的威力有多大,竟然还这么不管不顾地扑过来。 若不是他在躲避的时候拉着凤无忧往边上移了数米,现在就要被炸个正着了。 凤无忧抿了抿唇。 敢凶他,真是胆子大了。 不过,看在他是在担心她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较了。 正想要起身,眼角余光一闪。 “卓天宁!”她急叫。 卓天宁实在是个小人,嘴里叫着要同归于尽,可其实雷爆珠却是往萧惊澜扔过去,自己也在第一时间就逃跑,而且连形象也不要了,用的懒驴十八滚这种招式。 萧惊澜也看到了卓天宁。 卓天宁跑得很快,离他已经有七八米,而且两侧的士兵也都围了上来。 现在再想要去杀他,已经根本不可能。 “杀了他们。”卓天宁真是凤无忧见过逃得最快的人。 他一脱险,就立刻命令他的手下围上来。 他真是太大意了,在占足了上风的情况下还差点被萧惊澜杀掉。 不过萧惊澜也真是命大,居然能从雷爆珠的威力之下逃出去。 这么一想,他就狠狠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要不是这个女人碍事,方才说不定真的能重创萧惊澜。 直到此时,卓天宁依然没把凤无忧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全天下的女人,也就只有凤安然一个能看的,至于其他,都是绣花枕头。 凤无忧才不理会卓天宁怎么看她,她郁闷的是,当初没有找到那些雷爆珠,现在果然留下了后患。 凤安然的雷爆珠也不知还剩下多少,现在就是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不敢靠近卓天宁。 因为,她那位父后实在是太天才了,这雷爆珠的威力,根本就是坑女儿啊! 卓天宁的亲卫见卓天宁脱险,手中也没有顾忌了,招呼着人往聂铮和燕霖杀过去。 他们的人数本来就多,聂铮和燕霖立刻招架不住,陷入苦战。 刀光血影,跟随他们的三十多个的燕卫云卫没有一个有惧怕神色的,可……人却是眼睁睁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再这么下去,他们迟早会死光,凤无忧和萧惊澜也会难逃厄运。 “无忧……”混乱中,忽然听到萧惊澜叫她。 凤无忧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萧惊澜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微笑看着她。 “你……” 这男人,这么笑的时候通常没有好事。 凤无忧立刻就警惕起来。 可,还是没有防住。 萧惊澜手起掌落,竟然一掌劈在了凤无忧的脖子上。 凤无忧眼前顿时一黑。 混帐! 他竟敢这么做! 凤无忧气得要命,可是再气也没有办法。 萧惊澜的掌力控制得极好,既不会让她感觉到疼,又正好能把她劈晕。 她倒下的瞬间,萧惊澜动作极小地扶了一把,好像凤无忧还在对敌似的。 可实际上,他却是借着把一个东林士兵踢入洞里的机会,连着凤无忧也一起踢了下去。 洞中,燕霖和千心千月不知何时早就已经等着那里。 燕霖一伸手,就把凤无忧接在了怀里。 “走。”他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往洞中的深处走去。 “燕霖……”千心叫了一句。 真的就这么离开吗?王爷怎么办? 王妃醒了以后,会不会怪他们? “你想让王妃死在这里吗?”燕霖一向都是嬉皮笑脸的,可这个时候却出奇地严肃。 他冷声道:“这是王爷的命令,我们只管照做就行。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连六年前那么艰难的处境都能扛过来,这一点又算什么? 他一定会平安脱险的! 第483章 嘲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燕霖这么说,一方面是让千心千月安心,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打气。 他就是对萧惊澜再有信心,现在这里的人也太多了。 谁也不能保证,萧惊澜一定可以平安脱险。 可,带王妃走,是王爷方才对他下达的命令,他不能不遵守。 哪怕,王妃醒了之后会怨他责怪他,他也不能违背王爷的命令。 这也是王爷为什么会派他来执行这个命令,因为,如果换了是聂铮的话,聂铮一定会听王妃的。 上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燕霖充耳不闻,只是抱好了凤无忧,又让千月把上官修若也抱好,快速地往一个洞口走去。 这个溶洞一共有4个出口中,刚才卓天宁却说只有三个。 很明显,其中有一个出口,卓天宁根本不知道。 而且不必说,定然是他们先前在外面说话的那个。 若是他们一开始知道那里有洞口,就绝不会在那里说话。 而且,那个洞口是与地面平齐的,远比这边的洞口好进攻,他们要是知道,早就从那个洞口进来了。 洞外,打斗乱成一团,燕卫云卫还有东林的士兵交杂在一起。 地上倒了足足几十具尸体,一具压着一具,就是场中少了人,一时也注意不到。 卓天宁也根本没注意其他人,他的目光全都在萧惊澜身上。 在他眼中,这里能做他对手的人,只有一个萧惊澜。 燕卫和云卫的数量越来越少,只剩下十多个人的时候,东林的士兵把他们全都围了起来。 “燕皇,你已被本将包围,还是束手就擒吧!”卓天宁站在一大堆人的后面开口。 方才他差一点被萧惊澜杀掉,现在心头的惊吓都没怎么缓过来。 不过,他脸上却已经带了得意之色。 他面前的人可是萧惊澜啊! 天澜大陆上最有名的名将,却被他围在了这里。 只要他一声令下,萧惊澜就会立刻死在这里。 “你若束手就擒,本将可以放你这些手下一条生路,而且保证,不会折辱你的尸身。”卓天宁喊道。 有些人,真的脸大。 一点功绩没有,却总是自以为是,竟觉得自己可以和萧惊澜比肩。 萧惊澜纵横燕云,与北凉大军数场恶战的时候,卓天宁还不知在哪里给别人当奴仆。 就算是后来萧惊澜重伤沉寂的那几年,卓天宁也不过是打了几场和盗匪的小仗而已。 用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军,打败了一群无路可走落草为寇的匪徒,有什么好得意的? 可偏偏,卓天宁却自以为天下无敌了,连萧惊澜也不放在眼中。 他喊完,燕卫云卫没有一个人动一下。 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王爷是何等人物,岂是卓天宁这种井底之蛙可以想像的? 卓天宁现在的这种喊话,他们只觉得可笑而已。 “萧惊澜!”卓天宁脸都气红了。 都已经被他给包围了,还敢对他这么无礼。 他阴森森地盯着萧惊澜,说道:“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属下想想,非要让他们给你陪葬吗?” 萧惊澜终于看了他一眼。 “别和本王说话。” 他开口,却让卓天宁完全摸不着头脑。 萧惊澜淡声道:“污了本王耳朵。” 噗…… 当下,就有人笑了出来。 王爷……真的是好绝呀! 这简直就是告诉卓天宁,他连说话都不配和王爷说。 卓天宁一心觉得自己是可以和王爷比肩的大人物,可结果,王爷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 哈哈哈,就他这样的人,还敢威胁王爷,活该自取其辱!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缓解了,燕卫和云卫全都嘲笑地看着卓天宁,一点也没客气。 卓天宁脸涨得通红,几乎能滴下血。 “萧惊澜,这是你自己自寻死路!”卓天宁怒声狂吼:“上,给本将杀了他们!” 该死的萧惊澜,竟敢这么折辱他!他一定要把萧惊澜碎尸万段。 等萧惊澜死在他手里,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他! 说起来,卓天宁也挺可悲的。 他出身低微,虽然在凤安然的提拔下一直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可是曾经当过奴仆的过往却是怎么抹也抹不掉。 凤安然活着的时候,那些大臣们拿凤安然没有办法,就把气撒到他这个皇后嫡系身上,每次看卓天宁的眼神,就跟看脏东西一样。 这些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官员,根本不屑和卓天宁这种奴仆同朝为官。 卓天宁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总想着有一天要让这些人再也不敢看低自己。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不管他官做的多高,只要他一天当过奴仆,这些人就不会看得起他。 卓天宁官位越高,对别人的目光就越在意。 萧惊澜方才的话,一脚踩到他的痛点,他不发怒才怪。 东林的士兵也听出自己的主将动了真怒,都往萧惊澜和仅剩的十来个燕卫云卫的方向围过来。 “萧惊澜,本将今日……定叫你死在这里!”卓天宁狰狞着面色,下了最后的命令:“杀!” 无数东林士兵端着兵器,怒吼着一涌而上,瞬间将萧惊澜等人淹没。 …… 凤无忧在一整日之后才醒来。 萧惊澜下手不算重,可效果却绝对好。 她一路被燕霖背着抱着,又躲又藏,竟一点也没醒来。 甚至千心和千月给她换上了东林士兵的衣服,她都不知道。 等到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那个溶洞很远,而离沧浪江却只有半日的路程。 燕霖和千心千月都很忐忑,生怕凤无忧会发火。 可是凤无忧醒了之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这里离沧浪江已经很近,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停下来,一定是在等着什么。 燕霖小心地看着凤无忧,说道:“属下已经通知了云卫,天黑就会有船过来。” 这里毕竟还是东林的地盘,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离开。 若是被发现,那谁也走不了,只能装成附近的百姓,趁着天黑悄悄渡河。 凤无忧嗯了一声,就再也没说话。 燕霖和千心千月彼此互看了一眼,却谁都没有主意。 若是凤无忧醒来了发火或者生气,他们还能理解一些。 可是现在凤无忧一声不吭,反而让他们心里都没了底。 “王妃,王爷他……”燕霖想解释一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凤无忧给打断了。 “小皇子怎么样?” 凤无忧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到上官修若身边,燕霖就是还想说萧惊澜的事情,此时也说不出口。 他只好先回答凤无忧的话。 “按着王妃先前的主子给小皇子喂过两次药,还是昏迷着,没有什么变化。” 凤无忧给上官修若把了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上官修若的确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她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上官修若的毒和伤都耽搁的太久了。 身体上的伤她还有办法,可中的毒拖了这么久,真的会对他没有影响吗? “我们再往河边走一段。”她只一沉吟就做出了决定。 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到天黑。 他们能平安走出这一日,就说明卓天宁肯定被吸引了视线,那么到河边这段路应该也是安全的。 离河近一点,就可以早一点把上官修若送到芳洲,让燕伯去给他解毒。 凤无忧很正常,太正常了。 和以往一样冷静坚定有主意,说出的话不容任何人辩驳。 而且只要有她在,他们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点也不担心之后的事情。 但,就是太正常了,所以才让人觉得不正常。 凤无忧说完话之后根本不等他们的回应,自己抱起上官修若就往前走。 她现在的武力值已经有前世的八成,抱个小孩子轻轻松松。 千心千月见她启程,自然要立刻跟上。 千月还伸手想要去接上官修若,可是凤无忧却像是没看见,直接抱着上官修若从她身边走过。 千月的手顿在空中,心头顿时涌上一阵委屈。 这么生疏的待遇,她们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凤无忧走的不算快,一路走,一路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就和她所猜测的一样,卓天宁完全被吸引住了,根本没有再派人往江边拦截,一路上都很顺利。 而且,他们走的也不是平常的道路,而是一小十分隐蔽的小路,小路通往一处水草丰茂的草湾,沧浪江在那里拐了个急弯,平时很少有人去,但却很适宜隐藏船只。 到了天微微擦黑的时候,他们到了那处水湾附近。 凤无忧选了个半山坡的位置,既不会暴露自己,又能居高临下地看清楚下面的情况,免得有什么意外。 这一通走下来,也费了不少力气。 凤无忧放下上官修若,仍是一个字不说,只是自己开始照顾起他的伤势。 千心千月对看了一眼,目中都是无奈。 被王妃无视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她们宁可王妃骂她们一顿,打她们一顿,哪怕打得皮开肉绽,也比现在这样好。 可是,她们却都不敢去和凤无忧说话。 于是,她们只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千心整理休息场地,弄了些干草过来,讨好地堆成一堆,可以让上官修若躺舒服一点。千月则去摘野果。 好在,那堆干草,凤无忧让上官修若躺了,千月摘回来的果子,凤无忧也吃了,这才让她们提得高高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一点。 被凤无忧不要的感觉她们尝过一次,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第484章 心疼,是不是听本王妃的 凤无忧不说话,气氛就有些沉闷。 燕霖看着凤无忧,不知怎么的就有点闷气。 王爷为了让她先离开,宁可自己留下吸引卓天宁的注意,他们现在能这么顺利,一定都是王爷的功劳。 现在,也不知王爷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脱险。 凤无忧身为王妃,好歹也该问一句王爷吧。 可是从醒来到现在,都已经快一天了,凤无忧却连萧惊澜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燕霖是萧惊澜的死忠,见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生气。 “王妃……”他站起身,走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王妃不问问王爷现在怎么样吗?”他赌着气和凤无忧说话。 凤无忧这态度,真的气死他了。 凤无忧瞟他一眼,跟没看见一样,继续低头照顾上官修若。 “王妃……” “你还知道我是王妃……”凤无忧终于抬头,却是冷然:“我倒不知道,秦王府的人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和王妃说话。” 燕霖差点给噎死。 凤无忧脾气其实不好。 她以前没发作出来,是因为有萧惊澜护着,没人能惹到她。 可……真以为她是温顺小猫吗? “王妃……”燕霖还想要说什么,但凤无忧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下去。”她冷声说道。 那冰凉的神情,还有语气里透出的威仪,让燕霖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王妃……真的和王爷好像。 严厉起来的时候,那种压力,比王爷还要厉害。 一时间,他居然真的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闷着头,转身走回一边,心里更加郁闷了。 呜呜呜,王爷,属下想为你抱不平,可……实在架不住王妃的气势啊。 “活该!”千心啐了一口。 竟敢去找王妃的不自在,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王妃的性子,认了你,就掏心掏肺地把你当自己人,不认你……她管你是什么东西。 想当初,王妃说把她和千月退回去就退回去,一点余地都没留,她和千月吃了多少苦头,才终于又得回王妃的认可? 这些事,燕霖不是没看到,可偏偏,一点记性都不长,竟脸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去质问王妃了。 燕霖气恼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也是云卫出来的,有点良心好不好?难道你就不担心王爷?” “我是云卫出来的怎么了?现在我是王妃的人。而且,你光想着担心王爷,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王妃?” 心疼凤无忧? 燕霖皱着眉,凤无忧好好的,有什么可心疼的? 怎么看都应该是陷入险境的萧惊澜更让人担忧吧。 “笨死了!”千心鄙夷地白他一眼,道:“我问你,若是你和你心爱的姑娘遇到了敌人,可是你心爱的姑娘却把你打晕送出来,而自己留在那里对抗敌人,你什么感觉?” “不可能!”燕霖斩钉截铁:“我若是有了心爱的女子,绝对会想王爷一样,不论怎么样都要护她周全,绝不会做出把她留下而自己逃走的事情。” “我没说你逃走。我说的是,她把你打晕弄走。” “那也不可能。我就不信她的武功会有我高。” “你……” 千心无语了,跟这种木头,根本讲不清。 “你笨死算了。” 讲不清楚,就不讲了,她一转身离开。 王妃走了这么一路肯定渴,她方才发现有种果子的汁水特别丰富,有空和燕霖这种呆瓜辩论,还不如做点果汁给王妃喝。 “你给我回来,我哪里笨了,你说清楚!”燕霖直接追了上去。 “滚远点,不想和你说话。” “不成,你给我说清楚!” 两个人的声音,居然越去越远了。 他们一走,立时清净。 千月走到凤无忧身边,小声道:“主子,燕霖只是冲动了点,没有坏心……” “唔。”凤无忧淡淡地应了一声。 千月还想再解释什么,可在凤无忧这么冷淡的回应之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叹了一声,终究决定不说了。 燕霖自己做的孽,她干吗要帮他去圆? 有什么结果,都让他自己受着吧。 这么一想,就不再开口,只是在离凤无忧几步远的地方一跃而起,跳到树的半空中为她守卫,顺便,也查看水湾中的情况。 千心和燕霖大约在两刻钟左右之后回来。 现在是非常时刻,他们都不敢走远。 燕霖还追着千心问他哪里笨,可千心就是不说,只是左一句笨,右一句呆,把燕霖气得没有办法。 最终,他一甩袖子,低怒地说了一句:“不可理喻!” 然后,就也跑到一边去守卫了。 虽然心里对凤无忧不满,可他更清楚,凤无忧就是萧惊澜的命。 王爷把王妃交到他手里,那他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凤无忧受到一点损伤。 千心调好了一杯果汁,递到凤无忧跟前:“王妃,你喝点东西,消消火气。” 那果汁泛着淡淡的红色,十分好看。 凤无忧脑中不知为何就又想起萧惊不澜在那个药铺中和她抢的那粒果子。 萧惊澜从来不会和她抢东西吃的,一般都是生怕她不够吃。 可……为何要跟她抢那粒果子? “王妃……” 千心叫了好几句,手都快举酸了,凤无忧才回过神。 她拦过果汁,抿了一口。 古代的水果纯天然无污染,果汁更是清冽香甜。 “很好喝。”她淡声说道。 这简单的回应,却让千心立刻兴奋。 “那等回了芳洲,我再多做一点给王妃。芳洲也盛产果子,我少说也能调出百八十种口味。这果汁又爽口又营养,就是小孩子也能喝的,等小王爷小郡主出生了,我就也调给他们喝……” 她叽叽喳喳的,一下就说远了,却没注意,凤无忧的神思早已飘远。 萧惊澜身边总共不过三十多个人,她被打晕之前,已经倒下了十几个,也就是说,只剩下十来人。 而卓天宁,却是带着千军万马。 她不是不相信萧惊澜的能力,也不是没听说过以少胜多的例子。 可是,这么凶险的境况,萧惊澜,真的能平安脱险吗? 若是不能,那还说什么孩子? 她伸手在自己腹部捂了捂,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和萧惊澜说想要个孩子,可现在…… 千心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凤无忧的情绪不对劲,声音戛然而止。 “叫你乱说。”千月不知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没好气地瞪了千心一眼。 真是口没遮拦,不知道王妃正在担忧王爷吗?还说孩子。 千心委屈地道:“我……我只是想让王妃开心……” 她故意说那些话,真的是想分散凤无忧注意力的。 可谁知,却正好戳到了痛处。 “不碍事。”凤无忧回过神,随意地摆了摆手。 她真的是比以前差劲多了。 现在这种处境,她就是这几人的主心骨,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把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的境况上,不会被任何事情分心。 可是现在,竟多愁善感起来。 但,这也只是一时罢了。 多愁善感,向来不是她的性子。 此时,天已渐渐擦黑,接应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正想着,燕霖几个起落到了他们身前。 “船来了!” 水湾中,一艘小船悄无声息地分开密密的水上植物,在月色中滑了过来了。 它并未靠岸,而是在离岸边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然后点起了几枝火把,摆出一个奇怪的形状。 燕霖一直紧盯着那艘船,见到火把的形状,立刻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云卫接头的暗号,能打出这个火把信号来,绝对错不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对着月亮的光线,角度巧妙地连闪了几闪。 船上明显也起了一阵波动,然后小船再次起行,往岸边靠来。 凤无忧几人也起身,从半山腰下去。 到了水边,船上的人跳下来,对着凤无忧就单膝下跪行礼。 “王妃!” 因着聂铮的关系,他们对凤无忧明显要尊敬的多。 聂铮的本事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好多人更是聂铮一手训出来,可面前这个看起来纤细的王妃,却能让他们心中最崇拜的教官甘心俯首,那只能说明,她比聂铮更强,更厉害。 凤无忧点了点头,没说废话,直接道:“走吧。” 一边说,一边抱着上官修若当先上了船。 千心千月和燕霖紧随其后,也都跟着上了船。 小船立刻启动,往沧浪江主流行去。 刚刚离开岸边,凤无忧忽然呀了一声。 船上的云卫负责人立刻看向她,用目光问她怎么了。 凤无忧道:“你原来是跟着聂铮的?” “是。”那个云卫答道。 “聂铮的命令,你是不是都听?” “是。”云卫又说道。 “如今,我是聂铮的主子,你既然听聂铮的,那是不是也会听我的?” 云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凤无忧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道:“自然如此。” “好,那本王妃命令你,等一下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又或者发生任何 事,都不准回头,立刻带着船上的人回到芳洲。” 第485章 离思,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难道不是正要回到芳洲吗? 等一下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凤无忧忽然一闪身,向着同岸边跃过去。 她一上船就把上官修若放在了甲板上,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跃上岸的同时,她的手也扬起。 本来平静无波的水面顿时起了一层波浪,瞬间把船推了好远。 这么一来,凤无忧可以跃上岸,其他人却是绝不可能。 “王妃!”燕霖脱口大叫,当场就想冲上去。 她这是想要做什么去啊! 可是船走的太远了,他就算冲上去,也只有掉到水里的份。 等他再从水里游到岸上,凤无忧肯定早就不见踪影。 而他十分确定,凤无忧是绝对不会等他的。 以凤无忧的能力和作战素养,她要是不想让人找到,就算是燕霖,也别想看到她一丝痕迹。 燕霖想要跳起的时候,被负责的云卫拉住,因为他知道,这样只是徒劳。 可,他拉住了一个,却拉不住另一个。 “千心!” 千月大喝了一声,想也不想地纵向水面。 她的功力和燕霖差不多,说不定还要弱上一丝,燕霖都跃不过去,她就更不可能。 可是,她有帮手呀! 千心千月从进入云卫就在一起,相处多年,早就默契的不能再默契。 千月一开口,千心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单手在船上一劈,直接劈了一块木板下来,然后甩手扔向水面。 千月力竭下落的时候,千心的木板也正好到达,准准地停在千月的脚下。 千月在木板上点了一下,借力又一起跃起。 船走的很远,一次肯定跃不到岸上,但两次就可以了。 凤无忧刚刚在岸上停稳,千月就紧跟着赶到。 “你……”凤无忧皱眉。 她是要去找萧惊澜,自己一个人行动方便,身边跟着人,反而会有顾忌。 可是千月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扑通一声单膝下跪。 “王妃想要赶属下走,就先杀了属下。” 她说的冷冰冰的,但语气的坚决却不容错认。 她是凤无忧的婢女,保护凤无忧就是她的使命和责任。 可……之前那么多次,都是凤无忧在保护她和千心。 很多时候,她简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用。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要跟在凤无忧的身边。 凤无忧可是要去深入虎穴的,卓天宁带着那么多人,万一遇上了,多她一个,怎么也能多杀几个人吧? 见千月这样,凤无忧也没啰嗦。 “跟上。” 她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就往山上奔去。 她答应过东林皇,会保上官修若平安,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先尽到自己的责任,把上官修若安全地送上船。 可是完成自己的诺言之后,接下来,她就要按着自己的心去行动。 她不可能丢下萧惊澜一个人。 听了凤无忧的话,千月立刻起身跟在她身后。 几个起落之后,两人就都不见踪影。 “你会这一招,怎么不早跟我说!”燕霖看到千月跟着凤无忧离开,自己却被扔在这里,简直懊恼地恨不得跳河里淹死。 “我跟你很熟吗?”千心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再说,就算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一定能踩到我扔的木块上吗?” 千月能踩到,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太熟悉,招式、功力,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扔出去的木块,千月一定能踩到。 可燕霖就不一样了,他们从来没有并肩作战过,根本就不清楚他会落下的点,就是扔出木块,燕霖也一样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落在水里。 “你……”燕霖气得青筋直跳,可却说不出话来。 他没话说,千心可有。 她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老以为我们王妃冷心冷肺,还脸大地跑去问王妃为什么不问王爷。现在知道了她为什么不问了吧?因为她根本早就做了决定,要去找王爷!怎么着,打脸了吧?现在还敢胡乱想我们主子么?” 闻言,燕霖青筋跳地更厉害,同时,被堵得也更厉害了。 千心说的话,全对。 他是真的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凤无忧从来都是那种做的比说的多的人。 她醒来的时候,知道事己至此,无法改变,就算问也没有用,所以干脆一句也不问,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 可是,他因为太过关心王爷,竟然误会了。 千心说得犹不解气,冷哼道:“要我说,王妃就不该去!王爷连抛弃王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王妃干吗还挂着他?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会和王妃分开……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燕霖总算找到一句能回嘴的:“王爷什么时候抛弃王妃了?” 王爷那明明是为了保护王妃! “都已经把王妃打晕赶走了,还不是抛弃吗?”千心凶狠地瞪着眼睛:“你难道不知道,与其打着为王妃好的名义把她送走,王妃宁可和王爷同生共死!” 说到这一句,千心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你难道不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被保护的那个人,才是最难受的吗?” 明知有人在为你奋战,可是却呆在安全的地方,既不能帮他,也完全不知道他的情况,还要一刻不停地担心,生怕他遇到危险,怕他因为自己而死。 那种感觉,太煎熬了。 就像……现在的她。 如果她的功夫有千月那么厉害,她早就跟上去了。 闻方,燕霖也沉默了。 这个角度,他从来不曾注意过。 可是,也许千心说的是对的。 虽然王爷是为了保护凤无忧,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抛弃呢? 王妃那种性子,若是王爷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算我错了,你别哭。”燕霖笨拙地安慰着千心。 可是千心根本不理他,反而眼泪珠子成串地落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呀? 王爷在东林,王妃也在东林,卓天宁又带了那么多人。 只要想想,都让她难受。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照顾好上官修若,等王妃回来,不让她因为这件事情再操心。 “王爷就是不好,一点都不顾念王妃!” 想到伤心处,她直接嚷了出来。 若是平时,燕霖还能和千心呛两句。 可现在千心哭着,他就全无办法了。 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为萧惊澜辩护的话来。 他弱弱地说道:“王爷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好,你忘了那个了吗?” “哪个?”千心没好气地问。 燕霖抿了抿唇,轻声吐出两个字:“离思。” “离思是什么?”凤无忧看着千月。 她离开河岸之后就一直在赶路,因为担心萧惊澜的安危,所以半刻也不愿意停留。 可,赶了两个时辰之后,千月却忽然跃上前拦住她,说什么都要让她休息一下。 凤无忧不愿意,甚至冷声让她让开,可是千月却笃定地说道:“王爷没事。” 凤无忧就奇怪了,萧惊澜现在和他们的消息是完全断绝的,就连她都不能这么肯定地说出这句话,可是千月凭什么就这么说。 而千月给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离思。 听到凤无忧的问话,千月说道:“王妃可还记得曾在樊阳药铺中吃的那种红色小果子?” 凤无忧当然记得,那果子味道极好,她还想要多吃几个,可是才吃了一个,另一颗就被萧惊澜抢走了。 这是萧惊澜唯一一次和她抢东西吃,她想要不记得都不行。 难道,和那个有关。 “那个果子就是离思。”千月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记得又如何?难道只凭这果子,你就可以知道萧惊澜没事?” “是。”千月沉声道:“只凭这果子,我便足以知道王爷现在还活着。” “这果子到底有什么用?”凤无忧紧紧地盯着她。 “这果子是东林几大异果之一,一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每次结果,只结两粒。” 千月将离思的来胧去脉细细地告诉凤无忧:“这果子服下,既不能延年益寿,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若是同一人服用了两颗果子,还会爆体而亡。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当两人分开服下果子的时候,可以将两人的性命连接在一起。” 凤无忧眼皮重重一跳,天下间,还有这样神奇的果子? 可是,她都穿越了,甚至还会隔空引水,再有些神奇的东西,又有什么奇怪? “你的意思是,我的命和萧惊澜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我现在没事,所以萧惊澜就也活着?” “不是。”凤无忧满以为自己的猜测一定没错,谁料千月居然摇头。 “王妃只说对了一半,这离思虽然将两人的命连结起来,可却并不公平。” “什么意思?” “果子虽然只有两粒,可却分为母果和子果。若是服下子果的人死了,那服下母果的人就会感觉到胸口剧烈疼痛,甚至不能行走。而若是服下母果的人死了,那么服下子果的人……” 第486章 母果,最后一次机会 第486章 母果,最后一次机会 千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若是服下母果的人死了,那么服下子果的人,也会死。” 凤无忧盯着她。 “我服的是什么果子?” 她的声音很冷静,可是又很飘,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声音。 “母果。” 凤无忧用力闭了闭眼睛。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当听千月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被重重地震动了。 她吃了母果,萧惊澜吃了子果。 若是萧惊澜死了,她只是会疼一疼。 而若是她死了,萧惊澜……也会死。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问也不问她一句,就给她吃这样的东西? 她同意了吗? 她说过她愿意背负起萧惊澜的命了吗? 那天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 什么去看能让伤口加速愈合的药物,全都是为了让她吃下那个果子。 “王妃,你别怪王爷,王爷让我们带你走,其实……也是为了你们两个人都好。” 凤无忧一身系着她和萧惊澜两个人的命,自然保护她的安全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能让她先离开,总比两个人都陷在包围里要好。 千月道:“王妃,这一路行来属下见你并无任何异样,足可见王爷也没事,至少,王爷还活着。所以王妃也不必那么忧心,先歇一歇吧,若是累坏了,等找到王爷的时候却没了力气,那怎么办?” 萧惊澜在卓天宁的包围之中,找到他的时候少不了一场苦斗,他们不养好精神怎么行。 凤无忧一语不发,但人却走到了一处树下。 千月长舒一口气。 这件事情,王爷原本根本不打算告诉王妃,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不得让王妃知道。 换了别的女子,一定会感动的要命,可是千月知道,王妃不会。 甚至,也许王妃会很生气。 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肯休息,就足够了。 在树下打座了半个多时辰,体力和精力都恢复过来,他们再一次上路。 山林很大,想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尤其,他们和萧惊澜分别已有近两日的时间,萧惊澜既然没死,那就一定是从卓天宁的包围圈逃了出去。 茫茫大山,方圆百多里都是深山老林,谁知道萧惊澜会逃往哪个方向,又藏在哪片山林里? 而且,他们也根本不能大肆寻找,他们自己也是卓天宁要杀的对象,在找萧惊澜的同时,还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回到最初分别的地方,查看一下那里的痕迹,再判断萧惊澜会往哪里去。 前面的半日,凤无忧还能带着千心急速前进。 到了后面半日,她们就要加倍小心。 随着逐渐接近那个溶洞,林中渐渐开始出现东林的士兵,她们必须小心隐藏。 又往前走了一段,东林的士兵更多,而且几乎是交叉穿行,明显是在搜索着什么人。 “王妃,王爷果然没事。”他们躲在一处隐蔽处,千心略带兴奋地说着。 她性子平稳,向来少有情绪,但关系到萧惊澜安危这样的大事,她心底也积了很多压力,这会儿就不自觉地表现出来。 虽然通过凤无忧身上的离思也能判断出萧惊澜没事,可还是不如眼前的情景更有说服力。 这里有这么多的东林士兵,说明他们根本没抓到萧惊澜,否则的话,他们早就该离开这里,又何必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搜? 凤无忧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前方的不断穿梭的东林士兵。 千心说的是对的,萧惊澜应该没事。 可……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再往前进了。 前方东林士兵的人数和巡逻密度,都让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到达溶洞附近。 卓天宁未必认为萧惊澜还在附近,可是他一定会防着有人来这里寻找萧惊澜,说不定,他就是在等着他们这些逃走的人。 这一招,用在兵法里,叫作围点打援。 可见,他也是有点本事的。 千月兴奋之后也发现这一点,笑容顿时消失,低声道:“王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情况,真的很棘手。 王爷肯定已经不在溶洞边,可是,只有查看过溶洞边的痕迹,才有可能推断出王爷去了哪里,但这么多东林士兵守着,她们又根本不可能过去。 问题来回转圈,成了一个悖论。 凤无忧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她想的不是怎么到溶洞去,而是,还有没有必要去溶洞。 萧惊澜不是傻子,现在都两天多过去了,他既然从溶洞附近的包围圈安全脱身,那肯定不会再在附近停留。 卓天宁有那么多人,而经过一场大战,他身边能剩下十个人,都是谢天谢天。 这么少的人,当然是隐入山林中,才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就算卓天宁封锁了这附近不让他们出去,可同样,萧惊澜也不会留在原地等着被卓天宁的人抓。 结论就是,她根本不用去溶洞。 她是来找萧惊澜,又不是来找溶洞。 只不过,他们是在溶洞分开的,所以很容易对溶洞产生不一样的执念。 跳出这个执念就简单多了。 “你会不会易容?” 千月一直看着凤无忧,等她发出命令,却没想到她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她和千心在一起的时候,易容这种事情都是千心的事情。 她手巧,心思也灵,对杂术尤其精通。 可,她也不是完全不会,每次千心易容的时候她都在,看了那么多年,就是不能做到千心那么好,也不至于一点不懂。 “简单弄一下的话,会。” 会就好。 凤无忧指着在巡逻的一小队人马:“跟上去,等他们落单的时候,放倒两个,易容成他们。” 什么? 那岂不是要深入到东林士兵里面去? “不行!”千月立刻反对:“太危险了!” 王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金贵?为什么老是要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千月看着凤无忧,觉得凤无忧比那些东林士兵还要让她愁。 “不行?”凤无忧尾音扬得高高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千月。 她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一个两个都开始违背她的意愿行事。 先前她被打晕的事情,千心千月就算不是主犯,也是从犯。 现在更好,直接当面怼回来。 “若是……我一定要如此呢?” 她心头有一股气,一直都没有撒出来。 不止如此,还被离思的事情,更添了一把火。 她现在心情不好,千月还在这种时候违逆她。 千月被凤无忧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凉,可还是硬着头皮:“王妃,我们再跟着看看吧,说不定……有别的办法。” 他们现在虽然也很危险,可好歹,离东林士兵还有一段距离,想要走的话,随时都可以。 可若是混到他们中间去,万一被发现…… 那,不止凤无忧出事,连萧惊澜也会被牵连。 不管王妃愿不愿意,她现在……都背负着两个人的命! 千月紧紧地抿着唇角,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面对凤无忧的目光。 凤无忧轻笑一下,淡声道:“你似乎又忘了你是谁的人。” 千月顿时一怔。 上一次被凤无忧赶走的回忆一下涌入她的脑海,让她身子都颤了起来。 不是的,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是真的为了王妃好! 她急切地想要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可是她嘴笨,根本说不出来,只能急得头上冒汗。 “离思的事情,你瞒了我。萧惊澜在溶洞里的计划,你也瞒了我。”凤无忧伸出三根手指,每说一件,就蜷起一根,到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食指。 她看着千月:“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听我的命令,不听的话,就回去吧。” 千月的身子剧震。 她太了解凤无忧了,她说的回去吧,根本不是简简单单字面上的意思,而是以后都不用再到她身边的意思。 凤无忧做决定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习惯,她老是用最简单的词表达最可怕的意思。 上一次,她也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你们重回云卫去吧,就彻彻底底地弃了她们,这一次,又是这样。 有了前车之鉴,千月哪里还敢再把凤无忧这几句话等闲视之? 扑通。 她结结实实跪在凤无忧跟前,嘴唇不断地蠕动着,似乎心底正在进行激烈地交战,在想到底是继续劝凤无忧,还是直接听她的话。 凤无忧不说话,也不叫她起来,只是淡淡地看着。 她把千心千月都当家人,可就算是家人,也不能代替她做决定。 所为“为你好”三个字,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 一个人,难道不是自己最了解自己?不是自己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 什么时候轮到其他人去自以为是? 终究,千月重重地垂下了头。 她低声开口:“王妃请稍等一会儿,属下要去寻找几味药草。” 被凤无忧抛下的恐惧,远胜于其他所有一切。 她的脊背微微颤抖着,都已经决定听从凤无忧的,可还是怕自己惹恼了她,她会抛下自己。 第487章 亲疏,谁在上谁在下 见她这样,凤无忧也叹了口气。 她不是故意吓唬千月,方才,实在是气上头了。 伸手把千月拉起来,道:“去吧。” 她也没安慰千月,因为语言有时候是很苍白的。 但她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让千月安心。 凤无忧还肯让她做事,这就说明她原谅自己了。 若是凤无忧不要她,那就根本不会让她做任何事。 这就是亲疏。 而且凤无忧还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不算旧账。 她若是原谅你,绝不会只原谅一件事情而不原谅另一件,而是,一旦摆出原谅的姿态,那你之前犯下的所有错误,她都不会再翻旧账。 这就意味着,她连先前自己和千心瞒着她的两件事情也不会再追究。 心头大石落去,千月顿时精力充沛。 她和凤无忧一起往后退了一段,退到东林兵人少的地方,立刻就去找自己需要的草药。 凤无忧对药也有了解,一起帮着寻找。 这些药不算难寻,但也不算常见。 好在,东林的山多,林密,天材地宝也多,那几种在别处难寻的药草,在东林的山里却根本不算什么。 再加上,千月幼时就生活在这里,对这片山林很熟,就算有一两味一时找不到的,她也能用别的药草代替。 很快,药材就找全了。 “这些东西就够了?”凤无忧问她。 千月手中的东西实在不多,只有几小盒经过处理的药草药汁和她自己身上带着的小工具。 这东西比起千心每次易容时候摆得满桌满地的东西相比,实在是少得太可怜了。 “想要化得一模一样不可能,只能弄个大概。”千月道:“属下的易容术比千心差得远。” “大概就可以了。”凤无忧摆摆手:“我们又不是要到他们老子娘跟前去,现在天又黑,大差不差就行。” 听凤无忧这么说,千月也微微放下心。 东西准备好,天色也变得比方才更黑了。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快要三更,是人的注意力最涣散的时候。 凤无忧和千月两人潜行接近东林士兵营地,在不远的地方停下,猫在草丛里盯着他们的动静。 不一会儿,那个营地里就有了动静,有两个人走向放哨的人,说了几句之后,就出了他们宿营的地方,一直往林子深处走去。 好机会,人数也刚刚好。 凤无忧做了个手势,千月立刻跟上她,一起悄悄跟上那两人。 那两人走得并不远,但离营地也有一点距离。 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千月一开始没明白这两人为何出营,只是凤无忧让她跟上,她就下意识地跟上。 可是听到这声音,她却全明白了。 这两人,是出来小解的。 顿时,她的脸嗖一声红了。 武功再高,她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跟男人打过再多的架,也没见过男子小便。 此时她们已经离得很近,都能看到那两个背对着树不断抖肩的背影了。 真是不消停,尿就尿,抖什么? 她在心头暗骂着,下意识转开目光,可却看见…… 凤无忧的神情没有一丝异样,目光专注地盯着那两人。 仿佛,她根本不知道那两人是在做什么,又或者,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一瞬间,千月羞愧了。 和王妃比,她真的差得太远。 也不想想她们现在是在做什么,竟然还在意那种小事。 顿时,她也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走,一样盯着那两人,等待着下手的好时机。 这个时机很快到了,就是他们提裤子的时候。 男人在这个时候,警觉性总是很低的。 凤无忧又是一个手势,弯腰冲出去。 她们要做的事情很多,既要放倒他们,又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还要照着他们的脸完成易容等一系列事情。 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 她冲到其中一人的身边,突来的声音让那人下意识转头。 “你……” 身后居然有人,他当然要问一声,可还没问完,脖颈上就是一疼,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而另一边也是一样,凤无忧解决了一个人的时候,千月把另一人也解决了。 这两人倒的地方,正好是他们刚才施过肥的地方。 森林里的土本来就松软,被尿一浇,就变成稀乎乎一团。 千月皱着眉,一脸嫌弃:“幸好我们不用换他们身上的衣服。” 他们现在本身穿的就是东林士兵的衣服,是在溶洞里的时候拿出来换上的。 这两人因为倒在尿水上,衣服全被蹭的都是尿和黑泥。 若是需要换上他们的衣服,那千月觉得自己宁可去死一死。 凤无忧本来没想这么多,被千月一说,也觉得心里有点不适了。 不想再在这里多呆,凤无忧抓着一个人的领子往远处拖。 “动作快点,把他们拖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片刻之后,东林营地的哨兵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林子里出来。 离着老远就笑道:“你们怎么去那么久?该不会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吧?” 这是军营里的荤话,意思是这两人是断袖。 凤无忧听了眉梢微挑,竟有种怀念的感觉。 她和这些人前后隔了近千年,可是没有想到,这军营里的荤话却是一脉相承。 她在部队里的时候,男兵之间开玩笑,也不过就是这种。 “去你的,肚子不舒服。” 凤无忧压低了声音,又故意说得含混。 “别遮掩了,还不如承认算了,你们两个,谁在上谁在下啊?” 这一次凤无忧干脆不回话了,只是捡起一块石头向那两个哨兵扬手就扔去。 哨兵嘻哈笑着躲开,却也轻轻松松就把他们两人放入营中。 千月一直都跟在后面,被哨兵开玩笑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要漏馅了,可没想到王妃这么简单就应付过去。 而且,王妃懂得真多,连这种军营里的荤话都懂得。 她看着凤无忧,对她更是崇拜。 不过,光进营也没用,还得找到那两人住在哪座帐篷才行。 若是走错了,一样要被拆穿。 可,那两人昏迷着,根本就没办法告诉他们任何事,这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千月发着愁,但凤无忧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带着千月就往一座帐篷走去。 千月急得差点要开口叫凤无忧,总得先辨认一下吧,这万一……走错了怎么办? 而就在凤无忧快要到一座帐篷跟前的时候,忽然这帐篷附近的士兵叫了起来:“曹彦,丁鲁,你们两个瞎走什么?你们的帐篷在那边呢!” 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帐篷。 “在你这睡一夜又怎么了?这么小气!”被人指出帐篷,凤无忧也没道谢,反而埋怨起人家。 不过,她的脚步却是开始往那个方向转。 “呸!你要是不怕你们什长罚,那就尽管过来睡。” 凤无忧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帐篷臭得和猪窝一样,你请爷爷都不过来。” 话音落下,人也走远了。 千月几乎起了一身的冷汗。 她以前也执行过任务,心理素质可说是相当不错。 不过她以前执行的任务大多都是暗杀,只要藏在暗处,保持心如止水,做到一击必中就好。 像凤无忧这样行走在敌阵之中的经历,她从来没有过。 “王妃,你怎么知道他会告诉你?”走远了,千月小声问道。 她刚才真的快要吓死了,王妃这哪里像在敌营?简直比自己家还自在好吗? 按千月的想法,在这种地方应该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以免露出破绽。 可是凤无忧不仅开口,还敢埋怨人家,占人家的便宜。 而那些应该被冒犯的士兵,却一点也不在意。 凤无忧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他们在这附近到处搜寻,营账都是临时扎的,找不到自己的帐篷有什么可奇怪的?再说又是半夜起来撒尿的,不清醒头脑发懵更是正常。” 至于和这些士兵的相处方式,那就更简单了。 还不是和前世一样?她前世怎么和她那些战友相处的,现在照搬就是。 千月虽然是云卫,但说到底仍是萧惊澜家臣般的角色,训练和军队中的完全不同,这种军队中的相处和生活方式也是她完全没有经历过的。 两个人顺着方才的士兵指引的方向很快到他们应该在的帐篷,此时天将亮未亮,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光线又不好,居然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 帐篷里面的士兵睡得东倒西歪的,一个个打着酣,还有一股汗臭味。 一进去千月就皱起眉,凤无忧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睡觉?还和这么多男人在一起? “主子,我们要不别睡了。”她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说道。 “为什么不睡?”凤无忧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自顾走到一堆人中空下来的两个位置。 很明显,方才这两个士兵就是睡在这里的,其中一人想要上厕所,碰醒了同伴,同伴干脆也陪着一起去。 她看了千月一眼,道:“你算算,我们多久没睡了?” 第488章 刺激,向天丽峰集结 凤无忧还好,昏迷了一整日,算下来顶多一天一夜没睡,但千月只怕要有两天多没睡了。 凤无忧不说这件事,千月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她一说,千月还真的觉得一股疲倦止不住地涌上来。 “过去睡吧,没什么的,把他们当木头就行了。” 凤无忧不是真的看不出来千月在犹豫什么,不就是觉得这里环境太差,而且,又有别的男子在吗? 而且,千月也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为了她这个王妃而担心。 可这些在她的眼里,真的什么也不算。 前世的时候,军队里女兵少,像她这种战斗力级别的女兵更少,她几乎都是和男兵摸爬滚打在一块。 有时候训练太累了,什么睡相都有,现在这算什么呀? 好歹,还有张草垫子,勉勉强强还能分出一个个床位不是么? 闻言,千月知道她改变不了凤无忧的想法,只好抢先一步,站到了和其他东林士兵挨着的位置上,说道:“属下睡这里。” 睡是一定要睡了,但至少,得把凤无忧和别的男子区分开。 凤无忧一眼就看出千月的意思,不由头痛。 男女大防什么的,在古代还真是根深蒂固呀。 凤无忧懒得戳穿千月的小心思,而且,千月也是好意,因此什么也没说,走到紧靠着帐篷边上的那个位置睡下来。 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的脚,那个人立刻嘟哝了一句,不满地道:“干什么?找死啊?” 千月还以为她醒了,又是一个激灵,甚至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可谁知,凤无忧不仅一点没怕,反而在那人脚上又踢了一脚,比那人还凶地说道:“睡你的觉,哪那么多话。” 更神奇的是,被凤无忧骂了一句之后,那个人居然真的不再说什么,翻了个身又睡了。 千月觉得自己的心脏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一定会强韧至少四五个级别。 和王妃一起出来做事情,也未免太刺激了,简直就是刺激过度。 也不知聂铮他们是怎么熬下来的。 殊不知,聂铮他们喜欢的,就是这份刺激! 其实,千月的心理素质本不至于这差,只不过,她从来没有自己独自一人守在凤无忧身边过,又是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而凤无忧服下的离思,更让她的紧张又上升了几个位阶。 凤无忧一人,可是关系着她和萧惊澜的两条命,千月怎么可能不紧张。 因为太在意,所以,就紧张过度了。 凤无忧走到自己的位置就躺下,而且真的闭着眼睛开始睡觉。 明天她要跟着这些人一起去搜索萧惊澜,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必须要养好精神。 千月看着凤无忧的样子,咬咬牙,也躺了下来。 只是,尽量往凤无忧那边靠,而不去碰触另一边的东林士兵。 这是女子的天性,无论哪个女孩子,天生都不愿意碰触陌生的男子。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可这几天她也实在是太累了,尤其跟着凤无忧找到这些东林士兵,开始执行凤无忧的计划之后,更是每一秒都在提心吊胆。 身体上的累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心里累呀。 不知不觉,千月沉沉地睡过去。 她一睡着,凤无忧的眼睛就张开,她看了一眼千月和那边士兵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无奈地笑了一下,小心地起身把千月推到里面,自己睡在了原来千月的位置。 士兵的帐篷里面哪有那么讲究,这要是明天早上被人看到了,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去引他们怀疑? 而且千月是古代人,又未婚,让她和这些男人们睡在一起的确不好。 而她就不同,好歹她是现代过来的,对男女的观念没有那么严格,萧惊澜也绝不会因为她在大兵的帐篷里睡了一夜就对她说什么。 她裹了裹衣服,把容貌稍微遮住一点,埋着头就睡下去。 第二天醒来,千月就发现自己换了地方。 顿时,她心头就懊恼起来。 她满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帐篷里的其他人都醒了,各自说话撒尿解决个人问题,千月就是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憋着。 只是,看向凤无忧的眼光却是幽怨了。 王妃怎么可以趁她睡着的时候做这种事情? 而且,她也真是没用,被推到里面这么大的动作,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亏她向来还自负武功不错,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凤无忧,如今看来,还不知到底是谁保护谁! 被他们放倒的两个人一个叫曹彦,一个叫丁鲁,凤无忧扮的那个是曹彦,而千月扮的是丁鲁。 睡在一个帐篷里的,都是他们同一什的人。 早上醒来有人和千月说话,可千月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还好凤无忧机敏,说她昨天去撒尿的时候受了凉,嗓子肿得馒头一样,说不出话。 正好千月连日奔波气色确实不算好,再被易容的药水一涂,还真有些憔悴的样子。 顿时,一群人又大笑千月娇贵。 千月心头气闷的不行,但又确实不敢开口说话,只好沉着一张脸。 好巧不巧,这副模样倒是和丁鲁本来的性格有些像,让那些东林士兵对她没有产生丝毫怀疑。 而凤无忧虽说非常清楚军队里的生活方式,但她不了解曹彦的性格呀。 因此,除了必要的几句话压着嗓子说了之外,其余时候也是闭口不言。 有一点千月的确是说对了,在这种地方,少说少错。 好在,他们能自由活动的时间本就不多。 简单地处理了自己之后,就要立刻集合,开始今天的搜寻任务。 这山真的很大,还有各种山洞和山涧,想要在这种地方搜到萧惊澜,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卓天宁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去攻打溶洞的时候本来就在附近布置了防线,萧惊澜虽然从溶洞旁边逃走,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再穿越他的外层防线,所以,萧惊澜一定还在他开始划下的那一片区域里。 另外,他对这片山林十分熟悉,程度甚至和千月有得一拼,对哪里有河,哪里有洞,哪里能藏人一清二楚。 只要他采用犁地式的搜寻方法,一点一点地搜过来,就不信找不到萧惊澜。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方法真的非常有效。 这两天的时间,他们不住地由四周向内部压缩,萧惊澜有可能出现的地点,已经被他压缩在非常小的一片范围之内。 最多再有两到三天的功夫,他一定可以找到萧惊澜。 凤无忧站在士兵队列中听着上面的将领布置任务的时候,心头也是一阵一阵揪紧。 卓天宁没能在溶洞那里杀了萧惊澜,凤无忧最希望地就是他能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命人大肆搜索。 如果是那样,东林军队这么多人,调度失调一定会乱,而一乱,萧惊澜也就有机会了。 可是,卓天宁比她想象地要有用一些,即使萧惊澜跑了,他在愤怒之下也没有失了理智。 不仅没有采取过激的行为,反而采用了这么一种稳扎稳打的方式。 凤无忧非常清楚,兵法里固然推崇奇兵,各个传奇故事里也总是褒扬这样的将领,可事实上,稳扎稳打才是用兵真正的不变法门。 奇兵是冒险,有冒险就会有风险,总会有失手的时候。 而形成了一定规矩和流程的做战方式,却要稳妥得多。 就算一时不能获胜,却也绝不会付出代价。 看来,她倒是小看卓天宁了。 布置完任务之后,就是各自去执行。 凤无忧他们所在的百人队也分到了一片区域,是东面的一片林子。 搜寻的时候,千月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能和凤无忧单独说话。 “王妃,我们真的让他们这样搜下去?” 就连她都听得出来,再这么搜,找到萧惊澜是迟早的事情。 凤无忧看她一眼,淡声道:“不让他们搜怎么办?我们只有两个人,难道还能把他们都杀了?” “可是……”千月急急地想要反驳,话出口却发现…… 凤无忧说的都是对的。 就算她急又怎么样?他们只有两个人,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午的搜寻很快过去,在林中简单地吃了点干粮,就在凤无忧以为下午还是要继续搜寻的时候,却忽然他们下令立刻集结。 凤无忧弄清楚他们搜索的方式之后,本来已经打算趁着下午搜索的时候离开,可这么一集结,却把她的计划全部打破。 集合的时候,一个人一个位置,若是她们不在,立刻就会被识破。 到时,连她们自己都会陷入险境中去。 无奈,凤无忧和千月只好跟着他们所在的什队一起去集结。 刚集结在一起,命令就下达下来,命令他们向天丽峰进军。 凤无忧问了一下千月,得知天丽峰是这片山林中的一个小峰,正在卓天宁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中。 卓天宁地毯式搜索的法子很见成效,为什么突然要向天丽峰集结? 难道…… 她的心突地跳了一下,立刻走到他们什长的身边。 第489章 冷静,一定会来的陷阱 半天的时间,她却已经大概摸清了这位什长的性子,很粗鲁但也很豪爽的一个人,对他们这个什的兄弟都不错。 凤无忧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嗓子问道:“什长,咱们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跑到天丽峰去?难道,是在那里发现要找的人了?” 什长正在大步走路,闻言瞟了他一眼,粗着嗓子道:“那位狡猾的跟狐狸一样,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说起来,连他都不得不佩服萧惊澜。 那天在溶洞边上,所有人都以为萧惊澜和他手下的人都必死无疑,可谁知,萧惊澜早在一开始动手的时候就想好了退路。 原本,他们为了用火烧溶洞,堆了许多火油在边上,可没想到还没扔下去几坛,就被萧惊澜反手扔了出来,还差点烧到他们自己的人。 可这么一来,剩下的火油就没有用到。 萧惊澜在和他们作战的时候,看似毫无章法,但在不知不觉间,却杀到了火油附近。 卓天宁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虽然大吼着命令属下不准让萧惊澜靠近火油,可是根本来不及。 萧惊澜一道掌风,就挥起了十多坛火油,而且是分散向各个方向。 也不知他是怎么用的劲力,那些火油坛子到了半空,竟然同一时间炸开。 而他手下那些人简直就像和萧惊澜心有灵犀似的,火油坛子刚刚在空中炸裂,他们就纷纷拿出火折子扔了过去。 一时间,火雨天降,噼里啪啦地落下面的人身上,烧得他们鬼哭狼嚎到处走避,根本再顾不上去攻击。 有了这个喘息,萧惊澜身边的燕卫云卫又把剩下的火油坛子也一起扔了出去,顿时火上加火,直把溶洞附近变成了一个烈火地狱。 东林士兵人多,站得又密集,虽然极力逃窜,但根本逃不开。 这一场火下来,也不知多少人被生生烧成焦尸,肉香隔着数里地都闻得见。 他运气好,当时在远一点的位置,只是被火星撩到了衣服,而没有被烧到。 可那场面,却绝对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想到那天的场面,他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萧惊澜这种杀星,明明看着温文尔雅的,可一旦动起手来,却绝对是别人的噩梦。 这样的人,他宁可永远找不到。 就是真找到了,也但愿是别的小队,而不要是他们。 凤无忧不知什长在想什么,可是她却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什长,既然人没找到,那我们大老远地跑那边去做什么?” 她摆出一脸好奇的样子,可同时,又有一种不问出来就不走的疲沓相。 前世,她手下的兵想从她这里要好处,还有她想要从首长那里要好处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 什长被她磨得受不了,而且走路也确实挺无聊,干脆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前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在注意他们这里,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告诉你小子,你可别往外乱说。” “什长放心,我是什么嘴!牢牢的!”凤无忧拍着胸打包票。 她当然不会出去乱传,因为要知道这消息的,就是她本人。 什长这一次,终于把她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可,听了之后,凤无忧却猛地怔住。 什长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是那个叫凤无忧的芳洲女皇掉头来救萧惊澜,可却被卓将军的人马发现,困在了天丽峰。” 她…… 去救萧惊澜…… 被困在了天丽峰?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她自己居然会不知道自己在哪。 什长兀自在说着:“咱们这一次,就是去抓那个芳洲女皇。这消息是我在上面的人给千夫长和百夫长布置任务的时候偷听到的,就告诉你了,你可把嘴给我闭紧了。否则,若是传出什么让芳洲女皇跑了,那可是泄露军机,要掉脑袋的大罪,听到没有!” 凤无忧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好像只是随便应着,回到了后面的队伍里。 “主子……”千月见她回来,连忙极小声地叫她。 方才凤无忧跑上去,她就一直紧张地全身紧绷。 就算到现在,她还是没适应凤无忧这在敌营和在家一样自在的做派。 幸好,她平安无事的回来。 “别说话。”凤无忧竖起了一只手,不让千月打扰自己。 她得好好消化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 她现在就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在天丽峰,卓天宁也更不可能在天丽峰围住她。 可是,卓天宁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 还有,既然这道命令是绝密的,那就更该注意保密,至少也要是副将以上级别带兵将领才有资格知道,可一个小小的什长都能听到这消息,也未免太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东林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差,那就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卓天宁虽然有些自高自大,可能力也确实不一般,不可能连这点保密工作都做不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故意要放出这个消息。 可……他又什么要放出这样的消息? 更可笑的是……这消息还被她给知道了。 既然这样,她就更不可能去天丽峰,卓天宁也休想抓到她…… 想到这里,凤无忧身子猛地一震。 不对,这个消息不是说给她听的! 这半日和东林士兵们一起巡逻的时候,凤无忧早已旁敲侧击把萧惊澜脱身的过程问出来了。 萧惊澜火烧东林军,大败卓天宁,听着就让人解气。 可是,大火过后,以卓天宁的性子,就算生气,也绝不会忽略打扫战场,清点人数这样的事情。 萧惊澜身边的人不多,尤其作为使团去东林的时候,还一一登记过,卓天宁只要照着人员名单表一对照,很容易就会发现有一些人并不在现场。 而她这个芳洲女皇的平白消失,更是一眼就会被他注意到。 卓天宁这会儿一定知道,她已经逃掉了,说不定还因此大发雷霆。 试问,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放消息给一个根本不在这里的人? 所以,这个消息,根本不是说给她听的。 既然不是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在……说给萧惊澜! “主子……” 凤无忧突然停下来,千月差点撞到她的背上。 “曹彦,怎么了?”凤无忧这举动太突然,连旁边一起走的士兵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凤无忧回过神,勉强一笑:“不知道哪来的破石子,硌到脚了。” 这在行军的时候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个士兵嘲笑了凤无忧一句,就继续向前走。 凤无忧也跟着向前,可是心头却不可避免地焦急起来。 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 凤无忧强迫自己平复下心绪,脑筋快速地运转。 卓天宁放出这个假消息,目的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引出萧惊澜。 溶洞一战,他在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却还是被萧惊澜从容离开,不止如此,还被萧惊澜杀伤了多人,可谓是一败涂地。 这虽然大快人心,可同时,却也让卓天宁重新评估了萧惊澜的实力,这几日稳扎稳打地搜索就是证明。 因为……他实在不敢再冒险了。 虽然现在包围圈在逐渐缩小,找到萧惊澜不过是时间问题,可面对着早有准备的萧惊澜,卓天宁不用想也知道,定然又是一场苦战。 所以,他不打算被动的和萧惊澜遭遇,而是要主动出击。 而这个消息,就是针对萧惊澜的一个圈套。 萧惊澜和她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天岚大陆上,几乎没有不知道她和萧惊澜感情极好。 就算卓天宁以前不在意,可是从萧惊澜宁可自己留下也要把她先送走的事情上,也足以让卓天宁了解她在萧惊澜心里的地位。 于是,她就成了这个圈套里最好的诱饵。 卓天宁看出萧惊澜对她的在意,故意放出她被围困在天丽峰的消息。 她知道这个消息是假,可萧惊澜并不知道。 她了解萧惊澜,事涉到她,不管是真是假,哪怕只是为了求个心安,萧惊澜都一定会想办法去看一看。 而且,她了解萧惊澜,萧惊澜也同样了解她,知道以她的性子,很可能真的会回头找来,这个消息,就更多了几分真实性。 可以说,无意之间,卓天宁竟是下了一招好棋。 他布下了一个……萧惊澜一定会来的陷阱。 想到此处,凤无忧的面色更是阴沉。 “主子……”千月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凤无忧身边,直到此时才忍不住出叫她。 凤无忧身上的气息实在太低沉了。 王妃向来冷静淡定,哪怕昨天睡在敌营里面都是从容自若的,还极少有过现在这样的情况。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 凤无忧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你准备一下,我们今晚离开。” 千月眼睛一亮,立刻问道:“主子,可是发现了王爷的下落?” 闻言,凤无忧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唇。 是吗?算是吧。 她不知道萧惊澜现在在何处,可是她知道,今晚,萧惊澜一定在天丽峰。 第490章 遗诏,做得这么绝 第490章 遗诏,做得这么绝 左正宣年纪大了,在城门外摔了一跤,居然昏迷了好几天。 不过好在,他终于醒来了。 一醒来,他立刻就让人给他穿衣服,他要进宫。 “爹,你不能去!”左昭的夫人,他的儿媳妇,苦苦地劝说着。 樊阳正在举行国葬,事情繁多,每天处理完公事之后,各级官员还要去哭灵。 左昭官位不低,当然也要去,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来。 左正宣的夫人早就去世,现在的左府里,只有左昭的夫人在。 左昭走时可是特意交代过了,如果他爹醒来,一定不能让他爹进宫。 可是,她哪里拦得住呀! 左正宣根本不听她的,自己往起来爬。 左大夫人毕竟是女子,又顶着个儿媳妇的身份,见左正宣穿着中衣就往床下面爬,哪里敢看?连忙避到一边去。 隔着屏风,她仍然在苦苦地劝着:“爹,相公走时特意吩咐了,让您不管什么事情,都等他回来商议了再做,相公马上就要回来了,您就再等等吧。” “我这个当爹的,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了!”左正宣一边让家仆给自己穿衣服,一边道:“你不要掺合,此事重大,半分也等不得。” 左大夫人仍然极力地劝解着,可惜,一点用处也没有。 左正宣终究还是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往宫里面赶过去。 他赶到宫里的时候,正好哭灵的时辰结束,文武百官各自从宫中离开。 左昭也按规矩从皇宫正门出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皇宫的西侧门,他的父亲与他擦身而过,一路入了皇宫。 左正宣是东林皇帝的宠臣,又是他的老师,在东林朝中德高望重。 他要进宫,根本没有人敢拦他。 左正宣向宫里的小太监问明了上官幽兰的所在地,得知她在皇帝灵堂附近,一路赶过去。 直到他快要到灵堂,上官幽兰才得到消息。 上官幽兰为了给百官做出孝顺的样子,没回自己的宫殿,就在灵堂边上搭了个小屋居住。 辛辛苦苦跪了一天哭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就听到左正宣过来的消息。 顿时,她有些慌。 左正宣刚正不阿,非常被东林皇倚重,前几日他昏迷着,皇帝丧仪事情又多,上官幽兰就没想起他。 可没想到他居然醒了。 左正宣现在冲过来,也不知有什么事。 可是,人已经到了,她不得不见。 于是,上官幽兰到到灵堂前面,去迎接左正宣。 左正宣一路过来,见到上官幽兰也没行礼,只是道:“臣先祭拜皇上。” 说完,就径直越过上官幽兰,到里面给皇帝上香。 上官幽兰气得咬牙,可也没有办法,只能跟进去。 按照规矩,左正宣来给皇帝行礼,她这个做女儿的,是要叩头还礼的。 左正宣进去,看到灵堂到处都飘着黑白两色的绸子,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椁,棺椁前面的灵位上,写着东林皇的帝号尊位。 前几日他还和东林皇相伴在一起,讨论东林未来的发展,不过几日的时间,东林皇竟变成了一具尸首。 他不禁悲从中来,号啕大哭起来。 上官幽兰陪跪在旁边,一个劲地来回换着膝盖。 她都已经跪了一整天了,才缓了不过盏茶工夫,居然又要跪。 人都死了,这个老匹夫也不知要哭多久。 左正宣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日还有正事要做,终于收了眼泪。 他给东林皇上了香,起身。 上官幽兰如获大赦,连忙也起身。 她的膝盖早就麻了,差点没站稳,还好落玉扶了她一把,站住了。 “左大人,你年事已高,也要爱惜身体,若是因为拜祭父皇而伤了身体,父皇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的。” 她这些话相当得体,这几日也不是白历练的。 可是左正宣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公主殿下,臣今日来,并非只为拜祭陛下,而是另有他事。” 上官幽兰心头忐忑,可还是硬撑着问:“不知左大人有何要事。” 左正宣没说话,只是环顾了一眼灵堂。 东林皇的丧事是上官幽兰一手安排的,守在这里的也都是她的人。 左正宣道:“事关先皇遗诏,为公主着想,公主还是让人都退下为好。” 上官幽兰本来是想让这些人留着给自己壮胆,可听到这几个字,脸色顿时微变。 东林皇……竟然有遗诏? 她动手的那么突然,就是为了打东林皇一个措手不及,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有可能坐上东林的皇位。 可是,没想到他竟提前把遗诏写好。 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交给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却交到左正宣的手里。 简直是可恶! 也不知他在遗诏里到底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不确定内容之前,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上官幽兰一挥手,让灵堂里的人都下去。 落玉看了上官幽兰一眼,有些担心,不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左大人,父皇的遗诏,你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上官幽兰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她想在气势上压倒左正宣,不管遗诏里写了什么,她都不能先露了怯。 左正宣看她一眼,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明黄的卷轴,冷冷地念了起来。 上官幽兰听着里面的内容,从第一句开始,就猛地瞪大了眼睛,越听,她的面色就越狰狞。 等左正宣念到一个段落,她大吼出声:“不可能!东林立国数百年,何等尊贵,怎么可以向芳洲那等小国俯首称臣!” 上官幽兰打死也想不到,东林皇的遗诏里,竟会下令他死后,让百官立刻向芳洲递送国书,召告天下东林愿意臣服芳洲,成为芳洲的属国。 天岚大陆之上,除了芳洲之外,就属东林立国最长。 而且,东林国土庞大,实力雄厚,面积至少是芳洲的六倍,人口更是十几倍之多。 芳洲若不是倚仗地利之便,早就被东林给吞并了。 天岚大陆诸国,向来默认芳洲最为弱小,可如今,却要让强大的东林去向弱小的芳洲称臣,这不是笑话吗? 这种主意,东林皇上是怎么想出来的! 除去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一点是让上官幽兰最不能接受的。 那就是,东林向芳洲称臣,那岂不就意味着,她也要向凤无忧称臣?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比凤无忧强,可偏偏事事被凤无忧压一头,尤其凤无忧成了芳洲的女皇,更是稳压她这个东林公主。 如今她好不容易要掌东林大权,结果,却要让她以一国之尊的身份向凤无忧低头,她怎么可能接受! “本宫不同意!”上官幽兰大吼着:“本宫绝不会让东林成为芳洲的属国。” “这事恐怕轮不到公主做主。”左正宣淡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官幽兰暴跳如雷:“本宫是父皇唯一的血脉,也是东林皇室唯一的血脉,有什么事情是本宫做不了主的!” 左正宣也不和她争论,只是说道:“皇上遗诏尚未宣读完,公主不如先听完遗诏。” 上官幽兰听到要向凤无忧低头就忍不住大叫,打断了遗诏的宣读。 所以,诏书还有一半是没有念完的。 上官幽兰咬牙瞪着左正宣,她真的不想再听,可诏书里还没有安排皇位继承的事情,所以她又不得不听下去。 虽然现在实际上她是东林的控制人,可毕竟没有一份正式的文件承认,现在因为是丧仪期间,那些老臣们不好说什么,可是等到丧仪结束,他们一定会跳出来刁难她。 毕竟,东林从来没有女子主政的传统。 可……若是有一份东林皇的诏书,那她继承东林皇位的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她强忍住气,冷声道:“左大人继续吧。” 左正宣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再次开口:“朕死后,皇位由皇子上官修若继承。若修若因任何原因无法继承皇位,由始源峰龙兴之地皇族远支择贤能之人继承。公主上官幽兰,朕心甚爱,虽死不愿远离,特令迁入皇庙,专司皇室供养,钦……” “胡说八道!”不等左正宣念完最后一个字,上官幽兰就暴怒地吼出声。 说得好听,可说白了,就是让她出家! 堂堂一个公主,却被自己的父亲安排死后进入寺庙,从此青灯古佛一辈子! 她才不过十七岁啊! 这世上,有这样当父亲的吗? 如果说遗诏上的第一件事情只是让她不甘,第二件事情,就绝对是让她愤怒! 亏她以为东林皇心里是疼她的,亏她做了城门那些事情之后一直心头愧疚,这几日在灵堂中都是实实在在地为他祈福。 结果,他就这么对她! 上官幽兰怎么也想不到,东林皇的遗诏竟会安排得这么绝,一点后路也不给她留。 “此遗诏乃是皇上亲笔所书,公主慎言。”左正宣早就料到上官幽兰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 他收起诏书,问道:“公主,是你主动向百官说明此事,入庙奉养皇家先祖,还是由老臣宣读遗诏,派人押你过去?” 第491章 杀人,上官幽兰变了 上官幽兰策划了城门兵变,满心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东林的主子,从此威风八面,为所欲为。 可是,半路竟杀出遗诏这么一个拦路虎。 东林皇,宁可把皇位传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皇族,也不愿意传给她这个亲生女儿。 不止如此,还要让她出家! 她到底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仇人! 上官幽兰满心都是怨愤,左正宣再次催促道:“公主想好了吗?” “想什么想!”上官幽兰爆发了:“本宫是东林唯一的皇族血脉,除了本宫,谁有资格坐上东林皇的位置!左正宣,你想要陷害本宫,本宫绝不会让你如愿!” 她面色狰狞,声音也是歇斯底里的。 这事,实在是由不得她不歇斯底里。 眼看着她想要的皇位唾手可得,可却被一棍子打到地底去,这种落差,谁受得了? 左正宣面色冷冷的,似乎早就料到上官幽兰一定不会自己就范。 他一甩袖子,转身就往门外面走。 “既然公主不愿自己向百官说明,那就只好由老臣代劳了。” 一边说,他一边就往外走。 国丧期间,每天在宫城中都有一位宰执带着几位大臣值班,处理一些紧急事宜。 他只要把这遗诏送到那里,他们自然会召集百官,把这事传达下去。 上官幽兰看着左正宣的背影,整张脸都扭曲了。 不行! 她绝对不能让左正宣把这事说出去。 甚至,连遗诏都不能让人知道。 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快步追上左正宣,而手也往旁边一伸,顺手拿了一样东西。 左正宣正在走着,忽然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 他下意识想要回头,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后脑上就是一阵剧痛,有什么热热的东西,顺着他的脖子一直流下来。 他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也傻了,她看着手中还带血的烛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 “你……蛇蝎心肠!”左正宣也反应过来,彻底怒了:“今日,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完成皇上的遗诏,将你这蛇蝎女子送入空门!” 身为公主,竟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佛寺这样的地方,才能洗涤她的心灵,让她有万分之一向善的可能。 上官幽兰本来还有些懵,可是听到空门两个字,她却彻底清醒过来。 “那也得你有命去!” 左正宣说完话就想再一次离开,可是上官幽兰追上去,手中的烛台又一次,狠狠砸在左正宣的头上。 左正宣万没想到上官幽兰竟然还敢下手,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打倒在地。 他本来就是重伤刚醒,身体还非常虚弱,方才又挨了一下,脑子正晕,根本不是上官幽兰的对手。 此时,被打倒在地,他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上官幽兰也彻底疯狂了。 她脑子里什么也不剩,只知道左正宣手中的遗诏会把她现在的东西通通都夺走,还会让她变成尼姑。 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所以,必须让左正宣走不出去才行。 留下左正宣成了她唯一的念头,她骑在左正宣的身上,一手按着他,另一手则不住地抓着烛台向下砸。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直到被人用力地拉住,她才清醒过来。 “公主……公主……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已经死了,别再砸了!” 落玉见左正宣进去半天不出来,里面又传出来怪怪的声音,放心不下进来看看,结果,就看到这么一副恐怖的景象。 左正宣的脑袋几乎都已经被砸烂,红红白白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连上官幽兰的脸上都有,可是上官幽兰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一样,还在砸着。 “我……我杀人了……”上官幽兰反应过来,一下把烛台给扔了。 从小到大,死在她手底下的人绝对不少,不合她意的奴才,又或者她不喜欢看不上的人,她都会下令弄死。 可……那些都是别人动的手,她从来没有自己动手杀过任何人! 但现在,她竟然把左正宣给杀了。 “公主,事已至此,还是先想办法 处理眼前的事吧。” 落玉不知上官幽兰为何忽然发疯,甚至自己亲自动手杀人,可现在追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落玉的话提醒了上官幽兰。 她扑到左正宣身上一阵翻找,很快把他袖子里的遗诏找了出来。 “拿火来!”她命令着,把遗诏卷得严严实实,就算是落玉,也丝毫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她依言把火拿过来,上官幽兰立刻把遗诏凑到火上,看着它烧得干干净净,这才松了一口气。 做了这些事,她也彻底缓过神。 她做了多少事情,吃了多少苦才终于走到如今的局面? 一张遗诏就想要把她拉下来?做梦!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左正宣。 都是左正宣不好,如果不是他拿遗诏来刺激她,她也不会对他动手。 所以,他的死是自找的,是他活该,死有余辜! 只不过短短的时间,她就从亲手杀人的震撼中恢复过来,而且脑子里快速地把自己脱罪。 “去叫几个可靠的人,把这里打扫一下。”她冷声地吩咐着。 闻言,落玉立刻下去做。 她从小就跟在上官幽兰身边,早就绑在了上官幽兰的船上,上官幽兰好,她就好,所以,她早就没有了什么是非观念,不管什么事,只要听上官幽兰的就是。 打扫的人很快都找来了,看到殿内的情形,全都震惊地说不出话。 这场面,实在太可怖太诡异。 黑白两色的灵堂,皇帝巨大的棺椁就在正中间,而棺椁前面不远,左大人脑浆崩裂死在地上,而公主却一身都是血,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白色,若是没有猜错,那就是左大人的脑浆子。 “把这里收拾干净,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明白吗?”上官幽兰冷冷地说着。 这些人都不是第一天跟着上官幽兰,也早就对她很熟悉,可是这一次,他们却不约而同都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是……上官幽兰和以往不同了。 以前,他们只是不敢得罪上官幽兰,可这一次,上官幽兰却让他们打从心底里……发寒。 没有一个人敢乱说话,他们低着头快速地打扫,连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 很快,灵堂就打扫干净,再一次恢复先前黑白两色的样子,一点红色的血迹都没有,如果不是左正宣的尸体还被白布缠着扔在一边,这里就像根本没有任何人来过一样。 “很好。”整个过程,上官幽兰一直都在旁边看着,此时淡声说道:“本宫会重重赏你们的,你们下去吧。” 那些人哪里敢要赏,只求能走出这里就谢天谢地。 见上官幽兰没有为难他们,他们行了礼之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走,生怕走慢了一步,上官幽兰改变主意。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上官幽兰冷声说道:“杀了他们!” 偌大的大殿里,并没有什么人在,可是却有人应声。 甚至,还有一倒残影,飞速地从殿中掠出。 落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人……是什么人? 她服侍上官幽兰这么多年,可是,却从来不知道上官幽兰身边有这么一支暗中的力量。 事实上,就连上官幽兰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刚才她杀了左正宣又清醒过来之后,就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恭喜她终于亲手杀了人,从此以后就是他们的主子。 而他们,是凤安然留给她的。 当时,上官幽兰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张口惊叫出来。 而那一瞬间,她也终于心安了。 原来,母后就算是死了也没有抛下她,而是给她安排得好好的。 现在,她就要用他们去为自己做第一件事情。 落玉惶恐地看着上官幽兰,现在的上官幽兰,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她都有些害怕。 上官幽兰根本没看她,而只是看着地上左正宣的尸体。 左正宣现在已经被白布包裹起来,无非常严实,不会露出任何一点血或者其他的东西弄脏地面。 可是,这里毕竟是灵堂呀,突然多出一具尸体,该怎么处置? 尸体又不像那些打扫的宫人,是活的,可以等他们出去之后再弄死。 这么大一个东西,无论怎么带出去,都会引人怀疑的。 而到了明天早上,大臣们又会再来哭灵,在那之前若是处理不好,那就糟了。 落玉内心斗争了好久,终于开口问上官幽兰:“公主……这具尸体,我们要怎么带出去?” 闻言,上官幽兰看向她笑了一下。 “我们为什么要把他带出去?” 落玉瞪大了眼睛:“不带出去,那明天各位大人们来哭灵的时候,万一看到了……” “谁说不带出去他们就一定能看到的?”上官幽兰还是淡淡的,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小会儿时间,她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慌张,甚至会向落玉问办法。 可是现在,她却仿佛胸有成竹。 第492章 失踪,自投罗网 第492章 失踪,自投罗网 落玉一个字也不敢乱说,只是看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目光往停在灵堂正中的棺椁看了一眼,眼底一道惊光闪过。 左昭回到家,就听自己的妻子说左正宣醒来了。 他连忙要去看,可他妻子却拦住他,哭着对他说左正宣已经进宫,她拦了,可是拦不住。 左昭气得要命,他千叮咛万嘱咐万事都要等他回来,可是,怎么还是没有拦住? 他想发火,可在看到妻子泪涟涟的双眼后,却连火也发不出来。 他自己的父亲自己了解,又刚正又固执,做出来的决定连他都拦不了,只有左晖偶尔绕着弯子去劝,才能劝住一些。 现在家里只有他妻子在,怎么可能劝得住? 他一转身就想要进宫,可是走了几步,猛然想起左晖临走时说的话。 若是父亲两个时辰未出宫,什么也不要管,立刻带着家人离开樊阳,越远越好。 最好,干脆离开东林! 左晖从来不会乱说话,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可是,父亲现在还在宫中,他真的要就这么离开吗? 咬了咬牙,他对自己夫人说道:“父亲此次进宫一定会触怒上官幽兰,只怕最近家里不会好过,你带着孩子们先出去避几天。” 左少夫人闻言愣了,会有这么严重吗? 左昭压着性子又和她解释了几句,还保证说等过几天上官幽兰消了气,事情平静下来,就会接他们回来。 左少夫人虽然仍是半信半疑,可看丈夫这么凝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左昭立刻就命心腹收拾东西带左少夫人走,而且速度极快,不过两柱香的工夫,就连车都套好了。 左少夫人心中不安的要命,抱着两个孩子坐在车上,却拉着左晖的手怎么也不放开。 “好了,走吧。”左晖说道:“就当出去玩两天,很快就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露出一丝笑容,就好像以往送左少夫人回娘家一样。 左少夫人被他这个笑给蛊惑了,心头终于放下,低声道:“那说好了,只要事情一平息,你就快去接我回来。隔一两天,也别忘了给我送个信。” 见左昭点头答应,左少夫人收回手,把帘子放下。 左昭看着马车远去,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消失。 “大公子……”一个护卫模样的人看着他。 左昭回过神,低声道:“立刻离开东林,不准夫人回头。我左氏一家的性命,就在你的身上了。” 这人是左家的老臣,一直对左家忠心耿耿。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到最后却只是询问:“不知……要带少夫人去何方?” 左昭再次想起左晖临行前说的话,眉间闪过一丝犹疑,可最后还是说道:“去芳洲!就对芳洲女皇说,是二弟所托。” “那大少爷你呢?”那人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大少爷,你不走吗?” 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可是情况一定十分危急,否则左昭不会连妻儿都要送走。 既然这样,那左昭留下来,就极端危险。 左昭看了走远的马车一眼,露出眷恋,但很快就收回目光:“我自有安排,你快去吧,别落远了。” 那护卫还想要说什么,但左昭却不给他机会,板着脸让他立刻离开。 他没有办法,只好对着左昭磕了个头,说道:“属下定会保护好夫人和二位公子!” 左昭看着他们一路去远,整了整衣衫,说道:“进宫。” 他终究还是没有全听左晖的。 左家人,诗书传家,左正宣生死未卜,他身为人子,绝不会随意离开。 左昭进宫,做好了与上官幽兰起争执,甚至被降罪的打算,但不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见到左正宣才行。 可,等他真到了宫中,事情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上官幽兰一点都没有难为他,他一求见,就立刻叫他进去。 在听他说是来找左正宣的之后,上官幽兰比他还要意外。 “左大人?他不是半个时辰之前就出宫了吗?怎么,还没有到家?” 一边说,一边还叫了当值的卫士过来询问。 结果,宫里很多人都可以证实,左正宣的确是来过宫中,可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出宫了。 这么多人都在做证,左昭心头也半信半疑,最终,还是上官幽兰给他解围。 “也许左大人是和你错过了,不如你再回家看看,说不定,左大人现在已经到家了。” 事情完全出乎左昭的预料之外,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好向上官幽兰道了谢,告辞出宫。 他一路着急地往家里赶,只想立刻确认左正宣是不是真的已经回家。 可,回家之后,却根本没有见到左正宣,甚至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左正宣回来。 他心急如焚地等到天亮,立刻就又进宫,去找上官幽兰确认。 上官幽兰表现地比他还要诧异。 “左大人失踪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左大人是东林重臣,你放心,我定然会帮你找到他!” 上官幽兰说得大义凛然,而且还当着左昭的面叫来御林军,让他们去全城搜索。 左昭有心一起去找,可是今天已经是东林皇要起灵的日子,他们这些臣子都要送灵。 他就算再担心左正宣,也不能因为找他而废了君臣大义。 因此,他只好留在宫中,参加送灵。 灵堂里,上官幽兰和百官最后一次哭灵。 上官幽兰哭得犹为伤心,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她和东林皇一定感情深厚。 甚至有些对上官幽兰不满的人,听了她的哭声也会动容。 等到哭灵结束,早已准备好的人便进入灵堂,将巨大的棺椁抬起,向着宫门外抬去。 百官都要跟在棺椁后面送灵。 左昭心头还在担忧着左正宣的事情,棺椁从他跟前过去,他也没有特别留意。 上官幽兰在一旁看着,露出冷笑。 你父亲本宫已经抬给你看了,是你自己看不到,到时,怪也怪不到本宫的头上。 落玉也跟在上官幽兰的身后。 她看了一眼左昭,又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棺椁,心头百味杂陈,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左昭真可怜。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心心念念寻找的父亲,就在他眼前的这个巨大棺椁里。 而左正宣从小看着东林皇长大,又给他当了几十年的老师,现在又和东林皇葬在一起…… 这,算不算是缘分呢? 在左昭焦急地寻找着左正宣下落的时候,一封书信正快马加鞭地从宫中送往卓天宁那里。 信里的内容只有一个:左正宣已死,左晖也不必再留。 先前之所以留着左晖,不过是担心左正宣在老臣中的影响力。 现在她已经杀了左正宣,又命人扮成左正宣的样子出宫,然后再莫名失踪。 虽然短时间内众人会对这事多有议论,可再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日子一长,众人只会以为是左正宣倒霉,不知被什么人给暗算了,慢慢地就会把他给遗忘掉。 而左晖…… 他曾经和上官幽兰有过婚约,虽然发现上官幽兰毒杀上官修若的事情以后,东林皇根本不打算再让左晖娶上官幽兰,这婚约可说是名存实亡。 可问题是……别人不知道啊! 在百官的眼中,上官幽兰和左晖之间还是有婚约的。 若是左晖活着回来,他们一定会逼着上官幽兰嫁给左晖。 而一旦嫁人,这东林的帝位,她就想也不用想了。 这种事情,上官幽兰怎么可能容忍? 所以,她必须让左晖死在外面,若是再能嫁祸给凤无忧,说是凤无忧杀的他,那就是最完美的事情。 这事她办得很快,几乎是刚把左正宣的尸体推到东林皇的棺材里,就命令她身边那些暗地里守护她的人去做了。 她给那些人起了一个名字,叫:天皇卫! 上官幽兰自认为,她授命于天,必为皇者,而这些人,就是为了护卫她的。 而在她发信之后不久,一只漠北白也从左府飞了出去。 左昭把左晖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左正宣两个时辰不回府,就立刻派小白告知他。 从他得知左正宣进宫,再到他进宫又出宫,早已过了两个时辰。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夜幕降临,凤无忧和千月所在的部队按时赶到了天丽峰。 这座山峰不大,可是非常险峻,上山下山只有一条道路。 只要把这条道路看牢,任何人都休想出入。 凤无忧带着千月借口小解,没费什么力气从队伍里溜出来,看着这山峰,忍不住犯起了愁。 她很清楚自己不在上面,更没有被围住。 可问题是,萧惊澜不知道。 这座山峰周围现在至少也围了几千个东林士兵,若是萧惊澜真的中圈套上了天丽峰,再想逃出来,那绝对插翅难飞。 同理,凤无忧自己上去,也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不上去。 因为,萧惊澜至少有七成的可能,真的在这座山峰上。 “主子……”千月小声地叫了一句。 她们,真的要去自投罗网吗? 第493章 套路,是聪明还是蠢 第493章 套路,是聪明还是蠢 凤无忧又何尝不知道前面是个陷阱? 只是,卓天宁这一手太绝了,利用她和萧惊澜消息不通,故意散播她遇险的说法。 也许,他想要针对的人只是萧惊澜,可是偏偏,她回来了。 于是,这个陷阱就从针对萧惊澜一个人,变成了把他们两个人都套进去。 今天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她和萧惊澜都会有危险。 千月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但,就算如此…… 凤无忧挑了挑眉道:“一张罗网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你家主子可是姓凤的。” 罗网,网些凡鸟就罢了,网得住凤凰吗? 这话,听着就霸气。 千月的目光也不自觉明亮了几分。 跟在凤无忧的身边,总是有这种特别放心特别扬眉吐气的感觉。 凤无忧见千月的表情,知道自己目的算是达成一半。 她从来不是会自吹自擂的人,这么说,只不过是给千月一点信心而已。 “你不必和我一起上去,在山下等我即可。” 趁着千月还沉浸在感动里,凤无忧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属下遵……不行!” 千月刚要说遵命,猛地反应过来,生气地看着凤无忧。 王妃怎么可以这样?居然使诈套她的话。 “属下的任务就是保护王妃,王妃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千月坚决地道。 凤无忧心底一声轻叹。 真是,差一点就成功了。 “我不是不想让你跟。”她正色解释道:“而是敌众我寡,这种时候,人越少,反而越安全。” 千月抿着嘴,不吭声。 不管凤无忧说的多好听,反正,她一定要跟去就是。 “我一个人在山里行动更方便,而且,万一我被抓了,你在外面还能想办法救我。若是我们在一起,万一都被抓住,岂不是一点活路都没了?” 千月有点动摇。 “那属下进山,主子在外面等着。” 王爷的安危是必须要去探查的,可谁也没说,这个探查的人,必须得是凤无忧啊。 她觉得自己的提议十分可行,抬起头正想多说两句,就见凤无忧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瞬间,她想起了这两日她和凤无忧在敌营中的表现。 凤无忧在敌营中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自然的让人找不到半点破绽,可是她却是处处紧张,险些露出马脚。 现在天丽峰几乎被东林的士兵围满了,想要进去而不被人发现,最好的就是冒充他们的人。 而在这一点上,她……比不上凤无忧。 顿时,她斗败公鸡一样地垂下了颈子。 明明她才是保护人的,可是为什么,竟还没有自己要保护的人厉害? 这种下属,也太不称职了。 凤无忧见她明白了,拍拍她的肩:“术业有专攻,我刚好比较擅长这方面。你放心,我惜命的很,定然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而她没事,萧惊澜也就不会有事。 她一身担两命,又岂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王妃……”千月看着凤无忧,都快要急哭了。 她真的是太没用了。 就算跟上来,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你想不想学我会的这些?”凤无忧忽然开口。 什么? 千月的情绪一下被打断了,诧异地看着凤无忧。 学会王妃会的这些,那以后,是不是就可以更好地保护王妃? 她目光火热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之前在梧州,我就想建这么一支卫队,纪卿和卢音之间还有一场赌注,只是后来的事情太多了,没建起来。不过,这支队伍我总归要建的,到时,可要来里面玩玩?” 其实,她没建起来的何止是这支小队,还有医护学堂,也没建成。 上官幽兰那一出移花接木玩的太突然,让她耽搁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了。 “属下愿去!”千月激动地说道。 她一直以为凤无忧建亲卫只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力量,却没想到,她其实是要把她会的东西都传下去。 这样的小队,她怎么可能不去! 能学到那些本事,将来也能更好地保护凤无忧。 “那就说定了。”凤无忧一笑,话风顿转:“这次你就别去了,我保证,一定不会出事。” 千月没想到凤无忧在这里等着她,一不留神就被套了进去。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毕竟,她的本事不如凤无忧,这一点她自己也承认了。 无奈之下,只好点头:“主子一定要出来,主子若是不出来,属下便也不走了!” 她来是要保护凤无忧的,若到了最后只有她一人回去,这种事,她怎么也做不出来。 宁可在这里陪着凤无忧一起死。 凤无忧看出千月的意思,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她的身上不止是萧惊澜的命了,连千月的命也寄在她的身上,更不能出事。 时间不早,她也不能再耽搁。 仔细观察了一番,又和千月约定好了会合的位置,便身形一闪,跑向天丽峰。 天丽峰只有一条道,而且处处都是东林的军队,凤无忧一个人很容易引起怀疑。 不过,她应对这种情况实在是太习惯了,找到一个往天丽峰顶进发的小队,无声无息地解决掉了队尾的人,然后自己跟了上去。 这些士兵得到的消息都是凤无忧在峰顶,必须要小心行事,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有人会东张西望的,因此竟没发觉身后换了人。 凤无忧入了天丽峰里面,东林的人反而少了下来,她寻着个机会落后几步,又从这队人马当中脱离了出来。 她都脱离了好一会儿,队伍倒数第二的那个人才咦了一声,吃惊地发现跟在他后面的人没了。 他的声音引起了小队百夫长的注意,跑过来跟他仔细确认,是不是真的后面还有人。 那人肯定地说的确有。 百夫长又核对了人数,发现他这个百人队果然少了一人。 立时,他面色凝重起来,连忙派人去向卓天宁报告。 他的队伍是要往峰顶去围剿的,进山的时候清点过,一百人不多不少,现在突然少了一人,往好的方面想,可能只是有人掉队,可若往坏的方面想,就一定是有人混了进来。 天丽峰进山的路只有一条,可是入峰之后,往峰顶的路却没有那么确定了。 毕竟,到处都是林木山石,只要功夫好,哪里都有可能通上峰顶。 万一那人是凤无忧的同党,去接应她怎么办? 这人的胆子这么大,行事又这么小心,竟能混入他们的队伍而让他们一点察觉都没有,若是被他找到了凤无忧,说不定,真的能接凤无忧出来。 卓天宁得到消息,却是心情大好。 他并不知道凤无忧返回来的事情,在看他来,有人混进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萧惊澜上当了。 他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杀掉萧惊澜,现在萧惊澜来了,正合他意。 “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 数天前,溶洞边一战,简直是他的耻辱。 那么多人,还被萧惊澜给逃了。 但,萧惊澜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他身边的云卫燕卫,除了极个别的两三个人之外,几乎全都死在了溶洞边。 这一次,他布下天罗地网,就不信萧惊澜还能逃掉! 天丽峰内部防守没有外部那么严,可是同时,凤无忧却发现,她不知该往那里走了。 虽然天丽峰不大,可是方圆也有好几百米,想在这么大的地方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可,就在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的时候,她却发现,周围的东林士兵们,全都动了起来。 他们要去哪里? 凤无忧伏在草丛中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全都是奔往同一个方向。 既然有方向,那就好办了。 凤无忧很清楚,这些人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卓天宁设好陷阱的地方,也是萧惊澜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若她不知那里是陷阱,去了自然危险,可她现在清清楚楚地知道卓天宁想要做什么,那这些人的动向,就只是给她引路而已。 她身上穿着东林士兵的军服,这就是她最好的掩护。 再加上,天色很黑,东林士兵行军又匆忙,她加入进去的时候,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这支队伍,很快就上了天丽峰的峰顶。 凤无忧到了那里才发现,峰顶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至少,也有三五千。 所有这些人呈圆形围住了一块空地。 空地上,火把通明,而在正中间的地方,则架起了一座高台。 当看到高台上情况的时候,凤无忧差点气笑。 那上面牢牢绑着一个女子,而那女子的身上,穿得分明是她先前的衣服。 真不知是该说卓天宁聪明还是蠢。 他能想得到用自己来把萧惊澜引出来,可同时,却以为自己身上穿得还会是原来的衣服。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他们是怎么逃走的吗? 在一大堆的东林士兵里,他们若是还穿着以前的衣服,那岂不是自曝身份,给他们当活靶子吗? 这么明显的漏洞,就是萧惊澜来了,也不可能让他的当的。 恰在此时,坐在高台一侧的卓天宁看了看天色,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台前。 第494章 糟了,凤无忧的性子 第494章 糟了,凤无忧的性子 卓天宁往四下看了一眼,大声喝道:“萧惊澜,凤无忧就在这里,你当真不顾她的性命?”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卓天宁面色不太好看,萧惊澜宁可自己留下来也要让凤无忧先走,足见他心里对凤无忧有多重视。 他设下这个计谋,就是笃定了萧惊澜就算不信,也会来看一看。 之前那个小队报上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萧惊澜的确到了天丽峰。 可,为何明明看到凤无忧落在他的手上,萧惊澜还不出来? 卓天宁眼睛眯了眯,再次喝道:“萧惊澜,本将以为你是个英雄,却没想到,你却连搭救自己女人的勇气都没有!简直是胆小鬼,懦夫!” 凤无忧站在一大堆东林士兵里,表示内心毫无波动。 卓天宁是在用激将法,可是他的激将法也太拙劣了,萧惊澜病了六年,这六年里,他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卓天宁这几句,只怕皮毛都算不上。 亏他想了一个好主意,但这执行力,却太差了。 卓天宁见下面还是一片静悄悄的,丝毫没有萧惊澜要露面的迹象。 这出戏演到这里,着实拙劣到不能再拙劣。 凤无忧等着看卓天宁要怎么继续演下去。 难不成,他还能真把上面的人杀了不成? 那怎么也是他的手下,要是真的杀了,不怕知情的人对他失望吗? 军队之中,军心可是最重要的。 如今的局面对卓天宁是最不利的,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慌张,只是目光在下面扫了一圈,冷然道:“既然萧惊澜不在意你的命,本将也不必枉做好人。来人……” 他目中闪过蛇一样的光芒,一字一字道:“行刑!” 几个东林士兵瞬间拥上前,将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解了下来押到台前。 两个人踹着那人的膝盖强行让那人跪下,而另一个则拎着那人的头发,拉起了那人的脸。 高台四周火光通明,即使隔着很远,也能看清那人的面容。 一瞬间,凤无忧猛地上前一步。 她总算明白卓天宁为何一点也不怕杀了那人散失军心了。 因为那人,根本不是他军中的人。 左晖。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怎么会成了卓天宁的阶下囚? 此时的左晖早已不是翩翩公子的模样,而是被人套上了女装,又拉下了头发,凌乱一片的样子,让人一时间根本分不清男女。 见过凤无忧的人本就不多,而左晖身为学士,在众人面前露面也不多。 此时,卓天宁说左晖是凤无忧,下面这些士兵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怀疑。 在他们眼中,左晖身上穿着凤无忧的衣服,戴着凤无忧的发饰,又有卓天宁的亲口确认。 那他不是凤无忧,谁是凤无忧? 凤无忧一瞬间发现,她还是太估了卓天宁。 卓天宁这个陷阱的确是针对萧惊澜的,可是,也一样把她算了进去。 他很清楚左晖和凤无忧萧惊澜的关系不错,凤无忧城门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要把上官修若救走,又足以证明他们重情重义。 所以,只要他把左晖放在断头台上,今天来这里的人不论是凤无忧还是萧惊澜,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左晖神情愤怒至极,可是不知卓天宁对他做了什么,他好像不能说话,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卓天宁。 在他被强迫跪下之后,他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目中露出焦急之色。 希望凤无忧和萧惊澜没有来,他死不足惜,但,绝对不能让卓天宁的阴谋得逞。 “怎么会是左公子?”聂铮吃惊地低呼。 正如凤无忧所料,无论真假,萧惊澜都一定会想办法来看一看。 此时,他和聂铮就站在队伍的另外一面。 只不过,他们都易了容,外表看上去都是普通的东林士兵。 闻言,萧惊澜的眉心紧紧地皱起。 的确是糟了,只不过,糟的不是左晖被抓,而是…… 那只小凤凰的性子!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样,念头刚刚转过,东林军阵之中忽然一道破风声响,一支箭矢从某个了位置,嗖地飞向高台之上。 该死! 萧惊澜低咒了一声。 他今天到这里,不是来确认凤无忧在不在这里的,而是来找凤无忧的。 他确信,凤无忧一定会跑回来。 如果不来,那还是那只小凤凰吗? 他准备了万全之策,只要凤无忧在这里出现,他就一定可以找到,也可以平安把凤无忧带离这里。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卓天宁竟会用左晖当诱饵。 那只小凤凰,从不许她身边的人受伤害。 左晖与她虽然交往不多,可却很得她的心意。 为了这事,他还吃过醋。 如今左晖就在台上,凤无忧要是不出手,那才是奇怪了。 见到那只箭,聂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反应过来。 “王妃……真的在这里?” 虽然,他的确是这么想过,可是,真的见到的时候,他还是懵了。 他早该想到的,十万人的军营凤无忧都敢闯,现在这些东林军……算什么呀? “王爷……”聂铮急叫着。 王妃出手了,现在他们该怎么办呀? 可是萧惊澜却没有理他,只是盯着那只飞出来的箭矢。 凤无忧没有那么蠢,不会以为一支箭就能把卓天宁怎么样。 他要先看看凤无忧打算怎么做,才能决定自己要怎么配合她。 他目力惊人,一眼看到那支箭上挂着一个袋子。 可是,那袋子里会是什么? 火油? 这么一点火油,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暗器? 萧惊澜知道凤无忧也会制作雷爆珠,可是他也同样知道,凤无忧不喜欢用这样东西。 甚至,银鱼宝藏之中的全炸完了不算,就连凤安然可能有的那些,她也要想办法毁掉。 不是这两样东西,一时之间,就连他也猜不出那袋子里面是什么了。 卓天宁早已兴奋走到了最台前,眼睛死死盯着箭矢射来的方向。 那里,一个面目普通的东林兵正张弓搭箭,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那身形,不是萧惊澜…… 一瞬间,卓天宁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 凤无忧! 那个人,居然是凤无忧。 他还以为凤无忧早就走了,可没想到,她竟然还在这里。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陷阱,竟把她也引来了。 他心头大快,几乎想要狂笑出来。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有谋虑的人。 就连萧惊澜和凤无忧都上了他的当。 周围的士兵都发现了凤无忧的异动,只是,太突然,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时,凤无忧又射出了手中的第二支箭。 这支箭,是火箭,箭头带着簇亮的火光,一路向着她射出的第一支箭追去。 萧惊澜不解了,难不成,凤无忧第一支箭上的袋子里,装的真的是雷爆珠? 只有这样,爆炸的范围才有可能对卓天宁造成杀伤。 可若真是这样,那左晖也有可能会被波及。 她到底要做什么? 在他猜测的时候,凤无忧的第二支箭,终于追上了第一只。 箭头挑破第一只箭下的袋子,一大篷粉末轰地一声,飘洒了满天。 而与此同时,第二支箭从粉末中一穿而过,火焰快速燎过粉末的中心。 轰! 一支巨响,漫天的白色粉末发生爆燃,巨大的气浪从中心向四周炸裂开来,而火焰则沿着粉末迅速传导,形成可怕的高温空间。 这场面,就连萧惊澜都震住了。 他委实想不出凤无忧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竟会有这么可怕的效果。 而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那就是,那粉末爆炸并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在一将爆炸之后,在没有任何炎源和其他外因的情况下,竟又爆炸了一次。 而且,第二次爆炸的威力和范围,比第一次还要广。 “啊!” “救命!”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哀嚎声一瞬间响起,不知多少人捂着受伤的部位不住打滚,有些人被包扎的粉末沾上,就更是苦不堪言,皮肤瞬间就被烧去,而且粉末还深嵌入肉里,以后想要治疗,也是个麻烦事。 卓天宁离那些粉末很近,也险些被波及,幸好亲兵把他推开,他才没有受到重伤。 但就算这样,也足以让他恼怒至极。 “把左晖带过来!”他怒吼着。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凤无忧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就是想要救左晖罢了。 只要他把左晖看好,那就算凤无忧有再多的手段也没有用。 她迟早都要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跟在他身边的亲兵连忙去抓左晖,可是,刚走了几步,却忽然伸手捂着喉咙,痛苦地倒在地下,大口地喘息。 “有毒!”旁边的亲兵大叫着,拉着卓天宁拼命地往后退。 卓天宁也是面色惨变。 凤无忧弄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剧烈的燃烧之下,竟还有这么厉害的毒? 身为东林人,他也是用药的行家,要知道,很多毒药,尤其是剧毒,在使用时都是不能过火的。 一旦过火,就会毒性尽失。 第495章 配合,行走的雷爆珠 可是凤无忧这毒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在这么严重的爆炸之中不仅没有丧事毒性,反而一点影响都没有。 卓天宁本来还想要去把左晖抓到自己手里,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反身就跳下台子。 自己的小命才最重要。 再说,现在凤无忧和萧惊澜都已经被引出来,左晖也没用了,根本用不着管他的死活。 这动静实在太大,就连萧惊澜都没想到。 “王爷……”聂铮又低叫了一声,他在等萧惊澜下命令。 “发信号。”萧惊澜回过神,沉声说了一句。 那场爆炸让场面大乱,但是,乱得还不够。 想要救出左晖,并且安然地逃出去,还得更乱才行。 而下了命令之后,他自己则是身形一闪就冲了出去。 一片大乱之中,有一个人影却是一直向着高台的方向冲过去。 这种情况下,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凤无忧,根本不可能有别的人。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让他省心。 可,有什么办法,他自己宠出来的。 聂铮得了萧惊澜的命令,立刻发出了信号。 白色信号光亮起,让卓天宁吃了一惊。 瞬间,他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几乎想放声大笑。 太好了,正如他所料,不止凤无忧,萧惊澜也在这里。 他这个陷阱,真的把两个人都引了进来。 论谋略,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他? “传令下去,死守天丽峰,不准放一个可疑人下山!” 他怒吼着。 溶洞一战,他颜面大失,这一次,他要把所有失去的面子都找回来。 他身边的亲兵立刻就跑去布置,可,还没跑几步,阵地中忽然又是一阵大乱。 “马……马惊了!” “快闪开!” 他们这么多人前来,自然都是有马的,而且天丽峰又并不险峻,好些队伍,包括卓天宁和他的亲兵,都是骑马到来。 在到达峰顶他自己布下的陷阱之后,这些马都留在了外围。 可此时,这些马却像是疯了一样,嘶叫着狂野地往他们这里冲过来。 “混帐,怎么回事!”卓天宁怒吼。 是谁看的马?他要把那个该死的混蛋千刀万剐。 可是士兵却是苦着脸叫道:“将军,不是的,你看……看马尾!” 卓天宁凝目看去,这才发现每匹马的马属上都被绑了火把一类的易燃物,而那些马正是因为被火灼烧,这才惊了起来。 凤无忧一路往高台上面跑着,察觉到动静却连头也没回。 她百分百确定萧惊澜在这里,也百分百确定见到她出手之后,萧惊澜一定会出手帮她。 看来,现在这骚乱就是他对自己的帮忙了。 能想到用惊马来扰乱会场,萧惊澜那么多年的仗果然不是白打的。 她前世职业特殊,这种险境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早就习惯了。 可是,这次知道萧惊澜在自己身后,在帮着她,她心里还是涌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那种依靠感,真的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左晖救走,其他的,都要等这之后再说。 很快,凤无忧就冲到了左晖的身前。 方才第一次爆炸之后,高台就已经垮塌,左晖还有高台上的人都摔了下来。 后来第二次爆炸发生的时候,首当其冲的是站着的人,而对于左晖这样滚倒在地的,反而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也正是因为这样,卓天宁的人想要再把左晖抓过去,才没有那么容易。 “左公子。”左晖被捆绑着,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胳膊,他下意识就要反抗,幸好听到凤无忧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吃惊地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先前就猜到他不能说话,点了点头印证他的猜测,道:“我是凤无忧,现在没空说那么多,我先带你走。” 凤无忧说着就要拉左晖离开,可左晖却用力地挣扎起来,不肯跟着凤无忧走。 不止不走,还用肩头用力地撞凤无忧,似乎要让他离开自己。 “啊……啊……”撞了两下没有撞开,他急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这一张口,却让凤无忧猛地怔住。 他的舌头……没有了。 口中血乎乎的一片,简直就是一个血洞。 那一瞬间,凤无忧脑子都空了一下。 她猜到卓天宁不会礼待左晖,可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 左晖,可是左正宣的儿子,而左正宣又是东林老臣的中坚力量。 卓天宁真的这么大胆,连一点顾忌都没有吗? 这一怔的工夫,左晖又是一个用力,这一次,终于把凤无忧给撞开了。 一挣脱,左晖就拼命地后退,口中仍然啊啊地叫着,似乎非常着急。 凤无忧就是再笨,这一次也看明白了,左晖是让她不要靠近,还在赶她走。 可是,为什么? 她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左晖见状更急,死命地向后退,要远离凤无忧。 但……他被捆绑着,而且周围都是乱跑的东林军,就算是,又能退到哪里去? 即使他极力地退着,离凤无忧还是很近。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落在了凤无忧的身侧。 “怎么还不带他走?” 危急时刻,萧惊澜也没废话,直接发问。 凤无忧早就冲过来了,而卓天宁又被亲兵护卫着退开,凤无忧早该带着左晖离开才是。 他也做好了准备去接应她。 可是,凤无忧竟和左晖拉拉扯扯的,半天还在原地没有动。 这可不是凤无忧的作风。 萧惊澜易着容,左晖本不知他是谁,可一听他说话,立刻知道了。 顿时,他面上的神色惨白,他拼命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可惜,他的舌头被割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情急之下,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背在身后的双手用力一挣,把手上的绳索挣开。 这也要多亏方才的爆炸,火星把他的绳索烧断了一些,否则,以他一介书生,还真挣不开。 双手一得自由,他也顾不上手腕上被磨破的皮,匆忙绕到身前扯住自己的衣襟,用力一拉。 “哈哈哈……”一道猖狂的笑声骤然响起,卓天宁不知何时又到了近前。 他盯着凤无忧和萧惊澜,神色有如毒蛇:“想不到本将这道诱饵这么管用,竟将燕皇和芳洲女皇都请到了。”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狰狞道:“二位这么情深,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手中的东西是一颗褐色的小圆珠子,这东西凤无忧不知见了多少次,当然一眼认出是什么。 雷爆珠,凤安然的存货,她想要找却一直没找到的东西。 而此时,她的手腕一紧,萧惊澜已拉着她急速后退。 “你做什么!”凤无忧怒喝。 左晖还在那里,他们离开,左晖岂不是必死无疑。 她对左晖很是欣赏,绝不可能看着左晖死在她的眼前。 “无忧,你看清楚。”萧惊澜的声音低沉地传来。 看清楚?看清楚什么? 凤无忧下意识转头,这才发现,左晖已经把自己的衣衫拉开了,而在他的衣衫里,赫然缀着五六颗一模一样的褐色圆珠。 难怪!难怪左晖那般抗拒她的接近,拼命地要让她离开。 卓天宁,竟把左晖做成了人体炸弹。 恶人不论过多少年,卑鄙都是一样的。 卓天宁现在的作为,和她那个世界的犯罪分子,有什么不同。 卓天宁一边狞笑着,一边已经把他手中的雷爆珠丢了出来。 凤无忧很清楚这种雷爆珠的特性,只需要剧烈的撞击就可以引爆。 方才为了不伤及左晖,她在箭矢到达高台之前就引燃了粉尘,并未对高台造成非常大的冲击,高台之所以会倒塌,也是因为临时建筑,本身不坚固的原因。 而现在,以卓天宁手中雷爆珠的威力,却一定可以引爆左晖身上的雷爆珠。 这珠子比她那个时代的手雷威力也不惶多让,一旦爆炸,又是这么近距离,哪里还有命在? 萧惊澜面色冷凝,他知道凤无忧很看重左晖,可在他这里,任何人的命都没有凤无忧重要。 哪怕凤无忧事后会怪他,他也必须带着凤无忧先离开。 萧惊澜拉着凤无忧极力地后退,而左晖在见到卓天宁向他扔来的雷爆珠之后,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卓天宁想要用他做诱饵,杀了凤无忧和萧惊澜,可他又怎么能任由他摆布? 如今他的行动是自由的,就激起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卓天宁扑过去。 他接到了小白送来的信,知道父亲入宫之后再未曾出来,可是,当他想要采取行动的时候,却晚了,先一步被卓天宁捉了起来。 卓天宁割了他的舌头,还要用他来害人。 他这条命死不足惜,但就算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生死头头,他的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卓天宁看着他扑过来的身影,面色也是大变。 他是算准了安全距离的,左晖身上的雷爆珠引爆,只会伤到凤无忧和萧惊澜。 可是这个该死的混蛋,竟往他的方向扑过来。 “拦住他!”卓天宁大吼着,自己则是拼命地后退。 而就在此时,他扔出去的那颗雷爆珠爆了,剧烈地爆炸向他袭来。 第496章 遗言,半个字 第496章 遗言,半个字 雷爆珠的威力何等巨大,何况左晖还往他的方向扑过去。 撞击之下,左晖身上的雷爆珠也炸了,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二次爆炸,威力都比第一次要大。 饶是卓天宁退得够快,可左晖是往他的方向去的,因此还是被波及到。 轰地一声,卓天宁被爆炸掀起的气浪直推出十多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如果不是有护卫在身下护着,只怕手脚当场就要折断。 就算如此,他也是脑中一片轰鸣,口鼻中也沁出鲜血,一时间根本无法对周遭的事情做出反应。 “左晖!” 爆炸一停,凤无忧就大叫了一声,挣脱萧惊澜的手,往左晖跑过去。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雷爆珠的威力,那样的爆炸之下,而且是贴身引爆,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可是,她还是怀着万一的希望。 也许,会有奇迹呢。 也许,左晖就是那个奇迹呢? 萧惊澜第一反应是握紧凤无忧的手,但只是一瞬间,他就放开了。 若是不去看一眼,凤无忧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只略微停了一下,他就追着凤无忧的身影,再次掠回去。 接连的爆炸把东林士兵的军心彻底弄乱了,更不用说还有奔马。 他们大叫着四处躲避,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注意凤无忧和萧惊澜。 在一片混乱之中,凤无忧和萧惊澜看起来也不过是到处跑的东林士兵,他们就是想要分辨也分辨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凤无忧和萧惊澜的事情。 两场爆炸下来,血肉横飞。 凤无忧引起的那场爆炸还好,只是粉尘燃烧,顶多有些被烧伤的人。 可是后面这场雷爆珠引起的爆炸,却着着实实造成了惊人的破坏力,断肢残臂到处都是。 凤无忧根本无暇去看这些,只是快速奔到左晖身边。 只是,余光瞟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她忍不住停了一下。 那是一只手,修长漂亮,虎口的地方有一颗细小的红痣,色凝如殷。 那是……左晖的手。 凤无忧见左晖的第一面就注意到了,左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每逢他做揖或者行礼的时候,都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虎口的那颗红痣,也因此时常出现在凤无忧的视线里。 凤无忧还听说,左晖写得一手好字。 可是现在,手就在那里,却再也不可能写字了。 “别看了。”萧惊澜挡住凤无忧的视线,目光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前方不远处:“左晖好像还活着。” 这话,如一针兴奋剂,瞬间刺激了凤无忧的神经。 左晖还活着? 手没了又如何?只要人还在,就一切都有希望。 她立刻顺着萧惊澜的目光看过去,可,看清的一瞬间,她的心又猛地沉下去。 左晖,的确还活着,她甚至能看到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可……只是上半身活着。 从腰以下,早已见不到踪影。 凤无忧是学医的,知道人的死亡只有两种。 心脏死亡,或者脑死亡。 只要这两个地方没有完全停止功能,那就算伤得再重,也仍然可以维持短暂的生存。 所以,腰斩的人,不会死立刻就死。 而左晖,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左晖!”凤无忧没有犹豫,一个纵身到了左晖的身边。 “啊……”左晖张开口,似乎是要叫一句凤女皇。 可是,他口中只有满口的鲜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是凤无忧,你还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事情?” 凤无忧对左晖印象很好,可说到底,两人的交情并不算深。 她想不到,左晖会豁出性命来救她。 这世间有一个词叫做君子,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左晖这样的人。 左晖眨了眨眼睛,他不能说话,也没有别的办法和凤无忧沟通。 “我来说,如果我说对了,你就眨一下眼睛,我说的不对,你就眨两下眼睛。” 凤无忧立刻做了决断。 左晖的性命不久,一定有诸多想要托付的事情。 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 左晖吃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担心左府的亲人,放不下他们?” 左晖眨了一下眼睛。 凤无忧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保住他们的性命,将他们接出东林。你不耻卓天宁为人,不愿他在东林为害?” 凤无忧猜他就算生死攸关,也不会从私利出发,想的一定是国事,因此这么问。 果然,左晖又眨了一下眼睛。 凤无忧道:“我必杀卓天宁。不为别的,只为给你报仇。” 左晖目中透出一丝说不出的神色,似乎是有些无奈,有些欣赏,又有些感激。 他与凤无忧素昧平生,不过几面之交,可是凤无忧竟愿意为他这么一个陌生人,而去向执掌兵权的卓天宁寻仇。 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令人心折。 可惜,他没有时间再去和她交往了。 凤无忧看着他,又说出了自己能想到的第三件事情。 “你可想杀上官幽兰?” 是,眨一下眼睛。不是,眨两下眼睛。 可是,左晖却眨也不眨,只是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微怔,这是什么意思? 但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她轻轻点头:“不错,上官幽兰算什么,早已不值得你挂怀。” 这一次,左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年少的爱怜,多年的错付,到了临死的这一刻,通通都放下了。 他父亲迟迟未出宫,只怕已经遭了上官幽兰的毒手。 他不愿说恨与不恨,他父亲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而他与上官幽兰,只当从未相逢。 凤无忧一连说了三件事情,见左晖神色渐渐颓靡,问道:“你可还有别的事情要我去做?” 左晖眨了一下眼睛,停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眼睛。 这不是否定,而是两个肯定,说明,他有极重要的事情。 可,凤无忧却皱起眉头。 她能想到的和左晖相关的,方才全都说了。 左晖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她做? 她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左晖,我……”她正想告诉左晖自己实在猜不到,却忽然被萧惊澜扯了一下袖子。 “左公子在写给你看,别吵他。” 凤无忧连忙往左晖手的位置看过去。 他的右手已被炸断,下半身也不见了踪迹,但左手却还连在身上。 虽然也受伤不轻,但似乎,左晖还能勉力控制。 此时,那根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左手,正在林中的泥地上极力地移动着。 一竖,一横折,一横,再一横…… 是个“日”字。 凤无忧盯着那字,心头却似被什么揪住了。 那字歪歪扭扭,就连刚学字的小童也要写的比这好几倍。 左晖的字在东林是出名的,谁能想得到,有一日,他竟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写得出这样的拙劣的字迹。 简简单单几个笔划,却似乎耗尽了左晖全部的力气。 可是,他仍在挣扎着,又在那“日”字下面,吃力地点下一点,然后移着手指,到了点的右侧。 可,就在此时,他的手忽然不动了。 凤无忧惊觉了什么,猛然转头往左晖看去。 只见,左晖眼睛用力盯着自己手的方向,脸上全是不甘的神情,可是他的气息,却已经彻底消失。 凤无忧一身的血都沸起来,可她浑身冰凉。 左晖,如清风朗月般冲和舒服的男子,一生为人着想,与人为善,从不争执,本该手执笔墨,著书立说,以学问名传后世。 可谁能想得到,他竟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绝不该是他出现的地方? 温柔与傲骨,从来都不是对立面,他们可以并行不悖,一如这个在她面前壮烈赴死的男子。 凤无忧紧紧地盯着左晖写下的最后那个字。 这是他拼了性命也要为她留下的信息。 “我一定会猜出这个字的意思,你安心去。” 凤无忧伸手覆在左晖的眼睛上,为他合上双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左晖面上本都是不甘之色,可是在听了凤无忧的话之后,那不甘之色竟似乎淡去,双眼也在凤无忧的掌下安然合拢。 做好这件事情,凤无忧就起身,她看向萧惊澜:“王爷,我们走吧。” 萧惊澜微微皱眉。 凤无忧连看也不再看左晖一眼,这不合常理,只能说明,这只小凤凰,又被伤到了。 但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用。 萧惊澜沉声道:“随我来。” 两人都没有想要去为左晖收拾遗骸。 一来情势不许,卓天宁已经回过神,指挥着他的亲卫朝这边冲杀过来。 二来现在的逃生机会是左晖拼了性命才为他们争取来的,他们不能浪费左晖的牺牲。 二人携手,极快地就从东林士兵中间穿插出去。 此时的东林士兵仍是一片大乱,都在杂乱无章地跑动着。 卓天宁大吼大叫着让他们不许乱,抓住萧惊澜和凤无忧。 可是萧惊澜和凤无忧都穿着东林士兵的衣服,又都易了容。 他们进入东林士兵的军阵中,就像是两滴汇入大海的水滴,又怎么可能分辨出来? 不管卓天宁怎么怒吼,怎么歇斯底里,萧惊澜和凤无忧都如轻烟一般,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第497章 治伤,让她做吧 第497章 治伤,让她做吧 下山的道路并不难走。 天丽峰上都是东林军,人多,就乱。 尤其,上面刚刚发生过爆炸,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往山下逃。 萧惊澜和凤无忧还有他们身边的四五个人,都是东林士兵的制服,凤无忧和萧惊澜面上又有简易易容,混在东林的士兵里,根本分不清楚。 很快,两人就下了山。 凤无忧带着萧惊澜到了和千月约定好的碰头地点。 千月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上面的爆炸那么大声,她自然也听到了。 她知道上面一定发生了大事,可是她却不在凤无忧的身边,也不知凤无忧情况怎么样,有心想要上去找凤无忧,又怕她万一平安回来,会和她失散。 种种情绪煎熬着她,让她在心里把自己骂了百八十遍。 她怎么就那么好说话,竟然真的同意王妃一个人上山。 就在她等不住想要上山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凤无忧出现了。 看到凤无忧,她几乎是瞬移过去的,一瞬间就出现在凤无忧的身前。 “主子!”叫出一句之后,根本不知后面该说什么。 “我没事。”凤无忧看出千月的担忧,淡淡地安抚了她一句。 千月这才看到凤无忧身边还有人。 虽然,萧惊澜穿着东林士兵的衣服,还易着容,可是千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无他,萧惊澜的气势实在太强了,他若不刻意隐藏,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王爷。”千月叫了一声,抱拳对萧惊澜行礼。 跟了凤无忧之后,她对萧惊澜的礼也是半礼,只有在凤无忧跟前,才会行单膝下跪的全礼。 萧惊澜看了她一眼,没应声。 但,能看出淡淡的不满。 她这个贴身护卫是怎当的?居然让凤无忧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千月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她真的……有口难言呀! 凤无忧的主意太大了,而且根本轮不到她来反抗。 无论谁跟着凤无忧,只怕都会是和她一样的结果。 这世间,能让凤无忧的主意稍有变动的,恐怕,只有萧惊澜。 但不管怎么说,王妃竟真的找到了王爷,而且两个人还一同下山,这总归是件好事。 “此地不宜多留,我们先离开。”凤无忧说道。 闻言,千月立刻点头,王妃说的没错,这里现在虽然乱,可是只要卓天宁一回过神,一定会大肆搜捕的。 在那之前,他们一定要到安全的地方去才行。 可,他们该去哪里?哪里又能保证一定是安全的? 就在千月这么想着的时候,凤无忧已经转身迈开了步子。 “王妃!”看到凤无忧走的方向,千月立刻叫出声:“那条路是往天丽峰去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刚刚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我知道。”凤无忧头都没回,只是说了三个字,而且,脚步也没有停。 萧惊澜也没说话,他走在凤无忧的身侧,和她往同一个方向。 聂铮道:“王妃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凤无忧和萧惊澜才刚刚大闹了天丽峰顶,又是爆炸,又是惊马,弄了那么多明堂才逃出来。 不管是谁,都会认为他们一定会逃得远远的,至少,绝不可能再在天丽几天附近逗留。 只要他们这样想,那在搜查的时候,他们哪里都有可能去搜,却唯独不可能再来搜天丽峰。 这么一来,天丽峰不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千月一噎,她居然被聂铮提醒了一句才想到这件事情,而王妃却是立刻就想到。 她和王妃之间,真的差得太远了。 看来,她真的要好好学习才行。 等王妃的那个亲卫队建起来之后,她无论如何也要参加进去。 王妃说过,她会亲自授课。 就算,她这辈子也赶不上王妃,可是至少,也要更有能力,才能去保护王妃。 一行人再次凭着身上的东林军服在一大堆的东林乱兵中混入了天丽峰。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悄然隐藏下来。 他们寻找的地方是一片山壁中的石洞,周围草木葱茏,十分隐蔽。 只要不是特地来找,很难发现这里居然有人。 洞里很黑,可是因为东林兵还没有散尽,所以他们没有生火,都是默默地在洞中坐下,除去两个负责警戒的人之外,其他人就原地休息。 萧惊澜这边除了聂铮之外,只剩下四个云卫。 剩下的人,都在溶洞那一战中折损了。 凤无忧将那四人收入眼底,走到他们身边。 “伤给我看看。”她淡声说道。 这四人虽然都收拾包扎过,而且穿着东林士兵的崭新军服,但凤无忧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们身上都有伤。 而且,伤得不轻。 其实,想也知道,能从那种力量悬殊的战斗中逃出来,怎么可能不受伤? “王妃……”那几人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被凤无忧一瞪,就都不敢说话了。 他们看了萧惊澜一眼,在得到萧惊澜默许的眼神之后,就纷纷听话地解开了衣衫。 当真……全身是伤。 有刀剑伤,还有烧伤。 虽然,这些伤口都被处理过,但是,处理的并不精细。 刀剑伤也就罢了,但烧伤,很有可能会感染。 尤其,有两人的伤口已经开始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若是再不处理,恐怕真的会有大问题。 他们伤的这么重,还能跟着萧惊澜一起去到天丽峰,这份坚毅,当真不是常人能做到。 凤无忧什么也没说,只是动手为他们处理起来。 东林的山中最不缺的就是药,一路过来,凤无忧采了不少好药,有许多都能用得上。 这山洞的洞壁上有细细的水流流下,水也不缺。 有了这两样东西,凤无忧就能做许多事情。 她先处理那些简单的刀箭伤,伤口浅的,就上药包扎,伤口深的,就清创后缝合。 自从她知道有蜂线这种东西之后,就问萧惊澜要了许多,一直带在身上,此时用来缝合刚刚好。 至于烧伤则要麻烦一些,但好在,云卫们的身手都非常好,虽然有烧到,但都是皮外伤,感染的机率不大,只要常规处理,保护好伤口就好。 虽然只有四个人,可是这伤势处理下来,却足足用去了近两个时辰。 千月有心想要上去帮忙,但凤无忧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自己做。 她在旁边看了半天,都什么也做不了,后来只好到山壁处去接水,帮着凤无忧换清水。 聂铮看着凤无忧的样子,忍不住对萧惊澜道:“王爷,王妃她……” 萧惊澜抬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目光一直看着凤无忧忙碌的身影。 “让她做吧。” 她心里不好受,若是再不找点事情做,只会把情绪都憋在心里,更难受。 聂铮是他们这些人里受伤受的少的,只有一些皮外伤。 凤无忧看过之后就直接让他走了,聂铮的伤用不着包扎,多与空气接触反而好得快。 此时凤无忧在给别人包扎,聂铮没什么事情做,干脆就到周围去查看情况,也好知道卓天宁的人走了没有。 处理伤口其实是件极费工夫的事情。 要心清,眼准,手稳。 所有的注意力都要集中在自己的处置措施上。 处理好两个人的伤口,凤无忧就累出了一额的汗水。 “王妃,属下的伤不碍事。” 到了第三个人,他不想再让凤无忧看了。 他们才刚刚从那么险恶的陷阱里逃出来,又上山下山地跑了这么多路,身体早就吃不消。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以让凤无忧再做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情? 反正,他的伤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就算凤无忧要处理,也完全可以等到她休息好再说。 “别动!”凤无忧冷声说着。 有伤就要看,不听话的病人,是最讨人厌的。 闻言,那云卫身子顿了一下,可还是说道:“王妃,要不,休息一会儿再处理吧。” “你以为我治伤是为了你?”凤无忧淡声说道。 云卫一怔。 凤无忧冷淡地说道:“我给你治伤,是因为我还要用你,我可不想我要你去做事的时候,你却病怏怏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话……可真是不客气。 可那云卫听了之后,却不再吭声。 凤无忧说的没错,他们现在非常时候,任何一个人伤着病着,都有可能变成其他人的累赘。 所以,照顾好自己身体,不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其他人负责。 同时,这还说明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凤无忧不打算抛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不论什么行动,她都会带着所有人一起。 他虽然没有直接跟着凤无忧办过事情,可是从其他人那里却已经听过不少,此时亲身感受过凤无忧的行事风格,才更了解为什么聂统领会对王妃这么心服口服。 等到所有的伤势都处理完毕,凤无忧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她也已经累得够呛,萧惊澜拉着她,让她在一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凤无忧身体停下来,脑子却没有。 她拿着一根小木棍,不住地在地上画着。 第498章 手滑,霸道的萧惊澜 第498章 手滑,霸道的萧惊澜 左晖临死的时候留下半个字给她,而且,那半个字并不是最后才写的,而是在她问话的时候,左晖就一直在写。 只不过,当时太乱,她没有留意到。 而左晖的状况也实在太惨烈,哪怕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最终将那个字写完。 凤无忧把他写的那半个字在地上重新写了出来。 上面是个“日”字,然后是一点,此外就没有了。 日开头的,下面是点的,会有什么字? 考虑到左晖那个时候的手已经不稳,所以那一点,也有可能是撇。 星?景?昱?易?冕? 凤无忧写出了她能想到所有日字头下面是点或撇的字,甚至很多生僻字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可是,无论哪一个字,都说不通。 左晖写的到底是什么字?又想要传达给她什么信息呢? 凤无忧实在想不出来,她把萧惊澜,还有千月和其他几个云卫都叫过来,一起想。 可,来来回回写了百来个字,猜了无数种想法,似乎都不对。 也不知道猜了多久,聂铮从外面进来,小声说道:“王爷,王妃,东林军撤了。” 卓天宁命令东林军沿着下山的方向一路搜索,路上的确是发现了一点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踪迹,可以证明,他们的确是下山了。 可是,到了山下的某一个地方之后,这踪迹就突然消失。 任凭他们怎么找,都再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将军,真的没有任何痕迹。”下属有些无奈地汇报着。 脚印,衣物,植物的倒伏,甚至气味…… 他把所有能查的方面都查了,可,就是找不到那几人。 就好像,他们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 这要多亏云卫的训练有素,在凤无忧提出要回到天丽峰之后,他们就发挥自己平素训练中的本事,把一切可能暴露行迹的东西都遮掩掉。 甚至连气味,他们也有一种特殊的药丸,可以迷惑军犬的嗅觉。 “怎么可能!”卓天宁怒喝:“难不成他们还能从天上飞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明明他占尽上风,可却还是让他们逃掉。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卓天宁愤怒地低吼着,在空地上来回地走动。 他那些亲信们都不敢说话,一个个地缩着身子,立在一边,生怕激怒了他。 好一会儿,卓天宁的情绪才缓和下来,他冷冷地说道:“就算他们藏的再好,也总要想办法过沧浪江。本将,就到江边去等着他们!” 沧浪江虽长,可是江流汹涌,能平安渡河的只有那么两三个地方。 卓天宁召来人,命令把通往沧浪江的路都守死,只留下一条能走的。 在这大山中,他拿萧惊澜和凤无忧没有办法。 可是,到了河边,河滩之上一览无余,就不信他们还能逃得掉。 有了他下达的命令,东林军立刻重整队形,从天丽峰下撤,往沧浪江的方向行去。 山洞里,千月一听说东林军撤了,立刻说道:“王妃,我们是不是可以点火了?” 这个山洞里光线颇暗,他们在地上画字的时候,都是勉勉强强才能看清,眼睛早就累的不行。 再有,就是这洞中潮湿,不管怎么样,点燃火堆,总是要舒服一点。 “不行。”凤无忧立刻阻止了千月:“再等一等。” 多年的任务经验,让她形成非常谨慎的性子。 万一卓天宁撤军只是假相,实际上还在天丽峰埋伏了人,他们这一点火,岂不是自己暴露了自己? 聂铮看出凤无忧在想什么,立刻说道:“王妃,不必这么小心,属下亲眼看到卓天宁的将旗下山,而且属下还特地凑到近前确认过,帅旗下面,的确是卓天宁。” 他们会有今日之灾,全拜卓天宁所赐,而且卓天宁追着他们跑了这么多天,中间又打了两场,聂铮自问,绝不会认错人。 “那也再等等。”凤无忧一句话做了决定。 她不是不相信聂铮,而是他们现在处境危险,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凤无忧让聂铮再带个人出去,密切注意东林军的动向。 而他们在洞内的人,则是又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半个没写完的字上。 但,以日字开头的字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又不知道左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因此猜来猜去,还是没有结果。 凤无忧盯着那些字,眼睛都快花了,却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把她写好的那些字,全给抹掉。 “你做什么!”大半日的劳动成果被毁,凤无忧怎么可能不急。 可一抬头,却看到萧惊澜略带不悦的神色。 “手滑。”他淡声道。 “你……”凤无忧瞪着他。 “好了,反正字也没有了,过来休息一会儿。” 萧惊澜只当看不到凤无忧冒着怒火的小眼神,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放开。”凤无忧推着他,但他不为所动,还是拉着凤无忧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乖。”萧惊澜伸手轻轻拍着她。 “本王知道你想为左晖报仇,可如果你累垮了,谁还能做这件事情?” 不等凤无忧开口,萧惊澜就道:“本王是不会做的,本王和他没有那么好的交情。” 不止没交情,还有醋意。 凤无忧推萧惊澜的动作顿时一停,片刻后低声道:“我不会垮。” 没报仇之前,没给左晖讨回公道之前,她永远都不会垮。 就是垮,也要在杀了卓天宁之后。 萧惊澜面色有些黑。 这丫头,太倔了。 这种性子,让他说什么好? 虽然知道凤无忧会这样是因为左晖救了他们的性命,而且死的太惨烈。 可是,看到凤无忧为了别的男子这么上心,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了。 “本王这是几根手指?”萧惊澜忽然在凤无忧眼前竖起几根手指。 凤无忧下意识去看,结果,一时间居然没看清,有重影。 洞里这么暗,她一直强行去分辨观察地上的字,眼睛终究是有点受不了。 等到重影消失,萧惊澜的手指也放了下来。 “连本王伸出几根手指都看不清,还敢说自己没事。” 萧惊澜哼了一声,道:“本王把丑话说在前面,你想为左晖报仇没有问题,你想做什么,本王也都可以帮你。但,若你的身体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损伤,本王就亲手去杀了左家那些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凤无忧脱口而出。 “你才知道?”萧惊澜挑眉,一副说得出做得到的样子。 凤无忧抿了抿唇。 她真是蠢了,她怎么就忘了,其实萧惊澜的性子本来就是这样的,那六年的蹉跎,只是让他把这样的性子藏起来了,但本质上,从未改变过。 “听话,先休息一下。只要你好好的,无论你要做什么,本王都会帮你,可好?” 威胁过了,萧惊澜又适时地递上一颗糖枣。 凤无忧瞅了他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依在了萧惊澜的怀里。 这一放松,她才发现,她真的好累。 从沧浪江边回头,她就一直在奔波,谋划,就算睡,也是睡在敌营之中。 千月看着她从容,但其实,怎么可能真的在那种地方放心休息?那真的是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睛的。 此时,虽然还没有脱险,可毕竟和萧惊澜重逢,靠在他的怀里,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身体那些疲倦也就全跑了出来。 千月和云卫们看到这景象,才悄悄地吐了一口气。 王妃先前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一张绷紧了弦的弓,精神和身体都处在一种极度地紧张状态,让人担心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根弦就会呯地一声崩断。 可现在不用担心了,她靠在王爷怀里,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王爷可真是厉害,全天下,也就只有他有这个本事能让王妃放松。 萧惊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凤无忧靠在他的身上闭眼休息。 凤无忧的性子,他真的很无奈,让人生气,更让人心疼。 若是他不拦着,凤无忧一定又会像当初纪家人死的时候一样,一直崩着那一口气,直到斩了所有凶手之后,才能松下来。 只靠了一小会儿,聂铮和另一个出去观察动向的人从山洞外跑进来,还未见人,已是小声叫道:“王妃……” 萧惊澜眉心一皱,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凤无忧身子一震,张开眼睛。 一瞬间,她有些迷茫。 她到底是有多累?这么一点时间,居然靠在萧惊澜怀里睡着了。 聂铮此时也知道自己莽撞了,竟然把凤无忧给吵醒。 王爷看着他的眼神好凶,好像恨不得把他给吊起来打一顿似的。 此时他终于能够体会一点燕霖的郁闷,经常守在王爷和王妃的身边,真的是一不小心就会踩雷啊。 毕竟,在王爷心中,王妃掉根头发,都是天大的事情。 何况,他现在还吵了王妃的睡眠。 王爷现在别说打他,可能杀了他的心都有。 一时间,小心翼翼地,连话都不敢说了。 凤无忧完全没察觉到萧惊澜和聂铮之间的气氛,她坐正身子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第499章 影子,王妃是全能 第499章 影子,王妃是全能 她虽然睡着了,可是却没有忘记她先前是让聂铮去探查外面的情况。 聂铮看了萧惊澜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说道:“回王妃,果然被王妃猜到了,卓天宁的人根本没有全部撤走!” 聂铮真的是打心底里服气凤无忧。 他按照凤无忧的吩咐,和另一个云卫再次出去探查,虽然他心里其实并不觉得天丽峰还有东林的人,可出于对凤无忧的惯性的服从,他还是掩藏着自己的身形,仔细地观察着天丽峰下山的道路。 这一观察,就是近一个时辰,就在他认为天丽峰确实安全了,不会再有敌人的时候,忽然草丛摇动,从他视线尽头的地方,零零散散的,竟钻出了足有好几百人。 那一瞬间,聂铮背上的冷汗把衣服都湿透了。 刚才在山洞里,若是他们真的以为安全了而开始点火,那现在一定已经被这些发现甚至包围起来。 他们才刚刚经历一场逃亡,身心俱疲,要是被围起来,一定凶多吉少。 甚至,那些下山的东林军也很可能根本没有走远,只要这里一有动静,他们就会立刻掉头反扑回来。 那些人聚到一起,彼此说了几句话之后,再次列队,开始往峰底走去。 聂铮这一次不敢再吊以轻心,在原地又呆了大半个多时辰,确定真的不会再有人了,这才和另一个云卫一起回来。 闻言,山洞里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一个闪念的工夫,他们可是就在鬼门关跟前转了个圈。 顿时,看向凤无忧的目光更敬服了。 凤无忧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她只是习惯了而已,以前她执行的任务哪个不是九死一生? 不谨慎一点,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又哪里还有机会成为军队中的王牌? 这一次,聂铮确定卓天定的人确实都下山了。可是,却有一件事情让他很不解。 “王妃,我在那些下山的人中间,看到有一个人很像卓天宁。”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明明是亲眼看着卓天宁离开,怎么又会出现一个卓天宁? 可是,后面的这个人,虽然穿着东林普通军士的衣服,可以他的目力,仍然看得出来,和卓天宁极像。 尤其,他在那群东林士兵中的威信很高,一直在训话和发号施令,最后离开的决定,也明显是他做的。 如果单只是像,他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这几个信息综合起来,却让他觉得,很有可能后面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卓天宁。 而之前和将旗一起离开的那个人,则只不过是个障眼法。 聂铮把自己的猜测和凤无忧几人讲了,凤无忧和萧惊澜也都是一样的看法。 “小道之人,难成大器。”萧惊澜淡声说道。 从他们交手到现在,卓天宁的计谋似乎层出不穷,而且处处都占着上风。 可是萧惊澜却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因为,卓天宁用的计谋都实在是太不上台面。 这种小聪明,放在对付山贼上面或许奏效,但真的遇到大仗,就绝对不够看。 相比而言,北凉人在仙子关那场袭击还更能让萧惊澜入眼一些。 至少,那也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大仗。 聂铮想想方才他只要再早出来一步,就会中了卓天宁的陷阱,心头还是愤愤不平。 “卓天宁也太自以为是,区区一个将军,居然给自己准备影子,当他是什么东西!” 自古以来,许多身居高位又或者竖敌很多的人,都喜欢给自己准备一个替身,以便在关键的时候能起到迷惑视线,又或者干脆就是送死的功用。 就连萧惊澜,也有一个云九。 不过,萧惊澜那是无奈之举,当年他处境的艰难,就算现在想一想,都觉心惊胆战。 他背负血仇和萧家军的希望,必须用尽一切方法,让自己活下来。 而且,他也从未让云九去做危险的事情,但凡需要云九代替他的时候,他自己做的事情,往往都比云九要凶险数倍。 聂铮等人从不觉得萧惊澜有替身有什么不对,可是换到了卓天宁身上,他却很是不服气。 毕竟,以卓天宁的身份地位,还远到不了需要用替身的级别,可是他居然有一个那么像的替身,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怕死,是个胆小的懦夫! 要知道,想要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替身不是那么容易的,外表身形像只是最基本的,还有步态,身段,语气,神情,各方面都需要吻合。 卓天宁这个替身,恰恰在各方面都非常完美,像到这种程度,一定是早就找到,而且训练过很久,所以才会连聂铮都分辨不出。 凤无忧知道聂铮是懊恼一开始的时候看错了人,安慰道:“他给凤安然办事,一定得罪了很多人,准备一个影子也……” 话说到此处,一道灵光忽然闪过她的脑海。 凤无忧猛地站了起来。 她这动作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凤无忧这是干吗?魔怔了吗? “王妃……”聂铮下意识叫了一句。 而凤无忧像是没听到一样,又蹲了下来,而且四处在地上找东西。 该死,她刚才用完的东西扔到哪里了? 正找着,一根小木棍塞在了她的手里。 “在这儿。”萧惊澜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给她。 凤无忧找的正是这个,立刻接了过来。 旁边千月聂铮还有其余四个云卫,都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萧惊澜。 王爷就是王爷,王妃一个字都没说,他却知道王妃在找什么,还能准确地把东西递过去。 王爷该不会比王妃自己还要了解王妃吧? 不过凤无忧却是没心情想这些事情,她接过东西之后,立刻就在地上写了一个字:影。 日字开头,一点,还有左晖的最后一笔,分明是把手放在了横的开头处,只是他伤的实在太重,所以没能接着写下去。 她知道左晖拼尽全力想要告诉她的是什么事情了,就是这个“影”字,也就是这个影子! 写过那个字之后,凤无忧怔怔的。 萧惊澜也明白了。 “他可以安心去了。”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当时问在晖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做,所以他们都以为,左晖写的最后这个字,也是他要托付给以凤无忧的事情。 他们一直都往这个方面猜,自然猜不到。 可是想不到,左晖不是想让凤无忧为他做事情,而是要向凤无忧示警。 到了此时,就连萧惊澜也不得不佩服左晖。 这个男子,当真当得上“君子”两个字。 凤无忧握紧了树枝,道:“我不会让他拼死传达给我的信息浪费。” 终于猜出了左晖留下的最后信息,众人心头都放下了一桩心事。 左晖死得太惨烈,若是不能解出他的遗愿,他们这些人,都会心有不安。 凤无忧心情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周围一片黑暗。 “这么暗做什么?生火啊。”真是奇了怪了,卓天宁都已经走了,这些人还呆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也不想着把洞里弄亮一点。 “王妃,要不要再等等?”千月小心地说道。 万一,还有东林人怎么办? 凤无忧顿时无语。 她说道:“卓天宁的脑子,安排一次伏兵就到极限了。放心,这会儿天丽峰上不会再有东林兵,真的安全了。” 这些人还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该担心的时候不担心,现在真的没事了,又小心翼翼的。 千月被凤无忧说的脸上一红,低低应了一声,转身飞快地去准备引火之物。 这次单独和凤无忧一起出来,她心头的羞愧感不住上升。 亏她一向自认功夫不错,觉得可以胜任凤无忧的属下,可现在看来,简直连凤无忧的一成都比不上。 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太多。 也不知王妃的那个亲卫队培训什么时候开始,等开始了,她一定要好生学习才行。 就算比不上王妃,也绝不能再像这次一样,简直就是拖王妃的后退。 除了千月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伤,凤无忧让伤重的人歇着,伤轻的就和千月一起去准备。 卓天宁在这天丽峰上埋伏了近四个时辰才撤走,相信他也会认为,这里真的没有人,萧惊澜和凤无忧早在一开始就已经逃之夭夭。 不大的工夫,火堆就升了起来,千月和一起去的两个云卫还打来了一只野味,又采了好些野果。 东林山林多就是这点好,永远都不缺吃的。 凤无忧看了看,觉得还有些美中不足,就亲自跑了一趟,又采回来好些草药。 这些草药不算很珍贵,可是搭配合理却有养气补血的功效,最适合受伤的人服用。 把那只野味用药材炖了,又香又营养,几个人都美美地大吃了一顿。 吃完之后,凤无忧动手把野果削成块,煮了一锅水果茶。 酸酸甜甜香气四溢,正好消食。 聂铮是吃过这些东西的,所以还没觉得什么。 可是一众云卫却是彻底服气。 逃亡之中,还能吃得这么好。 他们这王妃,全能呀! 第500章 面粉,我这个人最公平 第500章 面粉,我这个人最公平 吃饱喝足,聂铮终于有机会问起一个他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 那就是,凤无忧在天丽峰上用来引爆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聂铮是最早跟着凤无忧一起出任务的人,也是最早接触到火药罐子的人。 而见识过雷爆珠的威力之后,他更是了解到,凤无忧的火药罐子只不过是雷爆珠的简易版。 可是,先前凤无忧在天丽峰顶扔出去的那样东西,既不是雷爆珠,也不是火药罐子。 所以,他着实是有点迷惑了。 凤无忧身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简直层出不穷,让他们这些下属永远也猜不到她身上会有些什么。 闻言,凤无忧笑了一下,说了两个字:“面粉。” 什么? 聂铮眼睛瞪的大大的,怎么也不肯相信凤无忧的话。 王妃这是觉得他傻吗?面粉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要是当真如此,那岂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放着一个催命阎王? 他们以后还能愉快的和面吃面吗?万一在做面饼面条的时候,炸了怎么办? 凤无忧耸了耸肩,很无辜。 “千月可以做证,不信你问她。” 她那小袋子里的东西是千月亲眼看着装进去的,甚至,连面粉都是千月动手从厨子那里偷出来的。 千月并不知道峰顶发生了什么,听聂铮说了之后,也是瞪大了眼睛,问道:“王妃,你用的,真的是我帮你装的那个小袋子?” 凤无忧点了点头,千月就彻底凌乱了。 那袋子里面的的确是面粉,可是,面粉怎么会爆炸的? 爆炸其实分为很多种,除了固体爆炸物之外,还有气体爆炸,液体爆炸,而粉尘也是有可能引起爆炸的。 凤无忧所使用的小麦粉,就是有可能引起爆炸的粉尘之一。 凤无忧装的那一袋子面粉,并不是单纯地小麦粉,而是还加了一点可燃的炭粉和硫磺粉。 她先把袋子抛出去,然后用火箭射破袋子,粉尘扩散的同时,火把点燃里面的碳粉和硫磺粉,形成一次小的爆炸。 这个爆炸的威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因为爆炸搅动空气,形成短暂负压,外面的新鲜空气就会由内向外补充进来,与扬起的粉尘充分混合,再被第一次爆炸产生的明火引燃,从而引发二次爆炸。 这二次爆炸的威力,就不是第一次爆炸可比的了,它甚至比雷火珠的威力还要强大。 所以,卓天宁在第二次爆炸的时候,才会直接被震出去十几米。 这就是因为,第二次爆炸产生的气浪和能量,要远超第一次爆炸。 粉尘爆炸产生的热量也是很可怕的,如果没有意外,天丽峰顶的东林军,一定至少有上百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灼伤。 粉尘爆炸还有另一个更可怕的地方,那就是会产生有毒气体。 凤无忧的粉尘里有少量的硫磺,这些硫磺燃烧氧化之后,形成有毒的硫化物气体,被人吸入,会立刻引发中毒症状。 这也是为什么卓天宁身体的人会被毒倒的原因。 经此一战,只怕凤无忧在许多东林人的眼里,会变成歹毒的代名词。 毕竟,没有谁的手段这么狠,一样东西,却带来了那么多的杀伤。 凤无忧身为军队王牌,这种关于爆炸的小知识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常识而且,她分分钟可以用手边现有的东西制作出十多种作用各异的爆燃物。 可是,她却并不打算把这些技巧传扬出去。 她还是坚持她一惯的观点,这个时代可以有爆炸物,但,一定要是它自由发展衍生出来,而绝不该由她这么一个陌生人突兀地介入。 当年,她的前辈楚轩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在做出了那些东西之后,又讳莫如深地藏到银鱼宝藏里,不到生死关头,绝不拿出来启用。 “天机不可泄露。”凤无忧神秘地说了一句。 千月聂铮和云卫们伸长了脖子等着听凤无忧解惑,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大失所望。 “王妃……”聂铮有些不死心,那东西的威力这么大,若是他们能学会,以后也能更好地保护王爷和王妃。 但凤无忧只是笑,并不理会。 她有她的原则,这事,不能说。 千月和其他四个云卫也都很想知道,如果凤无忧用的是火油罐子或者雷爆珠一类的东西,可能他们还不会这么好奇。 可是,凤无忧用的是面粉啊!她到底是怎么做,才能把面粉弄爆炸的? 这事要是不弄明白,他们心里非得痒痒死。 可是,不等他们开口,萧惊澜便冷冷地扫了过来。 “你们都不累?”冰凉的嗓音,一下就把洞中诸人旺盛的好奇心给浇灭了。 王爷的威慑力总是这么吓人,明明根本就没说什么,也没有疾言厉色,可是只要他一开口,他们这些人就下意识地夹紧了尾巴,半分也不敢违逆他。 “如果不累的话……”萧惊澜慢慢说着,似乎在思考如果他们不累,该派点什么事情给他们做。 “累,累!我们累死了!” “哎哟,我的伤好疼。” “睡了睡了,我再不睡,身子非垮了不行!” 自聂铮开始,一个二个的,全都起身,一边夸张地说着话,一边转身就走。 凤无忧看着他们嗖地一声散个干净,瞟了萧惊澜一眼,道:“暴君。” 萧惊澜眉梢一挑,不乐意了。 说他是暴君,也不想想他都是为了谁才这样? 好心为她解围,还落不着一个好字了。 “不止是暴君,还是个昏君呢。”他说着,长臂一伸,直接把凤无忧揽入了怀里。 “呀……”凤无忧猝不及防,小声叫了一句。 刚叫出声,立刻反应过来这洞里还有好些人,立刻捂住了嘴。 “那个,我们什么都没听到。”聂铮忽然开口,同时身子一动,从面向他们,改成了面朝墙壁。 悉悉簌簌地一阵响声,其他人全都有样学样,把身子转了过去。 凤无忧差点气笑。 他们还能做得更明显一点吗? 既然没听到,转过去干什么? “放手!”凤无忧黑着脸。 “他们说了,听不到的。”萧惊澜说道。 这种时候,他的脸皮还真是惊人的厚。 凤无忧看他一眼,忽然下手,在他的胳膊上拈起一块皮肉,狠狠地拧了下去。 “唔……”萧惊澜闷叫出声,只短促地发了一个音就硬是忍住。 他堂堂王爷,又刚刚吓唬了这群属下,要是在他们面前叫出声来,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小凤凰,疼。”他压低了声音,可怜兮兮地说道。 “萧惊澜,别以为之前的事情过去了……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萧惊澜心里咯噔一声。 他当然知道凤无忧说的是什么事情。 溶洞那里,明明说了要在一起,可是他却把凤无忧打晕,还让燕霖把她带走。 这事,一定让这只小凤凰极为恼怒。 可是当时那个情况,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他可以自己身陷险境,刀兵加身,可却不能容忍凤无忧落到这样的境地里。 之前凤无忧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因为他不在身边。 这一次他在她身边,那就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她。 只是可惜,似乎还是没有做到。 因为,凤无忧又跑回来了。 “放开!”凤无忧又说道。 萧惊澜做的这件事情,真的让她生气了。 若是往常,萧惊澜肯定各种耍赖不放开她,可是这一次,萧惊澜居然松手了。 凤无忧一怔。 这实在不合萧惊澜的作风,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向她展示过他的霸道,强迫她休息了一会儿,可是现在,却这么容易就放弃。 凤无忧抿着唇,道:“萧惊澜,如果下一次,你……” “下一次,本王还是一样会这么做。” 没等凤无忧说完,萧惊澜就先一步把话接上。 凤无忧给堵个正着,气愤地看着萧惊澜。 这男人,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的,难不成还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吗? 萧惊澜也看着她,气氛一下沉郁下来。 聂铮和千月立时担心地对看了一眼。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王爷在王妃面前向来不知原则为何物,可这一次,却是出奇地坚持。 这种气氛,简直是度日如年,云卫们本来是想听点王爷王妃的小八卦,而且做好了被喂狗粮的准备。 可没想到,居然变成如此局面,顿时,更睡不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凤无忧说道:“好。”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说道:“我这个人最公平,王爷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王爷。若再遇上这种事情,我自然也会学王爷做一样的处理,到时,王爷别生气才好。” 什么? 萧惊澜眉毛立刻皱起。 “无忧……”他急急地想要说什么,可,凤无忧根本不给他机会。 “我累了,要休息了,王爷自便。” 说着,就朝千月走去。 靠近洞壁的地方铺了几处干草床,聂铮和云卫们的在一处,千月隔了一些距离,单独在另外一处。 那干草床不大,但再睡一个凤无忧,绝对不成问题。 第501章 内急,尊严没有媳妇重要 第501章 内急,尊严没有媳妇重要 萧惊澜想到凤无忧会不高兴,可万万没想到,凤无忧居然用了这么一招。 顿时,他的脸黑了。 自从威远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和凤无忧之间就鲜少有亲密的时候,泠洲的事情又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降到冰点。 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一点点回转,结果,又成了这样。 千月也是郁闷至极。 王妃干吗跑来和她睡呀?这不是明摆着让她被王爷记仇吗? 呜呜呜,她现在虽然对王爷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可是,也不希望自己被王爷记仇啊! 尤其,和王妃有关的事情,王爷一旦记上仇,那是百分百会给她小鞋穿的。 “王妃……” 她欲哭无泪。 “睡觉。”凤无忧道,自顾躺下。 萧惊澜那个混蛋,遇到危险就把她推开,还自作主张地把他的性命系到她的身上。 他就没想过,她也会担心,也会害怕吗? 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算死的时候还要想着,糟了,她把萧惊澜也害死了。 这种压力,谁能承受? 越想,越气。 背对着萧惊澜,更不想理他了。 千月睡在干草上,就和睡在针上差不多。 她动了两下,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凤无忧问了一句。 “那个……我……我内急!”情急之下,千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说完,脸上就是一红。 但这种时候,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爬起来就往外跑。 “王妃,我先出去一下。” 声音落下,人也从洞中消失了,跑得那叫一个快。 凤无忧盯着她的背影,简直无语。 萧惊澜对聂铮使了个眼色。 千月一个姑娘家,就算是云卫,可是在这黑夜的深山里,还是要注意一些。 聂铮也根本睡不着,收到萧惊澜的指示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王爷,王妃,我们也去看看。” 聂铮都走了,其他四个云卫哪里呆得住? 而且,他们现在呆在这里,岂不是摆明了当灯泡妨碍王爷和王妃? 这种招王爷嫌弃的事情,他们哪里敢做? 一个个,溜的比兔子都快。 转眼,山洞里就只剩下萧惊澜和凤无忧两个人。 好在,东林军此时都已经从山上撤走,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凤无忧面对着墙壁,闭着眼睛,还是不愿意理会萧惊澜。 她知道萧惊澜这种思想不是大男子广义,只是太在乎她,可这种做法她真的接受不了。 不管她究竟是怎么长成这副性子,可她已经这样了,她习惯去保护别人,习惯与亲密的人共同承担一切风险,不能仅仅因为萧惊澜在乎她,就把她排除在外。 萧惊澜看着她的背影。 那小小的身子,怎么就蕴藏了那么大的气性? 他有预感,如果他不主动去找凤无忧,凤无忧可能一辈子都不打算和他和解。 看了片刻,终究,他无奈地起身。 “小凤凰……” 声音在凤无忧背后响了起来。 凤无忧理也不理他。 萧惊澜叹了一口气,道:“本王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闻言,凤无忧立时从起身,转头看向萧惊澜。 “本王发誓。”萧惊澜竖起了一只手掌:“本王若是再做这样的事情,就罚本王永远也不能上你的床。” 这……叫什么誓言? 可是,萧惊澜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分明,这就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 这男人,要不要脸? “呸!”凤无忧啐了一口。 真没见过这么没节操的人。 可终究,忍不住笑了。 一见凤无忧的笑颜,萧惊澜立刻长舒一口气。 他可不要和这只小凤凰闹别扭,她不他,真比什么事情都难受。 得寸进尺地在凤无忧身边坐下,揽上她的小腰,抱怨道:“本王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凤无忧白他一眼:“你不胡乱做主张,要什么尊严都有。” 萧惊澜想了想了,把身子的重量都放在凤无忧身上,无赖地道:“算了,尊严没有媳妇重要,本王还是要选择媳妇。” 越说越不要脸了。 凤无忧又啐了他几句,这才道:“萧惊澜,我是你的妻子,只要我一日顶着你妻子的名号,那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这话,凤无忧说过不止一次。 当年在猎宫封台上的时候,她就说过。 那时候,萧惊澜还暗自心苦,因为凤无忧说那话,分明就是把和他之间的一切,全都当成了责任。 现在再听到这句话,他却忽然间明白了。 对凤无忧而言,责任本就是婚姻的一部分,她既成为了他的妻子,就永远也不会允许自己逃避。 所以,对他不和她分担的举动,才会这么生气。 想一想,若是把他和凤无忧的位置对调,凤无忧在危险中把他打晕,只怕他醒来,一定会气死。 这么想着,心头就更柔软了。 他把凤无忧抱紧一点,叹息道:“上天当真对本王不薄。” 居然,给他送了个凤无忧。 两个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想起聂铮千月他们还在外面。 “叫他们进来吧,难得能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结果还被给我们给搅了。” 萧惊澜不想这难得的二人时光被打断,可是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也就点了点头,用云卫惯用的手法发出了信号。 千月跑到外面去之后,吹了好一会儿山风,脸上的热度才降下来。 刚才她真的丢人死了,那么多人在那里,王爷也在,什么借口不好,居然用尿遁。 若是被云卫里教情报的教头知道,非得打她几板。 教的东西她全忘了。 刚缓下来一会儿,聂铮就来找她了。 见到地上被她祸害了一地的花花草草,聂铮忍不住闷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千月不爽了。 她已经够丢人了,他居然还笑。 哪怕聂铮曾经是云卫的头领,她现在也不管了。 反正,他们都到了王妃的麾下,而王妃麾下,可是不分什么头领不头领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理由找得十分完美。”聂铮板着脸说道。 “你……”千月怒了,一扬手就丢了片叶子出去。 可恶可恶! 这事绝对会成为她的黑历史。 聂铮一闪身把那片叶子躲过去,终于大笑出声。 他和千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千月向来都是绷着一张脸,极少有其他的表情。 云卫里还有人叫千月冰美人。 如今,居然能见到千月用尿遁这种借口,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而且,这样有情绪活生生的千月,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仿佛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了。 千月又抓了一把叶子洒出去。 那些叶子都是用了内劲的,不比刀子差,但以聂铮的身手,自然是不至于被伤到的。 连扔了几把扔不中,千月也不扔了,气乎乎地往远处走。 聂铮这才住了笑,一翻身落在千月身前,正色道:“如今非常情况,我们不能离王爷和王妃太远,还是别往别的地方走了。” 千月狠狠瞪他一眼,她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也不想想是被谁害的? 聂铮强忍下笑意,道:“我不笑了还不成?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在王爷和王妃身边,谁也少不了遇到这种情况的,你是没见过燕霖……” 为了打消千月对他糟糕至极的印象,聂铮毫不犹豫把燕霖的几件糗事拿出来说。 不得不说,燕霖是他们这些人中糗事最多的,谁让他是燕卫,是明面上的,陪萧惊澜和凤无忧的机会最多,时间最长呢? 光是打扰王爷和王妃亲热这件事,就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被王爷罚得惨兮兮的。 千月千心虽然跟在凤无忧身边,但有好些事情还真不知道,反倒是聂铮时常和燕霖在一处,了解得一清二楚。 千月本来没打算有什么表示,可那些事情实在太好笑,尤其有些时候情况是和今天夜里一样的,两相联系之下,也忍不住笑了出去。 “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聂铮极少见到千月笑,此时突然看到,又正好一弯明月光芒映在她的脸上,顿时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 千月更是瞪大了眼睛,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那个,我……我没有别的意思……”聂铮连忙解释。 他说出这样的话,都可以被划入登徒子的行列了。 千月面上发热,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正好这时,一道暗号声响起,是召集的意思。 “可以回去了。”他们现在都在外面,王爷发出召集的信号,自然是说他们可以回去了。 千月说了一句,匆匆转头往回。 同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爷的信号来得可真及时,否则,还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聂铮也是如释重负,可是同时,心头又有些失落。 他自己也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但此时,自然是以王爷的命令为先,因此也跟在千月的身后往山洞走去。 到了山洞中,凤无忧已经被萧惊澜拉到了洞中的另一边,千月的干草铺子又空了出来。 聂铮简直对萧惊澜佩服的王体投地。 王爷实在太厉害了,王妃那么生气,都能哄好。 第502章 跟行,去给卓天宁送份大礼 第502章 跟行,去给卓天宁送份大礼 聂铮对萧惊澜佩服至极,不过,若是他知道他家王爷其实是在凤无忧面前一退再退,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都进了洞中之后,众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排好了守夜的人,就各自睡下。 毕竟,他们现在还在险境之中,保持好精力和体力十分重要。 因为太晚,众人都没有问凤无忧和萧惊澜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反正,他们二人都是极有主意的人,想必,早就已经想好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他们却还是吓了一跳。 “跟着卓天宁走?” “缀在东林军后面?” 聂铮和千月同时低叫出声。 这做法,也太胆了。 万一,被卓天宁发现,只要回师相向,他们分分钟就会被包围起来。 “怎么?你们有意见?”凤无忧问道。 “有!” 聂铮和千月又是同时出声。 话出口,两人面上就同时显出不自在的神色。 他们这也未免太有默契了。 凤无忧眸子一闪,打量地盯着这两人。 他们两个,该不会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 那目光,看得千月一阵气恼。 王妃还有没有一点当主子的样呀! 这模样,简直就和那些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三姑六婆似的! 对于千月这种怨念的小眼神,凤无忧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八卦人人爱看,想她前世的时候,也没少当吃瓜群众啊。 有时候部队里哪对鸳鸯太笨,时时表白不出来,她还会主动上去踢一脚呢。 千月无语了,而且这个时候也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她板着脸说道:“不行!太危险了。” 聂铮也道:“王妃,此事风险非同小可,还请王妃三思!” 王爷王妃都在此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是秦王府又或者燕云绝对无法承受之重。 “我已经决定了。”凤无忧说道。 这事,从一开始就定下来了,不可能更改。 “王爷!”千月立刻把目标转向了萧惊澜,说道:“王爷就不劝劝王妃?” 这些人里,说的话能让凤无忧听进去一些的,也就只有萧惊澜了。 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萧惊澜身上。 然而,萧惊澜还没说话,聂铮就先叹了口气。 瞧你托的那人…… 托谁都有可能,唯独王爷…… 你这希望是白放了! 所有人里,就属王爷绝不会违逆王妃的意思。 若是平日里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是…… 王妃昨夜里生了那么大的气,王爷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好呀! 这种时候,若是王爷会违逆王妃的意思,聂铮头都可以拧下来。 果然,萧惊澜淡声说道:“本王觉得无忧的主意甚好。” 说完,还对着凤无忧笑了笑。 千月简直快给气晕过去。 旁边的云卫们也一个个的没眼看。 王爷,你谄媚的能不能稍微遮掩一点。 而凤无忧也是笑了笑,表示对萧惊澜的识相很满意。 不过,萧惊澜终究还是给了千月和聂铮一个解释。 卓天宁已经搜过了天丽峰,确定这里没人,所以一定会认为他们已经逃往了沧浪江。 而他现在的行动,也一定是千方百计要在他们过江之前截住他们。 这种情况下,卓天宁根本不会派兵向回看,只要他们跟的足够小心,那么,卓天宁率领大军走过的路,就是最安全的路。 这番话的确有理。 可千月和聂铮还有别的疑问。 虽然到沧浪江之前是安全了,可是,到沧浪江之后呢? 卓天宁一定会在沧浪江边布下天罗地网,他们不是应该赶在卓天宁之前到达沧浪江,好顺利渡江以便彻底脱险吗? 现在跟在卓天宁的身后算怎么回事? 这岂不是给了卓天宁调兵封锁沧浪江的时间? 而对于这一点,凤无忧和萧惊澜却都没有给他们答案,只是说道,他们自有安排,等时候到了,就会告诉他们。 千月和聂铮虽然心里不安,可这里做主的人是凤无忧和萧惊澜,他们真的定下了计策,无论千月和聂铮等人有多少疑问,都一样会压在心里,不折不扣地执行。 于是,吃过早饭,又换了一遍药,彻底休整好之后,他们最终还是沿着卓天宁大军行进的路线,一路缀了上去。 他们人少,机动性也强,虽然晚了整整半日出发,可是很快,就已经到了离大军很近的地方,离东林军的后军最多不过三五里。 到了这个距离,凤无忧就命令他们的速度慢下来,只要远远地跟着东林军就行。 千月和聂铮不知凤无忧和萧惊澜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们执意这么做,他们也只好无条件听从。 这一跟,就跟了整整三日。 从天丽峰到沧浪江边,凤无忧和千月赶过来的时候,一共用了三天时间。 可是大军时间慢,预计需要四天半左右。 这三日来,凤无忧都保持着和东林军完全同步。 东林军行,他们就行,东林军止,他们就止。 可是到了第三日,才下午时分,凤无忧就忽然下令,停止前进,吃饭休息。 跟着他们的几人又纳闷了,不是要一直跟到沧浪江边吗?怎么突然又不跟了? 凤无忧还是没回答他们,只是亲自动手去猎了几只野味过来,挖地洞埋烟,快手快脚地处理了,招呼他们吃饭。 这几日为了不让东林军发现,他们吃的都是冷食,突然又有了热食,众人心里虽然不解,可还是吃得很畅快。 吃过东西之后,凤无忧又下令睡觉。 这睡觉是强制性的,按排好轮值,每个人都要睡。 一个又一个的命令,让他们全都是一头雾水,可是凤无忧一点解释的意思也没有。 他们有心想向萧惊澜求援,可是王爷就好像没看见他们的眼神一样,一个字也不言,但态度却是鲜明的,那就是:王妃说了算。 好吧王爷,我们都知道王府里面谁当家了。 怀着满腹的疑问,他们一个个都睡了下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地推着他们,把他们从睡梦中推醒。 一醒来,就看到天色已黑,而在他们面前的,是凤无忧比星子还要亮的眼眸。 “都起来,今夜,我们去给卓天宁送份大礼!” 东林军这几天都赶得很急。 没办法,从天丽峰到沧浪江的距离实在是太短了,若是晚了,萧惊澜和凤无忧一定会就渡江而逃,他们不能不急。 这种强度的赶路,就是在平地上都会让人吃不消,在山里,就更累了。 因此扎营用饭之后,这些士兵们几乎是身子一沾地就能睡着。 他们睡的地方都是搭的简易的帐篷,唯一复杂一点的,就是卓天宁所在的帅帐。 此时,卓天宁正在亲兵的帮助之下脱下盔甲,这几天的急行军,连他也有些吃不消。 可是,兵甲还没有脱下来,就听到外面猛地起了一阵骚乱。 “着火啦!” “袭营!有人袭营!” 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数支火箭,箭的前端还绑着一个小小的囊袋,囊袋里都是火油。 箭射到帐篷上,囊袋先在挤压之下破裂,然后又被火引燃,因此一下就烧了起来。 这箭矢颇为密集,只不过一瞬的时间,就足足射进来了十多个,顿时引起了一场大乱。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里是山林啊! 在别的地方,火攻或者还没有那么可怕,可是在东林的山里,火绝对是最可怕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滔天山火,一定要小心应对才行。 好在,用作军营的地方本来就清理过草木,没有那么容易扩大火势。 可饶是如此,东林士兵们也不敢怠慢,纷纷使出各种本事,来扑灭这些火。 营中人员大叫着,不断奔走,立时就乱了起来。 “将军……”亲兵帮他脱盔甲的手停下,等着他的指令。 “出去看看!”卓天宁说了一句,快速把盔甲系上,拿起兵器就冲了出去。 “王妃,卓天宁被调出来了。” 暗处,聂铮一直密切关注着东林军的军营,见到卓天宁之后立刻报告给凤无忧。 凤无忧点点头,道:“走。” 说着,身形往外一蹿,融入了东林军的军阵之中。 不得不说,他们身上的东林军服真的是太方便了,在这种混乱的时候进入东林军营,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而此时东林的军营里这么乱,人人都在忙着救火,也根本不会有人想起要问口令这种事情。 凤无忧一行人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进入了东林军营的深处。 聂铮跟着凤无忧一路在东林军营里穿行着,脑中不自觉就想起当初在仙子关的时候。 那一役,凤无忧只带着二十多个人就冲进了北凉十万人的大营,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凤无忧是疯了,也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可结果,凤无忧不止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下杀了牧主哲布,还近乎神迹般地做到了一人未损! 这件事情,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人热血沸腾。 本以为这种事情一辈子有一次就是天大的运气,可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再来一次。 虽然卓天宁的东林军和北凉十万大军比起来差远了,可相信只要跟着凤无忧,就一定会一样精彩! 第503章 偷袭,所有的雷爆珠 军营着火是大事,卓天宁带着人在军营中四处奔走,口中不断地呼喝着,命令人来灭火。 而在离帅账不远的地方,另一座普通的小帐篷里,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忧心地道:“将军,火烧的这么大,我们真的不出去看看吗?” 若是有东林士兵在这里,一定会震惊地要命,因为,这里赫然又有一个卓天宁。 卓将军不是在外面指挥救火吗? 怎么又跑到了这个帐篷里? 卓天宁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帐篷门口处,把帘子挑起一个小缝。 “不必。火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凤无忧和萧惊澜的目光,定然不在放火!”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副将问道。 卓天宁还是没说话,只是把缝隙又掀的大了一点。 副将从门帘的缝隙看出去,顿时张大了眼睛。 从卓天宁掀起的角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大军的帅帐。 也就是,卓天宁原本该在的地方! “将军!”副将紧张了。 难道,凤无忧和萧惊澜竟然是来杀卓天宁的? 那他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要知道,他们的人虽然不算太多,可也有三四千人。 在这么多人的保护下,竟想要来杀他们的主帅。 到底是他们太自大,还是太不把东林军放在眼里? “本将曾经小看了凤无忧。”卓天宁说道:“可同样的错误,本将不会再犯第二次。”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萧惊澜为目标,根本没把凤无忧放在眼中,甚至,只是把凤无忧当成了萧惊澜的一个附属品。 结果,天丽峰一役,凤无忧狠狠给了他一个教训。 从天丽峰撤下来之后,卓天宁立刻让人去搜集凤无忧的资料,尤其,是那些和作战有关的资料。 仙子关大捷,草原追逐战,这些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传闻的信息,这一次,他一个也没有掉以轻心,全都拿来仔细研究了一遍。 而越研究,就越是心惊。 凤无忧,远比他想象的厉害。 难怪萧惊澜这种眼高于顶,连一国公主都看不上的人,会唯独对凤无忧情有独钟。 若不是凤无忧杀了凤安然,说不定,就连他也会考虑娶凤无忧这样的女人为妻。 但现在这当然不可能。 凤无忧给了他那么一个大败仗,让他在下属现前丢尽了脸,卓天宁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杀了凤无忧。 他把凤无忧打过的战役仔仔细细地研究,尤其是最出名的仙子关大捷,然后发现,凤无忧很喜欢冒险。 而且这种冒险,丝毫在介意双方力量有多悬殊。 十万大军,她都敢带几个人就闯进去,足见她的胆子有多大。 如今的情况,和当初在仙子关的情况其实很像,都是双方力量对比巨大,而凤无忧又陷入一个进退无路的死局里。 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会带着人……偷营! 而他,就等着凤无忧来偷营! 卓天宁目光死死地盯着帅帐那边。 凤无忧想的很好,只要杀了他,那东林军不攻自乱,而她和萧惊澜也可以从从容容地到达沧浪江边,渡江到芳洲。 可,他卓天林可不是北凉那些笨蛋,凤无忧想要杀他,他就让凤无忧看看,到底谁能杀了谁! “将军,人来了!”副将忽然激动地出声。 所有人都奔赴起火点去救火,可是却有几个人,虽然穿着东林士兵的衣服,但却和其他人奔走的方向相逆,反而跑到帅帐这里来。 “闭嘴!”卓天骂了一句:“你想把他们都惊走吗?” 副将立时抿紧了嘴,可神情中还是难掩对卓天宁的佩服之色,说道:“将军真是神机妙算。” 若不是卓天宁早一步算到凤无忧会来偷营,说不定,他们现在就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卓天宁心下也是得意,可还是在帘后看着。 只见,那几个人先是犹犹豫豫地向着帅帐走了几步,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然大步奔跑起来。 看到他们的姿势,卓天宁微微一怔。 这几个人,怎么跑步的样子那么怪? 好像只有腿在跑,而手却完全没有摆动。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只这么一点的工夫,那些人就已经跑到了帅帐的警戒范围之内。 此时已经容不得卓天宁想太多,他必须立刻做出处置。 “动手!” 卓天宁一声令下,军鼓立刻响了起来,帅帐周围呼啦啦涌出一大片人马,把奔向帅帐的人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 更有拿着钩枪束棒的人上前,要将这些人拿下,那些人也试图反抗,但力量实在太过悬殊,只几个回合,就被全部按在了地上。 卓天宁看得眼中放光。 他一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卓天宁心里全是兴奋。 凤无忧一定想不到,他早就料到她会来偷营,所以准备好了天罗地网等着她来。 “将军!”帅帐跟前的人看到卓天宁来了立刻恭敬地叫出声。 卓天宁走入包围圈,一直走到被按在地上的那几个人面前。 “燕皇,凤女皇,都已经到了这个趣步,不如就现出真容来吧。” 被押在地上的人呜呜地叫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嘶哑地道:“我……我不是!” 卓天宁面色变了变。 听说萧惊澜是个英雄人物,在樊阳的表现也的确不凡,可是,都已经被抓住了,还死不认账,有意思吗? 还是说,到了生死关头,才把最本性的东西暴露出来? 卓天宁狞笑了一下,道:“燕皇不愿 意自己动的也没关系,那就由本将的人马来代劳吧!” 他向副将使了一个眼色,副将立刻上前。 不是卓天宁多事,而是杀掉萧惊澜和凤无忧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要在他们的本来面目下进行才行。 否则,他们顶着人皮面具,卓天宁就是杀了他们,别人也只以为他是杀了几个普通的东林士兵,谁会相信大名鼎鼎地萧惊澜和凤无忧是死在他的手里? 副将上前就去撕那个人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戴的方法十分复杂,除了贺兰玖制作的那种极品的,大多数都是需要很多药水才能在脸上戴得贴合。 同样,卸下来的时候,也要用许多药水,才能在不伤皮肤的情况下完整卸下。 若是直接去撕,那面具和人的面皮都会损坏。 但现在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折辱萧惊澜和凤无忧,自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所以副将直接上手就撕。 可是,他在那人的脸上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人皮面具的接鏠。 这是不可能的。 就是再精巧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也总会有边缘突起,眼睛也许看不出来,可只要上手一摸,一定能摸到。 而就在此时,被他们制住的东林兵忽然大声叫道:“将军,我是戊字营第七百人队赵利,我真的不是燕皇!” 那人原本说话极为费力,几个字也要用尽力气才能说出来,现在突然这么流利地大喊,吓了众人一跳。 而他喊出来的话,更是让卓天宁瞬间变了面色。 几乎是同一时刻,被押着的其他几个人也都大叫了起来。 “将军,我不是刺客。” “我们是被人抓住的,他们封了我们的哑穴。” “他们还逼着我们往这边走。” “我们本来都是被他们押着的,到了帅账周围,他们却突然把我们放了,我们是来报信的!” 其实,他们是来求救的,只是,这种话他们哪敢说呀。 而且,他们被抓住,这就已经是罪名了,所以只有说是来报信,才能将功赎罪,为他们挽回一点。 只是,这种小心思,现在卓天宁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 他被这一句一句地哭喊给喊得头脑发懵。 可,那些碎片化的语言,还是足以让他把整个事情拼凑起来。 往帅帐来的人根本不是凤无忧和萧惊澜。 又或者说,他们虽然来了,可是并没有真的冲向帅帐,而是先抓住了一些东林军,在快到帅帐的时候,把点了哑穴的东林军推了出来,触动了他布置好的陷阱。 那么,凤无忧和萧惊澜呢? 他们在哪里? 卓天宁脑子拼命地运转着,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情,神情猛地大变。 “糟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该不会是去了…… 他掉转身子,拔腿就往人群外面跑。 为了围住来偷袭帅营的人,这里的东林士兵人极多,里三层外三层的。 “滚开!通通滚开!”卓天宁怒吼着,一边拨开这些人,一边奋力往外冲。 可……还是迟了。 当他终于冲到这群人的外面,可以看到他先前所住的营帐的时候,就见到营帐外面,凤无忧微笑看着他,而手中,还拿着几粒黑褐色圆形的小球。 雷爆珠…… 卓天宁眼前立时就是一黑。 这东西太过重要,也太过霸道,他不放心把这东西放在任何地方,交给任何人看管。 所以,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是随身携带,哪怕是行军,他也一直带在身边。 反正,凤安然本来也没有剩下多少。 而如今,他所有的雷爆珠,都在凤无忧所在的那个帐篷里。 第504章 你敢,名将的头衔拱手让出 “凤无忧,你敢!”卓天宁厉声狂吼。 凤无忧想抢雷爆珠!这个贱人,竟敢抢他的东西! 东林军营里火光通明,凤无忧站在光影之中,一手拿着雷爆珠,神色安然,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卓天宁。 她敢?她为什么不敢? 东西在她手里,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雷爆珠并不是坏东西,相反,如果用在开山采矿上,是最最好的工具。 可,不该放在卓天宁这种心怀叵测的人手里。 在卓天宁手中,雷爆珠只会造成更多的杀孽。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将军抓住他们!不准她抢走雷爆珠!” 卓天宁快要疯了,他甚至已经考虑不到,他们离着这么远,跑过去要多久呀? 可凤无忧如果扔出雷爆珠,却只需要扬扬手就行。 只需要一颗雷爆珠,就足以阻止他们所有的行动。 这样东西,就是这么霸道。 凤无忧淡淡笑了一下。 正好此时,几个人影落在凤无忧的身后。 “王妃,都弄好了。” 聂铮说着,用崇拜地目光看着凤无忧。 他们都以为凤无忧是要偷营,他们也的确是偷了,但,却是完全想不到的方法。 卓天宁为了迷惑他们,准备了一个影子,也差点让他们上当。 而现在,凤无忧就同样用这个影子,狠狠地给了卓天宁一击。 他抬头看了卓天宁一眼,目光鄙夷。 什么东西,还敢和王爷和王妃做对? 简直是自不量力。 凤无忧应了一声,也同样看了一眼卓天宁。 这几句话的工夫,卓天宁居然已经带着人跑了十多米,离他们很近了。 看来,卓天宁是真的很在意这些雷爆珠。 “撤吧。”凤无忧说道。 她的身形一闪,就已经飘到了七八步之外。 她现在的武力值已经有前世的八成,而萧惊澜教她的心法和轻功,也一直都没有丢下。 就算是她最最失落最最伤心的时候,也没有落下武力的修行。 自控,向来都是她最为优良的品性。 现在的她,就是和这个时代一个一般的高手打,胜负也在五五之间。 而若是论杀人的话,她则百分百能杀了和她同等水平的人。 毕竟,武力和杀人的能力,从来都不是直接划等号。 凤无忧一动,其他人也都跟着动。 “抓住他们!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抢回来!” 卓天宁双目发红,死死地瞪着凤无忧。 雷爆珠的威力有多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这固然是他这么在意雷爆珠的一个原因,但还有更重要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雷爆珠是凤安然留下的东西! 凤安然这么多的手下,只有他完全了解雷爆珠一切,甚至和凤安然共同保管。 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也是他的念想,绝不能落在别人手中。 凤无忧从他的营帐出来,一定已经把所有雷爆珠都拿走了。 只要想到这些东西会落入杀死凤安然的凶手手中,他的血液就全往头顶上涌。 他带头往凤无忧的方向冲过去。 哪怕,知道凤无忧有可能会用雷爆珠,他也顾不上了。 反正,这雷爆珠也不是完全没有躲避的方法,他了解雷爆珠,所以知道,在雷爆珠爆炸的第一时间趴下,就可以躲过大部分的冲击。 在对方扔出雷爆珠的间隙里,他是有可能制住拿着雷爆珠的人的。 只不过,需要用命去堆而已。 而损失几条人命,相比于雷爆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几乎只是瞬间,他们就追到了帐篷的旁边,而此时的凤无忧,甚至还没有走远。 见到他们的位置,凤无忧又是笑了一笑。 她扬声道:“卓天宁,你看到左晖在等你了吗?” 什么? 卓天宁一怔。 左晖?他早就死了,凤无忧好端端地提起他做什么? 就算她想要给左晖报仇,可她现在离自己这么远,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就算一时被凤无忧钻了空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卓天宁依然不认为,凤无忧有杀自己的能力。 他们现在可是在东林的军营,过了最初的混乱,被东林军围住捉拿,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可下一秒,他就看到,凤无忧扬起手臂,把她手中的那颗雷爆珠,疾速向他的方向甩来。 不,凤无忧甩的不是他的方向,而是……帐篷! 他之前所在的帐篷。 凤无忧炸这个帐篷做什么?这只是个简简单单的行军帐篷,他又不在里面,就算炸了也没有什么用,甚至连让他损失点银子都做不到。 除非…… 一个念头闪过卓天宁的脑海,他面色猛然大变…… “凤无忧,你这个疯子!” 他狂吼,身子也用力地向一边扑去。 但……迟了! 雷爆珠扔到了帐篷上,剧烈的撞击让雷爆珠瞬间爆炸,响起巨大的声响。 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在后面。 在那一声爆炸之后,帐篷里陷入短暂的安静,随即,又一声惊天声响轰地爆起。 这一次的声响,并不是单一的,而是一声接着一声,前声未尽,后声又起。 气浪也是一浪与一浪交叠,数十道气浪层层叠加,最终导致的后果,就是威力至少是第一下爆炸的几十倍。 凤无忧,根本没有把雷爆珠从帐篷里拿走! 那个帐篷,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库! 天岚大陆从出现以来,都不曾有过这么巨大的动静。 那样惊天动地的响声,似乎,把大地都劈裂了。 跑到帐篷附近的东林士兵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爆炸狠狠地推了出去,漫天漫地,都是肢横骨断,血肉横飞。 而离得稍远一些的人,也都被巨大的气浪推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天神怒了!天神发怒了!” 乱军之中,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恐慌犹如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就相信,天神恼怒了他们的行为,所以派下了天雷来劈他们。 “混账!”卓天宁见机的快,可他离得太近,还是被爆炸波及,狠狠地摔到一边。 他浑身上下都疼,除了左臂,他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血正在汩汩地流出,也带走着他的体温和精力。 “不准胡说八道!扰乱军心者,斩!”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愤怒地嘶吼着,可是在这一片乱象之中,他的声音太小了,根本没有人能听得见。 而更让他绝望的,是在他的帐篷爆炸之后,军营之中的其他帐篷,一座连着一座,接连不断地响起爆炸声。 东边,那是粮草的方向。 西边,那是军械的方向。 东南,那是军马的方向。 西北,那是运力车的方向。 一股热流轰地涌上喉间,卓天宁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疯子! 凤无忧就是个疯子! 她竟炸掉了所有的雷爆珠! 她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珍贵?又知不知道,这世间只有这么多雷爆珠,再也不可能制作出新的! 这是这世间的杰作,是可以拧转战局的大杀器,而凤无忧,竟这么暴殄天物地全都浪费掉。 皇后娘娘…… 我……我对不起你的嘱托! 疼痛心伤交加,卓天宁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一场连环爆炸,把东林军的大营搅了个天翻地覆,而在这片大乱中,凤无忧一行人则安然地脱离战场,真正踏上通入芳洲的路途。 先前,他们一直都是走在卓天宁队伍的后面,而这一次,终于可以走在他们的前方。 聂铮已经用云卫特有的方法与芳洲的自己人取得了联系,只要他们赶到河边,乘上接应的船只,就彻底安全了。 因此,他们马不停蹄,飞快地赶路。 虽然这是连轴转,很辛苦,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半点也看不出疲惫之色。 跟着王妃,真的太过瘾了。 区区七八个人,在东林军营里如入无人之境,还把他们搅得七荤八素,死伤惨重,到头来,自己人却是一个都没伤着,甚至,几乎没怎么动手。 他们唯一动手的事情,就是抓了几个东林军的士兵,然后又点了他们的哑穴而已。 连他们的战力都没怎么用,王爷这么高的战力,就更用不着了。 整个过程中,萧惊澜差不多都是站在一边看戏,兼且保护凤无忧的安全。 他们一路行了两个多时辰,这才停下来歇一歇。 虽然赶路重要,可是劳逸结合也很重要。 否则,这段兴奋期过了,等着他们的,只会是加倍的疲惫。 千月在林中找到干净的水源,用叶子做了杯子,捧着水过来。 萧惊澜接过来送到凤无忧身前,看着她把水喝下去,有些无奈道:“以后真不能让你再打仗了,你再打几仗,本王这名将的头衔就非得拱手让出。” “哪有那么夸张。”凤无忧看他一眼。 她只是擅长小部队作战而已,真正的大战,涉及到粮草、兵器、军械、马匹、调度、团队配合、甚至天文地理、人心向背等等等等。 能做到这些的,非有大才之人不行。 这些,凤无忧自问做不到,而萧惊澜……可以! 第505章 瞎了,最后关头出问题 第505章 瞎了,最后关头出问题 萧惊澜是天生的帅才,他的缜密和胆略都是其他人难以望期项背的。 但他这么说却也不只是为了宽慰凤无忧,至少有一半都是真的。 试想,若是他的军队里有凤无忧这么一号将领,那不知能省多少事。 尤其,凤无忧每次做的,都是于危难之中逆风翻盘,有一个能量这么大的人在,那岂不是所有的危险到了最后,都会变成机会? 一行八人在林中稍事休息,凤无忧坐了一会儿,却是走到一边,用泥土起了一个小小的祭坛,然后又以树枝为香,插在上面,对着某个方向拜了几拜。 千月看得清楚,那个方向,正是天丽峰的方向。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凤无忧在做什么。 她在祭拜左晖。 顿时,心头酸涩了。 王妃为什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 当初福平居的纪家人是这样,在泠洲的时候,纪卿差一点这样,现在,左晖又让王妃再一次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王妃这会儿,心头不知道有多难受。 “王妃,左公子如果王妃能把他留给你的字用得这么好,心里一定会开心的。” 凤无忧没理会千月,拜完了才转过头,淡淡一笑道:“是吗?” 她对千月这话,好像并不太以为意似的。 聂铮也过来了,说道:“当然是,卓天宁害死左公子,王妃现在已经给左公子报了仇。” 天丽峰上的时候,卓天宁是把雷爆珠绑在左晖身上,还想用左晖去炸凤无忧。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左晖才连逃都逃不掉。 而现在,卓天宁也被雷爆珠炸了,虽然他们没有留在那里看卓天宁被炸成什么惨样,可是那么多的雷爆珠一起爆,想也知道威力有多大。 说不定,卓天宁现在已经被炸死了。 凤无忧眸子又是眨了眨,没回两人的话,只是问道:“休息好了么?休息好,我们差不多也该出发了。” 他们休息的时间并不常,但对他们习武之人来说,这点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只要不是一直处于奔波疲劳半途而废,这么一点疲惫,只要略微打坐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 当下,几个云卫都点了头。 除了聂铮和千月之外,在这里的只有三个云卫。 因为,就算是这样简单的休息,警戒也是十分重要的,他们轮岗有一人负责在外面警戒。 正要发信号把那人叫回来,忽然他几个起落,匆匆落在凤无忧和萧惊澜身前。 “王爷,王妃,不好了。后面有大批东林军正在追过来。” 闻言,其余众人都是一怔。 这也……太快了! 东林军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卓天宁,没死! “他怎么这么命大!”千月气愤地说道。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那么多的雷爆珠,竟然都没有炸死一个卓天宁。 凤无忧却是眉目不动,仿佛,这件事情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都沉着脸做什么?”她说道:“炸了人家的营,难道还不许人家追?” 凤无忧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还是生气! 凤无忧也不再安慰他们,道:“好了,出发吧,他们追得这么紧,我们总不能真的在这里等着被抓。” 气归气,走还是要走的。 反正,他们也已经休息好了。 再次上路,一行人心头都没有了先前那种惬意的心态,而是多了几分紧张,都埋着头赶路。 只有凤无忧,虽则赶路,可眼中却闪着一丝锋锐的精芒。 他们离开不久,东林军就找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 “将军,草还是倒的,他们没走多远。” 四月末的天气,草叶已经长了起来,凤无忧他们在这里休息,把一些草压得倒伏下去,一眼就能看出来。 卓天宁脸色极差,此时的他,早已不是东林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左手自手肘以下,齐肘而断,整个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透出血迹的绷带。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的半只眼睛也被绷带包着,还渗着暗红的血污。 很明显,他的这只眼睛……瞎了! 以弱博强,凤无忧下手时毫不容情。 就算不是那种情况,面对着害死左晖的卓天宁,她也绝不会有一丝留手。 那一场惊天爆炸,不仅炸毁了东林军的营地中几乎所有重要的东西,死伤无数,更是让他自己也受到了无法愈合的重伤。 眼睛、胳膊,都在一阵一阵地抽疼着,几乎让卓天宁无法思考。 可,他却硬是忍住了。 “追!”卓天宁冷声说道:“不杀凤无忧,本将誓不为人!” 凤无忧害他变成这种样子,他绝不放过她! 一声令下,东林军再一次急速前行。 这里距离沧浪江已经十分近了,他们一定要在凤无忧和萧惊澜到达江边之前拦住他们。 否则,一旦过了江,再想要对这两人做什么,那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东林的大山里,一小队人马在前面飞速前行,而后面则有大队兵马衔尾急追。 每个人想的,都是要在对方的前面,到达沧浪江。 凤无忧一行人不眠不休,终于在半夜时分赶到了沧浪江边。 江边一片静谥,风吹江水,惬意安宁。 可聂铮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因为,说好了来接应的船只,竟然没有来。 “怎么回事?船呢?”千月性子急,见状便问出了声。 聂铮面色紧绷着,云卫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他明明说过让云卫整晚都要在这里待命。 此时他们不在这里,定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没有回答千月的话,更没有丝毫辩解。 聂铮几步走到凤无忧和萧惊澜身前,沉声说道:“王爷,王妃,事情不对,请暂且退回山中!” 知燕不知云,云在天下行。 聂铮对云卫的能力极为了解。 能让云卫的行动产生变故的事情,绝不是小事。 说不定,是卓天宁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已经把在这里接应的云卫杀了。 他们现在每在这里多呆一秒,就会多一秒的危险。 相反,回到山中,反而有可能多一分生机。 这个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们都以为到了河边就会安全,谁都没有想到会在最后关头出问题。 几个云卫面上都是焦急一片,凤无忧却好像没看到,还是一步一步往河边走去。 “王妃!”千月和聂铮急了,连忙冲上去拦她,可…… 刚动了一步,周围忽然之间,火光大亮。 只见,从周围的山上,河道边,涌出了不知多少人。 每个人都穿着东林士兵的衣服,打着火把,照得他们身上的铠甲和兵器寒光闪闪的一片。 这光芒几乎把人的眼睛都要照瞎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直到此时,凤无忧的脚步才终于停住了,转身望去。 聂铮几人的面色早就大变。 这么多人,甚至比跟在他们后面追击的人还要多。 卓天宁一定是一面追击他们,一面从别的地方调来了人,提前守在江边。 其实,通往沧浪江的道路有好几条,可是,每一条都有人守着。 他们跟在卓天宁的后面,固然是安全了,可同时,却也使得自己渡江的地点变成了唯一的一个,卓天宁一猜就可以猜到。 聂铮的神色彻底沉下。 云卫在这里接应的人,定然已经遭了卓天宁的毒手! 他们和卓天宁之间的血债,又多了一层。 “凤无忧!” 卓天宁的声音在火把之中响起,他从凤无忧对面的一个缓坡上现出身形。 “凤无忧,这一次,你还能往哪里跑!” 他狰狞地说着,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他恨呀! 若不是凤无忧,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左手没了,眼睛瞎了一只。 从一个翩翩少年郞,英武大将军,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残疾。 火光之下,凤无忧一行人可以把卓天宁看得很清楚。 千月使劲地辨认了一番,才认出这竟是卓天宁。 若不是他开口说话,乍然见到,她还真不敢认。 一时间,她只觉得胸中无比畅快。 这个阴毒的男人,用雷爆珠害得左公子惨死,现在这样,都是报应。 凤无忧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卓天宁。 她引爆卓天宁的帐篷的时候,算准了卓天宁无法逃开,可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她也是第一次看到。 目前看来……她很满意。 卓天宁自视甚高,表面上不显,可心里却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他是一个无法接受自己不完美的人。 既然这样,那她就让卓天宁从根上变得不完美! 会有现在的下场,都是他自找的。 “半日不见,卓将军变化好大,本皇差点不敢认了。”凤无忧淡声说道。 闻言,卓天宁面色一瞬间涨红,愤怒得连眼睛都充血了。 凤无忧……竟敢嘲笑他! 也不想想,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拜谁所赐。 他不会放过凤无忧,绝不! 紧盯着凤无忧,卓天宁阴戾地说道:“凤无忧,你也只有这点时间可以猖狂!本将不会杀了你,本将要活捉你,让你尝尽这世间所有最屈辱最痛苦的事!” 第506章 箭阵,火把太亮了 第506章 箭阵,火把太亮了 世间能施加在女子身上的屈辱,左右不过那么几样,卓天宁不说,他们也想象得出都是什么样的手段。 更何况,卓天宁还狞声说道:“本将的手下能尝尝芳洲女皇的滋味,也算是他们没有白跟着本将一场。” 闻言,聂铮等人全都怒了。 王妃是何等高贵的身份,岂能容人如此肖想? 千月目色泛红,当即怒喝一声:“无耻!” 如果不是他们人太少,还要保护凤无忧和萧惊澜,她一定已经冲了上去。 “卓天宁……”萧惊澜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低沉中带着说不出的威严,一下就能让人注意到。 萧惊澜看着卓天宁,淡声道:“本王记得你了。” 从始至终,卓天宁都把萧惊澜当作对手。 从始至终,萧惊澜都没有把卓天宁放在眼里。 甚至,都懒得搭理他。 哪怕是溶洞边上被围住的时候,萧惊澜看卓天宁的眼神,也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微不足道的敌方的将领。 直到此时,才是萧惊澜真真正正正眼看着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话,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可是却让听到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呀。 好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声音。 聂铮几人的心气一下平了。 卓天宁死定了,敢羞辱王妃,王爷会放过他才有鬼。 而被王爷记挂上的人,向来都是很惨的。 顿时,原本义愤填膺的云卫们,现在再看向卓天宁,都是一脸可怜的神情。 好像,在看一个特别值得同情的对象。 虽然离得不近,可是架不住火光明亮,卓天宁把这些神情都看在眼里。 他登时怒了。 这群不知死活白痴,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而且,还对萧惊澜那么盲目崇拜! 那他就让这些人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比较强的那一个。 “弓箭准备!”卓天宁怒喝。 凤无忧一行人现在被他团团包围在河滩上,弓箭是最好的工具。 乱箭齐发,这些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卓将军!”就在密密麻麻地箭头对准了他们的时候,凤无忧忽然出声。 “现在想求饶?晚了!”卓天宁狞厉低吼:“本将失去的手和眼睛,就用你们的命来赔!” 直到这一句,卓天宁才终于把他心底的怨毒吼出来。 可是,凤无忧却是摇了摇头。 卓天宁哪只眼睛看到她要求饶了? 她不是不能求饶,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是诈降。 比如面对拓跋烈的时候,她就诈降了好几次。 但,卓天宁的段位太低了,连诈降都用不到。 凤无忧微笑道:“卓将军,你不觉得火光太亮了一些吗?” 凤无忧这是什么意思? 卓天宁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也根本用不着他多想。 只见凤无忧忽然把手一扬,紧接着,一阵密集的嗖嗖声响突然充斥着他们耳边。 这是箭矢破空的声音,这声音一声叠着一声,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 卓天宁面色先是一变,既而狂笑起来。 “凤无忧,你是不是傻了!就算你在河对岸埋了伏兵,可是箭能射那么远吗?” 沧浪江宽度不窄,至少,远在一箭距离之外,这也是为何卓天宁敢在江边设伏。 因为隔了一条江,对岸的人根本威胁不到他们。 凤无忧被卓天宁嘲笑也不生气,只是问了一句:“射不到吗?” 话音方落,卓天宁身前的一个亲兵就身体一震,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仰天栽倒。 而在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只精钢箭矢。 什么? 卓天宁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这里离着岸边还有好几十米,寻常箭矢连江都射不过去,又是怎么射到他这里的? 只不过是一闪念的工夫,他身边的亲兵竟接连翻倒,每个人的身上都插着一只明晃晃的箭矢。 甚至,有一支箭呼啸厉响,直向着他的面门射来。 “将军小心!” 他的副将飞扑过来,总算是在箭射到他之前把他扑倒,而副将自己,则是被箭穿透肩骨,一瞬间血染衣袖。 东林军列好阵形,箭在弦上,只等着卓天宁发出“射”的号令,可是没想到,准备得如此充分,竟莫名被人抢了先。 河对岸箭雨如飞蟥,密密麻麻地往他们射来,更倒霉的是,他们先前为了给凤无忧和萧惊澜形成压力,点燃了太多火把,把他们的位置都暴露无疑。 这简直就是给河对岸的人当靶子。 一时间,中箭的人数不胜数,惨呼声此起彼伏。 “不准乱!”卓天宁从副将身下翻出来,怒吼道:“他们只有一轮弓箭,整好队形,准备还击!” 卓天宁毕竟是打过几仗的,这些常识还有。 弓箭射出之后需要重新打弓上弦,这是需要时间的,只要抓住这个间隙,他们就能组织起反击。 虽然,也有可能对岸是两组或者三组人马轮换射击,可是事实上,除了第一轮的轮换因为准备充分可以做到无缝衔接之外,后面轮转起来的时候,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状况,不可能真的达到理想中的完美衔接状态,所以,也是有机会的。 他下达给属下的命令,完全没有错。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河对岸的人用的,根本不是弓箭。 就在卓天宁说完河对岸只有一轮弓箭的话之后,河对岸的箭矢却像是永不会绝一样,一轮又一轮地射过来,而且,中间完全没有一丝停顿。 仿佛,这些人根本不用拉弓换箭。 东林军的人一开始还打算扛过这一轮准备反击,可立刻,他们就发现,这箭矢,根本没有尽头。 前两三轮,他们还能硬着头皮去扛。 可是,眼见着身边的同伴一个又一个被那种古怪的精钢箭矢扎透,他们心头的恐慌再也控制不住,大叫着扔下兵器,拼命地向山林深处逃窜。 那箭就是射得再远,也总归是有一个极限距离的吧? 只有逃出那个距离,他们才能保住命! 卓天宁也完全没想到这箭矢竟然会这么霸道,他失了左手和左眼,视野既不好,行动也不协调,甚至根本没有躲避的能力。 身边的亲兵为了救他,一个接一个翻倒,他脸上的自负和自大早已被震惊所取代。 这到底是什么?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武器? 萧惊澜看了一会儿,问道:“银鱼大典的时候,程丹青只不过三两百人,却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用的,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凤无忧没想到萧惊澜记性这么好,而且,联想能力也是一等一。 不过她却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是这个。” “这东西叫什么?”萧惊澜又问道。 他一直知道凤无忧有些古古怪怪的事情没有让他知道,他也从来不问。 他有耐心,等着凤无忧愿意告诉他。 只是这种兵器,就算是他,也忍不住眼热。 可,这个问题却把凤无忧给问住了。 这东西,自然就是诸葛神弩。 以机关驱动,射程是普通弓箭的三倍以上,而且箭匣中一次可装弩箭十支,可单发亦可连发,连发之时,完全不需要手动换弩,都是机括一体完成。 当时,她把这个给程丹青的时候,也明确地告诉了他这东西的名字。 可是,程丹青却擅自给改名了。 改成:凤神弩。 这名字,她哪说的出口? 抢诸葛亮的东西,她哪那么大脸呀? 所以,只好说道:“叫弩,连弩。” 萧惊澜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又问道:“这个可以用吗?” 先前的雷爆珠,凤无忧明确说了不能用,所以,萧惊澜半分都没有眼红过。 哪怕在卓天宁的帐篷里,足足有百余个,但凤无忧说炸就炸,萧惊澜丝毫没想过留下一两个研究。 他知道他的小凤凰与众不同,她要做的事情总是很有理由的,所以对凤无忧坚持的事情,他从来不提任何异议。 可这样东西,应该不在凤无忧禁止的行列之内。 所以这种时候,他很自然地开始为自己的力量考虑。 凤无忧叹了口气。 诸葛神弩是冷兵器,虽然先进了一点,但总体来说,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先前,她也是不想让这东西流传开,所以命令程丹青用后即毁,但现在,估计是藏不住了。 因此,她点了点头,道:“可以用。”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聂铮千月还有其他的几个云卫都给懵了。 “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铮看着凤无忧:“明明和云卫的联络,都是我去做的……” 凤无忧根本没有和云卫产生任何联系,可现在云卫执行的,明显是凤无忧的命令。 凤无忧抿抿唇说道:“我从沧浪江折回来的时候,给燕霖留了张字条。” 在那张字条上,凤无忧让燕霖渡江之后立刻安排人在江边接应,然后去找程丹青和纪卿,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一批诸葛神弩出来,数量,至少要能装配五百人。 之后,就在江边等动静即可,若是七日之内没有见到东林军布防,就按照聂铮的传讯渡江接应,若是看到东林军布防,那就不准渡江,只在布防对应的岸边等待。 第507章 反攻,把他们打残 等待过程中,一旦看到对岸火光亮起,就看她的手势行事,用弩箭直取卓天宁。 早在数日之前,凤无忧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燕霖拿着凤无忧的手书,自然不会再完全按照聂铮的消息行事。 所以,那些云卫根本没有被杀,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渡江。 而凤无忧一直都没有担忧的神色,自然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卓天宁杀不了他们。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信任燕霖、程丹青、还有纪卿这些人。 一众云卫都快听傻了。 现在东林军被对岸的自己人压着打,他们本来是处于弓箭中心的,可现在,不止不需要躲,却能这样悠哉悠哉地听凤无忧讲故事。 这感觉……简直前所未有。 几个云卫互相看了一眼。 一个人问道:“王妃,你那儿还缺人吗?” 难怪聂统领脱离云卫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跟着王,是真的爽! 光是这份吊打对方的快意,就是在别的地方绝对体会不到的。 话出口,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去看萧惊澜。 他们,可都是萧惊澜一手培养出来的,但现在,居然想着换主子。 但萧惊澜根本看也没看他们,只是看着凤无忧,宠溺道:“本王的人都快被人你挖光了。” 凤无忧道:“人才自由流动,那是我领导的好。” 这小凤凰,倒是得意上了。 其实,凤无忧本就不是一味谦让的主,这种样子,才合她的本性。 萧惊澜道:“那请问王妃,接下来要领导我们怎么做?” 虽然,东林军被对岸压着打,但情况不可能一直这样。 而且,正如凤无忧方才解释连弩的时候告诉他的那样,这种弩箭可以连发十枚,但十枚之后,装箭却也比弓箭要麻烦的多。 要先把箭匣打开,一支一支地装到机括上。 虽然东林军现在被打得抱头鼠窜,可是卓天宁却仍在坚持,退却的幅度很小。 一旦弩箭的攻势减缓,他们很可能会反扑回来。 闻言,凤无忧眸子亮了亮。 她没有回答萧惊澜,而是看向了河面。 “两军交战,只射几轮箭有什么意思?” 萧惊澜眉梢一挑。 他隐隐猜到凤无忧的计划,只是,这小凤凰,当真这么讨厌东东林? 一阵水声遥遥传来,似是无数只船在水中急速行进。 聂铮视线好,怔了一下惊讶说道:“他们渡江了?” 而且,不是一小只接应他们的人马渡江,而是,大军渡江。 凤无忧这才看向萧惊澜,展颜一笑:“接下来,就要看王爷的了。” 火光之下,这一笑当真动人至极。 此时,他们已经摘下了人皮面具,虽然凤无忧还梳着士兵才会梳的简单发髻,身上也是东林军的军服,可是飞扬的神彩和明亮的眸色,却是让萧惊澜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得此美人一笑,千难万险潇潇。 萧惊澜声音微哑,低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此时,所有原则风险标准一类的词都在萧惊澜心里消失得彻底,哪怕凤无忧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法子为她摘下来。 凤无忧并未察觉到萧惊澜的异样,她的目光已经又转回了卓天宁。 卓天宁正在亲兵的保护下步步为营地往山里退,虽然形容狼狈,可是眼睛还是死死地瞪着凤无忧。 似乎,只要这箭雨一停,就会立刻下令手下冲上去,杀了她。 凤无忧翘了翘嘴角,说道:“打残他们。” 卓天宁断臂瞎眼,但,受到的教训还不够。 若是他真的受到教训,也就不会这么急吼吼地追上来。 连卓天宁都没有受到教训,那上官幽兰自然更不痛不痒。 所以这一次,凤无忧要狠狠地打一仗,把上官幽兰和卓天宁都打疼,打怕,更要把他们的威势和权力全都打掉! 水声粼粼,离他们越来越近,甚至有几条已经靠岸了。 “王妃!”离岸边还有好一段距离,两个人影就从船上飞身起来,跃上岸就朝凤无忧奔过来。 “王妃,你没事吧?”千心一路跑到凤无忧身前,对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她实在是太没用了,明明是伺候凤无忧的,可结果,凤无忧留在了险地,她自己却无惊无险地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事说出来,简直就是丢人。 若是凤无忧因此而有什么闪失,她连活都不要活了。 “我很好。”凤无忧微笑了一下。 千心虽然听到了,但还是仔仔细细地把凤无忧打量了一遍,这才抱怨地说道:“王妃以后绝对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看着凤无忧的神情全是怨念。 这天下哪有这样做人主子的?有了危险不让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去解决,反而自己先上。 如果主子都是这样当的,那要他们这些下属干什么? 凤无忧猜到千心的想法,却是什么也没说。 有些事,她有自己的原则和方法,不管千心他们怎么不满意不情愿,一旦事情发生了,她还是会按自己的方法去做。 “王爷……”燕霖紧跟在千心的后面,此时也叫了一声。 “嗯。”萧惊澜淡声一应,道:“不必留手,去吧。” 这意思,是要对东林军赶尽杀绝? 燕霖眼中顿时燃起兴奋,自从从樊阳出来,他们就一直憋屈到现在,心里不知积了多少火。 现在,总算是有个撒气的地方了。 “是!”他大声地应了一句,转身就冲后面吼:“你们是都没吃饭吗?还不快点划!” 连弩对空中的封锁是压倒性的,东林军为了不被杀伤,只能向后一退再退,早就退出了弓箭所及的范围。 所以,萧惊澜的人渡河的时候,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芳洲之人以水为生,什么都有可能缺,唯有船只绝对不会缺。 再加上,他们手中又有凤无忧的手书,自然得到程丹青的全力配合。 此时,岸边聚集的人数,还有河面上的船只数,都远远超出卓天宁和东林军的想象。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有足足数百只小船,载着上万名芳洲与燕云联军,气势浩荡地渡河而来。 无论是萧惊澜的人,还是程丹青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上岸之后,只需几个口令,就全部整肃得当。 萧惊澜对着他们淡声下了几个命令,话语不多,可若仔细去分析,就会发现,他简单的命令之中,几乎全是最有效的攻击的手段。 按照他的命令执行下去,东林军根本就连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 燕霖立刻把萧惊澜的命令大声传达给众人,紧接着,一声令下,向着溃退中的东林军发起了大举进攻。 东林军开始的时候还偶尔有些还击,可是随着燕云和芳洲的士兵上岸的越来越多,他们的士气也就越来越低。 更不用说,那种可怕的弩箭在渡河的简短空隙里,早已又补充好了箭矢,几轮箭雨下来,东林军尸首遍地,更是让他们一点抵抗的心思都没有。 卓天宁一直抱着反攻回去的希望,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 凤无忧那个狡诈狠毒的女人,设下的陷阱竟是一环套一环。 她早在偷营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这一幕,他之所以能在江边追上她,根本不是因为她逃不掉,而是她刻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目的,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幕。 “将军,撤吧!”副将苦苦地劝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先保住性命,才能找凤无忧报仇啊!” 这个道理,卓天宁如何不知晓,他只是不甘心。 他断了手,瞎了一只眼睛,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可不仅没能杀了凤无忧,竟还被她追着打。 这种事情,谁能受得了? 可偏偏,他不能不撤。 因为正如副将所说,如果他再不撤,很有可能,连命都要没有了。 再一次往凤无忧的方向狠狠地看了一眼。 凤无忧,我记住你了,总有一天,我定会打败你,到时,才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于,卓天宁咬牙说道:“撤!” 虽然,东林军本来就已经在向后退,可是没有卓天宁的发话,总归心头有顾忌。 此时卓天宁亲口下令撤退,这可是将令,东林军心头的最后一点顾忌消失,立时掉转方向,大步往山林里面逃。 他们都习惯了山林作战,这山林之中才是他们的天下。 等到进了山,就是芳洲和燕云的士兵想追,也没有那么容易。 燕霖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东林士兵进山之后,连弩箭也不是那么好使了。 因为山中多树,就是射出去,也至少有一半以上,都会被树木所阻挡。 这……追还是不追呀? 追上去明显对他们不利,可不追的话,王爷先前下的命令又是赶尽杀绝。 就在此时,听到凤无忧的话:“不必追了。” 燕霖立刻回头,征询的望向萧惊澜。 他是萧惊澜的亲卫,平日里的小事上,抱抱凤无忧的大腿上没什么。 可一旦涉及正事,他却绝对会把萧惊澜的命令当作第一指令。 就好比,他在溶洞带走凤无忧。 第508章 喊话,独臂独眼卓将军 第508章 喊话,独臂独眼卓将军 萧惊澜根本没看燕霖,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意思很明显:听王妃的。 燕霖默默转头,王爷,你在当妻奴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两军交战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也听王妃的。 幸好,他们王妃不是一般人,要不然,王爷可真就成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了。 一声令下,让芳洲和燕云联军停止追击。 燕霖向凤无忧问道:“王妃,我们现在撤军吗?” 凤无忧白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撤军了?” 这…… 不追,又不撤,王妃是想做什么呀? 燕霖一头雾水,但凤无忧也没打算让他自己去瞎猜,直接说道:“本王妃教你一句话,命令人给本王妃大声地喊!” 说着,把燕霖叫到身边,在他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 燕霖听完,眼神顿时大亮,脸上全是兴奋地笑意。 “王妃放心,属下保证让他们扯破了嗓子喊,喊得就算东林军逃出二十里都听得到!” 凤无忧说的声音很小,就连萧惊澜都没有听到。 他疑问地看着凤无忧,凤无忧却抿嘴一笑,说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居然还对他保密。 萧惊澜挑了挑眉头,不过看着凤无忧神采飞扬的样子,也就丝毫想不起要计较,等着燕霖安排下去。 片刻之后,一道声音猛得响在夜空之中。 “独臂独眼卓将军,赔了宝贝又折兵!” 开始的时候,只有一支队伍在喊,毕竟人这么多,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传达到所有人那里。 可是,这喊出来之后,其他的队伍立刻就领会了主将的意思。 而且,喊得这话,实在是好解气呀! 于是立刻,一个队伍跟着一个队伍,全都吼了起来: “独臂独眼卓将军,赔了宝贝又折兵!” “独臂独眼卓将军,赔了宝贝又折兵!” 近万名士兵齐声大吼,那场面,简直就是声震云天。 这声音在夜空之中传播得犹为广,就连山上树叶都被震得簌簌抖动。 正如燕霖所说,这声音,方圆二十里都听得到,而东林军才逃出去一两里地,自然全都听得见。 卓天宁正在亲兵的护卫之下往山里回撤,这一仗虽然输了,但其实并没有输得太难看。 毕竟,双方根本就没有交手,只不过是凤无忧仗着兵器锋利,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了败仗虽然面子上不好看,可对他的声誉却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是这句歌谣一出,事情就全变了。 就好像,他卓天宁根本就是个废物,而他和凤无忧开战,也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正在山中后撤的卓天宁闻言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怒吼:“凤无忧……” 这个女人竟然敢如此败坏他的名声,他…… 卓天宁还想要说什么,可一股腥甜从他喉口涌上,他嘴巴一张,一股黑红色的血液瞬间喷出,将他面前的草地溅了一大片。 卓天宁身子一软,直接昏迷了过去。 “将军,将军……”亲兵们连忙大声呼叫,可是卓天宁双目牙关皆是紧闭,哪里还有半点应声。 卓天宁前一日才被雷爆珠炸成重伤,无论是断臂还是瞎眼,都是极为麻烦的伤势。 可是卓天宁心胸狭小又睚眦必报,一心只想杀了凤无忧为自己报仇,所以根本没有好好处理伤口就带兵追了上来。 他本身的身体状况就极差,若是这一仗赢了,精神振奋之下说不定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可是他偏偏输了。 不止输了,还被凤无忧踩住痛脚狠狠羞辱,以他的心性,怎么可能受得了? 自然是旧伤新恨,气血翻涌齐齐袭来,几方交击,大恨晕倒。 事情到此,对东林军来说,就又进入到了一个更严重的事态。 本来,他们只是败退,只要组织得当即可,可现在,却是连主将都生死未明,登时让他们陷入了极度恐慌地状态。 而凤无忧又命令人不住地呐喊跺脚,做出追击的样子。 东林军军心大乱,根本无暇分辨,只以为芳洲和燕云联军是真的追了上来,哪怕是在自己熟悉的山林之中,奔逃之时也诸多慌张。 一时之间,看错路的,失足的,种种失误不一而足,光是因此而丧命和受伤的,就有数百人之多。 凤无忧让人足足喊了半刻钟,确定东林军基本不太听得到了的时候才下令停止。 燕云和芳洲的士兵一个个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只觉得这一仗打得实在是过瘾。 过瘾这个词,其实他们早就从自己的同伴那里听说过。 几乎所有跟着凤无忧执行过任务,或者在她的指挥下打过仗的人,都会用到这个词。 原本,他们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打仗怎么能打出过瘾的感觉。 可是,亲自跟着凤无忧打过一仗之后,他们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个虚词。 跟着凤无忧打仗,真的太过瘾了! 同时,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跟着王妃打过仗的人,都眼巴巴地盼望着,能有个什么机会,调到王妃身边去。 因为,他们现在也想呀! 一个个,看向凤无忧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拜和渴望。 凤无忧被这目光吓了一跳。 崇拜什么的她能理解,可是那渴望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们这目光并没能持续很久,因为立刻,萧惊澜就上前一步,走在凤无忧的身侧,把他们的目光都挡住了。 轻轻淡淡地一眼扫过去,却是威势十足。 凤无忧是他的人,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看的?就算是他的士兵也不行。 被萧惊澜目光一扫,那些士兵们立刻都低下了头。 呜呜呜,王爷的目光好可怕。 感觉,跟要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一样。 听说,王爷宠王妃上天,可同时,在王妃的事情上,也小气的要命。 现在他们总算是知道,这都是真的。 换了他们有王妃这样的媳妇,也得看得紧紧的,绝对不能让别人觊觎呀。 “王妃,船都准备好了。”燕霖跑过来说道,到现在,脸上的兴奋还没有消下去。 独臂独眼卓将军,赔了宝贝又折兵…… 哈哈哈哈,以后卓天宁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个名号了。 想想就觉得爽! 尤其,想到卓天宁之前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指挥着大军追着他们到处跑,现在却要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命,这种爽的感觉就更鲜明。 凤无忧看他一眼,对萧惊澜说道:“管管你的人,别笑的那么蠢。” 啥? 燕霖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王妃这是在嫌弃他吗? 他好歹也是面容俊俏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哪里就蠢了? 凤无忧走过他的身前,道:“燕统领,我们还有账没有算呢。” 账?什么账? 燕霖表示很迷惑。 千心噗嗤一声笑出来,幸灾乐祸道:“你该不会忘了当初是谁把王妃带走的吧?这才过了几天?你记性不好,可不代表王妃的记性也不好。” 燕霜的脸瞬间黑了。 他真是太兴奋了,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凤无忧刚才叫他什么?燕统领? 完了,这都连着官职叫他了,定然是真的恼他,他这次惨了! “王妃!”燕霖连忙追上前,道:“王妃,先前那事儿也不能全怪我,这都是……” “都是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惊澜就淡淡开口。 同时,目光十分温和地看着他。 燕霖看着萧惊澜人畜无害的目光,冷汗涔涔直下。 王爷,你还是凶一点吧,你这种温和,谁受得了啊? “没……没什么……”燕霖抹着冷汗说道。 一边说,一边掉头跑回后面队伍里。 王妃欺负人,王爷也欺负人。 这夫妻两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明明就是王爷下的命令,可到了最后,账怎么全都算到他的身上了? 燕霖越想越憋屈,怒从心头起,胆从怒边生,他仰头大吼一声:“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刚喊完,还不等凤无忧和萧惊澜回头看呢,燕霖就身子一缩,直接钻到了士兵里面,像是要借着军队把自己给藏起来,免得被萧惊澜和凤无忧给找到。 士兵之中一阵轰堂大笑。 哈哈哈哈,燕统领这也太怂了吧? 不过活该,谁让燕统领得罪王妃了? 就算听的是王爷的命令,那也不行啊! 反正,王爷是不会放过得罪王妃的人的,哪怕是他自己下的命令,执行的人,该处置那也是要处置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一眼,也是忍不住笑出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欢乐,结合着刚才的胜仗,心情就更好了。 没有人打扰,渡河的事情就可以从容安排。 但,依然不能放松警惕,毕竟这里是东林的地界,卓天宁要是想要调人过来,还是很容易的。 很快,近万大军就再次乘上小船,渡到了河对岸。 程丹青和纪卿在对岸迎接,一见到凤无忧就立刻迎了上来。 “陛下。”程丹青见到凤无忧,立刻单膝下跪。 “不必多礼。”凤无忧摆了摆手。 其实礼节这事儿,她说过好多次了,但不管是甘雨心还是程丹青,又或者芳洲其他的人,都坚持礼不可废。 第509章 客人,这一拜我当不起 他们都坚定地认为,凤无忧可是芳洲的女皇,是这里身份最为尊贵的人。 凤无忧说不过他们,干脆就由着他们去了。 她不会蠢到要在这里讲什么自由平等,这里的大环境和大制度就是封建君主制,有些事情,只能入乡随俗。 “姐姐……”纪卿也迎了上来。 “做得不错。”凤无忧一见到他,就先笑开:“这批弩弓,是你赶出来的吧。” 听到凤无忧夸他,纪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没耽误姐姐的事情就好。” 凤无忧笑意更足,她没看错,纪卿真的天生就是经商的料,这么紧的时间,这么麻烦的工序,竟然能调动人马如期完成。 真不愧是天下行商纪家的血脉。 两人略微说了几句,停下的空当,程丹青再次开口:“陛下,前两日有个人来芳洲,她说是陛下让她来的。” 她让来的? 凤无忧纳闷了,她怎么不记得这件事情。 “什么人?”凤无忧问道。 “她不肯说,只说见到陛下才能开口。不过,她是个女子,还带着两个孩子,臣不敢擅自处置,因此将她安置在军中并派人看守,只等陛下回来亲自过问。” 程丹青处置得非常妥当,凤无忧点了点头说道:“去看看。” 一个女子,又带着两个孩子。 凤无忧实在想不出她认识这样的人,不过带着孩子在身边的一般都不是坏人,所以不管怎么说,她也得去见见。 地方离得不算远,不过走了半刻钟左右就到了。 一个小小的帐篷,帐篷前面守着几个亲兵。 看到凤无忧,他们立刻立正行礼。 凤无忧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脚步不停走向帐篷。 程丹青抢先一步给她把帘子掀开。 一进去,凤无忧就看到里面站着一个人。 那些士兵行礼的声音帐篷里能听到,所以里面的人知道她来了,站起来迎接她。 凤无忧打量了这个女子一眼,约摸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形容有些憔悴,可是无论举止还是态度都十分端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但,她真的不认识。 “你……”凤无忧正想问问她的身份,这个女子就先一步拜了下来。 “左柳氏见过女皇陛下,臣妾奉丈夫之命前来投奔陛下,还请女皇陛下收留臣妾和小儿。” 左? 一听到这个字,凤无忧的眉头就重重地跳了一下。 左晖死时紧紧看着她的样子,还有他拼死都要写下用来提醒她的那半个字时的情形,一瞬间全都跳入了她的脑海。 凤无忧抢步上前,一把扶住左柳氏,哑声道:“左夫人莫拜,这一拜,我当不起!” 左晖未婚,眼前的女子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妻子,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左晖唯一的大哥:左昭的妻子。 而左晖在陪着凤无忧和萧惊澜闲聊的时候,凤无忧也曾听他说过,他大哥生了两个儿子,都十分聪慧可爱,提起他这两个侄子,左晖的笑意是发自心底的。 凤无忧往床上看了一眼,果然睡着两个孩子。 大一点约摸八九岁,小一点的不超过三岁。 也不只是因为旅途劳累,还是因为乍然离开熟悉的地方心头忐忑,两人虽然在睡梦中,但显然睡得都不太安稳,不时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哼声,手也往空中伸着,似乎在找寻熟悉的人。 左柳氏走到床边,握住大儿子的手,又在小儿子的身上拍了拍,看着他们都睡安稳了,这才向凤无忧道:“这是小儿左思和左明。” 凤无忧点点头,轻声道:“左夫人,我们出去说话,别吵醒了孩子。” 左柳氏早在凤无忧托她起身的时候,已知道自己的丈夫没有托付错人,再听到凤无忧这话,更是感激。 她点了点头,和凤无忧一起出了帐篷。 两人一直走出十多步,确定不会吵到帐篷里的孩子,凤无忧这才停下脚步。 尚未开口,左柳氏已经先一步问道:“女皇陛下,你从东林而来,我二弟也参与了追击女皇陛下,敢问女皇陛下可有见到他?他可无恙?” 一般的女子叫自己丈夫的弟弟,通常是叫小叔,可是左柳氏却直接称呼二弟,可见他们一家当真是兄友弟恭,家人和睦。 凤无忧听到左晖心头便是一阵刺痛。 她没有直接说,却是说道:“左夫人,我答应左晖会照应好他的亲人,你既来到这里,就把芳洲当作自己的家,但凡我还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左柳氏看着凤无忧,忽然就弯起一个苦涩的笑,说道:“二弟已经不在了,是么?” 若非如此,他那样有担当的君子,又怎么会把左家托付给别的人? 凤无忧心头也是难受得要命,她低声道:“我与王爷都欠左二公子一条性命,这件事情,我们永不会忘怀。” 虽然,左晖会跟着卓天宁来追击他们,有为了东林的原因。 可终究,若不是他和自己扯上了关系,也不会被卓天宁拿来当人质。 更何况,在最后关头,他不仅带着满身的雷爆珠扑向了卓天宁,更是在生命仅存一息的时刻,都不忘了要提醒她小心卓天宁的陷阱。 对左晖,她真的亏欠良多。 “女皇陛下不必介怀,二弟君子之风,他若是选择救女皇,那必然是因为,他认为那是他最该做的。” 失去亲人的是左柳氏,可是这种时候,左柳氏居然还来安慰她。 只凭这一点,凤无忧对左柳氏就十分钦佩。 她正了正神色,问道:“左夫人,不知樊阳出了什么事情?左夫人怎么会带着孩子来了这里?” 闻言,左柳氏神色一凛,道:“这正是我想请女皇陛下为我打听的。” 当下,她将公公左正宣醒后进宫,左昭听闻此事后立刻安排人送她走的事情,都和凤无忧说了。 “女皇陛下,我一介女流,只知听从丈夫的安排,上路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公公和丈夫的消息,更不知他们现在如何,这件事情,还请女皇陛下为我费心打听。” 凤无忧听左柳氏说完,心头已然猜出个七七八八。 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说道:“你放心,我定然会打探清楚,一有消息,我就来告诉你。” 左柳氏向凤无忧道了谢,说出来久了,担心孩子睡不安稳,就先一步回了帐篷。 凤无忧也没有留她,只是吩咐程丹青,把左夫人一家的待遇全面升级,不管什么东西,只管拿最好的来吃来用。 这是她欠左晖的,左家的人,她一定会为他照顾好。 回到帅帐,萧惊澜也已经在那里。 他刚才去看了一下岸边的军队,安排了一下调度事宜,然后就过来找凤无忧,没想到凤无忧居然不在。 此时见她回来,便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她。 凤无忧轻叹了一口气,把左夫人的事情说了。 萧惊澜看着她,伸手把她揽过来。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左柳氏的到来定然让凤无忧想起左晖的事情,这只小凤凰,心里不好受。 杀伐决断的时候,坚强到让人根本不相信她是个女子,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的心又会变成世间最软最善的。 “本王派人去查。”萧惊澜轻轻抚着凤无忧的背:“只要左家还有人活着,本王一定会把他们全都接出来。” 这是凤无忧对左晖的承诺,自然,也就是他对左晖的承诺。 凤无忧只是心里不好受,还没有到颓废的程度。 她从萧惊澜怀里抬起脸说道:“我已经让程丹青去查了。” “他的消息没有云卫快。”萧惊澜道:“本王让云卫也去。” 凤无忧没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河边的布防很完善,大军数量也足够,这里的安全没有问题。你累了这些日子,今夜先好好休整一下,明日再回芳洲。”萧惊澜方才出去,就是去确定布防一类的事情。 凤无忧现在心里很累,不久前大败卓天宁的兴奋早已被左晖的事情所冲淡。 她也懒得再想太多,就任由萧惊澜安排,只是点头。 这模样,当真让人心疼。 萧惊澜亲了亲她的额头,领着她到了床边,把她在床上安置好。 “睡吧。”他轻声说:“本王陪着你。” 凤无忧也果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这些日子,她真的太累了。 而最最累的,还是心。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 直到传来食物的香气,她才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吵醒。 “醒了?”一醒来,就看到萧惊澜的笑脸。 “梳洗一下,先吃点东西。”萧惊澜把千心千月叫进来,让她们服侍凤无忧洗漱。 虽然还在野外,可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程丹青等人又生怕怠慢了凤无忧,各样东西都准备的十分齐备。 凤无忧虽然不至于在这里沐浴更衣,可是也能舒舒服服地用热水擦把脸。 一切弄好之后,食物也端上来了。 凤无忧这才发现,帐篷里的小炉子上炖着一种粥,也不知都加了什么东西,香得要命。 方才把她给弄醒的香气,就是由这种粥传来的。 第510章 不测,他骗我 第510章 不测,他骗我 “去把左夫人和两位左公子请来。”凤无忧立刻说道:“这种粥,小孩子一定爱吃。” “王妃……”千心顿时忍不住叫了一句。 这可是王爷一大早起来弄的呢,又是让他们这些人去拔野菜,又是让人去河里钓鱼,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这粥总共也就这么一点,王妃自己吃还未必够,哪里还有多的分给别人? 可是话刚出口,就看到萧惊澜的眼神扫过来。 凤无忧心头有愧疚,想对左家的几个人好一点,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若是分出这锅粥能让凤无忧心头的愧疚少一点,这对萧惊澜而言,绝对是十分愿意的。 况且,做粥的人是他,若是真想让凤无忧吃,下次再做就是。 千心被萧惊澜的目光一看,立刻舌头在口中一转,说道:“王妃,我立刻就去请。” 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她走后,萧惊澜才盛了一小碗出来,说道:“这粥多着呢,他们两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胃口,也吃不完,你也吃上一碗。” “还有左夫人呢。”凤无忧说道。 “左夫人大家出身知书明礼,你若是不吃,你觉得左夫人会吃吗?” 不得不说,萧惊澜真的很有劝服人的本事。 他这么一说,凤无忧想想左夫人的性子,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因此也就没有推辞,把那碗粥接了过来。 不过,她却是没有吃。 既然请了左夫人和她的孩子过来,那总归是要一起吃才行。 等了片刻,帐篷外响起脚步声,凤无忧立刻抬头。 她以为是左夫人到了,可结果,进来的却是一个聂铮。 凤无忧眉头一跳,立刻问道:“怎么样?” 聂铮虽然说是从云卫里退出来了,可是云九不在的时候,他还是负责着和云卫联络的事情。 凤无忧记得昨夜萧惊澜让云卫去查左家的事情,而云卫的效率又向来高,这会儿聂铮过来,定然是有消息了。 聂铮看了凤无忧一眼,垂下头低声道:“回王妃,左正宣大人入宫之后一直未归,左大公子入宫寻觅,上官幽兰却说左大人早已出宫。左大公子接连数日寻找,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属下怀疑,很可能已遭不测。而左大公子……” “怎么样?”凤无忧立刻问道。 聂铮道:“左大公子遍寻不见,又多次入宫质询上官幽兰,甚至在朝会上当众要上官幽兰交人,结果……在朝会之后被马车冲撞,不幸身亡。” 呯…… 帐篷外传来重重一响,紧接着又响起了稚嫩的童音。 “娘……娘你怎么了?” 凤无忧面色立刻变了,掀起帘子就跑了出去。 只见,左夫人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而两个稚嫩孩子正吓拼命地摇着她的身子,吓得直哭。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让她听见? 凤无忧昨天看到左夫人的时候,就察觉到她的气色不太好,但想到她舟车劳顿,会疲惫也是正常。因此就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此时看来,左夫人的身子应该远比她以为的要弱,否则,也不至于听到这样的消息,就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凤无忧立刻大叫,指挥着人将左柳氏抬到了旁边的帐篷中,又让千心千月去安慰左思和左明两个孩子。 左思和左明哭着不肯离开,千心只好哄他们,说他们在凤无忧不方便看病,所以他们先在边上的小帐篷呆一会儿,只要看好了病,立刻就带他们去找娘亲。 一边哄一边说,总算让两个孩子听话的离开。 而凤无忧则是立刻去看左夫人的情况。 她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四肢发凉。 这是在乍然受到重大刺激之后,情志不舒,气机郁闭,所致的气阙。 这种病通常情况下并不严重,稍事休息之后就会缓解。 可是,也有可能进一步发展成为中风重症昏迷。 凤无忧不敢怠慢,立刻让纪卿拿来了自己常用的银针,接连几针在左夫人的要穴上扎下,又不住地给她推宫过血。 片刻之后,左夫人喉中发出一声轻响,眼睛快速地眨动,终于是醒了过来。 见状,凤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有两个那么小的孩子,左家父子兄弟三人俱已逝去,若是连左夫人都不在了,那两个孩子,不知会有多苦。 就算她可以照料,可再怎么仔细,也终究比不过自己的亲娘。 左夫人一醒来,眼泪就不停地流出来。 “他骗我。”左夫人流着泪说道。 明明说好的,只是去她娘家避一避,还说,事情一过,就会立刻接她回来。 可结果,到了路上,护卫竟然把她打晕。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樊阳近百里。 她闹过,也命令护卫回去,可是不管她说什么,护卫都根本不理会,只是铁了心地往边境走,被她逼得没有办法,才说是大公子的意思。 护卫还跪在地上求她,说大公子说了,左家的血脉,就全都系在他们的身上。 她当时便知情势定然极度危急,否则左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终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前思后想之后终于决定,先听左昭的安排。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孩子。 她到了边境,渡了河,又见到了凤无忧。 可是,她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份念想,那就是左昭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其实,公公和他都根本没事。 哪怕是听到了左晖的死讯,她依然在心中抱着一份侥幸。 但……方才在凤无忧帐外听到的消息,终是把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碎了。 左夫人躺在塌上,心如死灰,只是泪水一个劲地流着。 凤无忧有心劝她两句,可却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世间最大的谎言就是感同身受,一个人,永远无法体会另一个人的悲哀和绝望。 左夫人一边哭,一边把她经历的这些事情,还有左昭对她的承诺,都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她并不是想说给凤无忧听,只纯粹是一种不由自主地发泄,似乎左昭听到了她的埋怨,就会活过来一样。 凤无忧一语不发,只是在帐中默默地陪着。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可是,她也不敢离开。 左夫人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她怕左夫人有什么万一。 左夫人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才体力不支地昏睡过去,而此时,凤无忧才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从帐篷中出来。 萧惊澜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去。 “怎么样?”他看着凤无忧,这句话似乎是在问左夫人,但其实更多的,是想知道凤无忧怎么样。 不过,凤无忧明显没有精力去深思。 她看了看萧惊澜,忽然身子一倾,偎到了他的怀里。 萧惊澜一怔。 凤无忧可是很久没有这样主动亲近他了。 他扬起手,想要抱凤无忧,可是停在半空。 他怕惊扰了凤无忧,让她又离开。 “萧惊澜,彼此喜欢的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太不容易了。” 她是真的有感而发,左夫人伤心成这样,和左昭的感情一定很好。 以他们在东林的地位,一定都相信他们一定会白头到老。 可谁能料得到,会出这么一场天大的祸事呢? 与她这么一比,能在一起却不知珍惜,简直是天大的罪恶。 她偎在萧惊澜的怀里,把左夫人方才跟她讲的话都给萧惊澜说了。 萧惊澜也沉默了片刻,然后就伸手抱住了凤无忧。 “我们不会。” 这是在回答凤无忧的话,更是……承诺。 因为左夫人的事情,又耽搁了一日。 到了第二日,大军终于启程,往芳洲腹地进发。 紫血芝已经让燕霖和千心先一步带了回去,但这两人担心凤无忧的安危,把东西给了燕伯之后,就立刻联络程丹青和纪卿准备东西往沧浪江赶,因此,也不知那药到底起作用了没有。 还有上官修若,他们也是交到了燕伯的手里,还跟燕伯说了,凤无忧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可,也因为他们出来的急,不知道上官修若现在是什么状况,有没有醒来。 除此之外,芳洲还有一大堆其他的事情,都在等着凤无忧。 左夫人的身体其实最好在原地休养,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委屈她一起上路,但安置她的马车,凤无忧却是下令,一切都要按最舒适的来。 芳洲本身并不大,但从边境走到白芷洲,也要好几天,路上,还要弃车换船。 只走了一天,千心就急急来报告:“王妃,左夫人不肯吃东西。” 其实,也不是不吃,而是,她不管吃什么都吐。 凤无忧帮左夫人看过,她除了气阙和略微体弱之外,并没有别的病症,胃上也绝对没有问题。 她吃不下,至少有九成原因都是因为她心里先不愿意吃,所以才吃什么吐什么。 所以,说她不肯吃,也没错。 凤无忧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左夫人,特意把千心留在她身边照顾,此时听说这种情况,立刻吩咐千心准备好她常用的针药等物,往左夫人的马车赶过去。 第511章 寻死,堂堂昭晖气象 第511章 寻死,堂堂昭晖气象 到了地方,凤无忧看到左夫人的第一眼,几乎没敢认。 只不过一天,左夫人却像是一下老了十岁,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虚弱衰靡的味道。 她可能是刚刚吐过,车厢里味道不太好闻,凤无忧连忙指挥着人重新腾了一辆车出来。 凤无忧并没有对左夫人多说什么,只是为她看了诊,然后开了两副安胃的方子。 人在大悲之下,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谁也不可能第一天才没了亲人,第二天就能笑脸迎人。 可是,让凤无忧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左夫人的状况却是一天比一天差。 前两天好歹还能吃了才吐,可是到了第三天,却已经是水米难进。 千心急急忙忙地来找凤无忧,凤无忧吩咐她照顾左夫人,她当然是尽心尽力,可是,左夫人这种情况,她实在是无能为了。 第三日扎下营,凤无忧又一次到了左夫人那边。 这一次,左夫人的状况比前两天她来看还要严重,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眉宇间也是一片灰暗,几乎带了几分死气。 凤无忧毫不怀疑,若是真的再这么任左夫人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天,她真的会死。 “拿参汤粥来。”凤无忧抿了抿唇,立刻吩咐。 这粥都是常备着的。 大虚之人不能立刻进补,只能用薄薄的参片煨了粥,一点一点地去调养。 左夫人身边是两个她随身带出来的婢女在照料,左思左明两个孩子都不在。 左夫人自己也知道,她这样子,不能被孩子看到。 千心把粥拿来之后,凤无忧立刻就接到了手中。 “陛下,奴婢来吧。”那两个丫鬟见状,连忙就要去接。 凤无忧可是燕皇之妻,芳洲之主,她肯收留自己这一行人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哪里能让凤无忧再做这种事情? 可是凤无忧却手一闪避开了。 “我来。”她冷声说道。 一边说,一边大步走到了左夫的床前。 “起来,把这粥喝了。” 凤无忧站在左夫人的床边,冷冷开口。 此言一出,帐篷里的几个人都给愣住了。 安慰病人当然是要温言才行,可是凤无忧这语气,哪里是在和病人说话呀?简直就是命令。 凤无忧平时很少会用这种语气,更何况,左夫人还是左晖的大嫂。 千心下意识想开口,跟凤无忧说左夫人现在根本没办法自己喝,可刚想动,就被千月给拉住了。 她一转头,就看到千月轻轻对她摇头。 千心立刻反应过来。 凤无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事先想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她现在这么说,一定是有她的用意。 于是,闭嘴不吭声了。 而那边左夫人带来的婢女开口了:“陛下,我们夫人现在起不来,陛下不习惯做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喂吧。” 原本,她们看着凤无忧主动把粥端过去,还以为凤无忧是要喂,可没想到,凤无忧居然是直接让左夫人起来吃。 这在高位的人就是不能指望呀,一点常识和同理心都没有。 那个婢女一边说一边就伸手要去拿凤无忧手里的粥碗。 “让开!”凤无忧冷喝一声,同时,目光凉凉地扫过去。 那个婢女顿时就是一怔。 凤无忧那目光,好生冷厉。 可……她家夫人也是真的起不来呀。 于是,她虽然害怕,可却没把凤无忧的话听在耳里,还是说道:“陛下,请把碗给奴……” “本皇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这一次,凤无忧毫不客气,对千月道:“把她拉开!” “是!”千月干脆利落地应声,直接上前一步,把那个婢女给拉开了。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个婢女顿时大叫:“凤女皇,你是想要害我家夫人吗?” 她这一喊,另一个婢女也慌张起来了,大声喊叫:“凤女皇,我家夫人千里迢迢来投奔你,你若不想收留就直说,现在是要做什么?” 千月听得直翻白眼。 这两个蠢货,凤无忧要是想害左夫人,早就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还用等得到现在吗? 这两个婢女的眼睛是有多瞎,才会认为凤无忧是在害她们夫人? 而她们的叫声又招了别的人进来,那就是奉左昭之命,护送左夫人一路到芳洲的护卫。 那个护卫姓安,他因为是男子,一直都在外面守着,可是听到婢女的叫声,自然不能再顾及什么男女大妨,于是立刻就冲了进来。 大公子可是把夫人托付给他了,他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夫人出事。 一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安护卫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但不管怎么说,把凤无忧和左夫人隔开最重要。 所以,他直接冲到了左夫人和凤无忧的中间。 两个婢女见到安护卫,也觉得有依靠了,都躲到了安护卫的身后。 “怎么回事?”左昭能把妻儿托付给安护卫,说明他还是有些头脑的,因此进来之后,他没有急着对凤无忧发难,而是先问那两个婢女发生了什么事。 “她要让夫人自己起来吃东西!”一个婢女立刻就叫了出来。 可叫出声之后,气氛立刻就尴尬了。 这两人叫的好像有人要刺杀左夫人一样,结果,就只是因为凤无忧没给左夫人喂东西,而是要让她自己吃? 这两个婢女此时自己也发现她们有些反应过度了,顿时,神情讪讪的。 安护卫瞪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凤无忧,道:“凤女皇……” 他想要跟凤无忧陪个不是,但凤无忧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要是想让她死,就继续挡在那里。”凤无忧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看他们,直到此时才冷冷地说了一句。 安护卫眉头顿时皱起,这凤无忧,说得也太惊悚了吧? 他们夫人只不过是虚弱了些,何至于死? “让开!”凤无忧又说了一句,大步上前。 安护卫和两个婢女都在她正前方的路上,可是听到凤无忧这一声,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把路给她让开。 甚至,直到让开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一时间,他们彼此都互看了一眼。 凤无忧的气势,太足了。 没有人阻挡,凤无忧再一次走到左夫人身前。 “起来,吃东西!” 凤无忧说道,语气比方才还要生冷。 可……左夫人只是微闭着眼睛,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凤女皇,夫人她……”最先开口的婢女又想要解释了,可被凤无忧一句话给堵住。 “你闭嘴!” 凤无忧的声音里带着鲜明的火气,那婢女身子一颤,甚至感觉得到,她若是再开口,凤无忧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她缩了缩肩膀,终于不敢说话了。 凤无忧把视线全都集中到左夫人身上,冷声道:“左夫人,你身子有没有病,你比我更清楚。这粥,你不是吃不下去,而是你心里根本不想吃。因为……你想死!” 这句话说出,帐篷中的人全都震了一下。 他们都以为左夫人是因为伤心过度伤了胃气,所以才吃不下东西,可是却没想到,她其实是在……寻死。 他们原本觉得凤无忧之前的话是危言耸听,可是想想左夫人这几日的表现,顿时,都慌了。 凤无忧说的没错,这几天,左夫人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 “夫人……”安护卫急火攻心,立刻叫了一句。 夫人怎么可以寻死呢?她若是死了,两位小少爷怎么办? 左夫人微微震了一下,可仍然闭着眼睛,好像根本没听到凤无忧的话。 凤无忧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把两位左公子带到了我这里,而我又答应了左晖会好好照应左家人,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可以想活就活,想死就死?” 左夫人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地抖动着,可就是不睁开眼睛。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一个自己没有求生之意的人,也是救不了的。 凤无忧把一切都收在眼底,冷冷一笑,道:“左柳氏,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什么叫好好照应?我保证他们不冻不饿不死,养成富贵草包,一样是好好照应。我若是这么做了,你猜,天下人可会说我一个字的不是?” 照顾别人的遗孤,保证他们一辈子平安富贵,这绝对是照顾的极好了,无论换了谁,都不可能有一点不满意。 可,左夫人不是别人,她是左家的媳妇。 “凤无忧!”果然,一直闭着眼睛的左夫人听了凤无忧的话之后,猛地张开了眼睛,怒瞪向凤无忧。 “你……”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喘了好几下才道:“我二弟因你而丧命,你就这样对他亲人,可还有良心!” 几句话,左夫人就涨得面色通红,虽然这些话对凤无忧极为无礼,可是凤无忧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态度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在她看来,这样的左夫人,至少要比之前毫无生气的左夫人要好得多。 “左夫人,我只希望你明白,我一个外人,对两位公子再尽心,也比不上你这个亲娘。左家一门忠良,这堂堂昭晖气象,左夫人难道想在二位公子这里断掉吗?” 第512章 承诺,本王是你的人 昭晖气象? 左夫人怔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可,这个蕴含了她丈夫和二弟名字的词,却正是他们左氏一门的家风! 凤无忧语声更为缓和,说道:“左夫人出身名门,一看就有孟母之风,相信二位公子在左夫人的教养之下,一定不会逊色于他们父亲和叔叔。左夫人,我不能给你别的承诺,只能保证,只要二位左公子学有所成,那么在我芳洲,一定会有二位公子大展身手的余地。本皇言尽于此,左夫人三思。” 说罢,凤无忧将人参粥往边上一放,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真的转身离开。 凤无忧一走,千心千月自然跟上。 可出了帐篷,千心差点一头撞在凤无忧的背上。 因为,凤无忧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出了帐篷就站住了。 “王妃……”千心苦着脸叫。 凤无忧停下怎么也不说一声呀,害她差点把鼻子都撞塌。 凤无忧没理会她,只是低声说道:“去把两位左公子带过来,越快越好。” 千心一怔,千月已经推了她一把:“还不快去!” 千心这才反应来,应了一声,立刻往左思左明住的地方跑过去。 一边跑,一边才回过味来。 左夫人是在左家熏陶出来的,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不可能不在意左家的家声。 凤无忧方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了本皇这个称谓,这就相当于是以芳洲女皇的身份承诺,将来会给左家两位公子施展拳脚的机会,换言之,给左家重振家声的机会。 可是想达到这个目的,首先要左家的二位公子真的有本事才行,而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左夫人自己。 凤无忧先用这件事情勾起左夫人的求生意识,然后现在再让自己把两位左公子带过去。 左夫人看到二位公子,一则勾起慈母之心,二则察觉到自己肩上责任重大,那就更不会去寻死了。 凤无忧这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在保住左夫人的命呀! 千心不笨,只一个瞬间就把这些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 顿时,心里对凤无忧更加的钦佩。 有时候,对一个人和颜悦色,不一定是为了他好,对一个人疾言厉色,也不一定是不为他好。 就如凤无忧对左夫人,乍看起来丝毫不留情面,可到最后,却是扎扎实实地救下她的性命。 心头一阵感动涌过,主子永远都是这样,她对谁好从来不是嘴里说说,而是全都表现在实际行动上。 只是,以前都是她对主子的想法比较了解,可是千月跟着主子出去了一趟,怎么对主子的了解就好像比她深了许多? 意识到这一点,千心当真是无比郁闷。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耽误凤无忧要她去做的事情。 她很快把左思左明带到了左夫人的帐篷里,因为左夫人不允许,所以左思左明已经两三天没有见到娘亲了,一见到左夫人就扑了上去。 而左夫人看到自己的儿子,更是抱着他们直接就落下泪来。 再怎么说,这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之前一心寻死,根本没有想过他们,如今抱在怀里,才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凤无忧在帐篷外面看到这一幕,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能哭出来,发泄出来,这死志就散了一半了。 最怕的,就是像先前那样,什么也不说,全都憋在心里。 母子相聚,凤无忧自然是不会打扰的。 她仍然把千心留在这里,嘱咐她开小灶,多煮滋补的粥品,等左夫人情绪稳定一些就送进去。 仔仔细细地都安排好了,这才带着千月离开。 左夫人抱着两个儿子哭了好一会儿,两个儿子也陪着哭,左夫人怕他们年纪小,哭坏了身体,这才强迫自己收了眼泪。 她先前想死,只是因为与左昭夫妻情深。 如今这死志被凤无忧击散,又看着两个年幼的儿子,自然是再也不想了。 正好此时,千心端了粥进来。 她身边的婢女想接过来给她喂,左夫人却是阻止了,直接向千心伸手道:“给我吧,我自己吃。” 婢女原本还担心左夫人太虚弱,可看她端着粥一口一口往嘴里吃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凤无忧说的都是对的。 左夫人自己吃粥,不止是说明了她的身体状况,更是透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她不会再寻死了。 千心看到这一幕,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忙谴了一个小兵,把这事报告给凤无忧。 凤无忧听到报告,也是终于松下了紧绷的神经。 萧惊澜在一侧陪着她,左夫人的事情,他并没有太过插手。 他知道,凤无忧更想自己处理。 此时处理好了,他才走到凤无忧背后,轻轻地帮她捏了捏额头。 他手指修长,力度也适中,还带着微微发热的内力,凤无忧被他捏得都快要睡着了。 “王爷手艺真不错。你要是不当皇帝了,靠这个也能谋生。” 心情松快下来,凤无忧也能说笑了。 没良心的丫头。 他好心好意帮她按摩,她倒来打趣他。 萧惊澜道:“想让本王按摩,价钱可贵得很。” “哦?”凤无忧舒服地闭着眼睛,不以为意地问道:“多贵?” 萧惊澜凑到凤无忧耳边,低低吐出两个字。 凤无忧脸顿时红了,狠瞥萧惊澜一眼,道:“流氓。” 她以为自己的目光很凌厉,可却不知,其实满是风情。 萧惊澜眸子一暗,道:“王妃先付个利息吧。” 说着,也不再按摩,打横抱起了凤无忧,往行军塌走去。 凤无忧挣了几下挣不脱,想要叫嚷,又顾忌着帐篷不隔音,外面的人都听得到。 瞻前顾后的后果,就是被萧惊澜压到了行军塌上,好好地亲昵了一番。 此时身在军中,前后左右都是人,他们不可能做到最后。 可饶是如此,萧惊澜还是把该占的便宜都占了个遍。 到了最后,反而是他自己浑身火热,不得不强行停止。 “下去。”凤无忧推他。 这人,居然还一直压在她的身上。 “别动。”萧惊澜哑声说道。 他身上热的厉害,就连呼吸都像是带着火。 他是真的太久没和凤无忧这么亲昵了,以至于只是碰触,都有些情难自禁。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 他对凤无忧向来都是没有自制力的,就算不是这么久没亲昵,他碰到凤无忧,也一样会是这种结果。 想着,不由笑了。 他向来以自制力为傲,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他这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竟会如此不堪一击,溃败千里。 不过好在,也只有对凤无忧,才会是这样。 凤无忧本来想把萧惊澜推开,可是听到他的话,也不敢乱动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知道,男人在某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惹的,否则,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小凤凰,你对别人的事情倒是上心,也没见你对本王这么上心。”萧惊澜不敢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凤无忧身上,侧过身子搂着她,一边把玩着她的头发,一边似真似假的抱怨。 凤无忧在第一天去看过左夫人之后,就已经察觉到她的死志了。 她后来的那些话,那些举措,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帐篷里仔仔细细地考虑了两天,说什么,怎么说,用什么态度说,每一步都详细推演过。 也正是因为准备充分,所以才能达到这么好的效果。 许多人都以为凤无忧是天资好,但萧惊澜知道那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凤无忧的仔细、周密、谨慎。 她行事之前,永远都会把所有她能考虑到的状况通通想一遍,而且准备好相应的预案。 所以,跟着她办事,才会让人觉得那么放心。 也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想要跟着凤无忧。 若不是凤无忧不收,说不定,他这些属下,现在都要跑空了。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 她怎么就对萧惊澜不上心了?当初给梧州筹粮食和燃料的时候,她拍卖审案那一环套一环的计策,哪一个不是深思熟虑? 她想的头都要秃了,萧惊澜还敢说她对他不上心。 萧惊澜一看凤无忧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娶的女子,有能力,有魄力,可以站在他的身边,陪他面对这世间一切艰险。 他时常觉得,三生有幸,才能遇见凤无忧。 可同时,他也心疼呀。 这样东奔西走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萧惊澜十二岁跟着先秦王上战场,他从来不怕打仗,相反,他喜欢这种紧张、刺激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他期盼起平和的日子来。 亲了亲凤无忧的眼睛,笑着道:“本王忘了,王妃最最上心的就是本王。本王是王妃的人,王妃可要负起责任,以后也得一直对本王上心才行。” 凤无忧目瞪口呆。 这……什么跟什么呀? 萧惊澜这是赖上她了吗? 这么明目张胆地吃软饭,是不是不太好? 这种样子要是被他的下属们知道了,那小元帅的威名,还保得住吗? 不过,萧惊澜显然根本不在意,反而觉得被打上“凤无忧的人”这个烙印,是件十分不错的事情,笑眯眯地看着她。 凤无忧一片凌乱,最后她决定,不去看萧惊澜,睡觉! 第513章 恩怨,风起云涌 第513章 恩怨,风起云涌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洗漱过后,就听外面千月通报,左夫人来了。 左夫人是专程来给凤无忧道谢的。 她不笨,凤无忧那天说的话,她转过头来想一想就明白了,都是为了她好。 如果不是凤无忧,她说不定就真的走上那条最蠢的道路:自杀。 凤无忧此时自然不再是那种冷言冷语,而是温声安慰着左夫人,让她带着左家的两位公子尽管在芳洲住下。 只要她还是芳洲女皇一日,就绝不会委屈了他们母子。 左夫人也是连连点头,说定会悉心教导左家兄弟,更会让他们永远记得凤无忧恩情。 凤无忧这次的举动,一举为芳洲赢得了两位肱骨良臣,左家一门此后世代忠于芳洲,直至数百年后芳洲国灭,左家都从未出过一位奸臣佞臣。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处理好了左夫人的事情,队伍自然再一次往白芷洲的方向进发。 他们在这一日弃车登船,又走了两三日的水路之后,终于回到了白芷洲。 甘雨心早就派人迎接他们,凤无忧并没有多停留,而是和甘雨心及几位大臣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立刻和萧惊澜一同去了皇宫后殿。 萧老夫人和上官修若,都在这里。 一进后殿,就看到燕伯在等着。 燕伯向着萧惊澜和凤无忧施礼,凤无忧连忙抬手阻止,问道:“燕伯,他们都好吗?” 这个他们,把萧老夫人和上官修若都包含进去了。 若说凤无忧对萧老夫人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萧老夫人现在病着,她就算怨,也不到于在这种时候置气。 更何况,萧老夫人是萧惊澜的母亲,她心里还是希望萧老夫人好起来的。 她毕竟是萧惊澜唯一的血亲了。 燕伯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一半好一半坏? “燕伯,你直说便是。”萧惊澜说道。 燕伯是萧惊澜的老臣,听了萧惊澜的吩咐,应了一声说道:“王爷和王妃送回来的紫血芝老奴已经收到,此药是老夫人身上毒性的对症之药,用下去之后,老夫人身上毒性已解,只是有些余毒未清,所以还未醒来。但这并不要紧,只要稍加时日,老夫人必会醒来。” 听闻萧老夫人没事,凤无忧心头也是松快了一点。 萧老夫人为了向她赔罪而自尽的,虽然这事其实和凤无忧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萧老夫人真的死了,对她和萧惊澜之间还是会有影响。 既然萧老夫人没事,那难道……有事的是上官修若? “燕伯,修若皇子怎么样了?”凤无忧立刻问道。 她答应过东林皇,一定会将上官修若平安带离。 现在人带出来了,可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叫什么平安? 燕伯面露愧色,道:“王妃还是先去看看修若皇子吧。” 凤无忧眉心微皱,可什么也没说,跟着燕伯进了上官修若所在的屋子。 上官修若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小脸上一片青黑之色。 凤无忧心头登时就是一跳,快步抢上前去。 这种面色,根本就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 她刚刚握上上官修若的脉,燕伯就开口道:“他还活着,但,也只限于活着。” 上官修若体内早有余毒,又被新灌入其他毒素,两种毒药互相纠缠形成剧毒之物,这种毒性,燕伯用尽了办法,也解不了。 为他吊住性命,已经是燕伯能做到的极限。 凤无忧早知上官修若体内有毒性,也正是因为他毒发,所以才揭露出上官幽兰的阴谋。 在凤安然和上官幽兰原本的计划里,本就打算夺下皇位之后,就用混毒之法给上官修若灌下第二种毒药,让他无声无息地死去。 上官幽兰被抓,这种事情本不可能再做到。 可是想不到,上官幽兰和卓天宁竟把人手安排到了上官修若的身边,终究还是把第二种毒药给他灌了进去。 难不成,这就是上官修若的命?他注定无法逃脱这种混毒? “燕伯,真的没有人能解上官皇子的毒吗?”凤无忧不死心,还是问了一句。 他才这么小,又是东林皇最后的托付,凤无忧答应了的事情,无论如何不想食言。 燕伯沉吟片刻,说道:“若是能解,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说完,看向了凤无忧。 他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可是无论是凤无忧还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天岚大陆,被称为神医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乌觐,医术和兵法,他都败在凤无忧手上,恨凤无忧入骨,他绝不可能来给上官修若解毒。 那就只有另一个,也是真正能称得上神医之名的人:贺兰玖。 凤无忧沉默。 若是之前,她定然想也不想就会去找贺兰玖,可是现在…… 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贺兰玖而国破家亡,她和贺兰玖之间,也有着数次的纠葛。 她才对贺兰玖说了,我们扯平,从此相忘于江湖,她是打定主意要了了贺兰玖和这具身体之间的恩怨的。 难道,这么快就要去找他吗? 可看到上官修若的面色,她瞬间就下定了主意。 “我去一趟南越。”凤无忧说道。 再深的恩怨因果,也比不上性命攸关。 在上官修若的性命面前,那些恩怨纠结什么的,都不重要。 上官修若的毒性不轻,此事不能耽搁,所以凤无忧立刻就安排起去南越的事情。 原本,她是想去把贺兰玖请到芳洲来,可是燕伯说,上官修若的身体根本撑不了那么久,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上官修若直接带到南越去,见到贺兰玖就让他诊治。 好在,贺兰玖虽然中了毒,但却并不是不能移动,只要按时把控制毒性的药物喂给他,长途跋涉什么的,对他根本不是问题。 反正,他也感觉不到。 燕伯说出贺兰玖能救上官修若之后,萧惊澜就猜到凤无忧会怎么做。 在凤无忧安排去南越的行程的时候,他就看着凤无忧,一字不发。 上官修若的毒一直是燕伯处理的,如今他要去南越,最好有燕伯跟着照顾。 可,萧老夫人还没醒,燕伯走不开,所以,凤无忧只好让程丹青在芳洲找了一个出名的大夫人,一路跟随照料。 至于跟着去南越的人,千心千月自然是要去的,聂铮也要去,然后再带一些芳洲侍卫,至于其他人,则是不必了。 尤其程丹青,凤无忧看得出他很想和自己一道,可她和萧惊澜刚给了东林狠狠一击,虽然笃定卓天宁一时之间没那个能力还手,可为防万一,还是要把他留在芳洲戒备。 还有纪卿,凤无忧布置了其他的任务给他,那就是仿着梧州的样式,在芳洲也建一所医护学堂,同时,又给了纪卿一份图纸,让他寻一块面积大的地方,整顿出来,再按她的要求把图纸上的东西都造出来,安置好。 医护学堂和亲卫的计划在凤无忧的心里搁了好久,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总是没有办法落地实施,但这不意味着凤无忧忘了。 相反,她要做这两件事情的决心更大。 不管她有多忙,相关的准备工作,都要不断推进着。 一旦她腾出手,一定会首先把这两件事办掉。 等到所有的都安排妥当,凤无忧才发现萧惊澜。 顿时,尴尬了。 她安排的太投入,居然把萧惊澜给忘了。 此时,看着萧惊澜凉凉看着自己的样子,凤无忧想了想,走到他的身边。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和萧惊澜相处这么久,也早就了解他了,一口,就说到症结。 萧惊澜的脸本来沉着,可是听到这话,瞬间放出光来。 这可不是他要跟着去,而是凤无忧邀请他! 可,这光芒只一闪而过,他还是沉着脸,哼了一声道:“本王还以为你把本王忘了。” 闻言,凤无忧额角挂下三道黑线。 萧惊澜说的没错,她真给忘了。 一看她表情萧惊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竖起眉毛,低吼道:“你真忘了?” 这男人怎么变脸这么快呀?上一秒还一副傲骄样子呢。 凤无忧肚子里吐槽,面上却笑着道:“我这不是特意来请了吗?” 一边帮萧惊澜抚着胸口,一边又说了好几句好话。 萧惊澜黑着脸被凤无忧哄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饶了她。 两人正打算商量一下路上的细节,忽然燕霖急匆匆跑进来。 “王爷,不好了!”他急声说着。 他又一次打扰了萧惊澜和凤无忧独处的时光,可是这一次,他连这个也顾不得了。 也不等萧惊澜问,他焦急说道:“王爷,紧急军报,拓跋毅点兵八万挥军义阳,最多再有三天,就要到义阳城下!” 义阳城高墙厚,是边关重镇,聂永铭接手以后,更是做了不少加固工作。 可,萧惊澜不在,谁也没有把握说,能抵得住慕容毅的进攻。 凤无忧一震,目光看向燕霖又移回萧惊澜,萧惊澜的神色缓缓下沉。 其实,这个局面早就是预料之中,从他们离开安陵的那一瞬间开始,这就是他们之间注定的结局。 因为各种原因,这一战已经被推迟了许久却。 而如今,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厅中一片静默,没有任何人说话。 可却有风穿堂而过,带来呼啸声响。 自芳洲国灭,时隔十二年,天岚大陆又一次,风起云涌。 第八卷·蛇蝎心肠 完 第514章 摆设,臣绝不会背叛公主 东林。 上官幽兰虽在朝堂之上,可却并没有能够坐上皇位,只是在皇位边上加设了一个小座位。 不仅如此,前面还拦了一道屏风。 因为,东林的老臣们都说,虽然现在东林只有上官幽兰一个皇族,可她毕竟是女子,公然出现在外男面前不合规制,因此,一定要拦一下。 上官幽兰看到这个座位的时候气得几乎把牙齿都咬碎,可,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即使是她的母后凤安然,在东林的权力一手遮天,也没能在朝堂上立过足。 东林皇在这些大事上,从来都不含糊。 因此,现在她能出现在朝堂上,其实,已经比凤安然进了一步。 下面的老臣们正在议事,说的都是东林最近发生的,哪里的天气有干旱迹象,需要提早修河道预防,哪里又有官员贪腐贪墨,要严加调查。 但……所有这些,都和上官幽兰没有关系! 因为,这些老臣们根本没有问她的意思,都是自己讨论出结果了,然后对她说一句:公主以为如何。 她若是同意了,就当场下旨,若是不同意,老臣们就会一个一个地轮着说到她同意,然后下旨。 她这哪里像是监朝的?根本就只是一个摆设。 可偏偏,上官幽兰丝毫没有办法。 先前左昭死命缠着她追问左正宣的下落,甚至,找到了当日当值的一个小黄门,问出那日左正宣根本没有出过宫。 上官幽兰立刻命落玉杀了那个小黄门,但,还是晚了,左昭该问的都已经问到,更是紧盯着她要人。 他把宫中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想办法查了一遍,在没有任何收获之后,种种迹象表明,他很有可能已经怀疑到那日出宫的东林皇灵柩。 若是真的被左昭查到那里,她岂不是全完了? 因此,上官幽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左昭也给杀了。 马车撞击,多完美的意外事故? 可这种伎俩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朝中那些久经官场的老臣们。 左昭死后,这些老臣们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上官幽兰明显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防备加深了,有好些臣子出入的时候,都给自己身边加派了人手。 而在朝堂之上对她的制约,就更是严重,她现在虽然坐在这里,但却被完全排除在东林的权力中心之外。 原本,她指望着卓天宁回来之后,借助他的武力威势,能让这些老臣们收敛一点。 可是没想到,卓天宁回是回来了,却是大败归来。 不止如此,就连他自己,都失了左手和右眼,成了一个残疾。 而那句“独臂独眼卓将军,赔了宝贝又折兵”的歌谣,更是如长了翅膀一样,卓天宁还没有入城,就已经在樊阳之中疯传。 这句歌谣的杀伤力几乎是致命的,如今,卓天宁在军中的威望简直可以说是一跌到底。 他原本就是因为凤安然的提携所以才一路平步青云,军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 如今吃了这么一个败仗,那些原本被他压在下面的人都冒出头来,毫不客气地打压他。 他们在军中的优势几乎消失殆尽,想要借武力压服老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正因如此,面对着老臣们的许多刁难,上官幽兰只好想别的法子应对。 比如,老臣们几乎都说,应该找凤无忧去协商,把上官修若救回来。 毕竟,他是东林唯一的皇子,也是东林皇指定的皇位继承人。 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想办法让他重回东林。 这种事情,上官幽兰自然不可能同意。 她好不容易坐上现在的位置,难道还会让上官修若回来和她抢吗? 而且,上官修若想要回来,也得有那个命才行! 对这件事情,她采取的措施很简单,那就是,让御医把马车里打碎的那个茶盏中的药物化验了一番,然后当着全体朝臣的面告诉他们,那碗中是剧毒,喝下去之后根本不可能有命在。 又说,凤无忧已经掳走上官修若这么久,若是他真的还活着,凤无忧早就该用上官修若和他们谈条件了,可凤无忧却什么也没有做,这更加说明,上官修若现在一定已经凶多吉少。 老臣们虽然不愿相信,可是他们自己也找人化验了那个茶盏中的药物,果然是有剧毒,因此,也不得不相信。 其实,那个茶盏中的东西本身根本没有毒,只有和上官修若身体里的余毒混合,才会变成剧毒,但上官幽兰为了瞒骗老臣们,自然早已调了包。 这么一番操作之后,老臣们都相信了上官修若很有可能已经身死,上官幽兰这才把局面稳定下来。 可是,还没有舒心两天呢,这些老臣们居然又提出了更加过分的事情。 “公主,始源峰龙兴之地尚有皇族远支,他们身上也留着东林皇族的血脉,国不可一日无主,臣等皆以为,应当立刻出发去始源峰,择才德优异之人,立为皇帝,请公主下旨。” 闻言,上官幽兰真是气得脸都青了。 什么叫国不可一日无主?她不是人吗? 而且,她才是最纯正的皇族血脉! 相比而言,始源峰那些人算什么?他们和皇族的关系至少也在七八代以外了,和皇族就连五服的亲戚都算不上! 现在这些人好多都和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甚至做还有做商贩走卒这类贱役的。 这些贱民,凭什么当皇帝? “不行!”她怒喝道:“始源峰之人血脉稀薄,不足为帝!” “难道公主要让东林一直无主吗?”大臣们立刻顶回来。 上官幽兰简直想翻脸。 这些人都是瞎子吗?难道就不能睁开他们的狗眼看看,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他们面前。 可是,要登基为帝这种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说的。 不管她心里有多想,都只能由其他人提出,而且,还要有一些天象,然后她才能在三辞之后再登基。 虽然这样其实很蠢,可是,这就是皇家的脸面,必须要这么做才行。 问题是,如今朝堂中站着的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提出让她登基为帝的提议,甚至,一个个的都在想着要怎么才能把她从这里赶出去。 “公主,臣等都以为此事势在必行,请公主下旨。” “此乃国本大事,公主宜速速决断。” 又有几个老臣跳出来,都在逼她。 上官幽兰面色狰狞,幸亏有屏风挡着,否则,下面的人绝对难以相信,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可怕到这种程度。 决断,说的好听!这些人哪个真的给她决断的权力了? 上官幽兰在椅子扶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当场就要翻脸。 这些瞎了狗眼的东西,不给他们点厉害,他们就不知道这东林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人大声说道:“臣以为,各位大人言之有理,还请公主殿下下旨。” 这人的声音中还透着几分虚弱,可却特意提高了声音,就像是专门在提醒上官幽兰。 一听这声音,上官幽兰就愣了。 卓天宁? 他失心疯了吗?还是说,身体残疾了,人也傻了,竟然会附和那些老臣的话? 他难道不知,他早就和自己绑在了自己,她若是登不上皇位,卓天宁迟早会死的很惨。 上官幽兰透过屏风狠狠地向卓天宁看过去。 屏风是特制的,从外面看里面看不分明,但从里面看外面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上官幽兰一眼就看到卓天宁正直直盯着屏风,眼神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示意她,先答应下来,有什么事情,私下里再说。 上官幽兰虽然气,可是经过这么多事,她也多少长了点脑子。 她很清楚,卓天宁是她在朝中最大的盟友,而且,他手中还有兵。 若是把卓天宁得罪了,她以后才真的是走投无路。 咬了咬牙,她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就依各位大人所言。” 说完,她连退朝都懒得说了,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上官幽兰能答应,对这些老臣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她的态度,那根本就是意料之中。 因此,这些老臣们彼此笑了一笑,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派人去始源峰的细节,就各自散去了。 卓天宁也跟着那些老臣们一起出宫。 可是,刚出宫没多久,摆脱了盯着他的视线,他立刻脚步一转,换了身衣服之后,从另外一条小道,再次入宫。 上官幽兰早就在书房里等着他。 一见卓天宁,上官幽兰就大怒道:“卓天宁,你是不是也想投靠那些乱臣贼子?你忘了我母后是怎么对你的吗?” 一听到凤安然,卓天宁的面色立时变了一下。 他沉声道:“皇后娘娘对臣的恩德,臣永铭在心。公主放心,臣绝对不会背叛公主。” 他还要征服天岚大陆,完成凤安然的梦想。 而这个梦想,只有在上官幽兰的手下完成,才有意义。 “那你为何要让本宫答应那些混账的要求!”卓天宁的剖白并没有让上官幽兰满足,她怒声地吼着。 第515章 帮手,瑾瑜之争 卓天宁以前给人的感觉是自傲,可是断了一臂瞎了一眼,他这种傲气全给打没了,现在能从他身上看到的,只有阴沉。 上官幽兰发了那么大的火,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冷声说道:“公主信不信,如果你不答应,今天就会被那些人从朝堂上赶出去。” 那些老臣们早就想把上官幽兰赶出去了,只是碍于她现在是东林唯一的血脉,没有足够的理由不好下手。 可,若是上官幽兰居然阻拦他们寻找新的皇位继承人,那这个理由,可绝对是足够了。 所以,当上官幽兰答应了他们的提议时,那些老臣的眼底,分明是有一丝遗憾的。 若是,上官幽兰一直坚持下去多好?那他们这些人就能联合起来,一举把她赶走,不止如此,还能限制她的权力和自由,让她再也没有在东林发声的机会。 这么明显的事情,上官幽兰听了之后却是直觉地道:“不可能!你不是有兵吗?” 在她的思维里,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卓天宁在军队威望下降的事情。 她想的一直是,如果这些老臣再敢跟她作对,就直接拿兵平了他们。 这事若是放在之前,虽然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卓天宁在军队之中几乎一手遮天。 可现在,随着卓天宁威望的下降,那些老臣和军队里先前受排挤的将领们都活动起来了,有几个甚至勾结到了一起,隐隐有和卓天宁分庭抗礼之势。 因为这事,卓天宁一直忙的焦头烂额的,可是上官幽兰倒好,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还指着他拿军队给她拉虎皮扯大旗。 更让卓天宁烦恼的是,这些勾结后面似乎并不简单,隐隐约约有人在为他们出谋划策和牵线搭桥。 若是卓天宁没有猜错,这一定是萧惊澜的手笔。 萧惊澜惯会做这样的事情,先前在草原王位更迭的时候,他就这么玩了一次,害得拓跋烈到現在也沒能完全铲除他哥哥拓跋勒的势力,那伙人时不时就跳出来给拓跋烈捣乱。 而现在的东林,和那时候的草原,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这些事,他没打算给上官幽兰说,因为,以上官幽兰这种性子,就是给她说了,她也不懂。 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卓天宁阴冷地说道:“公主也知臣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公主以为臣现在对军队的控制还像以前一样那么得心应手吗?” 上官幽兰下意识往卓天宁看过去。 首先映入她视线的,就是卓天宁脸上蒙着半只眼睛的黑巾。 然后目光再往下移,就是空荡荡的半截袖管。 上官幽兰倒吸了一口气。 没错,卓天宁已经不是她母后在时的那个少年意气,从无败绩的将军了。 他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还有那首歌谣…… 他现在在军队里,早就不是那些人的精神偶像,说不定……就是个笑话。 她这么想着,眼神中就带出一点轻视的神色来。 卓天宁心头一阵刺痛。 他可是自视甚高的人,一直以为就算萧惊澜也比不上他,可结果,却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若是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他早就一剑把那人杀了。 可是对面的人是上官幽兰,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所以,他只能忍。 “残缺之躯,不宜入公主慧眼,公主还是别再看了。”他强忍着气说道。 上官幽兰此时也发现自己的目光似乎是让卓天宁不悦了。 这可是她最重要的盟友,绝对不能失去。 而且现在,那些老臣寻找皇位继承人的事情更加重要。 若是被他们找到了,那自己这个公主,真的就彻底成摆设了。 说不定,这些老不死的还会随便找个人把她给嫁了。 她收敛起神思,焦急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让他们去找始源峰那些贱种?” 一想到始源峰,上官幽兰就有气。 迟早有一天,她一定要把始源峰那些人全都杀光! 看谁还敢绕过她这个正统皇室。 卓天宁眯了眯眼睛,阴狠说道:“让他们去找又何妨?我们只要让他们找不到不就行了。” 上官幽兰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卓天宁没有说话,只是单手竖掌向下一切。 上官幽兰瞬间明白。 没错,杀始源峰那些人,何必要等到某一天? 现在不就行吗? “来人!”上官幽兰大叫了一声。 瞬间,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人,正是凤安然留给上官幽兰最后的力量。 凤安然身边的侍卫,叫作银龙卫。 这名字是凤安然自己起的,因为凤兮然的侍卫叫银鱼卫,而她觉得,她是比凤兮然更高贵的血脉,是鱼跃龙门的人,所以,她给身边的侍卫取名叫银龙卫,为的,就是压凤兮然一头。 而这只暗中的力量,则是叫作龙影卫,意思,就是银龙卫的影子,专门为她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龙影卫的事情,卓天宁也是知道的,因此上官幽兰也没有避他,直接把人叫了出来。 首领龙影单膝下跪落在上官幽兰的身前,上官幽兰狞声说道:“派几个人到始源峰去,把那里的人都给本宫杀了!切记,一定要赶在那些老不死的人到达之前!” 卓天宁的军队是明面上的力量,一动就会有人察觉,所以,只能和这些暗中的力量。 龙影听完之后,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对上官幽兰行了个礼就再次退下。 等他离开,卓天宁再次开口说道:“我们光是杀了始源峰的人还不够,还要想办法夺回我们手中的权力才行。” 闻言,上官幽兰立刻焦躁地说道:“你以为本宫不想吗?可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 那些老臣都出身东林世家,一个个狡猾得跟狐狸似的,表面上对着上官幽兰礼敬有加,可实际上把权力抓得死死的,半点都不漏出来,上官幽兰就是想做点事情,也是有心无力。 别的不说,就只说她在这宫里的行动,除了在自己的寝宫书房中还能拥有一点隐私和自由,在别的地方,几乎全被人盯得死死的。 她坐上这个监国的位置,和坐牢差不了多少。 这种情况,卓天宁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他早就想出了对策。 “如今之计,想要凭借我们自己拿回权力,只怕是不行了。但,我们却可以找帮手。” “帮手?” 上官幽兰疑惑地看着卓天宁,她怎么不记得他们有帮手? 难道说,是她母后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卓天宁上前一步,小声说道:“若是臣没记错,在臣去找公主之前,公主似乎还有另一个合作伙伴?” 上官幽兰想了一下,脱口说道:“乌觐?” 卓天宁点了点头。 上官幽兰立刻说道:“他能有什么用?若不是因为他,本宫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之所以会跌到谷底,就是因为乌觐刺杀上官修若失败,反而暴露出他身上毒素的事情。 若非如此,她还能在东林皇身边隐藏好一阵子。 说不定,还能假装安慰东林皇,做一做父慈女孝的样子,让东林皇直接传位给她。 乌觐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现在卓天宁又提到他,上官幽兰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 她怒声说道:“乌觐那个蠢材,还想要向我借兵!可笑,他害得本公主落到这个地步,本公主会借给他才有鬼!” “公主要借。”卓天宁打断她,说道:“不止要借,还要多多的借,不管乌觐有什么要求,公主最好都能满足他。” “为何?”上官幽兰立刻道:“借兵给那种蠢材,让他再害本宫一次吗?” 卓天宁目光连闪了好几下,上官幽兰真的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吗? 为何,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但,他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给她解说。 “公主可知,乌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上官幽兰冷眼看着卓天宁。 乌觐?不就是个江湖郎中吗?还能有什么身份? 卓天宁道:“乌觐的身份大有来头,公主可知十二年前,南越瑾瑜之争?” 那件事情,在天岚大陆上也可算是相当有名了。 南越王昏庸软懦,又性好渔色,在宫中养了许多美人。 人多了自然斗争也多,斗来斗去,就只剩了瑾瑜二妃。 瑾妃叫苏兰锦,是山阳苏家的。瑜妃叫华清瑜,是山阴华家的。 这二人都是既美艳,同时家里势力又大,二人不相伯仲,不管什么都要争一争,甚至连怀孕,都是差不多同时,而且,还在同一天诞下皇子。 其中,瑾妃是在早上生的,就是贺兰玖。而瑜妃是在下午生的,就是贺兰瑞。 这两个皇子小的时候还好,可是随着年纪渐大,也到了立储的时候,这争斗就一下激烈起来。 不论是后宫的瑾瑜二妃,还是朝堂的苏华两家,都斗得不可开交,都想让南越王立自己这一边的皇子为太子。 而南越王却觉得很烦,他只是喜欢两个妃子的美貌而已,至于立储这事,反正都是他儿子,立谁不都是一样的吗? 第516章 争端,乌觐的身份 南越王性子懦弱,遇到事情不想着怎么解决,却想着怎么拖延。 结果,越拖延,事情越严重,斗争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阶段,两家都派出人去暗杀对方的皇子和其他重要家族成员,甚至,在封地山阳和山阴,还差点发展成一场小型的武斗。 说小,那是和大规模战争相比,但实际上,那次参与的两家人员总数已经多达五千人之众,相当于一场小型战役了。 幸好,最后阶段,被两家话事人同时阻止,否则,皇帝尚在,下面的家族却掀起战事,这非成为奇闻不可。 可事情到了这个阶段,南越王也知道,这事儿必须要解决了。 正好,西秦和东林送来国书,邀请南越王一同参与围攻芳洲的事情,南越王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脑子一拍,下了一道旨意。 他说,两位皇子,谁能首先帮助南越攻进芳洲,就立谁为太子。 而输的一方,就要甘心服输,不能再有任何异议。 这旨意,若是口谕,或者是私下几人说说,那也还好,但最让人觉得南越王脑子进水的是,这旨意,他竟然是用诏书在朝堂上明令颁布,广布天下。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能助南越军队首先进入芳洲的人,就会成为未来的南越之主。 后来的结果上官幽兰自然已经知道了,贺兰玖和贺兰瑞各自带人进入芳洲境内,寻找能让大军攻入的途径。 寻找过程中,贺兰瑞暗算贺兰玖,害他跌下山崖,又被水流一路冲入一个无名岛屿,被当年的凤无忧救下。 再然后,凤无忧把通往白芷洲的秘道告诉了贺兰玖,贺兰玖能行动之后回到南越大军处,又把这条秘道告诉了南越大军。 在芳洲与三国联军陷入僵持阶段的时候,南越大军从秘道攻入白芷洲,一把火烧了芳洲皇宫,也彻底奠定了芳洲的败局。 这其中,有关贺兰玖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凤安然告诉上官幽兰的,而是上官幽兰从凤无忧那里听说,然后又告诉凤安然。 当年,凤安然以上官幽兰回归故土为名,把她送到芳洲住了一两个月,凤无忧当时年幼,很少有同龄的朋友,因此对上官幽兰十分热情。 而贺兰玖的离开,对凤无忧来说,又是件很伤感的事情,于是,她很自然把自己的小情绪和上官幽兰分享。 但她绝对不会想到,上官幽兰之所以会到芳洲,之所以会表现出和她很要好的样子,从头到尾都是凤安然的阴谋。 她要让上官幽兰成为银鱼帝女,接掌芳洲,所以才会让上官幽兰尽可能地了解和熟悉凤无忧小时候的事情,只有这样,在她以后入主芳洲的时候,才能应付得了芳洲众人的检查和质疑。 而事实上,事情的发展也正是这样。 因为上官幽兰对幼时凤无忧的事情几乎无所不知,所以就连甘雨心和一众芳洲老臣们都被骗了过去。 上官幽兰听卓天宁讲完这长长的一大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些事情本宫早就知道了,可这和乌觐有什么关系?” 卓天宁真的是无语了,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难道上官幽兰还想不到? 但此时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不管对上官幽兰多嫌弃,他还是说道:“请公主容臣讲完。” 然后,他又接着讲了下去。 当年南越王的本意,只是想定下太子,好让两个妃子不要再闹了。可是他没有想过,就算定下了太子,可只要另一家的实力还在,又怎么可能安生? 因此,当年贺兰玖胜出之后,苏家的人立刻曲解了南越王旨意的内容,对华家的人展开了大屠杀式的清洗,几乎所有华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他们杀个精光。 然后,他们又拿着圣旨冲进了后宫,要捉拿瑜妃和贺兰瑞,尤其是贺兰瑞。 毕竟,只有贺兰瑞死了,才能真正稳固贺兰玖的位置。 南越王当然大怒,瑜妃美艳非常,是他的爱妃,他从来没想过要让人把瑜妃杀了。 可是苏家的人也不依不饶,说皇帝是下过旨意的,输的一方要服输,不能有任何反抗。 其实,苏家对皇帝的旨意根本就是严重曲解,而且,就算是有皇帝的旨意,想杀皇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家的行动却得到了一个力量的支持,那就是南越神殿。 南越神殿是南越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南越多秘术,而神殿就是集南越秘术之大成的地方。 平时神殿只是个宗教组织,管理一下南越民众的信仰,根本不插手政事。 可是,一旦神殿决定插手,那就算是南越王,也只能听神殿的。 毕竟,几乎每个神殿长老,都掌握着近乎神迹的南越秘术。 而这一次,就是神殿发话了,他们认为,为了南越的和平和稳定,太子之争必须尽快结束,如今贺兰玖已经胜出,不给他留下后患,是皇帝应该做的事情,这也是为了南越的未来着想。 而事实上,神殿之所以支持苏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贺兰玖是他们见过的最有神性的孩子,他天生就有占卜之力,而且无论是什么秘术,几乎只要看一遍就会,对于一些残缺的秘术,甚至能够一眼看出缺少的关键,为神殿之人研究补足指点方向。 神殿大长老将他视为天才,还一再说有贺兰玖在,南越秘术一定能够发扬光大。 因此,在太子之争上,他自然会支持贺兰玖。 有了神殿的支持,就连南越王也没有办法,只能把瑜妃和贺兰瑞交了出去,让苏家的人处死。 而瑜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知没有生路,为了不让苏家的人折辱自己,在苏家的人来抓她之前,先一步带着儿子贺兰瑞自焚而死。 火灭之后,苏家的人在灰烬中的确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只是早已烧得面目全非,但当时宫里除了瑜妃和贺兰瑞之外并没有别人,因此苏家的人也都相信,瑜妃和贺兰瑞是真的死了。 在那之后,神殿又一次出手,遏制了苏家极度膨胀的权力,只让他们停留在一个相应的掌权水平上,南越这场持续数年之久的太子之争,也终于落下帷幕。 卓天宁假装没看到上官幽兰的不耐烦,把后面这些事情也仔仔细细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公主,臣若是没有记错,乌觐在帮助公主的时候,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和贺兰玖作对,对这件事情,公主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上官幽兰此时终于听出了眉目,她略微想了一想,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贺兰瑞没有死?乌觐就是贺兰瑞?” 上官幽兰迅速地回忆起她和乌觐相处时候的场景。 这一想,立刻发现,每一次她提到贺兰玖的时候,乌觐的确都会出现和平时不一样的神情。 那种神情,是不甘,是愤恨,是怨毒。 尤其,是乌觐把她救到那个无名小岛,又正好碰到贺兰玖和凤无忧聊天的时候。 那时她离乌觐很近,乌觐怨毒的神色,几乎把他的脸都扭曲了,她那时还以为,乌觐是要对她下手。 “公主,乌觐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一直在建立自己的势力,甚至,他为了和皇后娘娘达成借兵的协议,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为公主画符。公主聪慧,不妨想一想,他借兵是为了何事?” 上官幽兰被卓天宁引导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贺兰玖,一定是为了贺兰玖。 贺兰玖和他母妃害得乌觐……不对,是贺兰瑞……家破人亡,所以他自然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去报仇。 想到贺兰玖为了凤无忧几次三番威胁自己的样子,上官幽兰更觉得痛快。 当初,贺兰玖还没有发现她冒充小鱼的时候,就已经为了凤无忧而威胁她。后来,她冒充的事情败露,贺兰玖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她跟贺兰玖之间可是死仇。 如今,有人能帮她去收拾贺兰玖,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这个兵,自然是要借的。 相信贺兰玖一定想不到,贺兰瑞根本没死,而且,还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一直看着他,随时准备算计他。 “公主,臣之所以让公主借兵给乌觐,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上官幽兰现在心情好了,话也比较容易听得进去。 “帮我们夺权。”卓天宁说道。 如今从东林这些老臣们对朝政把控得极严,又有萧惊澜的人在后面出谋划策指使,他们想要从内部夺权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从外部想办法。 而乌觐,就是最好的棋子。 如今,贺兰玖已经知道凤无忧就是当年的小鱼,也是他要补偿的人。 可是,因为上官幽兰的原因,贺兰玖不仅没有做到补偿,反而还几次伤凤无忧更深。 虽然现在贺兰玖和凤无忧分开了,可当年的误会并不是不可解释,他们很可能会冰释前嫌。 就算他们没有和好,以贺兰玖的性子,也会对凤无忧更加愧疚,以后不管凤无忧要他做什么,他一定想都不想就会去做。 第517章 交换,闭门羹 第517章 交换,闭门羹 现在东林和芳洲发生了冲突,因为左晖的死,凤无忧和上官幽兰之间的仇恨更深一层。 若是贺兰玖的南越和凤无忧的芳洲联合起来,那东林就危险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贺兰玖当上南越的王。 在这种情况下,乌觐就成了最优选择。 若是他政变成功,一则可以解决掉贺兰玖,为上官幽兰铲除一个大敌人。 二则让凤无忧失去臂助,就是想要对东林动手,没有南越的侧应,也没有那么容易。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乌觐在南越也没有什么基础,他打下南越之后,若想要站稳脚跟,就一定需要和东林结盟。 而此时,他们借着和乌觐的联盟,也可以反控东林的这些朝臣,把权力重新夺回来。 事实上,和乌觐结盟的并非东林,而是上官幽兰,只有上官幽兰的权力越大,乌觐能得到的好处才越大。他为了得到最大的好处,也一定会支持上官幽兰当皇帝。 到时,上官幽兰登上帝位,也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借兵给乌觐,都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上官幽兰听了卓天宁的分析,兴奋得满面红光,仿佛下一秒就能登上帝位。 从东林皇死了之后,帝位离她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 甚至,在老臣们要去找新的皇位继承人之后,这希望都快渺茫得看不到了。 现在居然有个法子可以让她再次看到实现这个梦想的希望,她能不兴奋嘛? 她立刻说道:“本宫这就派人去请乌觐过来,来人……” 一边说,一边就要叫人过来。 “公主……”卓天宁连忙阻止她,说道:“公主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乌觐有所关联吗?还是说,公主想让贺兰玖现在就知道乌觐的身份?” 上官幽兰傻了,问道:“那怎么办?” 卓天宁额角青筋微跳,强压着火气说道:“公主想见他,只能秘密去见,而且,最好自己亲自去。” 这么重大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自然是中间环节越少越好。可上官幽兰这个蠢货,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好在,这一次,上官幽兰对卓天宁的话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立刻说道:“就是如此,那就麻烦卓将军为本宫安排一下。” 上官幽兰要亲自来见乌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乌觐这里。 成永把这消息告诉乌觐之后,敬佩说道:“公子真是神机妙算!” 原本,东林发生变故之后,他是劝着乌觐离开的。 毕竟,乌觐答应给上官幽兰办的事情没有办好,按照上官幽兰小肚鸡肠的性子,掌权之后肯定要拿乌觐出气。 说不定,还会派兵来杀乌觐。 可是,乌觐却坚持要留下。 在得知卓天宁回到樊阳之后,乌觐冒险去将军府求见卓天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甚至,还住在了卓天宁为他安排的房子里。 这些天,成永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大队人马冲过来要杀乌觐。 可是,他想像的这种画面不仅没有出现,反而,上官幽兰要亲自来见他家公子。 这种神机妙算,他怎么可能不佩服。 乌觐淡淡哼了一声,说道:“利字当头,本公子早就知道卓天宁定会与本公子合作。” 他这次能和上官幽兰见面,最关键的人就是卓天宁。 若是放在之前,他去见卓天宁,未必能见得到。就算见得到,卓天宁也不会对他重视。 可是现在不同,卓天宁刚吃了一个大败仗,自己被弄得残疾不说,军队中的声望也掉到谷底,正是最需要有外援的时候。 这种时候他的出现,对卓天宁而言,是在一潭死水中出现新的生机。 因此,卓天宁当然要对他重视。 上官幽兰来得很急,和卓天宁聊完之后,第二天夜里就来见了乌觐。 几人在屋中一连说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一起出了屋。 虽然熬了一夜,可无论是乌觐还是上官幽兰和卓天宁,精神都很好。 上官幽兰说道:“乌先生放心,本宫答应的事情定然做到,最迟三日,一定让乌先生带着兵马和物资顺利启程。” 这会儿,连称呼都从乌觐换成了乌先生,若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乌觐的身份,估计上官幽兰会直接喊瑞皇子。 乌觐也是拱了拱手,说道:“那就有劳公主了,在下答应的事情绝不会食言,一旦大仇得报,定会助公主登上女皇之位!” 这正是上官幽兰最想要做的事情,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对乌觐的态度更亲热了。 一场狼狈为奸的利益交换,就这么达成了。 上官幽兰回宫之后果然督促着卓天宁尽快办理给乌觐借兵的事情。 三天之后,乌觐和成永二人秘密离开樊阳。而在东林与南越的边境上,已经有一只全副武装的兵马,正在等着他。 乌觐进入南越之后,有一队人马,也从另一个方向进入南越境内。 这队人马人不算太多,林林总总也就二十来人,带着两三辆马车,和平日进出南越走亲访友的大户人家差不多,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主子,我们干吗这么偷偷摸摸的来呀?”千心忍不住问道。 在她看来,他们完全可以给贺兰玖递国书,让他派人在边境等着,迎接他们过去,而不是这样扮成普通人。 毕竟,贺兰玖和凤无忧的关系之好,她们都是亲眼见到的,若不是贺兰玖,有几次,说不定凤无忧连命都没了。 当年和贺兰玖之间的事情,凤无忧对谁都没有说过,除了萧惊澜可能知道一点之外,千心千月聂铮燕霜这些人,都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所以在他们眼里,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还是关系很好。 对这事,凤无忧也不想多做解释。 有些事情,他们这些当事人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再说出去。 “你是想让我们被东林追杀吗?”她淡声说道:“修若是上官幽兰登上皇位的最大阻碍,如果她知道我们带着修若来求医,你猜,她会不会派杀手等着我们?” 这虽然不是她私下来这里的主要原因,但也的确是考量之一。 她把上官修若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对外透露过任何消息。 事实上,在上官修若彻底好起来之后,她打算一直如此。 只有等上官修若完全健康了,她才会把消息公布出去,也让东林的那些老臣知道,他们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还在,东林的皇权,和上官幽兰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闻言,千心吐了吐舌头,说道:“还是主子思虑周密。” 她光想着可以方便一点,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凤无忧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命令众人加快速度赶路。 上官修若的情况不容乐观,自然是越早见到贺兰玖让他诊治越好。 一时间,车队又是无话,人人都埋头赶路。 南越都城叫临潢,离边境颇远,走官道至少也有近十日的距离。 凤无忧一行人手续齐全,一路走来晓行夜宿,没有任何麻烦。 到了第八天,总算是快要到都城了,可是这一日,他们前去经过的城池借宿的时候,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南越富庶,商贸也发达,为了方便行商,南越通往几座大城的道路修的十分好,尤其是通往都城的。 在这条路上分布着几个城池,都是按照脚程算的,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发生意外或者走得特别慢,从一座城出来之后,在日落之前,定然能赶到另一座城住宿。 南越这么做也是有原因。 因为,南越多山林,这种山林和东林的又有不同,都是深山密林,奇峰险峻。 哪怕是都城附近,也是如此。 这样的山里,自然野兽也多,如果真的在野外住宿,那定然会遇到很多危险,而一旦风险加大,做生意的人自然也就不来了。 凤无忧一路上都是沿官道而行,十分顺利,这一天也是早早就到了下一座可以落脚的城池。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座城居然大门紧闭。 为了方便商旅,南越的城池关门都是很晚的,可是现在连太阳都没有落下,这座城却已经关门了。 聂铮见状,立刻上前去叫门,叫了好一会儿,上面的箭垛上才探出一个人头。 一个穿着南越军队制服的士兵大声说道:“外乡人,上头有令,自即日起,各城不许接纳陌生人入住,收到通知才可解禁,我们不能让你们进来,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聂铮又说了好几句,可是上面的人只是摇头,无论如何也不肯打开城门,到了后来,干脆缩回城墙后面去了。 聂铮无奈,只好回来把消息跟凤无忧说了。 说完之后又道:“主子,那士兵说的是真的,属下在城门外面看到一张告示,的确是南越皇室发下来的禁令,不许外人入城。” 凤无忧听着,问道:“告示是什么时候发的?” 聂铮一怔,他说这告示只是想告诉凤无忧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没想到凤无忧问得这么细。 第518章 红袖,她怎么在这 第518章 红袖,她怎么在这 幸好,聂铮是云卫出身,向来仔细,这日期,他还真看到了。 “回主子,是昨天。” 昨天?凤无忧眉心皱起。 南越物产丰富,是行商的大国,若是真有什么变故,早就该有所通知,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封城? 她心里隐约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一时间,竟有点担心贺兰玖。 该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吧? 这个念头刚转过,凤无忧就自嘲地笑了一下。 贺兰玖是南越唯一的太子,掌权的家族又都是他的母族,他会有什么事呀? 就是有事,也有一大堆的人等着为他处理,又哪里轮得到自己来为他担心。 不管怎么说,这城是进不去了,里面的人不开门,他们也没有办法。 看来,今天只能在外面睡了。 他们这么多人,要安置,要吃饭,自然不可能睡在官道上,再怎么样,也得找个有水的地方才行。 好在,南越本就多山多水,离官道几里的地方,就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很适合宿营。 和凤无忧他们一起的还有许多别的商贾和路人,他们自然也被挡在了城门之外,其中的大多数也和他们一样,选择在小河边扎营。 凤无忧因为带着上官修若,不欲被别人看到。 虽然他们已经做得很隐秘,可万一,消息泄露出去了呢? 为安全着想,自然是能小心一点就小心一点。 因此,他们并没有和其他的路人们一起露营,而是沿着小河又往上游走了几里,一直走到快入山的地方才停下来。 此地水源清澈,环境也很僻静,倒的确是个扎营的好地方。而且,水源也在是上游,更干净一点。 走了这些路,天渐渐变黑,众人也都觉得肚子发饿,就立刻各自分工,忙碌起来。 凤无忧先去马车里看了上官修若,随行的大夫也一道前往。 上官修若还是和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小脸泛青地躺在厚厚的褥子里,虽然生命体征十分微弱,但总算还活着。 “上官皇子的身体,再撑个三五日应不会有什么大碍。” 大夫给上官修若诊脉之后说道。 凤无忧自己的判断也是如此,她对着大夫点点头,道了一声谢,便放下车帘退了出来。 其实,燕伯也不确定贺兰玖到底能不能治上官修若,但若是这世上还有人有救,那就非贺兰玖莫属。 而在凤无忧的心里,则隐隐有一种预感,她觉得,贺兰玖一定能救上官修若。 短短的工夫,营帐已经搭好,连火也生了起来,千心千月几个人已经把带来的干粮放入锅里,煮了起来。 凤无忧一时没什么事,干脆就坐在树桩上发呆。 她和萧惊澜分开已经有十多天,算日子,只怕萧惊澜和慕容毅应该早就碰面,甚至,可能已经交上手了。 这两人都是天下名将,也不知,现在战况如何。 从凤无忧的私心里,自然是希望萧惊澜赢,他能重回燕云,重振萧家军,实在太不容易。 可,她又并不希望慕容毅输。 慕容毅曾经是对皇位最无兴趣的人,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去坐那个位置。 但天意弄人,到了最后,却偏偏是他坐上了那个位置,甚至,只有他能坐那个位置。 优秀的人往往都是相吸的,可是萧惊澜却曾经和她说过,他与慕容毅之间,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和对方做朋友。 因为,他们的身份,早就决定了,他们永远不会是朋友。 萧惊澜和慕容毅之间战事的结果,凤无忧一直都不愿意去想,事实上,这件事情也已经完全和她没有关系。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早就超出了她能影响的范围。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凤无忧决定起来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做。 要是闲着,她一定会忍不住去想这场战事的。 刚站起身,忽然河边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凤无忧神色一凛,立刻大步赶过去。 这个地方只有他们这些人,可别出什么意外。 “什么事?”她赶到河边,正好看到千心脸色煞白的看着一个地方。 “没什么,发现了一个人,一时没提防所以被吓到了。” 千心带着几分懊恼说道。 不过是具尸体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真是在凤无忧身边呆得久了,日子过得太安逸,连这种事情都开始大惊小怪地。 人? 凤无忧立刻看过去。 就见,河边的浅滩之中,一个人面朝下趴在污泥里,身上全是脏兮兮的。 她心头一动,立刻走上前要去把那个人翻过来。 “主子,我来吧!”千月抢前一步,先到了那个人边上。 这人浑身上下这么脏,哪能让凤无忧动手呀? 凤无忧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人。 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也许这个人,和封城有关。 千月下到浅滩边上,用力把那个人翻了过来。 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间,凤无忧顿时变了面色。 不止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红袖!”千心脱口叫道。 她怎么会在这里? 红袖是贺兰玖身边最受重用的女官,她不是应该在贺兰玖的身边吗?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百思不解,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红袖的状况很不好,整个人奄奄一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把她的命救活。 凤无忧一步跃到千月身边,和她一起把红袖抬了起来,这才看到,红袖腹部的衣服脏污中还透着一片血红,而她身下的泥地,更是被血染了一片。 她被翻起来,那些血从泥地上翻起浸到水中,立时把那一片水面都给染红。 凤无忧在她颈间探查片刻,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她总会有办法。 “再叫两个人来,她伤口不能被牵动。” 凤无忧立刻下了命令,又对赶来的其他人接连吩咐: “去烧热水,越多越好。” “准备一个干净的帐篷,再多点几只火把。” “把我们带来的药物都拿到帐篷里。” “四周警戒,任何无关人等不许靠近……” 接连下了七八条命令,才把要做的事情都吩咐完。而此时,跟随她一同前来的侍卫们也到了。 凤无忧让出位置,指挥着他们小心地把红袖从水坑中抬出来,一路抬到准备好的帐篷中。 帐篷里,千心早就把凤无忧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床边摆着冒着热汽的热水,光线很足,甚至还有许多面镜子备用。 跟着凤无忧这么久,这些事情,她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凤无忧命令男子都出去,然后就剪开了红袖的衣服。 用热水简单地把伤口的泥擦干净,顿时,就皱起眉头。 红袖这伤倒算不得太严重,是刀伤,一刀穿腹。 若在平日,只不过是个简单的小手术而已。甚至有可能,连缝线都用不到。 可是现在,也不知她在水中泡了多久,伤口肿胀发红,有些位置甚至有了白色的腐肉,而另一些位置,却又是黑色的淤血。 各种颜色夹杂在一起,只是看一看,都让人觉得疼。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栽倒在河里? 贺兰玖向来非常护着他身边的这些女孩子,红袖伤成这样,那贺兰玖呢? 他怎么样?会不会…… 也受伤了? 一时间,心忍不住揪紧。 她与贺兰玖之间是有一些恩怨,可是,她从来都不希望贺兰玖出事。 凤无忧心里充满了疑问和焦虑,可是红袖不醒,所有这些问题都无法得到解答。 强压下心头的情绪,凤无忧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语气稳定地说道:“刀。” 一个好大夫,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情绪影响到医治,是最基本的专业素养。 所以,无论她心头有多焦虑,在此时此刻,她都不会表现出分毫。 千心千月早就准备好了,立刻把一把在火上烧过的轻薄小刀递到了凤无忧的手里。 凤无忧的手术刀虽然打了不少,可却是随用随丢。 这种刀太小,刃也太薄,根本不可能重复使用,甚至,做过一次手术的刀,都要直接丢弃。 开始的时候,她没有这么多储备,自然少不了重复用,可现在有了纪卿和程丹青,她自然不必再那么小家子气。 她现在用的这一套,早就不是她最开始打造的那套,而是后来,让程丹青和纪卿重新又打的。 数量,也不再是十二把,而是许许多多。 除了习惯性的带几把在身上防身之外,其他的都交给千心和千月保管。 她把刀用烈酒又擦拭了一遍,手向下一划,一刀切在了红袖的伤口上。 干脆利落的动作,让人觉得看她动刀,简直就是种艺术。 这种伤口,清理腐肉,破除淤血,防止感染才是最主要的,其次才是缝合伤口。 古代没有抗生素,防感染这件事情极难做到。 好在,凤无忧和贺兰玖在一起的时候,和他聊了许多医学上的问题,而且还亲自测试了许多草药,知道很多草药都有杀毒杀菌,预防感染的功效。 他们这一次因为是带着上官修若一起出行,各种药物都准备得十分充分,里面也正好有几种可以抗感染的药物,倒是方便了不少。 第519章 抓人,快去救太子殿下 第519章 抓人,快去救太子殿下 凤无忧全神贯注地操作着,先是把腐肉切除,然后又把伤口仔仔细细地处理消毒。 消毒的药就没有不疼的,饶是红袖昏迷着,也疼得身子不住地弹动,多亏千心和千月压着,凤无忧才能顺利完成操作。 处理完这一步,凤无忧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和蜂线,把红袖的伤口缝合起来。 打好最后一个结,凤无忧长长出了口气,这才发现,她早已汗流浃背,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 这个手术不难,但却着实精细,因为红袖伤口暴露的时间太久,想要完全清除感染异物,绝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我之前吩咐的药煎了吗?”凤无忧问道。 “煎了,再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好。”千心立刻回答。 凤无忧点点头,道:“煎好了就给她喝下去。” “是。”千心应了一句,又担忧地问道;“主子,红袖姑娘她……” 红袖的伤口太可怕了,而且,她先前给把红袖抬进帐篷的时候,红袖身上冷得像个冰人似的,后来给她清理身子的时候,她又全身火烫,仿佛下一秒就能烧起来。 千心就算不懂医,也知道这绝不是个好现象。 “看今夜吧。”凤无忧道:“不烧起来的话,问题就不大。” 一边说,她一边往外走,说道:“今夜要辛苦你们,准备好冰水,每隔一刻钟就给她擦一遍身。还有我开下来的药,两个时辰喂一次,千万不能马虎。” “王妃放心。”千心立刻应声。 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们又不是没做过。 可是,话说完,千心却忽然发现不对。 凤无忧对病患向来负责,就算不是亲自护理,可只要是她治过的人,总会时时前来查看情况。 毕竟病情这种事情,瞬息万变,如果不时时看着,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人命关天。 可是这一次,怎么听着凤无忧是不打算管了?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在这里的人是红袖,是贺兰太子身边最亲近的女官。 虽然凤无忧不说,可是她看得出来,凤无忧明显也是很担心贺兰太子的,可现在怎么又是这个态度? 心里想着,口中就问了出来:“主子,你不亲自看着红袖姑娘的伤势吗?” 凤无忧已经在往帐篷外面走了,闻言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去做。” 话音落下,人已经出了帐篷。 千心还想追着再问一句,千月拉她一把说道:“别问了,红袖姑娘出现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说明贺兰太子肯定出事了,主子还能坐得住吗?” 虽然他们并不了解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红袖向来都在贺兰玖身边贴身伺候,她在这里,那贺兰玖一定也不会远。 红袖现在的伤势,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就是醒也要等到明天早上。 这么久的时间,让凤无忧一直等在这里,她肯定做不到。 万一,贺兰玖也和红袖一样受了重伤,这一等,不就耽误了吗? 与其干坐着,不如出去找找,说不定运气好直接可以找到贺兰玖。 就是找不到,能发现一点其他的线索,也是好的。 正如千月猜测的一样,凤无忧一出帐篷就叫上聂铮,让他带着几个人,沿着河道一路往上流找去。 红袖是在河里发现的,可是周围却很干净,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那说明,她并不是在这里受的伤,而是在其他地方被人打落水中,然后一路冲下来。 那只要溯流而上,就一定能找到红袖受伤落水的地方,而找到了那里,也就更有可能发现贺兰玖的线索。 凤无忧想得很好,可是,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这里并不是官道,怎么会有人马到这边来?而且,听声音,足有几百人。 此地离城池不远,敢这样大规模出入的,非官兵莫属。 这么晚的时间,这么多官兵,他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无数的疑问像浓云一样笼罩在凤无忧的心头。 “隐蔽!”凤无忧做了一个手势,当先跃到旁边的一棵树上。 跟着她的几个侍卫,也同时寻到掩蔽处,把身子藏起来。 几乎是他们刚藏好,那群人就到了近前。 大队人马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飞速掠过,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正好在他们附近停下来,骑着马来回奔跑,大声叫道:“快点!初更之前,必须将山道完全锁死,违令者斩!” 来回叫了几遍,确定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话,那将领一拉马缰,又飞快地跑到前面去了。 这批人马两人一排,骑着马快速从山道上掠过,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完全过完,凤无忧心头默数着,就发现这些人比他们先前判断的还要多,至少有两千多人。 等到马蹄声渐渐听不到,凤无忧才从藏身的地方跃下来,但目光还是一直盯着前方。 “主子……”聂铮走到她身边,轻声叫了一句。 方才的事情,实在太反常。 这些人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长的路,绝不是从前面这座城中调出来。 远道而来的官军,在黑夜里进入大山,还要把山全都封起来,是为了什么呢? “主子,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聂铮说道。 封山,意味着不能出也不能进,甚至,如果山里有什么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还会干脆把所有靠近的人都杀掉。 他们若是贸然前行,一定会遇到危险。 也就是说,凤无忧想要去查看红袖受伤地点的计划,注定不能实现。 聂铮知道凤无忧和贺兰玖的关系,担心她因为心急贺兰玖而执意要进山,因此先提醒了一句。 而出乎他预料的是,凤无忧出奇的好说话。 她嗯了一声,说道:“我们回去,等红袖醒来再说。” 说完这话,她一语不发,只是干脆利落地转身。 可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凤无忧的神色却是出奇地凝重。 一定是出事了! 原本她只是猜测,现在却是可以百分百地肯定。 这座山,就算没有今天的这些人,他们也一样进不去。 在山的里面,一定早就被封住了。 今天这些人,只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对外围做更进一步的封锁的。 就像她前世抓逃犯的时候,追踪逃犯的那一组会在发现逃犯踪迹的时候,立刻把方圆数里划围核心区,先行封锁,然后再不断调人扩大包围圈,确保里面的人绝对逃不出去。 他们今天就是过了最外层的封锁,到了里面,一定会还遭遇其他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达成她想要达成的目标。 原本,她还猜测,这些人有可能是去寻找贺兰玖,但找人用得着封山吗? 这分明,就是要抓人。 他们要抓的是谁?难道是…… 贺兰玖? 凤无忧越想,面色越是冷凝。 南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堂堂南越太子,竟会被人当逃犯一样追捕? 她们并没有走得太远就遇上了那些官兵,因此也很快就回到营地。 凤无忧原本打算让红袖自然醒,这样对她的身体最好。 但现在怕是顾不得了。 “把我的针拿来。”凤无忧一边往帐篷走,一边吩咐。 走到帐篷边上,正准备掀帘,就听里面一声尖叫:“太子殿下!” 这声音,分明是红袖的。 凤无忧神情一凛,立刻掀帘而入。 “红袖姑娘,你放松一点,没事了……” 里面,红袖正在拼命地挣扎着,千心千月都按着她,防止她伤了自己,千心还在不住地安慰她。 见状,凤无忧大步走到床前,沉声说道:“红袖,我是凤无忧。”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红袖一听,瞬间安静下来。 她原本闭着眼睛胡乱挥舞,此时也猛地张开。 她怔怔地看着凤无忧,忽然半跪起身伸出双手,竟仿佛要去拉扯凤无忧的脸。 千心千月连忙想要拉住,可却被凤无忧一扬手阻止了。 “无妨。”凤无忧说道。 现在红袖的状态,就像是刚从梦游中惊醒一样,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 这片刻的工夫,红袖的双手已经摸到了凤无忧的脸,还在她的脸上用力捏了一下。 那一下手劲不小,但凤无忧连眉毛都没有皱一皱,只是再一次说道:“红袖,我是凤无忧,真的凤无忧。” 红袖用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当她意识到眼前的人真的是凤无忧的时候,忽然哇地一声,猛地嚎哭出声。 “凤小姐……”她大哭说道:“凤小姐,快去救太子殿下!” 凤无忧带着一队人马,再一次向着山中赶去。 她没有猜错,里面被追捕的人,真的是贺兰玖。 可让她猜不到的,是把贺兰玖害成这样的人。 红袖确认真的是她之后,就硬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对着她跪下,不住地磕头求她去救贺兰玖,还说不能再耽搁了。 凤无忧也不是个磨叽的人,见状,直接问红袖,还能不能走。 红袖其实连站着都费劲了,却还是咬牙点头。 第520章 刺杀,和凤无忧长的一样 凤无忧二话没说,只是拿出一颗药丸,告诉她,这颗药丸吃下去,会让她的身体三天内无恙,可是三天之后,却会大病一场,甚至会把身体精力都掏空,到时,也许要将养半年甚至更久,才能让身体恢复。 这药是凤无忧临行之时问燕伯要的,她之前吃过太多次受伤体力不支的亏,所以就向燕伯问了问有没有这种可以刺激身体潜力的药,结果没想到,燕伯真有。 所以,凤无忧就带了两颗,以备不时之需。 可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红袖听了这药的功用,想都没想都抓过来塞进了嘴里。那动作,快得根本想不到她是个受重伤的人。 凤无忧见红袖如此急切,心里对事态严重性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看来这一次,贺兰玖是真的遇到大难了。 “你休息片刻,等药效吸收,我出去安排一下。” 凤无忧对红袖扔下这句话,就转身出了帐篷。 她先是叫来聂铮,让他立刻安排三到四个身手好的人,和她一起进山。 然后又叫来大夫和副侍卫队长,让他们立刻拔营,到下游其他来往客商聚集的地方,和他们一起扎营。 扎好营之后所有的行动,都要随着那些客商大部队一起,客商们若是进城,他们就跟着进城,客商们若是不进城,那就跟着他们扎营。无论如何,绝不能单独行动。 但不管他们怎么行动,都要把信号留好,以防她的事情办完了之后,找不到他们和上官修若。 对副队长交代完了之后,凤无忧又特意对大夫仔细嘱咐了几句。 原本,他们以为再有两三天就可以到达临潢见到贺兰玖,所以对上官幽若的情况都比较乐观。 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甚至根本没有办法确定见到贺兰玖的时间,所以这些日子上官修若的身体,就要麻烦大夫多费心,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那大夫是芳洲的人,对凤无忧的话几乎奉若神明,听了她的交代之后,立刻指天发誓,他以性命担保,在凤无忧找到他们之前,一定会确保上官修若平安。 等到所有的事情吩咐完,算算时间,红袖吃下的那颗药的药效也差不多该发挥了。 正如凤无忧所料,当她再次进入帐篷的时候,红袖已经能够起身,而且精神熠熠,半点也看不出她片刻之前还是重伤垂死的样子。 “凤小姐……”红袖见到凤无忧立刻叫了一句。 凤无忧抬了抬手,说道:“时间紧迫,路上说。” 红袖见凤无忧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出发准备,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两天多的时间,当真是她经历过的最绝望的时间。 从贺兰玖遇刺开始,她就不停地逃亡,不停地看到有人离队,死去。 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甚至,已经看不到希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凤无忧像神仙一样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而且,几乎是一出现,就把她所有的绝望都打碎了。 她看着凤无忧,只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她在,就一定都会解决。 她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当凤无忧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我是凤无忧,真的凤无忧”的时候,她心里自然而然就涌出了这样的念头。 没有任何犹豫,红袖立刻跟着凤无忧组建起来的小队一起出发。 这个小队包括四名侍卫,千心千月聂铮,再加上红袖和凤无忧本人,一共是九个人。 这个人数,实在不多,红袖看到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 太子殿下可是在被大军追赶着,这么一点人,行吗? 可是,现在除了凤无忧,她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帮忙,而明知太子殿下身陷险境还肯义无反顾前往的,也只有凤无忧。 所以,她把所有的疑惑都压下,只是快速地跟着凤无忧出发。 凤无忧走的还是她之前探查时候的道路,沿着河道逆流而上。 这条道已经走过一遍,轻车熟路,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因此一边走,一边让红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和她说一遍。 红袖自然不会拒绝,立刻把事情讲了出来。 贺兰玖使用灵力进入凤无忧识海,耗费了大量精力,一直都没有好好休养。后来,又因为得知凤无忧才是真正的小鱼之事而倍受打击,甚至在伤心过度之下真的伤了心脉。 他重伤回到南越,神殿大长老为他治了好一阵子,才为他把伤势稳固住。 可是性命无碍之后,他就不再接受大长老的治疗,反而开始夜夜笙歌,宴饮不断,每一夜,都要一直喝到烂醉,才能沉沉睡去。 因为贺兰玖这种样子,他们这些身边人劝过,瑾妃骂过,神殿的大长老也责备过。 可是不管谁说,贺兰玖表面上点头认错,一转身,却又是我行我素。 到后来,谁也没有办法了,就连大长老都气得甩手回了神殿。 这样一来,贺兰玖就更加无所顾忌。短短月余,临潢城内的歌舞班子几乎被太子府叫了个遍,连那些外地来的草台班子,都被一一请进太子府。 几天前,又有一个歌舞班子到了临潢,贺兰玖和往常一样让人去叫,可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歌舞班子出了事。 在那个班子里,有一只舞蹈是由一个蒙面美人跳的,这在舞蹈里是很正常的事情,谁也没在意。 那个蒙面女子一边跳舞一边向着贺兰玖靠近,在到了离贺兰玖很近的时候,扬手摘下了面纱。 讲到这里的时候,红袖小心地看了一眼凤无忧,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可是终究还是说道:“那个女子,和凤小姐长的一模一样!” 若非如此,太子殿下也不会瞬间失神。 心心念念想着,甚至只有在醉梦中才能见到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身前,谁会不动容? 凤无忧心头也是颤了一下,可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红袖接着讲下去。 因为那个舞姬和凤无忧长的一模一样,贺兰玖在看到那个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甚至连杯子里的酒洒到身上了都没察觉。 而就在贺兰玖愣住的时候,那个美人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一刀刺向贺兰玖的胸膛。 贺兰玖身边自然也是有人守着的,可是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个女子的舞蹈,其实是一种催眠术,只要看到她的肢体舞动的人,都会被轻微地蛊惑,所以,在她拔刀刺向贺兰玖的时候,他身边的人竟然都呆了好几秒,没有一个人能及时出手阻止。 但幸好,贺兰玖本身功力深厚,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往旁边避了一下,避开了要害部位。 那一刀没有扎到胸口,可却也扎在了肋下。而且,那刀上似乎还有药,让贺兰玖一身的功力连平时的三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 而此时,那个歌舞班子里的人也全都暴起去刺杀贺兰玖。混乱当中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再加上贺兰玖伤的很重,众人乱了分寸,因此根本打不过那些人,红袖和一众忠心侍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护着贺兰玖逃出太子府。 “你们都城中的其他人呢?难道没有人出来护驾吗?”千心在红袖述说的时候插了一句。 这也是凤无忧疑惑的地方。 贺兰玖就算遇刺,可只要他没有当场死亡,那只要叫人来把刺客抓住就是,毕竟,他是南越的太子,整个临潢城都是他的地盘,又怎么会落到离开京城,甚至逃亡进山里的地步? 而红袖接下来的话也解答了她的疑问,因为,那一天不单单是贺兰玖被刺杀,而是整个临潢城都在造反。 在贺兰玖被刺杀的同时,也不知城中从哪里冒出了大队人马,一路攻进皇宫,把南越王和瑾妃控制住,另一路则分头前往苏家派系的各个大臣家中,杀的杀,烧的烧,几乎将他们一网打尽。 另外还有第三路人马,则是前往城中各种紧要地点和官署,将这些地方全部占领。 可以说,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南越就换了天。 这些事情一定已经进行了许久,只是贺兰玖这段日子无心理事,所以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除此之外,这些事情之所以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带头造反的,有好几个都是朝中大臣。 他们大多是近几年才新入朝,入朝的方式以及个人籍贯都各有不同,平日里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因此受到了重用。 可也不知为何,这次竟同时反叛。 若不是有他们这么熟悉临潢城中的一切,造反的人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当时城中到处都是大乱,他们逃出来之后,只听到满街的人都在大喊,说瑾妃祸国,已被瑞皇子捉住,要明正典刑。 听到这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贺兰瑞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又出来一个瑞皇子? 第521章 合理,我们从河底进去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场叛乱是贺兰瑞发起的,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贺兰瑞真的没死,他现在回来报仇了。 那些人不住地喊着瑾妃被抓住,瑾妃会被处死,红袖几人心头都是大急。 这分明就是个陷阱,可那毕竟是贺兰玖的母妃,若是贺兰玖沉不住气冲去皇宫的话,那他们就全完了。 可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贺兰玖的头脑竟然超乎寻常的清醒,他根本没有理会那些叫嚷,直接下令向城外突围。 他很清楚,只要他还活着,贺兰瑞就不敢轻易杀瑾妃,而若是他自投罗网送了性命,瑾妃才真的难逃一死。 红袖等人已经很久没见到贺兰玖这么清醒的模样,又是心酸又是高兴,一个个都听从贺兰玖的命令,立刻往城外突围。 贺兰玖的天资和素养在这种时刻完全体现出来,他假装要带着人去山阳苏家,苏家在京中人的人虽然都被屠杀,可是他们的根基在山阳,只要贺兰玖逃到那里缓过一口气,以他太子的威望,很容易就能聚集起军队反攻回去。 叛军果然被贺兰玖的假象所骗,调集大批人马拦在去往山阳的路上。 可谁知,在他们人马调动的差不多的时候,贺兰玖忽然一个神龙摆尾,调转方向奔往神殿所在的乌兰山。 苏家虽然势大,可毕竟只是个家族,而且,神殿大长老在支持贺兰玖当上太子之后,为了防止苏家过于膨胀危胁到皇权,对他们做了许多打压。因此苏家虽然富庶,可若说别的势力,还真没多少。 可神殿不同。 神殿作为南越皇室的影支,历来肩负着守卫皇室安危的重任,殿中四位主事长老个个都有神通,而且在神殿名下,还有一支颇具规模的教兵,战斗力足以和南越最精锐的边军媲美。再加上神殿在南越百姓心中的威望,贺兰玖去神殿,远比去苏家来的有效。 直到贺兰玖带着他们跳出包围圈,那些叛军才发现他们上当了,于是立刻调集军队,再一次往他们追过来。可是大队人马的调动哪有那么容易,这一耽搁,就让贺兰玖他们逃出了半日的空档,也终于能够顺利离开皇城范围。 只是,他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他们尽力往乌兰山方向奔逃,可是他们戮战一夜,人困马乏,早就精疲力尽,而叛军却是装备精良,马也是带了好几匹,可以换着骑。 他们逃了一天多,还是在这座城附近被追上。 如果在大道被追上,他们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快要被追上的时候,贺兰玖便下令进山。 而他之所以会下令进山,还和凤无忧有关。 当初在泠洲城外,凤无忧带兵攻打山贼的时候,贺兰玖曾经见过凤无忧在山里进行战斗的方式,学到了不少,这一次危急关头,立刻就想到了那次凤无忧的战法,于是如法炮制。 贺兰玖本来就是杂术的天才,进山之后,他带着人和叛军不断周旋,机关、陷阱、毒雾,设了一重又一重,不知杀死了叛军多少人。 只是,他们和叛军的力量对比实在太悬殊,虽然贺兰玖用尽了办法,可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越打越少,而包围圈也越来越密实,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后来,当他们又一次遇到叛军的时候,贺兰玖身边已经没有剩下什么人,红袖就自主动杀回去迎战叛军,贺兰玖虽极力反对,可却被身边的人硬是拉走,他重伤在身,根本反抗不过。 红袖拼死拖延了一些时间,但终究寡不敌众,被人刺中一刀掉入河中,再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凤无忧。 从贺兰玖遇刺到现在,总共不过两天三夜的事情,可是红袖却觉得,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凤无忧把事情在心里都顺了一遍,意识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红袖没有说,于是问道:“贺兰瑞真的还活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 他也是南越的皇子,也有继承皇位的权力。倘若他从皇帝那里弄到圣旨,宣布他才是正统,那贺兰玖的处境就会更糟糕。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皇位之争,正名极为重要,所以,他们一定要在贺兰瑞弄到圣旨之前,找到贺兰玖,并且发起对贺兰瑞的讨伐。 听到凤无忧的问题,红袖立刻露出气愤的表情,她说道:“贺兰瑞的确活着,而且,凤女皇还认识!” 此时,红袖的心情已经安定下来,对凤无忧的称呼也从凤小姐换成了更合她身份的凤女皇。 凤无忧看着她,问道:“我认识?” 她怎么没有这样的印象? 红袖点头道:“是!那个人……是乌觐!” 贺兰瑞一定是通过什么方法改变过相貌,才会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以至于他们好几次和乌觐面对面,都没能认出他就是当年的贺兰瑞。 乌觐是贺兰瑞? 这还真是让凤无忧意外。 可是仔细想想,她又觉得这其实并不意外。 当初,乌觐到安陵,说是要给萧惊澜治腿,可实际上,却是要害死他,甚至还把林飞羽也瞒过去。 凤无忧借着给九皇子治伤揪出这件事情之后,本来是想要严查乌觐身后的主使,可是因为出了义阳萧家军的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查,就不得不离开安陵。 而等她回来的时候,乌觐已经被人放走了,而放走他的人,就是西秦皇帝。 想来,让乌觐动手的人就是西秦皇帝,而乌觐肯做这件事情,一定和西秦皇有什么交易。 凤无忧一直都没想明白,她其实并没有对乌觐做什么,为什么乌觐会对她恨之入骨。 难道,就只是因为她揭露了他医术不行的事情吗? 如果只是这件事情,应该不至于有这么严重的深仇大恨。 可,若是因为她坏了乌觐和西秦皇之间的交易,那乌觐这么恨她,就有理由了。 之后,她在泠洲遇到山贼也证明是乌觐的人。 当时她还奇怪,这些山贼根本不像山贼,而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军,但受到的训练,又不是那么特别系统,给人一种半调子的感觉。 还有那些人保护乌觐的时候,似乎忠心过分了,山贼都是以利而合,她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山贼会那么不要命地保护首领。 可若是,乌觐的身份其实是流亡的皇子,那这一切就都合理了。 他是皇子,所以知道一些训练军队的方法。可因为他流亡在外,没有那么多的人力财力,所以很多事情只能做个大概,他训练出来的人,自然也就是半调子水准。 那些保护他的人也是同理,身为皇子,身边自然是有死忠家族和死士。 当然还有最直接的证据…… 那就是,乌觐陷害贺兰玖的手段。 乌觐是让人冒充她,才让贺兰玖中了催眠,以至不察之下被刺伤。 能这么清楚地了解她和贺兰玖的关系,并且想到用她来刺激贺兰玖,只有既知道当年贺兰玖和小鱼之间纠葛,又知道他们现在关系的人。 而乌觐当年和贺兰玖一同入芳洲,非常清楚贺兰玖在芳洲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是用什么手段击败了他。后来,他又在安陵和泠洲等数个地方亲眼见到凤无忧与贺兰玖的关系。 所以能想出这一招的人,非乌觐莫属。 红袖道:“我们也是在乌瑾带着人追我们的时候才知道的,乌觐恨太子殿下入骨,凤女皇,我们一定要快点找到太子殿下,不然他就危险了!” 红袖从与贺兰玖分离,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她真的担心。 凤无忧看她一眼,并没有承诺什么,只是淡声说道:“我知道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了过之前藏身的地方,仍在继续顺着河道往大山深处进发。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聂铮说道:“主子,前面有人,不能再走了。” 再往前,就到了官兵设置封锁线的地方,他们这么过去,一定会被那些人毫不犹豫地下令诛杀。 凤无忧示意众人停下来,稍做休整,同时,派了两个人去查看情况。 很快,查看情况的人回来了,说前面整个山脚都被围住,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可以进去。 红袖一听就急了,但凤无忧却是制止住她,只是问道:“若是进去了,你能找到你家殿下吗?” 红袖立即点头:“我们有一种用来联络的香,很特别,只有我们这些殿下身边的人才能追踪到。只要进到山里,我一定能找到殿下!” 这就好。 凤无忧最担心的就是找不到贺兰玖,既然红袖这么肯定,她也就放心了。 从坐着的地方起身,凤无忧说道:“都收拾一下,准备进山。” 进山?她是没听到侍卫的禀报吗?山脚都被封锁住了,她怎么进山? 看到众人的疑问,凤无忧指了指河说道:“他们就是封锁得再严,总不能把河都封住吧?我们从河底进去。” 第522章 带路,你也配让本太子投降 凤无忧所说的法子,换了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行,可……凤无忧是银鱼啊! 她天生就有银鱼之力,掌控四海八方水泽洪湖,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瞬间,红袖的眼睛亮了。 凤无忧,真是太子殿下的福星。 “主子……”聂铮却是叫了一声,不赞同地看着凤无忧。 银鱼宝藏一行,他也在其中,十分清楚凤无忧这种能力的代价。 那可是十年寿命! 当初在银鱼宝藏前面,她就已经用过一次,她有多少寿命,能这样使用? 难道,她就不想想王爷吗? 若是她先王爷一步而去,那王爷一个人在这世上,该有多孤单? 其实,聂铮自己也同样有这样的感觉,他希望能保护凤无忧一辈子,哪怕某些心思从来得不到任何报偿,甚至不能宣之于世,他也愿意。 只是,他下意识把自己这种心思弱化了,而是只想着以萧惊澜的立场来看待这事。 极隐密的心思,可是千月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她能察觉到这种心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曾经对萧惊澜也抱着这样的心思。 只是,萧惊澜的冷漠没能让她打退堂鼓,跟着凤无忧以后,却把这心思彻底歇下了。 因为,凤无忧用行动证明,她才是最有资格和萧惊澜站在一起的人,而自己,永远也比不上凤无忧。 像凤无忧这样的女子,只要是跟在她身边的人,就不可能不喜欢上她,聂铮会有这样的心思,在千月看来,再正常不过。 凤无忧摆了摆手,说道:“大规模调用水泽之力才会损伤寿命,我只不过小小地控一下水,有什么打紧?” 不等聂铮和千心千月等人再说什么,凤无忧先一步往河边走去,说道:“我先下水,你们跟着我。” 千心问道:“王妃 ,我们要折几根芦苇管子吗?” 从水底走,总要有能呼吸的东西吧?芦苇管无疑是最合适的。 凤无忧转头看她一眼,说道:“你以为那些守山的人都是傻子吗?” 好端端的,水面上突然伸出些芦苇管子,就是再笨也想得到水底下有人了。 “那……”千心还要说什么,凤无忧打断她说道:“什么都别担心,跟在我后面就是。” 什么准备都不做就下水,这事儿实在太不靠谱,可既然是凤无忧说的,他们就没有任何犹豫,排成一列,跟在了凤无忧的身后。 凤无居也是干脆,直接走下了河。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是一脸惊异。 这……怎么可能! 他们虽然在水底走着,可是身周却包裹着一层空气,这层空气把他们和水完全隔开,不仅让他们呼吸没有任何问题,就连衣服都没有湿一下。 河里有不少小鱼,有些小鱼不小心一头撞到他们这个空气囊里,结果,啪嗒一声就摔在地下,那声音,连他们都听着疼,也不知这些小鱼会不会摔成脑震荡。 而等到他们走过之后,水流就会又蔓延过来,那些小鱼本来正在挣扎,突然之间又有了水,立刻一摇尾巴游走了。 不过,每条鱼游走之前都会愣一下,估计它们心里都是懵得不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在水底行走了一会儿,听到岸上传来一些喧哗的声音,就猜到这里一定是叛军的封锁线。 这些叛军就是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河底有人。 凤无忧一行人无惊无险地从这里走过,又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直到空气层越缩越小,他们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这才往靠向岸边,寻了一个坡度缓的地方出了水。 直到出了水,红袖都难以相信,被包围得密不透风的地方,居然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不过,能进来总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们离找到贺兰玖又近了一分。 出水之后,凤无忧就向红袖问道:“该怎么走?” 她的能力只能把这些人带进来,但想要找到贺兰玖,只有红袖才有办法。 红袖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我认得这里,离我落水的地方不远,我要先找到我落水的地方,提取我们的人遗留下来的香气,才能找到太子殿下。” 不是红袖没用,而是,从她和贺兰玖分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就是神仙,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人。 因此,凤无忧什么多余的也没说,只说了两个字:“带路!” 贺兰玖重伤,中药,身边的人所剩无几,又有那么多人在追他。 她们的时间,真的不多。 而此时,这片山脉中的一个小山包上,贺兰玖正冷眼看着对面的一群人。 此时,他一袭红衣早已破破烂烂,有几处的颜色比别的地方深,很明显,是血。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而在他的对面,却是足足有几百人。 “太子殿下,你已经死到临头,还是自己乖乖认输吧。只要你肯乖乖地束手就擒,我保证,绝不会做任何折辱太子殿下的事情。” 为首的一个将领假惺惺地劝着,但背后,却让人从四面散开,悄悄地包围上去。 其实,他带的人里面有弓箭手,完全可以下令射箭把贺兰玖射死。 可是,他却没这么做,因为,他有私心。 他知道,贺兰玖是贺兰瑞最恨的人。因为贺兰玖,贺兰瑞在外面流亡了那么多年,心里一定憋着很多账要和贺兰玖算。 对着一具死尸,就是再怎么算,那也是有限的。 可,若是他带回去了一个活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不定,贺兰瑞会大大地赏赐他! 现在南越就要变天了,能在新主子面前排上号,那可是很重要的。 所以,他不想直接杀了贺兰玖,而是想要把他给活捉。 连南越神殿都看好的天才却被他给捉了,这要是传出去,该是多大的荣耀? 那将领一想到这事,脸上就不由自主带出一抹猥琐的笑容。 那笑容,看得贺兰玖一阵恶心。 不过,他根本不屑和这种小人计较。 “想让本太子投降?就凭你?”贺兰玖淡淡地说道。 他是受伤了,是中药了,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是贺兰玖,是南越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就是伤得再厉害,也不是这些小人可以算计的。 贺兰玖毫不掩饰的轻蔑让那个将领火了,他可是带着不少手下呢。贺兰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他,那不是打他的脸吗? 他的脸色一沉,冷声说道:“贺兰玖,既然你不识抬举,就不要怪本将手狠手辣了。来人!” 他喝了一声,说道:“抓住他,留口气就行!” 都已经虎落平阳了,还敢这么狂妄,等到他把贺兰玖捉住,就先敲碎了他的一口牙,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狂。 话落,那些士兵立刻就往贺兰玖冲过去。 这些士兵都不是南越人,而是乌觐带进来的,对于杀贺兰玖这事,他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南越士兵,全都守在最外围的防线上,由乌觐派系的官员带领着。 虽然,这些官员早就在对自己手下的人潜移默化地洗脑,可他们还是不敢让南越士兵进入内层,生怕他们因为忌惮贺兰玖的身份,而不敢对他下手。 见到那些人冲上来,贺兰玖不仅没慌,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难道以为,他这个南越天才的名声,是说假的吗? 他根本任何动作都没有,那些冲上来的士兵,就忽然间倒了一大片。 所有倒在地上的人,都用双手握着自己的喉咙,不住地抓挠,人也在地上滚来滚去,仿佛遇到了极大的痛苦。 只不过几个眨眼,就有好些人的喉咙被抓挠的鲜血淋淋,连肉都被直接撕下了好几条。 “这是……毒……” 那个将领见状,脸色顿时大变。 贺兰玖是天下名医,对毒当然也不陌生,只不过,从前他不屑于用而已。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生死攸关,他当然不会再手下留情。 但对那个将领而言,问题在于,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有见到贺兰玖下毒。 别说下毒了,贺兰玖就连手指都没动一动。 这些毒,到底是怎么下出来的? 而且,又是什么毒,竟然这么可怕? 难怪,他们派了这么多人围剿贺兰玖,可是都两三天了,却还是没有抓到他。 相反,却是那些小队,一个一个地死在贺兰玖和他的人手上。 他果然还是太小看贺兰玖了。 但幸好,现在还不晚。 死的只是一少部分人,他身后还有一两百人。 “放箭!快放箭!”那个将领拼命地向后退,口中也是大声喊着:“放箭射死他!” 他生怕贺兰玖的毒毒到他,因此让别人上前冲锋的时候,自己却是退得远远的。 贺兰玖此时终于动了。 他身子一起一落,瞬间就把距离缩进了十多米。 那些人的弓箭还没来得及上好,贺兰玖就已经到了他们的中间。 就像是虎入羊群一样,他几招下去,周围的七八个人就纷纷倒下,在地上弹了两下,眼见着断了气。 第523章 代价,把殿下弄丢了 贺兰玖在一个地方并不多呆,他的动作极快,或者手击脚踹,或者放毒,或者随手扯些花叶当作暗器。 红色的衣服在绿色的草叶中有如冥蝶翻飞,所过之处,立时就是尸横遍野。 百余人,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几乎被他杀了个遍。 当所有人都被杀光,那个将领才只退了几十米,他看着魔神一样向他走来的贺兰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贺兰玖到了那个将领身前,问他:“你想要本太子束手就擒?” 此时,那个将领简直就是傻了。 他再怎么想,也绝想不到贺兰玖会这么变态。 他手下可是足足将近四百人呀,就被他这么连大喘气都没有的,杀了个干净。 “没……没有……太子殿下……我……”他想要给自己辩解几句,不过他的身体却比他的舌头更快。 因为,他的膝盖一软,直接在贺兰玖跟前跪下来。 “太子殿下,我错了,你饶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这人,真的是一点节操都没有,越说越是不堪。 贺兰玖心里恶心的感觉更甚。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忽然眉心猛地皱了一下。 顿时,他丝毫也不废话,直接手起掌落,一掌按在那个将领的天灵盖上,把他给结果了。 贺兰玖绝不是个残忍的人,只是这些天,他眼睁睁地看身边的人在这些叛军的包围和车轮战下,一个个悲惨地死去,他的心也被磨炼地越来越坚硬。 他在不久之前,和他身边最后的几个人也走散了。 他现在不杀这些人,这些人就有可能杀了他的人。 解决掉这个将领,贺兰玖反手抓住胸口,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而他面上的神情,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都已经逃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还有那么神勇的表现?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用秘术换来的。 而代价,就是秘术时间过后,会急速地虚弱下去。 可是,如果不换,他现在就会死,而他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死! 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撑下去。 哪怕多撑一刻也好。 也许,下一瞬间,就可能有转机呢? 半跪在地上狠狠地喘息了几口,贺兰玖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虽然,这个将领找到他的时候,因为想要贪功,所以并没有给其他人发信号。 可是这些人的搜索是有方向的,正一点一点地缩小包围圈,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声音早就传了出去,其他人一定很快就会赶到。 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贺兰玖撑着残破的身体,竭力行走着。 可是,他伤的真的太重,秘术又更进一步贺深了这种伤势。 走着走着,他就觉得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神智也越来越不清醒。 终于,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他的脚下一滑,一脚踏空,整个身子也歪倒下去,整个人都顺着山坡滚落。 红袖带着凤无忧一行人在林中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找到了她之前落水的地方。 那里草木断折,狼藉一片,草丛里还有箭矢和断掉的刀剑,足以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多激烈的打斗。 红袖没有在打斗的现场停留,而是顺着痕迹又走了一小段路,然后在一个地方停下说道:“凤女皇,我找到太子他们离开的方向了。” 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里的一个锁扣。 这种锁扣是扣在衣襟上的,最早的时候是用作收拢衣服,但之后更多的却是用做装饰,做得也越来越精巧。 红袖拿的这个锁扣扣身是银子做的,锁头处是一朵碧绿的莲花,这锁扣一直戴在红袖的衣服上,凤无忧自然早就看到,只是一直没有留意,哪怕红袖换衣服时特意把这锁扣留下,她也只以为这是红袖很喜欢的东西。 但此时她却发现,这锁头上莲花的颜色变了,不再全是碧绿,而是带了一点红色。 红袖解释道:“我这锁头上的玉很特殊,遇到追踪香颜色就会变红,红的越多,颜色越深,就说明离追踪香的距离越近。若是颜色淡了或者没了,那就是我们找错方向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红袖那么肯定说她一定能找到贺兰玖。 这样东西倒的确是方便得狠,而且也不会引人注意。 “你们的追踪香能持续多久?”凤无忧问道。 “可以持续三日不散。”红袖看了看锁头上的颜色,说道:“现在这颜色已经很淡了,说明太子殿下他们从这里离开至少也有两天。” 两天,那可绝对是不少路程了。 可是,在这山林之中,为了和敌军周旋,未必走的就是直线,甚至有可能来回迂回穿插。 所以,也许说不定,他们离贺兰玖并没有那么远。 找到了线索,凤无忧精神一振,可同时也知道,时间更紧迫了。 因此她没有分毫迟疑,只是说道:“快走吧!” 贺兰玖现在的状况,每多拖一秒,都会更危险一分。 而至于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凤无忧却根本不去考虑。 贺兰玖那样的人,想让他死,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红袖用那玉莲花的颜色指路,同时,还要避着林子中不断搜寻的人。 又走了大半日,到了傍晚时分,那莲花上的颜色忽然变得鲜艳欲滴。 红袖心头满是惊喜,道:“这颜色这么重,太子殿下一定就在这附近。” 说着,就大步跑了起来。 凤无忧自然不会落下,立刻跟着她也跑过去。 他们一直跑到一处半月形的山坳之中,顺着颜色的指引,红袖直直奔向一大丛灌木的地方。 看来,那里就是贺兰玖等人藏身的地方了,凤无忧正打算慢下脚步,却忽然大喝一声:“小心!” 一边叫,一边飞身向前,一把把红袖拉开。 她刚把人拉开,一柄长剑就到了红袖刚才站立的地方。 一个声音大吼道:“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和你们拼了!” 一个执剑的青年从灌木丛后跳出来,挥剑就往红袖杀过来。 凤无忧正想还击,听到他的话眉心微皱,攻击的剑招就变成了防御,还借势拉着红袖又往后退了一步。 聂铮等人见状连忙要上去帮凤无忧,却被凤无忧喝止:“别伤他!” 而此时,红袖也终于反应过来,看清那人后大声叫道:“连飞!” 那青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顿时怔了一下,扑上来的身形也停住。 抬头看到是红袖,他面上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可是,看到凤无忧几人,神色又警惕起来。 这些人,他都没见过呀! 难道,也是那些外来的贼人? 红袖不是留下断后了吗?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 该不会,红袖背叛了太子殿下?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陷阱和打斗太多了,他的神经崩得紧紧的,根本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红袖一看到连飞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顿时,她脸色沉了下来,骂道:“你猪油蒙了心在想什么呢!就是你背叛了太子殿下我也不会背叛!这是芳洲凤女皇,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凤无忧凤小姐!” 说完,又向凤无忧介绍:“凤女皇,这是连飞,是太子殿下的亲卫队长。” 闻言,那个叫连飞的青年将信将疑地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这个名字,他可是早就听过不知道多少遍,更知道,她就是让贺兰玖魂不守舍的源头。 凤无忧对着他点了下头,道:“我是凤无忧。” 这淡然从容的态度仿佛有魔力一样,连飞的心绪一瞬间就安定了。 他立刻收剑向凤无忧行了一礼:“凤女皇。” “行了。”凤无忧一摆手:“没那么多功夫行礼。你家太子在哪里?他可安好?”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贺兰玖的安危。 尤其,之前听红袖说,他是受了伤的,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要奔逃,周旋,也不知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可闻言,连飞的面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红袖顿时急了,问道:“连飞,你说话呀,殿下呢?” 连飞嘴唇动了好几下才艰难地说道:“我和殿下……失散了。” 在红袖离开队伍之后,他们又遇到了好几次拦截,有一些他们想办法一起应付了过去,而有一些,就只能留下人断后。 到了第六次被拦截的时候,贺兰玖身边除了连飞和两三个侍卫之外,根本没有人了。 而那一次,他们就是想要分开拦截都做不到,而且,贺兰玖也根本不许他们再这么做。 只有两三个人,能拦截什么? 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和那些人正面对上。 好在,贺兰玖身上还有一些毒,这些毒给追捕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总算让他们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可以逃出来。 可是突围的路上,他们却是和贺兰玖失散了。 连飞也想办法找了,可是,连着作战这么久,他真的有些撑不住,而且这里的追兵太多,他也根本没办法好好去找。 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连飞懊恼的要命,他身为太子殿下的亲卫队长却把殿下给弄丢了,简直太没用。 第524章 幻觉,不要再拒绝我 第524章 幻觉,不要再拒绝我 红袖面色也是难看至极。 方才,她还以为自己找到了贺兰玖,可没想到,不仅没找到,反而得知贺兰玖现在的处境更危险了。 他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若是再遇上那些追兵,该怎么办? “凤女皇……”她焦急地看向凤无忧,想让凤无忧给她拿个主意。 凤无忧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慌,然后向连飞问道:“你和你们殿下分开,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连飞说道:“是昨天半夜的事情,到现在,快有七八个时辰了。” 这么久……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七八时辰,能走的路,能去的地方,可太多了。 不过,她从来不是个会自乱阵脚的人。 虽然情况不算好,但她还是很快理清了头绪。 “你们都不用急,你们太子殿下现在还没事儿。”凤无忧说道。 “你怎么知道?”连飞立刻发问,而且,很不服气。 凤无忧才刚见到他,什么都不知道呢,凭什么就这么说? 这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对连飞的质疑,凤无忧丝毫不以为意。 她没有回答连飞的问话,却是反问道:“你看这山里搜寻停止了吗?” “当然没有!我不久之前还遇到一波,幸好我躲得快……” 话未说完,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凤无忧淡声说道:“若是你们太子殿下已经被抓住或者杀死,他们还有搜寻的必要吗?所以你们既不用着急,也不必忙着自责,至少现在,他还没出事。” “太好了!”红袖当即叫出声。 一路上,她的心一直揪得紧紧的,就是担心贺兰玖的安危,可此时凤无忧的一句话,却是让她的心终于能松一口气。 “虽然现在没事,可不代表会一直没事。”凤无忧道:“他处境凶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否则事情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这话,连飞和红袖自然全都拼命点头。 凤无忧又问连飞怎么样,能不能走。 连飞立刻说他没问题,又说和他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两个侍卫,他现在就过去叫他们出来。 听说还有人活着,红袖又是一阵激动,毕竟,这一路过来,他们死去的人太多了。而这些,都是对贺兰玖忠心的人。 凤无忧也觉得这算是件好事,他们这是开门见吉,是个好兆头。 虽然她不迷信,但有这样的兆头,总会让人心里舒服一些。 等其他两个侍卫也到了之后,凤无忧立刻就让连飞带着他们去他与贺兰玖最后分别的地方,好重新判断贺兰玖的方向。 眼看着一行人再次行动起来,凤无忧却是抬头看了一眼这茂密的山林,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是这支队伍的主官,所以一定要保证队伍的心绪平稳。 可是,安慰别人的话,却安慰不了自己。 她心里,是焦急的。 贺兰玖,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山中某个极隐蔽的小山谷里,贺兰玖的眼睛忽然颤动起来,颤了几下之后,猛地张开。 这动作,顿时把站在他身旁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突然看到一个人张开眼睛,谁能不怕呀? 不过怕过之后,那人立刻就露出笑容,说道:“你醒啦?太好了!”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布帕,很显然是在帮贺兰玖擦身。 她伏下身子一边继续一边说道:“我叫映蝶,是这山里的采药人。我在山崖下面捡到你,你伤得很重,我还以为你要活不过来了,不过幸好你醒了。你现在还有点发热,我正在帮你擦身,这样可以帮你降温……” 她正絮絮叨叨的说着,却冷不防,手一下被人抓住。 “啊!”映蝶尖叫了一声,脸立刻红了。 她可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呢! 虽然,她从小就和爷爷住在大山里,可是一些男女大防的事情,还是听说过的。 “你……”映蝶一边用力挣脱着,一边想要说什么。 可她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贺兰玖直接给拉到了怀里。 “我不会有事。”贺兰玖说道。 他的身体很热,脑子也混混沌沌的,可是他却很开心,因为…… 他见到凤无忧了。 凤无忧没有再生他的气,不止如此,还对他笑,给他擦身,帮他治病。 这和他印象中的凤无忧一样。 虽然她总是凶巴巴的,可是该为他做的事情,她一件都不会少做。 就像现在,明明她那么气他,可看到他受伤,还是救他。 “无忧……我不会有事,我欠了你那么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 “我不是故意的,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无忧,这个伤……”他拉着映蝶的手去摸自己的伤口:“她刺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想拦,因为,她太像你了。我想,要是你也肯这么刺我几刀,该多好。” “无忧,你别走好不好?我娶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伤你的心,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无忧……” 他抱着映蝶,一句一句地说着。 但,没有一句话是说给映蝶的。 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映蝶,他认为自己抱着的,是凤无忧,也只有凤无忧。 许多话,他想要对凤无忧说的话,清醒的时候没有办法说出口,这个时候,却全都说了出来。 映蝶挣扎的动作渐渐轻了,后来干脆停止。 她伏在贺兰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说。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奇,可是又莫名酸酸的。 这个男子虽然衣衫破烂,可是一看衣料,就知道身份绝对不一般。 他长的这么俊美,性子看起来也极好。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就连受伤了,都只想着那个人? 映蝶是采药女,也懂一点医。 她知道贺兰玖现在是处于高烧谵妄状态,他现在的神智是错乱的,他看到的都是他想看到的,幻想出来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不能贸然打断,否则对他的病情很不好。 她只要安静地听着,等贺兰玖自己累了,说够了,再悄悄地离开就好。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贺兰玖说着说着,身体却越来越热。 她察觉不对,想要起身查看的时候,已经晚了。 贺兰玖定定地看着她,眸底一片红色,他哑着声音说道:“无忧,不要再离开好不好?” “公子……”这一次,映蝶是真的慌了。 贺兰玖现在的样子,已经不仅仅是发烧的症状。 他的身子热得不正常,而且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和气息,都指向同一种东西:媚药。 他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她先前为他疗伤的时候又为何没发觉? 她哪里想得到,贺兰玖身上其实一直都是中了这种药的,是那个蒙面舞女在施展催眠术的时候,随着匕首一并刺进贺兰玖身体里的。 那种药的主要功效并不是催情,而是让人浑身无力,只有副作用才有一点点媚药的功效。 贺兰玖是玩药的行家,本身对药物的抗性又极强,这么一点药物,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可,他现在是重伤状态呀! 不止重伤,而且还在对抗最后一波叛军的时候,使用了透支自己身体潜力的方法。 如此一来,他身体的状态,连平时的二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原本根本不会对他起作用的药物,此时也全都发作了出来。 甚至,因为他的身体太过虚弱,那本来只有一点点的催情作用,也被数倍的放大。 映蝶不知道这种情况,只以为是自己疏忽了,连忙用力地想要挣开贺兰玖。 可,贺兰玖虽然病着,力气却出奇地大,死死地攥着映蝶的胳膊不放。 在他的眼中,这是凤无忧,是他最渴望的女子。 他好不容易才有握住她手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开。 映蝶急了,她只是偶然遇到贺兰玖,起了恻隐之心,所以才把他救回来,可并没有起别的心思呀! 虽然,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她的确是见到贺兰玖的第一眼就觉得心头被撞了一下,可,也不代表她愿意做这种事情。 她焦急地左右看着,看到床头放着一个药碗。 这东西虽然不算重,可如果在重伤的贺兰玖头上敲一下,也足以阻止他了。 映蝶立刻去够那个碗,可就在这个时候,贺兰玖似乎是察觉到了映蝶的拒绝,忽然放松了力气,不再紧紧地抓着她,而是像个孩子似的半坐在她身前,哀求般地道:“无忧,不要再拒绝我……” 他的目光幽深又诚恳,还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地祈求。 映蝶一怔。 他这样漂亮又高贵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用出这么卑微的口语气? 原本坚固的心防,无声无息地破开一个口子。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再说,任由贺兰玖把她拽到了身下。 一夜过去。 虽然连飞带着凤无忧到了他和贺兰玖最后分散的地方,可,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贺兰玖。 那玉莲花虽然能感知到有香味的地方,可是山里搜索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往往走不了几步就要想办法躲藏,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搜索。 所有的人都有些焦躁,只有凤无忧还是沉着气。 第525章 废物,和普通人无异 “人这么多是好事,说明你们太子殿下没有落到他们手里。”凤无忧说道:“我们已经找了那么一大片地方,剩下的没几处,再找一找,肯定能找到。” 这份心性和定力,令在场的人都自叹弗如。 而更让连飞和红袖惭愧的,却是凤无忧对贺兰玖的信心。 她似乎从来都不认为,贺兰玖会被那些人抓到。 她对贺兰玖,有着超出他们所有人的信心。 听了凤无忧的话,他们的心头也安定了,跟着追踪香的指引,又继续在林中找下去。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红袖忽然惊惊喜地叫道:“那个方向有殿下的踪迹。” 只见,莲花的颜色变得很深,这足以说明,有香气的地方离他们很近,并且,时间也不是很久。 所有人都露出一丝兴奋。 凤无忧看了一眼,便说道:“过去看看。” 这种时候,兴奋都是奢侈的事情,除非找到贺兰玖,否则,她不可能安心。 片刻之后,他们终于到了玉莲花指引的地方,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大的场地中央,足足数百具尸体,到处都是血肉横飞,一看,就知道这里经曾经历了多激烈的战斗。 “殿下!太子殿下!”红袖一看这场面就急了,甚至顾不得册林里到处都是的叛军,大喊起来。 连飞说过,贺兰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所以,这么多的叛军,都是殿下一个人解决的吗? 这场战斗该有多惨烈? 殿下本身受了不轻的伤,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种种担忧涌上心头,让红袖的方寸全乱了。 千心想要提醒一下红袖别大喊,却被凤无忧阻止了。 “让她去吧,她也担心的够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凤无忧的功力,可以感觉到这周围附近没有大规模的人马。 所以,让红袖喊两句,也没有什么。 让连飞找个人跟着红袖,其他人各自分散开寻找。 聂铮一连翻看了十多个人的伤口,然后走过来和凤无忧说道:“主子,伤口都是一击致命,十分干净利落。” 不管是用拳击碎胸骨也好,用脚踢碎内脏也好,还是用花叶做成的暗器,所有人身上,都找不到第二次攻击的痕迹。 凤无忧挑了挑眉,问道:“你能做到吗?” 聂铮的功夫不弱,隐隐比凤无忧高出一线。 凤无忧自认自己做不到。 就算她可以在最开始的十多个做到这样精准的一击致命,但到了后来,会累,会有各种意外状况,准头一定会有偏差。 聂铮摇了摇头,说道:“很难。而且这些人的死还有一个蹊跷之处,那就是他们几乎是同时死去的。” 聂铮凝着眉头,又说出另一个不解的地方:“据属下估计,第一个死的和最后一个死的,中间间隔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刻钟。” 闻言,凤无忧的眉头也皱起。 杀了这么多人,全都是一击致命,而且,时间还这么短。 对于一个已经受伤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红袖大步跑了过来。 她的脸上都是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凤无忧身前,哭着说道:“凤女皇,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殿下,求你,求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磕头。 跟着红袖一起过去的连飞闻言,也是双膝一沉,在凤无忧身前跪下。 “发生什么事了?”红袖和连飞的举动莫名其妙,让凤无忧摸不到头绪。 可是,看他们的神情,凤无忧也知,必然是他们发现了十分糟糕的事情。 红袖哭得说不出话,断断续续地道:“香……香没有了……” 一边说,一边把玉莲花高高地举起。 这话,还是很难让凤无忧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贺兰玖,她是一定要救的。 就算红袖不说,她也必然会用尽一切办法找他。 可是,也要先让她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见红袖已经哭得失去了理智,连飞强压着心绪解释道:“殿下身上的香留香时间虽然长,可是范围却不大。我们方才在这里顺着香的踪迹找殿下,可始终找不到,想着殿下是不是有可能已经离开,便往远走了一点,试图找到殿下离开的方向,可是,不管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只要走出香的范围,这玉莲花就会立刻变成翠绿色,一点红色也看不见。” 连飞声音也带了一丝哽咽,说道:“殿下身上的香消失了!” 没有香的指引,在这深山老林里,他们怎么找殿下呀? 都是他没用,身为亲卫队长,却既不能保护殿下的安全,还把殿下给弄丢了。 只要一想到这事,连飞就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废物。”听了他们声泪俱下的说明,凤无忧上下牙一磕,直接吐出了这两个字。 红袖和连飞正在伤感,听到这话直接愣了。 “追踪这种事情,只有香可以用吗?”凤无忧看着他们两个,冷声道:“你们的眼睛是做什么用的?耳朵是做什么用的?脑子是做什么用的?全是摆着好看?” 凤无忧简直快要被气笑。 他们之所以一直跟着香走,是因为一来他们进山的时间离红袖与贺兰玖失散的时间太远,没有更好的方法;二来,这香是贺兰玖身上一个标志性线索,跟着香最省事,也可以最快找到人。 但,这并不代表,没了香他们就不会找人了。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这里玉莲花的颜色很深,说明贺兰玖离开的时间一定不长,而且,又发生了这么大规模的打斗,到处都是痕迹。 她身边带着的人里,个个都会一点追踪术,相信红袖和连飞肯定也会。 只要顺着痕迹去找,肯定能发现贺兰玖离开的方向,甚至,如果他们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能直接找到。 可结果,香一消失,红袖和连飞就跟天塌下来一样。 这模样,让凤无忧火大。 红袖和连飞被凤无忧骂得一愣一愣的,可,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凤无忧骂得都对,的确是他们关心则乱,连自己会的本事都忘了。 凤无忧也不理会他们,直接对聂铮说道:“你刚才说找到最后被杀的人了,带我过去。” “是。”聂铮应了一声,同情地看了一眼红袖和连飞。 主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呀! 不过,这对红袖和连飞来说,是好事。 能把他们骂醒,也就不枉主子费这些口舌了。 他表面上似乎是在同情红袖和连飞,可是归根到底,却是心疼凤无忧费了口舌。 这要是让红袖和连飞知道,非得郁闷死。 贺兰玖最后杀的人很好找,第一是因为那人和其他人都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第二则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是个将领。 红袖和连飞虽然被骂了,可是知道凤无忧在查贺兰玖的踪迹,还是从地上起来,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结果,到了那个将领身边一看,红袖又是尖叫了一声。 因为,那个将领身边,有好大一滩鲜血。 那将领是被震碎了天灵盖死的,不可能出这么多血,而且,那血离着将领的尸体还有一段距离。 那也就是说,这血是贺兰玖的。 殿下他……又受伤了。 一想到这个,红袖就又慌乱起来。 凤无忧看她一眼,淡声说道:“还想跟着去找你家殿下,就闭嘴!” 想找到贺兰玖的踪迹,那可是要静下心来仔细查找证据和分析的,老是这么一惊一乍,谁还能静得下心? 红袖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连忙捂住嘴。 凤无忧看着那滩血液的形状,大致估算了一下吐血的分量,眉心又一次皱了皱。 她看向红袖,问道:“贺兰玖身上的香,在什么情况下会消失?” 红袖方才接连犯错,此时见凤无忧问她,小心翼翼地道:“这香是我自己制的,因为以前殿下总是偷偷跑出去,我怕找不到殿下,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这香是通过人的体温和血流激发的,只要抹在皮肤上,就可以持续散发半个月。想要让这香消失,除非……” 红袖咬了咬牙,才接着说道:“除非体温和血流都降低到极致,以至于根本无法激发。” 而人在什么时候体温和血流会降到极致?只有死亡,或者重伤。 贺兰玖……现在一定伤得极重。 凤无忧眉眼凝的紧紧的,问道:“你们殿下,可会什么激发人体潜力的法子?就像……我给你服用的药一样!” 香的消失,和眼前的场面,完全是矛盾的。 若是重伤,就不可能一个人杀了这么多人。所有人的伤口都是一击致命,这也绝不是一个重伤的人能做到的。 凤无忧思前想后,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那就是,贺兰玖先用某种法子激发了身体的活力,然后在战斗结束后,被反噬受伤。 不得不说,凤无忧真的猜得很准,几乎完全复刻了贺兰玖的做法。 而果然,红袖说道:“有!有一种神殿秘术,可以将使用者的内力和精力提高至原有的两倍!只不过,时间很短,而且,在使用过后的七天之内,使用者会内力全失,就和普通人无异!” 第526章 忘记,秘术的反噬 没错了。 凤无忧一瞬间就确定,贺兰玖定然是用了那种秘术! 那种秘术定然很伤身体,而贺兰玖本身上就是重伤,所以才会在秘术失效之后吐出一大口血,而且体温和血流也降低至极限,以至于连红袖的香都无法激发。 “聂铮,找到痕迹没有!”凤无忧猛然转头,向着聂铮大声喝道。 这一次,她真的没有时间了。 贺兰玖已经没有半分抵抗能力,若是再不快点找到他,也许,他真的会死! 深山之中,贺兰玖拉着映蝶,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行走着。 他们走的得磕磕绊绊的,可是,贺兰玖却没有放开映蝶的意思。 他一觉醒来,就看到这个女子在照顾自己。 他承认,有一瞬间,他是失望的,因为,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以为是凤无忧在照顾他。 可,怎么可能。 凤无忧早就恨他入骨,又怎么会来南越找他? 所以,他很快调整了心情,问了映蝶的名字,又谢谢她救了自己。 当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映蝶看着他的目光很奇怪,几次嘴唇轻动,好像有话要和他说,但最终,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当他得知这里还是在大山中之后,就立刻起身,和映蝶说他要离开。 他现在的情况,绝不能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否则,那些人一定会找到他。 映蝶说他伤的很重,劝他留下来养伤,可见他执意要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为他准备了干粮和药物。 贺兰玖又一次谢过了映蝶,就拿着东西上路。 可是,走了没多远,他就觉得不能这样。 他在映蝶的小屋里住过,那里还有为他治疗的证据,万一映蝶被那些人找到,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不能让救过他的人,因为他而受牵连。 因此,他调回头,再一次回到了映蝶的小屋,和她说让她跟自己一起走。 当时,映蝶的表情似乎是很高兴,但,还没来及说什么,外面就响起了叮铃铃的声音。 这是映蝶设在外面警戒用的,毕竟,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山里,难免会遇到些野兽什么的。 可是这一次,贺兰玖却很确定,一定是那些判军找来了。 映蝶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立刻为贺兰玖指路,从另外一个小道,离开了映蝶小屋所在的山谷。 “你,是不是不舒服?”走了一段,贺兰玖终于发现映蝶走路怪怪的,开口问了一句。 映蝶的身子的确不舒服,而且,还是那个最隐秘的部位。 可这些,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更何况,贺兰玖现在的样子,分明是根本不记得昨夜的事情。 “我没事,就是采药的时候,腿上受了点伤。”映蝶说着,极力撇开脸,不想让贺兰玖看到自己羞涩的面色。 而贺兰玖也的确没注意。 他现在的精力都在追兵身上。 而且,除了凤无忧,他也根本没有兴趣关注别的女人。 只不过,他拉着映蝶走的时候,还是尽量地慢了一点。 毕竟,姑娘家受伤了,总不能还走那么快,万一,让她的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这细小的变化,映蝶全感觉到了,顿时,她唇泛起一抹微小的笑容。 虽然,他忘了生病时候的事情,可是他心里,一定也是有自己的。 否则,他不会专门回来接她,现在还这么在意她的感受。 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 这么想着,就连赶路也不觉得辛苦了。 可,就在她心头暗自甜蜜的时候,贺兰玖却突然停住。 映蝶没有注意,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贺兰玖的背又宽又结实,差点把她的鼻子都撞塌。 “公子……”映蝶叫了一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贺兰玖怎么突然停下。 可,当她从贺兰玖背后探出头,顿时惊了。 前面,好多人。 那些人,一个个都穿着官兵的服饰,凶神恶煞的,全都在盯着她身前的这位公子。 “公子……”映蝶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却是怕的。 “对不住。”贺兰玖苦笑了一下,说道:“本不想连累你,可没想到,还是连累了。” 这些人会到山中,全都是为了追捕他,因为他的缘故而牵连无辜的人,会让他心中不安。 可,听到他的话,映蝶的心却平静下来。 她摇摇头说道:“我不介意。公子如果有机会能逃走,只管逃就是,不必管我。” 他能被这么多的官兵追捕,身份一定非同小可。 大不了,逃出去之后,再来给她报仇。 她知道,他心里有别的女子,甚至,哪怕他病到要死了,满心也只想着那个人。 再加上,他身份高贵,自己和他,也许永远没有可能。 可若是,她死在这里,那就不一样了。以他重情重意的性子,一定永远也不会忘记她吧? 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印迹,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映蝶心里竟然有一丝甜蜜。 有些感情,真的来得毫无理由,可它就是来了。 所以,映蝶也认命了。 若是,能为他而死,她也算死得其所。 可是,映蝶虽然想得好,却赶不上实际变化。 贺兰玖摇摇头说道:“我现在没有内力,恐怕跑不掉。” “啊……”映蝶轻叫了一声,这事,真的是她想不到的。 跑不掉,难道……要被这些人捉住吗? 一瞬间,她的心揪了起来。 看到映蝶的表情,贺兰玖以为她是害怕,诚恳说道:“就算能跑得掉,那也不是我的作风,所以我不会离开。你放心,在我死之前,绝不会让你先出事。” 这话,只是贺兰玖的责任感,可是听在映蝶耳中,却让她直接痴了。 她看贺兰玖俊美的侧颜,完全忘掉了她是在什么地方,又是面临着多危险的处境。 身为女子,哪个对男子没有幻想? 而眼前的男子,满足了所有她对男人的幻想。 此时,前面的人已经大笑起来,猖狂地道:“贺兰玖,你再能跑,还不是要落到我手里!” 说完,直接对着手下挥手,大吼道:“放箭,杀了他!” 这个人显然不像之前的将领有那么多的心思,而且,经过这几天的周旋,死了那么多人,他也不再抱着活捉贺兰玖的想法。 反正,只要抓到贺兰玖,不管是死是活,瑞皇子都会给他们赏赐的。 相比而言,还是杀了贺兰玖更稳妥一些。 顿时,那些士兵都向着贺兰玖冲过来。 贺兰玖此时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是硬提起来的。 可,输人不输阵。 他冷笑道:“想杀本太子,你们也配!” 箭如飞蟥,密密麻麻地向他射过来。 他一把推开映蝶,喝道:“趴下!” 然后,扯下身上的外袍用力一挥,将最近一波的箭矢通通打落。 虽然没有内力,可他还有招式,还有力气。 堂堂南越太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 若是他真的这么没用,凤无忧一定会笑话死她。 他从凤无忧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其实并不是那些山林中的战法,而是,不管多难,都绝不轻易放弃。 就像,当初在泠洲城外,她拼死和山贼周旋一样。 若不是她从头至尾都不肯放弃,也根本等不到他去救她。 只是,那时凤无忧知道还有他在,而这一次,他能等到凤无忧吗? 这个念头闪过,他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真是被人追的精神错乱了,竟总是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虽然脑子里想法乱七八糟,可他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耽搁。 他的神勇大大出乎叛军将领的意料。 贺兰玖都已经逃了几天了?这些日子,他还在不断地受伤。 按照这个将领的想法,他早就该没有抵抗之力了,可是,怎么会还这么厉害? “放箭!放箭!”那个将领大声地吼着,面容也是狰狞。 他就不信,贺兰玖真的是不伤不死的,反正他人多箭多,看贺兰玖能挡几轮! 贺兰玖站在映蝶的身前,牢牢地守着身周这一小片区域,接连挥打掉了三四波箭矢。 他的肩上中了一箭,可被他挡在后面的映蝶,却是毫发未伤。 映蝶看得又是焦急又是心疼,有心想要去为贺兰玖处理伤口,可她更知道,她绝不能这么做,贺兰玖现在已经很勉强了,而她的任何一点擅自行动,都可能打乱贺兰玖的节奏。 所以,她只能趴在地上,含泪看着贺兰玖的背影。 这个背影,她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又一波新的箭矢射来,贺兰玖又想要挥动衣服去挡的时候,却忽然,他的胸口猛地一疼,然后,整个人都麻痹了。 别说去挡箭,他甚至连动一动手都做不到。 秘术的反噬来得猝不及防,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动啊! 他拼命地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可无论如何,就是动不了,整个人犹如木桩子一样立在那里,成了活生生的箭靶子。 叛军将领见一直射不死贺兰玖,气急败坏地催促手下放箭,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喜,疯狂呼喝:“放箭,他不行了,快放箭!” 第527章 出气,你伤的如何 第527章 出气,你伤的如何 映蝶也发现了这一幕,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扑到贺兰玖的身前,为他挡箭。 可,她没有武功,速度太慢了,根本来不及。 贺兰玖看着箭矢往自己射来,心头第一次浮起一丝绝望。 难道这一次,他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并不怕死,只是,他还欠了无忧那么多。 那些愧疚,是不是……只有来世再还? 箭飞来的很快,他几乎能感觉到箭矢破空的气流就要到达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可,下一秒,他预期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相反,当当当当几声,他身前的箭,被人用兵器全数挡落。 “本皇看谁敢杀他!”一道清亮的喝声,猛然在他身边响起。 眼前的场景,差点让凤无忧气炸。 她是和贺兰玖分道扬镳,可这不代表,别人可以他。 贺兰玖还欠了她那么多东西呢,就算要杀,也得等她都讨回来了才行。 否则,她岂不是亏大了? “无忧?”贺兰玖张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神兵天降一样落在眼前的人。 真的是凤无忧?不是他的幻觉吗? 凤无忧……真的来救他了? 他的血液汩汩流动,整个人都活了。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凤无忧,却被凤无忧一把打掉。 她盯着贺兰玖,怒声道:“你好大的出息!” 堂堂南越太子,竟然就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杀! 早知他这么想死,她又何必费这么多力气,巴巴地在山林里转了好几天? 当她闲着没事,丛林两日游吗? 贺兰玖手背上被打得生疼,但不仅不生气,反而开心无比。 他能碰触到,这说明,凤无忧是真的,她真的来找他了! 可,听到凤无忧的话,他却又有些郁闷。 因为,不知不觉间,他又可以动了。 好像,刚才失去行动能力,根本就是假象。 更郁闷的是,这事,根本没办法解释。 凤无忧又瞪了贺兰玖一眼,就对着聂铮等人下令:“杀了他们!” 这事,根本不用凤无忧吩咐,聂铮他们早就动手了。 他们人少,对方人多,还有弓箭,硬拼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这种情况,用毒正好。 贺兰玖是用毒的大家,凤无忧跟他学了那么久,也不差。 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毒药在身上。 此时,把毒药丸子绑在弩箭上,全都射到了对面的叛军里。 那些毒药丸子一落地,就立刻炸开,一股股地白烟夹杂着刺鼻的气味,立时弥漫到方圆数米的范围。 “有毒!”叛军大叫着,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只顾着捂鼻子。 贺兰玖的毒术,可是和他的医术一样的有名。 这些人是贺兰玖的援兵,毒术一定也一样厉害。 其实,他们推理过程错了,之所以有毒药,是因为有凤无忧,凤无忧和贺兰玖切磋讨论的那些日子,可不是白过的。 可,他们的推理结果对了,那就是,这些毒真的很厉害。 几乎刚刚吸入毒烟,叛军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而那些没有被毒烟覆盖到的人,就更惨。 因为,迎接他们的,是弩箭。 弩箭是冷兵器,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相对较小,凤无忧已经决定要把弩箭装配到燕云和芳洲的军队里去,所以出行的时候,自然会带着。 放过毒烟之后,她立刻就下令放弩箭。 这一方面是战术,可还有另一方面,那就是……出气! 方才,她可是亲眼看着贺兰玖是怎么被人射的。 射她的人是不是?那好啊,就比比谁的箭更厉害。 弩箭箭沉,射程远,力道还大。 那些叛军只要被挨到,就几乎全是非死即伤。 一时间,只听着那边一片鬼哭狼嚎,但凡是还能走能跑的,都抱着头拼命逃窜,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几条腿。 战斗打得干净利落,只片刻时间,判军就逃得一点也不剩,只留下一堆中了毒的人还倒在地上。 但那些人其实并没有死。 凤无忧毕竟是现代人,对毒这个东西始终心存忌讳。 尤其,大规模的毒药,几乎可以等同于生化武器,更是让她极度排斥。 受过军队教育的她,绝对难以接受使用毒气进行杀伤这种做法。 也因此,她制作的这些毒丸药,说是迷药更恰当一些。 只不过,她故意加了一些刺激性的味道,让人以为有剧毒罢了。 原理,大概就等同于忽悠了拓跋烈好几次的辣椒粉。 不管怎么说,那些叛军都被他们给解决了。战斗结束,凤无忧这才走到贺兰玖身边。 “你怎么样?”凤无忧问道,脸还是板得紧紧的。 方才贺兰玖一动不动任由那些人射的场面,她可是绝不会轻易忘掉。 亏她还对贺兰玖极有信心,结果,他却想自己寻死。 这是凤无忧绝对无法接受的。 她这个记仇的很,贺兰玖敢这么辜负她的期待,这个仇,她记下了! 贺兰玖知道这误会大了,可是这一时半会儿的,真的解释不清。 而且,见到凤无忧的开心,也早就让他根本不在意别的事情。 “我没事。”贺兰玖看着凤无忧,带着满脸的笑意说道:“只要看到你来救我,我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这话,若是被别的人听到,早就要感动的一塌糊涂,可,对凤无忧没用。 贺兰玖方才站在那里凭人宰割的事情,她一想到就气,甚至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而在贺兰玖的身后,映蝶的身形猛地怔住。 她从地上挣扎起来,本来是想上前看看贺兰玖的伤势的,可是没有想到,却听到这样的话。 一瞬间,心酸得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完全透不过气。 她往凤无忧看过去。 她方才听到贺兰玖叫她“无忧”,可是情势紧急,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在抱她的时候,口中一直叫着的名字吗? 无忧,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她竟然能打退这么多人,好厉害。 这就是……他喜欢的类型吗? 此时,凤无忧也注意到了映蝶,顿时,整了面色,温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 方才贺兰玖一直护在她的身前,说明,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只不知,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言,映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叫映蝶,是这山里的采药女。” 说完,又急急说道:“姑娘,公子伤得很重,请你让我为他看伤。” 一说到贺兰玖的伤势,她就又焦急起来。 她救下贺兰玖的时候,贺兰玖就已经伤得很重,而且,连伤势都没来得及稳固,就走了。 之后,他们走了不少路,现在,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他身上的伤一定更重了。 还有他肩上的箭,那是为了她才挡的。 目光看向他露在外面的箭杆,止不住地透出担忧神色。 凤无忧眉梢一挑,目光斜斜地往贺兰玖看过去。 虽然没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可却看得出,这姑娘对贺兰玖有意思。 否则的话,不会这么关心。 贺兰玖还真是厉害,伤得这么严重,都能遇到桃花。 人长的帅,果然有优势啊! 贺兰玖和凤无忧相处过很久,自然知道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顿时,面色一僵,板着脸说道:“没事,我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说完,又对凤无忧说道:“我先前不小心摔下山崖,是这位映蝶姑娘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话,虽然说的清楚,可同时,却也冷冰冰的。 贺兰玖清清楚楚地把和映蝶的关系定义在了“恩人”上。 映蝶胸口顿时一滞。 她只是关心贺兰玖,可他……竟像是恨不得和她撇清关系。 也是,的确是她傻了。 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在面前,他当然不愿意让那个人产生任何误会,尤其,是和女子有关的误会。 更何况,贺兰玖从头到尾也没有对她表露出一丝半点的不一样。 而那夜他与她之间发生的事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对他而言,她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根本不值得费任何心思。 心口痛的要命,可映蝶还是说道:“公子,身体是自己的,我为你治过伤,就对你的安危有责任,还请你不要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话,让凤无忧对映蝶多看了几眼。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观点和她出奇的相似。 她也是这样,不救的人就罢了,可若是救了,那这人的命就不完全是他自己的,至少在她结束救治之前,若是被她治疗的人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绝对会让那人知道一下,什么叫作恐怖。 曾经,就有一个兵因为违反了她养病期间的禁令,被她整治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实,她用的全是对那个兵好的医疗,只是在手段和方法上,却是怎么难受怎么来。 到了后来,几乎人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也就再没有人敢违反她的任何话了。 贺兰玖没想到映蝶这么倔强,不由有几分恼怒。 不过与映蝶相比,更重要的明显还是凤无忧。 第528章 逞强,让你崇拜的在后面 “你伤得如何?”凤无忧问道。 其实,她早就知道贺兰玖伤得很重,但,故意这么问。 “没事。”贺兰玖立刻说道:“本太子你还不知道吗?我自己就是天下名医,怎么可能伤得到哪里去……” 贺兰玖一边说一边挺直身体,做出没有大碍的样子。 他不想让凤无忧着急,而且,还有一种心理,那就是,不想让凤无忧觉得自己没用。 几乎每个男人在心宜的女子面前,都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贺兰玖也不例外。 只是可惜,他刚做了这么一个小动作,就疼得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身体的状况,真的已经差到连这种微小的动作都没办法承受了。 而先前,他居然还能在箭矢中撑这么久,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可惜,凤无忧并不知道。 见到贺兰玖的逞强,凤无忧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这个举动,别说贺兰玖,就连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凤女皇!”红袖急忙叫着,冲到凤无忧身边拦住她。 “凤女皇,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他们虽然然找到了殿下,可是现在殿下还在危险之中呀。 难道,凤无忧真的这么绝情,打算现在抛下殿下吗? 她就算知道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的纠葛,也觉得,凤无忧这么做太狠心了。 先是救了贺兰玖,然后又离开,这么做,还不如从没来过。 凤无忧被红袖拦住,淡声说道:“你没听到你们殿下说他没事吗?既然贺兰太子自己就能处理这里的情况,那要我还有何用,我自然是要离开。” 说着,又大步向前走。 贺兰玖此时终于知道症结出在哪里,他早就该想到,凤无忧肯来救他,自然是关心他的,她心里想的,也全是他身体的实际状况。 可这个时候,他却和她逞强,这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眼见着凤无忧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离他越来越远,贺兰玖心头顿时大急,往前抢了两步,急声叫道:“无忧……” 可,刚刚叫出这一声,他喉头就猛地一呛,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随即,他的身子也是一软,整个向前晕倒。 若不是连飞手疾眼快,只怕他会直接栽在地下。 映蝶见状,连忙就想要上前去查看贺兰玖的状况。 可,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 凤无忧一个起落就到贺兰玖的身前,快速翻开他的的眼皮看了一眼,说道:“淤血出来了,暂时没事。” 说着,把他往连飞的怀里一丢,又说了一句:“死鸭子嘴硬!” 本来就受伤,中药,逃亡了这么久,又在不断地添新伤,而且还使用了禁术。 贺兰玖这副身子,只怕比破布口袋也差不了多少。 就这样还敢逞强,晕倒也是活该。 虽然凤无忧说得十分不客气,可是红袖几人却连一丝不满都没有。 他们都知道,凤无忧,这是在为贺兰玖好。 而且,贺兰玖那口血吐出来之后,脸色似乎的确是要好了一点。 映蝶目光复杂得看着凤无忧。 她先前只是觉得凤无忧很厉害,可现在,却觉得她的性子,也是如此古怪又奇特。 她平时对贺兰公子都是这样的吗? 这么无礼,根本不像是女子。可是,贺兰公子就是喜欢,是不是? 红袖和连飞见到贺兰玖,甚至还没来得及叙旧,贺兰玖就晕了过去。 但,红袖知道凤无忧的医术是跟贺兰玖学过的,既然她说贺兰玖暂时没事,那就定然不必再担心。 现在,她比较关心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才只跟着凤无忧两天多,可是她却和千心千月聂铮一样,已经很习惯遇到事情就找凤无忧。 好像,只要有凤无忧在,就永远不担心该怎么做决策。 因为,凤无忧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凤无忧虽然说贺兰玖不要紧,可却并不是真的就放着他不管。 她走到贺兰玖身前,先给他口中喂了一颗药,说起来,这药还是贺兰玖先前给她的,固本培源最好。 然后,又拿出手术刀,利落地把他肩上露在外面的箭杆割断。 现在这个地方,明显不适合为贺兰玖取箭,所以,割掉箭杆防止牵拉伤口是最好的方法。 做好这些事情,凤无忧淡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这里刚刚发生大战,很快就会引人过来,凤无忧可不打算留在这里等着被人捉,因此,让聂铮作了简易担架,抬起贺兰玖之后,就立刻再次上路。 从激贺兰玖吐血,到为他处理好伤势,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快,映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准备完毕,要离开这里。 这些事情虽然快,可映蝶知道,凤无忧的判断都是对的,而且,她下决断的时候既果决,又透着一股没办法具体描述,但就是令人信服的力量。 映蝶不自觉地看着凤无忧,既是羡慕,又是酸涩。 之前,不知道贺兰玖口中那个“无忧”是谁,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她还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可是此时,真真切切地见到了凤无忧,她心头才开始升起止不住地嫉妒。 天下,为什么会有这样有魅力的女子? 她和寻常的女子截然不同,可……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是不是觉得我们主子很厉害?”千心看到映蝶望着凤无忧的目光,不过,却并没有在意。 她不知道映蝶和贺兰玖之间的事情,所以,只从映蝶的目光中看出了羡慕。 而她家主子被人羡慕,那是正常的。 不说别人,就只说她和千月,哪个不是把主子当成偶像和奋斗目标的? 她拍了拍映蝶,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别急着崇拜,和我们主子呆久了,你就会发现,让你崇拜的还在后面呢。” 一边说,千心一边自己就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简直太合她自己的心意了,充分显出出她家主子的非比寻常。 千心说完之后就走到一边去,可是映蝶却是连表面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住。 这个叫无忧的女子,一定比她现在看到的还要更加出色,所以,才会让她的下属如此引以为荣,以至于在夸她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只唯恐自己说的不够好。 映蝶心头苦涩的要命,难怪,贺兰公子就算快要死了,还满心满眼都是她。 见过这么优秀的女子,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种路边的野草? 映蝶自苦自艾的时候,冷不防,凤无忧回头叫了她一句。 “映蝶姑娘……” “啊?”映蝶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凤无忧走到她身边,微笑说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这一次连累了你,真是十分抱歉。” 凤无忧很自然地站在贺兰玖的立场上对映蝶表示歉意。 可是映蝶听在耳中,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 她是以什么身份说的呢?是……贺兰公子的爱人吗? 终究,他们才是一体的,而自己只是个外人。 只是,不知这位无忧姑娘知不知道,她这个外人,已经和贺兰公子有过最亲密的身体接触了。 也许,比她和贺兰公子之间还要亲密。 若是她知道了,他们两个,还会这么要好吗?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中涌过,连映蝶自己都觉得吃惊。 她爹从小就教她要善良,可是,她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念头。 近乎慌乱地把这些念头压下,映蝶连忙说道:“采药救人是天经地义,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一定要把话题岔开,否则,若是再想下去,那就太可怕了。 凤无忧对映蝶那句“采药救人是天经地义”十分有好感,连着对映蝶的印象也更好了。 不说别的,映蝶在很多观念上,还真是和她很像。 她没说什么会好好酬谢映蝶之类的话,她看得出来映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若是说了,反而是对她的侮辱。 另外,他们现在其实并没有脱离险境,说这样的话,也为时过早了些。 凤无忧单刀直入的说道:“映蝶姑娘,我是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凤无忧先前听映蝶说了,她是山里的采药女,而且,从小就生活这座山里。 这说明,她对这片山林很熟。 而这,正好是凤无忧所不具备的。 无论是贺兰玖还是他们,都是长途奔袭连续作战。 之前没有找到贺兰玖,他们自然不能停下来,可现在找到了,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能够稍事休整。 尤其是贺兰玖,他的伤一定要尽快治疗。 这样的地方,说不定映蝶知道。 凤无忧把自己的想法和映蝶说了,映蝶想了想,果然说了一个地方。 那是这片大山中的一个小山坳,因为地方偏僻,路上又多是一种带刺的植物,所以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很少到那边去。 映蝶也是一次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才发现了那里。 那里有小溪,还有一个山洞,很适合暂避休养。 凤无忧一听映蝶的描述,就知道那绝对是个好地方。 第529章 不值,是不是很多余 当下,一行人调转方向,一边躲避着林中搜查的人,一边往映蝶说的那个山坳走去。 那个山坳不算特别远,可他们也足足走了半日才到。 而且,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正如映蝶所说,靠近山坳的地方,一路上全是带刺的植物,他们又不能用刀砍伐,以免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因此一路走下来,简直是苦不堪言。 但好在,连他们都走得这么痛苦的地方,那些叛军们就更不会来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喘口气的机会。 到了山坳,果然如映蝶所说,有水有山洞,环境很好。 甚至,草地上还有一些野果,看个别果子上被虫咬过的痕迹,就知道,这些果子一定没毒,是可以吃的。 凤无忧先把贺兰玖安顿好,让众人稍事休息,然后立刻把任务分派下去。 有人去拾柴,有人去生火,有人去寻找食材,而凤无忧则是问映蝶,这山谷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药材。 南越的山,可是比东林的山还要出名,许多东林没有的药物,都能在南越找到。 而且,因为南越偏南,气温更高,也更适合药物生长,许多药材的成色也比东林要好。 映蝶是采药女,对这种信息自然十分清楚,立刻和凤无忧说,这山谷里有几个地方长着止血草,对外伤的效果非常好,还有几个地方长着小人参,则是可以调理内腑的。 她说的这些,有意无意,全都是对贺兰玖伤势有好处的。 事实上,她在决定带着他们来这地方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药材。 “那太好了。”凤无忧也很高兴,立刻让映蝶带着她去长着那些药物的地方,好采药回来。 他们之中,不止是贺兰玖需要治疗,连飞,和他一起的两个侍卫,还有红袖,都需要治疗。 尤其是红袖。 她给红袖服用的那颗药丸的效用只有三天,这两天她看着没事,可其实都是在透支体力,现在,三天的时间也快要到了,她一定要准备好足够充足的药物,把红袖药效之后的极度虚弱那一关度过去。 虽然,她出来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点,带着足够的药物,但若是有映蝶说的那种小人参,岂不是更好? 一行人各自分工,各司其职,很快,就把一个营地的规模弄得有模有样。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在山洞里面弄的,而在外面,则是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 甚至,连处理过的食材,都会找地方埋下去,免得被人发现这里有人。 等到一切都弄得差不多,凤无忧和映蝶采药也回来了。 凤无忧自然不是一个人去的,千月和千心都陪着她一起。 而事实上,他们的收获也证明凤无忧的人带对了。 因为,这个山谷里的药材,比凤无忧想象的还要丰富,有好几种药材都是可以用于治伤和补身的,而且,成色极好。 凤无忧带着千心千月挖了好些,映蝶一开始以为在药材辨认方面,她们需要自己提点几句。 可是看到凤无忧的熟练程度,才知道,凤无忧对药物也很精通,甚至,比她还要精通。 一时间,她忍不住问道:“凤女皇,你也懂药?” 她听到红袖几人这么叫凤无忧,因此,也跟着叫。 虽然,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凤无忧是哪里的女皇。 凤无忧微微一笑道:“略知一二。” 映蝶以采药为生,若是她说自己很懂,那不是让映蝶下不来台吗?所以,她一句话带过,就开始问映蝶这里还有哪些药材,把话题岔开。 映蝶虽然心里有些异样,可因为更挂记贺兰玖的伤势,所以也就没有留意,只是继续去采药了。 他们这一趟收获颇丰,回到营地,映蝶立刻就想要去看贺兰玖的伤势,可,却被凤无忧拦下。 “凤女皇,贺兰太子的伤势很重,绝对不能再耽搁,要立刻为他治疗。” 映蝶焦急地说着。 因为红袖等人的出现,所以,她也是彻底知道了贺兰玖的身份:南越太子。 若是平时,她就是做梦也不敢想会和身份这么高贵的人有交集。 可现在,贺兰玖落难了,而且,又有那天夜里的事情。 所以,虽然知道了贺兰玖的身份,可在她的眼里,他却还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伤者。 若不是因为药物不足,早在这里安顿好的第一时间,她就想要为贺兰玖治疗。 “贺兰玖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凤无忧说道:“你有多久没吃饭了?先吃东西。”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要给贺兰玖治疗,也不能饿着肚子去呀。 “我不饿!”映蝶说道:“人命关天!” 她不解地看着凤无忧,难道凤无忧就一点也不关心贺兰玖吗? 贺兰玖的性命在她眼中,竟还比不上一顿饭重要。 枉贺兰玖对她用情那么深。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表露出一点对凤无忧的不满。 只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贺兰玖不值。 因为,他喜欢的女子,竟一点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凤无忧一怔。 看来,这位映蝶姑娘对贺兰玖用情不浅呀。 估计在她眼中,自己已经成了不顾贺兰玖死活的恶人了。 只是,她这番情意,会有回报吗? 想到贺兰玖那性子,凤无忧不由有些同情眼前这姑娘。 贺兰玖太念旧情,也就使得,他很难接受新的感情。 想要走进他的心,绝不容易。 才相处了一天,连对方是什么品性脾气都不知道,就放下自己的心。 这样的感情,很纯洁,但,注定是要受伤的。 凤无忧对映蝶没什么恶感,相反,还挺喜欢她对病人的责任感。 所以,她温声说道:“看病也是要体力的,如果我们自己都没有调整好状态,那万一,在看病的时候我们自己先撑不住了,怎么办?” “我撑得住。”映蝶立刻说道:“凤女皇放心,我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伤了贺兰太子,还请女皇立刻让我去给太子殿下看伤。” 一刻不确定贺兰玖的伤势,她就一刻不能安心。 可,听到她的话,凤无忧却是愣了一下。 “你……去给贺兰玖看伤?” 她还以为,映蝶是在催着自己去。 也是,映蝶是采药女,会医术也是正常的,甚至先前贺兰玖的伤势就是她处理的。而她才刚刚和自己认识,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医。 只是,凤无忧给人看病看习惯了,她周围的人,也都默认有伤要找她治,所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人会医术。 但虽然如此,她也不打算让映蝶给贺兰玖看。 原因无他,只因为,贺兰玖是她在意的人。 虽然贺兰玖曾经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情,可却不能否认,他们之间,是真正的患难之交。 也不能否认,他们之间的友情,在在都是出于真心。 把贺兰玖交到别人手里,她不放心,哪怕,那个人的医术比她高也不行。 比她医术高的人,不会比她用心,比她用心的人,不会比她冷静。 除了她自己,她不放心让任何人碰贺兰玖。 正在她想着要怎么对映蝶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红袖却走了过来,直接说道:“映蝶姑娘,有凤女皇在这里,我家殿下的伤势,就不劳你费心了!” 红袖早就看映蝶不顺眼了。 一开始,知道是映蝶救了贺兰玖,她心里也是感激的,但,这不代表映蝶就能觊觎她家主子! 她家殿下是多高贵多美好的人?岂是映蝶这样的山间女子配得上的? 能配得上她家殿下的人,要么是让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心服,要么,就是贺兰玖喜欢! 这两个条件,凤无忧都符合,可偏偏…… 想起这事,红袖就觉得心里怄得慌。 都怪那个该死的上官幽兰,贺兰玖和凤无忧是多好的一对良缘佳偶啊?却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用谎言给生生拆散了。 而且,还害得她家殿下,真正地伤了心脉。 这辈子贺兰玖估计是和凤无忧无缘了,可就算如此,也不是映蝶能肖想的。 这一路上,她看着映蝶时不时瞟向贺兰玖的目光,早就厌烦得要命。 而此时,映蝶竟还想为她家殿下治伤,简直是不自量力。 她一个连大山都没出过的采药女,医术就算再好,又能有凤无忧好吗? 凤无忧,可是连萧惊澜的腿都治好了! 映蝶没想到红袖会这么不留情面,更没想到……凤无忧会医。 学医艰苦,但凡家里有些钱财,都不会让子女去学医,更何况凤无忧女皇这种身份。 她还以为,凤无忧懂药就已经是极限了。 凤无忧有此尴尬。 她从来没想过要为难映蝶,但红袖这话,说的太直接了。 无奈,她只好笑了一下,说道:“映蝶姑娘,我对贺兰玖的病况比较了解,而且,他的身子还涉及到一些比较特殊的伤势,所以这一次,先让我来看吧。” 凤无忧不是说谎,贺兰玖用过秘术,那些秘术的反噬到底对他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而这样的伤,很明显不是普通医术能应对的。 映蝶面色煞白,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凤无忧是在给她台阶。 可是,她真的很绝望。 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没有凤无忧不会的吗? 为什么每时每刻,她都觉得自己这么多余? 第530章 治疗,自己救自己 映蝶这个样子,其实挺可怜的。 但就算如此,凤无忧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不会拿贺兰玖的性命开玩笑。 好一会儿,映蝶才缓了过来,小声说道:“我也会医,可以帮上一点忙……” 她想要去确认贺兰玖的状况,哪怕,不是她亲手诊治,而是在旁边打下手。 凤无忧知道她的想法,但……还是不行。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映蝶姑娘,我处理伤势的法子和一般人有些不同,如果不熟悉的人,是没有办法帮忙的。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帮忙。” 凤无忧说的每一句都很诚恳,但就是这样,才更让映蝶难过。 凤无忧伸手拉住她的手,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先过来吃饭。我和贺兰玖是好朋友,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还有,虽然治疗的时候,我不能让你帮忙,但我处理好伤势之后,却要麻烦你来照顾他。你也看到了,我性子急,最不擅长照顾人了……” 凤无忧一边说,一边把映蝶拉到灶边和自己坐在一起,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些吃食。 至于映蝶吃不吃,凤无忧就实在是没办法管了。 而且,现在这感觉挺讨厌的,她虽然是为贺兰玖的伤势着想,但怎么看都像是在仗势欺人。 而映蝶,就是那个被她欺负的可怜姑娘。 唉,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成了恶人了? 想了想,把东西放到映蝶手里之后,凤无忧借口拿东西走到别的地方去。 她现在在这里,只会给映蝶压力,想必映蝶自己也应该想单独呆一会儿。 吃过饭之后,凤无忧略略活动了一下,确定自己的状态没有问题,这才向千心千月招呼了一声,进入山洞,打算为贺兰玖治疗。 石洞里有一个石台,刚好和床差不多高,先前安置贺兰玖的时候,就是在这石台上垫了干草,又把衣服铺在上面。 红袖没去吃饭,而是在石床边上照顾贺兰玖。 殿下这气若游丝的样子,她只是看到,都忍不住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凤无忧看了红袖一眼,说道:“你最好多休息,接下来,你也不好熬。” 她并不是危言耸听,到了今天夜里,就是第三天了,那个药丸,随时可能失效。 这药丸是燕伯给的,燕伯说,服用过后会有副作用,但,不会危及生命。 凤无忧相信燕伯不会骗她,但,有什么样的副作用,又有多严重,她也不知道。 她给红袖吃了这药丸,就要对红袖负责。 听了凤无忧的话,红袖才想起来她还有这么一桩事情。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不看着殿下好起来,我就是去休息,也休息不好。” 这话倒是真的。 红袖,又或者说跟在贺兰玖身边的这些女孩子,对他的感情都很特殊。 一开始的时候,是贺兰玖从各个地方救了她们,她们感激,报恩,但也对贺兰玖存了一丝少女心怀。 后来,相处得渐渐久了,她们都知道贺兰玖心里有别人,再加上贺兰玖对她们是真的好,她们就把那丝情感放下,转而看贺兰玖,就像是看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总是忍不住要去为他操心。 对她们而言,贺兰玖既是主子,更是亲人。 如果贺兰玖不好,她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好的。 凤无忧了然地点点头,说道:“那你就在旁边看着吧。只是,有件事情我要先告诉你,我为贺兰玖治伤的时候,不会中途停下来,若是你有什么不舒服……” “我会忍着!”红袖立刻说道:“凤女皇放心,我绝不会打扰凤女皇为殿下治伤。” 这些人,难道就不能听她把话说完吗? 凤无忧郁闷,她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吗? 白了红袖一眼,凤无忧说道:“我要说的是,如果你不舒服,就和千月说,她那里有颗药丸,多少能帮你缓解一些。” 红袖这才知道什么意思,讪讪说道:“多谢凤女皇。” “用不着。”凤无忧说道:“这药是贺兰玖的,你要谢,就谢他好了。” 说完,凤无忧不再理会红袖,而是一伸手对千心说道:“刀!” 床上,贺兰玖紧闭着眼睛,连衣服被人划开都不知道。 凤无忧把他上身的衣服都划烂,然后从身体两边褪下去。 一边褪,一边皱眉。 这身衣服还是贺兰玖先前穿的那一身,映蝶本来是想帮他洗一下的,可是,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情,所以,没来得及。 而她一个女孩子家,除了她爹以前的衣服,就没有别的男子衣服。 可,她爹的衣服……太小。 贺兰玖根本穿不下。 所以,贺兰玖走的时候,穿的还是他自己那件红衣。 此时,这件红衣几乎被他的血染透了,颜色比正常的红色深了几个色号。 也不知,贺兰玖到底流了多少血。 把衣服扔在地下,凤无忧又叫道:“水。” 映蝶本来是帮贺兰玖擦过身的,但,穿了那么脏的衣服,就是原本干净的,现在也又脏了。 这种情况,根本看不清身上的伤口。 千心连忙把水和帕子都递了过来。 他们条件有限,根本不可能有盆子之类的东西,不过千心千月早就想到凤无忧会需要热水,所以让聂铮用剑把一块石头掏空了,现做成一个石盆。 好在,聂铮的兵器很锋利,而他又有内力,所以虽然有些费劲,还不至于做不到。 用水把贺兰玖身上血污擦干,顿时,凤无忧忍不住皱眉。 他身上的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之前映蝶已经给他处理过一次,可是经过一路奔袭和作战,又一次裂开。 这种二次伤口,比刚受伤的时候,还要严重。 还有,他肩上的那一箭,牢牢扎入肌肉,但却没有穿出。 这种伤口,是最麻烦的。 军队用的箭,大多都有倒钩,想处理这样的箭,非把伤口切开不行。 看过体表的伤,凤无忧又继续检查下去,这才发现,贺兰玖体内的伤势,比体表还要麻烦。 因为使用秘术,他全身的肌肉和筋脉都被强行提升到平时水准的两倍。 在秘术结束之后,这些肌肉筋脉松懈下来,可是,却都已经被严重拉伤。 他现在的体内的经脉,就像是破破烂烂的水管,而肌肉则是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棉絮。 全部检查下来,凤无忧觉得,与其救贺兰玖,她还不如现在给他一下让他直接over来得痛快一点。 可是,她能吗? 不能!谁让贺兰玖是她在意的人呢? 所以,她只好认命地着手准备为他治伤。 内伤是最麻烦的,若是放在凤无忧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还真没什么办法。 可,跟贺兰玖在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在这方面,贺兰玖还真是教了她不少。 再加上,因为她几次遇险,贺兰玖老是担心她的小命,所以,各种珍贵的丹药,不要钱一样地往她这里送。 她那时候和贺兰玖关系好,也把他当真正的朋友,当然不会拒绝。 他们分开的时候,又因为冲击太大,一时间,倒也没想起来要还。 这些丹药凤无忧一直没有怎么用过,全都收好了放在芳洲。 直到这次要带着上官修若来南越找贺兰玖看病,这才把那些药丸都带上了。 不过,她带着药丸并不是要还给贺兰玖,而是,万一路上官修若有什么状况,可以用这些药丸救命。 她虽然和贺兰玖之间有恩怨,可却不至于迂腐到,连这些好东西都要丢掉。 在凤无忧心里,人命才是最大的。 此时,贺兰玖的伤势,正好用得上。 “你还真是好运,这也算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吧。”凤无忧说了一句,让千心拿水过来,把药丸化了一颗,喂入贺兰玖口中。 昏迷中的贺兰玖非常乖,凤无忧一喂,他就张嘴吃了下去。 刚喂好药,洞中忽然传来一声讶异地轻呼。 凤无忧转头,这才发现,映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映蝶面色有些尴尬,可还是坚持着没有出去。 这里的人都很信任凤无忧的医术,可她却还是不放心。 医术这事,不吃大苦是学不好的,凤无忧那么尊贵的身份,真的可以医好贺兰玖吗? 万一,她出了什么纰漏怎么办?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在旁边看着,这样,一旦出了事,她还能想办法补救。 凤无忧一眼看出她的想法。 这姑娘,对贺兰玖关心过度了,所以,根本不信任自己。 不过,她的医术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怀疑,她早就习惯了。 因此,她没赶映蝶出去,而是说道:“你呆在这里可以,但别影响我的治疗。” 一到和医病有关的事情,凤无忧就会变得特别不讲人情,话也硬梆梆的。 说完,她就又拿出一颗药丸,让千心继续用水化开。 贺兰玖体内伤得太重了,一颗药丸根本不够。 化好之后,她再次给贺兰玖喂进去,而贺兰玖也和之前一样,乖顺得不行。 映蝶看着这一幕,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甚至把唇上咬出几个印来。 第531章 尊重,不想呆就出去 给贺兰玖喂药,这事,映蝶也做过,可是,贺兰玖根本不张嘴,不论她用什么办法,都喂不进去。 功夫到了贺兰玖这个地步,自保早就成了本能。 就算昏迷,就算神志不清,可是他还是会下意识地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自我保护。 甚至,若是被人袭击,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也会还击。 被人喂东西,这可是极端危险的事情,别说他昏迷之前周围全是敌人,就算是平常,他也绝不会随意吃别人给的东西。 所以,映蝶喂不进去,也是情理之中。 映蝶也以为,这都是他的本能反应,不管对谁都是一样的。 可,眼前的场景,却彻底打翻了她的认知。 凤无忧给贺兰玖喂药的时候,他根本一点阻止的意图都没有。 映蝶觉得,哪怕凤无忧现在给贺兰玖吃的是毒药,哪怕贺兰玖根本没有昏迷,而是醒着,他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因为,这是凤无忧喂的。 不得不说,映蝶想对了。 只要是凤无忧给的,不管是什么,贺兰玖都会照单全收。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直到把嘴唇咬出血丝,口中尝到腥味,映蝶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牙齿。 先前,因为没办法让贺兰玖吃药,所以,贺兰玖的伤势其实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 现在贺兰玖对凤无忧的毫不设防虽然让她嫉妒,可毕竟,贺兰玖能吃药了不是吗? 只要他能好,她也就满足了。 因此,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继续看着凤无忧救治。 贺兰玖的药自然非同凡响,吃下去片刻,他身上的气息就稳了许多,甚至面色也没有先前那么苍白。 凤无忧评估了一下,认为贺兰玖的身子撑得住她取箭和处理其他伤口,这才命令千心把刀递给她。 手术刀在手,凤无忧整个人都变了。 她神色专注,冷静,甚至,还有一丝残酷。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把肩头的箭取出来。 那箭是异物,在身体里呆久了,很容易让伤口感染,发炎,如果这些症状太严重,那就算把箭取出来,也会影响胳膊的功能。 贺兰玖伤的是右手,如果功能受损,会让他的整体实力都大打折扣。 试想,他这样肆意风流,既能拿最利的剑,也能握最稳的针,既能画最美的山水,也能写最飘逸的飞白的人,若是右手废了,该是多遗憾的事情? 凤无忧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这伤一定要先处理掉。 伤口的情况,凤无忧早在先前检查体表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此时,又确认了一遍。 在确定箭头的方向之后,凤无忧刀尖一压,干脆利落地切了进去。 这一刀看似随意,可实则,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既要用尽可能小的伤口扩创,还不能伤到周围的肌肉筋脉,这其中的讲究若是真说出来,讲三个月的课程都不够。 但对凤无忧来说,却已然是在无数次手术之后,积累出如同本能一般的经验。 “啊!”看到凤无忧动刀的一幕,映蝶猛地叫出声。 这种箭伤需要把伤口切开才能把箭头取出来,这一点映蝶能理解,可,凤无忧切的地方,也太大胆了。 那箭头的方向,是斜向脖子的,所以,凤无忧切的时候,自然是顺着箭头的方向,划出一道比箭头略大的口子。 可,这在外人的角度看来,就像是凤无忧在切贺兰玖的脖子一样。 映蝶虽然会一些医术,可她毕竟从小生活在山里,并没有什么为人医治的机会,见过的伤势也少。 像贺兰玖这种伤势,更是只见过一次。 见凤无忧居然在那种地方也敢下刀,她无意识就叫了出来。 这一声,差点让凤无忧的手抖。 幸好,她前世的职业,让她就算在炮火连天的地方,也能稳得下心神。 否则,若是换了别人,这一刀指不定就划到哪里去了。 若是肌肉厚实的地方还好,顶多是皮肉之伤。 可贺兰玖的伤是在脖子附近! 这里,可是有着致命的颈动脉! 若是她方才真的手滑碰到了颈动脉,以手术刀的锋利程度,贺兰玖就真的没救了! 且不说止不止得住血,只说他这种破布口袋的一样的身子,就算她止得住血,贺兰玖也会在她止血之前就一命归西。 因为,他现在,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创作。 “若是不想呆着,就出去!”抬起手术刀,凤无忧厉声喝斥。 她让映蝶呆在这里,是看在她对贺兰玖的一片真心,不是让她来害死贺兰玖的! 而且,她以为自己是贺兰玖什么人?难道,因为她喜欢贺兰玖,所以,就能拥有特权吗? 笑话! 红袖,还有贺兰玖身边的那些女孩子们,哪一个不比她和贺兰玖更亲近,不比她更关心贺兰玖? 红袖都没有对她的医术说什么,映蝶有什么资格怀疑她? 凤无忧平时是很好说话的,可只有涉及医术的时候,她的标准会变得出奇的严苛,一丁点的错误和让她不满意的地方都不行。 医者的刀,游走在阴阳两界。 一念之慎,可以救人;一念之失,亦可杀人。 对医生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可是病人付出的,却很可能是一条性命。 像凤无忧这样始终坚信人命至重的人,这样的代价,她付不起。 就算是普通人的性命她都担负不起,更何况,现在在她刀下躺着的,是她极端重视的朋友? 不是原主,不是小鱼,而是,她凤无忧的朋友。 也许,贺兰玖的确是和原主有过恩怨,凤无忧也没有办法代表原主去原谅贺兰玖,可是,她凤无忧,却从始至终,都承认贺兰玖是她的朋友。 映蝶身子狠狠一颤。 她惊恐地看着凤无忧。 好……可怕。 凤无忧不是一直都是和善可亲的吗?面对她的时候,连声音都始终控制在一个合适的音量里,从来不曾对她大声过。 可,难道这些都是假相,现在的凤无忧,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凤无忧才不在意映蝶是怎么想她,因为,她根本没时间。 贺兰玖肩上的伤口已经切开,她还要尽快把他的箭伤处理好才行。 她收回目光,再次把精神集中在贺兰玖的伤口上。 这一箭当真是有些麻烦,射进贺兰玖身体的时候,是从侧方射入,箭尖斜向脖子的方向,可是,又偏偏穿过了锁骨。 划开肌肉,凤无忧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箭尖的倒钩,有一半卡在锁骨的另一边,差一点点就要碰到脖颈附近丰富的血管,而另一边,则是深深地扎入肌肉里,看深度,只怕再有一点,就会伤到肺叶。 就算凤无忧不知做过多少台手术,治过多少次外伤,看到贺兰玖这伤,也不由头痛。 这箭,还真难取啊! 接下来的操作,必须非常精细才行,要完美地避开周围所有的血管和神经,还要保证不伤到心肺等器官。 这种时候,若是再来一两声方才那样的尖叫,凤无忧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因为非病人本身的原因而出意外,不管是由于凤无忧的技术问题,还是由于外界的干扰,都是凤无忧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是她对医术,对病人,对性命,最起码的尊重。 用简易的扩创器把创面括开,让千心先用纱布处理扩创后的出血,凤无忧看向映蝶,冷声问道:“你能保持安静吗?” 若是还像刚才一样一惊一乍的,就趁早走人。 映蝶此时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声莽撞了,一定是打扰到了凤无忧的治疗。 而凤无忧治的,正是她最关心的人。 一时间,心头难受的要命。 听凤无忧问她,她咬着牙,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简单的操作,但映蝶已经看出来,凤无忧的医术的确是比她高明的多。 尤其,是在治疗外伤方面,绝对比她更有经验。 为了能治好贺兰玖,接下来,无论她看到什么,都绝不会再发出一丝声响。 凤无忧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回头,用纱布把贺兰玖伤口上新溢出的血液擦去。 红袖鼓了鼓嘴,似乎想让凤无忧把映蝶赶走。 这女人简直烦透了,方才那一下,也就是凤无忧,换了别人,早就伤到太子了。 对于伤害贺兰玖的人,红袖绝对是零容忍。 可是,她见凤无忧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因此,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是治疗期间,一切都以凤无忧为主,就是有什么不满,她也会等给贺兰玖的治疗结束,再单独去找映蝶算账。 总之,凤无忧是绝对不会害他们太子殿下的,所以,现在先忍一下也没有什么。 这一道箭伤,凤无忧当真是处理的极为艰难。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刀和伤口的方向,连眨都不敢眨。 生怕,一眨眼,手上的力道和准头,就会受到影响。 薄薄的刀刃好几次,就贴着血管和神经滑过,而箭头的每一次倾斜和移动,都让千心千月还有红袖的心紧张地呯呯跳。 第532章 这仇,她记下了 第532章 这仇,她记下了 这场手术,绝对是千心千月和红袖经历的最煎熬的一场,几乎凤无忧每动一次刀,她们的心就要从天上到地下狠狠摆动一回。 终于,当凤无忧成功地将箭头从锁骨下方和肌肉中间分离出来,并且从锁骨的另一个方向直接小心地抽出的时候,千心千月和红袖全都猛然垮下身形。 终于结束了,要是再继续下去,她们都不能确定,她们的小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 而且,她们这才发现,这短短半个多时辰的手术,她们的衣服,居然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可见,她们有多紧张。 “愣着干什么?止血!”她们放松下来,凤无忧可没有。 取出箭头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止血,修复受损的血管肌肉,还有伤口缝合…… 事情还多着呢。 这些事情,哪一步出了问题,都是麻烦。 千心千月闻言不敢怠慢,立刻按照凤无忧的要求拿来纱布,止血药,还有其他的工具。 她们都跟着凤无忧做过好几场手术了,早就是其中的老手。 而且她们也都清楚凤无忧的脾气,在她手术过程中,可是不敢对她有一点违逆的。 否则,不用凤无忧开口,光是身上那冷冰冰的气息,都能让她们连打几个寒颤,外加做好几天噩梦。 没办法,谁让她们是被凤无忧赶走过的人呢? 虽然,现在凤无忧已经接受她们了,可是那次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她们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又被凤无忧给赶走。 凤无忧要是知道她们这心思,非得郁闷死。 她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吗? 她只不过就是原则分明了点,至于这么可怕? 只要是真心对她的人,她是绝不会赶走的,而且,还会使劲护着。 贺兰玖原先的伤口因为被箭头堵着,自然不会流血,可东西拿走之后,血立刻汩汩流了出来。 凤无忧并没有急着止血,而是先让血流了一点,把里面的被箭尖污染的血液清除。 然后,又用烈酒冲洗伤口,以免还有灰尘或者铁锈一类的脏物。 看着那烈酒直直倒进身体里,红袖眯着眼睛几乎不敢看。 这得多疼啊! 她家殿下……这一次可真是受了大罪了。 可是,凤无忧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却连眼睛都没眨。 做大夫的,有时候心就得狠一点才行。 而且,这种狠心,不仅不会让病人吃苦头,相反,还能为病人减少痛苦。 打个比方,就像打针。 人的痛觉神经其实都集中在真皮层,也就是皮肤很浅表的地方,如果打针的时候手够狠,一下扎进去,真皮层还没感觉到疼呢,针就打好了。 可若是没有这点狠心,一下一下地扎,那才叫受罪。不仅疼不说,还没准,扎了半天,都扎不进去,白白受苦。 那些不了解的人,说大夫心狠,其实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太无知。 就像此时,虽然看着她往贺兰玖伤口里浇烈酒的举动很不人道,可在条件有限的古代,只有这样才能对他的伤口彻底消毒,避免术后感染。 若是她不做这件事情,万一贺兰玖的伤口真的出了问题,她可找不到抗生素来给贺兰玖救命。 不过,道理虽然是这样,这举动看起来,还是挺惊悚的。 就算千心千月跟着凤无忧这么久,都有点不忍心看。 贺兰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显然,他也疼。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是凤无忧在做这些事情的原因,虽然很疼,他的身子却一动不动,就像是,在配合着凤无忧的治疗。 哪怕是在昏迷中,他都习惯性的,由着凤无忧予取予求。 冲洗伤口过后,凤无忧这才开始为他上止血药,又仔细修复受损的血管和神经,最后,再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蜂线,将贺兰玖的伤口仔仔细细地缝合起来。 说到蜂线,这真的是凤无忧在这古代遇到的最好的宝贝,真是没想到,古代居然会有和羊肠线这么类似的东西,不仅能缝合身体,还能自动融化,一点副作用都没有。 现在无论凤无忧走到哪里,都绝不会忘记把蜂线带上。 处理好最麻烦的箭伤,凤无忧又把他身上其他的伤口也一一处理好。 这其中大部分都只是皮肉伤,只有腹部的那个伤口严重一些,而且这个伤口的时间也最久,都有一些发炎了。 这个伤,自然就是贺兰玖最早受的那个,也就是被蒙面舞女刺伤时留下的。 见到这伤口,凤无忧就想起红袖之前给她讲的事情。 因为那个舞女长的很像她,所以,贺兰玖才会愣住。 一瞬间,凤无忧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冷意。 竟敢用她来伤她在意的人。 这个仇,她记下了。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要乌觐付出代价!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凤无忧处理伤势的时候,还是很专注,很专业,把发炎的症状都解决了之后,才给他重新包扎上。 只是,包好的那一刻,不管是红袖,还是千心千月,全都笑了起来。 “主子,你……”千心正想说什么,忽然又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还是等贺兰太子醒来再说吧!” 哈哈哈,太好玩了,她现在非常期待贺兰太子快点醒来,好看看凤无忧的杰作。 红袖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凤无忧嫁了人,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性子会沉稳一些呢,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 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贺兰玖身上的伤势全都处理好了,凤无忧这才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 结果,这一动,她却身子一摇,差点摔倒。 幸好,千月一直关注着凤无忧,及时扶住她,她这才没有倒下去。 “没事,就是头低久了,一起来有点晕。”凤无忧示意千月她没问题,自己站直了身子。 话虽这么说,但这一场治疗,却着实花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算算时间,几乎用了将近两个半时辰,也就是,五个多小时。 这放在她那个时代,可以算得上是一台中型手术了。 要是再考虑到操作的精细性,说是大手术也不为过。 这样的手术,没有体力绝对撑不下来。 所以,凤无忧才会坚持先吃饭,然后再为贺兰玖治疗。 否则,不等她治好贺兰玖,自己就得先倒下来。 重要的事情都做完,剩下的就是一些收拾器具之类收尾的工作了。 这些事情,自然有千心千月负责。 千月动作很快地去收拾,千心则是说道:“主子,你先去外面透口气,歇一歇吧。” 凤无忧的脸都白了,可见,给贺兰玖治伤,她有多累。 要是让王爷看到,非得心疼死。 虽说,她们已经从云卫除名,不是王爷的手下了。 可,毕竟有一场主仆之谊不是? 所以,王爷不在的时候,她们也得代替王爷,好好照看王妃。 凤无忧也确实累了,就点了点头,往洞外走去。 这一走,就看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映蝶。 凤无忧直到此时,才想起还有映蝶这么个人。 不是她看轻映蝶,而是实在是……她在医治的过程中,根本想不到别的。 甚至,他连萧惊澜都忽略过,为此还被他哀怨地抱怨了好久。 此时医治结束,凤无忧自然又恢复了平常的性子。 她对映蝶笑了笑,说道:“映蝶姑娘,我正好要找你。我要给贺兰玖开几副方子,你懂药,若是由你来处理药材,一定比我们弄得更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先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她训斥映蝶的事情。 事实上,她也的确不记得……不,更确切地说,她记得她训斥了人,但不记得训斥的是谁。 甚至,训斥人的时候脑子里想了什么,她也不会记得。 毕竟,那都是一时激愤的想法,过了也就过了,不可能还记在心里。 以她的习惯,一般训斥的肯定都是她的助手,所以,凤无忧根本没想到映蝶那里去。 映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讶。 她还以为,经过方才的事情,凤无忧会很厌恶她,可没想到,凤无忧根本没这个意思。 她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 一定是凤无忧方才太专注,所以根本没注意这事。 换言之,凤无忧根本不是针对她,而只是,对自己的医疗和病人负责。 心头一下开朗了。 一瞬间,映蝶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凤无忧身处女皇高位,心胸远不是她所能比的。 可是,自己却小肚鸡肠,一直把她当作假想敌。 其实,她哪里有资格? 不说贺兰玖喜欢的人是凤无忧,也不说凤无忧的身份,只她这种专注,责任感,大度,还有待人接物的真诚,就让人不可能不喜欢她。 难怪,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她这么信服,而且,发自真心的拥戴她。 此时,映蝶也有一点被凤无忧吸引了。 凤无忧不记得,她也就不去纠结先前的那些事情,而是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方子是什么?还请凤女皇把方子给我,我这就去准备。” 第533章 冲突,你们想造反吗 第533章 冲突,你们想造反吗 映蝶回应地如此干净利落,深得凤无忧的欢心。 无论是什么时代,什么地方,有行动力的人,都是最招人喜欢的。 她立刻让人拿碳笔,要把方子写出来。 但映蝶却说,不必,凤无忧只要说一遍就好。 她采了这么多年的药也不是白采的,不可能连药名都记不住。 就算真记不住,君臣佐使的配伍也是熟知的,推也能推出来。 映蝶有这个本事,凤无忧自然更高兴。 她也不怀疑映蝶是不是说大话,直接就把方子说了一遍。 她看得出映蝶对贺兰玖的心意,与贺兰玖有关的事情,映蝶是绝对不会大意的。 果然,她说完之后,映蝶立刻重复了一遍,和她方才说的只字不差。 凤无忧点头确认之后,映蝶就转身去准备药材。 贺兰玖要用的药不算太复杂,毕竟他们现在手头的药物有限,能用的也就那么几种。 可,这药处理起来却很麻烦。 有先煎,有后下,还有两种药物需要先简单炮制,然后才能下水熬煮。 这些事情,虽然千心千月红袖也能做,但若论对药性的理解和对火候的把握,却绝对比不上映蝶。 有映蝶在这里,他们可以省很多心。 凤无忧做了这么久的手术,也是出了一身大汗,身上粘腻的要命。 她虽然不至于像萧惊澜一样有那么严重的洁癖,可,也是很爱干净的。 再说,这一身的汗,不好受呀。 尤其是在南越这种湿润的天气里,就更难受了。 于是,她让千月帮她看着,到一边的小河里,简单地擦洗一下。 南越偏热,虽然才五月,可是温度已经很高了,连带着河水也不算太凉,在里面洗澡,绝对是件舒服的事情。 另一边,映蝶蹲在灶火边,专心致志的熬药。 她很清楚,她这些药对贺兰玖来说,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非要不可。 那些必不可少的事情,方才凤无忧已经做完了。 可,虽然如此,有她的这些药,贺兰玖却能恢复得更快一点,更好一点。 所以,她卯足了劲要把这些药煎到最好,就像是,在和凤无忧比赛一样。 她自己也知道,她这种想法幼稚的要命。 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得上凤无忧。 可,她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觉得,她还不是那么失败。 她做的很专心,所以一直没有察觉,红袖一直在边上盯着她。 直到,她要拿一样东西,起身的时候猛地对上红袖,吓得她差点碰翻边上的药,这才反应过来。 “红袖姑娘……”映蝶有些恼,不过,她知道红袖是贺兰玖身边的人,因此,强压下心头的不悦,说道:“红袖姑娘,我这里熬着药,姑娘可以站得远一些,免得被熏到。” 其实,她想说的是,让红袖别打扰到她,或者,别碰了药。 可是,顾及自己的身份,她只能说,别熏到红袖。 红袖可是在皇宫里呆着的,这些话的意思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她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一扬下巴说道:“本姑娘不站在这里,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对殿下的药动手脚?” 闻言,映蝶顿时张大了眼睛。 红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以为,自己会害贺兰太子不成? 她怎么可能! 她和贺兰太子,可是有着…… 想到这里,映蝶的思维狠狠顿住。 不能说!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说。 贺兰太子根本不记得这件事情,她说出来,岂不是自取其辱? 而且,以她的身份,就算她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而只会认为,是她挟恩图报,想攀高枝。 若真是那样,贺兰玖会如何看她? 只怕,也会以为,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若是贺兰玖真的这样看她,她一定会难过得恨不得立刻死掉。 所以,除非贺兰玖自己想起来,否则,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就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只在心里想着贺兰玖,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 因为想起这件事情,映蝶怔住了。 可,落在红袖的眼中,却成了心虚。 “你真的想对殿下不利!” 一瞬间,她怒了。 殿下此时的处境已经这么艰难,可在他们的队伍里,竟还有一个心怀叵测的人。 “把药给我!”红袖当即就冲了上去,要把那药踢翻。 “你干什么!”映蝶急了,连忙去拦红袖,口中也是急叫着:“红袖姑娘,那药是我好不容易才熬好的,绝对不能浪费,我们没有药材熬第二份了!” “害殿下的毒药,你居然还想熬第二份!”红袖更怒了。 这个女人,是不害死太子殿下不甘心吗? “快把药拿过来!”红袖更坚决地要去把药毁掉了。 可,映蝶怎么会让她这么做? 这份药,她真的熬得很认真,而且,药效也绝对对贺兰玖有用。 她根本不可能害贺兰玖的,红袖姑娘,就不能先听她说说吗? 可,红袖是不可能听她说的。 从映蝶流露出对贺兰玖的情意时,红袖就根本不可能好好听她说话。 在她心里,敢肖想她家殿下的女人,没一个好的。 她们这边动静闹得颇大,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 红袖几次想要把药弄翻,她有武功在身,本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才是。 可,因为映蝶拼死护着,所以,红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如愿。 “怎么回事?”聂铮和连飞全都到了近前。 红袖一见连飞,立刻指着映蝶说道:“她要熬毒药害殿下,快把那药毁了!” 连飞一听,面色立时也变了。 他是苏家人从小就为贺兰玖培养的侍卫,和贺兰玖一起长大,与红袖也相处了很多年,非常清楚红袖对贺兰玖有多忠心。 既然红袖说那个女人是坏人,那就肯定没错! 这个可恶的女人,枉他们还以为是她救了殿下,可没想到,竟是想要埋伏在他们身边,才更好下手。 立时,提着剑就冲上前。 毁药做什么?干脆杀了这个女人! 聂铮见状,当即上前一步拦在连飞身前。 “连兄弟,先等一等,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 他们过来只看到红袖和映蝶两人在来回周旋,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哪里能这么简单就杀人? 更何况,他看得出凤无忧对映蝶印象不错。 他主子在意的人,他自然更不能轻易让人杀了。 就是杀,也要主子下了命令,那才行。 “聂统领,你没听到红袖说,她想害殿下吗?”连飞气愤地说着。 红袖都那么说了,聂铮居然还拦着自己,简直是岂有此理。 聂铮还是没有让开,只是说道:“就是升堂,也得给罪犯一个辩护的机会,哪里能只听一面之词。” “聂统领是觉得我是一面之辞咯?难道聂统领觉得,我会害我家殿下?” 红袖也是火了,其实聂铮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可听在红袖的耳中,也硬是解读成那个意思。 一时间,火堆旁边乱哄哄的,可是好在,没有人要再去毁掉到那些药了。 聂铮尽力地和红袖以及连飞讲道理,想让他们冷静下来。 可是,事关贺兰玖的安危,气头上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听得进他的话? 到了后来,红袖和连飞已经不想再说了,冲上去就要杀人毁药。 聂铮自然不想和他们动手,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也由不得他。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传来:“都在干什么呢?想造反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聂铮立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主子回来了。 有凤无忧在,他们绝对闹不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 大事上他们指着凤无忧也就算了,可结果,这种小事,也要指着凤无忧。 他们王妃可真是万能,只要有她在,这世上,简直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凤无忧心情很不好。 她不过就是去洗个澡而已,怎么就能弄成这种样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内讧开了。 他们这些人,还真是有本事。 几步走到众人中间,目光冷冷地依次划过。 众人都低下了头,话都不敢说。 哪怕是方才最激动的红袖,都乖乖闭上了嘴巴,不敢再闹。 凤无忧的威势,太吓人了。 足足停了好几秒,凤无忧才淡声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闻言,红袖立刻说道:“凤女皇,那个女人要熬毒药害殿下!” “我没有!”映蝶连忙反驳。 可,这里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为她作证。 映蝶咬了咬唇,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下,指天说道:“苍天为证,我若是有半点要害贺兰太子的心思,就叫我天打雷劈,粉身碎骨!” 这誓言一出,红袖和连飞都哑口了。 若是在别的地方,发个誓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可这里是南越,是有神殿的地方。 南越人相信誓言会实现,所以,绝不会轻易发誓。 而此时,映蝶却立下了如此严重的誓言。 第534章 相似,我喂你 第534章 相似,我喂你 “真是胡闹!”凤无忧上前拉起映蝶,对红袖冷声道:“让她熬药是我的主意,怎么,你是对我的决定不满?” 别以为她不知道红袖心里在想什么! 红袖为贺兰玖着想她可以理解,但这么仗势欺人,是不是过分了些? 映蝶不过是喜欢贺兰玖,她已经表达的很克制了,红袖就连这么点心意也容不下? 红袖被凤无忧说的讪讪的。 她承认,她其实是因为映蝶之前在山洞里的事情想要小小地教训一下她。 谁想得到她会发这么重的誓? 最糟糕的是,还是被凤无忧看个正着。 凤无忧对映蝶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她训斥了红袖一句,转头温声对映蝶说道:“你继续熬药吧,这是我请你做的,出了事由我负责,若是有谁有意见……” 她目光又在红袖和连飞身上扫了一眼,说道:“就让他们来找我!” 凤无忧都发话了,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她不发火的时候很好说话,可一旦发起火,却也绝对让人心头发怵。 红袖就算不信任映蝶,也不可能不信任凤无忧。 凤无忧听到贺兰玖遇险的消息时,连想都没想就带着人和她进山,根本不曾考虑过会遇到多少危险,又会不会把她自己也卷进去。 天下间所有人害贺兰玖,凤无忧都不可能害他。 她嗫嚅着说道:“凤女皇,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话刚说了一半,忽然映蝶轻叫了一声。 “糟了,小人参的火候要过了!” 本来她是一直盯着的,可刚才闹得那么凶,她就是神仙也照顾不到。 小人参的火候非常重要,火候好与不好,药效能差出两个档次来。 算算时间,该放下一味的药了。 映蝶一直站在药罐子的旁边,因为发誓才往前走了两步,离得远了些。 此时她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地往灶火扑过去。 见状,凤无忧挥挥手说道:“都散了吧,该休息的就去休息,别都围在这里了。” 凤无忧是部队里出来的人,天生见不得别人欺凌弱小,方才见一群人围着映蝶一个弱女子,情急之下,说话重了。 但她自然知道,无论是红袖还是连飞,都不是坏心。 因此,再开口的时候,她就特意缓和了语气。 红袖几人自然是不会怪罪凤无忧的,只冲着她肯入山救殿下,就算凤无忧说的话再难听,他们也不会在意。 人很快散尽,映蝶一直蹲在火旁边,评估着药的性状和药汁的颜色气味,连凤无忧来到身边都不知道。 这姑娘,真的和她有点像。 在做着自己的应做的事情时,那分专注,忘我,至少和凤无忧有七分相似。 只不过,身份和阅历所限,没办法像凤无忧那么肆意。 就在她紧紧地盯着药的时候,却冷不防…… 扑通! 凤无忧竟然丢了一样东西到药汁里。 “凤女皇!”映蝶急了。 这可是药呀,君臣佐使的配伍都是算好的,怎么可以随便往里面丢东西呢? “没事,不会对药产有影响的。”凤无忧面色如常,说道:“这药可以了,再不起药,火候就过了。” 映蝶看了一眼,果然如此。 天大地大,没有煎药的事情大。 她先前不是胡说,他们真的没有多余的药材再重来一次。 所以虽然不知道凤无忧到底对药做了什么,但还是先用厚布巾垫着,把药罐子拿了下来。 不过,这只是第一煎而已,中药只煎一次往往是很浪费的。而且,第一煎的药太浓,给病人喝下去也未必就好。 所以,通常的做法是,第一煎的药出来以后,会添水再做第二煎,之后,把两次煎好的药混合起来,再均分成两份,作为一天的药量。 此时映蝶要做的也是一样的事情。 凤无忧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自然不会一直守在这里。 她微笑一下说道:“等你第二煎煎好,贺兰玖也差不多要醒了。到时,你直接把药端进去给她喝就是。” “可是……” 映蝶迷惑不解地看着凤无忧。 她对药物很熟,方才闻着药的味道,已经猜出凤无忧丢进去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凤无忧真的是贺兰太子的爱人吗?她怎么会……丢那种东西? 这不是让自己的爱人吃苦头吗? “放心,你只管送进去就是,我保证他会全部喝进去,一个字也不多说。” 凤无忧摆摆手,示意映蝶不要担心,又吩咐千心和千月一起帮着映蝶。 之后,就带着聂铮和连飞,再一次往山谷深处而去。 凤无忧这一次,依然是去采药的。 先前采药的时候,因为贺兰玖的伤势太重,她的重心都放在贺兰玖身上,采的药也都是对贺兰玖有好处的。 可问题是,红袖也需要。 虽然不知她到底会有什么症状,可是准备一些固本培源,补充血气的药物,却绝对没错。 如今贺兰玖的伤势处理完毕,凤无忧自然就要开始为红袖准备了。 这山谷她先前跟着映蝶走过一遍,对哪里有药物十分清楚,因此再走一遍,倒也不算费事。 只不过,距离不近,需要点时间。 凤无忧虽然离开,可是营地里却不会再发生骚乱,众人都各司其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映蝶这边的药好了之后,就提到了山洞里,用热水把药罐子泡着保温,以便贺兰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可以立刻服用。 不知过了多久,石床上的贺兰玖眼珠急速转动了几圈,一下张开。 “无忧……”一醒来,他就立刻叫出声。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最后时刻,他记得,凤无忧生了他的气,要走! 可恶!他怎么就在那种时候晕了?简直是……太没用! “你醒了?”一道声音欣喜地传来,有些熟悉。 贺兰玖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才认出来她是谁。 “是你……”语气中,掩不住地失望。 他还以为,是凤无忧在照顾她。 目光在山洞里环视了一圈,寻找着凤无忧的身影。 可,看完之后,他却慌了。 没有凤无忧。 她不在这里,是不是真的走了? 贺兰玖立刻起身,挣扎着想要下床。 “凤无忧呢?”他急声问道:“她在哪里?” 不会的,凤无忧不会这么绝情,在他重伤的时候还要离开。 若是凤无忧真的恨他恨到这种程度,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让凤无忧直接了结了他! 映蝶见状,自然立刻去拦,红袖也过来帮忙。 贺兰玖的伤口才刚刚处理好,哪里能乱动呀! 这一下床,岂不是全都要裂开了? 可,贺兰玖根本不听她们的,她们也根本劝不动贺兰玖。 眼见着贺兰玖真的要下来了,忽然一道声音厉声喝道:“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 随着声音,凤无忧大步进来,恶狠狠地看着贺兰玖。 这个混蛋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自己伤成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数吗? 都快死了,还在这里逞强。 贺兰玖本来强硬地要下床,听到这声音立时顿住,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凤无忧走到贺兰玖床前,又喝了一声:“滚回去躺好!” 呜呜呜,好凶呀! 这天底下,估计也只有凤无忧敢这么对贺兰玖说话了。 可是,贺兰玖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露出一副听话的表情,乖顺地躺回床上。 凤无忧没走! 她果然不会抛下自己。 只要凤无忧还在,让他做什么都行。 短短的时间,映蝶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贺兰玖对凤无忧的顺从。 这是只有凤无忧才享有的特权,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 所以,她心底更坚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之前发生的事,她绝不会说出去。 永远永远,也不会说出去。 贺兰玖在红袖的搀扶下重新躺好,眼睛却一直也没有离开凤无忧。 这模样,倒有点像生了病,生怕妈妈离开自己的小孩子。 这个联想让凤无忧恶寒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放在不远处的药。 顿时,微微一笑。 “贺兰太子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吧。” 映蝶这才想起来还有药的事情。 贺兰玖一醒来就闹得动静这么大,害她都把这事给忘了。 连忙把药拿过来,温声说道:“贺兰太子,把药喝了吧。” 一边说,一边把一只小石碗递到他的跟前。 “我胳膊疼,没力气。”贺兰玖说道,眼睛盯着凤无忧。 呵呵! 凤无忧冷笑了,说道:“映蝶姑娘,劳烦你给太子殿下喂药。” 闻言,贺兰玖面色立时黑了一层。 凤无忧这女人实在是太坏了,明知他什么意思,还故意打发别人来做这事。 映蝶面色微红,轻声道:“太子殿下,我喂你……” 虽然是在凤无忧的吩咐下才有这样的机会,可,只要有这个机会,她就足够感激。 “不劳烦……” 她的话还没说完,贺兰玖就抬起没中箭的手把药碗接过来。 “本太子好像也没有那么虚弱,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其实真的很虚弱,但喝个药,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且喂药这事,不是凤无忧做就没意义,他也不想在凤无忧的面前被别的女人喂。 第535章 惩罚,不劳你费心 映蝶面色微微一僵,垂下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药放到了贺兰玖的手中。 贺兰玖接过药之后,对着凤无忧讨好地笑了笑,然后扬手递到唇边。 他是医者,喝药这事,还是很利落的。 可,药刚一入口,他就猛地放下碗,腮帮子也狠狠地鼓了起来。 只差一点,他就要把药全都吐出来,可在最后一刻,却硬是含在了口中。 “贺兰太子怎么了?这药……不合口味吗?”凤无忧挑眉问道。 这话,一听就是故意的。 食物才有口味,药能有什么口味? 这不是摆明了,若是他敢吐出来,凤无忧就绝对不会和他善罢甘休吗? 闻言,贺兰玖硬生生地把口中的药咽下去,然后咬着牙挤出笑容,说道:“没有,很合口味,很好。” 很好才怪! 这药,好苦啊! 苦的他舌头都快要木了。 他自己也是大夫,虽然刚才没太留意,可是此时药味一过鼻子,就大致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材料。 这些药都是补血滋阴,调理元气的。 这种药,根本用不着这么苦。 可,在这些药里,却多出了一味:黄连。 黄连也是生津滋阴常用的药,可在这副药里,绝对用不到。 至于为什么会有…… 贺兰玖看了凤无忧一眼,一咬牙,把整碗药全都倒了进去。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要挨这一刀,还不如痛快点。 他知道,凤无忧心里有气,还在气他那个时候站在那里任别人射,也气他非要逞强。 这药,就是凤无忧的惩罚。 为了让凤无忧消气,这点小惩罚,他自然要受着。 只是,这药真的太苦了! 他根本不敢过舌头,是直接倒在嗓子里的。 可现在,就连嗓子都似乎苦得没有知觉了。 虽然如此,贺兰玖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喝完了。” 说着话,还亮了亮碗,好像在求表扬似的。 “嗯。”凤无忧点点头,说道:“一天两顿,怎么也得喝上个三五天。贺兰太子喜欢就最好了。” 贺兰玖脸差点发绿。 凤无忧这是惩罚吗?这是想要把他往死里整吧! 他没死在叛军手里,没死在秘术的反噬上,可是,很有可能死在凤无忧的药里。 “无忧……”贺兰玖苦着脸看着他,求饶道:“后面的药,可不可以不要加料了?” 他不怕吃药,可也不爱吃药啊! 尤其,还是这么苦的药。 那黄连的份量,也不知凤无忧加了多少。 凤无忧哼了一声,冷声道:“贺兰太子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么一小碗药?” 贺兰玖忍不住苦笑,这女人,还真是记仇啊。 可,他心里却是暖暖的。 因为凤无忧气的,是他不珍惜自己,不爱护自己。 她的心里,分明就是在为他着想。 她如此作为,叫他怎么能放手? 凤无忧故意在药里加料,出了这口气之后,心绪也平了不少。 她走上前,开始检查贺兰玖身上的伤口。 他身上大大小小那么多伤,有两处还特别严重,她为了处理这些伤,可是费了整整五个多小时。 若是贺兰玖敢给她崩裂了,她才会让贺兰玖好看。 她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 贺兰玖任由凤无忧检查,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看到凤地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是幻觉。 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凤无忧竟真的会来救他。 那一刻他的感觉,是真真正正的……绝处逢生。 他期冀地看着凤无忧,问道:“无忧,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他知道,这话问得太无耻。 破国灭家之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原谅? 更何况,他后面做的那些事情,也同样伤了凤无忧,背叛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凤无忧手下的动作不停,口中却是冷哼了一声:“想得美!一码归一码,我这次来南越是有求于你,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所以这次救了你,就当是预先交的诊费!” 凤无忧说的凶,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 实在是,贺兰玖的伤口根本经不起大动作。 贺兰玖和凤无忧相处那么久,自然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一下就听出,凤无忧,不过是在给他们两个一起找台阶。 心头暖意更甚。 他道:“我欠你的,就是终我一生也还不清,你对我又何必用一个求字。只要你要,就连我这条命也随你拿去。” 闻言,凤无忧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贺兰玖太念旧情,用情也太重。 这么多年,他对当年小鱼的愧疚,从没有半分减少,反而越积越多。 凤无忧甚至担心,有一天,也许这些愧疚,会把他给压垮。 所以,那时她对贺兰玖说,不要为做过的事情后悔,其实也是变向地宽慰他。 只不过,那时她自己的心绪也不稳,所以很多事情,都处理的非常糟糕。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的恶果,果然已经开始显现了。 贺兰玖把这些歉疚一层又一层地累积在身上,而且时间越久,就积累地越深。 这人,怎么就这么傻? 一时间,凤无忧都无语了。 想了片刻,她才说道:“贺兰玖,你若是真的觉得欠我,那就好好留着你这条命。你这条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就绝对不许死。尤其,是那种自暴自弃的死法!” 贺兰玖站在箭阵中毫不反抗的事情,依然是凤无忧心里的一根刺。 听到这话,贺兰玖总算找到了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连忙把自己那时被秘术反噬的事情说了。 凤无忧听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贺兰玖是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若真是那样,她才是罪过大了。 其实,凤无忧也实在是气着了,只要想想就知道,贺兰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 现在知道不是,那就好。 不过,对贺兰玖的心结,她还是要想想办法。 总不能让贺兰玖一直抱着这种歉疚活下去。 那样,太辛苦了。 其实,她早就不怪贺兰玖了。 他救了她那么多次,就算是两两抵消,也扯平了。 她只是,不能代表原主原谅贺兰玖而已。 但仔细想想,她这种想法也是不对的。 她承继了原主的身体,的确是对她有责任,可这不代表,她要连原主的恩怨也一起承袭下来。 说到底,现在生活着的人是她,她的爱恨,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她来南越,也许就是一个契机,能让她解决掉这件事情。 贺兰玖刚刚醒来,不宜说太多话,说了这么几句,已经足够他费精神。 因此,凤无忧也就不打算久呆,而是让他再睡一会儿。 人在睡眠中的时候,身体的修复是最快的。 至于她…… 她刚刚把药采回来,还要处理一下。 现在已经是傍晚,红袖服药的时候也是晚上,只怕,很快药效就要过了。 “红袖,你和我一起出来。”凤无忧把红袖一起叫出了山洞。 贺兰玖现在需要静养,她如果在山洞里帮红袖诊治的话,一定会惊动贺兰玖。 想必,红袖自己也不愿意让贺兰玖担心。 他们都出去之后,服侍贺兰玖的人,就只剩下一个映蝶。 这么简陋的地方自然是没有被子的,贺兰玖身上盖着一件披风。 映蝶帮贺兰玖把披风盖好,贺兰玖微微皱眉说道:“映蝶姑娘,我自己就可以。” 映蝶不像红袖,红袖是他的属下,伺候是他是分所应当,可映蝶却不同,她是外人,而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哪里能让救命恩人做这件事情? 此外,虽然映蝶已经尽量隐藏自己的感情,可是情窦初开的姑娘,再隐藏又能隐藏到哪里去? 只不过这短短的片刻,贺兰玖已经从她的目光中感觉出来一些事情。 他无意于映蝶,所以,就一点希望也不打算给她。 映蝶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似乎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她足足停了好几秒才说道:“太子殿下放心,民女知道自己的身份。” 终究,她和他,还是隔得太远了。 一个是天之骄子,贵为一国储君。 而另一个,却只是一介卑微如草芥的山野村女。 映蝶这么说,贺兰玖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提醒都是给说给那些脑子不清的人的,而映蝶如此清醒,他再说什么,都成了多余。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好再阻止映蝶的动作,只好由着她为自己把披风盖好。 映蝶盖好之后就打算出山洞,可,走了几步之后,还是忍不住回身问道:“太子殿下,你和凤女皇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贺兰玖对凤无忧的态度,太顺从了。 就连凤无忧故意放黄连这种恶作剧,他都能纵容着她,而且,甘之如饴。 哪怕,她根本没有什么情爱的经验,也知道,这样的感情,相处不久。 毕竟,感情是一件平等的事情,如果一方对另一方是完全的服从,那是主仆,而不是爱人。 她这么问的意思,是好心想要给贺兰玖提个醒,也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幸福。 可,贺兰玖听了,面色却瞬间冷下来。 “这是本太子的私事,就不劳映蝶姑娘费心!”贺兰玖冷冷说道。 第536章 反噬,会疼 映蝶是好心,可,办了坏事。 贺兰玖和凤无忧之间的事情,有因才有果,哪里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 而以贺兰玖对凤无忧的维护,又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外人在这里随意评论。 其实,不管映蝶说的是什么,哪怕是好话,贺兰玖也一样会不高兴。 因为在他心里,其他人根本没有评论这件事情的资格。 映蝶一番好意被贺兰玖狠狠推回,她疼得心脏都蜷缩起来。 她真是太蠢,明明说了无数遍要管好自己的心,可……为何还是忍不住说出这些话? 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份能说的。 更没有说这些话的立场。 “对不起……”匆匆道了一句,映蝶夺路向洞口跑去。 她怕,她再在这里呆一会儿,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可问题是,她又有什么哭的资格呢? 就算她哭了,也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相反,别人只会以为,是她矫情,是她贪心不足活该。 映蝶一直跑到洞口附近,才在那里停了一下。 她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如果出去,一定会被人看出来。 所以,她想要整理好心情再出去。 可,才刚刚走到洞口,就见千心快步向她跑来。 “映蝶姑娘,请和我来一下。” 她跑到映蝶身边,说的虽然客气,可脸上的焦急却是显而易见。 她很急,只不过因为贺兰玖在里面,她不想被贺兰玖听到,所以才故意压抑住。 出什么事了? 映蝶很想弄清楚,可……她知道,千心会来找她,一定是凤无忧让她来的。 凤无忧从来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 因此,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点头道:“好。” 说着话,就已经向千心走去。 千心本来还担心映蝶会问东问西的,贺兰玖在里面养伤,她也不好说呀。 若是说的支支吾吾,说不定还会被贺兰玖怀疑。 可没想到,映蝶这么干脆,倒让她愣了一下。 不过,千心应变也是很快的,她立刻点头道:“跟我走。” 说着,就转身在前面带路。 只不过,转身的瞬间,却是神色古怪地看了映蝶一眼。 这种干脆利落的感觉,她可是只在凤无忧的身上见到过。 先前红袖来找凤无忧求救的时候,凤无忧就是问也不问,当场就决定要去。 后来虽然问了红袖一些话,只是在决定要去之后,为了了解情况才问的,而不是要根据红袖的回话才决定去不去。 凤无忧解决了映蝶和红袖的冲突之后,她和千月问过凤无忧,为什么她这么护着映蝶? 凤无忧说,因为觉得映蝶和她有些像。 听到这话时,她和千月立刻嗤之以鼻。 她家主子是独一无二的,谁能和她家主子像啊! 要真是像,那岂不是要让天下男子排着队抢了? 可没想到,还真有点像。 不是外貌上的,而是性子的某一个方面。 凤无忧所在的地方离洞口不算近,虽然一眼能看到,却要走一小会儿。 这样的距离,就是有什么声音,也传不过来,不会影响到山洞里贺兰玖的休息。 映蝶跟着千心快步走过去,走到能看清凤无忧在做什么的地方,映蝶面色忽然一变,越过千心大步跑起来。 她看得很清楚,凤无忧是正在为人诊疗,而被诊疗的人,正是下午才和她发生冲突的红袖。 此时,红袖早忆没有了质问她时精气十足的样子,而是整个人都萎靡不堪。 她坐在一块大石上,虚弱地弯着腰,鲜血一口一口从她口中呕出,把她衣服的前襟都湿透了,而凤无忧眉头紧皱,正拿着金针尽力为她止血。 “怎么回事?”映蝶几步跑过去,从另一侧扶住红袖,焦急地问着。 此时,她里根本不记得她和红袖之间的不愉快,眼睛里只有红袖的伤势。 “药物反噬。”凤无忧没空解释太多,说了最直接的原因。 一边说,一边又是扎下几处大穴,想要为红袖止血。 可,根本止不住。 红袖还是大口地吐着血,好像凤无忧先前扎下去的银针一点用处都没有。 “凤女皇……”连飞焦急地叫着凤无忧。 他真是太蠢了,红袖只带了几个人留下断后,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全,定然不顾性命的全力厮杀。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活蹦乱跳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可是这两天,他竟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其实,他就算注意到了也没用,那药红袖已经吃了,又不可能吐出来。 但,他还是自责。 凤无忧没空理他。 现在,救红袖最要紧。 “银针没用。”凤无忧看向映蝶:“映蝶姑娘,你可有其他止血的办法?” 通常,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都是很忌讳向人低头的,就像乌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凤无忧医术比他高明。 可,凤无忧完全没有这样的顾忌。 在人命面前,她从来都不会小肚鸡肠。 所以,发现自己的治疗手段没用之后,她立刻就让千心去请映蝶。 针不行,也许药可以。 只要能把人救活,谁出手都是一样。 一听到药物反噬几个字,映蝶就立刻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她从出生起就和药物打交道,知道有些药物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出人的潜能,可是这种药通常对人体的伤害极大,药效消失后,服药的人轻则虚弱,重了甚至有可能丧命。 “为什么要给她用这样的药?她有可能会死的!”映蝶大叫了一声。 凤无忧一怔。 映蝶的情绪很激动,她好像特别不喜欢这种药,以至于,以她谨小慎微的性子,竟然会对着凤无忧吼出来。 “是我考虑不周。”凤无忧说道。 她不打算推诿,虽然燕伯说这药不会致命,可是她没有弄明白具体后果就给红袖服用,的确是她的错。 千心千月立刻就不服气了。 凤无忧之所以让红袖吃这药,全都是为了救贺兰玖好不好? 而且,红袖自己也是愿意的,怎么就能怨到凤无忧头上去? 她们张口就想要为凤无忧辩解,可是看到凤无忧阻止的手势,又只好硬压了下来,愤愤不平地看着映蝶。 先前要不是主子,她说不定就被连飞给杀死了,现在居然敢对主子这么大小声,简直就是白眼狼。 但,凤无忧却全不在意。 就像她在治疗过程中有时会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一样,她相信,映蝶也不是故意。 她只是出于医者的本能而已。 因此,凤无忧心平静气的问道:“映蝶姑娘,你有办法止住她的血吗?” 一句话,把映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红袖的伤势上。 其实,凤无忧的银针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此时红袖吐血的症状比方才轻一点了,但,还在吐。 她本身就有伤,若是再吐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 映蝶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红袖的症状,问道:“我们之前采的褐血藤在哪里?” 这药,原本是采了给贺兰玖备着的,但在凤无忧的处理下,贺兰玖的伤口没有出太多血,因此,也就没怎么用上。 “褐血藤是……” 古代的医药的名称并不通行,而且好多药都有好几种叫法,凤无忧不可能全部认全。 褐血藤正是她不知道的其中之一。 “一种树藤,外皮是铁褐色,里面却是和血一样的红色……” 映蝶飞快地把褐血藤的性状说了出来,凤无忧想了想,他们的确是采过这么一种药,映蝶割断藤蔓露出里面颜色的时候,她还意外了一下。 只是,那时她心里一直想着贺兰玖的伤,所以,并没有太注意。 但不管怎么说,凤无忧确定这种药他们是有的。 所有的药材都是千心收的,凤无忧叫千心立刻按着映蝶的描述去把褐血藤找过来,映蝶拿到手之后,只略微一看,就开始动手把褐血藤的外皮全部削掉。 这活她一个人干太慢,凤无忧叫聂铮连飞和附近的几个侍卫都来帮忙。 很快,一大把树藤就都削好了,血淋淋地握在手里,颇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映蝶又让人把石碗拿过来,握着那把褐血藤用力一挤…… 血红色的汁水淋淋漓漓地流了满满一碗。 “把这药给她灌下去。”映蝶说道:“这药本来不是这么用的,要熬,还要加别的药中和药性,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这样了。” 红袖的血失的太多,根本来不及再做处理,只能先硬灌。 凤无忧没犹豫,伸手接过石碗说道:“我来。” “等一下……”映蝶又叫了一句,说道:“让人把她按住吧……这药,会疼。” 说到疼这个字的时候,映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好像只是想一想,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疼。 凤无忧眉头一挑,看来,这药的疼怕是不一般。 对着千心和千月示意了一下,千月当即上前一步,按住了红袖的左边。 可,千心要按住红袖右边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抢了先。 “凤女皇,我来吧。”连飞沉声说道。 他伸手按住了红袖的右边,虽然面色如常,可是紧抿的唇角却还是透露了他心头的紧张。 第537章 灌药,未尝不是缘分 第537章 灌药,未尝不是缘分 有意思了。 凤无忧的八卦之心踊跃地跳动了一下,可惜,现在情况紧急,实在是没时间让她深扒。 她点了点头,确认红袖被按好了之后,就掐住她的下巴,将那一碗鲜的血藤水端到红袖唇边,开始给她喂药。 想要给红袖灌药真的很不容易,因为她虽然没有先前呕的那么厉害,可还是间或在呕血,所以,灌的时候一定要十分注意时机,绝不能在她要呕血的时候灌,免得她被呛住。 灌了几口进去之后,红袖的身子一颤,接着,疯狂地挣扎起来。 “不喝!”她尖声利叫着:“疼……好疼啊!” 她的身子被千月和连飞按着,想跑也跑不了,所以只能用力地扭动。 她哭着哀求道:“凤女皇,你饶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让我喝那个东西了……” 那些东西哪里是药,分明就是会腐蚀东西的酸水,灌入她胸腹中之后,她里面的血肉就像被强酸一点点融掉,疼得她恨不得立刻死了。 如果不是被人按着,只怕自杀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 这样的红袖太过凄惨,她的叫声更是惨烈的让人不忍耳闻。 连飞手一颤,力道立时松了一点,红袖的一只手挣脱出来,用力一扬,方向,正好是凤无忧端着药碗的手。 凤无忧急速后退,险险避开红袖的挥动。 “你还行不行?”凤无忧怒了。 就是怜香惜玉,也要看看是什么时候! 红袖现在的确是疼,可是她吐血的症状,却也肉眼可见的止住了。 若是在这种时候心软,那就等着呆会儿为红袖收尸吧! 连飞的心疼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就被凤无忧给喝了回去。 “对不起。”他咬着牙说了一句,重新把红袖按好,说道:“凤女皇,你继续灌药吧,我不会再松手了。” “不要……不要喝……”红袖拼命地摇着头。 那种药,实在是太痛了。 “红袖姑娘,你会疼是因为你的血管都破了,这种药可以快速修复你血管上的破损,你忍一忍,最多一个时辰,你就不会再疼了。” 映蝶也是看得不忍,小声地安慰着红袖。 但,映蝶这安慰,还不如不说。 一个时辰……这么久的时间,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可,她的想法是没用的。 这里,凤无忧说了算! 凤无忧再次掐住了红袖的下巴,强硬地把药往她嘴里倒。 虽然红袖极力地挣扎着,但又怎么可能抵得过凤无忧的力道? 再加上,她现在已经不呕血了,这也让凤无忧的灌药变得更容易。 很快,那一碗血藤水就都给红袖灌了下去。 红袖挣扎的连表情都狰狞了。 这药,真的太疼了。 凤无忧灌完最后一滴药之后,把碗往旁边一扔,然后一掌击在红袖的脖颈上。 她这一掌力道不轻,红袖身子一颤,就倒了下去。 整个人,也一瞬间安静下来。 凤无忧俯身为红袖把脉,细细地感觉她体内的气血变化。 片刻后,她站起身。 这褐血藤果然有奇效,红袖体内的气息平稳多了。 她把这状况和众人说了一声,又对千心道:“给她喂一粒安神丹和一颗止痛的药,这一个时辰让她睡过去。” 红袖与她相识许久,她不可能看着红袖受苦,能在睡梦中度过,那是最好不过。 连飞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红袖的目光中,一抹心疼悄悄滑过。 千心动作利索地给红袖喂了药,凤无忧便对连飞道:“那边的干草已经收拾好了,你带她去睡一会儿吧。” 这里的山洞只有一个,而贺兰玖需要静养,所以他们其他人就都睡在了外面。 好在,南越现在的天气一点也不冷,幕天席地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红袖现在的状态,要过去只能抱。 凤无忧没把这事交给千心或者千月,而是交给了身为男子的连飞,这里面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 连飞的脸微微一红,知道凤无忧看出了一些事情,可他也没有推辞,对凤无忧行了一礼,俯身抱着红袖离开。 凤无忧这才转身向映蝶说道:“映蝶姑娘,多谢你。” 若不是映蝶知道褐血藤这味药,恐怕红袖今天就真的危险了。 “不不不……”映蝶连连摆手。 “是我莽撞了,我先前不该……” 她先前不该那么质问凤无忧的。 凤无忧的性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人吃那种药。 从他们先前的对话里映蝶也听得出来,红袖是贺兰玖的人,而凤无忧是红袖请来救贺兰玖的。 一定是因为要找到贺兰玖必须要红袖带路,所以凤无忧才不得不给红袖吃那样的药。 映蝶很聪明,她全都猜对了。 凤无忧微微一笑,说道:“无妨。” 千心忽然愤愤说道:“燕伯太不靠谱了!” 明明说这药只会让人虚弱,不会让人死的。 可结果呢? 红袖差点死掉。 要是她真的死了,主子心里一定一辈子都会留下这个阴影。 千心獗着嘴,道:“等我回去,非要去拔他的胡子!” 这简直就是害凤无忧嘛! “不关燕伯的事。”凤无忧说道。 “主子,你还护着他!”千心的眼睛都瞪圆了。 凤无忧道:“我是说真的。燕伯说的是,我吃了不会致命,但没说,别人吃了也会没事。” 凤无忧几次遇险都是贺兰玖救了她,每次救她的时候,贺兰玖从来都是不惜成本。 那些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药,凤无忧也不知吃了多少。 所以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体早已大异常人。 不论是对迷药毒药的抗性,还是身体的弹性灵活,乃至于血管肌肉的坚韧,都远胜于普通人。 燕伯的药很霸道,可是,凤无忧的身体承受得住,所以燕伯才会说,凤无忧吃了,不会致命。 但红袖就不一样了,她并没有凤无忧这些机缘,而且她这些年主要都是在照顾贺兰玖的生活起居,虽然会一点武功,但并没有深耕,肌肉血管的强度更是一般。 所以,她根本承受不住燕伯这颗药丸的药性。 这才会在药效消失之后,血管大面积破损,以至于差点失血过多送了性命。 听了凤无忧的解释,千心这才明白。 不过,她还是鼓了鼓嘴,说道:“都怪燕伯没说清楚!” 他要是早说这药只能凤无忧自己用,凤无忧还会把药给红袖吗? 在千心这里,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反正凤无忧是绝不会有错的。 凤无忧笑了笑,千心向来刁钻,她也懒得管了。 就算她真的要去找燕伯的麻烦,凤无忧也不准备干涉。 以燕伯的道行,想要让他吃亏,恐怕没那么容易。 方才为了给红袖灌药,连着凤无忧的手上也染到一些褐血藤汁。 这药灌到红袖口中的时候,能让红袖疼到大哭大叫,可是直接接触的时候,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这红红的颜色还是挺别扭的,所以凤无忧就叫了映蝶一起,到溪边把手上的褐血藤汁洗干净。 映蝶这才想起来,她方才拧药汁的时候手上也沾了不少。 现在一整双手都是红红的,像杀了人似的。 两人一起蹲在河边洗手,又顺便把头脸和脖子都擦了擦。 方才那一通折腾可是没少出汗,擦一下清爽多了。 凤无忧看着映蝶想起一事。 “映蝶姑娘,你似乎特别不喜欢我给红袖吃的那种药丸。” 闻言,映蝶轻轻一颤。 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这药,我娘也吃过。就在……生我的时候。” 那时,她的胎位不太正,她娘生她的时候耗时太长,没有了力气,她爹经不起她娘的苦苦哀求,给她娘用了类似激发潜力的药,结果,她生了出来,可她娘…… “对不起。”凤无忧说道。 她无意勾起映蝶的伤心事。 “没事,已经过去了。”映蝶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其实未尝不是种缘分。” “哦?”凤无忧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映蝶道:“我是在我爹去看我娘的时候,偷听他对我娘的说话,这才知道我娘的死因的。我难过了好久,后来,就魔怔了一样去查这类药物的资料,并且开始寻找医治的办法。我心里老是有一个念头,觉得只要我找到了医治这类药物的办法,就可以救我娘。” 映蝶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试了很多法子,终于找出了大多数这类药物的应对方法,可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娘已经死了,不论我研究出多少种法子,她都不可能活过来。从那之后,我才渐渐放下了这门医术,跟着我爹去学别的,可惜……太晚了,错过了最佳学习时间,别的医术就总也学不好。” 原来如此,凤无忧先前就奇怪,映蝶不笨,相反十分聪明,怎么会医术只是平平。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映蝶又说道:“我还以为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使用这门医术呢。可是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吗?这说明,我这医术,没有白学。” 她一边说,一边开心得笑了起来。 月光下,她的笑容淳朴好看,格外入眼。 凤无忧也微笑起来。 第538章 变态,这场疼没白挨 第538章 变态,这场疼没白挨 映蝶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只是可惜…… 想到贺兰玖,凤无忧就忍不住为映蝶惋惜。 她遇到谁不好,怎么就遇到贺兰玖了呢? 这个表面很好说话,其实却顽固地要命的家伙。 更糟糕的是,用情那么深。 从河边回来,凤无忧和映蝶也各自找地方睡下。 到了半夜,凤无忧起来去贺兰玖和红袖那里都查看了一遍。 贺兰玖那里有聂铮守着,气息很平稳。 而且,凤无忧还发现,贺兰玖的恢复能力简直就是变态,只不过半夜的工夫,他身上一些不太严重的小伤口已经有了收口的迹象。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就算是他的箭伤和刀伤,也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完全愈合。 这种体质实在是太招人嫉妒了,不过,这绝对是件好事。 看来,贺兰玖这个南越太子也不是白当的,至少,南越的好药绝对用了不少。 要不然,也不会把他的体质养的这么好。 从贺兰玖这里出来,凤无忧又去看红袖。 连飞没怎么睡,一直守在红袖的身边。 凤无忧一来他就站起身。 凤无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径直看向红袖问道:“她怎么样?” “前一个时辰睡的不太安稳,后面就没什么事了。”连飞立刻回答。 显然,他根本没睡,一直密切注意着红袖的情况,所以才能回答的这么细。 凤无忧微微挑眉,嗯了一声,还是亲自查看了一下。 无论贺兰玖还是红袖,都是她的朋友,不亲自确认,她不放心。 可,为红袖把过脉之后,她的面色却是有些怔住。 “凤女皇……”连飞顿时急了,连忙叫了她一声。 凤无忧这表情……难道,是红袖有什么不妥? “你别乱想,是好事。”凤无忧发现自己的表情吓到连飞了,连忙先说了一句话让他安心。 红袖服了能够激发潜力的药,虽然保住一条命,按说现在也应该非常虚弱才对。 可刚才凤无忧把脉的时候,却发现红袖的脉象一点也不弱,相反,十分有力。 按照燕伯的说法,这药就算是以凤无忧的体质,吃了之后都会留下虚弱的后遗症,那红袖吃了又怎么会没事? 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一个原因:褐血藤。 凤无忧又仔细想了想治疗时候映蝶说的话,她说,这褐血藤可以修补破损的血管。 想要修复身体血管,是需要很多能量的,也就是说,这褐血藤的作用远不止修补止血那么简单,还能大量补充人体的精血和力气。 再联想起映蝶跟她说的故事,凤无忧就更理解。 映蝶的母亲是在生她的时候脱力才用了激发潜力的药物,想要让她母亲彻底脱险,光解除药物的后遗症不行,还要让她母亲生出力气,才能完成接下来生孩子的任务。 映蝶一直是以救她母亲的性命为目的来研究药物,所以在找解药的时候,自然会把这一点考虑进去。 “红袖这场疼,没白挨。”凤无忧意味深长地道。 她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仅没虚弱,还安安稳稳地渡过了这一劫。 “你继续看着她吧,要是她醒来要喝水要吃东西,只管满足她就是。”凤无忧交代着,又道:“明天她好一点,你们记得去给映蝶道谢和赔不是。” 说完,凤无忧也不再理会连飞,直接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又继续睡觉去了。 折腾了这么一天,她也累呀。 只是,身为医者的责任,让她就算再累,也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如今,重伤生病的两人都没什么大碍,她也终于能安安心心地睡一觉。 因为无事挂心,凤无忧虽然睡得少,但睡眠质量却好,因此,第二天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就起来。 按照自己的习惯,找了个地方打了几套拳,把自己该做的训练做完,又让千心千月帮自己看着,跳到溪水里洗了个澡,这才清清爽爽地回到营地。 营地里的人各司其职,做饭的做饭,煮药的煮药。 贺兰玖的药是映蝶亲自在弄,见到凤无忧过来,她立刻起身站在药罐旁边。 “凤女皇……”她叫着凤无忧,可眼睛却盯着凤无忧的手。 贺兰太子都已经伤得那么重了,这药里……就不要再加料了吧。 虽然昨天贺兰玖把药都喝进去了,可那难受劲,映蝶却是通通看在眼里。 凤无忧下手一点也不容情,丢了好大地一块黄连进药里。 光是看着,她都能想象到有多苦。 昨天的药早就不够了,这些药是今早新采来。 她好不容易熬好,可绝不希望再被凤无忧给破坏了。 凤无忧被她这防备的样子差点气笑。 映蝶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难道她长的就像要欺负贺兰玖的坏人吗? “放心吧,我手里没东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走到药罐边上用力一嗅。 今天这罐药,映蝶可是没少费心思啊。 不止防着凤无忧加料,还把里面甘草的用量加了好些。 甘草有调和药味的作用,这药的口感,一定至少比昨天的要好喝几倍。 这么好的姑娘,错过太可惜了。 凤无忧现在只希望,贺兰玖的眼睛能睁大一点,看到映蝶的好。 映蝶讪讪地笑了一下。 其实她对凤无忧没有恶感,相反,很喜欢凤无忧。 只是,一牵涉到贺兰玖的事情,她就不自觉地反应过度。 “先把药给他送进去吧。”凤无忧说道:“他今天有口福了。” 映蝶面色微微一红,但也没有拒绝,端着药往贺兰玖的山洞里走去。 贺兰玖此时早就醒了,聂铮也打了水过来给他简单的洗漱。 他现在,就等着凤无忧来给他送药换药。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进山洞,他立刻抬起头。 可……在看到来人之后,他的神色立刻淡了下来。 他的脸向着洞口,有光,无论什么表情,都很明显。 映蝶把他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瞬间,心头的酸涩控制不住地翻涌。 可,她强行压下。 在贺兰玖的面前,什么委屈都可以往后放。 知道贺兰玖不可能让她喂他,所以映蝶很识趣地把石碗放在了石床边上,然后退后一步说道:“贺兰太子,凤女皇在为红袖姑娘看伤,所以让我把药送进来。你的伤势不轻,先把药喝了吧。” 红袖? 贺兰玖微微皱眉,她也受伤了? 可是转念一想,红袖留下为他断后,受伤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现在有凤无忧在这里,她一定会照顾好红袖。 几乎没有任何理由,贺兰玖就是这么认为。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像,如果他遇到凤无忧身边的人落难,也同样会照顾好一样。 与其与担心红袖的伤,还不如尽快把自己的伤养好,也好尽快离开这里。 这个小山谷看似隐蔽,但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找来? 所以,贺兰玖二话没说,端起药碗倒进了自己嘴里。 “贺兰太子……”映蝶一直看着贺兰玖,见他放下碗,小心地出声。 “怎么?”贺兰玖微微皱眉,映蝶怎么还在这里?她还有什么事情吗? 映蝶咬着唇,可还是问道:“贺兰太子觉得今天的药……如何?” 她期待地看着贺兰玖,希望他能喝出这药的区别。 可,贺兰玖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药和昨天不是一样吗?有什么区别?” 说完又问:“难道不一样?” 他虽然受伤,可医术还在,一闻就闻得出,里面的药物和昨天的都相同,只不过少了一味黄连。 而那黄连本来就是凤无忧故意加的,所以,除去这个因素,这根本就是同一个方子。 他是伤了又不是傻了,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能弄错。 映蝶无话可说。 这药,成分的确都一样。 只是,昨天的药里被凤无忧扔了黄连,而她今天,却是加大了甘草的用量。 从药物成分上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口感,却是天差地别。 这么明显的事情,贺兰玖竟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吗? 又或者,他不是感觉不出来,而是,根本不曾留心。 他会留心的,只有和凤无忧相关的事情。 强扯起一抹笑容,映蝶轻声说道:“没什么区别,太子殿下已经用好药,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俯身拿起贺兰玖放在一边的碗,行了个礼,快步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自嘲。 她还真是不肯死心。 明知贺兰玖心里根本半点都没有她,却还是忍不住要试。 可结果呢?只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从山洞里一出来,凤无忧就看见了。 顿时,叹了一口气。 只看映蝶头都不抬匆匆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这姑娘一定是又在贺兰玖那里碰了钉子。 贺兰玖这个笨蛋,难道就不能把目光从过去收回来,看一看眼前的人吗? 映蝶走的很快,而且没看人,连走过凤无忧身边都不知道。 “映蝶!”凤无忧出声叫住她。 “啊……”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又是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凤女皇,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是他们……”凤无忧指了指站在一侧的两人。 第539章 换药,你又给本太子打蝴蝶结 看到这二人,映蝶下意识退了一步。 虽然,她昨夜其实是救了红袖,可,那时她是在医病的状态下,眼中除了病人之外就再没有别的。 但现在她却是清醒的,立刻就记起,这二人对她的态度很不友好,甚至还想要杀了她。 幸好,她立刻反应过来。 凤无忧在这里。 有凤无忧在,这两人绝不会做出什么,她也肯定是安全的。 “红袖姑娘,连侍卫……”她轻声打了个招呼。 但,还是微微垂着头。 他们都知道她的心思。 哪怕,她从未想过要去攀龙附凤,可是她对贺兰玖的喜欢却是切实存在。 所以,在这两人面前,她总觉得抬不起头。 映蝶在心里揣测着红袖和连飞找她的原因,忐忑不安。 他们……该不会是要赶她走吧? 细想想,她和他们的确不是一路人。 可,如果她真的的走了,那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贺兰玖? 只要想到这一点,映蝶的心就像是被谁重重捏了一把。 正胡思乱想,就听到凤无忧咳了一声。 “你们不是有话要对映蝶姑娘说吗?还不说?” 她挑着眉,目光在红袖和连飞面上不客气地滑过。 犯了错就要承认,挨打就要站直,这向来都是凤无忧的态度。 昨天红袖和连飞无缘无故冤枉映蝶要害贺兰玖,这事儿,怎么都得给映蝶一个说法。 红袖此时早已不是昨夜药效反噬的样子,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可是内里神气却是充足,最多再静养个几日,就能恢复平日的样子。 而身上的伤口,有凤无忧调理着,自然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面色涨得通红,嘴唇也抿着。 让她给映蝶道歉,她真的不愿意呀! 她又没有看错,映蝶就是对贺兰玖有想法。 可是,昨天那么危险的时候,偏偏就是映蝶救了她。 她就是对映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至于狼心狗肺到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认。 终究,她还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映蝶姑娘,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终究是贺兰玖调教出来的人,就算不情愿,可还是明事理。 映蝶都道了歉,连飞自然不会崩着,也对映蝶道谢又道歉。 这一下,反倒是映蝶有些手足无措。 她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都比自己高,根本没想过他们会给自己道歉。 像她这种山野小民,被人欺压惯了。 现在,只要他们不赶她走,能让她在贺兰玖身边多留一会儿,她就谢天谢地。 “凤女皇……”慌慌张张的,只能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道:“他们做错了事情,给你道歉是应该的。你要是接受,就说一句没关系,要是不接受,就不要理他们。用不着这么紧张。” 这话,更让映蝶慌乱了。 她从不知道,道歉还能不接受。 红袖的脸涨得比方才还要红。 凤无忧这性子……简直半点面子也没给她留。 可,在凤无忧面前,她不敢造次。 虽然她不是凤无忧的手下,可是她却知道,凤无忧的做事自有一套规则和底线,一旦触到了她的规则和底线,她的处置,绝对是严厉冷酷,绝不容情。 无奈,只能看向映蝶,再次说道:“映蝶姑娘,昨日的事情,的确是我的不对。” 她就是看不惯映蝶对贺兰玖有想法,所以才故意把事情闹大。 可结果,映蝶不止对贺兰玖尽心尽力,还不计前嫌地救了她的命。 她是有些小脾气,可同样也知道好赖。 这一次的话,说的比之前诚恳多了。 他们第一次道歉的时候映蝶心里就接受了,只是太慌乱所以没有表达出来。 没想到,红袖竟然又一次给她道歉。 她连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你也为了太子殿下好……” 手忙脚乱地比划了一番,才终于算是把这事了了。 凤无忧见此事已经解决,便不再说什么,而是到山洞里去看贺兰玖。 他这一次是真的栽了个大跟头,不只被人从都城里赶出来,还身体内外都受了重伤。 映蝶方才拿过来的药是调理内伤的,凤无忧现在则是来给他的外伤换药。 贺兰玖一见她就露出笑脸,但凤无忧却是没什么好脸色,让他把外衣掀开,好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 贺兰玖也不是第一次被凤无忧治疗了,知道凤无忧的作风向来彪悍,若是他自己不掀,她绝对会过来亲自帮他掀。 到时,可就不止是露出伤口的事情了。 于是,他乖乖地把衣服解开。 正想对风无忧说什么,却忽然,一眼瞥到身上的绷带。 顿时,大声吼道:“凤无忧!” “叫什么叫?中气这么足,伤好了?” 凤无忧伸出手指,不客气地在贺兰玖伤口上戳了一下。 “唔……”贺兰玖疼得差点咬到舌头,可还是恶狠狠地看着她。 这个该死的女人…… “你又给本太子绑蝴蝶结!” 只见,一条绷带紧紧地缠在贺兰玖劲瘦的腰身上,包扎的手法极为专业,可,在打结的地方,却是一个足有两个巴掌大小,飘逸舒展的双翼蝴蝶结。 这蝴蝶结出现在这个位置上,真是说有多乍眼就有多乍眼。 “噗……哈哈哈……”洞口传来一阵爆笑。 千心千月红袖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凑到了洞口,就等着贺兰玖身上的东西被发现。 就连映蝶也被她们一起拉来。 看到这一幕,映蝶只觉得哭笑不得。 同时,又有一点点辛酸。 贺兰玖对着她的时候向来冷静淡漠,也许,只有凤无忧,才能激起他这么强烈的情绪吧。 当然,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凤无忧才敢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凤无忧丝毫不受洞口那些丫头们的影响,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本皇打蝴蝶结的手艺可是特别练过的,放眼天岚大陆,绝对找不出打的比本皇更好的来。” 这是打的好不好看的事儿吗? 贺兰玖简直快要气死了,脸都黑成一片。 “笑什么笑,都给本太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贺兰玖拿凤无忧没办法,就转而把枪口转向红袖她们。 同时,目光也狠狠瞪向红袖。 其他人都是凤无忧的人,但红袖可是他的人! 凤无忧给他打蝴蝶结,红袖就不知道拦一拦吗? 可,红袖还没来得及答话,凤无忧就道:“那可不行,她们走了,谁来给本皇打下手?” 一边说一边招手:“都进来,把药啊,热水啊,崩带啊什么的,帮我准备准备。” 虽然贺兰玖露出一副要吃人般的表情,可是红袖几人还是笑嘻嘻地跑进来。 红袖看着贺兰玖,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先前,当着殿下你的面,凤无忧都敢给你打蝴蝶结,现在你昏迷着,我有什么办法啊? 我就是拦,又拦得住吗? 再说,那蝴蝶结……好像确实挺好看的。 红袖先开始还能崩得住表情,后来就直接笑开了。 哈哈哈哈,殿下打蝴蝶结,真的太可爱了。 有凤无忧在,红袖一点也不怕贺兰玖。 贺兰玖是不可能在凤无忧面前把她怎么样的。 结果,贺兰玖的眼神不仅没起到杀伤的作用,反而一个个的,准备东西就算了,还故意都来瞅他腰间的蝴蝶结。 不得不说,凤女皇打蝴蝶结的本事真的是一流啊,瞧这蝴蝶结,又整齐,又结实,贺兰玖都睡了一夜了,造型都没乱,那两边翅翼,跟要飞起来似的。 贺兰玖紧咬着牙齿。 唯女子与小人不可得罪也。 凤无忧,两者都占全了! 凤无忧虽然收拾贺兰玖的时候毫不留情,可是真的动手换药的时候,却是没有半分马虎。 她先把各处小伤口都处理了,然后才为他处理肩上和腹部这两处最大的伤口。 如果不是贺兰玖也懂医,知道凤无忧处理的次序是对的,他简直要怀疑,凤无忧就是故意要让他肚子上那个蝴蝶结多留一会儿。 而更让他气闷的是,凤无忧换好药再次为他包崩带的时候,趁着他不注意,居然又给打成了蝴蝶结。 不止如此,打完了之后还盯着他警告:“贺兰玖,你敢碰我的蝴蝶结,我现在立刻就走人!” 她都这么郑重其事的威胁了,贺兰玖敢动吗? 不敢。 凤无忧就是他的逆鳞暗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就是气到七窍生烟,也不愿意违逆她啊! 而且,若是这样真的能让她笑一笑,贺兰玖便觉得,就算再打上十个八个蝴蝶结,他也认了。 等到伤口全部处理完毕,红袖等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凤无忧帮着贺兰玖把衣襟掩好,又扶着他再次躺下。 “你再睡一会儿,养好精神。”凤无忧说道:“我们今晚离开这里。” “今晚!”红袖正在收拾东西,闻言轻叫了一声。 “凤女皇,殿下伤得这么重,才休息了一天,哪里能轻易挪动?”她皱着眉头,眼里都是不赞同:“映蝶姑娘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我们就在这里再多呆几天,等殿下把伤养的好一点再走,岂不是更好?” 第540章 国玺,想法跑偏了 “我们在这里再等几天,的确是没有什么关系。可……你觉得乌觐会等吗?” 凤无忧何尝不知道贺兰玖的身体今天走很勉强?但她却不得不如此。 她淡声说道:“此次宫变事起突然,算上今天,贺兰玖已经离开临潢多少时间了?你们猜,临潢现在是在谁的手中?就是现在出去,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再晚几日,还不如直接把临潢,把南越,拱手送给乌觐算了!” 闻言,红袖瞬间面色难堪。 她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完全忽略了。 也许,是跟着凤无忧的原因? 因为她的身边实在太有安全感,以至于,让她忘记了自己其实还在逃亡。 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看了贺兰玖一眼,又说道:“现在乌觐一面追杀你,另一面,一定是想办法让南越皇废掉你的太子之位,改立他为太子,从而名正言顺地登上南越皇帝之位。贺兰玖,以你对你父皇和母妃的了解,你觉得,乌觐会得逞吗?” “不会!”贺兰玖斩钉截铁说道。 缓了一缓,他又仔细向凤无忧解释其中原委。 原来,南越王自十二年前瑾瑜之争,瑜妃败落身死之后,就越发地自暴自弃,整日都放纵自己歌舞饮宴,而根本不管国事。 瑾妃和苏家人还有南越的大臣劝了很多次都不管用,到最后,也只能由南越王去了。 可,虽然南越王不理政事,他们却不可能看着南越无人管理。 尤其是瑾妃,这片江山将来可是要交到她儿子手里的,她总不能给贺兰玖留下一个,破破烂烂,满目疮痍的国家。 于是,她干脆把皇帝的印玺拿到了自己手里,代替南越王管理朝政。 也就是说,南越的大权,还有国玺,其实都在瑾妃的手里。 乌觐想要传位诏书,那就必须有国玺,可是,在知道贺兰玖逃出来的情况下,瑾妃是不可能把国玺交出来的。 这可是她儿子的江山,怎么可能让给别的女人的儿子? 尤其,那个女人还是她斗了半辈子的仇敌。 除此之外,国玺也是瑾妃的保命符。 乌觐的母妃是在和瑾妃的斗争中落败,这才招致了后面一系列凄惨的遭遇。 说瑾妃是乌觐的杀母仇人和灭族仇人也不为过! 可偏偏,国玺收藏的地点,只有瑾妃才知道。 所以,乌觐一日拿不到国玺,瑾妃就一日还有活着的机会。 而一旦乌觐拿到了国玺,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绝对就是杀了瑾妃! 了解了这其中的事情,他们就更要早些离开这里。 因为,这不仅关系着临潢、南越的归属,更关系着瑾妃的安危。 乌觐就是再想要国玺,可万一时间拖太长,谁能保证,他不会恼羞成怒,先杀了瑾妃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最耽搁不起的,就是时间! 所以,不是凤无忧不通人情,而是,他们真的不能再耽搁。 在这里休养了一日,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一种冒险和奢侈。 正如红袖所感觉到的一样,和凤无忧一起,真的很容易就放松神经。 她的镇定和从容,总是让他们不自觉就忘掉自己的身处的环境。 但幸好,凤无忧自己从来不会忘记。 越是危险,她的大脑就越是冷静,而且总能把事情的轻重缓急分得清清楚楚。 贺兰玖虽然还有伤,但精神已经比先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也很赞同凤无忧的说法。 他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而是要尽快想办法离开,然后重整旗鼓夺回临潢。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解决他们这次的危机。 凤无忧问贺兰玖,要往哪里走? 他们现在身处的大山,离乌兰山神殿和山阳苏家的位置差不多是相等的。 而因为贺兰玖之前是要去乌兰山神殿,所以现在那个方向上,一定是重兵把守,他们想要过去绝不容易。 可贺兰玖却说,没有那么糟糕。 神殿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在这个范围里,只有神殿的教兵有权执法,其他的军队,就算是王族的亲军都不能随意进出。 其他军队进入神殿的势力范围,等同于造反,神殿可以将他们格杀勿论。 所以,这些追他们的人,绝不敢大规模地进入神殿势力范围。 那里除了教兵之外,还有许多的机关和阵法,这些军队若是进去,必死无疑。 而相反,贺兰玖极受神殿重视,对那里的地形布置和员都极为熟稔,可以毫无阻碍地通行。 他之所以一路往乌兰山逃,也正是因为,进了乌兰山,他就彻底安全了。 现在他们所处的山脉,其实已经离乌兰山不远了。 只要他们能够顺利出山,再往前走二十里左右,就可以进入神殿的势力范围。 只要行动足够迅速隐蔽,那对他们来说,在叛军拦截住他们之前进入神殿范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贺兰玖不是傻子,如果去神殿不是最优选择,他是不会带着人往这边来的。 他所没有估算到的,只是乌觐的势力和阴谋。 那夜临潢宫变,城中几乎近一半的官员都同时反叛,站在了乌觐那一边。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就被逼得不得不弃城而出。 这一路上,许多追杀贺兰玖的人,都是他平日里十分熟悉的人,甚至还不止一次的喝酒同游,言谈甚欢。 这些人在朝中的时日短则三两年,长则八九年,全都是官声极佳,就算没有做出什么优良政绩,可也是勤勉于公,兢兢业业。 可谁也想不到,在那夜里,同一时刻,他们全反了。 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时候,乌觐竟在朝中安插进了这么多的人手,也不知,他到底筹划了多少年。 还有更可怕的,那就是……一定有人在暗中为他策划这些。 可,那个人是谁,贺兰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逃亡的路上,他几乎每时每刻脑子里都在转着这个问题,遗憾的是,想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凤无忧听了贺兰玖的介绍,眉心也是拧了起来。 外力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内奸。 这个人若是不除,那就算他们回到临潢,也一样不会顺利。 但,这都是之后才需要做的事情。 目前,他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离开这座山脉,进入到神殿的势力范围。 决定了前进方向,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凤无忧命令所有人埋锅造饭,然后分批休息。 务必要在傍晚到来之前,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凤无忧的命令,执行度极高。 无论是她的人,还是贺兰玖的人,都立刻各自分工,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红袖忙了一小会儿,就凑到了凤无忧的身边,小声问道:“凤女皇,我们要怎么出去呀?这座山都被包围了,想偷溜出去根本不可能。而且,往乌兰山的那个方向也没有河,不可能像进来的时候那样,从河里走。” 凤无忧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道:“等到了晚上,你自然知道方法,至于现在,你的任务是:吃饭睡觉。” 说完,她便走到映蝶身边,和她一起查看等一下要带上的药草。 红袖瘪了瘪嘴。 凤女皇真是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卖关子。 可……凤无忧不说,她也没办法。 于是,只好闷头去做事情。 吃过饭,一觉睡到傍晚。 凤无忧命令众人简单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之后,就一起身道:“走吧!” 顿时,一行十多个人,从这个隐蔽的小山谷鱼贯而出,再一次进入危机四伏的山林之中。 山林东边,贺兰玖指着前方不远处道:“过了那个山口,再往东南二十里,就可以进入神殿的范围。” 只是,想要通过那个山口,却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在那里足足有一个百人小队,正分批来回巡逻着。 “无忧,你打算怎么过去?”贺兰玖皱着眉头,说道:“想要不惊动人,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一定要悄悄过去?”凤无忧反问了一句,一脸奇怪地看着贺兰玖。 下午的时候,红袖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可,他们的思路,是不是跑偏了? “凤女皇,若是惊动了他们,岂不是要被他们追杀?所以我们当然是要悄悄过去了!”红袖立刻回答。 凤无忧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吧? “你是逃亡逃傻了。”凤无忧轻轻摇头,淡声道:“我们的目的,是要在他们之前进入神殿的势力范围。所以,我们只要比他们快就行。至于他们追不追杀,和我们有关系吗?” 啥? 红袖张大了嘴巴,一时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凤无忧叹了一声,进一步解释:“这山里这么大,通往东边的出口就有十好几个,他们要防止我们从东边出去,就要把每一个出口都守住,这样一来,人数自然就不会多,最多……” 凤无忧往前面指了指,说道:“也不过就是这样的百人小队。” “先前,你们受了重创,人员也消耗殆尽,这样的把守你们自然没有办法。可现在……”凤无忧微微笑,看向身后养精蓄锐多时的众人,笑道:“我们十几人人在这里,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吗?” 第541章 怪胎,凤无忧太凶残了 若是寻常的十多个人,对付这样的百人小队自然是不够的。 可,跟着凤无忧的这些人,又怎么是寻常人能比。 不说聂铮千心千月,就是她身边跟着的那些芳洲侍卫,也是萧惊澜点了头的。 本来,萧惊岚是要她带着云卫,可凤无忧觉得去南越没有什么危险,她也想让芳洲的人历练一下,所以没有同意,而是要带着芳洲的人。 萧惊澜知道改变不了凤无忧的想法,而且芳洲有数百年底蕴,就算经历了一场大难,能被挑选出来跟随凤无忧这个女皇的,也绝不会是庸手。 于是,他就干脆亲手试了试程丹青送来的这些人。 虽然,这些人在萧惊澜手下没走多少招就败了,但,萧惊澜对他们的能力却也表示了认可。 毕竟,天下间可没几个能有萧惊澜这种功力的人。 其实,萧惊澜在受伤之前,也没有这么厉害,就算武功高强,也不过是他那个年龄中的佼佼者而已。 反而是受伤之后,一来遭逢大变,心境磨练,使得他对武道的认识提高了几个层次。 二来,大把大把吃的那些灵药,积聚在身体里互相作用,也无心插柳地为他造就了一身深厚内力。 所以,在他还是小元帅的时候,燕伯是他的贴身护卫,保护着他的安全。 可是,当他沉寂六年之后,燕伯反而会说……打不过他。 当年安陵城中的萧惊澜,可以算是一个怪胎。 一面病弱短命,可另一面,又绝对是个绝世高手。 既然萧惊澜都肯定了这些侍卫的能力,那就说明,他们绝对都是出类拔萃的。 贺兰玖那边的人更不必说,他们本来就是贺兰玖的亲卫,又能在这么严密的围剿之下逃生,能力定然也非同寻常。 有他们这些人在,想要突破一个百人小队的封锁,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他们伏在离出口的几十米外的灌木丛中,仔细地观察着他们巡逻的时间以及换班的频率,寻找着最佳突破时机。 这规律并不难寻,约摸到了二更时分,他们就差不多已经都掌握了。 这百余人分成八组,每组二十余人。 每两组为一个班次,一个时辰一轮换。 每一个班次,这两组人马又会交替把守固定出口和在附近巡逻。也就是说,这一个时辰,一组人马会先把守路口半个时辰,再巡逻半个时辰,而另一组人马则是刚好相反。 这么做是为了让轮值的人一直保持警惕,但却也有一个弱点。 那就是,在两组人马交替的时候,会有一段微小的混乱。 摸清了这个规律,凤无忧只说了一个字:等! 他们只有一个机会,必须要一击必中,所以,一定要等到最合适的时机。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 月上中天,正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同时,也是最容易困乏的时候。 轮到这个时辰的两组人马在完成各自半个时辰的任务之后,开始换防。 “真是倒霉,怎么就轮到我们值这个点?” 一个小队长向另一个小队长抱怨着。 “随便守守就得了。”另一个小队长说道:“山里那么多人,他们哪有那么轻易能过来?就是真过来了,这个方向上十几条出山的路,也不至于偏偏就到我们这里。”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指挥着各自手人马交换手中的防务。 原本进然有序的路口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混乱。 这种混乱是正常的,两人谁也没有多加留意。 可,就在这种混乱中,数道人影借着草木阴影的掩护,以极快的速度到了近前。 “谁!”一个换防完毕,已经站到岗位上的士兵终于发现不对,立时大叫了一声。 “我。”对面的人竟然当真敢应。 这一声我答得莫名其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他是谁啊! 可,随着这一声我,却有一柄小刀同时飞出,不等那士兵再开口问话,小刀便破空而至,一刀扎进了他的喉咙。 他连叫也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身子一僵,仰面倒地。 这一下变起突然,不等两个小队长反应过来,便有十多条人影同时蹿出,人未到弩箭先到,嗖嗖嗖一阵响动之后,四十余人的队伍,站着的已经不足十人。 直到血腥味飘入鼻子,其中一个小队长才反应过来,惊恐喝道:“快来人,贺兰……” 这种时候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想都不用想,必然是贺兰玖。 这个小队长想要提醒其他的,可…… 一句话不及说完,忽然间眼前刀光一闪,凤无忧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近前,反手握着薄薄的手术刀,从他脖颈上一划而过。 那个小队长眼睛骤然张大,若是早知他们会从这里通过,他巡查的时候,一定会更尽心一些。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所以,他只能不甘地倒下。 此时,其他人也都解决了他们事先就分配好的目标,这其中,自然不可能一点响动都没有。 和那个小队长一样,其他也有几人传出了喊叫声。 但,凤无忧并不在意。 她本来就没想着能无声无息地通过。 她所需要的,只是快速,迅捷,让那些其他地方的叛军来不及支援,然后,能把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一众人马飞快地聚在了一起,都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毫不犹豫,指着其他守军宿营的地方,冷声说道:“杀!” 这个字说的并不杀气腾腾,而只是一道普通的命令。 山间的月光清冷地照在她平静的面容上,让此时的她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美感。 可这种冷酷,却莫名令人觉得信服。 贺兰玖出来之时便说过,一切行动都听凤无忧的指挥,凤无忧在动手之前,也把自己的计划和目标明确地告诉了他们。 他们要最快速度地离开,所以身后绝不能留下尾巴,而不留尾巴最好的方式,就把这些最有可能追上他们的人,全都解决掉。 所以,对这个出口处所有的守军,凤无忧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活口。 一声令下之后,十余人并未分开,而是齐齐扑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宿营点。 这些人休息的时候也是分了三个地方,互伙犄角,为的,就是防着有人偷袭的时候,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袭击会来得如此迅速,更没有想到,凤无忧手里会有连弩这种大杀器。 凤无忧一方的人少,若是分开去攻击三个地方,必然会有漏网之鱼,若是再让这些叛军抓到喘息之机反抗,那他们行动的速度就会被拖住,一旦其他叛军到来,势必会陷入苦战。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不如集中优势兵力,能先消灭一些有生力量,就先消灭一些。 这些叛军正处于深度睡眠之中,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想法都和那个小队长一样,认为贺兰玖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个出口。 这个几率,太低了。 所以,虽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醒了,可是醒来的一瞬间,却还有几分迷迷糊糊的。 而在他们迷糊的时候,死神已经到来。 聂铮带着人到了他们宿营地空地旁,连细看都没有,就先射了一波弩箭出去。 那些人还躺在地下,连起身都来不及,就是一阵惨叫。 聂铮射过箭之后根本不停留,手一挥,引着大多数人直奔下一处宿营点,只留下了两个人在原地。 那两人手执长刀,修罗一样踏入营地,但凡见着还有活动的,上前便是一刀。 当他们解决完这里,聂铮那边第二轮的弩箭又再次击发,这两人也不停留,更不去和聂铮汇合,而是直接奔着第三个宿营地而去。 奔去的路上,手中的长刀也重新换成了弩箭。 这所有一切过程快到不可思议,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轮值的小队和其他六组人马,就全数淹没在连弩的击发声中。 直到聂铮过来汇报战果,贺兰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结束了? 是不是太快了点? 虽然他先前已经从凤无忧那里听过计划,可是实际执行下来,还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愣着干什么?走了!”凤无忧看他一眼,当先通过出口。 贺兰玖回过神来连忙跟上,走在凤无忧身边之后幽幽说道:“凤无忧,你太凶残了。” 凤无忧身子一颤,转头目光不善地看向贺兰玖。 她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又是吃苦又是受累,得到的评价就是凶残? 她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觉得,先让乌觐当南越皇,然后我和萧惊澜再把南越打下来,也挺好的。” 燕云和芳洲的地方都不算大,再添一块儿,正好。 贺兰玖差点给噎死。 这女人,太狠了。 她该不会,真的打过这个主意吧? 呜呜呜,贺兰玖觉得自己受骗了,一颗纯情的少男心,被凤无忧这个外表纯良实则腹黑的丫头给骗了。 凤无忧才懒得理他一脸哀怨的样子,只是下令让人众人用最快的速度,立刻赶往乌兰山。 第542章 脱身,她是不是亏了 第542章 脱身,她是不是亏了 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发出的响动也不算特别大。 再加上,现在正是深夜,轻易也不会有人巡查到这里。 所以,他们的时间还是很充分的。 只要他们的速度够快,说不定,真的能赶在追兵到来之前,就先一步进入乌兰山。 到时,有了神殿的教兵做保护,他们也就安全了。 一行人马,快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半个多时辰之后,大队南越服饰的兵马赶到。 成永领着数人查看过战场之后,转头奔到乌觐身前。 “如何?”乌觐冷冷发问。 刺鼻的血腥味一阵一阵传来,让乌觐面色铁青。 成永道:“殿下,此处兵丁……全灭。” 全灭! 乌觐眼角抽搐,厉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 他身后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兵,顺着他们离开的痕迹追击。 但……他们到底走了多久,还能不能追到,这事,真的不好说。 乌觐并没有去追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步走向那些尸体。 他听过手下的汇报,贺兰玖手下的人或死或散,已经一个都没有,来救他的那队人马,也最多只有十多个人,这么一点人,怎么可能把一百多人全都杀掉? 他铁青着脸走到尸体边上,仔细查看现场,就发现,这些人都是在睡梦中被袭,每个人的脖颈或者胸口,都有一处致命的伤痕。 可,这些人就算是睡着,毕竟分了三个营地,一个营地受袭的时候,其他两个营地总会听到一些动静,总有醒来的,不可能全无抵抗。 偏偏,这些人真的一点抵抗都没有。 乌觐看到动作最大的一个,也不过是从自己睡的铺位上起来,然后又倒在了另一个方向。 这简直匪夷所思。 能造成这种状况,除非,被下了药,又或者,是在几乎同一时间被剿灭。 这里地形宽阔,没有什么迷药能这么大面积的使用。 那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同一时间被杀的? 可……怎么做到的! 十多个人,是怎么把一百多个人在同一时间杀了的? 乌觐在尸堆里走着,忽然之间,脚底被硌了一下。 他后退一步,借着月光,看到一具尸体下面,有一个闪着冷光的东西。 他弯腰,踢开尸体,把那样东西捡了起来。 一只箭,纯精钢打造的箭。 连弩的箭都是特制的,用了就没有了,十分珍贵。 所以聂铮等人用过之后,都会再把箭矢捡回来。 只是,这枝箭正好被压在了一个人的身体下面,他们赶时间,没有发现,这才留在了这里。 乌觐看着这枝箭,手一下握紧。 他见过这箭,就在不久之前。 卓天宁在沧浪江边被这箭打得大败而回,虽然他心头恼怒之极,可也知道,这种箭矢不同寻常,因此特意命人收集了回来研究。 在与乌觐详谈的时候,他曾把这箭拿出来给乌觐看过。 所以乌觐知道,这箭矢是谁的。 凤无忧! 乌觐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要把它在齿间磨碎一样。 明明,他的人已经把贺兰玖彻底围住,差一点就可以杀了他。 可,偏偏最紧要的关头,被凤无忧救走。 当他听到有人来救贺兰玖,还是个女子的时候,心头就本能地觉得不好。 结果,果然是她! 那个女人,又一次坏了他的事情。 算上这一次,都已经多少次了? 他和凤无忧,绝对是天生犯冲! 当时,他猜到有可能是凤无忧之后,立刻命令所有人去搜,一定要把贺兰玖堵死在这片山林里,绝不能让他逃出去。 可,凤无忧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的人杀得一干二净,轻轻松松地逃了出去。 “殿下……”成永道:“若真是凤无忧,这事恐怕难办了。” 成永和凤无忧打过仗,泠洲城外一役,凤无忧的狡猾,狠厉,还有坚韧,都给成永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那一战,明明是他们的人数占着压倒性的上风,可到最后清点下来,他们死的人,却足足是凤无忧那边的几倍。 对凤无忧的能力,成永心有余悸。 这一次如果真的是凤无忧带队,只怕,他们没多少胜算。 毕竟,再有二十多里,就是神殿的地盘。 神殿的所有人都认得贺兰玖,他们若是敢追进去,神殿的教兵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可,如果追不上,那就相当于放虎归山,他们这次能成功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贺兰玖没防备,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贺兰玖得到神殿支持,再反扑回来,他们未必能支持得住。 到时,他们绸缪了这么久的事情,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想着,顿时焦急起来。 乌觐还是铁青着脸。 他虽然愤怒,可却并没有太焦急。 他咬了咬牙,缓过一口气之后,才说道:“传信给太叔祖,请他……” 乌觐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继续说道:“务必杀死凤无忧!” 乌觐一心想要把贺兰玖杀死在这座山里,所以山周封锁的很严,可是外面却没有什么兵力。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里离乌兰山实在太近,若是动静太大,说不定会引起神殿的警觉。 所以,虽然后面有追兵,可因为凤无忧他们速度够快,所以,基本上没有造成什么麻烦。 约摸两个时辰之后,凤无忧一行人终于到了神殿的势力范围之内。 贺兰玖对这里显然极熟悉,在一株大树上用力砸了三下,片刻之后,一队穿着黑色教袍的人马便仿佛无中生有一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真的是无中生有,她刚才还没看见,但下一秒,这些人就突然出现。 “是阵法。”贺兰玖道:“南越神殿秘术,无所不包。”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有几分自豪的。 显然,他对神殿很有感情。 不止因为当年瑾瑜之争的时候,神殿最后站出来挺了他一把,也是因为,神殿大长者是真心疼爱他。 贺兰玖幼时,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神殿里渡过的。 凤无忧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思绪却飘到了她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 那一次她在山里,似乎就是不小心闯到了一个阵法里,然后……就看到了萧惊澜洗澡……不对,治疗。 嗯……现在回想起来,萧惊澜那病弱的模样,当真是又招人疼,又引得人想欺负。 所以,连她这么有节操的人,都没忍住调戏了一小把。 当然,现在萧惊澜已经全报复回来了,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想极此处,凤无忧面色就有点黑。 她这样,算不算是亏了? “参见神子!”整齐的参拜声把凤无忧惊醒过来,她回过神,就见那队人马已经在贺兰玖身前跪下。 他们对贺兰玖的态度极为虔诚,这就是宗教与世俗的区别了,若是普通百姓见到贺兰玖,也许会有欣赏仰慕,但却绝不会这么虔诚。 那教兵一礼毕,抬起头来的时候,顿时吃惊道:“神子,你这是……” 贺兰玖虽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可走了这么久的路,还是有血迹洇出来,再加上,身后的红袖连飞等人,也都是一身狼狈。 贺兰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道:“我要见大长老。” 贺兰玖在这里说话的时候,也不太用本太子的自称,显然,也是与皇权区别开来。 那些人见贺兰玖如此状态上山,心知必然是出了大事,因此,立刻站起身为贺兰玖引路。 这神殿上下,就没有贺兰玖不能去的地方,尤其,大长老对贺兰玖又是真心疼爱,他要见大长老,那自然是一点阻碍都没有。 教兵在前面引路,剩下的人则在后面跟上。 映蝶看着贺兰玖矜贵的模样,目中的爱慕更深了几分。 原来,她喜欢的,是这样了不起的人。 能遇到这样的人,有这样一段交集,生了这样的喜欢,真是不虚此生。 凤无忧余光见到映蝶的神情,微微一怔。 这傻姑娘…… 让她越见到贺兰玖的好,她就越会用情至深,到了梦醒的那一天,也就会更痛苦。 她落后几步,走到映蝶身边,说道:“映蝶姑娘,等会儿上了神殿之后,你不如就先留在神殿吧。” 闻言,映蝶立刻转头看向凤无忧。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不留在这里吗?” 她还以为,贺兰玖会在这里休养生息。 “时间不允许。”凤无忧说道:“贺兰玖是一国储君,怎么能丢了自己的国家?我们和大长老汇合之后,会立刻借兵赶回临潢。” 除此之外,瑾妃还在临潢。 虽然乌觐很想要名正言顺地登上南越王之位,可,若是他得知贺兰玖已经到了神殿,谁知他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干脆杀了瑾妃和南越王,自立为帝? 瑾妃若是罹难,那就算贺兰玖打下临潢,对他也一定是一大打击。 不过些事情,映蝶没必要知道,她也不用和映蝶说。 “映蝶姑娘,一旦打起来,刀兵无眼。你爹想来也只有你一个女儿,还是保重好自身最为重要。” 第543章 念想,神殿作主的人 第543章 念想,神殿作主的人 凤无忧说的极为诚恳,也确实是为映蝶着想。 她一个弱女子,跟着他们一路走到乌兰山已经很勉强。凤无忧早就看到映蝶其实已经很累了,但为了不耽误他们的行程,还是咬着牙硬跟。 这个姑娘,很倔强,而且,她有她的自尊。 所以,凤无忧没有点破,任由她跟着,只是悄悄地让千月照看着一点她。 但去临潢却不一样。 如果昨潢真如贺兰玖所说,近一半的人马都投靠了乌觐,那现在南越都城就相当于是个龙潭虎穴。 也许他们自己都未必能顾得了自己周全,又哪里还有精力去照顾映蝶? 凤无忧这么说,一方面是为了映蝶,一方面,却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行动。 可,映蝶听后,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天,却是恳切说道:“凤女皇,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凤无忧隐约知道映蝶要求她什么事情。 她皱了皱眉头,可是看到映蝶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的眼神,终究还是心下一软,说道:“你说吧。” 映蝶道:“凤女皇,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贺兰太子,我能与贺兰太子有所交集,也不过是因为他落难。一旦太子殿下平叛成功,我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见面的机会,可是如此?” 凤无忧虽不想打击映蝶,可事实就是如此。 所以,她还是点了点头。 遇蝶轻轻一笑,说道:“既然我与太子殿下只有这些日子可以见面,就请凤女皇圆我一个愿望,在太子殿下平叛成功之前,都允我呆在你们身边。” 凤无忧一怔。 她本以为映蝶只是想跟着他们去临潢,却没想到映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映蝶又恳切道:“凤女皇,我绝没有什么非份之想,只是余生太长,我总得留个念想,还请凤女皇成全。” 这话,连凤无忧都动容了。 “不觉得这样会更痛苦吗?”凤无忧问道。 感情就是这样,经历地越多,痛苦也越会加倍。 映蝶这个要求,实在是自讨苦吃。 映蝶却是笑了一下说道:“有多痛苦,就有多甜蜜。想要那些甜蜜,又怎么能不忍受痛苦。” 凤无忧再一次对映蝶刮目相看。 她虽然出身山野,但着实活得通透。 不像有些人,虽然锦衣玉食身份尊贵,可一辈子也看不穿这些事情。 凤无忧笑了笑,说道:“既然是你的选择,那就随你吧。” 这话,就是允了。 映蝶顿时笑开,连忙对着凤无忧道谢。 她很清楚,虽然她自已经有了决定,可是如果没有凤无忧帮忙,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现在,凤无忧决定帮她了。 这里虽然入了乌兰山神殿的势力范围,可是离神殿却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 凤无忧和映蝶说完了话,就回到贺兰玖身边,和他并肩前行。 贺兰玖到了乌兰山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放松了许多,甚至还有心情给凤无忧介绍乌兰山的景致。 几个有机关阵法的地方,也都指给凤无忧看,其中有一处地方,凤无忧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处普通的山林,但贺兰玖却说,那里一片断崖,若是走过去,必然跌得粉身碎骨。 若不是他们现在是在阵法里,又急着往神殿赶,凤无忧一定要去看个究竟才行。 虽然听说过古代有阵法,但这阵法也太奇妙了点。 她向来勤奋好学上进,有了新鲜的东西,总要过去瞧一瞧。 不止是贺兰玖轻松,就连红袖和连飞也轻松了不少,一路都在和聂铮还有千心千月几人聊着天。 走了一段路之后,凤无忧忽然问道:“贺兰玖,你在临潢遇险,难道就没有派人来神殿救援?” 神殿离临潢并不远,若是快马加鞭,估计一日夜就到了。 若是贺兰玖第一时间和神殿救援,而神殿又及时发兵,说不定,他根本不用走这么远,半路就可以调头回去,把临潢城重新拿回来。 又何至于,被追到这么凄惨的样子? 这事,凤无忧之前没怎么想过,因为她不了解神殿和贺兰玖的关系。 可是现在,见贺兰玖和红袖连飞都对神殿这么放心,她就不得不升起疑问了。 “自然派了。”贺兰玖尚未说话,红袖就先一步说道:“我足足放了十六只信鸽,在路上的时候,还派了人……” 话未说完,红袖自己的面色就变了。 她放出那么多鸽子,派了那么多人,可是……神殿却迟迟没有派人来接应他们。 别说接应,甚至连派个人和他们联络,都没有。 甚至方才,这些教兵见到他们的时候,也是十分吃惊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神殿从头到尾,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贺兰玖也从到达神殿的安稳中醒过神,微微沉吟说道:“贺兰瑞是南越皇子,对神殿的事情也很熟悉,包括行走路线联络方法。也许,是他把所有的消息都拦截下来了。” 为了这一日,他计划了那么久,当然一切都要做到万无一失,拦截几只信鸽几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 可,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呢? “贺兰玖,神殿有没有可能……” “绝无可能!” 贺兰玖知道凤无忧想问的是神殿会不会已经知道他遇险,可却故意不来救,而且还把消息压下来。 在许多国家,为了选出最优秀的继承人,上位者会故意放任下面的皇子斗争。 虽然,十多年前神殿选择了贺兰玖,可,那是在贺兰玖找到了入芳洲的方法,先胜一筹的基础上。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许,神殿想再看一看,贺兰玖和贺兰瑞究竟谁才更有资格继承南南越王位呢? 可,贺兰玖不等凤无忧说完,就先一步否决了她的想法。 “大长老视我如亲孙子,他对我的关怀,绝非做假。若是得知我遇险,他绝不可能不来救。”贺兰玖道:“无忧,这一点判断力,我还有。” 先前他从芳洲回来受了重创,大长者为了救他,甚至不惜损失自己的修为。 这样的老人,怎么可能置他于不顾? 贺兰玖说得如此肯定,凤无忧也就点点头:“既如此,我信你。” 见凤无忧信了他的话,贺兰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凤无忧淡声说道:“可若是……神殿作主的人,不是大长老了呢?” …… 神殿,一道脚步匆匆走向最里间的石室。 到了石室门外,来人叩了几下门,焦急地道:“大长老,出事了!” 门内停了一会儿才传出声音,大长老有些不满地道:“天合,你是神殿二长老,怎可如此慌慌张张?我不是说过,轻易不要打扰我闭关吗?” 为了救贺兰玖,他当真损伤不小,偏偏,贺兰玖又不争气,身子还没好全,就整天喝酒玩乐。 就是正常人,这样日夜颠倒整日醉酒,身子也要支持不住,更何况,贺兰玖先前还大病一场。 他百般劝阻,可贺兰玖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转身,就又我行我素。 他一怒之下从临潢回到神殿,直接开始闭关修炼,一来是心灰意冷,二来也确实是要修养一番,好让自己的实力能够尽快恢复从前。 闭关之前,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二长老,也吩咐了没有大事不要来找他。 可这才几天,天合就跑来了,大长老心中的火本就未曾散尽,自然不满。 二长老受到训斥,可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急声说道:“大长老,真的出事了。贺兰瑞没死,而且还带兵打了回来。昨天夜里他已经攻下临潢,还重伤了太子殿下,我刚刚收到太子殿下的救援书,还请大长老尽快出关,好救援太子!” 二长老的话刚刚落下,门就猛然被人拉开。 大长老劈手夺过二长老手中的书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贺兰玖说自己正在往乌兰山赶,请大长老派兵接应。 大长老一边看,二长老就在一边补充。 他说道:“信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亲卫送来的,人伤的不轻,我见事态紧急,就让他歇着,先把信给大长老送过来。” 大长老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神殿与临潢通信向来都是用信鸽,可这封信却是人专门送来,那说明,对方的力量一定十分强大,以至于信鸽根本送不出信,只能派人过来。 当务之急,是要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贺兰玖在哪儿。 “送信的人呢?先去问问!”大长老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向前走,二长老连忙跟上。 走了几步之后,大长老又想起一事,想要向二长老询问,可……他刚想转头,却忽然,背后猛然一痛…… “唔……”大长老闷叫一声,本能反应下一掌狠狠向后击去。 可……打空了。 二长老一击得手,立刻退得远远的。 一柄匕首结结实实扎在大长老的后心位置,鲜血淋漓流下。 只是,二长老没有想到大长老的功力这么强,虽然他已经退的很快,可掌风还是擦到了他,让他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第544章 天合,有心算无心 第544章 天合,有心算无心 “天合!”大长老怒瞪着他:“你这是何意!” 神殿天字辈四大长老:云合雾集。 他们共事至少也有三十多年,天云长老万万没有想到,天合竟会对他下手。 天合擦了一把嘴角,把溢出的血丝擦去,冷声笑道:“何意?你不是看到了吗?杀了你!” 大长老怒目圆睁,问道:“你方才的消息,全都是骗我的?” 若是那样,他反而可以放下心,至少,贺兰玖没事。 “哈哈哈哈……”天合大笑起来。 笑毕,他看着天云大长老狞声说道:“当然不是!我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只不过,这封信不是刚刚送来的,瑞儿也不是昨夜攻下临潢,早在四天前,临潢就已经在他的手中!” 这个消息,比背后的那一刀,还要让大长老受创。 他身子摇了几下,怒吼道:“你胡说!” 贺兰玖是他看着长起来,更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就算为情所困颓废了些,也不可能这么没用! 区区一个贺兰玖,十多年前就比不上贺兰玖,如今在外流亡这么多年,更不可能比得过! 天合一定是为了乱他的心神,所以故意胡说八道! 闻言,天合也不辩解,只是淡声说道:“你不信也没关系,等一下,我就在你面前杀了贺兰玖,让你亲眼看着,到时,你自然就信了。” 大长老怒极,低吼一声就想要扑上去。 他要杀了天合这个混蛋,绝不能让他乱了南越的国本。 可,刚一动,他身体就是一阵虚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直接倒在了地上。 天合大笑着走到大长老面前,用脚踢了他一下,轻蔑道:“我明知你武功高强,又怎么可能不防着?我早就在匕首上抹了软筋散。这软筋散要不了你的命,不过你放心,等我杀了贺兰玖,我一定会让你和他一起上路的。对了,还有天雾和天集,他们也会一起下去陪你们。” “天雾天集?”大长老没想到天合如此狠辣,连一同共事了几十年的老伙伴也下得去手。 他嘶声吼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的叫声十分模糊,这软筋散十分厉害,连舌头都被麻痹了。 再过一会儿,只怕他连话都不能说。 “前两天我发现山阴华家有些不安分,所以,让他们带着人去敲打敲打……” 天合笑了一下,说道:“他们昨天刚走,现在应该还没到吧?所以,暂时还没事。不过,很快就要有事了。” 说着,天合哈哈大笑起来。 “天合!”大长老嘶声大叫:“你……” 大长老拼命地想要说话,可是,他的舌头已经木了,根本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天合收了笑声,神情猛然变得狠厉。 他逼近大长老,狠狠说道:“天云,你该不会忘了吧,我入神殿之前,也是姓华的!” 华…… 大长老在脑中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来。 没错,天合本来,的确是姓华的。 或者说,没有天合,就没有华家。 当年的华家,本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家族。 可是出了一个天合,他天资出色,在神殿的考核中很快出类拔萃,成为了佼佼者。 而华家,也因为天合在神殿中的地位,一步步成长起来。 后来,天合的地位越来越高,成为长老之后,就和俗世完全断了联系,根本不再提到华家的事情,久而久之,神殿里的人也就都忘了,他原来是姓华的,而只叫他:天合长老。 而此时的华家,也已经足够强大,甚至成为了南越几大家族之一。 若是论起来,十几年前的那位瑜妃华清瑜,还要叫天合一声:曾叔祖。 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久远了,而且一入神殿,斩断俗尘,天云长老自己是如此,所以他以为,其他的长老们,也是如此。 可看来,他太自以为是了。 以至于,当年处置华家的时候,竟完全没想起这最重要的一个。 贺兰瑞能活着,想必,就是天合的手笔。 而他能这么轻易攻下临潢,也一定离不开天合的布置。 大长老怒睁着眼睛,还想要说什么,可惜,此时软筋散的药效全部发挥,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就在此时,一个弟子快步跑来,躬身禀报道:“二长老,贺兰玖已经上山了。” 闻言,大长老又一次死命挣扎起来。 贺兰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上山? 他来了,岂不是正中天合的圈套? “啊啊啊……”他拼命地叫着,想要痛斥天合,警告天合不许乱来。 可是,没用。 他只能发出杂乱的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词。 天合看他一眼,道:“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藏了好几天的求援信,为何要在今天给你了吧?” 天云怒瞪着他,只是拼命地挣扎。 天合说道:“因为贺兰玖来了。其实我本来没打算惊动你,只想让瑞儿在外面杀了贺兰玖,然后,我再悄无声息地把你解决掉,名正言顺成为大长老。” “可惜,贺兰玖命大,竟然逃到了这里来。所以,我只好亲自出手,杀了他!” 大长老目眦尽裂。 天合武功不低,又有各种秘术,更重要的是,贺兰玖对他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以有心算无心,贺兰玖绝对难逃毒手。 他愤怒地挣扎着,可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最多,能让身子起伏几下而已。 天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声道:“来人,把大长老请到会客厅的密室去。” 几个神殿弟子走过来,扶起了大长老,不由分说,将他一路拖走。 天合拿出一块手帕,把自己嘴角上的血抹干净,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确认没有任何不妥。 这才说道:“走吧,我们去迎接神子殿下……” 神子两个字,他说的格外重。 同时,唇边扯起一抹怨毒的神色。 什么狗屁神子!不过是天姿出色一点而已。 他家的瑞儿,天姿也是一样的出色。 若不是因为贺兰玖,继承南越王位,得到神殿青睐的人,就应该是贺兰瑞。 而等到贺兰瑞坐上皇位,他也就会理所当然成为神殿大长老。 到时,南越天下,将尽归华家。 可惜,所有的一切,全都被贺兰玖毁了。 天合用力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心头的怨毒。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终于不再耽搁,大步走了出去。 凤无忧一行人在教兵的护送下走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到了神殿。 神殿建在乌兰山深处,远远看去,就像是凤无忧前世见过的道观,但规模,又远比道观要大的多。 山门严整,气象森严。 教兵护送他们的时候,并不是同一队人马护送到底,而是一段一段的。 前一段的人马把他们护送到某个位置,就会交于下一段的人马来继续护送,有如接力一般。 凤无忧仔细观察了这些教兵的服色,便发现虽然所有人的衣袍都是黑色,可是在袖口不显眼处却有着其他颜色的条纹,从最不起眼的黄绿等色为始,越是靠近神殿,颜色就是高贵。 贺兰玖告诉凤无忧,黑袍上最高贵的颜色,比如四大长老的袍服,并不是金银之类的颜色,而是红色。 因为,南越以朱雀为图腾,所以,朱雀的红色也是他们最崇敬的颜色。 到了最后一层,接待他们的人袍服上是紫色的,这已经是很高的品阶了。 神殿分为内外殿,神殿的接引把他们引到了外殿,至于内殿,必须有专人接引才行。 他们才刚刚在外殿站了没一会儿,就见一个人带着几个弟子快步走出。 凤无忧瞥了一眼,看到他袖口鲜艳的红色,立刻知道,这一定是神殿四大长老的其中之一。 贺兰玖早已迎了上去,叫道:“天合长老。” “神子殿下……”天合连忙还礼。 “神子殿下这是……”起身之后,天合也和先前他们遇到的教兵一样,疑惑地看着贺兰玖,似乎,完全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狼狈。 贺兰玖苦笑一下说道:“说来话长,天合长老,我要见大长老,还请天合长老带路。” 天合皱了皱眉说道:“殿下来得不巧,大长老前两日刚刚闭关,此刻去,恐怕未必见得到他。”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还请天合长老带我进去,若大长老责骂,我自会一力承担。” 贺兰玖说得十分诚恳,再加上,他也不是没在天合闭关的时候来过,所以,天合犹豫了一下就说道:“也好,那神子殿下就随我来吧。” 他说了一句,可却并没有立刻走,而是把目光放在了贺兰玖身后的人身上。 红袖与连飞陪贺兰玖来过好几次神殿,天合是认识的,所以并没说什么。 可,对凤无忧等人,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他目光极快地打量了这些人一眼,立刻,定在了凤无忧身上。 无它,凤无忧身上本来就有一股气场,让人极难忽略。 再加上,她做久了秦王妃,后来又成了芳洲女皇,那种上位者的气势,早已不知不觉浸入了她的骨子。 第545章 规矩,先跪下再说 所以,虽然这里有这么多人,可天合还是一眼就看出,谁才是身份最尊贵的。 这个女子,应该就是瑞儿信里所说的凤无忧了。 就是她,几次坏了瑞儿的好事。 想到贺兰瑞在信里郑重其事地嘱咐,让自己一定要杀了凤无忧,天合便是冷冷一笑。 既然她和瑞儿作对,那自然留不得。 “神子殿下,神殿的规矩想来你也清楚,这内殿,只有你一人能入。” 这话,天合并没有骗人。 当初,贺兰玖病重被接到这里治疗,就连红袖也进不去。 瑞儿说,那凤无忧十分狡猾,又是当年芳洲皇夫的女儿,手里有许多诡异莫测的东西。 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若是想杀贺兰玖,就最好把这两人分开。 否则,说不定凤无忧手中就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解了他们的危局。 天合暗中培养了贺兰玖许多年,对他自然是了解的,既然他不惜费这么多笔墨说这些事情,那定然都是真的。 好在,有这个规矩在,在这神殿之中,想要分开他们是最简单的事情。 天合说了一声,就带着贺兰玖往里面走,可,刚走了一步,就听一声厉喝…… “放肆!”凤无忧上前一步,冷冷道:“贺兰玖,本皇千里迢迢而来,又救你于危难之中,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无忧……”贺兰玖叫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道:“这是神殿的规矩,你担待一下。” “规矩?”凤无忧冷声道:“这是你们的规矩,与本皇何干?你们有规矩,本皇也有规矩。” 她看了天合一眼,道:“本皇贵为芳洲之主,身份不相衬的人,就该大礼相迎三跪九叩。想让本皇讲你们的规矩,就让他先来跪了再说!” 说着,伸手直直指向天合。 “放肆!”天合怒喝。 他贵为神殿四大长老之一已有三十多年,这还不算他担任下位长老的时间。 这些年来,别说让他跪,就是敢对他稍微无礼的人都没有。 就算是皇室和贺兰玖,见到他也要客客气气的。 可是如今,竟被一个丫头片子指着鼻子,要他跪下。 这种屈辱,他如何能忍。 他厉声道:“凤无忧,别以为你是一国之主,就敢在这里撒野!这是南越神殿,不是你的芳洲!” 神殿在南越人心里是很神圣的,尤其这些神殿弟子,都以神殿为荣。 可是现在,凤无忧竟公然辱及神殿长老。 这种事情,他们哪里能忍? 一个个都站出来,面色不善地看着凤无忧。 场面紧张地要命,一触即发。 可,凤无忧就好像没看见一样,慢悠悠地问道:“这么说来,这位长老是不打算遵守我的规矩了。” 天合冷声道:“想让本长老跪你,收了你的痴心妄想!” 被如此怒斥,凤无忧也没生气,只是一笑道:“既然你不打算遵守我的规矩,那么同理,我也不必遵守你的规矩。贺兰太子……就请你带我到这神殿内殿一游。”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原来在这里等着。 天合顿时冷笑起来。 瑞儿说,贺兰玖和凤无忧关系亲密,贺兰玖受了重伤,凤无忧一定会非常护着贺兰玖。 如此看来,果然没错。 为了陪着贺兰玖进神殿,竟连无理取闹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 这凤无忧和贺兰玖,恐怕并不是关系好这么简单吧? 说不定,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别的首尾。 听说凤无忧早就已经成婚,还和别的男子如此亲密,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也不知被誉为天下名将的萧惊澜,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女人,而且还将她捧上皇后的高位。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头上绿成草原吗? 若是萧惊澜知道他这种想法,只怕当场就会把他打得爹娘都认不出来。 敢如此羞辱凤无忧,真是嫌命长! 可惜,萧惊澜现在不在,而天合一个近百岁的老人,谁也不会想到,他内心这么龌龊。 “笑话!”听了凤无忧的话,天合冷声说道:“我神殿的规矩,岂是可以拿来讨价还价的?” “这么说?本皇进不得?”凤无忧问道。 “进不得!” “若本皇说,本皇偏要进呢?” 天合几乎给气得七窍生烟,他就没见过凤无忧这么胡搅蛮缠的女子。 他气极而笑,道:“那你就来试试看!” 凤无忧身形暴起,口中清亮说道:“试试就试试!” 话音未落,人已向前飞扑了足有四五米。 天合心头早就怒极,见凤无忧扑来正中下怀。 他年逾百岁,一身功夫神通出神入化,而凤无忧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她就是再有手段,又岂能是他的对手? 当下冷笑一声,提掌就要上前。 反正要杀凤无忧,若是能在这里把凤无忧解决掉,岂不是省事。 而且,现在还是凤无忧主动生事,他就是杀了凤无忧,别人挑不出他半点不对! 天合打定了主意,就在掌中蓄了十成掌力,可……就在他要出手之际,旁边贺兰玖忽然大喝一声:“天合!” 他这一声含了内力,更含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道,天合听在耳中,瞬间觉得神魂一荡,下意识向贺兰玖看去。 在看到贺兰玖一双眼睛的时候,他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糟了! 可是,为时已晚。 贺兰玖的眸子似乎旋转起来,里面光线光怪陆离,一刹那间,就让天合整个人迷失在里面。 “天合长老,凤女皇只是一时心急……”贺兰玖急急说着,伸手握住了天合的手腕。 同时,又对凤无忧急叫:“凤女皇请住手。” 此时,天合因为被贺兰玖拉开,所以,变成了是贺兰玖站在凤无忧的身前。 凤无忧这一招若是攻下去,非打中贺兰玖不可。 所以,凤无忧身子凌空一翻,变了方向,轻轻巧巧地落下来。 “贺兰玖,我帮你,你却要帮别人?”凤无忧不满说道。 贺兰玖无奈道:“无忧,神殿便如我家一般,别闹了。” 凤无忧撇撇嘴道:“他让我进去,我就不闹。” “你……”贺兰玖摇了摇头,说道:“容我与天合长老商量商量。” 他拖着天合到一边,细细说了两句。 片刻后,就见天合转过头,冷声道:“进来吧!” 旁边一众神殿弟子都在盯着场中的局势发展。 凤无忧实在太无理了,连他们都觉得不可忍受。 只要天合长老说一声动手,他们绝对会立刻冲过去把凤无忧抓起来,好让她知道,就算她是芳洲女皇,也不能在这里为所欲为。 可,也不知神子殿下给天合长老说了什么,天合长老竟然同意了。 顿时,他们都郁闷的要命。 可同时,他们也知道,贺兰玖和四位长老的关系都很好,几位长老对他也向来宽容。 因此,答应他一个要求什么的,着实不奇怪。 此时,天合又说道:“还不走?不是说十万火急吗?” 说完,就自己当先往内殿走去。 凤无忧笑了一下,道:“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 说着话,伸手一招呼,让自己一行人跟着她,一同往内殿行去。 从外殿进内殿,一路上有许多岗位把守,可是入了内殿之后,把守的人反而少了起来。 因为,他们对自己的防卫十分放心。 这也方便了凤无忧他们,没有神殿弟子在,也就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控制住了?”凤无忧问道。 贺兰玖点了点头,额头上直到此时才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先前在到神殿来的路上,凤无忧说出那句“控制神殿的不是大长老”的猜想,贺兰玖听后,也是激出一身的冷汗。 虽然,他对神殿,对大长老的实力很信任,可,万一呢? 尤其,他们送出那么多鸽子,派出那么多人,如此密集数量,就是撞运气,也该有一个消息能撞到神殿吧? 可是偏偏,神殿硬是一个消息都没有收到。 若说真的是路上全被拦截,那未免也太勉强了。贺兰瑞再怎么周全,也是多年流亡在外,不可能布下那么周密的防卫。 可,若是神殿被其他人控制,而那个拦到消息的人把所有消息的痕迹都抹杀掉,那就解释得通了。 一时间,贺兰玖心里矛盾的要命。 一方面,他不愿相信神殿会出事,另一方面,他又深知有这种可能,生怕大长老受了什么伤害。 思来想去,竟不知该怎么办。 到最后,还是凤无忧出了个主意。 她的主意很简单。 如果神殿被别人控制了,那这个人一定是自由的,而且,为了控制他们的行动,这个人一定会出来迎接他们。 等一下他们到神殿之后,如果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大长老,那自然万事都好,可若迎接他们的人不是大长老,那不管是谁,都先想办法控制起来。 而控制的方法,就要着落在贺兰玖身上。 凤无忧向来知道南越多秘术,可是却从来没有怎么见过,这一次,贺兰玖怎么也要让她见上一见了吧? 第546章 摄魂,千月喜欢凤无忧 正如凤无忧所料,贺兰玖也果然真的有办法,那就是凤无忧几人方才看到的:摄魂。 摄魂这种秘术,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对方的的思想,让被控制的人像傀儡一样,听从施术人的话。 这么强力的秘术,施展起来也是很难的,首要的一条,就是施术者的精神力,必须远远强于被施术的对象,又或者,被施术的人自愿,不在精神和心灵上做一点防范。 而这两点,他们都不可能实现。 没有人会自愿被别人控制,神殿的人又都修习有一点精神方面的术法,能够实际控制的神殿的人,更不可能是庸手。 所以,想要成功施展摄魂,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被施术的那个人,所有的精力都被别的事情牵扯住,在这个时候,由贺兰玖突然施术,利用对方心神的闪失,一举将人控制住。 这个法子并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所以,其实很危险。 一旦贺兰玖施术失败,被那人发现了端倪,他们身陷神殿,几乎不可能再逃出来。 可除了这个方法之外,他们又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所以,只能冒险一试。 好在,贺兰玖成功了。 “主子,你刚才演那出戏真像,我还以为你真要和贺兰太子吵架了呢。”千心在一旁小声说道。 “嘁……”凤无忧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问问他吵不吵得过我……” 以前,就算贺兰玖不知道她是小鱼的时候,在吵架这事儿上,他也从来没从凤无忧身上占到过便宜。 凤无忧时常教育自己下面的兵要好好学习,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就是,到时候,骂人你也比别人词多。 所以,她才不怕。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全都笑了。 “行了,严肃点!”凤无忧道:“这办正事儿呢!” 虽然内殿里的人少,可不代表没有啊! 方才凤无忧进来的时候观察过,也和贺兰玖确认了一下,神殿外殿的弟子一切正常,这说明,他们根本不知神殿内部可能有变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个控制神殿的人,很可能只是控制了内殿。 “贺兰玖……”凤无忧忽然叫了贺兰玖一句。 其实,他们到现在也不知天合究竟是反还是没反。 他们只是按照计划,把出来迎接他们的人抓住了而已。 先前在外面弟子众多,他们也不好找天合确认,但现在入了内殿,完全可以找个地方,先问出天合的忠奸。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贺兰玖就已经点了头,说道:“不必问了,神殿已不在大长老控制中,现在控制神殿的人是天合,而且……他对我们有杀意。” 摄魂秘术,可以完全感知对方的情绪与思想,所以,本来贺兰玖秘术施展成功之后,就该知道天合脑中的所有事情。 可天合毕竟是神殿长老,在察觉自己中招的第一时间,便为自己的思维做了防护。 除非贺兰玖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用尽全力运功,才有可能窥探到他脑中想了什么。 但现在,显然没有这种可能。 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么多时间。 但好在,想要感知一些最基础的情绪,却没有那么麻烦。 贺兰玖在摄住天合的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他对他们这些人有杀意。 这杀意不止是针对他,还针对凤无忧。 天合从未见过凤无忧,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他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凤无忧? 所以贺兰玖确认,天合一定是反了。 而也只有天合这样的身份,才能压得下他所有的求援消息。 凤无忧眉梢一跳。 她只是猜测而已,可是想不到,竟真是如此。 这还真是件糟糕的事情。 顿时,所有人都小心起来。 他们现在在内殿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天合的爪牙。 若是被那些人发觉不对,再拿大长老为人质,那他们就会陷入完全的被动。 “二长老?”正想着,就有一个内殿弟子过来,疑问地看着天合。 他是天合的弟子,很清楚天合要做什么,天合要杀贺兰玖,而且是要在大长老面前杀贺兰玖,既然如此,怎么可能带这么多人进来? 他从拐角转过来,出现的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天合长老说要带我们去见大长老……” 众人怔愣中,凤无忧再自然不过地接上一句话,同时,迈步往那个弟子走去。 那弟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面色上神色一变,飞速向后退去,同时张口就要大叫:“来……” 可,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叫出,凤无忧脚尖一点,如一只蝴蝶般瞬发即至,一膝盖顶上他的心窝。 别看她方才说话的时候只走了几步距离,有这几步距离,就已经足够她在那弟子察觉异样之前赶到他的身边。 这一膝下去,那弟子面色瞬间惨白,别说说话,连叫都叫不出来。 凤无忧向来是最优秀的王牌,又是医生,自然知道顶在哪里,能让那人既痛苦又安静。 那弟子的疼痛尚未缓解过来,凤无忧又是一掌劈在他的颈项上,直接把他给劈晕了。 这一连串的操作电光石火,直到那弟子倒地,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千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背后透出一阵凉意。 这是汗把衣服都给湿了。 太险了,若是让方才那个人叫出来,那他们就要暴露了。 千月看向凤无忧,眼中既崇拜,又有一丝不甘。 她上次和凤无忧一起出去,就已经体会到凤无忧在面对凶险时的那份从容和机变,也下定决心一定要锻炼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好保护凤无忧。 可是没想到,这次遇上事情,又是凤无忧出面。 而她都把事情解决了,自己居然还没反应过来。 这简直就是……耻辱。 想着,她的面色就更沉凝了。 “千月……”千心捅了她好几下,千月才回过神来。 “干吗?”她问道。 千心根本没看她,还看着凤无忧,一脸花痴的样子。 “王妃太帅了,我要是男的,也非得追着王妃跑才行。” 千月:…… 笨蛋! 千月都懒得理她,不过,想了一想,还是说了一句:“你先考虑考虑能不能应付得了王爷的追杀。” 开玩笑,想跟王爷抢媳妇,不想要命了吗? 千心的兴奋瞬间僵住。 她想了一想,幽幽说道:“其实,我挺满意我女性的身份的。”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真的。” 好像,生怕别人不信。 又好像,生怕被萧惊澜知道她刚才说的话。 千月这次是彻底不想理她了。 她以前觉得千心挺聪明机警的,她们两个搭配,一个动手,一个动脑,简直是天生一对,默契无比。 可是,和王妃呆久了,她越来越觉得,千心那个可能不能叫聪明,而应该叫……蠢萌。 千月飞速上前,赶在那个弟子倒下来之前接住了他,没让他发出更大的声音。 虽然动手的人是凤无忧,可是这种人,可不值得主子动手去扶。 这种小事,还是交给她们这些下属做就行了。 千月反应这么迅速是凤无忧没想到的,她一抬头,对千月道:“做得不错。”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千月心头像炸开了烟花一样。 她强抑住心头的喜悦,道:“谢王妃夸奖。” 千心因为一直盯着凤无忧,自然也就看到了千月的举动。 她向聂铮问道:“喂,聂队长,你帮我看看,千月是不是脸红了?” 开玩笑,以前她暗恋王爷,见到王爷的时候会脸红,这很正常。 可是现在,她见到王妃脸红什么啊? 聂铮仔细看了一眼,千月好像是脸红了。 她向来清冷,这般脸色微酡的样子着实少见。 聂铮也不是没见过小女儿情态,可不知怎么,就觉得千月这样,好像比别的女孩子都要好看一些。 “是脸红了。”聂铮说道。 不过,他还藏了一句没说,那就是:挺好看的。 “你说她和王妃在一起脸红什么?啊……”千心忽然小小地叫了一声,惹得聂铮拧头看她。 “聂铮,你说,千月会不会喜欢上王妃了?” 脸红这事儿,不都是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特有的吗? 再加上,刚才她说会追着王妃跑,千月就生气。 这不就是吃醋了! 完了完了,千月肯定是喜欢上王妃了。 可是千月,你和王妃都是女人,是不可能的呀! 你们又不是宫里的宫女,没有男人,所以不得不结对。 王妃可是有王爷的呀! 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你的心思,你才是死定了呢! 就算不死,也休想再在王妃身边服侍。 呜呜呜,难道她们姐妹两个人就要分开了吗? 一个瞬间,千心就脑补出了一部八十集狗血电视连续剧。 贴身小丫头喜欢上主子,可是主子有主子爷完全不察觉不到小丫头的心思,小丫头暗恋隐忍一言哭一言笑求而不得又离不开放不下以及诸如此类…… 聂铮看得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千心到底说的哪跟哪儿,所以,只好愣愣地看着她。 第547章 骂人,老人家卖萌 “聂队长,你可要帮我劝劝千月呀,王妃是王爷的,不是她能轻易喜欢的……” 千月絮絮叨叨地说着,为自己的好姐妹操足了心。 聂铮终于回过神,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雷得外娇里嫩的小心脏,看着千心认真的地说了一句:“千心,我觉得,你和燕霖挺配的。” 啥? 千心直接给愣住。 她和聂铮在说千月,和燕霖有什么关系? 再说,燕霖那么蠢,怎么可能和她配? 千心脸黑了,聂铮这人,怎么骂人啊? 不过,聂铮已经不理她了,他径直上前,帮着千月一起把那个弟子拖开。 此时,贺兰玖也走了上去。 “我们得尽快找到大长老。”凤无忧皱着眉。 否则,在这里内殿里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碰到天合的人。 贺兰玖也是如此想法。 神殿四大长老中,大长老痴迷秘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埋头钻研的状态,因此,大多数的庶务,都是由天合掌管。 若非如此,天合也不可能把消息瞒得如此滴水不漏。 但,虽然如此,却不意味着这神殿就是天合的。 神殿之中,大长老才是精神象征。 无论下面的长老有多出色,可只有大长老,才能代表神殿。 而且,还有许多秘密,是只有大长老知道的。 所以,只要找到大长老,一定立刻就可以重新获得神殿的控制权。 只是,天合到底把大长老藏到哪里去了? “贺兰玖,你能探查天合的思想吗?” 凤无忧记得,当初贺兰玖曾经进入自己的识海,还看到了她的一些想法。 那这种法子,是不是也可以在天合的身上使用? 但,遗憾的是,贺兰玖摇了摇头。 他说道:“进入别人的识海是很危险的事情,你那一次,若不是太过虚弱,我也不敢进去。以天合这样的修为,我若是进去,不等探查到想要的消息,就会被他所伤。说不定,我反而会被他控制。” 这么严重? 凤无忧皱起了眉。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天合就是那个在暗中帮着乌觐的人。 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很有可能,是这十几年,都在帮着乌觐。 这么多年,天合的脑子里一定藏着许多东西,包括现在乌觐的布兵,还有计划。 可是,天合太狡猾了,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思想防护起来,让贺兰玖就算摄魂也无法读取。 而且,又不能有其他的方法知道。 现在这事,似乎陷入了死局。 他们控制了天合,可却无法知道任何讯息 他们身处神殿,可却无法做任何事情。 甚至,在这内殿之中,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凤无忧也皱起眉头。 她思索了片刻,忽然眼角余光一闪,一下看到了方才被他打晕的人。 顿时,她笑了。 “贺兰玖,这摄魂,你可能再用一次?” 贺兰玖微微一怔,不知凤无忧是什么意思。 可他还是点头道:“可以,不过,要先把天合的解除了。” 现在,他就算摄着天合,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凤无忧上前,果断对着天合后颈狠狠一击,又干脆利落地给他喂了颗药丸进去。 “他晕了,你解除了吧。” 这砸人打人的利落劲,贺兰玖觉得自己脖子都疼。 但他还是依言把摄魂给解除了。 凤无忧又走到那个弟子跟前,道:“摄不了天合,难道还不摄不了他的弟子?” 凤无忧拽着那弟子依领一提,说道:“摄他,他肯定知道!” 方才他一见自己这一行人就知道不对劲,而且反应也很快。 要不是凤无忧的反应更快,只怕就真的被他叫出声了。 这么警醒,定然是天合的心腹弟子,也一定知道些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闻言,贺兰玖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凤无忧,本太子不得承认,若论狡猾,天底下没几个女子比得过你。” “贺兰玖,你会说人话吗?” 凤无忧怒了,她是在给谁想办法啊?居然敢这么说她? 她深深觉得,还是让乌觐把南越拿下,然后她再去打南越好了。 那样多省事,还有萧惊澜帮她,她现在在这里费那个劲干什么啊? 贺兰玖一看凤无忧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 一言不合就想灭他的国。 不敢再得罪凤无忧,贺兰玖走到那个弟子身前,也不知在那个穴位上按了一下,那弟子身子一颤,眨动着眼睛醒来。 可,他刚一张眼,就对上一双流光眩彩的眸子。 “你现在很安全,我是你最信任的人,我问什么,你便说什么……” 贺兰玖的精神力比不上天合,可却要远强于这些普通弟子。 若连他们都比不上,也就白白被人叫做神子了。 他在秘术一途上的天赋,是连大长老都自叹不如的。 那弟子根本连清醒的时间都没有,就进入了贺兰玖的摄魂中。 片刻之后,贺兰玖一行人快出现在迎客厅背后的一间花厅中。 一路上,他们也碰到了一些人,不过对这些人他们都没有留情,用最快的手段打晕了,随意藏在隐蔽的角落里。 到了花厅,他们将门掩上,留了连飞和几个人在那里看着动静。 凤无忧和贺兰玖,则是直奔花厅一侧的多宝阁。 他们运气不错,那个弟子竟真的知道大长老被关在哪里,而更让贺兰玖庆幸的是,这个暗阁的机关,他刚好知道。 事实上,这内殿的机关,他大多数都知道,这也要得益于大长老对他的喜爱,一早就和他讲解过。 他在多宝格上的某个格子上用力一按,对面的墙壁立时无声无息移出一道缝隙。 贺兰玖知道大长老就在里面,担心他受到什么伤害,不等缝隙完全打开,就一侧身闪了进去。 凤无忧也紧随而入。 可,刚进去,就感觉到一道劲风迎面而来,还有一道极为模糊地声音低吼道:“窝插了尼萌……” 这应该是:我杀了你们,吧。 凤无忧一头黑线,这互联网上卖萌的话,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一闪身躲过那道攻击,就听贺兰玖道:“天云长老,是我,我是阿玖。” 一边说,一边伸手一拂,将这暗阁壁上的一盏油灯拂亮。 灯光之下,只见大长老胸前尽是鲜血,花白的胡子上,也被鲜血染得星星点点。 灯光乍起,大长老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待看清面前的人之时,他还有些不可置信,大着舌头说道:“尼……尼四阿玖……” 这声音,从一个老人家的嘴里传出来,还真是让凤无忧不适应。 不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大长老是受伤,而且,还有可能被下毒了。 “红袖!”贺兰玖早已探手为大长老诊了脉,张口便叫红袖。 叫完,又对大长老道:“天云长老,你这是软筋散,不碍事,我这里有解药。” 一句话的工夫,红袖已经到场,听到贺兰玖的话,立刻从包里翻出一个药瓶,递给了贺兰玖。 这些东西都是她装在一个小荷包里,贴身带着,哪怕是掉到了河里,也没有被冲走冲坏。 贺兰玖把药接过来,立刻给大长老喂到了口中。 大长老看到贺兰玖无恙,还找到了他,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而贺兰玖也在给大长老诊查着别的伤势。 这一诊查,他鼻子就有些酸。 大长老中了软筋散,本是绝对无法再动弹的。 可大长老为了解脱这药力,竟是强行逆筋脉行气,硬生生冲破一点关卡,这才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能够发出那样一击。 他胸前和唇边的那些血,就是逆行血脉时候,受伤吐出的。 这间暗阁前面正对着的,是神殿内殿的迎客厅。 这也是天合把他带进来之后,必然会来的地方。 甚至有可能,天合就是打算在这里动手。 所以,若是贺兰玖没有猜错,大长老强硬冲破封锁聚集起一点真气,本来的打算,是等他到这里的时候,猛烈攻击迎客厅那一面的墙壁,好给他一点提醒。 大长老,对他是真的疼爱。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没什么时间给他感动。 贺兰玖又从红袖那里拿了几颗药过来,说道:“天云长老,这几颗药可以暂时压住你的伤势,让你能够如常说话行走,我先喂你服下,等解决了内殿的叛徒,我再好好为你治疗。” “哪里那么多废话,快把药拿来。” 软筋散解药药效颇快,一会儿的功夫,天云长老已经能如常说话了。 他也不等贺兰玖把药递过来,直接自己从红袖手中抓过,一把塞了下去。 这次天合能够谋叛成功,都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放纵,对俗事漠不关心,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更有甚者,竟让天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谋划了十多年,不仅救下了当年那个孽蓄,还把他培养成了妄图觊觎南越江山的狼子野心之徒。 此事,大长老心头自责颇重,现在一心只想将天合立毙掌下。 这种心情,贺兰玖自然可以理解,此时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干脆就闭了嘴,只是帮大长老处理着身体伤势。 第548章 治伤,凤无忧太粗暴了 另一侧,凤无忧也没闲着,她走到大长老身边道:“大长老,我为你您看看背后的伤。” 若只论外伤,凤无忧比贺兰玖还要在行几分。 方才贺兰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长老的身前,可凤无忧却是凭着直觉,绕到大长老身后去看了看。 这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天合将匕首扎入大长老后心之后,一直都没有拔出来,到现在还扎在大长老的背上。 不过好在,凤无忧看得出来,这一刀扎下去的时候,大长老的肌肉应该是本能地避让了一下,因此没有扎到要害,只是卡在了两根骨头之间,并不致命。 此时,贺兰玖在为大长老治伤,而凤无忧知道功力到了大长老这种境地,身体的本能都会伤人,所以,她只有在得到大长老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出手为他处理。 从贺兰玖进来开始,大长老的注意力就一直在贺兰玖身上,至于凤我忧,他只把她当成是贺兰玖的下属。 直到凤无忧出声,他的目光才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天云长老,这是凤无忧。”贺兰玖说道:“也就是芳洲女皇。” 闻言,大长老的眼睛顿时眯起。 凤无忧……他可是久闻大名。 他就是当年贺兰玖负的那个小女孩子,也是不久之前让贺兰玖情伤至深,以至差点连心脉都断绝的罪魁祸首。 他对凤无忧极为熟悉,可,却是第一次见到她。 不同于他想象中那祸国殃民的样子,面前的女子给人一种挺拔自如的感觉,令人只要一见,就能轻易把她和其他女子区分开。 大长者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凤无忧。 这种时刻,凤无忧怎么会出现在南越?又怎么会和贺兰玖在一起? “天云长老,若不是无忧,只怕我早就成游魂野鬼了。”贺兰玖解释了一句。 当初他从芳洲重伤而回,大长老心头一直对凤无忧不满,这事,贺兰玖自然是知道的。 因此,先一步把凤无忧救了他的事情说出来。 大长老没出声,只是眸子里有明显的怀疑之色。 贺兰玖对这个丫头用情极深,谁知道他是不是在为这个丫头说好话。 “大长老,殿下说的是真的。”红袖连忙在旁边说道:“当时我们被贺兰瑞追杀,几乎走投无路,我也与太子失散落入河中,幸好被凤女皇救起。凤女皇听说太子有危险,想都没想就带人入了山。在山里,若不是凤女皇机警,我们恐怕根本找不到太子,更不可能从贺兰瑞的包围中逃出来。” 哪怕到了现在,她想想他们这几日的经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以为是死局的事情,居然被凤无忧这么轻易就带着他们走了出来。 说完,红袖唯恐说的不够,又补充一句:“凤女皇带着我们找到太子的时候,太子已经身受重伤,若不是凤女皇精通医术,说不定,大长老您就真的见不到太子了。” 红袖同贺兰玖一样,想扭转大长老对凤无忧的看法,因此忙不迭地把凤无忧为他们做的事情都说出来。 这番话俱是实情,甚至一点夸大的地方都没有。 大长老人老成精,真话假话一耳朵就听得出。 红袖说的这么流畅,又与贺兰玖的话处处印证,看来,凤无忧救了贺兰玖是真的了。 一时间,大长老打量起凤无忧。 当年,就是因为贺兰玖,才让凤无忧一夕之间国破家亡,所以贺兰玖从芳洲重伤归来,大长老虽然心中愤愤,却也并没有去找凤无忧的麻烦。 因为,这本就是贺兰玖欠了她的。 可,贺兰玖害她半生凄惨,她现在却还能回过头来帮贺兰玖,这就让大长老有些琢磨不透了。 这世间,哪有人能大公无私到这种地步? 若是真能大度到连父母家仇都不顾,这样的人,大长老不止不觉得她伟大,反而会觉得她很可怕。 能忍人所不能忍,必求人所不能求。 凤无忧,要求什么? 贺兰玖,又或者南越,给得起吗? 凤无忧的话,大长老一直没答,相反,一直打量凤无忧。 很明显,他不信任凤无忧。 凤无忧也不在意,任由大长老打量,只是说道:“大长老,我们时间不多,让我帮忙,也可以快点把你的伤势处理好。只有你能行动自如,才能处理神殿的事情,不是吗?” 这话,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却是因为凤无忧手痒。 伤者在前,却不让她医治,身为大夫,能不难受吗? 这就像是处女座看不得东西杂乱一样。 可,大长老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不清楚凤无忧要什么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松口让凤无忧给自己治疗的。 凤无忧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贺兰玖,要么你打晕他,要么我打晕他,你选一个。” 贺兰玖的手当即一颤,他本来是在用金针为大长老处理体内逆行的血脉,这一下,差点扎错了位置。 “无忧……”他无奈地叫道。 能不能不这么暴力。 对天合和那些弟子也就算了,这可是大长老,是他视为爷爷一样的人。 凤无忧道:“你们神殿的人都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吗?麻烦死了。” 大长老的脸都快黑了。 这个小丫头,忒无礼! 竟敢这么对她说话。 贺兰玖拿凤无忧没办法,只好对大长老道:“天云长老,你就让她看吧,她也是大夫,最看不得有人受伤,也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你现在伤得这么重,若是再不让她处理,只怕她等会儿真的会把你打晕。” “那你就看着她打晕我?”大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 贺兰玖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可是在为了贺兰玖着想,生怕他吃了亏,结果,贺兰玖不但不领情,还帮着那个小丫头。 贺兰玖看向大长老道:“天云长老,你觉得,我会拒绝她的要求吗?” 凤无忧好不容易又和他有了交集,不再和他形同陌路,就是让他把命给凤无忧,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更何况,为大长老治伤,本就是为了他们好。 闻言,大长老紧紧皱起了眉头,道:“你……”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看着贺兰玖,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孩子,心里苦呀。 “你,过来给老夫处置吧。”大长老哼了一声,总算是同意了。 这语气可算不上好。 不过凤无忧也没生气。 她走到大长老身后,道:“会疼。” “这点疼,老夫……啊!” 话还没说完,大长老就大叫一声。 只见,凤无忧手起刀出,直接就把匕首给拔了出来。 “臭丫头!”大长老怒了,有这么给人治伤的吗? 凤无忧面色不变。说道:“您这刀没伤到什么要害,拔出来就是。我这拔刀的动作越快,角度越小,你受的伤害就越少,你看,这伤口多完美。” 凤无忧看着那数公分长的一道小口子,连血都没怎么多冒,心里十分满意。 她已经好久没有处理到这么好处理的伤口了。 先前需要拔刀拔箭的时候,总是个顶个的麻烦,又是扩创,又是要保护某些特殊脏器血管,复杂的不得了。 哪像大长老这个,干脆利落。 处理这种伤势,简直是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快,连心情都变好了。 大长老疼得脸都快变色了,听到凤无忧的话差点气炸。 这个倒霉丫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 她是成心来欺负他这个老人家的吧? 凤无忧虽然很欣赏这个伤口,不过她还是记得很清楚,自己是个大夫。 因此,看了几眼之后,她就立刻让千心拿止血的药膏药粉过来,仔仔细细地给大长老敷上,又用绷带绕着他的前胸后背包扎起来。 大长老这一刀扎伤的只是肌肉,所以连多余的处理都不用做。 贺兰玖和凤无忧分头动手,只不过一刻钟左右,就把大长老身上所有的伤都处理好了。 大长老此时已经从疼痛里缓过来,只觉得身上舒服多了。 这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凤无忧的小丫头,医术确实还不错。 只是,手法太粗暴了。 完全不像女孩子。 大长老趁着贺兰玖给自己行针的时候,偷偷在贺兰玖耳边说道:“你这是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暴力的丫头?眼光太差了!” 贺兰玖的手又是一抖,很快镇定下来,挑了挑眉说道:“我就看上她了。” “万一被揍怎么办?” “挨着。”贺兰玖面不改色的说道。 大长老的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他教了贺兰玖这么多年,这孩子好好的,没见着哪有受虐倾向啊。 怎么这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旋即,大长老就想到一事,顿时抚着胸口说道:“还好她嫁人了。” 就是打,也打不到贺兰玖身上。 可,贺兰玖听到这话,却是不客气一针扎到大长老穴位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头子,你故意消遣我呢是不是?” 这是他心头恨事,更是他此生最遗憾的事情,大长老却就这么说出来。 第549章 血统,拖着所有你们在意的人死 第549章 血统,拖着所有你们在意的人死 大长老给扎得脸都歪了,更是气得要命。 他平时带着贺兰玖的时候,没见这贺兰玖这样啊。 该不会,都是和凤无忧学的吧? 又看了凤无忧一眼,大长老越发觉得,贺兰玖还是离凤无忧远一点比较好。 但不管怎么说,大长老的伤势总算是处理好了。 虽然暂时还不怎么能用功力,但正常行动却是无碍。 他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天合,一股气势立时从他身上升起来。 再怎么样,他也是南越神殿的大长老,这股威严,远非天合那等人可比。 起身之后,凤无忧等人都看着他。 这里是神殿,是他的地盘,不会有人比他对这里更熟悉。 所以,接下来的行动,他们都跟着他走。 可,大长老却连这个暗阁的门也没出,直接在某个墙角踹了一下。 顿时,在暗阁的墙上,无声无息又滑开一扇门。 贺兰玖说,南越秘术,无所不包,凤无忧此时才信了。 这机关术,无论放到哪里,都绝对是巧夺天工。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 大长老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换了身衣服,让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伤势。 然后直接由秘道出了内殿,联络了外面刑堂的人,让他们带着人进来,直接把天合的人全部一网打尽。 天合的弟子们全都乱成了一锅粥,他们还想要找天合,好拿个主意。 可天合早就已经被凤无忧等人抓住了,哪里还有可能被他们找到。 无头的散兵游勇是最好抓的,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全都被清理干净。 而此时,大多数弟子们甚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因为,天合的叛乱涉及的人,其实非常之少。 神殿在南越矗立数百年,信仰早已深入人心。 天合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策反整个神殿。 他能说动的,也只有他身边的那些个内殿弟子,外加极少数的外殿管事。 而在天合被抓的情况下,这些弟子们失了主心骨,又见到刑堂堂主那阎罗似的冷脸,立时吓得什么都说了出来。 就好比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逮着一个,带出一串。 天合那点人,片刻间就被全找了出来。 人数虽然不算多,可也有那么二三十个,看得大长老一阵火大,对着其中几个他平日十分信任的,上去就是几脚。 神殿从未薄待他们,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受到了余荫,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吃里爬外,竟然想要造反。 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工夫,这场平叛就宣告结束。 大长老身体不是很方便,一面坐在议事堂里等着各方的汇报,一面也听贺兰玖把他们怎么在来这里的路上发现不对,怎么定下对策,怎么激怒天合之事一一和他讲了。 大长老听得这里面大多是凤无忧的主意和功劳,眸子又是闪了闪。 他虽然对凤无忧吹胡子瞪眼,可实则,心里并没有真的厌恶凤无忧。 不说别的,只说这等危难之境,她能毫不犹豫站在贺兰玖身边,就已经足够大长老对她欣赏几分。 谨慎周密,随机应变,不拘小节,事到临头,更有种豁得出去的勇气。 这样的性子,实在适合做一国之母。 只是可惜…… 看了贺兰玖一眼,又看了凤无忧一眼,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凤无忧会帮贺兰玖,却绝不会嫁贺兰玖。 这当真是……天意弄人。 等到叛乱彻底平定,大长老便下令,把天合押上来。 天合在刺伤他之后已经说了许多,但还有一些事情,是大长老想要知道的。 现在把天合押过来,就是要把这些事情也弄明白。 天合方才被凤无忧弄晕了,一直是被连飞几人拖着走的。 此时他被拖到大长老身前,又被一桶冷水泼醒。 张开眼睛,他先是适应了一下光线,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可,没有人答他。 他缓过神,看到眼前坐着的大长老还有贺兰玖,立刻明白了一切。 顿时,冷笑出声。 那模样,看得大长老一阵怒气上涌。 “天合!”他厉声大喝:“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错吗?” 他真是想不明白,天合已经贵为神殿大长老,享尽尊荣,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天合道:“我为家族着想,何错之有?” 大长老怒道:“一入神殿,斩断俗尘,你早已和俗世没有关系,又哪里来的家族!” 神殿矗立南越这么多年,信仰何等虔诚,可竟出了天合这么一个私心如此重的。 天合一阵大笑。 “天云,你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若真是如此,神殿又为何要一直保着皇室?还不是因为,神殿代代大长老,都是皇室的!” 大长老,是皇室之人? 凤无忧看向贺兰玖,就见贺兰玖轻轻点了下头。 神殿如此大的势力,若不是由皇室之人掌控着,他们又如何安心? 所以,神殿的历代大长老,都必须是拥有皇族血统之人,才能担任。 难怪,大长老对贺兰玖这么疼爱,贺兰玖对大长老也很尊敬。 因为他们除了神殿和皇家之间相依相存的关系之外,还有一层亲戚关系。 天合环视了周围人一眼,目光有意无意略过外面天色,最后定到大长老脸上,冷笑道:“这神殿之中,有谁比我天姿更出色,庶务更熟练,可是天云,你现在敢不敢说一句,有朝一日你死了,会把这神殿大长老的位置传给我!” 闻言,大长老面色顿时难堪,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私心如此之重,有何资格配作大长老!” 他虽是斥责天合,可却也传达出一个意思,那就是,他的确不会把大长老之位传给天合。 “私心?若论私心,谁能比得上你们皇家!”天合知道此事败露,他已经没有活路,索性把这些年来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自我入神殿以来,哪一件事情做的不好?哪一次没有听你的吩咐?我兢兢业业服侍着你们,服侍着皇家,不过想着,有朝一日我能成为神殿的大长老,而华家,也能过的好一些。” “可是你们呢?你们又给了我什么?” 天合的神情变得怨毒,他冷声道:“你一早就决定将大长老之位传给天雾,只因为他身上流着你们贺兰家的血!这也就罢了,我没生在皇家,我认了。可……十二年前华家出事的时候,你们又做了什么?” “你们……”天合身体挣扎着跪坐起来,伸手指向大长老。 “你下令将华家所有人赶尽杀绝!那个时候,你可曾有一丝半点想过我的感受,可曾有一分一毫念及我为神殿供奉一生的情份?” “一千多人……那是我华家一千多条人命啊!” 天合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入了神殿,这一生与尘世无缘,可,他心里依然挂记着华家,记着他自己是华家的子孙。 他虽然已经不再和华家联络,但事实上,只要有点心思,谁人不知,华家有他这么一位老祖宗,居于神殿高位? 他只要活着,就是华家的靠山。 华家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就成为南越的大家族,也与他的存在息息相关。 当年,贺兰瑞在皇权斗争中败落,他立刻赶到大长老那里,希望大长老出面调停一下,能让华家平安撤出,哪怕封到偏远一些的地方也无所谓。 可结果,他到大长老门外的时候,却听到大长老亲口下令,将华家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那一瞬间,他才发现他实在是太天真。 他还以为,只要他做得足够好,大长老,还有皇家,总会给他一点面子。 但大长老的命令却让他知道,面子都是权势给的。 没有权势,又哪来的面子? 所以,他紧急与华家联络,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资源,才总算保住了华家三十多个年轻的孩子。 又在最后一刻,把贺兰瑞从大火中调换出来。 而从那一刻起,他也不再是神殿虔诚的二长老,而是一个,时刻等待着复仇的人。 南越不是皇权神殿并行吗? 神殿的大长老不是必须有皇家血统吗? 那好呀,他就让贺兰瑞登上皇位,让整个南越,都变成他们华家的。 南越皇帝身上流着华家的血,到那时,他总有资格成为大长老了吧! 天合很疯狂,他的怨恨是大长老没有想到的,大长老紧紧地抿着唇,一语不发。 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错。 他是神殿的大长老,维护皇权天经地义。 他只是没想到,当年做决策的时候,居然被天合听了去。 而他又没有及时想起天合的俗家姓氏,以至于,如今闹出这么大一场危机。 凤无忧也没说话。 古代皇权之争的残忍,远超过她的想像。 天合做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缘由。 说到底,还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而对错这种事情,在权力面前,早已不重要。 此时的天合已经是半癫狂状态了,他盯着大长老还有贺兰玖,狠厉说道:“你们以为,你们抓到我就能阻止瑞儿了吗?哈哈哈,做梦!我告诉你们,就算没有我,瑞儿也一样会坐上南越王的位置。但我死,却会拖着所有你们在意的人死!” 第550章 山阴,别以为贺兰玖喜欢你 第550章 山阴,别以为贺兰玖喜欢你 天合疯狂的叫嚣着: “苏兰锦那个贱人,还有天雾,天集,他们通通都要死!” “放肆!”天合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大长老都忍着,只当是纵容他发泄一下心头的怨气。 可,说到瑾妃还有神殿其他两位长老的时候,大长老就能不能忍了。 一个叛徒,有何资格去说神殿的两大长老? 他怒喝道:“把他拉下去,教规处置!” “是!”两个弟子上前,架起天合就要把他拉下去。 “慢着!”就在天合要被带走的时候,凤无忧却忽然出声,拦住了大长老。 大长老有些不满地看着凤无忧。 这是他们神殿的事情,还轮不到凤无忧来插嘴。 她在这个时候出声,手伸的有些太长了。 “你有何事?”大长老不悦地问道。 神殿之中,他的威严是绝对不容挑衅的,还从来没有人敢打断他的话。 可,凤无忧却在他这么多弟子的面前,打断了。 凤无忧并不在意大长老的态度。 反正,大长老也不喜欢她。 她更在意的,是天合的话。 天合的所做所为,是完全背叛了神殿。 大长老说,要按教规处置。 天底下,无论什么样的组织,对背叛者的惩罚都是最严重的。 而这种严重,在宗教之中又是更甚。 若是凤无忧没猜错,天合被拉下去之后的结局,一定是处死。 所谓的教规,不过是杀死他的时候,用什么手段而已。 可……天合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长老,敢问神殿中其他的两位长老何在?” 从他们到神殿开始,就只见到了大长老和天合,而天雾天集两位长老,却一直没有见到。 他们去了哪里?若是他们在,大长老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天合得手。 大长老一听凤无忧的话,面色顿时一僵。 他想起一事,神情瞬间大变,猛地拍案站了起来。 “糟了!”他忍不住叫出声。 天雾和天集的去向,早在他被天合算计的时候,天合就已经告诉了他。 只是那个时候变故突生,他又被贺兰玖到来的消息吸引了全部心神,因此,竟将这件事情忽略了。 “天云长老,天雾和天集长老到底去了何处?”贺兰玖也追问着。 这二位长老对他也向来疼爱有加,贺兰玖自然关心。 大长老面色铁青,说道:“山阴。” 山阴,那是华家当年的地盘,华家就是从山阴发迹,后来,整个山阴都成了华家所有,他们在那里,足足经营了几十年。 虽然,十二年前瑾妃和大长老联手,把华家的人一网打尽。 可,杀的也都是些嫡系,而那些关系疏远,沾亲带故,又或者隔了好几层的姻亲关系,却都没有处理。 因为,华家的家族实在太大,若是要把这些人全部处理掉,只怕得把山阴一半的人全都杀光。 这些年来,大长老和瑾妃一直用迁徙,分化等手段,稀释山阴的华家血脉。 可,毕竟人数众多,所以虽然进行了十多年,但现在的山阴,还是有不少和华家有关系的人。 现在那些人里,定然还有有心中怀念着华家,想要让华家重启,所以,天雾和天集一听说山阴有动乱,才会立刻就带着教兵前去。 那里是华家余孽所在,绝不能让他们乱起来。 凤无忧虽不知道这么多,可也知道,华家是山阴的。 现在,那两位长老去了山阴,定然有阴谋。 “华家的人已经死了十多年,那里剩下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天雾和天集两位长老都有大神通,就算真有什么阴谋,两位长老也应该应付得了。”红袖见贺兰玖面色不好,小声地安慰。 她说的其实也没错,造反也是要主心骨的,若是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就是人数再多,那也没用。 而那里的人十多年前才刚经历了一场大清洗,这些年估计才刚刚缓过一口气,只怕,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红袖的话说出之后,在场众人虽然仍是面色凝重,可心头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此时,凤无忧却又再一次开口:“华家的人是做不了什么,可……” 她的目光看向天合,说道:“天合长老的人呢?” 一瞬间,大长老的面色再次大变。 没错,以天雾和天集的身手,华家那些人根本别想伤到他们。 但,若是天合派在他们身边的弟子呢? 这些弟子对天雾和天集都很熟悉,而天雾和天集对这些弟子,也完全不设防! 就像,先前大长老对天合那样。 “天合!”他一步跨到天合面前,厉声吼道:“你真派了人在天雾和天集身边?” 天合被大长老揪着,面上却露出得意表情,道:“你猜呢?” 大长老牙关紧咬,怒吼道:“我杀了你这个混帐!” 说着,扬起掌,就要往天合的天灵盖上拍下去。 死亡就在眼前,天合却不仅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反而在看了一眼外面之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长老且慢!”凤无忧又一次出声,同时,身形飞快地掠到天合身前,挡住了大长老的招式。 “凤无忧,你让开!”大长老怒喝:“别以为贺兰玖喜欢你,老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都是哪跟哪? 凤无忧一头黑线。 这老人家,思想要不要这么超前? 贺兰玖都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就当着这么多人吼出来。 “老头子!”贺兰玖也郁闷了,不客气地吼了大长老一句。 他有种感觉,大长老这么说,是因为怀疑他没跟凤无忧告白过,凤无忧不知道他的心思,所以帮他说出来。 可,凤无忧不是傻子,他的心思那么明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而且,他若是喜欢一个女子,又几时需要别人帮他说了? 大长老这一句,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凤无忧虽然郁闷,但面上神色还是不变,只是说道:“他还不能死。” “他一连害我神殿三位长老,又包庇贺兰瑞那个孽种犯下滔天大罪,难道还不该死?”大长老怒火冲天。 “天合自然该死……”凤无忧沉稳说道:“可……大长老也不想要瑾妃的性命了吗?” 大长老身子一震。 凤无忧接着说道:“天合和乌觐……我是说,贺兰瑞之间,一直都有联系。否则的话,他不会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我和贺兰太子一逃出贺兰瑞的包围圈,他就同时对你下手。这一定是,贺兰瑞通过某种渠道,把消息传递给了他。” 天合现在对大长老下手,其实是很仓促的,他对内殿的控制还很薄弱,而外殿更是一点都没能控制。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还没确认天雾与天集的生死。 这一次就算他真的得手杀了大长老和贺兰玖,可万一,天雾和天集没死,率兵打了回来,有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在,自然比他这个单枪匹马的人说服力更强。 到那时,他的败落将是必然。 而一旦天雾和天集把神殿重新控制在手中,因为天合和贺兰瑞杀了大长老和贺兰玖,这二人激愤之下,定然会率教兵起兵讨逆。 贺兰瑞虽然看似夺得了临潢,但他在南越根基太浅,根本不可能是被民众景仰的神殿教兵的对手。 若事情真的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天合所谓的复仇,就会变成十二年前旧事的重演,而华家的人得到的,则是比十二年前还要残酷数倍的大清洗。 这也是为什么,天合虽然制住了大长老,可却一直没有杀他。 因为他在等,不是等贺兰玖,而是等天雾和天集的消息。 若是他们死了,天合会立刻杀了大长老以绝后患,那时神殿只剩下他一个长老,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万一天雾和天集没有死,那么,他手中的大长老就会变成最有用的人质,可以把天雾和天集牢牢地牵制住,直到贺兰瑞彻底控制南越。 他所有的算盘都打得很好,只是没有料到突然出现了一个凤无忧。 她是局外人,与南越没有利益相关,更没有情感牵系,所以,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且,每一句话说出,都是关键之处。 但此时,凤无忧不让大长老杀天合,却与天雾和天集没有关系,而是,为了瑾妃。 凤无忧沉声道:“目前为止,临潢还不曾传出南越王和瑾妃的死讯,我原先以为,贺兰瑞是想要名正言顺地登基,所以留着他们的性命,好问出国玺的下落。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之所以这么沉得住气的原因,是天合。天合与他理应外合,互为犄角,只要有天合在,他们许多事情就可以相互配合,把夺下南越的成本控制在最小,就连南越王和瑾妃,也可以暂时留着性命,慢慢折磨审问。” “可,一旦天合出事,贺兰瑞的这种从容就会被打破,那么,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必须先登上帝位,好在身份上压制住贺兰太子。到了那个时候,南越王自然是绝对不能再活着,而当年直接和瑜妃相争的瑾妃,大长老觉得,贺兰瑞会放过他吗?” 第551章 时限,在信里做手脚 此言一出,贺兰玖也是上前一步,道:“大长老,先留天合一命!” 事关他母妃的生死,他不可能不心急。 大长老也是被天合激得怒火上涌,所以才一心想要杀了他。 可,此是听凤无忧分析了其中厉害,自然也明白过来。 “凤无忧!”天合阴森地叫了一句,紧盯着她道:“你果真是个祸害,难怪,瑞儿要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还以为,他对凤无忧已经够重视了,可,还是低估了她。 凤无忧根本没给他出手的机会,从一照面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凤无忧的算计。 这个女人,简直是狡猾到可怕! 凤无忧挑了挑眉。 看来,乌觐对她的怨念还真是深呀。 隔着这么老远,都不忘了嘱咐人杀了她。 她淡声说道:“能得瑞皇子如此看重,本皇不胜荣幸。” 天合冷笑道:“你的确聪明,可你就算知道又有何用?你一样阻止不了瑞儿!” 他抬眼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外面天色早已发暗,院子里都点着灯盏。 登时,大笑道:“如今是什么时候?戌时还是亥时?瑞儿与我约定,不论能不能杀了你们,酉时末之前都一定要给他一个回音,若是没有回音,他就会立刻回临潢,杀了南越王和瑾妃那个贱人……现在,瑞儿一定在赶回临潢的路上,最多再几个时辰瑾妃的人头就会落地,贺兰玖,你想去救你的母妃吗?可惜,你赶不及!就算你赶回去,也只能去给那个贱人收尸……” 天合越说越是得意,到了后来,干脆大笑起来。 “凤无忧……”他再次张口,想要尽情地奚落凤无忧和贺兰玖。 他们猜出他和瑞儿的计划又如何? 还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瑾妃死,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想到一点,他就心头痛快。 哪怕,他马上就要死,他也觉得死得值…… 可,他才刚一转头,就猛然对上贺兰玖的双眼。 “天合……”贺兰玖沉沉叫了一声。 天合一怔,下意识盯着贺兰玖流光焕彩的眸子。 一瞬间,他的神情变得僵硬而呆滞,口中的大笑大骂全都停止,只是定定地看着贺兰玖。 贺兰玖身形微退,长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凤无忧立刻发问。 “摄住了。”贺兰玖道。 这已经是他一日之内第三次使用摄魂秘术,即使是他,也觉得有些不堪负荷。 但好在,他成功了。 “时间不多了。”凤无忧看一眼窗外,示意外面的东西可以撤掉。 立时,一块块遮光的布幔被拿开,院子里的火把也都熄灭,露出外面大亮的天光。 原来,此时,根本不是傍晚,方才那昏暗的天光,都是用东西遮出来的。 大长老面色古怪地盯着凤无忧。 先前,他要审问天合之前,凤无忧坚持,必须把外面按她说的布置一番,才可以把天合弄醒。 如果大长老不按她说的做,她就不准任何人碰天合。 大长老有好多事要问天合,却被这么阻拦,很不爽。 可,有一个坚决站在凤无忧那一边的贺兰玖,他也没办法,只好命令弟子按照凤无忧吩咐的做。 布置那些东西,费了好一会儿工夫,凤无忧的要求还特别多,要求一定要像。 在他看来,凤无忧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可没想到,竟真的派上用场。 难道,凤无忧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若真是如此,这个丫头,得有多缜密的心思? 大长老没有猜错,凤无忧的确是一开始就想到了。 在发现天合有问题之后,她就立刻在脑子里推演着天合和乌觐之间的关系,以及两人之间会有怎样的配合。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到了神殿,天合必然要对他们动手。 若是成了,天合自然可以从容地通知乌觐,可若是……不成呢? 虽然,就算不成,天合可能也有办法给乌觐传递消息,但万一,天合输得彻底,完全没有机会呢? 他们难道不考虑这种可能吗? 天合和乌觐都是老谋深算的人,不可能有这种疏忽,所以凤无忧觉得,他们一定是约定了某一种方法。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约定一个时限。 他们定好某一个时间点,若是到了这个时间,天合没有发任何消息出来,那乌觐就会默认,天合的行动失败了。 而他,也就会紧跟着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而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天合的身上。 凤无忧不知这个时限是什么时候,但肯定不会太久,毕竟,神殿还没有被天合完全控制,时间久了,必然生变。 凤无忧猜测,这个时间最晚,也不会晚于今天晚上。 所以,在在把天合弄醒之前先做了一番布置,把外面弄成天色已晚的样子。 其实,凤无忧之所以会想到这些,并不是她有多聪明,而纯粹是,经验使然。 她在原先世界的时候,执行的任务太多,遇到的坑也太多,有一此教训,甚至是用战友的鲜血才换来。 所以,她从来不会小瞧自己的对手。 哪怕,现在天合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可,只要危机一刻没有解除,她就一刻不会放松自己的警惕。 现在,天合果然上当了。 他不止自己把时限说了出来,更重要提,甚至连防护都没来得及做,就又一次中了贺兰玖的摄魂。 “能问出他和乌觐之间通信的暗语吗?”凤无忧问道。 天合和乌觐之间的通信,不可能是大白话。 他们秘密联络了二十多年,一定有一套他们自己的密码。 凤无忧他们要做的,就是从天合口中问出密码,然后用他们惯用的暗语,在时限之前给乌觐送一封信回去。 至于信的内容,自然是告诉他一切顺利,大长老和贺兰玖都已经被杀。 只有这样,才能让乌觐放下心,同时,也能够保住瑾妃的性命。 现在是申时,离酉时末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而乌觐此时就在他们先前被围住的山林,离神殿才二十多里,用信鸽的话,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就能飞到。 只要能问出密码,他们完全有时间伪造这样的一封信。 凤无忧看着贺兰玖,等着他的回答。 贺兰玖唇角一扬,肆意说道:“本太子出马,岂有做不到的事情!” 那笑容映着一袭红衣,分外明艳。 凤无忧却是撇了撇嘴。 骚包! 真这么厉害,为什么第一次对天合摄魂的时候没摄住? 害得他们想要知道大长老的位置,都要从别的弟子那里问来。 这一次的局面,也是凤无忧和贺兰玖一早商量好。 先前对天合施展摄魂的时候,是凤无忧用挑衅和敌意吸引了天合的注意力,然后由贺兰玖施展。 天合虽然上当,但因为心头一直警觉,所以在最后一刻保护了自己的思想,使得贺兰玖虽然能够控制他的行动和话语,可却读不到他脑中想的东西。 若是强行去读,那就会惊动天合的意识,从而与贺兰玖的意识相争,甚至有可能提前醒来。 可是这一次,凤无忧却是一路引导着,故意让天合以为他的计谋全都得逞,使他处于一种非常得意的状态。 然后,贺兰玖再在这个状态下,突然对天合施术。 这个时候的天合已经知道必死,可是死前却让他先前的谋划全部实现,而压了他一辈子的大长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这种局面让天合得意万分,根本想不起防护自己思想的事情。 而贺兰玖也就趁势而入,把他整个人,彻底控制住。 若是天合现在醒着,一定恨不得当场碰死。 可惜,来不及了。 他已经中了贺兰玖的术,只能听贺兰玖的命令行事。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写信!” 凤无忧颇为嫌弃地白了贺兰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自吹自擂。 贺兰玖无语。 凤无忧就不能表扬一下他吗?明明这场是他们胜了,还要打击他。 不过,他也知道事情紧急,所以没有耽搁,立刻让人去天合的房间搜索,看能不能找到一两封天合和乌觐先前写过的信。 一番搜索之后,他们居然在暗格中找到了几乎所有天合和乌觐的通信,简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也是天合对自己太过自信。 在这神殿之中,除了大长老之外,就是他的地位最高,谁敢去他的房间里乱翻? 因此,他只是把那些信收好,却并没有销毁。 说不定,他还想把这些信留着将来当历史讲给他华家的后辈们听,好让那些后辈们知道,他这个老祖宗,有多了不起。 以天合的性子,这很有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些信是方便了贺兰玖和凤无忧。 他们对照着贺兰玖从天合口中问出的密码,又仿照着天合的笔迹和用词,很快写了一封给乌觐的信。 中间,凤无忧灵光突现,让贺兰玖问天合,他们写信的时候,会不会在信里其他的地方做手脚。 结果贺兰玖一问,竟然真有。 他们写信的时候,会故意把亲启的“启”字上面的一点写成两点。 第552章 调兵,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乍一看,似乎是墨汁蘸多了,不小心滴到那里,而实际上,这是他们中间的一个暗号。 若是这个启字写的不对,那就说明,这封信不是他们本人写的。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在场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凤无忧机警多问了一句,否则他们这一次就弄巧成拙了,甚至很有可能,会害了瑾妃的性命。 他们不敢怠慢,按照天合所说的样子把启字重新写了一遍,连着书信也重新腾了一份,又再三地盘问天合,确认书信中再也没有别的特殊之处,这才把信发了出去。 发信时已是酉初,若是再晚,就来不及了。 把信鸽送走,凤无忧几人没有回议事厅,而是转头去了神殿前的广场。 神殿前已经站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还有人在不断地聚集着。 看到大长老,为首的人立刻跑过来汇报:“大长老,遵您谕令,人员正调集。” “还要多少时间可以聚齐?”大长老有些焦急地问道。 天雾和天集长老已经出发一天,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要知道,把一个神殿下位长老提拔到大长老的位置,至少要花二三十年的工夫。 他们是神殿中的精锐力量,绝对不容有失。 大长老本想命一小队人马前去接应,可,凤无忧却极力劝说大长老,一定要点兵。 大长老对此很不解,方才天合也说了,他只是在天雾和天集身边派了人。 既然这样,那只要派一队信得过的人马去配合天雾和天集,就已经足以应付。 毕竟,天雾和天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但凤无忧却不这么认为。 她对大长老说,天合性子狡诈,他的话不能全信。 而且,山阴是华家的地盘,虽然这些年神殿和皇室为了分化华家的势力做了不少事情,可是有天合的遮掩,谁能保证那些措施全都落到实处? 还有,当年天合瞒天过海,私自救下了不少华家的人,可那些人现在在哪里?又有谁知道他把那些人安置在什么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天合根本就是把那些人放在了山阴,而且,又一次把山阴作为华家复起的大本营。 若真是这种情况,那山阴的势力就绝对不是他们想像的那么单薄,那里很有可能,有华家的军队! 再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天雾和天集二位长老功力深厚,就算身边真的有奸细,就能保证一定可以置他们于死地吗? 在天合的计划中,天雾和天集是必须要死的,若是高手对决,华家得用多少人才能杀死天雾和天集?可若是军队的对决和屠杀,那就完全不一样。 就是身手再好的人,在军队作战中,也比普通人高明不到哪里去。 两军对阵讲究的是兵法谋略士气,他们的身手在两军对决中,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甚至因为战场混乱,很有可能死于一点武功都没有的普通军士之手。 所谓蚁多咬死象,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凤无忧判断,天雾和天集两位长老现在的处境,很可能比他们还要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大长老先派一小队人马去应急固然没什么问题,可若是只派那么点人,那就是羊入虎口,只会有去无回。 只有派军队去,才有可能控制局势,保证天雾和天集二位长老的安全。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想错了,那对大长老也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是让教兵们白跑一趟路而已,对训练有素的神殿教兵来说,这难道是什么难事吗? 大长老对凤无忧的这些话,根本就是嗤之以鼻。 他觉得这个丫头实在是太烦人了。 他想审天合,凤无忧要弄出一堆事来。 他想去救人,她又说那么多危言耸听的话。 在他看来,凤无忧就是个麻烦精,竟弄些没用的事情。 可,又是因为贺兰玖。 想到这个大长老就气。 堂堂一个南越太子,在凤无忧面前却表现的简直就是她的应声虫。 大长老不愿意,他硬磨着大长老同意了,还亲自跑去吩咐,让人立刻集结军队。 大长老本来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在经过方才天合的那些事情之后,他却再也不能小瞧凤无忧。 这个丫头虽然缜密到近乎繁琐,可她所有的判断,却都是有的放矢,没有一个是胡来的。 大长老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凤无忧方才说的那些理由。 越想,越是心头发颤。 凤无忧说的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十二年前华家嫡系和近支被杀,一些远支却是被流放,可是,流放的那些人,有相当一部分,都莫名其妙的死亡和失踪。 他们被流放的地方都是苦寒之地,死亡和失踪本都是正常的事情,可,他们的失踪和死亡率,却有些太高了点。 而且,他们死亡和失踪的模式也很怪。 死亡的人很少能发现尸体,而失踪的人,也大多是入山或者入林,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大长老因此还起过疑,专门派人去调查。但因为一直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只当真的是那些华家的人运气不好,迷失在南越的深山密林中。 可,若是,他们真的没死也没有失踪,而是一直就藏在眼皮子底下,就藏在离神殿仅一日路程的山阴呢? 这种猜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被流放的那些人中,不乏有才干的,他们本是天之骄子,却一夕之间变成阶下囚奴,对南越皇室充满了怨恨。 山阴本就是华家的大本营,若是,再有那么几个领头的人…… 这后果,大长老想都不敢想。 因此,方才他还没把调兵的事情放在心里,可此时,却是亲自来督促。 那个负责调兵的弟子是亲眼看到大长老和凤无忧的争执的,很清楚大长老只是拗不过贺兰玖,所以才不得不下令。 现在看到大长老的神情,他也纳闷了。 这是怎么回事呀?大长老方才不是还不怎么情愿的吗?怎么这会儿这么急? 因为他知道大长老对调兵的事情并不赞成,所以在调派的时候也是慢吞吞的,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可是集合的人却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大长老看到他回话吞吞吐吐,顿时就怒了,大吼道:“集合个人都做不好,要你是干什么吃的!我再给你一刻钟时间,要是再调不齐人,你就给我滚出神殿去!” 那人瞬间面色惨白。 他自幼就在神殿,神殿就是他的信仰,把他赶出神殿,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立时,大声应道:“大长老放心,一刻钟,弟子一定将人聚齐!” 说完,连给大长老行礼都忘了,转身一边跑一边吼道:“集合!通通集合!” 凤无忧撇了撇嘴。 这人,可真倒霉。 明明是大长老自己不上心,他只不过是看着大长老的脸色行事,可结果,现在却成了他的锅了。 凤无忧同情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看到大长老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得意是不是?” 大长老虽然知道凤无忧其实很不错,但就是不想和她好好说话。 也许,是因为贺兰玖太听她的话了。 自己一手教养出的孩子,又是南越太子,居然这么听一个女子的话,这让大长老怎么接受? 若是那个女子笨一点,庸俗一点,他还可以狠狠骂贺兰玖。 偏偏,她既聪慧又敏锐,对事情的判断,更是比他这个活了快一百岁的老人家还要精准。 看在凤无忧千里迢迢过来帮贺兰玖的份上,大长老也不能对凤无忧怎么样。 所以,他就只能用这种和凤无忧不好好说话的方式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了。 凤无忧郁闷了一下。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话果然没错。 天云长老都快一百岁的年纪了,还这么不讲道理。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天云长老这是心里焦急,所以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因此,她微微一笑说道:“大长老,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天合先前不敢杀你,说明他还没有得到华家人杀死天雾天集二位长老的消息。也就是说,二位长老并没有被叛徒一击得手。” “废话!”天云长老哼道:“我神殿的长老岂会那么没用!”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小声说道:“那你还被人给抓了。” 闻言,天云长老的脸立刻红了。 “老夫那是大意,一时大意!”他几乎跳脚,凶巴巴地看着凤无忧身后的一个婢女。 千心脖子一缩,干脆利落地躲在凤无忧身后。 在这里,对大长老完全免疫的人大概只有主子了,就连贺兰玖对大长老都是一两分惧意的。 当然,他的惧意完全来自于对大长老的爱戴。 “咳咳……”凤无忧咳了两声,说道:“大长老,婢子失言,还请勿怪。” 属下犯了错,她这个当主子的,当然要担着。 “哼!”大长老哼了一声,道:“把婢女管成这个样子,可见你这个主子做的就不好!” 第553章 运气,登基的贺礼 大长老的身份,不可能和千心一个丫头去计较,所以,当然把气撒在凤无忧身上。 再加上,因为贺兰玖实在太听凤无忧的话,所以大长老找到机会就要贬凤无忧几句。 凤无忧郁闷,瞪了贺兰玖一眼。 她尊老爱幼,不和老人家记仇,可这笔账,必须得算在贺兰玖的身上。 贺兰玖脊背后面一凉,一张俊美飞扬的脸顿时垮下来。 大长老,你可别再给我拉仇恨了。 我这受气包一样夹在你们中间,容易吗? 听了大长老的话,千心立时又想还口。 这个老人家真是为老不尊,明明主子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竟然还这么说主子。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凤无忧就先一步阻止了。 千心的嘴巴可向来是不饶人的,再说下去,非得把大长老说的恼羞成怒了不可。 他们现在还有好多正事要做,不是斗嘴的时候。 凤无忧温声说道:“大长老说的是,神殿长老们自然都是很厉害的。既然天雾和天集二位长老没有在第一时间出事,那后面自然就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卫和反击,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重要的不是派人过去,而是一定要准备的足够充分,最好,一到山阴,就能占据绝对的优势,把局面在第一时间控制住。” 十二年前,华家的人已经逃过一次,这一次,总不能再让他们逃了。 否则,他们与皇室的仇越结越深,将来,必成大患。 大长老又是哼了一声,说道:“这种事情,老夫自然知道!” 可,他面上的表情却是放缓了不少。 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十分相信凤无忧的判断。 现在凤无忧说天雾和天集两位长老应该没事,他心头自然要好受很多。 此外,凤无忧说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他们不止要去救援天雾和天集,更重要的是,把华家的这次叛乱彻底解决。 所以,光快还不行,一定要准备充分。 这么久没消息,天雾和天集二人和他们带的教兵,一定是和华家的军队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他们是要以强势的姿态去扭转战局,而不是让自己陷入混战。 这一点,必须要弄清楚。 短短半日时间,天云长老对凤无忧的认识却是已经连跳了几个阶段。 此时,他又一次看向贺兰玖,心头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玖这孩子,怎么就没有萧惊澜的运气呢? 明明最早和凤无忧有交集的是他,和凤无忧纠缠最深的人也是他,却阴差阳错,被萧惊澜把凤无忧得去了。 若是凤无忧能嫁给贺兰玖,那南越,得让他少操多少心? 凤无忧会把这里打理得好好的,根本用不着他再做什么。 凤无忧哪里知道大长老为老不尊,居然在打这种主意? 她跟在大长老身边,一起去查看教兵的集结情况,还出了好几个主意,让他们尽可能把所有会遇到的状况都考虑到。 这边忙忙碌碌的,忽然,一阵翅膀挥动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凤无忧贺兰玖大长老几人同时抬起头。 他们一直在等的事情,终于来了。 这只鸽子,是乌觐给天合的回信。 他们要知道,在天合杀了大长老和贺兰玖之后,乌觐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针对乌觐的行动,早做打算。 “咕咕咕……”早有弟子学着鸽叫的声音将鸽子引了下来,然后把鸽子脚上拴着的竹筒奉到了大长老身前。 “回里面去看!” 大长老转身回了神殿的议事厅。 他们看过这纸条之后定然要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因此还是议事厅方便一些。 凤无忧一行人也一同折回议事厅,去看字条上的内容。 纸条上的字不多,很快就看完了。 乌觐闻听大长老和贺兰玖以及凤无忧的死讯之后,简直是欣喜若狂。 他几次想要杀死凤无忧都没得逞,可没想到,现在这么简单就实现了。 还有贺兰玖,早在十二年前,他就对贺兰玖下过手。 他利用贺兰玖对他的信任,把他单独骗了出来,可却在身边侍卫的帮助下,将他推落山崖。 他满心以为这么一来,就没有人再能和他争夺南越的皇位。 可没想到的是,贺兰玖不仅没死,还遇到了当年的凤无忧,继而得知进入芳洲的路径,最终赢下那场比赛,也把他和他母妃逼入绝路。 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可以说,乌觐之后有那个结局,根本就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但,在乌觐的世界里,他是绝对不会认为他对贺兰玖下手有什么错的。 他所记得的,只会是贺兰玖和瑾妃是怎么逼死他和他母妃,还有皇家和神殿是怎么对待华家人。 十二年前他没能杀死贺兰玖,所以他输了。 可是十二年后,贺兰玖终于死在了他和他太叔祖的联手之下,这让他如何能不兴奋? 在回信里,乌觐的兴奋溢于言表,说了一大堆当年的事情,最后才说,他打算现在就回临潢,然后在三日之后举行登基大典,让天合在处理完神殿的事情之后,务必在大典之前赶到临潢,好为他主持。 南越历任皇帝即位,都要由神殿大长老主持仪式,以示他的皇位受到了天神的认可。 按照凤无忧他们伪造的信中所写,大长老已死,天雾和天集的死也是迟早的事情,神殿只剩下天合一位长老,那他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长老。 由他去给乌觐主持继位大典,天经地义。 而且,因为天合代表神殿,一旦他出面主持仪式,那就意味着乌觐的皇位得到了神殿的认可,就连百姓对乌觐的排斥,也会相应减少。 不得不说,乌觐和天合当真是构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若是事情真的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下去,他们很有可能真的能顺顺利利接掌南越,让南越自然而然地易主。 但现在,自然不行! 大长老看过乌觐的信之后,气得手都在抖。 这两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竟真的打算篡夺南越江山! “来人!”他大声叫来两个神殿弟子,指着乌觐喝道:“把这个混账给我拉下去……千刀万剐!” 大长老是真的气狠了,竟把神殿最为酷厉的刑罚都喊了出来。 所谓千刀万剐,又叫凌迟之刑,是把人身上的肉一小块一小块地割下来,但又不让受刑的人死。 直到割到固定的块数,受刑人也受尽了折磨,这才让他死去。 凤无忧前世的时候读过相关方面的文献,知道这千刀万剐有记载的记录是三千多块,足足割了三天三夜。 可,放在神殿,凤无忧觉得,很有可能真的能做到万剐。 也就是,割一万次。 毕竟,神殿有这个武功基础。 神殿弟子听到大长老的吩咐,立刻过来提人。 可,又一次被凤无忧阻止了。 “凤无忧,你到底要做什么?”大长老拍着桌子大叫:“刚才你不让老夫杀他,因为他还有用,老夫忍了。可现在他的用处已经没了,你为何还拦着老夫!”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天云长老现在一秒钟都不想让天云活着。 凤无忧叹了口气,她也郁闷啊。 不是她想拦着大长老,而是,天云真的还有用,而且是有大用。 她说道:“大长老,杀了他,您打算怎么进临潢?用军队强攻,用人命堆进去吗?” 大长老面皮一跳。 凤无忧又道:“虽然南越不怎么注重城防,可,临潢是南越的都城,这防卫便不用我说了吧?大长老觉得,要死多少人,我们才能打开临潢的大门?在我们攻城的时候,贺兰瑞又会不会乖乖地等着我们攻打,而不对皇帝和瑾妃做任何事情呢?” 凤无忧越说,大长老的面色就越难看。 但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凤无忧说的是有道理的。 他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凤无忧看了一眼天合,说道:“大长老,天合已经被太子殿下的摄魂术摄住了。” 摄魂术可以完全操作对方的行动和语言,等同于傀儡。 术法粗浅的人施展出来,被操控的人就如木偶一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可若是术法高深的人来操纵,却可让那人行动自如,与往常一般无异,只是在关键的时候,会完全按照施术者的意思行事。 贺兰玖是神殿秘术的天才,他的摄魂术,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闻言,大长老目光一跳,惊声问道:“你们要混进临潢?” 这凤无忧,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是。”凤无忧点点头,微笑道:“不过不只是我们,还有教兵。” 她道:“天合杀了大长老,贺兰太子,还有我。他带着我们三人的尸体,以及自己的仪仗教兵,前去给贺兰瑞做登基的贺礼,大长老觉得,贺兰瑞会不会大开城门,迎接我们呢?” 大长老的目光连连闪动。 不得不说,凤无忧描绘的图画,太让人心动了。 临潢如今在贺兰瑞手中,他们最大的麻烦就是进不了城,可若真按凤无忧所说,那进城就变成了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第554章 谋划,出发去山阴 大长老紧盯着凤无忧,这一个又一个的主意,有如天马行空,都是怎么想来? 难道,真的是他老了不成? 一说夺回临潢,他脑子里就只有强攻一个念头,压根没想过还能智取。 不过,凤无忧的这个主意虽好,可凤险也大。 按照凤无忧的打算,他们是打算身入虎穴的,万一被贺兰瑞发现了,把他们困在里面怎么办? 如今的贺兰玖,可是经不起一点闪失。 大长老说道:“凤无忧,你能保证你一定成功?” “不能。”凤无忧干脆地说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定能成功的事情,就是煮熟的鸭子还有可能被家里的喵主子叼走呢,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你……” 大长老给堵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他当然知道这事有风险,他这么问,只是想从凤无忧那里要一个安慰点的答案罢了,哪怕凤无忧告诉他把握有几成也行呀! 结果,凤无忧就这么直愣愣地给堵回来。 若不是他身体好,只怕他没被天合给刺死,现在也要被凤无忧给噎死。 贺兰玖适时地在大长老背上拍了几下,说道;“大长老,习惯了就好了。” 闻言,大长老更是郁闷得要死! 他被噎一次就得了,还得习惯? 大长老狠狠地瞪了贺兰玖一眼,简直想把他当场揍一顿。 到底是谁才是把他养大,又教了他那么多东西的人? 有了凤无忧,连他这个长辈都不要了吗?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贺兰玖是这么个色心迷眼的人? 好不容易缓过气,大长老说道:“你打算怎么办?说详细一点。” 这一点,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凤无忧向来谨慎,去做一件事情之前,往往会在脑子里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模拟好几遍,还会针对这些事情做出相应预案。 这样,就算事情发生变故,和她先前所计划的不一样,可是因为这些意外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而且有所准备,所以,也就不能称之为意外,而只不过是她计划的不同走向罢了。 此时,也是一样。 凤无忧没有客气,当下让人把临潢城的地图拿来,对照着地图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地说了一遍。 通过他们先前的所作所为,贺兰瑞深信他们都已经被天合所杀,大喜之下,他的警惕心也会降低,而这一点,正是对凤无忧等人最有利的。 因为知道对手已死,没有人再会和他争夺临潢,所以贺兰瑞对城防不会查得那么严,那么,神殿的教兵就有机会扮成普通百姓或者商队,分批入城。 他们入城之后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联络城中仍然忠于贺兰玖的大臣,让他们准备好在城中接应。 另一个,则是隐蔽在交通要道和重要关卡附近,随时待命。 等到典礼当日,凤无忧和贺兰玖会易容成天合的弟子,跟着被控住的天合一起进宫。 贺兰瑞和天合勾连多年,这次又联手除掉了贺兰玖和大长老,他一定会亲自接待天合,到时,凤无忧和贺兰玖会想办法在第一时间控制住贺兰瑞并救出瑾妃。 若是人顺利救出,他们就会发出白色信号,事先潜伏在城中的教兵看到信号,就立刻分割包围乌觐的人马,将他带来的人一网打尽,一举光复临潢城。 万一失手没能将人救出,那么,教兵就马上抢占交通要道,把皇宫重重包围起来,并与外面其他地方隔绝,总之,绝不能让乌觐逃脱,好争取谈判的筹码。 若事情变成了这种情况,他们就会发出红色的信号。 此时,还需要另一支人马,这支人马数量至少要两万左右,与凤无忧等人一起到临潢,但是不进城,只在城外十里左右的位置等候待命。 见到白色信号,他们可以慢慢进城,只要赶得及协助城中兵马平定临潢即可,可若是见到红色信号,他们必须用最快速度赶到,接替原先城中人马的任务,把贺兰瑞布在城中各处的人马,通通扫荡干净,然后,再一同围困皇城。 目的,就是要把贺兰玖和他所有队伍的联系全都切断,让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除了手中的人质之外,没有任何底牌。 只有让他除了瑾妃之外没有任何保命的手段,他们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去营救瑾妃。 听完凤无忧的一番谋算,大长老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可以说,凤无忧的这个计划近乎完美。 不论救人是成功还是失败,她都不会把贺兰瑞放走,更不会让临潢城陷落。 甚至连瑾妃的安危,她也已经做了最大限度的考虑。 按照这个计划执行下去,就算他们没能顺利救出人,瑾妃生还的可能性,也在八成以上。 这女子,当真只是个女子吗? 调兵遣将,奇正相合,这样的眼界与谋略,就是他都教不出来,凤无忧到底是跟谁学的? 大长老想着,就问了出来。 这下,是凤无忧僵住了。 这些东西她当然不是天生就会,一半是跟老师学的,另一半,是自己在战场和任务中总结摸索的。 她所在的那个时代,汇聚了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泱泱智慧,光是介绍兵法的书籍,就有数百上千册,实际战例更是数不胜数。 再加上近现代演化出来的情报学,军事指挥学,公共事务学等先进理论,更是让凤无忧能够博采众长,择优应用。 可是这些话,她没办法给大长老说呀。 难道告诉大长老,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穿越过来的? 若真是这样,她觉得大长老只会做两件事情:杀了她,或者抓起来做研究。 穿越这事,凤无忧并没有特意隐瞒,但也绝不会主动说什么。 就连萧惊澜她都没提过一个字,又怎么可能告诉大长老? 就在她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一下,又或者干脆不要脸地说自己是天才的时候,贺兰玖抢先出声。 “大长老,你该不会忘记无忧的父亲是谁了吧?” 她父亲? 凤无忧一下想起楚轩,那个同为穿越者,却比她早来许多年的前辈。 若说厉害,她还差得远,楚轩才是真正的惊才绝艳。 想想他在草原留下的东西,还有偌大的芳洲宝藏。 凤无忧与他比起来,实在是小乌见大屋。 闻言,大长老露出了然的神色。 芳洲皇夫当年就是天岚大陆上第一等风流人物。 他所会的,所懂的,许多东西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若不是后来发生了三国联手灭芳洲的事情,也许,他真的能带领芳洲,成为天岚大陆上最厉害的国家。 凤无忧有这么一个父亲,从小耳濡目染,会的多一些,自然也不奇怪。 就算她和父母离散的时候年纪还小,可,她现在已经回芳洲了不是么? 谁知道,那位跟人形宝藏一样的皇夫,有没有给他的女儿留下些什么? 想到这些事情,大长老忽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他说的这些话,会让凤无忧想起芳洲当年的事情。 要知道,十多年前芳洲之所以会灭,与贺兰玖脱不开干系,甚至可以说,是贺兰玖一手导致。 而他负了的人,正是眼前的凤无忧。 如今他们反攻临潢的计策都是凤无忧在谋划,万一,凤无忧想起那些事,不愿意再帮他们了怎么办? 顿时,大长老后悔的要命。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非要多那句嘴干什么? 贺兰玖显然也是有着一样的担心,他担忧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凤无忧沉默。 若说她全不介怀,那不可能,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可若说她因此就对贺兰玖恨之入骨,那又不至于。 冤有头,债有主。 当年的事情,都是起于银鱼宝藏的传言,而那个传言,又是凤安然放出去的。 说到底,凤安然才是罪魁祸首,贺兰玖也只是这个阴谋中的一个牺牲者罢了。 除此之外,对于凤无忧而言最重要的,是她不打算背着原主过往活下去。 她对原主有责任,但说到底,她过的是自己的人生。 贺兰玖是什么样的人,可交又或者不可交,她心头,自有计量。 凤无忧笑了一下,没做任何回应,只是把话给岔了过去。 “大长老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凤无忧问道。 “没有了!”大长老哪里还敢问呀。 他差一点就忘了,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们整个南越皇室都亏欠的人。 “那就好。”凤无忧说道:“大长老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出发?往哪里出发? 大长老一头雾水。 贺兰瑞的登基大典要三日后才举行,可他们从神殿到临潢,却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所以,他们明天再出发就行。 剩下的这一天时间,他们还要做诸多准备工作。 不说别的,想要取信那些忠于贺兰玖的大臣,总要有点信物吧? 贺兰玖从临潢出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写信。 光是写这些信,也要不少时间,哪里能现在就出发了? 凤无忧笑了笑,说道:“大长老,我不是说去临潢,而是说,您该出发,去山阴了。” 第555章 想通,贺兰玖长的真好 凤无忧让他去山阴? 大长老一直以为他会和凤无忧贺兰玖去临潢的。 “老夫几时说过要去山阴!”大长老吹胡子瞪眼。 临潢那么危险,他们两个小辈去,行吗? 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陪他走这一程的。 “大长老没说过,可,一定要去。” 这一会儿的工夫,凤无忧已经不知道见过几次大长老吹胡子瞪眼了,一点也不害怕。 她说道:“大长老,山阴才是华家的根本,山阴一破,华家必亡。相比之下,临潢只不过是贺兰瑞侥幸攻下的一座城池而已,就算我们把临潢夺回来,可只要山阴还在,华家就随时都能扯旗造反。他们那么多人,再推一位少主人来,有什么难的?” 她停了一下之后又接着说道:“难道大长老想看着南越内战纷起,陷入战乱吗?” 闻言,大长老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气鼓鼓地看着凤无忧。 他觉得这个丫头实在是太讨厌了,每次都自作主张,可偏偏,她说的话有理有据,让人根本不能拒绝。 凤无忧看着大长老的样子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只是还需要一个台阶,因此笑咪咪地把台阶递了上去。 “大长老,我们也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去临潢呀,有您这样的老人家在,我们心里也有底不是。可……山阴实在太重要了,不是您亲自出马,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一个人,和天合一样阴奉阳违,把华家保下来?华家都已经苟延残喘十几年了,总不能再让他存在下去。我们打临潢只是微末小事,能破了山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只能请大长老您亲自走一趟了。” 凤无忧要是想要哄谁的时候,这一张嘴能把人骗死。 果然,刚才还黑着脸的大长老,面色转瞬就好了几分。 贺兰玖对着凤无忧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能把大长老哄得这么舒服的,也就只有凤无忧了。 凤无忧微微撇嘴,人越老越像小孩,爱听好听的话,她不过就是把好听的话说给大长老听罢了。 大长老心气顺了,再想想凤无忧说的的确有道理。 若以标和本来形容的话,临潢是标,山阴才是本。 而且,虽然贺兰瑞占了临潢,但说到底时间短,根基浅,里面那些臣子们,还有一大半都是心向着贺兰玖的。 只要贺兰玖登高一呼,保证有不少人响应。 可临潢不同,那里从一开始就是华家的地盘,被天合瞒了这十多年之后,那里的人只怕早就已经全员都是华家死忠派。 看似山阴是个小地方,但若是全民皆仇,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因为,你不知你看到的哪一个人,就会突然从后面给你一刀。 凤无忧这么安排,当真是煞费苦心,她并不只是帮贺兰玖解决一次危机,而是,要把所有潜藏的危险,都给他解决掉。 这么一个女孩子,贺兰玖居然没抓住,真是可惜了。 其实,若是让凤无忧自己选,她宁可去山阴。 能痛痛快快打仗,可比跑去临潢行险这种事情,要痛快多了。 可,想要收复临潢,只能贺兰玖亲自去。 临潢是在他手中丢的,必须由他亲自收回来,将来,他才能在南越立得住脚。 否则,这永远都是他人生中的一块污点。 除此之外,也只有贺兰玖,才有这个号召力。 换了其他任何人,哪怕是大长老亲自去,也不行。 贺兰玖现在身上还伤着,虽说不碍性命,可也远发挥不出正常的实力。 这是她救下来的人,她不可能让他随意赴险。 所以,凤无忧也只好和贺兰玖一起去临潢了。 不过凤无忧也并不是没有私心,她要临潢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上官修若。 从他们出来到现在,已经有四五天了,虽然她离开的时候上官修若的身子还算稳定,但他毕竟中了剧毒,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几天,又会不会突然发作。 这几天,她忙着贺兰玖的事情,可脑子里一刻也没有忘记上官修若。 这是她对东林皇的承诺,也是她的责任。 想要给上官修若治病,必须由贺兰玖出手,可,光有贺兰玖也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他治病常用的工具,药物。 贺兰玖匆忙出逃,这些东西不可能带在身上,所以,想救上官修若,就一定要收复临潢。 对于山阴的事情,凤无忧了解的不多,所以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那里有大长老亲自去,以大长老对那里的了解,还有凤无忧反复强调山阴很有可能是华家的大本营的事情,足以让大长老对那里充分地重视。 他们又商议了几句,先前集合教兵的弟子跑来,大声说道:“大长老,教兵集合完毕。” 神殿的教兵其实用得很少,毕竟,南越已经和平了几十年,就是有些动乱,也都是地方上的小冲突,皇家军队就够了,哪里用得到他们? 但好在,大长老为人非常注重规矩,就算用不到教兵,可还是竖持,教兵必须按要求训练,不得懈怠。 若非这样,神殿教兵早就该垮了。 此时,大长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头看着贺兰玖。 他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有许多事情想交代,可,似乎该说的话都被凤无忧说完了,凤无忧制定的计划,大长老也丝毫找不到不妥之处。 于是,到了最后,大长老只是说道:“凤无忧,贺兰玖是我南越的太子!” 他的命很重要。 绝不可轻易儿戏。 闻言,凤无忧微微一笑,说道:“阿玖也是我的朋友。” 她从不会抛下朋友,也绝不容许有人欺负伤害她的朋友。 贺兰玖定定地看着凤无忧。 阿玖?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凤无忧这么叫他。 他心头且喜且悲。 喜的是,这一声阿玖,是何等亲密。 悲的是,在凤无忧心里,他终究只是个朋友,而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另一种关系。 不过随即,这一抹酸涩就被他给掩去了。 他害得凤无忧国破家亡,做出过那么过分的事情,凤无忧还能把他当朋友,他又有什么不知足? 所谓娶她,补偿她,都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若是,凤无忧现在过得很好,他又怎么可能,去给她的幸福制造障碍? 他这一生,都欠凤无忧的。 所以,他一辈子都会守着她。 若是,凤无忧的幸福,需要他的参与才能达成,那么,他就出手,用尽他所有把她好好地护在身边。 可若是,凤无忧的幸福里根本不需要他,那么他就走开,只要在一侧默默看着就好。 这些想法说起来很多,可真的在脑中划过,却只不过是一瞬间。 想通了这些事情,贺兰玖心胸都开阔了几分。 先前一直如块垒般堵在心头的闷意,也随着这件事情的解决,而豁然开朗。 他眉梢一挑笑道:“凤无忧,那本太子可就都指望着你了。” 这肆意模样,倒和凤无忧在安阮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有些像。 凤无忧微微怔愣。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眼贺兰玖。 短短时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感觉,贺兰玖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先前的贺兰玖,就算调笑着,对她的态度也总是含着几分负疚和隐忍。 但此时,他却像是抛下了这些,整个人都透着轻松自如地味道。 不管原因是什么,这是件好事。 凤无忧白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想得美。南越是你的还是我的?全交给我,要你干什么?” 大长老也是吹着胡子道:“堂堂太子,成何体统。” 一下被两个人骂了,可贺兰玖一点难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得更是欢快。 凤无忧撇开了头。 不得不说,贺兰玖长得真好。 这样肆意笑着的样子,映着一袭红衣,像是阳光下开满了山野的扶桑花,明烈灿烂的逼人眼目。 他本就该是这样的人,灿若云霞,肆若流光。 映蝶几乎是看得呆了。 她还以为,贺兰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太激烈的表情,更不会有太生动的情绪。 可,此时的贺兰玖,却笑的这般开心,完全不加掩饰。 目光又往凤无忧看过去,就看到凤无忧一副嫌弃的样子。 顿时,心头的酸涩止不住地涌上来。 贺兰玖会有这样的表情,全都是因为凤无忧吧。 这么珍贵的事情,可是凤无忧,居然全不在意。 映蝶简直有些不明白了。 贺兰玖对凤无忧用情有多深,映蝶是很清楚的。 凤无忧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贺兰玖,对贺兰玖应该也不是无情。 可为何,这二人相处的模式这么奇怪,怎么都看不出是情侣。 映蝶看不出来,是因为凤无忧和贺兰玖本来就不是,只是在这种时候,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即将发生的大事牵动着,没有人会留意映蝶的想法。 就是有人注意到了,也不会给她解答。 这是凤无忧和贺兰玖的事情,他们相处的舒服就好了,他们这些下人,才不会多嘴。 尤其是红袖和连飞等人,更不会捅破。 第556章 安排,答应贺兰玖一件事情 红袖和连飞心里,还昐着凤无忧回心转意,能够和贺兰玖终成眷属。 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会提及萧惊澜。 最好,凤无忧不要再想起萧惊澜才好。 大长老骂了贺兰玖几句,同时,又嘱咐了他几句。 此去临潢,顺利还好,若是不顺利,那么,一切都要以他自己的性命为先。 只要贺兰玖在,临潢总有打下来的一天。 可若是,贺兰玖不在了,那才是一切都没了希望。 对大长老的话,贺兰玖自然是连连应下。 大长老对他真心实意,他对大长老也奉若至亲。 说完这些话之后,大长老也是个果断的,知道自己流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尽快把山阴打下来,彻底断了贺兰瑞和华家的根基。 因此,他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前来通报的弟子出去,点兵出发。 凤无忧和贺兰玖看着大长老离开,然后再次回到了议事厅里。 大长老并没有把全部教兵带走,而是给他们留下了一部分人。 就是凤无忧说她所需要的,先停留在临潢城外的那一部分。 凤无忧和贺兰玖重新回到地图边上,先前她虽然提出了建议,可是毕竟对临潢城不熟,真正实施起来,还需要做好多事情。 比如,进了城和谁联系,怎么联系,进去的人守在哪些位置,行动的时候又该走什么路线,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都必须一件一件细细地落实,否则,一旦出事,就是关系到性命乃至国运的大事。 不止是凤无忧和贺兰玖,连飞,红袖,还有需要参加行动的教兵统领,都参与了进来,他们听了凤无忧和贺兰玖的计划,提出各种问题和假设,然后又一一制定了方案。 等到把所有的细节都沟通好,天色已经彻底变黑。 神殿的弟子准备了晚饭端上来,众人匆匆吃过之后,一部分扮成普通百姓的教兵就先一步出发。 他们要在凤无忧和贺兰玖之前进城,把准备工作做好。 该说的事情,方才在会议之上凤无忧和贺兰玖早已一再强调,因此走的时候就没有再说太多,只是目送他们离开。 把这些人送走,凤无忧又紧接着把千心叫来。 “传消息给刘大夫……”凤无忧说道:“叫他们立该带着上官修若,到临潢去。” “是!”千心应了一声,刚走了一步却发现不对,转回身问道:“主子,现在就让他们去临潢?” 这是不是,太早了? 他们去攻打临潢,是有风险的。 主子也说,不一定能成功。 万一,他们失败了呢? 那个时候,乱军之中,谁能保证上官皇子的安全? 千心知道,凤无忧很在意上官修若的安全,来南越也是要尽一切努力把他治好。 可现在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会陷他于危险的决定? 凤无忧看千心一眼,淡声道:“若是我们失败了,你认为,上官修若还有活路吗?” 上官修若的毒,只有贺兰玖能解。 而贺兰玖,要去临潢。 若是胜了,临潢是贺兰玖的地盘,有他行医所需的一切东西,第一时间就可以为上官修若诊治。 若他们败了,自然就要撤退,也许还要流亡。 贺兰瑞必定会派大批追兵对他们围追堵截,他们自保都来不及,又哪里还有余力,去治疗上官修若。 而且,就算他们想治,诊治需要的药物和器具,也未必能配齐。 他们胜,上官修若会有一线生机。 他们败,上官修若必死。 既如此,早些让上官修若去临潢,又有什么不好? 至少,一旦他们获胜,上官修若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治疗不是吗? 千心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事情明明就很简单,可她这笨脑子,怎么就想不到呀? 还得让王妃解释一下才能明白。 当下,一句话也不多说,立刻跑去给刘大夫传信。 他们虽然彼此分开,可自然是有通信的方法。 这事由千心全权负责,凤无忧也不必操太多的心。 做完这件事情,凤无忧还是不能休息。 她转身去找贺兰玖。 贺兰玖身上伤势不轻,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换药的时候。 半路上遇到红袖,就见红袖正端着一碗药,也是往贺兰玖那里去的。 凤无忧闻了一下那药的味道,虽然闻不出所有的药材,可是几味主药却能闻得出来,都是补气养血,和中益气的。 贺兰玖自己就是名医,他的身体,自然没有比他本人更清楚,他为自己开的药,肯定不错。 不过,凤无忧并不是去看他的内伤的,她要看的,是外伤。 他的外伤从包扎好到现在已经有一天一夜,也差不多该换药了。 进了房间,贺兰玖正伏案看着一些资料,随手一挥,道:“放下吧。” 他没抬头,只闻到了药味,所以只以为是红袖。 红袖一听这话就求助地看向凤无忧,这药,得热着喝药效才好,若是放凉了,药效得打好几个折扣。 她去劝,贺兰玖是不会听的,可若是凤无忧开口,那就完全不一样。 凤无忧没推辞,淡声开口:“放到什么时候?凉了再喝?白糟蹋了那么好的药材。” 他们明天就要出发去临潢,贺兰玖一定得把状态调整到最好才行,所以,这事儿她必须得管。 “无忧……”贺兰玖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就抬头,同时,附送一个大大的笑容。 凤无忧想把眼睛遮起来。 这笑,也太晃眼了。 若不是清楚地看到贺兰玖这笑容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她还以为,贺兰玖是想诱惑她。 红袖重重地咳了一声,脸色泛红。 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很有杀伤力啊! 尤其配着这一身红衣,太耀眼了。 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对凤女皇心怀不轨,可是,你要不要收敛一点? “你嗓子坏了?”贺兰玖看了红袖一眼。 这丫头,能不拆他的台吗? “咳,太子殿下,药送到了,你赶紧喝,我就先下去了。”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那速度,比兔子还快,好像生怕打扰了他们,根本看不出是个受伤的人。 贺兰玖一头黑线。 他原先对凤无忧存着念想的时候,这些丫头一个个正经的要命。 他现在都放下那些念想了,结果,他们却表现得好像他和凤无忧有什么似的。 “那个……管教不严。”贺兰玖说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凤无忧道。 贺兰玖不满了,道:“凤无忧,你说话可得讲良心,本太子哪里歪了?” 凤无忧白了他一眼,懒得说。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如果不是贺兰玖的性子这么跳脱,又怎么会把红袖连飞他们都传染得有些脱线? 还好意思问她。 这话题没啥讨论的价值,凤无忧敲了敲桌子:“喝药!” 贺兰玖喝药的时候向来痛快,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喜欢喝。 相反,他每次喝的时候,左边眉毛都会不经意的动一下,传达出一种很微妙的抗拒感。 所以凤无忧肯定,他是不爱喝药的。 这会儿跟她东拉西扯,没准,就是想把喝药的时间往后拖一点。 虽然,为了后面行动的顺利,这药他肯定会喝。 可,能晚喝一会儿也是好的。 不过凤无忧不给他这个机会,盯着他把药喝了下去。 然后,她又让贺兰玖退了衣服躺到床上,细细查看他胸前和锁骨两处伤口。 贺兰玖一天之内用了三次摄魂,消耗不小,但好在,没怎么动手。 所以,这两处伤口的状态都还不错,愈合的很好。 当然,这也和贺兰玖本身变态的恢复力有关。 重新给他上好药,又包扎好。 贺兰玖没耍宝,也没叫疼,就一直静静地盯着凤无忧给他治疗。 说起来,他其实非常喜欢看凤无忧行医。 凤无忧行医的时候,很安静,很专注。 她盯着他的样子,好像这世界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他才是唯一。 虽然,贺兰玖知道这种感觉只不过是假象。 可,能骗一下自己,他也是高兴的。 既然是假相,就肯定不能长久。 很快,凤无忧把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完了,然后,把衣服一扔,让他自己穿起来。 贺兰玖拉着衣服慢吞吞地往身上披,看着凤无忧要走出去,忽然叫住她。 “无忧!” 凤无忧回头,看着他:“有事?” 转头的瞬间,她面上有一丝疲惫之色划过。 她也是人,也会累的。 这些天一直紧绷着神经,她也有些到极限了。 不过,她还是打起全副精神,准备听贺兰玖的话。 贺兰玖看着凤无忧的样子,心头掠过一丝心疼。 可,他还是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无忧,这次若是顺利收复临潢,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可好?” 凤无忧挑了挑眉,疑问地看向贺兰玖。 她知道,贺兰玖不会害他。 可,也不能随意应下他的话。 万一,贺兰玖说的事情,是她根本做不到的呢? “先说是什么事情。”凤无忧说道。 “不能说。”贺兰玖道:“不过,我保证,这件事情不会危害天下苍生,也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第557章 安好,这就把他给打发了 凤无忧快速地在脑中梳理了一遍,实在想不到贺兰玖到底想让她答应什么事情。 贺兰玖也不急,就由着她想。 片刻之后,凤无忧终于选择了相信贺兰玖。 她点头:“好,我答应你,但违反这两条任何一条,我方才的答应就作废。” “一言为定。”贺兰玖笑眯眯地应下来。 他有把握,他要提的事情,凤无忧一定不会拒绝。 她只不过,会很意外罢了。 而他真正要做的事情,却在凤无忧答应了他之后。 但……这事儿不忙着跟凤无忧说。 他要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才提出来。 到时,有人的脸就要难看了。 一想到自己的主意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贺兰玖就高兴。 凤无忧看着贺兰玖那样子,总觉得有点郁闷。 她该不会,上了贺兰玖的当了吧?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只好这样。 说完这些话,凤无忧没有再停留,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些日子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她真的累坏了,而过两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可真的回到房间,她却忽然间又没那么困了,反而,脑海中止不住地浮起一个人的影子。 一别半月有余,她想萧惊澜了。 其实,虽然和萧惊澜分开,可是,他们的联系一直没有断。 尤其分别之前,萧惊澜软磨硬泡地让她答应,每天都要写信给他。 凤无实在弄不明白,每天都写,有什么好写的呀? 可是,一到傍晚,云卫就会准时出现在她落脚的地方,什么也不说,就看着她,等着拿信。 凤无忧想装傻,假装不记得,或者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云卫也不催她,反正就跟着她,她走到哪跟到哪,始终让自己出现在凤无忧的视线里。 凤无忧简直无奈。 写信虽然有点麻烦,可,她也不能让云卫无缘无故等着呀。 于是,只好提笔去写。 后来,更是干脆早早写好,云卫一来就把信交过去,省得被人讨债。 她出来十多天,就写了十多封,其实自己也不知道都写了些啥。 有时候实在没得写,就干脆从路边掐朵花,扔到信封里给萧惊澜寄过去。 可,自从遇到红袖又进山之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给萧惊澜写信了。 当然,云卫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前几天是忙,所以也不觉得。 今日闲下来,凤无忧竟发觉,她好像下意识地觉得,该给萧惊澜写信了。 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凤无忧忍不住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 萧惊澜真可怕,她好像,又上了萧惊澜的当。 这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总是不自觉就让她陷进去。 就好像之前,萧惊澜从来没有强硬地要求她做过什么。 他只是不动声色地侵入到她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让她的生活中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她满心以为她随时可以离开萧惊,可……当她真的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萧惊澜早已进入了她的心底。 唉…… 凤无忧叹气。 遇到这么个狡猾的男人,她能怎么办? 恐怕,也只能认栽了。 “千心!”凤无忧叫了一句,让千心把笔墨给她准备好。 千心的心眼多活络啊,凤无忧一说,她就立刻道:“主子,你要给王爷写信?” 凤无忧也没避讳,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 她和萧惊澜感情好,这很正常,没必要藏着揶着。 千心喜笑颜开,麻溜地给凤无忧把笔墨准备好。 她是凤无忧的属下,可也当过萧惊澜的属下,看着两个主子恩恩爱爱的,她心里就高兴。 所以,当然要为凤无忧提供最便利的条件。 凤无忧走到桌前,真提起笔,却不知道写什么好了。 要写这几天的事情吗? 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若是写了,不知道要写多久。 而且,萧惊澜知道的话,一定会担心。 他现在正在和慕容毅对战,压力本就很大,还是不要让他分心。 因此,凤无忧思虑再三,最终只在信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安好。 写完之后,她就把纸折了起来,塞进信封。 剩下的,就是千心的事情了。 她自然会把信送到云卫那里,再让云卫送给萧惊澜。 千心拿着信有点懵:“主子,这么快就写好了?” 这是不是,时间太短了些? 她都好几天没写信了,总该有些话对王爷说吧? 结果,这从头到尾,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用掉。 “送你的信就是,哪那么多废话。”凤无忧瞪了她一眼。 她能主动想起来给萧惊澜写信就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还敢嫌弃她写的多少。 “不想送拿回来。”说着,她就要从千心怀里抢信。 “送,我立刻就送!”千心哪里肯。 若是让王爷知道凤无忧给他的信因为自己多了句嘴又被拿回去,王爷非得用眼神生剐了她不行。 因此,她抱着信,转身就往外跑,生怕凤无忧真的把信拿回去。 凤无忧也只是做做样子,见千心跑出去,才忍不住笑了笑。 这个笑,很快就变成一个呵欠。 任务完成,困意也再次涌上来。 她是真的累了,再不睡,怕是会直接昏过去。 她爬上床,把被子一裹,几乎一合眼,就睡了过去。 从南越到义阳,若是行路的话,要走十几天。 可若是用鹰隼送信,一天多的时间就能到。 义阳已经打了半个多月。 这些天,慕容毅换着法子的攻城,而萧惊澜以不变应万变,将一座城池守得固若金汤。 如此一来一往,使用的谋略,战术,几乎可以编上一本兵法大全。 可,无论是萧惊澜,还是慕容毅,都很清楚,对方并没有用全力。 慕容毅想要的,是兵不血刃收复义阳。 而萧惊澜,则希望义阳安然无恙。 两方都不愿意让义阳有更多杀伤,因此这一战虽然打向精彩,但却十分克制。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死太多人。 可虽然如此,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两人都是当世名将,只要一个疏忽,就可能被对方抓到把柄。 义阳之战,紧张,却并不血腥。 休战之时,萧惊澜盯着眼前的人,道:“你所说属实。” “千真万确。”云九说道:“乌觐是当年的南越皇子贺兰瑞,他突然发难攻下临潢,贺兰玖出逃,他逃亡后第三日,王妃与云卫失去联络。” 这事,已经是几日前的事情了。 可,几日前慕容前突袭义阳侧面的一个小村镇,萧惊澜与他在那边对峙了几天,因此没有及时得到消息。 回来之后,他第一时间找云卫要凤无忧的信,这才知道,凤无忧已经好几天没来信了。 现在,又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脸色瞬间沉下来。 贺兰玖……真是好样的! 当了南越十几年太子,居然能被一个流亡的狗屁皇子把都城都给夺了。 他才懒得关心南越怎么样又或者贺兰玖怎么样。 可问题是,凤无忧在那里啊! 以凤无忧的性子,是绝不会放着贺兰玖不管的。 甚至,她现在,很有可能就和贺兰玖在一起。 天下间的斗争,没有比皇权更残酷的,也不知,凤无忧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那只小凤凰,就不能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可若不做,就不是凤无忧了。 萧惊澜也很无奈,但,谁叫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凤无忧呢? 正想要再问问云九,忽然燕霖从外面跑进来。 “王爷,信!”他气喘吁吁的,显然一拿到信就直接跑过来。 萧惊澜皱眉,什么信,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燕霖此时已经跑到萧惊澜跟前,说道:“王爷,王妃来信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从眼前嗖地刮过,紧接着,手上的信就没了。 萧惊澜抖开信封,立刻把里面的信拿出来。 燕霖撇了撇嘴,他打赌,王爷刚才心里一定说他不稳重来着! 现在看看,是谁不稳重? 明明都老夫老妻了,可,看到王妃来信,还跟着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似的。 “你脑子里再乱想一个字,本王就让你出去和慕容毅好好打一架。”萧惊澜一抬眸,冷冷说道。 燕霖那挤眉弄眼的样子,他不用猜都知道燕霖在想什么。 顿时,燕霖的脸垮了下来。 呜呜呜,王爷,要不要这么狠? 他虽然是很喜欢打仗不错,可,那也要和打得过的人打啊。 而对慕容毅,他自认打不过,只有挨打的份。 王爷这分明,就是想借别人的手教训他啊! 两脚一磕立正站好,目不斜视,表示自己再也不会乱想。 萧惊澜这才又一次低下头,看着信纸上的两个字。 偌大的信纸,真的就只有两个字。 安好。 萧惊澜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难道就一点也不想他?一点也没有话要跟他说? 安好两个字,就把他给打发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与贺兰玖在一起,定然凶险万分。 这样的时刻,她竟还能想得起写信给他报一句平安,他也应该知足了。 “王妃现在在哪里,状况如何?”萧惊澜问道。 “不知道。”燕霖干脆说道。 刚说完,看着萧惊澜瞬间沉下的面容,立刻补充:“送信回来的人没走,就在外面,我这就去给王爷叫!” 说完,一溜烟地跑出去。 第558章 王妃,我好想你 送信的云卫很快到了萧惊澜跟前,把凤无忧的事情大略说了。 当然,这都是红袖告诉他们的。 她知道,萧惊澜一定很想了解凤无忧的近况,所以,事无具细,都写上了。 萧惊澜听了之后,才总算略微放心。 可,听到凤无忧要和贺兰玖一起去临潢,他的眉头就又皱起。 这个丫头,当真是不做到最后一步,绝对不会停手。 “拿地图来。”让云卫退下,萧惊澜说了一句。 燕霖立刻把地图给萧惊澜在桌子上铺好。 此时,正好魏永铭也进来。 魏永铭是义阳城主,这些日子,他才是守城的主力军。 他是来找萧惊澜汇报今天守城的情况的,每天晚上,他都会来。 见萧惊澜正聚精会神地在看地图,他就没吭声,站在了一边。 反正,今天攻城的情况和往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可,站了一会儿,他发现萧惊澜居然一直没有抬头看他,就有些奇怪了。 他和萧惊澜并肩作战过,知道萧惊澜的习惯。 他这是在找制胜之法了。 换言之,他想要快点把这场战斗结束。 “燕霖……”他胳膊肘碰了碰燕霖,又朝萧惊澜呶了呶嘴。 这场仗萧惊澜一直打的很有耐心,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和萧惊澜齐名的慕容毅。 对慕容毅,萧惊澜绝不会掉以轻心。 因此,双方一直兵来将挡,稳扎稳打。 可,他怎么觉得,王爷现在急躁起来了。 燕霖凑到魏永铭耳边,小声道:“王妃遇到点麻烦。” 魏永铭一听,立时也提起了精神。 说起来,他也有好久没有见到凤无忧了。 可是他对凤无忧的敬仰和关心,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若是没有凤无忧,他早就死在义阳。 而且,还要背着被诬蔑的罪名。 甚至,会把萧家军牵连进去。 凤无忧对他的恩情,不是一点半点。 “王妃怎么了?”他连忙小声发问。 凤无忧出事,可是他绝不愿意见到的。 燕霖细细地把凤无忧的事情说了,魏永铭才终于了然,为何王爷会沉不住气。 皇位斗争岂是儿戏,王妃这一次面对的,又是艰险至极的局面。 虽然魏永铭相信凤无忧有这个能力,可是,萧惊澜却怎么可能不担心? “其实,就算现在把这场战事结束了也没用呀。”燕霖小声说道:“从这里快马加鞭到南越也要四天以上,可王妃明就要进临潢了,根本赶不及。” 所以,他真是有些弄不明白,明知没用,干吗王爷还突然认真起来了。 魏永铭一笑说道:“等你也有媳妇的时候,就明白了。” 就算赶不及,就算没用,可也想要陪在她身边。 说白了,不过就是用情至深罢了。 燕霖又是撇嘴,魏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是歧视他这种单身狗吗? 怎么?单身就没人权? 简直是莫名躺枪。 魏永铭才不理会他想了些什么,只是走上前,伸手在地图上的某个地方一点,说道:“王爷若是真想快些结束战事,不若……出兵这里。” 他的手点的位置,是在西秦境内,离义阳不远的一个小镇子。 义阳边境雄关,失了义阳之后,西秦就失了东边的门户。 不止如此,大军出动,连一个像样的后勤支撑点都没有。 慕容毅这次出征,所有的粮草物资,就是放在一个小镇上。 他的意思,是要把这个小镇建成另一个义阳。 但,想要建成这样的军事重镇谈何容易?那是需要时间的。 而先前西秦皇室都城乱成一片,慕容毅根本没有时间。 所以,他这次挥兵义阳,一来是尝试收复,二来,也是为了建城。 此时,这座小镇已经有了一些规模,但也远不到可以防范兵灾的程度。 萧惊澜若是出一支兵马攻打这个小镇,慕容毅必然要回兵去救,到时,他们把一路人马埋伏在回援的路上,城中人马则趁势衔尾急追,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惊澜仍旧没有抬头,他看着魏永铭手指着的地方,片刻之后,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魏永铭想了一下说道:“五月十八。” 萧惊澜闭了闭眼睛,说道:“没有几天了。” 魏永铭目光一闪,问道:“王爷不打?” 萧惊澜终于抬头,淡声道:“魏将军不必试探本王,本王就是名位再高,也依然是秦王府的萧惊澜,是萧家军的萧惊澜。” 魏永铭看了萧惊澜好一会儿,哈哈大笑道:“好,小元帅果然还是老魏认识的小元帅,老魏没有看错人!” 他笑的很畅快,燕霖却差点给憋死。 “王爷,魏将军,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两人,怎么跟打哑谜一样的呀?说了半天,他每个字都听得清,却一个字也没听懂。 可,魏永铭根本不理他,拍了拍燕霖的肩膀说道:“你有不懂的,还是问王爷吧!燕霖,不是我倚老卖老,只是,你这侍卫,连王爷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当得可着实不合格啊!” 说完,他大笑着出去了。 燕霖更郁闷,这个魏永铭,说了半天他听不懂的话就算了,到头来,还把他给损了一句。 谁说他不知道王爷在想什么?王爷当然是在想王妃了! 改天,一定要去找他打一架,让他看看自己这个侍卫到底合不合格。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明白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有听没有懂,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跑到萧惊澜身边,一脸谄笑地磨着萧惊澜给他解释。 多问问才能进步不是。 萧惊澜看他一眼,道:“本王提醒你一句,五六月是什么日子?剩下的,自己想去。” 说完,离开了。 这个燕霖,再不动动脑子,那脑子就跟木疙瘩一样了。 燕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五六月是什么日子,郁闷得不行。 后来,只好找人去问,可问了好几个,都想不出这五六月有什么特殊的。 终于,有一士兵被问得无奈了,说道:“燕统领,这五六月份真没什么特殊的,也就是,地里的活比较多!” 他当兵前也是种地的,对农活十分熟悉。 燕霖张口就想骂没用,可,话还未出口,脑中却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他怎么没想到! 五六月,那正是农忙的时候呀! 无论是西秦还是燕云,都是要靠农家吃饭的。 五六月份,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去做农活,只有这样,庄稼才能长得好,才能保证冬天的时候有粮食吃,有衣服穿。 每逢这个季节,各国都极少开战,就是开战了,也会默认休战。 所以,王爷方才的意思是,慕容毅打不了几天了,一旦农忙真的开始,为了大局着想,慕容毅一定会休战。 要知道,西秦可不是只有义阳,还有许多郡县都等着慕容毅去制定政策,安排税收和扶持呢。 那魏永铭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燕霖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也很快就想通了。 五六月是庄稼抽条的时候,若是萧惊澜现在去攻打慕容毅正在建的那个城镇,战火势必会把里的庄稼全都毁坏。 那么,那座城镇别说建成,想度过这个冬天都不容易。 毕竟,吃不饱,拿什么干活呀? 萧惊澜这么做,的确可以取得极大优势,迫使慕容毅退兵,可同时,却也害苦了百姓。 一旦庄稼受损,他们必然挨饿受冻,甚至有可能,酿成大灾。 所以,萧惊澜能这么做,却不会这么做。 因为,那些百姓曾经是萧家军豁出性命守护的人,是萧家军诞生和存在的意义。 就算他现在离开西秦,也不会用那些百姓的利益,却换他的一己私利。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说,他永远都是萧家军的萧惊澜。 因为,他永不会忘记萧家军的原则。 而魏永铭很高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萧惊澜已经开国立宗,成为一国之主。 若是他因为这个就迷失了本心,魏永铭就算不说什么,心里也会失望。 可此时萧惊澜的话,却让他以后可以放心地跟着萧惊澜。 弄明白了这些事情,燕霖也觉得自豪。 他们王爷,果然是这个世上值得追随的人。 一边想着,一边往萧惊澜住的地方跑。 他可是萧惊澜的贴身侍卫,萧惊澜的安全自然也要由他来负责。 跑到了帐篷边上,刚想掀帘进去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和萧惊澜说一下,顺便表达一下他的仰慕和忠心,就听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 “要不是怕小凤凰不高兴,本王早就挥兵打过去了。可若是真打了,小凤凰一定要和本王生气。算了,小凤凰喜欢明君,本王就勉为其难做个明君吧……” 燕霖……僵化。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蹑手蹑脚地从帐篷旁边退开。 王爷,我看错你了。 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偶像的啊! 结果,你…… 燕霖一颗纯洁的少男心,受到了一百八十倍伤害。 他抬头望天。 呜呜呜……王妃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已经知道了,王妃就是王爷的定海神针,只有考虑到王妃,王爷才愿意把他所有的行动都放在轨道内。 而只要王妃在,王爷就一定会按步就班,成为一个最出色的明君。 所以,他还是可以崇拜一下的吧? 王妃,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第559章 故事,红玫瑰和白玫瑰 凤无忧和贺兰玖一路往临潢行去。 他们随身带了五百名教兵。 这个数字,是他们仔细斟酌之后决定的,既不会失了天合的面子,也不会太多引人怀疑。 除了红袖之外,随行的人里已经没有贺兰玖的人,连飞,还有其他的几个贴身侍卫,都比他们早几个时辰出发,先一步到临潢城去。 虽然,他们派了教兵去联络城中的官员。 可,有几个比较重要的官员,却是不能只让教兵去。 必须是贺兰玖身边的人,才有说服力,也才能让那些人信任。 若不是红袖有伤,就连红袖也是要跑这一趟的。 因此,现在跟在贺兰玖身边的,几乎都是凤无忧这边的人。 而且,他们自然不会用本来面目。 不论是凤无忧,还是千心千月聂铮,乌觐都十分熟悉。 一旦被他认出来,那结果一定十分糟糕。 好在,贺兰玖是杂术大家,天底下就没有他不会的事儿,人皮面具对他来说更不在话下。 尤其,还是在神殿那种有着丰富库存的地方,连制作都省了,直接从库里找出来,稍微处理一下就能用。 于是,凤无忧,贺兰玖,还有一切有可能被乌觐认出来的人,都戴上了人皮面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临潢城行去。 贺兰玖已死,乌觐要继位称帝的消息早就在南越传开。 南越的百姓根本无法接受。 这些年贺兰玖理政,南越政治清明欣欣向荣,还有他广开商路,让南越的药材花卉特产与其他几国互通往来,更是让百姓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老百姓,总是谁给他好处,他就向着谁。 所以,他们心里都很爱戴贺兰玖。 而贺兰瑞……这个皇子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这是从哪跳出来的? 一点贡献都没给南越做过,打下了一个临潢,就想称王? 几乎所有南越百姓都在私下议论纷纷,根本不相信贺兰玖已死。 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贺兰瑞登基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逼近,似乎,这国家真的就要易主了。 凤无忧一行人行了一日半,终于在登基前一日的下午时分,到达了临潢城。 “大长老!”城外早就有人在专门迎接,一骑人马越众而出,到了天合身前,滚鞍下马。 “大长老!”成永抱了个拳,又叫了一声。 这些人真够无耻的,神殿封大长老是要举行极其隆重的仪式的。 仪式没举行之前,谁也没资格叫大长坳。 现在天合根本没有举行仪式,可是他却张嘴就叫天合大长老,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凤无忧微微冷笑,贺兰玖心头也不爽。 他控制着天合说道:“我现在还不是大长老,莫要乱叫,免得坏了事情。” “是!”成永和天合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甚至他自己也是华家的人,多亏了天合才能从当年那场浩劫中活下来。 因此,对于天合的话,他一点也没有怀疑。 “天合长老快请进宫吧,殿下已经在等着大长老了。” 成永重新翻身上马,在前面给他们引路。 一边往皇宫走,成永一边说道:“殿下已经在宫里为天合长老备好了典仪需要的东西,只等天合长老一到,就可以让皇上为天合长老封名。到时,天合长老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长老了。” 闻言,凤无忧和贺兰玖立刻对视了一眼。 贺兰玖控制着天合问道:“皇上答应为我封名?” 想要真正成为大长老,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皇家的认可。 而这件事情,只有当政的皇帝才可以做。 所以,神殿和皇室,其实是相互制约的。 只有皇帝承认,神殿的大长老才有效,而只有大长老出面主持,皇室的下一任继承人,才被证明是天命所授,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 这一次天合去为贺兰瑞主持登基大典之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让皇帝答应为他封名。 这对天合来说并不是难事。 因为,天合也会摄魂秘术,到时,只要让摄住皇帝,再让他为自己举行仪式就行。 可是此时,天合还没有到,皇帝就答应了? 南越王是傻了吗? 难道,他就不怕贺兰瑞在目的得逞之后,立刻杀了他? 闻言,成永笑了。 他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大长老还不知殿下的口才吗?他亲自去见了皇上,与皇上叙了半夜的父子之情,出来之后,皇 上就答应了。” “不止如此,皇上还说,瑜妃娘娘走了之后,他才发现心中所爱是瑜妃娘娘,只是那时苏氏已经得势,又有大长老在背后撑腰,所以他没有办法再改变什么,只能用不作为的方式,默默反抗。” “好在,现在殿下回来了,殿下的面容和瑜妃娘娘肖似,皇上看着殿,就像看到当年的瑜妃,也能从中得些安慰。” “皇上已经和殿下商议妥当,等天合长老到了临潢,他为您封了名之后,会亲自下令处死瑾妃,还会宣布贺兰玖为逆太子,连着苏家那些人,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所有这些事儿做完了,皇上就自行禅位,把皇位名正言顺地传给殿下,以弥补他这些年来的愧疚。” 成永自顾说的高兴,贺兰玖却早已死死握住了拳。 他以为,他的父王只是昏庸,只是胡闹儿戏,却不知,原来在他的心里,竟是这么想他的母妃和他的。 难怪,从瑾瑜之争后,他的父皇就再也没有亲近过他。 难怪,他的父王夜夜笙歌,新欢不断,却再也没有踏进过他母妃寝殿一步。 一瞬间,贺兰玖悲凉且哀恸。 他也知,瑾瑜之争中,他父皇其实是被逼着做出了一些他不愿意的决定。 所以,事态稳下来之后,他一直都想修复和他父皇的关系。 他也试着做过许多事情,想让他的父皇和母妃和好。 毕竟,母妃曾是他最为宠爱的两个妃子之一。 可,这些全都没用。 他还以为,是他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却原来,他竟是早就在想着让他们死! 呵,他和他的母妃该死,苏家人该死,可是皇帝怎么不想一想,这些年,若不是有他们这些人为他撑着南越,这南越,恐怕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如今,他要立贺兰瑞为太子,还要把皇位传给贺兰瑞。 那,他算什么? 他这些年来为南越做的,又算什么? 心头一口血气逆涌而上,几乎就要冲破喉口。 却忽然,一只小手拍上他的背,点了两个穴位之后,又转而用力握住他的手腕。 “你有没有听过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故事?”凤无忧看向他,问道。 摄魂术一旦实施成功,并不需要靠得太近。 此时,他们在天合的后面,但并没有紧挨着,而是隔了两三匹马,在队伍的中间,没有那么引人注意。 所以,这些小动作,也不会有人看到。 贺兰玖微微一怔,问道:“玫瑰是什么?” 凤无忧差点噎死。 她居然忘了,玫瑰是近现代杂交培育出来的,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玫瑰这种花。 她咳了一下说道:“这是一种传说中的花,很美,代表爱情。” 说完又一挥手说道:“这不重要,你想不想听听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故事?” 见贺兰玖兴致不高的样子,凤无忧直接自己决定:“总之我现在要讲,所以你只管听着就是,不想听也听着!” 贺兰玖顿时无奈。 有这样强买强卖的吗? 不过,这个强买强卖的人是凤无忧,他自然只能收着。、 他点头道:“你说吧。” 凤无忧淡声开始讲述:“从前,有一个人,他种了两朵玫瑰,一朵白玫瑰,一朵红玫瑰,可是,他只能养得活一朵……” “为……” “闭嘴,我说只能养得活一朵就只能养得活一朵,不许问什么!” 贺兰玖十分聪明,凤无忧一开口,他就知道凤无忧是用玫瑰在比喻女人,而所谓的养,就是男子的娶。 可……明明就可以两个都娶啊。 凤无忧也知道贺兰玖要问什么,所以狠狠地瞪住他。 给古人讲故事麻烦死了。 他们三妻四妾,根本不用做选择。 贺兰玖低咳了一声,说道:“你说了算。” 当年在安陵的宴会上,凤无忧当着西秦皇帝的面,直接要求“秦王府不许进新人”! 那个时候,他可是也在场的。 所以,凤无忧说只能娶一个…… 正常,太正常了! 凤无忧这一次可不知贺兰玖在想什么,她缓了缓脸色,继续讲下去。 她说道:“那个人只养得活一朵,一番抉择之后,他选择了红玫瑰。他把红玫瑰照顾得很好,于是没过几天,白玫瑰就死了。” “他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可是过了一段日子,他看多了红玫瑰,忽然就觉得,这红玫瑰越看越难看,简直就像是拍死在墙上一抹蚊子血。而死去的白玫瑰在他的心里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新,就仿佛亘古不变的白月光。” 贺兰玖本来并没有什么兴趣听故事,但听到这里,却有些入了迷,问道:“然后呢?” 第560章 白痴,他是我们的人 凤无忧看他一眼。 贺兰玖倒是个听故事的好选择,这么懂给她搭台阶。 她接着说道:“那个人后悔了。他觉得,当初还不如选择养白玫瑰。这时,出现了一个仙人,对他说,他可以把时光倒流,让他再做一次选择。” “那个人大喜过望,立刻让仙人把时间倒回去,然后,选择了白玫瑰。” “他精心照料着白玫瑰,白玫瑰长的很好,而红玫瑰因为没有人管,很快就死了。” “他以为,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可没想到……随时着时间流逝,白玫瑰在他眼里越来越难看,简直就像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而那红玫瑰却在他的记忆里越发鲜活,成了胸口的一颗朱砂痣。” 凤无忧看向贺兰玖,问道:“贺兰玖,你听懂了吗?” 贺兰玖想了想,说道:“你是在说,我母妃和瑜妃,就是我父皇的白玫瑰和红玫瑰?” “不是。”凤无忧道:“我是在说,你父皇那样的人,不管选了谁,到最后都一样会后悔。他现在觉得亏欠了贺兰瑞,可若是,当年死的是你母妃,那他就会觉得亏欠你了。” “这种人基本等同于白痴,所以你根本不必理会。” “你……”贺兰玖哭笑不得,凤无忧这也太不客气了吧。 “贺兰玖,你不是饭粘子也不是蚊子血,你是堂堂南越太子!好好做你的太子,别把自己拉低到跟他一样的水准。你自己想想,你跟这么个人真情实感,有意思吗?” 闻言,贺兰玖愣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他抬手捂住眼睛,笑道:“凤无忧,你可真是个宝。” 本来,他的确因为南越皇帝的决定,而满心愤懑。 他觉得,他被抛弃,被背叛,他既愤怒又可悲。 可凤无忧却说:别把你自己拉低到和他一样。 一瞬间,他好像就豁然开朗了。 凤无忧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贺兰玖那话不像是好话? 凤无忧提醒他:“成永说了半天了,你回句话!” 摄魂术的应用之法很多,贺兰玖因为要听凤无忧讲故事,就给天合下了命令,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多回应,只管“嗯”就是。 反正,这里天合的地位最高,他不想回应,没有任何人能逼着他回应。 相反,别人只会觉得他高深莫测。 而这么应了一会儿,果然没出事。 但现在快要到皇宫了,当然不能继续这么嗯下去。 因此,贺兰玖重新用摄魂术将天合重新控制住。 只听,成永还在说。 他道:“皇上已经与殿下说了,会为娘娘迁陵,娘娘将会以皇后的身份入葬皇陵,永世陪着皇上。而瑾妃,皇上说,她根本不配做皇家的媳妇,到时杀了之后,不止不准入皇陵,连陵墓都不会让她有,随便一张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狗就行。” 这话,若是贺兰玖之前听了,只怕一定会冲动地借用天合之口说些什么,那样的话,说不定成永就会起疑。 可,听了凤无忧的故事之后,他却再没有那样的戾气。 凤无忧说的没错,皇帝根本不值得他去计较。 他控制着天合说道:“瑞儿为何没来接老夫?” 这些年若是没有天合,乌觐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 以天合对乌觐的帮助,天合到来,乌觐怎么也该来迎接一下。 可,现在却只有成永。 成永一听这话,面色就变了一下。 但他很快笑着说道:“为天合长老封名的仪式有许多事情要准备,殿下怕交给下面人出差错,所以亲自在盯着呢。” 这话说的漂亮,可凤无忧和贺兰玖却一下就听出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若乌觐真的重视天合,那就算再忙,也一定会亲自过来的。 他现在不来,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觉得天合没有那么重要了。 想想也是,现在乌觐认为,大长老,贺兰玖,甚至还有一个凤无忧,全都死了。 天合,还能有什么用? 甚至,连神殿都没用了。 南越的神殿是制约皇权的,有很大的权力。 当年,乌觐就是因为神殿干涉,所以才落败甚至差点身死。 现在他当了皇帝,又岂会再容忍神殿又或者大长老这种职位存? 更不用说,神殿还有教兵,万一哪天神殿出个野心勃勃的大长老,那就是南越江山的定时炸弹。 所以,乌觐一定要限制住神殿和大长老的权力。 这道理,凤无忧能想明白。 只是,过河拆桥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但不管怎么说,在乌觐正式登基之前,天合还是有用的。 至少,他还需要天合主持仪式,好来证明,他是合法的。 所以,他们暂时不用担心那么多,只管跟着成永进宫就是。 到了宫门处,受到的待遇又一次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因为,门口的将领居然让天合把随身带着的卫队留在宫外。 虽然,他们说的很好听,是在宫外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可,连身边的人都不允许带进去,不就说明,乌觐已经开始对了天合采取限制措施了吗? 贺兰玖控制着天合冷冷地回应了几句,成永就在边上打着圆场,说这里毕竟是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原来的大长老来了,也是要遵守规矩的。 现在贺兰瑞还没有正式当上皇帝,就这么坏了规矩,不好交代。 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可笑。 若贺兰瑞是正统,那就罢了。 但,他可是兵变夺了皇城的,一个兵变的人来和他们讲规矩,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但现在还没到和乌觐撕破脸的时候,所以说了几句之后,贺兰玖就让天合说,他要把进行大典所需要的弟子带进去,不多,十几个。 这个要求,成永就再没有任何理由能拒绝,而且这也是乌觐事先就跟他打过招呼允许的。 因此,他很痛快的就同意了。 他让天合带了十二个弟子一同进宫,还说乌觐已经给他们设下了宴会,就在前面等着。 此时,天合倒是没那么痛快了,说他有话要给教兵们交代,让成永等着。 成永这一路上东拉西扯的,就是为了把天合的注意力从乌瑾的态度上引开。 可不管他做得多好,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要碰撞上。 他虽然是乌觐的人,可同样,也不敢得罪天合。 毕竟,现在天合还有大用处。 因此,他只好赔着笑,说他就等在这里,让天合的速度快一些。 所谓天合有事情要交代,其实就是贺兰玖有事情要交代。 贺兰玖控制着天合走到人群中来,确认成永等人看不出他们做什么,立刻低声道:“红袖,等会儿我们走后,你立刻从这里进宫……”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小小的巾帕,上面明显画着些什么的样子。 “殿下……”红袖立刻低叫了一声。 她猜到这是什么了,这一定是皇宫秘道的地图。 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将这东西都给了她。 “你对皇宫最熟,这上面画的什么地方,你一定看得出。”贺兰玖没理会红袖的惊讶,快速说道:“进宫之后,我要你立刻去找禁军统领庞思危……” “他不是投降乌觐了吗?”贺兰玖刚说出这个名字,红袖就轻叫了一句。 庞思危是皇帝的人,和贺兰玖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若不是有皇帝保着他,早就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呆着了。 而皇帝虽然昏庸,但对庞思危却在意的很,任何人想要挪动庞思危的位置,他都会立刻大发雷霆。 毕竟,这可是能保护他性命的人。 因此,这些年来,无论宫中别的位置上的人怎么换,庞思危这禁军统领的官职,都是稳如泰山。 前些日子乌觐攻打临潢,庞思危在知道乌觐的身份之后,第一时间就倒戈,贺兰玖从临潢离开的时候,庞思危还带兵追过他们,红袖对他恨得要命。 这么一个人,贺兰玖居然让她去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可,看到贺兰玖的神色,红袖一下转过弯来。 “殿下,庞统领他……” “只管去找就是。”贺兰玖没有解释太多,说道:“你什么都不必对他说,他见到你自然会明白。” 红袖的眼睛一下亮了。 她还以为,他们对临潢早就失去了控制,可是万万没想到,皇宫防务最重要的一个位置上,居然是他们的人。 顿时,对贺兰玖更加崇拜。 太子殿下,果然是深谋远虑,深藏不露。 贺兰玖停了一下说道:“庞思危的人未必够,把我们的人都带进去,进去之后,一切听庞统领的,明白吗?” “明白!”红袖立刻应声:“殿下放心,奴婢绝对不辱使命。” 贺兰玖点了点头,又点齐了十二个人,跟着天合一同走向成永,准备进宫。 他和凤无忧自然是在其中的,聂铮,千心千月这些凤无忧用惯了人也都在。 他们等会儿会直接面对乌觐,危机重重,自然要挑配合默契的人。 成永看到天合走过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就怕天合对乌瑾不满,不肯进宫。 但既然天合肯来,那就一切都好说。 他一脸笑意地迎上去,说道:“天合长老,我为您引路!” 第561章 露馅,不问不说 第561章 露馅,不问不说 凤无忧和贺兰玖跟在天合的后面,被成永引着,一起进了南越的皇宫。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 这南越的皇宫,当真是美不胜收。 不同于西秦的威严,芳洲的神秘,东林的古朴,南越的皇宫,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花团锦簇。 南越气候湿热,最适宜各种鲜花。 整个南越皇宫几乎是用鲜花给堆起来,但又有园林高手布置,一步一换景,美而不艳,色调繁复却不喧嚣。 难怪贺兰玖的性子张扬,在这种花团锦簇的地方养出来的,岂会不张扬? “贺兰玖,这地儿真不错。”凤无忧真心夸奖。 “那留下来如何?”贺兰玖立刻道。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抓到机会,还是要拐带一下。 万一哪一次,就成功了呢? 凤无忧白他一眼:“留下来又用吗?是不是你的都两说呢。” 现在他自己都是个流亡太子,还敢邀请她。 贺兰玖扬了扬眉,笑道:“本太子不愿意交出去,谁也别想从本太子手上拿走!” 直到此时,贺兰玖才露出几分霸气。 他先前意外受伤,又一路被追逐,虽然,有事出突然的原因。 可更大的原因,却是他自己先消沉下来,有些破罐子破摔。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凤无忧在这里。 他说过要请凤无忧来南越玩,说过要让凤无忧见识南越最美的一面。 如今,她人都来了,他又怎么会失言? 这南越,无论如何,他都要重新收在手上,然后,引着凤无忧,看遍这南越的大好风光。 凤无忧还是没理他,不过,唇边却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就是嘛,这才是贺兰玖。 肆意张扬的。 如热烈的火,如旋律的霞。 如六月盛放无尽的朵朵扶桑。 前些日子那被人追着到处跑的样子,可真是难看死了。 贺兰玖对南越皇宫熟到不能再熟,凤无忧四下打量了一会儿,就听凤无忧道:“到了!” 闻言,凤无忧立刻收起了思绪,抬头往前看去。 只见,前方是个大殿,和南越宫中别的地方一样,也到处都是鲜花。 在大殿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南越金红二色相间皇子礼服,头上戴着玉莹莹的明珠冠,眼角眉梢都透着志得意满。 可是那面容,却是极度陌生,只有一双眼睛,给凤无忧一种熟悉的感觉。 凤无忧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乌觐长的很像当年的瑜妃,而且,他和贺兰玖是兄弟,长相自然和贺兰玖也有几分相似。 若是以真面目见人,自然会被人认出来。 所以,他以神医之外在外行走的时候,也都是戴着人皮面具。 那面具他应该戴了许多年。 一个人,能把面具戴这么多年,还真是悲哀。 他自己,还认识真正的他自己吗? 他真的,还能适应皇子这个身份? 凤无忧脑中感叹地想着,却发现贺兰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乌觐,而是盯着乌觐身后的某个地方,而且,散发出淡淡的杀气。 “贺兰玖……”凤无忧叫了一声。 贺兰玖这是干吗?万一被人感觉到他的敌意,进而被发现怎么办? 而且,凤无忧也很好奇,就连对着乌觐,贺兰玖都没有太大的精神波动,又有什么人,竟然能让他动了杀心? 于是,她也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看,立时怔住了。 那是站在乌觐身后的一个女子,模样,竟有五分以上和她相似。 她只是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一定就是出现在贺兰玖的宴会上,还把他给刺伤的女子。 “本太子定然要杀了他。”贺兰玖眉目阴沉:“这世上,没人能冒充你!” 凤无忧是独一无二的,他竟然会被这么个冒牌货给迷惑了一瞬间,这对贺兰玖来说,绝对是耻辱。 哪怕,那个时候是他精神最低迷的时候也不可。 那仿佛,是对凤无忧的亵渎。 凤无忧有心想要说什么,但,来不及。 因为,乌觐已经往这边走过来。 摘下面具的他,露出一张比面具还要英俊两分的脸。 不得不说,贺兰家的基因真是好,贺兰玖,乌觐,都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只是,乌觐的眼睛中带着几分阴挚之气,因此,在气质上就弱了贺兰玖几分,连带着整个人都落了下乘。 若说贺兰玖肆意如朝阳,如六月正盛开的花,乌觐就是朝阳下的阴影,是还未全开就已然走向衰败的败蕾。 这两人站在一起,高下立见。 此时,乌瑾已经大步迎了上来。 “天合长老!”他满面笑容,开心地叫着。 不管以后他打算拿天合怎么样,但现在,天合帮他杀了大长老,贺兰玖,还有那个凤无忧,绝对是大大的功臣一个。 在他封名为自己主持典仪之前,乌觐都会对他表示足够的礼遇。 “瑞皇子……”天合微微点头,也回了一句。 这本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乌觐走向天合的脚步,忽然之间慢了下来,一双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天合。 凤无忧心里咯噔一下。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乌觐为何停下? 难道,是他们的应对出了问题? 可是,不可能啊! 从头到尾,贺兰玖就只说了瑞皇子三个字。 这三个字,也是贺兰玖用摄魂从天合口中问出来的。 虽然天合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都称乌瑾为“瑞儿”,可,真的见到乌觐,为了在下属面前给他树立威严,天合都是叫他瑞皇子的! 凤无忧确定,这肯定没有错。 所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还是说,乌觐故意做出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在诈他们? 乌觐现在的距离,他们还有点远,而且身周也站了许多人。 他们现在出手,最多只两成的可能抓到他。 可一旦失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就在凤无忧犹豫着是立刻出手,还是沉住气,等他再往前走几步的时候,忽然间,乌觐再一次开口。 他盯着天合,沉声说道:“万紫千红。” 什么万紫千红? 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终究在前世执行了太多任务,往日的经验一瞬间让她明白,是这一个暗语。 而且,很有可能是只有他和天合才知道的暗语。 “动手!”凤无忧当机立断,大叫了一声,身子更是如离弦之前一样,狠狠地往乌觐扑去。 乌觐,太狡猾了! 用密码写信,信里有专用的暗语,双层保险不够,居然见了面,还有一重。 一定是,天合在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一定会先说出这个暗语,对上之后,才会和乌觐打招呼。 而这一次,他没有说,所以,乌觐就起疑了。 凤无忧已经不想再知道他们有多少种确认身份的方法了,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抓住乌觐。 贺兰玖也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发觉不对,几乎和凤无忧同时扑了出去。 他们到皇宫之前,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也准备了无数种预案。 可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是眼前这一种。 他们只说了一句话,三个字,就被乌觐看穿。 摄魂之术,所问之事,必有所答。 可……不问不说。 贺兰玖还以为自己已经想的足够周密,却还是漏了这一层。 他实在想不到,他们就连见了面,还要对一句暗语。 “护驾!”乌觐在见到凤无忧和贺兰玖扑来时,身子就已经急速后退,同时,他身侧的护卫们,也都纷纷挡在他的身前,把凤无忧和贺兰玖拦住。 其他的侍卫也从四周匆匆赶过来,把他们这十多个人,尽数围在中间。 乌觐的铁色铁青。 天合,竟然被人控制住了。 那是不是,他之前说大长老贺兰玖凤无忧被杀,也是假的? 废物,亏他一把年纪,还是神殿长老,竟然这么没用。 如果那些人没死,那他们在哪里? 会不会……已经进了临潢? “殿下!”成永也被这个变故给惊呆了。 不过,他立刻就护着乌觐退到了后面。 此时,他看着前方战团中的一个人,脸色都有些发白,颤声说道:“殿下,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凤无忧?” 凤无忧,绝对是成永心头一块阴影。 泠洲城外,他真的是被凤无忧打怕了,所以,现在看到凤无忧都腿肚子打颤。 乌觐顺着成永的指引看过去,顿时,双目发红。 竟然真的是,不止凤无忧,还有贺兰玖,全都在这里。 果然……这些人一个都没有死,还全都跑到了他的跟前。 混帐! 他心头的恼怒比火山爆发还要多,可是眼前,却不得不先处理这里的局面。 “杀了他们!”乌觐大声吼叫:“杀了他们,本王子重重有赏!” “殿下,天合长老……”成永愣了一下,连忙提醒。 天合长老可是也在那些人当中。 乌觐的命令可没有说有谁除外的,难道,连天合长老……也要杀? “如此无用之人,难道留着浪费粮食?”乌觐阴鸷低吼。 对天合,他真的是失望透顶。 还以为他真的杀了大长老贺兰玖这些人,可不仅没杀掉,反而自己被他们控制,还把凤无忧贺兰玖无遮无拦地带到了他的跟前。 第562章 崇拜,是有理由的 贺兰玖和凤无忧不可能自己来,他们还带了多少人?这些人都在哪里? 乌觐脑子乱如蜂群,几乎快要爆炸了。 天合……全是天合这个老匹夫! 若不是不愿亲身涉险,他恨不得亲手去杀了他。 侍卫一重一重地围上来。 乌觐做布置的时候,凤无忧和贺兰玖也没闲着。 “不必再等了,发信号!”凤无忧对聂铮吩咐:“红色的!” 红色,代表他们失败了,城外大军立刻入城,城中人马则封锁街道,把皇宫隔离起来,绝不许乌觐逃脱。 “是!”聂铮应了一声,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小的信号箭,嗖地一声放上天去。 红色的烟火瞬间在空中炸开,就是离着十里八里,也能清晰地看到。 某位大臣家中,连飞正将贺兰玖的信交给他。 这是他要联络的最后一位大臣。 可是突然间的心跳如雷让他预感不好,推开窗子向外看去。 那朵烟花映入眼帘,连飞心头大惊。 他二话不说跳出窗子,回身道:“大人,太子的话我已传到,大人若是愿意,便将本部人马收拢好,守住通衢街口。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等大人了。” 说完,飞快地从窗口消失。 救人失败了。 连飞想不明白,凤无忧和贺兰玖那么周密的计划,是怎么会失败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丝惊慌,因为早在入城之前,凤无忧就已经细细地告诉他们,一旦失败,该如何行动。 他心头有如明镜,很清楚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又该去做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他们在做的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可,心底却说不出的踏实。 好像不论发生什么状况,他们都有本事应对。 一时间,忍不住想起聂铮还有千心千月几人对凤无忧的崇拜。 原来,这种崇拜真的不是没有理由。 有凤无忧在,这天底下,就没有难事。 除了连飞之外,其他城中的教兵和贺兰玖的侍卫,也都各司其职,奔向自己最需要的地方。 很快,城中便响起了一阵阵的刀兵交击之声。 这是他们的人马,趁着城中人马不提防,在猛烈攻打叛军,以便解除所有乌觐的武装。 这些人原本都兴高彩烈的,等着明日的登基大典加官进爵,有不少人还喝了酒。 可万万没想到,加官进爵没等到,却先等到了贺兰玖的反击。 一时间,城中乱成一团。 处处都是火光,处处都是喊杀声。 而在这一片喊声中,还有更致命的事情。 两方人马作战正激烈的时候,不少原先韬光养晦的官员们,忽然之间带着本部人马反水,将乌觐派驻来的官员或杀或抓,直接从最顶峰瓦解了他们的战斗力。 顿时,他们从一面作战,变成了被两面夹击,光是抵抗外围的攻打就已经够他们吃力的了,哪里能应付得了来自内部合围? 原本胶着的战事,几乎一瞬间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几处关键重要的地方先后被拿下,而这些教兵们也不迟疑,更没有守卫的意思,收拾起兵器之后,就纷纷冲向皇宫方向,去执行他们最重要的任务。 后面这些善后的工作,自然有进城的大军会接替他们做。 大军会把整个临潢都控制起来,然后,还会拨出人马,一同参与到围困皇宫的行动中来。 皇宫之中,红袖才刚刚见到庞思危,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见到了天空上轰然炸开的烟花。 “糟了!”她下意识低叫一句。 “庞统领!”转向庞思危,她焦急地想要说什么,可…… “不必说了,随本将来!”庞思危大手一挥,直接转身向着皇宫深处行去。 红袖毫不迟疑,连忙跟上。 她身后的教兵们也是一同,在皇宫快速行过。 此时人宫中的人都在往乌觐的方向聚集,后宫之中反而是一片空虚。 这主要,也是乌觐觉得,后宫之中有庞思危,根本不必担心。 行了约摸半柱香,中间,还有一队庞思危的禁军人马加入。 到了一处宫殿边上,庞思危转身沉声道:“你们的衣服不妥,先在这里等一等,听到朝华宫兵戈声起,就立刻猛攻大门,务必为本将把路开出来!” 庞思危说的沉稳厚重,带着种无形的力量,红袖当即点头:“庞统领放心!” 庞思危也不再多言什么,大步就往朝华宫行去。 “庞统领……”到了宫门前,守门的士兵立刻向庞思危行礼。 “贼人闯进宫中,本将来看看皇上。”庞思危说道。 “这……”守门的是乌觐的人,虽然庞思危投诚了乌觐,可乌觐还是并不信任他,只让他守着外面,却并不让他负责皇帝和瑾妃的贴身守卫。 因此,守门的人犹豫了。 而就在此时,忽然宫内传来南越王的大叫:“庞思危……是不是庞思危?你们这群混帐,还不快让庞统领进来!只有庞思危才能保证朕的安全。” 这么些年,只要有庞思危在,南越王就从来没有出过事,南越王对庞思危极端信任又极端依赖。 现在宫里这么乱,就是庞思危不来,他也马上要叫人去把庞思危请来。 乌瑾现在对南越王的态度是捧着,好让他把皇位传给自己。 现在南越王发话了,他们这些守着的人,也不好太违抗。 几个人对看了一眼,只能尴尬地退开。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让庞思危的人马全都进去。 “庞统领,只能你一个人进去!”领头的人说道:“还有,不能带兵器。” 庞思危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 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宫禁位,常年打交道的都是各种达官显贵,可除了皇帝之外,从来不假以颜色。 他身上的威严,非同小可。 守卫立时就忍不住退了半步,吓得差点拔刀。 可,下一秒,庞思危就将佩刀一解,扔到了那个守卫的怀中,冷声道:“看好本统领的刀,但凡有半点损伤,本统领绝不饶你!” 说完,也不管这些守卫是什么表情,大步进了宫门。 里面的人都知道庞思危进来了,自然也不会拦。 庞思危进到皇帝所在的中正大殿,一眼,就看到他拎着一根鞭子,正在狠狠抽地上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自然是瑾妃。 南越王一边抽一边骂:“贱人,生的也是个逆子!他怎么没死在外面,竟又跑回宫里来造反!朕告诉你,他就是再怎么折腾也没用,这南越江山,注定是瑞儿的!” 瑾妃鬓发散乱,早已没有了平日端庄自持的样子,身上也是道道血痕,可却一字不言,只是狠狠地瞪着南越王。 十多年冷战,早已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情分搓磨殆尽。 庞思危目光闪过一丝厌恶的光芒,大步上前。 “皇上。” 不着痕迹,挡在了瑾妃的身前。 “思危,你来得正好。”皇帝把鞭子弟给庞思危,气喘吁吁地道:“朕打不动了,你替朕打!” 皇帝再怎么打,那也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皮肉之痛。 可,庞思危能一样吗?他只需要几鞭子下去,就可以直接要了瑾妃的命。 皇帝,这是想要杀瑾妃了! 刻意中除了皇帝和瑾妃之外,还守着几个人。 这些人,乌瑾说是来保护皇帝安全的,可其实,就是来看着皇帝不出差错的。 庞思危看了周围一眼,顺服道:“臣遵旨。” 说着,上前接过了鞭子,又转身面对瑾妃,将鞭子高高扬起。 瑾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贺兰玖就在外面,但,她等不到他了! 可,就在她准备受死的时候,却听到皇帝的怒吼:“庞思危,你在做什么!” 瑾妃张开眼睛,就见,庞思危的鞭子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反而,狠狠抽向看着他们的人。 他几鞭子就把那些人抽得七零八落,快步抢上前,用靴筒里藏着的一只匕首,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那些人的性命。 “娘娘,末将奉太子之命,前来保护娘娘。”庞思危沉声说道。 瑾妃反应了几秒才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庞思危是他们的人? 贺兰玖瞒得好深,竟连他都不知道。 可,这绝对是件好事。 此时南越王早就已经傻了,等到反应过来,再想要往外跑的时候,早已被庞思危用鞭子缠了起来,嘴巴也结结实实地堵住。 此时,外面的人也终于发现不对劲,挥舞着兵器冲进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可是刚冲进来,就被庞思危捡起地上的兵器一刀砍翻。 后面的人自然不会再上当,顿时,房间里面兵刃撞击声就激烈地响起。 “里面怎么了?”门口的守卫也慌了,当即想要进去查看。 可,不等他们迈步,先前庞思危留在门口的禁军们,就一个个地手起刀落,朝他们砍了过来。 朝华宫乱成一片。 红袖带着教兵们躲在宫殿的阴影中,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见状立刻冲了出去。 他们将门口的守卫尽数砍杀,又一路冲杀进去,终于与护着瑾妃的庞思危会合。 第563章 平叛,我明白了 第563章 平叛,我明白了 “娘娘!”红袖看到瑾妃,连忙冲了过去。 可,看到瑾妃的样子时,却是一下愣住。 娘娘向来都是端庄高贵的,可是现在……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本宫没事!”瑾妃说道:“快去找太子!” 红袖立时反应过来。 他们这里人数充足,又有庞思危护着,可……殿下和凤女皇那里,可是只有十多个人! “庞统领,殿下他们在太安殿!”她连忙向庞思危说出贺兰玖的下落。 这也是进宫的时候,听成永说的,乌觐会在太安殿为他们设宴。 庞思危点了点头,说道:“带着皇上和娘娘,随本将来!” 此时宫中大乱,将瑾妃和南越王放在哪里都不足以让人安心,还是只有带在身边最为安全。 一行人,快速地往太安殿行去。 太安殿门口,战况也是激烈至极。 凤无忧要直接对上乌觐,自然不可能不准备齐全。 药物,兵器,样样都是非常充足。 乌觐的人虽然多,可,一时之间想要拿下他们,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们周围的尸体,已经堆了一大片。 乌觐眼目皆红,终于想起他手中还有筹码,大叫道:“来人,去把瑾妃给本王子抓过来!” 吼过之后,又对着贺兰玖大声叫道:“贺兰玖,你若是还想要你母妃活命,就给本王子住手!” 闻言,贺兰玖的动作立时顿了一下。 瑾妃是他的母妃,他又向来孝顺,乌觐提到瑾妃,他心头不可能不乱。 旁边一个人侍卫见到机会,扬起兵器就往贺兰玖砍过来。 “滚开!”不等刀挨到贺兰玖,凤无忧一脚把那人踹开,对贺兰玖怒喝道:“贺兰玖,你傻了!” 这种时候去听乌觐的威胁,是脑子进水了吗? 先前是他自己安排红袖去找庞思危的,莫非,他都忘了不成? 贺兰玖面色一红,没好气道:“凤无忧,你给本太子留点面子成不成?” 关心则乱,乌觐提到他母妃,他会怔一下也是正常。 他好歹也是南越太子,这里都是都是他南越的兵丁,虽然他刚才那样子是有点傻,可也别直接说出来啊。 凤无忧才懒得理他,道:“面子和命,你要哪一个?” 贺兰玖顿时无语。 好吧,他还是选命。 手中兵器一挥,又解决掉两三个侍卫。 “殿下!”混战一片中,忽然有人从远处跑来,还没跑到近处,就惊慌喊道:“不好了!” 乌觐回头一看,这人正是他先前派去抓瑾妃的人。 可,他却是空手跑来。 心头登时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立时来袭。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怒吼道:“本王子叫你带的人呢!” 贺兰玖和凤无忧这一次袭击来的突然,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现在只有瑾妃才能制住他们! 可这人,竟然没把瑾妃带来。 那人膝盖一软扑通跪下,大哭说道:“殿下,不好了,庞思危反了,皇上和瑾妃也都被他带走了。” 什么? 乌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庞思危……反了? 他不是……父皇的人吗? 这宫中所有的人反了他都不奇怪,唯有庞思危……他绝对不该反的! 可偏偏,眼前的人还在不停地说着,告诉他庞思危是如何诈入了关押皇帝和瑾妃的宫殿,又是怎么杀光了朝华宫的人。 乌觐终于反应过来,他没有听错。 庞思危真的反了,他唯一能钳制住贺兰玖的瑾妃,也已经被人救出来。 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筹码。 “殿下!”成永焦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走吧!” 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不仅是宫内,宫外也有。 贺兰玖要收复临潢,肯定不可能只带这么一点人。 若是他们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 乌觐眼底发红,几乎把眼眶都睁裂。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明明已经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明天就要封名登基,可只不过一瞬之间,所有的一切,就全都成了泡影。 “殿下!”成永再次大叫一声:“我们能打下临潢一次,就能打下第二次,再不走,真的就来不及了!” 乌觐心头都在滴血,可最终,还是咬牙道:“走!” 他终究是流亡多年,知道自保最为重要。 他活着,一切都有希望,可他若是死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因此,不管内心多不情愿,他还是听了成永的话,开始往宫内的某个地方,飞速地撤退。 凤无忧一眼看到乌觐的动向,立刻大声叫道:“贺兰瑞已逃,你们还要打下去吗!” 激斗中,本没多少人能注意到乌觐的走向,可凤无忧一喊,他们就都看到了。 立时,手下的动作慢了两分。 他们都是听乌觐的命令才动手的,如今乌觐走了,那他们动手还有什么意义? 贺兰玖也喝道:“只问首恶,协从不究!神殿大军已在宫外,你们此时罢手,本太子可免你们死罪!” 贺兰玖一扬手揉去了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又张扬的面容。 只是此时他面上神情严肃,便不似往日肆意艳丽,而是威势惊人。 哐啷一声,也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紧接着,一个接一个,那些侍卫们都停止了打斗,而是站在那里,等着远处支援的人过来把他们围住。 “殿下。”庞思危赶到,下跪向贺兰玖行礼。 他还是和往日一样,冷冷淡淡的,没有丝毫因为帮为帮助贺兰玖立下大功而有应有的得意。 一副身子,强壮结实,有如铁塔。 贺兰玖亲自把他扶起来,说道:“庞将军,辛苦你。” 庞思危曾被大长老救过一命,这件事情,大长老不居功,但庞思危也不曾忘。 当皇帝无道,不理政事,荒淫胡闹的时候,不是大长老来找庞思危,而是庞思危去找大长老。 他身受先皇重恩,只想维护南越和平繁盛。 而,南越王,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自己也知道,他这么做,其实是犯了天家的忌讳。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哪怕贺兰玖即位之后会把他闲置,又或者杀了他,他也不悔。 贺兰玖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安抚庞思危。 而且,这种事情,不是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有些事,必须要靠行动,还有时间,才能一点一点抚平。 就如,他对凤无忧。 他不会对凤无忧说对不起,也不会说要怎么去补偿她。 但,只要凤无忧有所求,上天入地,千山万水,他无所不应。 “小玖!”一道声音传来。 贺兰玖立刻转身,看到瑾妃一步一绊地往他跑过来。 贺兰玖的身子忽然紧了一下。 他吸了一口气,大步迎上去。 “母妃。”他扶住瑾妃,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滑过。 瑾妃真的,被折磨得很惨。 一身的华服,几乎有大半都是血迹。 可,她却抚着贺兰玖的脸。 “小玖,你没事,太好了……” 说着,两行泪,止不住地滑下来。 贺兰玖也是心头酸软。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母妃这样叫他。 似乎,从十多年前他当上太子开始,母妃对他的称呼,就永远只剩下一个:太子! 很多时候,他都快要忘记,他到底还是不是瑾妃的儿子。 这一次遭逢大难,他却也终于听到瑾妃又一次叫了他的乳名。 “瑾妃娘娘……”瑾妃哭个不住的时候,一道声音却打断了她。 凤无忧走上前,说道:“娘娘,我知道娘娘有很多话想和阿玖说,但不知可否稍后。乌觐一日不除,南越一日不得安宁,我想,先和阿玖去把乌觐抓回来。” 瑾妃止住哭声,从泪眼中极力看清说话的人。 眼前是个女子,虽然一身教兵的服饰,可却难掩她身上利落干脆的气质。 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南越瑾妃,而有丝毫怯场。 一个名字闪电般滑过她的脑海。 瑾妃说道:“凤无忧?” 凤无忧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娘娘恕罪,等我们抓了乌觐回来,无忧再来和娘娘请安。” 此时,凤无忧已经脱去了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庞。 她的美丽来源于她的独立、自信,并不因为五官又或者服饰而有丝毫影响。 瑾妃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凤无忧,忽然又看向贺兰玖,说道:“我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为何贺兰玖回来之后,会自暴自弃成那般模样。 十二年前,贺兰玖负了年幼的凤无忧,害得芳洲国灭,但也不曾这样消沉,只是心心念念的寻找。 可十二年后,他并没有对凤无忧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反而帮了她不少,可他反而,心如死灰。 原来如此。 无论是哪个男子,错过了凤无忧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懊悔万分。 贺兰玖心头一痛,但很快散去。 这件事情,他早已暗自懊悔过无数遍,也已经彻底想通。 瑾妃现在提起,他也只是针刺般的痛一下,不会再有更多感觉。 他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看着瑾妃。 “母妃,城中我已安排了人马,最多再半个时辰就可完全收复,宫里又有庞统领,有他们在,母妃不必担忧。我与无忧,先去把贺兰瑞抓回来。” 第564章 全胜,乌觐不能留 瑾妃知道凤无忧说的是对的,乌觐复生,还突然跳出来宣告了他的皇子身份,只要他活着,就会成为南越的不安定因素。 只有把他彻底除去,以后南越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瑾妃没有阻拦,只是对贺兰玖说了一句小心。 贺兰玖把红袖留下照顾瑾妃,就和凤无忧一直往乌觐撤退的地方追过去。 只是,在离开之前,凤无忧又想起一事,让人把映蝶叫了过来。 她答应过映蝶,在贺兰玖解决这次叛乱之前,让映蝶一直跟在他们身边。 所以这一次,映蝶也来了临潢,只是没有跟着她和贺兰玖进宫,而是和红袖以及教兵在一起。 此时皇宫大乱,大夫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是瑾妃受了这么重的伤,总得有人处理。 映蝶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映蝶很快到了前面。 “映蝶姑娘,瑾妃娘娘的伤就劳烦你了。”凤无忧说了一句,又向瑾妃道:“娘娘,映蝶姑娘曾在山中救过阿玖,他她的医术,您可以放心。” 瑾妃原本神色淡淡的,听说映蝶救过贺兰玖,这才微微动容,对着映蝶笑了一下。 映蝶也是连忙还礼,然后就为瑾妃处理起了伤势 凤无忧和贺兰玖不再多停留,直追着乌觐赶去。 乌觐方才是向着皇宫深处跑去的,这并不奇怪,凡是皇宫,大多都有一两条秘道,好应对不测之事。 但问题是,这个秘道,贺兰玖居然不知道。 “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凤无忧问贺兰玖。 都已经快要追到宫墙了,可却完全没有发现乌觐的踪迹。 凤无忧问贺兰玖秘道的事情时,贺兰玖却紧绷着面色,摇了摇头。 他手中有一张皇宫秘道的图,就是先前给红袖的那张,多亏了那张图,红袖才能带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皇宫。 可现在,乌觐走的这条道,贺兰玖却不知道。 这只能说明,皇宫中还有别的秘道。 这条秘道也许只有皇帝知道,可皇帝没告诉贺兰玖,却告诉了乌觐。 这两个儿子在他的心里,还真是天差地别。 凤无忧和贺兰玖命令手下的人四处搜索,但始终没有找到秘道在哪里。 又找了片刻之后,凤无忧道:“不必再找了。我们先前早已下了命令,整个临潢许进不许出。乌觐想要逃出去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们只管看哪里会乱起来就是。” 这一次收复临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绝不能让乌觐逃走,所以,封城这种事情,自然是一早就交代下去。 乌觐一直看到瑾妃被救出,没有希望了才离开,肯定不可能在封城之前离开。 因此,他若是要出临潢,必然争有一场争斗。 他们只要及时赶到争斗的地方去就可以。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去问南越皇秘道在哪里。 可,南越皇早就鬼迷心窍病入膏肓。 在他心里,贺兰玖不是儿子,而是敌人,瑜妃也不是妻子,而是害死了他心爱女子的仇人。 所以,他是不可能告诉贺兰玖的。 去问他,只不过让贺兰玖受辱和伤心罢了。 凤无忧才不会让贺兰玖去找不自在。 因此,他们干脆不理会,直接回到皇宫,去坐镇宫中和城中的事情。 皇宫收复,乌觐溃逃,这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城中的很多大臣纷纷往皇宫赶过来。 这种时候,他们是一定要来表忠心的。 贺兰玖没摆冷脸,都接见了。 他知道这里面有许多是混水摸鱼的,但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 而且,水至清则无鱼,身为帝王,有一些混沌和模糊,是他必须要接受的。 他虽见了那些人,却也并没有久留他们,而是直接分派了任务下去,命令他们维持好城中的秩序。 现在乌觐大势已去,贺兰玖重新归位,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精乖的很,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和贺兰玖对着干。 一番表忠心之后,就立刻都带着人去干活了。 送走这些人,有人禀报,说连飞连将军来了! 今日外面的事情,连飞做得很好。 贺兰玖连忙命人让连飞进来。 连飞一进来,就高举着一封书信,单膝跪在贺兰玖面前。 他喜笑颜开地道:“给殿下贺喜,大长老传来书信,已将山阴叛党全数歼灭,天雾天集二位长老略有负伤,但都性命无碍!现在,三位长老正带着部分教军,在赶往临潢的路上!” 这么快! 贺兰玖和凤无忧都十分欣喜。 山阴被灭,南越的隐患才算是彻底消险。 而且,临潢有大长老坐镇,那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兴高彩烈。 只是,还是没有乌觐的消息。 凤无忧向旁边负责往来传信的人问道:“城中仍然没有任何异动?” “回凤女皇,没……” 这句没有尚未完全说完,忽然间,远外有人大步跑来,边跑边高声叫道:“太子殿下,北城门突遭攻击失守,有一队人马逃出去了!” …… 临潢城中大乱,是从南城门乱起来,毕竟,乌兰山是在临潢的南面,教兵入城,也是从南门而入。 相对城中其他地方,北城门附近显得安静了不少。 那些喊杀,火光,几乎都和他们这里没什么关系。 但虽然如此,连飞也没有忘记这个地方,让一位贺兰玖手下的官员带兵过来,加强了这里的守卫。 可,让守城官员没有想到的是,当皇宫动乱快要平静下来的时候,北城门的城门之外,竟然出现了一支大军,对着他们就展开了攻击。 这里好歹是都城,墙高城厚,那官员一点也不担心被攻破,立刻阻止人反击。 谁知,他才刚下了几道命令,正准备转身吩咐别的事情,忽然眼前雪光一闪,紧接着脖颈一凉,竟被身边的人一刀抹了脖子。 然后,城上就陷入了混战。 潜藏的叛军和城上的守军打了起来。 就在那些叛军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城内又来了一队人马,趁着城上大乱毫无阻碍地登上城墙,然后,不由分说就加入了叛军的队伍,最终把守军尽数杀死,又打开大门,从北门扬长而去。 凤无忧和贺兰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北门处一地尸首,而大门洞开,前方早已不见任何人影。 “乌觐绝对不能留。”凤无忧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和贺兰玖说。 能眼也不眨地杀死这么多人,可见他的手段有多狠。 不止狠,他还很能忍。 这样的人,若是放了出去,只会一次比一次更难对付。 所以,不结仇则已,一旦结了仇,就一定要赶尽杀绝! 贺兰玖没说话。 他不知怎么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那是有一次,南越王得了一匹好马,但,是匹野马,性子很难驯。 南越王驯了很久,也没有驯好。 正好有天驯马的时候,他和贺兰瑞都去了。 南越王就说,谁能把这匹马驯服,就归谁。 他和贺兰瑞都很喜欢那匹马,自然兴致驳驳地上手去试。 贺兰玖性子飞扬却善良,他先是跟马套近乎,又拿糖去哄马吃,想和马把关系打好。 可,没用。 当他上马的时候,那马依然毫不客气地把甩下来。 他试了两三次都没驯服,贺兰瑞就忍不住了,大声叫着说该他了。 贺兰玖想着贺兰瑞年纪小,就让了出来。 结果,贺兰瑞一上手,就用了一根金属鞭,重重地打在马身上。 那力道,连贺兰玖都觉得疼。 后来,贺兰瑞又接连换了几种兵器,一种比一种重比一种狠。 等贺兰瑞驯完,那马已经遍体鳞伤,身上全是血。 可,那马还是没有屈服。 贺兰玖终于看不下去,跑过去护到马身前,对南越王说,这马性子傲,恐怕真不是能驯服的,不如,就让它回到山野吧。 可,贺兰瑞却冷笑着说,都打成这样了,回到山野也活不了,干脆给它一个痛快,杀了算了! 还说,马和人一样,只要是不听话的,就该杀。 那时,贺兰玖还只是个孩子,并不知道贺兰瑞的这种性子意味着什么。 直到,贺兰瑞在芳洲对他下手的时候,他才知道,贺兰瑞的狠并不是只针对马,而是可以针对任何人! 哪怕,那个人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甚至一向对他爱护有加的哥哥。 “你说的不错……”贺兰玖说道:“贺兰瑞,留不得。” 他已经不再是多年前的孩子,他已经是一国的储君。 所以,不会再给贺兰瑞暗算他的机会! 他们本来就点了人马要去捉拿乌觐,得知乌觐是带着大军走的,怕不保险,又去调了一支人马,这才顺着乌觐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上去。 乌觐的人多,留下的线索就也多。 聂铮,连飞,还有贺兰玖手下好几人,都是追踪的高手,缀上乌觐并不难。 贺兰玖还让人用快马传了消息出去,命令沿途的城镇守军拦截乌觐。 可,就算这样,想要追上乌觐仍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乌觐流亡太久,逃跑都逃出经验来了,一路上,线索时断时有。 每隔一段距离,他的痕迹就会突然消失,聂铮他们要查找许久,才能再一次确定乌觐的方向。 第565章 自信,杀凤无忧的时机到了 第565章 自信,杀凤无忧的时机到了 乌觐逃跑的方向并不是直线的,而是弯弯绕绕,几乎带着凤无忧贺兰玖在南越绕遍了北边地区。 他走的都是山道,尽量避开了城镇,所以,贺兰玖发出的拦截令,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追了足有六七天,凤无忧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乌觐不管怎么绕,方向始终是向北。 也就是说,他就算要离开南越,也会从北部边境出去。 可,他凭什么这么肯定,一定能从北部逃出去? 要知道,现在四境都封锁了,他不管往哪边逃,只要边境的人看到他,都一定会不遗余地抓他,杀他。 但,乌觐好像根本不担心,只是有计划,有目的的,一路往北行。 难道,北部还有他安排的其他人马? 凤无忧想了想,这还真有可能。 毕竟,他们都能在乌觐的人里面安插一个庞思危,那么,乌觐在他们的人里安插一两个奸细,也是正常的。 兵不厌诈,只不过看谁的本事更高一筹。 凤无忧把自己这个判断和贺兰玖等人说了。 话音刚落,连飞就立刻道:“不可能!” 他说的斩钉截铁,脸都激动的发红。 凤无忧挑眉:“你又不是乌觐,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她不是不相信连飞的话,而是,得拿证据来说服她。 连飞立刻说道:“换了其他任意一边,我都不敢打这个包票,可是北边绝对不可能!” 凤无忧挑了挑眉,北边到底是谁守着呀?怎么连飞就那么肯定? 正想着,连飞已经转向贺兰玖,激动地道:“殿下,北边是那泽在守着,那泽和我一样,都是从小跟殿下一起长大的,殿下总不会认为,那泽会背叛殿下吧!” 贺兰玖是太子,将来还要继承皇位,为了让他的江山稳固,苏家从贺兰玖很小的时候就给他培植人手。 连飞是,那泽也是。 只不过,分工不同。 连飞学的杀人技,做了贺兰玖的贴身侍卫,而那泽学的兵法,成为戍边的将领。 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是对贺兰玖最忠心的人。 连飞和那泽一同学艺,一同经历考核,也一起跟着贺兰玖出生入死,感情深厚。 所以一听凤无忧怀疑北边的会背叛,立刻激动了。 他绝不相信那泽会背叛。 贺兰玖点了点头,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连飞,这才对凤无忧道:“无忧,那泽不会背叛我。” 凤无忧也没说一定是那泽背叛,她只是提出了这个可能。 真相本来就是从无数种可能中分析出来的。 贺兰玖否定了这种猜测,但,乌觐一路向北这件事情,却依然切实存在。 那就说明,还有另外的原因,让他对北边十分有自信。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力量,那……会不会是外来的力量? 凤无忧皱眉思索着,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地跳出一幅画面。 那是她和萧惊澜在东林的时候,有一天,萧惊澜带着她去一个铺子,说是要带她买药,可其实,却是骗着她吃下了那颗叫离思的果子。 就是那天,他们出了药馆之后,看到了一道人影…… 凤无忧忽然翘起唇角,笑了笑。 “阿玖……”凤无忧笑眯眯地看向贺兰玖。 贺兰玖背后凉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好事。 “凤无忧,你想做什么?” 他后退了一步,看着凤无忧好像看着一个要对他非礼的女恶霸。 当然,如果凤无忧真的想要非礼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凤无忧才不知道贺兰玖脑子里转着什么没营养的废料。 她问道:“阿玖,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 …… 凤无忧和贺兰玖又继续追着乌觐的痕迹追了一天。 再往前最多一日,就要出南越边境,因此,所有人都赶得很急。 可是忽然之间,队伍中猛然传来一声尖叫:“殿下!” 只见,原本骑在马上的贺兰玖,忽然间身子摇了摇。 然后,竟像是握不住缰绳似的,一头栽了下来。 “贺兰玖!”凤无忧就在贺兰玖的身边,连忙伸手去捞,可……慢了一步,竟没捞住。 贺兰玖重重跌在地上,将地上的灰尘扬起半天高。 “殿下!”连飞在马背上一拍,一个飞身跃了过来。 凤无忧也连忙下马,飞快地去察看贺兰玖。 “凤女凰,殿下吐血了!”刚把贺兰玖扶起来,连飞就惊声说着。 好好的,殿下怎么会吐血? 凤无忧二话不说,极快地检查了一下贺兰玖,立刻问道:“哪里能扎营?命令大军,即刻扎营!” 贺兰玖出事,凤无忧就是这里身体地位最高的人。 再加上,她先前和贺兰玖并肩作战,这里所有的人,都服她。 连飞对这里的山势很熟悉,立刻把他们引到了一处小山谷里。 帐篷只用了片刻时间就被搭好,整个山谷也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起来,水泄不通。 凤无忧和贺兰玖进了帐篷,过了一小会儿,只见里面人员往来,好些个人从里面频繁地进进出出。 不管进来还是出去的人,全都面色凝重非常。 一盆又一盆的热水,不断地往里面送,端出来的时候,全都是红通通的。 又过了一会儿,就有人马从营地中出来,向着四面的山上四散而去。 他们十多人一组,身上除了兵器之外,还带着一些布袋和锄头似的东西。 这些人的身影还没有消失,又有几只鹰隼从营中飞出,高叫一声,就钻入了天空。 整个营地,都透着一种既紧张又慌乱的气氛。 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在营边的山坡上,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 若是让凤无忧看见这人是谁,定会大大地吃上一惊。 因为,这人居然是乌觐。 他从临潢仓皇出逃,本该一心逃命才对。 可是,他不但没有逃,反而,就在离凤无忧和贺兰玖很近的地方,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架势,这种盯梢不是一日两日,至少也盯了好几天。 也许,从贺兰玖和凤无忧出临潢开始,就已经盯着他们了。 “去把那只畜牲给本公子弄下来。”乌觐冷冷地出声。 他眼睛里闪着一丝兴奋,心里也有了某种猜测。 可,还要有切实的证据来验证才行。 “是!”成永应了一声,立刻闪身赶往鹰隼飞行的方向。 南越多奇花异草,也多珍禽异兽,所以会驯兽的人也多。 不论是信鸽还是鹰隼,都是专门训练过的。 相对于信鸽来说,鹰隼飞得高,速度快,是军中最喜欢用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鹰隼不容易被人打下来,安全性也高了不少。 这对情报的传输,可太重要了。 不过到了乌觐这里,却根本不放在眼里。 因为,南越王早就把鹰隼的召唤方法告诉他。 他只要发出特定的哨音,鹰隼就会以为是自己人在呼唤它,然后落下来。 成永跑得远了一点,确认山谷那边看不到鹰隼的动向的时候,就拿出特制的竹哨,吹了起来。 那鹰隼本来已经飞得很远,可是听到哨音,却是盘旋了几圈之后,又飞了下来。 它在林中找了找,才看到吹哨子的成永。 它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 它没见过这个人,这人身上也没有它熟悉的气息。 可……他吹了哨子。 鹰隼的接收人通常情况下不会变,可也不排除,有战死,或者派驻别处的情况。 所以,鹰隼被训练成:只认哨,不认人。 此时,它虽然疑惑,可最终,还是飞了下来,落在成永的手臂上。 成永也是第一次召鹰,没经验,手上连个护臂都没绑。 鹰隼强有力的爪子只隔了一层衣服,牢牢地抓着他的小臂,疼得他眼睛都快要出来了。 但,想到乌觐交代的任务,他强忍着疼,把绑在鹰隼脚上的竹筒解下,然后带着鹰隼,快速回到乌觐身边。 “公子……” 从临潢出来之后,为了以防露馅,乌觐手下的人都又叫回了公子的称呼。 仿佛,先前的那几日殿下,只是一场梦。 成永把纸条恭恭敬敬地递给乌觐。 其实,到现在为止,成永都不是完全清楚乌觐要做什么。 但,他也看得出来。 他家公子虽然败了,却没有输,而是还在酝酿着什么。 只不过,这酝酿的事情,他不知道。 乌觐一把扯过纸条,快速展开。 上面的字不多,一眼就能看完。 乌觐看着,表情越来越怪,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就连上天也站在我这一边!贺兰玖……凤无忧……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丢了临潢,乌觐这几天的情绪都是阴沉沉的,现在突然大笑,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他手下的人都面面相觑。 公子到底是看到什么了? 他们现在都被人追得到处跑了,他还说上天站在他们这一边? 好一会儿,乌觐才止住笑。 他把纸条团在手心,对成永道:“去找卓将军,就说……杀凤无忧的时机到了!” 入夜,万籁俱寂。 山谷的营地中闪着微微的灯火,几队哨兵在外围穿梭,一个个,都警惕地戒备着四周的动静。 第566章 上当,卓将军好久不见 乌觐还是窝在周边的山林里,不过,却比白天的时候要近了很多。 在他这个位置,运起功力,几乎可以看清哨兵脸上的表情。 此时哨兵脸上的凝重和警惕,正和他预料的一样。 在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更是让人大吃一惊。 “瑞皇子,你确定贺兰玖出事了?”卓天宁的声音冷然响起。 他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把瞎了的眼睛遮起来,但,断掉的手,却是没办法再接,只能让一只袖管空荡荡地飘在旁边。 每当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袖摆,摩擦着他断肘的部分,就像羞辱一样,让他心底的耻辱愈发深重。 这样的耻辱,只有用血,才能洗干净。 “我连他们发出的秘信都给卓将军看了,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 卓天宁的手上有一张纸条,正是早些时候乌觐从鹰隼脚上解下来的。 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说传太子命,立刻派兵前来接应。 可在纸条的后面,却附了几味药物。 这字条若是落在别人手里,可能未必有什么用处。 但,乌觐是学医的! 他一眼就看出,那几味药物,全是治疗心脉重症的。 贺兰玖从芳洲回来的时候心脉就受了重伤,后来又被丽姬刺了一刀,再加上,他逃亡的那几天,还受了不轻的伤。 可,贺兰玖却连喘口气的时候都没有,就立刻连轴转地收复临潢,又跑来追他。 这样折腾,就连神仙也撑不住。 更何况,是重伤的贺兰玖? 而且,乌觐不是只凭一张字条就妄下判断,而是根据许多事情综合得出结论的。 营地里的忙碌,出去到四面山上的人身上别的药锄,再加上秘信…… 几件事情一联系,除了贺兰玖发病,而且病症极重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解释。 所以,他才立刻让人把卓天宁找来。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把凤无忧和贺兰玖引到边境再动手,可没想到贺兰玖竟会突然发病。 照贺兰玖现在的模样,怕是根本走不到边境。 既然如此,那他就改变计划。 反正杀人而已,在哪不是杀! 现在这个时机,岂不是比他们原本计划的还要好? 卓天宁接到乌觐的信其实犹豫了一会儿,可,当他看到乌觐信誓旦旦地说,凤无忧也在这里,只要他大军一到,就可以连凤无忧一起杀了的时候,他坐不住了。 他的眼睛隐隐作痛,他失去了半截的的手臂也在抽搐。 凤无忧将他变成这种样子,他誓杀她! 卓天宁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自己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道:“既然瑞皇子确定,那还等什么?” 说着,站起身,狞声说道:“传本将军将令……前方山谷,鸡犬不留!” 他们现在所在的距离,已经是弓箭可及的距离。 东林军一早已经做好准备,箭全都在弦上。 听到卓天宁的命令,他们立时从藏身的草丛中站起,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在箭头上一点,然后嗖嗖嗖,将火箭不要钱一样的射出去。 那种山谷,易守,可也难逃。 只要引燃了里面的东西,那身处其中的人,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什么人!”山谷中的南越军被袭击给弄懵了,大声吼叫着。 又人不住地呼喊:“敌袭!敌袭!保护太子殿下!” 他们在火光中不住地奔跑着,既狼狈又仓皇。 可是卓天宁却快意地笑了起来。 凤无忧,你给了我一场火,本将军就还给你一场火。 怎么样,被火烧的滋味……如何? 火箭只是第一轮,让下面的人乱了阵脚而已。 真的要把他们赶尽杀绝,还是要冲下去的。 于是,几轮箭雨过后,看着下面奔跑的人少了不少,卓天宁再次发出命令。 “杀!” 他这一声吼得凄厉至极,像是要把自己前些日子在凤无忧手中受到的屈辱,都通过这一声吼出来。 东林的士兵纷纷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往下面的山谷冲过去。 卓天宁向乌觐道:“瑞皇子,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凤无忧是怎么死的?” 乌觐眼中闪过一丝狰狞,说道:“乐意之至!” 凤无忧,你真是好大的本事,这么多的人都恨不得你死,你还能不死? 乌觐长笑了一声,神情中也带着几分快意,和卓天宁一起往山下行去。 东林士兵们一路冲进山谷的营里,看到帐篷前站着的南越士兵,大吼着:“受死!” 一边叫,一边毫不手软,一枪扎进他们的肚子。 可是,那些南越士兵竟像是傻了一样,动都不动一下,任由他们扎。 而枪扎进去之后,这些东林的士兵也愣住了。 他们不是没有杀过人,更知道枪扎进肚子是什么样的。 那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弹性阻碍,扎得多了,甚至会让人上瘾。 可现在……却像是……扎空了? 一个士兵跳上前,一脚把被枪扎住的南越士兵踹翻。 那个士兵还是不知反抗,顺着他的脚飞上了半空,然后又摔在地下。 这一摔,就把身上的帽子靴子全都摔掉,露出毛刺刺的头和四脚。 毛刺? 东林士兵都傻了。 营地里有火把,可是并不多,这些南越士兵又站在昏暗的地方,一开始并看不清。 直到此时,把他们挑到了火把之下,这才看清,这些人根本不是真人,而只是穿着南越军服的草人! 一股愕然浮上东林士兵的面庞。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先前在山上看到的,被火箭射的来回翻滚南越士兵们,也是这些草人? 不对劲……不对劲! 征战的经验,让他们本能地发觉不对。 他们想往后跑,可是,根本没有办法。 因为,后面的东林士兵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 卓将军说了,这场仗表现出色的,奖励双倍。 能杀了凤无忧的,直接封爵! 所以,他们都红着眼睛,死命地往里冲。 生怕,有人抢在他们的前面,找到了凤无忧。 “退出去……有埋伏……有埋伏!”最先进来的人声嘶力竭地吼着。 但,在这样疯狂嘈杂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听得见。 等到卓天宁和乌觐到达的时候,东林军和乌觐的人几乎已经全都冲到了营地里,只有少部分贴身侍卫和断后的人,还留在他们身边。 “哈哈哈,这一次,看凤无忧还往哪里……” 卓天宁畅快地说着,可,说到一半,他就忽然停了下来。 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 听来听去,都只有东林军叫喊的声音。 那,南越军呢? 他们不反抗,不嘶喊吗? 还有更诡异的,他居然没有听到兵刃交击声。 难不成,南越军都是木头,就呆在那里,任由他们砍。 “卓将军,事情不对!”乌觐也发现了异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卓天宁面色紧绷,一种熟悉的感觉摄住了他。 那感觉黑暗,冰凉,就像是东林的山间营地,又像是沧浪江边…… “撤退!”他所有的气都卡在嗓子眼,好不容易,才狂吼出一声。 他上当了! 他又上了凤无忧的当了! 恐慌感潮水一般地涌上来,让他连脚步都踉跄起来。 他少了一半的胳膊,身子不平衡,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适应。 可是在这个时刻,他却好像又回到了刚受伤的时候,每一步都摇摇摆摆,像只笨拙的鸭子。 就在他狂吼的时候,忽然之间,山谷四周,火光大亮。 在他们对面的山坡上,明亮的火把下,凤无忧和贺兰玖,并肩而立。 凤无忧一身青衣,神态嫣然,贺兰玖红衣似火,站在凤无忧的身后半步,笑得色若春花。 乌觐脸色惨白。 他喃喃着:“不可能!贺兰玖不可能没事!” 明明,他亲眼看着营地里的人忙忙碌碌地去救他。 他看到那么多人上山为他找药。 他还劫下了书信。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贺兰玖病重的不行了! 可是,眼前的贺兰玖,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看向卓天宁,眉眼弯弯。 “卓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卓天宁面如死灰,可只是转瞬,他就泛上狰狞之色。 不过是被凤无忧抢了先机,可是这一次,他带了足足两万的大军到来,他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用人命堆,他也要堆到凤无忧面前,杀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传本将命令,给我杀!”他狂吼着,伸手用力地指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凤无忧所在的方向。 这些人,可以死,但凤无忧,一定要杀! 有这个女人一日,他卓天宁,就永无宁日! 凤无忧面色下沉,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她扬声说道:“卓将军,你送我一场火,那我就还你一场!” 说完,手轻轻向下一挥。 从凤无忧的两边,忽然出现数个巨大的火球,顺着山坡,一路滚下。 那火球似乎是用什么易燃的东西包在石头外面,既火热熊熊,又份量沉重。 从半山坡滚入营地,立时向着营地中的帐篷撞过去。 营地的帐篷被卓天宁烧过一轮,很多都燃烧着。 可,却有几个帐篷,一点着火的迹象都没有。 第567章 报应,犯我国土誓死必诛 山上的火球一路滚下来。 重量,加上坡度,速度,使得火球的来势十分吓人。 营地里的东林军早就大叫了起来:“躲开!快躲开!” 这样的火球砸在身上,十死无生。 就是不被火烧着,也要被撞死,碾死! 这些火球约摸有十多个,体积也很大,虽然速度不慢,可毕竟离得远,而且也看得清滚动的路径,因此还是很好躲开的。 可,人可以躲,帐篷躲不了。 尤其,上面的人推火球的时候,就是冲着那几个没有着火的帐篷推的。 轰地一声。 一个火球率先滚落山坡,又撞到了帐篷上。 这么大的冲击力,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帐篷立刻一撞而开,整个散了架。 里面的东西,也顺着火球的撞击,飞得四面都是。 周围的东林军纷纷躲避,他们都以为,那些只不过是帐篷的碎屑。 可没想到的是,火球带着火一路碾过,只听呼的一声大响,那些四散的东西,几乎在同一时间产生了爆燃。 营地一瞬间大亮,冲天的火光把夜空都映红了几分。 “啊!” “着火了,救命!” 痛苦的嘶吼从帐篷周围凄厉地响起,无数东林军奔跑着,又或者滚倒在地,拼命地拍打着身上的火。 那些帐篷里装的,竟全都是易燃的物品。 先前用防火的牛皮罩着,没有被卓天宁的火箭引然,可在山顶火球的冲击下,却形成类似爆炸的效果,一瞬间轰燃起来。 这只是第一个而已,这样的火球,足足有十几个! 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滚下来,有的撞到了目标帐篷,有的没有。 可此时,营地里早已真真正正地烧起来。 温度达到一个临界点,即使不再需要撞击和引燃,帐篷也猛烈地燃烧起来。 营地里就像是火海地狱一样,到处都是东林军的惨嚎。 卓天宁几乎傻了。 就连一个火球往他的方向撞过来,都没察觉。 “将军小心!”一个侍卫把他用力推向一边。 卓天宁狠狠地摔在地上,这才回过神。 他往山壁上望去。 半山腰,火光之下,凤无忧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他,神色间一片淡漠。 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凤无忧!”卓天宁大吼。 又一次……他又一次输在凤无忧手里,而且,输得这么惨。 火球横冲直撞,把营地里弄得乱七八糟,也堵塞了东林军向外逃跑的路。 但更糟糕的,还是东林军自身的混乱。 火烧,疼痛,恐惧,都像是追在他们身后的魔鬼一样,让他们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不断地奔逃着。 就是撞到了什么,也根本毫不在意。 许多被火烧的人,都躺在地下打滚。 还有许多被撞倒的人。 奔逃的人就从他们的身上踩过,他们凄惨地嚎叫着,想要爬起来。 但,根本没有机会。 此时的山谷,就是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凤无忧……你会遭报应的!”除了这句话,卓天宁已经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这两万人,全都是他的精锐,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如今,却就这么葬送了。 凤无忧撇了撇嘴,提起中气大声喝道:“东林大军,侵入我南越国土,三军将士,能忍吗?” 她用足了力气,又有内力加持,在这样的嘈杂中,还是能被许多人听见。 顿时,南越众军嘶吼着回答:“不能!” 凤无忧不说,他们都忘了。 这里,是南越的领土! 这些东林人,竟敢越过边界,跑到他们的地盘上来放肆! 凤无忧再次喝道:“犯我国土者,誓死必诛!” “犯我国土者,誓死必诛!” “犯我国土者,誓死必诛!” 南越军全军的士气都沸腾起来,齐声吼着凤无忧说出的话,如出柙的猛虎一样,狠狠向山下杀去。 火,烧得差不多了,该他们出场了。 卓天宁眼目通红,面色却是惨白。 他也是带兵打仗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士气有多重要。 而凤无忧只用了两句话,就把南越军的士气提到了顶点。 这已不再是一场普通的遭遇战,而是一国,对另一国侵入者的愤恨。 而反观自己这一面,因为被凤无忧毫不客气地指出是入侵者,东林军的气势一下矮了几分。 本来他们就处在弱势,此时士气再一低迷,那就更是糟糕。 “将军!”卓天宁的副将急声说道:“将军,先撤吧!留得性命,才能再来找凤无忧报仇啊!” 两军交战,最重要的就是组织,那么多的人,如果没有完备的组织,那就是一场灾难。 而以东林军现在样态势,一旦和南越军打起来,那绝对是南越军对他们一面倒的屠杀。 卓天宁简直要把牙齿都咬碎。 他不甘心! 今天,明明是该他报仇血恨的日子,怎么会……又被凤无忧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到底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卓天宁猛地看向乌觐。 都是这个混帐! 是他说贺兰玖病危,所以他才带着大军从边境深入进来。 可若是贺兰玖病危,那现在站在凤无忧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那一脸笑容的样子,又有哪一点像是病危? 乌觐知道卓天宁要迁怒了,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忍着气道:“卓将军,是我不谨慎,上了凤无忧那个贱人的当。” 卓天宁简直想当场杀了乌觐。 一句不谨慎,搭上的是他数千条人命。 这个数字,还不算他借给乌觐,让乌觐攻打临潢,之后又留在临潢的那些人。 那些人,现在也一定是凶多吉少。 卓天宁的脸色太可怕了,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对乌觐发难。 甚至,成永已经把手按在了腰刀上。 只要卓天宁一有什么动作,他就会先一步出手。 可,卓天宁脸色接连几变,到了最后,竟硬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忍下去,只是说道:“瑞皇子,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乌觐一愣。 卓天宁继续道:“以本将对凤无忧的了解,她既布下局,就不会只设这一个陷阱。接下来的路上,你我仍要精诚合作才行!” 他们现在,还在南越的地盘上。 也就是说,还在凤无忧和贺兰玖的势力范围里。 所以,他忍。 等他安然回到东林,今日之耻,他一定会找机会,用凤无忧的性命,彻底洗雪! 乌觐不傻,立刻应道:“这是当然!还请将军尽快收兵撤退。” 卓天宁点点头,咬着牙下令:“撤退!” 这么多的人,想要撤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他们已经被凤无忧的火球给打乱了建制,想要令行禁止,更难。 卓天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用号角声重新建立了指挥系统。 而此时,他这两万兵丁,除去死在火焰和踩踏中的人之外,又已经被冲下来的南越军杀了近千人。 卓天宁半点不敢耽误,立刻命令留下一部分人断后,剩下的人从他们来的方向,强攻撤退。 他选来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先前在那里藏身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南越军,可见,那里的南越军都是在他们冲下来以后,才跑去围在那里的。 这个距离不近,南越军不可能是大部队过去。 若是大部队,跑不了那么快。 所以,现在最薄弱的环节,反而就是他们的来路。 那个方向的南越军发现他们要逃,一个个不要命地阻击。 而卓天宁也是下了狠心,命令自己的人马不惜任务代价,也要攻上去。 这样固然要付出许多人命,可若是不付出这几条命,那他整个大军,就要全都交代在这里。 因此,这一场白刃战,就打得分外惨烈。 凤无忧在对面的山上看到,眉心紧紧地皱在一起,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的优势,其实远没有看起来这么大。 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人数。 出来追乌觐的时候,他们虽然带了一些人马,可也不过两三千人。 毕竟是入山林追击,带的人多了,反而不利于行动。 所以,当猜到乌觐有可能找卓天宁来帮忙的时候,凤无忧其实是出了一身冷汗的。 卓天宁掌着东林全境的兵马,他要是出手,会带多少人? 所以,凤无忧才让贺兰玖假做病危,停止向边境进发。 为的,就是要把战场放在南越境内。 这样,一来卓天宁要长途跋涉。 二来,他也没有办法带太多人。 而他这边,却是立刻让贺兰玖写了信,命令亲信的侍卫,亲自到最近的城池去调兵。 这种时刻,鹰隼和信鸽,远不如人可靠。 从这里到最近的城池,最快也要四五个时辰。 若是大军的话,还要更慢。 更不用说,这中间还得集合,准备,调度。 凤无忧估算,大军到来,最快,也要在天亮时分。 她一面在营地里布置,一面祈祷,希望卓天宁来的晚一些。 最好,到三更以后才来。 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把握,拖住卓天宁。 可惜……上天没能听见她的祷告,卓天宁来得太早了。 只不过初更左右,他就到了。 所以现在,才会出现这样惨烈地胶着战。 第568章 大战,狗腿过分了 山坡上所有的士兵都拼尽了全部力气。 他们很清楚自己这里的是最薄弱的地方,一旦他们被撕开,卓天宁和乌觐就会带着大军逃之夭夭。 所以,他们咬紧了牙,死也不让。 可,人数相差得太多了。 不管他们怎么拼命,也不论凤无忧如何加紧人马调派支援,当其他人马赶到的时候,卓天宁还是指挥着大军撕开一道口子,从他们的包围中逃了出去。 “殿下……”一看到凤无忧和贺兰玖,连飞就跪下了。 这里的战役是他指挥的,他真的尽力了,可……还是没能拦住。 “没事,不必放在心上。”凤无忧直接一挥手,把他扶了起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他们这根本不是败,有什么好愧疚的? 连飞能拖住他们这么久,已经做得很好了。 凤无忧淡声道:“别急,从南越到东林,还长着呢。” 连飞一怔,抬头看到凤无忧淡然从容的面色,一瞬间,眼睛里发出亮光。 他就知道,凤女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乌觐和卓天宁?她一定还有办法的! 凤无忧的确有办法,而且,是最简单的办法。 以往,都是她的人少,不停地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来回穿插,躲避,所以许多时候,都只能靠智谋取胜。 可,现在可不同,人多的那个,是她! 南越城池里的人马,最迟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 南越边境的人马,随时可以用鹰隼传令调动。 人少的时候她都有办法,人多的时候,她还能眼看着乌觐和卓天宁逃跑? 当即,凤无忧就和贺兰玖商量着,接连下了好几道命令。 先是写信给边境的几座关城,让他们严加防守,绝对不能让东林的人跑出去。 然后,又派人给后面的人传信,扔掉辎重,轻装简行,以快为先! 反正,山林中不缺吃的,而且,他们这次的任务,也不会持续几天。 到了边境,还有边境的城市可以作为补给。 总之,他们这是在自己的地盘里,不管什么都很方便,根本不用顾忌什么。 说到边境,凤无忧就不满起来。 这南越的边境是筛子……不,是漏斗吗? 卓天宁两万人马,竟能从边军的眼皮子底下过来。 凤无忧想想今夜的伏击,着实出了一层冷汗。 她之所以要贺兰玖装病,把伏击的地点放在南越境内,除了以逸待劳之外,就是怕到了边境,卓天宁的人马太多。 按照她原本的估计,卓天宁最多带两三千人马进来,顶天也不会超过五千。 否则的话,一定会被边境守军发现。 可结果,他竟带了足足两万人马! 这么多人,就是傻子也该发现了。南越边军到底是怎么守卫国门的? 若不是凤无忧营地里的布置冲断了他们的指挥系统,卓天宁又摸不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害怕之下自己先撤,昨天那场伏击到底是谁伏击谁,还真说不准。 不过,这也多亏了凤无忧之前几场仗把卓天宁给打怕了,所以,他一看到凤无忧有准备,就先吓破了胆。 若是他方才没有仓皇撤退,而是命令人先冲一冲,那现在陷入麻烦的,就该是凤无忧了。 对这两万人,贺兰玖也很是不爽。 按说,边境有那泽负责,应该不会出这样的纰漏才是。 他办事向来谨慎,可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放了两万大军进来! 若南越边境的守军都是这样,那还要他们有何用? 干脆打开大门,任由别人进出算了。 思及此,贺兰玖把连飞叫过来,让他立刻传信去问那泽到底是什么情况。 连飞传信息的工夫,凤无忧和贺兰玖已经整理好队伍,再一次出发。 他们要去追赶乌觐和卓天宁,把他们赶到自己人的包围圈里,最好,能一举歼灭他们。 可是现在他们的人不多,所以也没有追得很紧,只是在后面远远地缀着,从心理上给乌觐和卓天宁压力。 直到两三个时辰之后,南越的援兵赶到,他们才猛地提起了速度,迅猛地往东林军逼去。 在他们追赶的过程中,那泽的回信也是到了。 他们看了信才知道,原来这事还真怪不得那泽。 在三四天之前,东林有一股大军猛烈地进攻南越边境上的一座重镇,那态势,似乎不打下来不罢休。 那泽害怕那座城池出事,亲自带兵赶过去支援,可当他到了之后,那些东林兵却忽然又不打了。 这么古怪的行动自然引起了那泽的怀疑,他立刻派人在四处侦查,想知道东林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种侦查很费时间,前几天一直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一天前,数十里外另外一座城镇的守军跑来报告,说在绝壁上发现有人搭建栈桥,还有大军行进的痕迹。 那泽当时惊觉不好,马上点了人马急速往回赶。 而且,他猜到可能有东林军已经入境,还给临潢的贺兰玖发了急信汇报,提醒他小心提防。 只是,古代的信息传递毕竟没有那么发达,他离得远,根本不知临潢出了什么事情,更不知,贺兰玖已经到了边境。 凤无忧看完信之后也是心气平了。 原来事出有因,而且,那泽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卓天宁并不蠢,只看他的这些布置就知道。 但可惜,他遇见的人是凤无忧,所以,注定所有谋划,只能落空! 贺兰玖让连飞给那泽回信,把卓天宁和乌觐的位置告诉那泽,让他配合拦截。 但,被凤无忧给拦住了。 “回信给那泽将军,让他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以通常行军速度,回他自己布防的城镇。” “凤女皇,这是为何!”连飞立刻发问:“那泽的帅帐离卓天宁进来的山道有几十里的距离,这么做,岂不是把卓天宁给放跑了?” 凤无忧不可能不知道乌觐的危害,连飞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凤无忧看他一眼,淡声道:“我还没说完。” 连飞一怔,贺兰玖抬起脚踹到他屁股上。 “滚远点,不懂就闭嘴。”连飞给踢得身子一歪,郁闷地捂着屁股,可还是看向凤无忧,等着她说。 贺兰玖狗腿道:“无忧,本太子已经罚过他了,你别气,接着说。” 连飞胸口一阵发闷。 太子殿下,狗腿过分了!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凤无忧身上也是一阵恶寒,不过,还是正事重要。 “让他明面上这么做。”凤无忧道:“暗地里……” 她停了一停,才一字一字说道:“准备精兵十万,携三日口粮,埋伏在栈道两头,我要打到东林十年之内,都不敢再入南越边城!” 连飞的表情直接呆住,下一瞬间,整个身体都沸腾起来。 大战!这是妥妥的大战! 而且,是一面倒的大战! 十万精兵,早早埋伏在卓天宁偷入南越的山道两边,可表面上,一派风平浪静。 当卓天宁以为一切正常,带着军队原路返回的时候,十万人马突然出现,那场景…… 只是想一想,连飞都激动得两眼放光。 南越向来平静,也不爱多生事端,可是近年来,尤其是卓天宁掌兵权以来,在边境屡屡挑衅。 每一次规模都不大,犯不着南越大动干戈,可,却也极让人心烦。 尤其好几次,都让南越守军吃了不小的亏。 连飞和那泽通信的时候,听那泽抱怨过好几次。 这一次,终于能让东林也得到一些教训,连飞能不兴奋吗? “凤女皇,我这就把你说的法子写下来,给那泽送过去。那泽那小子非高兴死。”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泽看到信时的样子。 至于这么高兴么? 凤无忧微微摇头,不过就是一场战役罢了。 她经历得多了,所以并没什么兴奋的,可还是和贺兰玖商量着写好了信。 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秘字。 一旦有丝毫风声走漏,让卓天宁察觉到不对劲,这件事情就不可能成功。 除此之外,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中间种种环节,任何一个环节不谨慎,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若是凤无忧自己去执行,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她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考虑的周周全全。 可现在是让别人去执行,她心底还是有些担忧的。 有心想写一些注意事项,可要注意的事情太多,真要写,写上几个时辰都未必写得完。 所以,她干脆什么都不写,只写了一句:见机行事,秘不可宣。 剩下的,只能交给那泽自己去把握了。 不过,贺兰玖和连飞对那泽都很有信心,说那泽一定可以理解凤无忧的意思,也一定可以把这件事情完美地执行下去。 凤无忧见他们信心十足,也就不再说什么。 她不了解那泽,可她了解贺兰玖,贺兰玖信任那泽,她就选择信任贺兰玖。 信送走之后,凤无忧带着大军继续追击。 他们不能停下来,必须一直在卓天宁的身后给他制造压力,这样才会让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对事情做出判断。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调整路线,时不时地拦在卓天宁要走的路线侧前方,逼着他们迂回向边境进发,好为那泽的布置争取时间。 第569章 大捷,十年不敢犯边 卓天宁的人马其实早在数天之前就已经入了南越边境,一直秘密潜藏着,所以才能在乌觐发出信号之后,那么快就到达山谷。 山谷到边境约摸一天的路程,可在凤无忧的围追堵截之下,他们却硬是走了将近两天,才终于在第二天的夜里,堪堪到达边境附近。 “将军,前方一切正常。” 虽然有凤无忧在后面追着,可是卓天宁向来谨慎,该做的侦查一个也不会疏忽。 现在听到一切正常,他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条道还没有被人发现。 他一扬手:“出发!” 这条道非常隐秘,就连上山采药的人都不会走这么险峻的地方。 有一次攻打南越边镇的时候,一个东林士兵脚滑落下半山,才发现了这条道路。 他回到军营后把这事和同伴说了,传到了卓天宁的耳朵里,卓天宁心思一动,就打起了这里的主意。 当时也并没有想着有乌觐的事情,只是觉得,东林和南越相邻,说不准哪天就会用到。 于是,他亲自去观查了这条道路,又命令手下悄悄在几个特别隐蔽的地方架起栈道和悬桥,还特意用藤蔓之类的东西掩蔽起来。 他进行的隐秘,一直也没有被人发现,这一次就派上了大用场。 东林的大军很快就在夜色的掩护下,踏上了回去的山道。 山道前面的地方还好,可以容三四人并排都没有问题,但是有一段路途非常窄,又险要,全靠栈道连接,只能一个一个人的通过。 两万人的大军,想要从这里过去,队伍被拉得极长。 卓天宁心里很急,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对凤无忧,他一直都有一种隐然的恐惧。 因为,那个女人做事,实在是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虽然这里已经侦查过,一切正常。 可,他的心里还是不安。 他不住地催促着,叫手下的人马加快速度。 他们必须要快点通过这里,只有回到东林的地界上,他们才是真正的安全。 就在他们人马过了将近一半的时候,忽然间,旁侧的山顶上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卓将军,大老远的来了,何必走得这么急?” 听到这声音,卓天宁狠狠一颤 这声音,是凤无忧! 她不是在他们身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卓天宁头皮都发麻,仰头往上看过去,就见,山顶一个道身影衣衫飘飘,夜色下空灵美丽,尤其唇瓣一抹笑容,迷人至极。 可这笑落在卓天宁的眼中,却比修罗恶鬼还要可怕。 “走!”他没有任何迟疑,猛地跑了起来,口中狂吼:“快走!” 一边叫,一边自己疯狂地往栈道那一面跑去。 他心底都是绝望。 他就知道,凤无忧不可能没有后手。 先前凤无忧没有追上他,他还窃喜了一下,可事实证明,他高兴得太早了。 凤无忧那个女人,行事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 她对他恨之入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他离开? 队伍一下慌乱起来,南越的人马居高临下占据着优势位置,山顶又多乱石,只要他们把乱石推下,下面的人就死定了。 就是不死,也会损失惨重。 东林军拼命向着跑着,想着通过这一段死亡距离。 脚步声和嘶吼声此起彼伏。 凤无忧撇了撇嘴角,淡声道:“放。” “是!”一个戎装将领站在他的身侧,闻言手向下用力一挥。 轰隆隆…… 无数落石从山顶翻滚而下,狠狠砸向下方的山道和栈桥。 尘土飞扬,鬼哭狼嚎。 石块滚落的声音在山涧中荡起层层回声,把这里渲染成一片人间地狱。 寻常女子面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可凤无忧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连飞一个劲地摩拳擦掌,急切地问道:“凤女皇,可以动手了吗?” 这一场落石虽然造成了极大的杀伤,而且把东林军的队伍隔成了两段,可要真的把东林军彻底催毁,还是要出动大军才能做到。 凤无忧看了连飞一眼,向贺兰玖问道:“南越到底多久没打过仗了?” 看把连飞兴奋的。 这简直就是从没吃过肉的人看到肉的表情。 贺兰玖眨巴着一双桃花眼,干咳了一声,没说话。 凤无忧明白了。 十二年。 从芳洲那场战役之后,南越就没打过仗了。 无论何时,想起这个话题都令人沉重。 可,凤无忧已经决定让这件事情过去了,所以,她不会再提。 探身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落石差不多不再滚动,她对连飞说道:“可以了!” “得令!”连飞立刻大叫一声,先让旗官挥了令旗,然后点了几个人马就直冲下去。 从附近城镇中调来的援军一直都尾随着卓天宁,直到逼近栈道的时候,才放缓了速度,好让卓天宁有充分的时间安排上栈道。 可当他们上了栈道之后,后面的大军立刻开始逼近,此时距离东林军,不过两三里。 看到令旗,带兵的主将低吼一声,指挥着所有人马加速前冲。 两三里的距离,瞬间即至,正好迎上那些被落石砸得不辩方向,被困在南越境内的东林军。 “杀!”这些东林军竟然敢侵入他们南越境内,南越的守军早就已经满肚子火,现在见他们落难,还不痛打落水狗? 两三万人马四处散开,把这些没逃出去的东林军尽数困在里面。 这些东林军先败了一场,现在退路又被落石阻断,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早就失了士气,根本不是南越军的对手。 战斗进行的非常快,只不过半个多时辰,落在南越境内的五千多东林军,就已经被南越军或杀或俘,尽数解决。 下面进行着战斗的时候,凤无忧在山顶问着另外一件事情:“我之前吩咐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连飞冲到下面杀敌去了,一个副将上前说道:“凤女皇放心,那泽将军亲自带带着人去了,一定可以赶在卓天宁出山道之前,到达预定位置!” 凤无忧微微点头,她是在队伍过了一半的时候才下令推下落石,因此,虽然留下了一半人马,可还是有一万多人逃了过去。 虽然凤无忧很希望卓天宁或者乌觐能死在这场落石之中,但她也知道,以这两个人的身手,还有他们身边那么多保护的人,很难。 但没有关系,那一半人马,是她故意放过去的。 当他们通过栈道之后,就会发现,她还有一份大礼等着他们!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只能等着那泽的回报。 只希望,这个叫那泽的将军,当得起贺兰玖和连飞对他的信任。 接下来的两日,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太多的事情,只能等待。 凤无忧一面令人处理东林军的五千俘虏,一面则是进山,去寻找一些药材。 她与贺兰玖攻下临潢之后,刘大夫带着上官幽若也到了,并且和他们取得了联系。 凤无忧立刻让贺兰玖去看上官修若,这才是她到南越来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帮着贺兰玖临潢什么的,都是顺便。 贺兰玖听凤无忧那么说无奈的要命,可还是先去给上官修若看。 看过之后,便说能治,但还缺一味药引。 这药引,正好是长在边境地区。 于是,贺兰玖为上官修若做了简单的处理,至少能保证他一两个月内性命无虞,然后才和凤无忧出发。 他们这一次固然主要的任务是追击乌觐,可就算乌觐没有勾结卓天宁,凤无忧也是一样要往边境跑一趟的。 现在空下来这些时间,正好。 贺兰玖南越的山林十分熟悉,他虽然贵为太子,可这些年却鲜少在临潢呆着,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四处游历,南越的山山水水,更是没有一个地方是他没去过的。 有贺兰玖引路,凤无忧的药也采得很顺利,几乎没走什么弯路,前一天下午出发,到了第二天上午就带着药从山林中钻出来。 刚刚回到驻地,就有报信的传令兵飞马冲入营中。 他在营门处下马,一面飞奔,一面高声大叫:“大捷!那将军大捷!” 那兴奋的声音,吼得整个营地都能听见。 凤无忧和贺兰玖刚刚进入营帐准备休息一下,闻言立刻从里面赶出来。 传令兵一路跑到他们跟前,离贺兰玖还有好远就普通一声跪下,几乎是借着冲力滑到他跟前。 “殿下,那将军奉殿下谕令,带兵强突东林边境,长途奔袭秘道出口,到达时正赶上卓天宁出来。那将军率七万人马重创卓天宁及接应部队,又一路衔尾追击,直追入东林境内三十里,歼敌一万五千余!” 传令兵兴奋得面上闪闪发光,激动道:“恭喜殿下,南越大捷!” 他不可能不激动,南越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打过这样痛快的胜仗。 算一算,至少也有好几十年了。 若不是这次出击,许多南越士兵可能都忘了,他们不是只能守在城池和关墙后面,而是,还能出击,还能获胜。 贺兰玖眸中也是大亮,他知道那泽一定会胜,可是没有想到会胜的这么漂亮。 凤无忧先前说过,要打得东林十年不敢犯边。 她不是说说,而是真的做到了! 第570章 那泽,不可能是叛党 凤无忧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那泽果然没有辜负贺兰玖和连飞的期待,真的把这件事情做得极好。 就算是凤无忧本人亲自去,也不会比这做得更好。 “那泽呢?”凤无忧等传令兵的兴奋平静下来一点,出声问道。 虽然,这是一场大胜,可,毕竟是孤军深入,又是在东林境内。 就算东林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只要过了最初的慌乱期,他们回过味来,一定会立刻组织起反击。 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想要调集军队实在是太容易,若是那泽没有在那之前撤出,那就危险了。 因此,他们必须要随时准备好去接应那泽。 传令兵说道:“那将军追击一阵之后就下令鸣金收兵,如今已经在回程途中,预计明日就可进营。” 闻言,凤无忧对那泽的印象更深一分。 这个那泽倒果然是个将才。 出击的时候毫不犹豫,撤退的时候也果断非常,一点都没有被眼前暂时的胜势所迷惑。 只这一点,就远非常人可及。 “好!”贺兰玖轻喝:“传信给那泽,就说本太子在这里,等着为他庆功!” 贺兰玖难得来一次边境,又打了这样大的胜仗,正是鼓励军心的好时候,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好在他出来的时候已经为上官修若做了处理,稳住了他的伤毒,因此也不赶在这一天两天。 凤无忧也知道贺兰玖此时留在这里非常重要,可以一举收拢这些边军,因此,也赞同他留下。 领导是门艺术,用真心固然重要,可有时,一些小小的手段,也是必要的。 第二日正午时分,果然传来了那泽大军归来的消息。 凤无忧和贺兰玖亲自迎出营门去。 “殿下!”那泽一见到贺兰玖,就立刻滚鞍下马单膝下跪。 “起来!”贺兰玖哪里会让他跪,立刻扶住他。 凤无忧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一下那泽。 这一看,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连飞一直说那泽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因此凤无忧也一直以为那泽的年纪和贺兰玖连飞差不多大。 可现在一看之下,却发现并不是。 虽然那泽也很年轻,可凤无忧看得出来,他今年至少已经二十八九岁,应该比贺兰玖连飞都要大不少,神情看起来也更稳重。 那泽被贺兰玖硬拉起来,看到凤无忧,立刻又对她施礼:“凤女皇妙计,末将拜服。” 凤无忧眉梢立时挑了挑。 这个那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简单。 连飞给那泽的书信中不可能提及那些计谋是谁想出的,一般情况下,收到信的人都会默认是贺兰玖的意思,可那泽却毫不迟疑地肯定出主意的人是她,还对她表示了敬意。 只这份洞察力,就非一般人能及。 难怪,连飞和那泽同时学艺,却是那泽来做了大将军。 他在大局观上,的确远比连飞要看得清。 “是那将军仗打得好。”那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凤无忧立刻笑着回应。 那泽是贺兰玖的人,他厉害一点自然是好事。 那泽微微一笑,就又转向了贺兰玖。 贺兰玖问了几句战役中的情况,那泽也一一说了。 凤无忧在一侧听着,只见他虽寥寥数语,可都说在精当之处,而且所做的处置直,也没有一个是有纰漏的。 这个那泽,当真是个人才。 贺兰玖并没有留那泽很久,与他说了几句之后,就让他先去休息,等到晚上再为他好好庆功。 那泽长途跋涉,又与东林军大战一场,此时早已累了,因此也没有推辞,拜谢了贺兰玖之后,领命而去。 待他离开,凤无忧才笑道:“我还以为他和你年纪一般大。” 贺兰玖见到那泽心情也十分好,笑道:“没有,他比我大七岁,说起来,今年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 这个年纪就立此大功,以后他在南越的前途不可限量,贺兰玖有他支持,在军中的威望也是彻底稳了。 贺兰玖见凤无忧似乎对那泽很有兴趣,就干脆把那泽的事情都和她说了一下。 那泽其实并不是南越人,而且他自己也说不出他是哪国人,因为,他是在三四岁的时候,流亡到南越的。 据他仅有的记忆,他是与父母一同来到南越,但父母在路上为山贼所害,临死之前将他推下了一旁的山坡。 他当时晕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就一路哭一路走,也不知走了几天,居然不小心走到了乌兰山境内,被三长老天雾看到。 三长老救下他,又根据他所述说的事情去寻找他的父母,但找到的,却只是被野兽啃的七零八落的尸骨。 三长老怜他年幼遭难,又看他根骨很好,就收了他做徒弟。那泽的武艺,兵法,差不多都是和三长老学的,神殿中的典籍,他也看了不少。 那泽的天分很高,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很容易就能学会,三长老欣慰的同时,却又有些担忧。 因为,若是那泽一直留在神殿的话,那他以后就只能成为神殿的弟子或者教兵,注定与外界的事情无缘。 三长老认为,那泽还这么小,不该在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时,就被困住。 三长老积极地为那泽寻找着出路,正好,他与苏家家主的关系不错。 贺兰玖三四岁的时候,三长老听说苏家在为贺兰玖寻找伴读伴武,他立刻觉得这是个机会,为了那泽的前途考虑,就把那泽推荐了过去。 那泽年纪长,人又稳重,很快在那群人中脱颖而出,成为贺兰玖的伴武之一。 一晃,也是十多年过去了。 凤无忧这才知道那泽是如何成为贺兰玖左膀右臂的。 难怪他行事如此稳重妥帖,原来是因为幼年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一直寄人篱下的人,总会格外仔细小心。 了解了那泽的事情,凤无忧也就没有再多问别的。 她近来连日跋涉,其实也挺累的,虽然昨天休息了半日,但身体还是有些乏,于是,就和贺兰玖分别,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好好地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她让千心千月打了水来,把身子洗漱干净,又换了一身新衣裳。 晚上贺兰玖要开庆功宴,她作为贺兰玖的朋友,自然也要穿好一点。 庆功宴开得极热闹,南越众多士兵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笑闹。 他们已经多年未曾打过仗,自然也就多年不曾有过这么放肆的庆祝。 这一次贺兰玖亲自为他们庆功,他们更觉得脸上有光,一个个全都喝得东倒西歪,好些人甚至连营帐都回不去了,直接倒在地上就睡。 凤无忧也喝了不少。 她是军队里出来的人,对这样的场景最有感触,也极易被里面的气氛感染,因此一杯一杯,喝了足有两三坛子下去。 但好在,她的酒量还不错,随着她身手的恢复和内力的进步,酒量还不断增长,因此两三坛子下去,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只是脸颊比平常微红。 贺兰玖今天是完全放下了架子,不止主动敬这些有功的将士,有人来找他喝酒,他也来者不拒。 凤无忧看着贺兰玖忍不住笑了笑,果然男子啊,骨子里就是带着些侵略性的。 哪怕是平日里看着风花雪月肆意不羁的贺兰玖,在经过这么一场大胜之后,也会放浪形骸喜形于色。 她着实喝了不少,便站起来往后面的树林中走了走。 一方面是避着再有人来给她劝酒,另一方面,也是散散身上的酒气。 宴席是露天举行的,火光极盛,站在暗处看火光,就会看得分外分明。 凤无忧含着笑,目光从那些将士的面上一一掠过。 可,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她却轻轻咦了一声。 “主子,怎么了?”千心立刻问道。 凤无忧喝了不少,可千心和千月却是滴酒未沾。 这是她们身为护卫的职责,就算现在是在贺兰玖的军中,她们也不会丝毫掉以轻心。 千心对凤无忧很了解,她发出这种声音,说明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凤无忧目光定定望着坐在宴席中的那泽,如此热闹的宴会,又是为他庆功的。 他周围的人几乎都已喝得失了形状,可唯有他,却还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万事不闻的沉着稳重样。 好像,这周围的狂欢,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千心,你若是立了今日这么大的功,心头会一点波动都没有吗?”凤无忧口中问着千心,目光却仍是落在那泽身上。 若是他真的连这么大事情都不动声色,那他的心性,也未免太强了一些。 千心顺着凤无忧的目光也看到了她在看什么,当即笑道:“怎么可能!若换了是我,尾巴早翘到天上去了。千月可能好点,但怎么也得露个笑容才是。” 是啊。 立了这么大的功,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的。 “主子……”千心却又说道:“世上之人千奇百怪,也不能一概而论,说不定,真的就有不在意这些事情的人呢?那位那泽将军把东林军打得这么狠,听说追得卓天宁连贴身兵器都丢了,总不可能是叛党吧!” 第571章 惨败,对付不了凤无忧 凤无忧神色微动,伸手揉了揉额头。 她真是……谨慎过度了吧。 千心说的没错,那泽这一次杀了东林一万五千人,绝对是把东林军揍怕了,他这样的表现,不可能是叛党。 东林就是再大度,也不会用一万五千人的性命来为那泽做背书。 更何况,还有这一战带来的其他影响。 东林和南越相依相邻数百年,向来都是势均力敌,两国从朝庭到百姓都习惯了这一点。 如今南越突然取得这么一场可称为惊人的大胜,对东林官员和百姓的心理打击,一定都是致命的。 甚至,这对上官幽兰的地位也会产生极不利的影响。 除非上官幽兰疯了,才会这么做。 除此之外,那泽是和贺兰玖连飞一起长大的,相信贺兰玖和连飞不至于连这么一点看人的眼光都没有。 也许,他的性子真的就是这样,毕竟他年幼时的遭遇太惨了,性子会与常人不同,也是情理之中。 想着,凤无忧就再次回到了宴会上,拍开一坛酒笑道:“谁还要喝?来,不醉不归!” …… 南越大肆庆祝的时候,东林却是一片震惊动荡。 卓天宁被南越军越境追杀的消息第二天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朝中众人的耳中。其中的细节,更是一天好几封信,不停地往京中送。 这次的大败实在太惊人,东林已经有近百年不曾遭遇到这么惨烈的大败,竟被他国侵入国境三十余里。 若不是他们自己退去,那是不是,他们还要在东林攻城占地,一直打到樊阳来? 但,最让大臣们气愤的并不是大败,而是,这这场战役,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得到哪怕一点消息。 没有人知道卓天宁什么时候和乌觐勾结到了一起,没有人知道他竟敢率兵进入南越境内,更没有人知道,乌觐竟然是南越的皇子,而卓天宁的手伸的那么长,居然支持了一场南越皇室之间的政变。 历来,国与国之间,没有不派间谍又或者采取一些暗中破坏行动的,但前提是,做得足够隐蔽,不会被人发现。 可卓天宁呢?不止被人发现了,还被人追着屁股狠揍了一顿。 所以,就算南越跑到他们境内来杀了他们的人,可他们却连打回去的理由都没有,因为……他们理亏。 更让东林老臣们坐卧难安的是,现在这场政变败了,所以,他们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听着一个又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并且拍桌子骂人,可,若是这场政变胜了呢? 乌觐成为南越皇帝,自然会对支持他的卓天宁上官幽兰百般感激,也许还会结成同盟。 卓天宁因此一役立下大功,上官幽兰就有理由提拔他,他在朝中和军中的威望都会达到顶点,到时,就连他们这些老臣也要对他退避三舍。 卓天宁一旦掌了权,以他和上官幽兰狼狈为奸的作派,这东林帝位,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落在上官幽兰的手中。 而他们东林,也就要出这数百年来第一位女主,彻底变天。 一旦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在东林,还有他们这些老臣的活路吗? 这一点,才是让他们最为忌讳的。 卓天宁和上官幽兰这一举动,几乎是触动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 不必任何人组织,在消息传来的第二天,所有的老臣都出现在朝堂之上,甚至好些已经告病又或者致仕休朝的人,也都换了官服,再一次跑到宫中。 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要严惩卓天宁。 有人说,卓天宁这是乱国之举,有他在,东林总有一日会葬送在他的手里。 有人说,卓天宁勾结外人,已是谋逆之罪,不可不杀。 还有人说,卓天宁胆大妄为自作主张,身居高位却不听君令,是犯了欺君之罪。 还有人说,卓天宁身体已残,又接连战败,早已不足以担起大将军的重任,别国看到东林用这么一个残疾当将军,也会看轻东林,还以为东林没人了。 这些罪有大有小,有直接开炮的也有冷嘲热讽的,总之,一定要上官幽兰下旨惩处卓天宁。 卓天宁在朝堂之上面色铁青,那些给他扣帽子加罪名的,他尚且可以忍受。 可是,指着他的身体缺陷说事的,却让他额角青筋直跳,手也几次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 他身体上的伤损是他此生永远的痛,他默默记下那些敢拿他身体残缺说事的老臣,并且发誓,总有一日,定要让这些混蛋付出代价。 东林老臣们这一次是动了真格的,一个个的口沫横飞,不停地向上官幽兰控诉着。 上官幽兰几次想要把话题岔开,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看他们的架势,如果上官幽兰不对卓天宁做出惩处,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幽兰几乎急眼了,卓天宁这次大败,她当然也很生气,甚至觉得他实在太没用了。 可是她更清楚,卓天宁是她母后留给她的,是绝对忠心于她的人,若是把卓天宁赶走了,那她就真的再无可用之人。 到了最后,上官幽兰罕见地发了火,怒声质问这些老臣们,说卓天宁虽然做砸了这件事情,可却一心为了东林着想,甚至因此而导致身体受损。倒是这些老臣,口口声声效忠东林,可除了每天尸位素餐地享受,又为东林做了什么? 这些老臣们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跳出来说东林历来礼仪之邦,安守本境国泰民安,他们维持东林正常运转就是劳苦功高,岂会随意做这些搅乱他国的阴私之事? 上官幽兰气得没有办法,怒声说卓天宁的确有错,但他的错不是他做了这些事情,而是他虽然做了却没有做成。办事不利自然要罚,当朝免去他大将军之职,但若还有人揪着这件事情不依不饶,那就是威逼主上,她上官幽兰的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自上官幽兰临朝以来,一直都被老臣着挟制着。 先前她肯忍耐,就是在等着卓天宁和乌觐的计划,一旦计划成功,她就可以一举翻身。 现在计划失败了,她如果还继续忍耐,只怕就会被这些老臣们看不起。 但,她毕竟已经听了一段时间的朝政,不再像刚临朝一样什么都不懂。所以,她并不是全盘把老臣们的话都驳回去,而是做了妥协,甚至免去了卓天宁的职务。 她先做出了退步,然后又摆出强硬的态度,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和她杠上,她不介意沾一点血,好让这些老臣们明白,她上官幽兰,不是软杮子。 只是,这些老臣们都太奸猾了,听了上官幽兰的话,就猜到她想要杀鸡儆猴。 这个关头,谁也不愿意去做那只鸡。 再说,免去卓天宁的职务,已经达到了他们的一部分目标,剩下的事情,可以以后再徐徐图之。 因此,说了一些场面话之后,那些老臣也就各自散去了。 看着这些老臣们走光,上官幽兰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都瘫了下来。 方才朝堂上的那短短半个时辰,比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几天几夜都累。 她提起一口气,让落玉和身边的侍女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进宫没多久,本已在朝堂上离去的卓天宁就从秘道现身,再次出现在上官幽兰的身前。 和卓天宁一起的,还有乌觐。 上官幽兰一见到这二人,就狠狠地砸了一个茶盏过去。 她恨呀! 她派了这么多人,提供了这么多东西,几乎是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就指着他们能给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让她一举拿下东林的大权。 可结果呢?这两个人居然败了,而且,还是惨败。 她不仅没得到任何好处,甚至还差点和东林权贵老臣们撕破脸,才能把他们保下来。 卓天宁早就了解上官幽兰了,而且他这次确实是败了,因此虽然上官幽兰不客气,他也依然面色如常。 可乌觐面色却是泛青,心头十分不爽。 他明明是皇子,可是却被迫流亡,明明身份尊贵,可却不得不时常向那些身份根本不如他的人行礼低头。 这也导致,他的自尊心其实非常强。 现在上官幽兰对着他说砸就砸,这简直就是把他当成奴才一样看待,这让乌觐怎么受得了? 可,受不了,也得受。 谁让,他败了! 原先,他是上官幽兰手中的一张牌,是客卿,还有着利用价值。 可现在,他对上官幽兰而言,却是已经完全没用了。 因此,这种屈辱,他更得忍。 他假装没看到上官幽兰对他的轻视,咬了咬牙说道:“幽兰公主,我这次虽然败了,却也不是就拿凤无忧没有办法。” “你还能有办法?”上官幽兰根本不信,嘲讽地说着,每个字都透出对乌觐的不屑。 乌觐又咬了咬牙,还是忍着屈辱道:“凤无忧那个贱人实在太过狡猾,她这一次破了我的谋划,之后一定会在南越大肆清洗,我以前在南越的布置只怕都不会再有用处。如今只凭我们自己,恐怕是对付不了凤无忧了。” 第572章 别人,凤无忧不是凤无忧 上官幽兰听了乌觐的话简直快要气死,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她不如凤无忧,哪怕只是提一提她都要暴跳如雷,可乌觐这话,却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她怒声道:“乌觐,你来找本公主,难道就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吗?” 乌觐去南越之前,上官幽兰都是一口一个瑞皇子的叫她,哪怕是先前不知他身份的时候,也还要尊称他一声乌先生。 可现在,却是直接张口叫他的名字。 这其间的分别,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 乌觐多疑又敏感,当然立刻察觉。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说道:“公主息怒。凭我们自己虽然对付不了凤无忧,可不代表……别人不行。” “别人?”乌觐这话总算引起上官幽兰的注意,她目露怀疑地道:“还有谁能帮我们对付凤无忧?” 她方才已经把能想到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委实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是乌觐口中的这个别人。 想要对付凤无忧,至少也要有和她相匹配的身份和能力。 可凤无忧那个贱人,就算上官幽兰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强。 想要找到能对付凤无忧的人……难! 但乌觐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看着上官幽兰,说道:“公主不必怀疑,这世间真的有一个人,会帮助我们一起对付凤无忧。” “谁?”上官幽兰立刻问。 乌觐目露狠色,一字一字道:“秦皇……慕容毅。” 此话一出,上官幽兰直接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乌觐这是受打击太大,疯了吗?居然说让慕容毅去对付凤无忧? 燕云从西秦割裂,凤无忧随着萧惊澜一同出走,表面上看,慕容毅似乎是和凤无忧站在对立的一面。 可,男女之间的关系,岂是如此简单? 从前凤无忧在西秦的时候,慕容毅就处处护着凤无忧,哪怕明知凤无忧已经嫁了人,还是无怨无悔。 后来到了芳洲,明明凤无忧和萧惊澜离开是背弃了他,可他那么堂堂帝王,能下令杀了风雨楼一万多人眼都不眨,却始终没有对凤无忧做出任何有敌意的举动。 唯一一件在银鱼宝藏覆灭之后还打探里面兵器下落的行为,也是江桐背着他做的。 从始至终,慕容毅从来没有把凤无忧当敌人看过,甚至,有意无意地在保护她。 若说慕容毅不是对凤无忧情根深重,她死都不信! 这么一个人,居然会是乌觐口中,能帮着他们对付凤无忧的人? 看来,乌觐是真的疯了。 上官幽兰连和乌觐说话都不想了,挥挥手想让人把乌觐带走。 可乌觐却上前一步,赶在上官幽兰的命令下来之前说道:“幽兰公主,我不是在说笑,我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让慕容毅帮助我们对付凤无忧!” 他这话说的十分凝重,就连上官幽兰也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听。 最终,上官幽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你凭什么有这样的把握?别告诉本公主,你不知道慕容毅喜欢凤无忧。” 虽然决定听听乌觐的说法,但上官幽兰还是要点他一句,省得他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她。 “我当然知道慕容毅喜欢凤无忧。可……”乌觐眼角抽动,闪过一道狠厉至极的光芒:“若凤无忧,根本不是凤无忧呢? ” …… “阿嚏!”凤无忧重重打了个喷嚏。 贺兰玖立刻靠过来:“怎么了?” 南越虽热,却也潮湿,人走在林中,衣服常常是半干半湿的,这种时候若是有风吹过,很容易染上风寒之类的毛病。 “本太子帮你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凤无忧的手腕。 “我没事。”凤无忧没把手给他,微微皱眉:“我不过就是打个喷嚏,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世上让人打喷嚏的事情多了,没准是过敏,或者鼻子吸到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有人想她了呢? 说到想,凤无忧发现,她好像好几天都没有想过萧惊澜了。 不是她薄情,而是……她太忙。 没办法,想要对付乌觐和卓天宁这样的人,真的是要费点脑筋的。 “小心无大错。”贺兰玖还是把手按在了凤无忧的手腕上,略一感知就放下,道:“凤无忧,你这身体,绝对是长命百岁的那种。” 凤无忧眉毛一掀……贺兰玖这话,不像是好话啊。 这不是摆明了,在说她是祸害吗? 冷哼了一下,她忽然抬手,在贺兰玖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啊!” 马儿吃痛,猛地飞奔起来,贺兰玖猝不及防,大叫了一声,又在马背上夸张地手舞足蹈,努力维持着平衡,这才没有摔下来。 那一袭红衣在山林之中格外显眼,惹得众人一阵大笑,连赶路的苦闷都去了不少。 凤无忧当然知道以贺兰玖的身手绝不至于应付一个小小的奔马都要这么夸张,他故意这么做,也是讨她开心来着。 因此,面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贺兰玖的马跑出去好远才被他勒停。 他调转马头小步跑到凤无忧身边,可怜兮兮地抱怨:“凤无忧,你怎么可以欺负本太子?还是在我南越的地盘上!” 凤无忧根本懒得理他。 谁让贺兰玖先骂她,难不成,她被骂了还不能报复回去? 她可不记得自己是这么善良的人。 贺兰玖小媳妇似的控诉着凤无忧,凤无忧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两人唇枪舌剑的,听得周围的人都是一阵阵发笑。 有的时候,那话幼稚的,让他们简直都怀疑,这真的是他们的主子吗?先前那场漂亮至极的奔袭战,真的是他们打的吗? 只是,斗嘴的两个人似乎毫无所觉,三岁稚童一样的人身攻击还是接连不断地从他们两人口中吐出。 千心在听到凤无忧说了一句“反弹”之后,彻底阵亡。 呜呜呜,她英明神武的女主子,她的偶像啊! 怎么和贺兰太子在一起,就变成个幼稚鬼了? 她觉得自己太可怜了,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对王爷的偶像破灭,结果,这还没多久呢,居然又经历了一次女主子的偶像破灭。 难道,她这一生就不配有个偶像吗? “千月……”她戳了戳一边的千月,满脸忧心:“你说,主子和贺兰太子的关系……会不会有点太好了?” 好的,她都有点担心了。 要知道,贺兰玖那也是人中龙凤啊。 他的相貌,一点也不输王爷,甚至,在眉眼风流之上,还要更胜王爷一筹。 再加上,他身边一直就是莺莺燕燕环绕,最懂怎么哄女子开心。 看凤无忧被他哄的,唇边的笑意就没怎么停下来过。 再这么下去,主子会不会被贺兰玖给抢走啊? 她盯着凤无忧和贺兰玖斗嘴的样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 顿时,忧心忡忡。 主子要是被贺兰太子抢走了,那王爷也未免太可怜了。 千月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终于开口说道:“白痴。” 凤无忧和萧惊澜那种感情,怎么可能是别人能抢走的? 千心真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今天你是新郎,明天就换了别人是新郎吗? 千心正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无法自拔,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立时不乐意了,拽着千月的袖子道:“千月,我好好地和你说话,你怎么骂人啊?” 千月说道:“我不和笨蛋说话。” 千心柳眉倒竖。 这该死的千月,竟然又骂她一句。 这下千心不乐意了,揪着千月一定要问清楚。 千月根本不和她正面冲突,还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好像生怕染上千心身上的笨蛋病毒。 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旁边聂铮看到,顿时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幼稚病是会传染的吗?怎么凤无忧和贺兰玖斗斗嘴,就连千心和千月都开始凑起热闹了。 他目光往前望过去,就见千月虽然凝着眉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唇角却一直微微勾起,显然也是乐在其中。 瞬间,他忽然觉得,其实幼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优秀如凤无忧这样的女子,也是会幼稚的不是吗? 因为有着这一路的笑闹,因此赶路就变得格外轻松,一点也不枯燥。 凤无忧他们现在是在往临潢的回程上。 边境的事情已经解决,治疗上官修若的药材也已经采到,他们自然是要赶回临潢。 毕竟,临潢经此一劫,还有好多事情要等着他们。 别的不说,只说皇帝的安置,华家的处理,还有众大臣的甄别,以及百姓的安抚工作,那就绝对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相比而言,出来追击乌觐的这几天,就像是度假一样。 路上,凤无忧想起贺兰玖曾经对她过,若是收复临潢,要自己答应他一件事情。 先前忙着追击乌觐,根本没空想别的,现在乌觐解决了,他们又在回临潢的路上,凤无忧就想起这事,拿出来问了问贺兰玖。 结果,贺兰玖却卖起了关子,说这事重要,必须要等回到临潢才能和凤无忧说。 第573章 误会,感情里谁不是傻子 凤无忧倒也没在意,反正他们有言在先,这事既不能危害天下苍生,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有了这两个条件的制约,凤无忧根本不怕贺兰玖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来。 一路上斗嘴个不停,很快也就到了临潢。 一到临潢,凤无忧就催促着他赶快把上官修若的毒伤处理掉。 从上官修若被灌下毒药开始,到现在已经快有两个多月,时间真的太久了,若是再不处理,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 上官修若的毒伤非常歹毒,一种药物通过玫瑰酥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他体内沉积,当另一种药物被大量灌入的时候,立刻和他几乎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血液发生反应,若不是凤无忧当时身上有贺兰玖给的极品解毒药物,只怕上官修若当场就会死。 但就算有那种药物,上官修若的伤势还是很重,燕伯能把他的命保下来,还能让他一直活到来临潢,也着实是非常了不起。 不过这样的伤势,到了贺兰玖这里,似乎并没有那么难,至少,贺兰玖只看了一眼,就很简单地告诉凤无忧:能治。 其实,也不算简单,贺兰玖也是准备了许多东西,又关在房间里足足为上官修若处理了两天三夜,才终于带着一脸疲色出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看起来虚弱至极,几乎连路都走不稳了。 凤无忧也是医者,平日贺兰玖治病的时候并不会避着凤无忧,还会和她一起商讨,甚至有意传授她一些东西。 但这一次,他却是连凤无忧都没让进去,只说,这涉及到南越的一些秘术。 贺兰玖这么说了,凤无忧也不会不识相地硬跟,毕竟,这些医术并不是属于贺兰玖一个人的,而是还和神殿有关。 就和贺兰玖自己不介意,可他也要想想神殿的态度。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贺兰玖只说了一句:“没事了。” 然后,就匆匆离开。 离开的步伐,有好几次,凤无忧都以为他会摔倒。 凤无忧看了贺兰玖的背影好一会儿,终究,没有跟上去,而是先进了上官修若的房间。 “主子……”千月跟上前,小声开口:“主子不要去看一看吗?” 贺兰太子那虚弱的模样,连她都看得出来。 “不必。”凤无忧说了一句,又补充道:“回头再说。” 贺兰玖那模样,分明是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虚弱的样子,她又何必非要去拆穿。 但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贺兰玖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她进了房间,刚打算去看上官修若的情况,红袖匆匆忙忙地走进来。 “凤女皇……”红袖施了一礼,说道:“殿下交代了,上官皇子的毒性已经尽去,但毕竟受伤严重,估计还要半月左右才能醒来。这几日凤女皇不必忧心,只要按时给上官皇子喂食清余毒的药物就好。这药,我也已经找人去煎熬了。” 凤无忧轻轻点了下头,红袖就没有多呆,行了个礼又出去了。 凤无忧目送红袖出去,就把目光再一次转到了床上的上官修若身上。 他还是和先前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但小脸上的青黑之色已经淡了许多,只是看面色,都能让人看出,他正在向愈之中。 若是再按照贺兰玖的吩咐喝上几天药,毒素被清除,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上官修若没事,凤无忧也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她不轻易承诺,但承诺过的事情,不论怎样,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才行。 他答应了东林皇会保上官修若性命,现在,总算是做到了。 又呆了一会儿,房门一响,一阵药香味飘进来。 映蝶端着一碗药走进房中,轻声叫道:“凤女皇……” 凤无忧微微挑眉,红袖说安排了人去熬药,却没想到,是让映蝶来做。 看来,红袖对映蝶的偏见还是没去除,就算她救了贺兰玖,后来又救了红袖,可红袖还是只把她当成一个外人,甚至是下人来看待。 映蝶对贺兰玖表现出的那种爱慕,大概是红袖绝对无法忍受的,所以无论如何,对她也不会有好脸色。 “给我吧。”凤无忧起身亲自把药接过来,诚恳道:“辛苦你了。” 药香飘入凤无忧鼻子,她一下就能闻出,这药煎得火候极佳,里面每一味药材的效用,都被最恰到好处地发挥出来。 因此,凤无忧又说了一句:“多谢你。” 有这样的好的汤药,上官修若恢复的也会更快一点。 映蝶没想到凤无忧这么高的身份,对她却这么客气,连忙摆手说道:“这不算什么……我也只会做这个……” 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凤无忧忍不住轻笑一下。 映蝶其实就是这个时代最为普通的那种老百姓,善良,淳厚,又谨守着身份的界限,比她地位高的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她都觉得受宠若惊。 但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许多这样的人,才会显得格外美好,也才会让她在做出某些决定和牺牲的时候,觉得不被辜负,从而义无反顾。 凤无忧笑着说道:“药是你煎的,我谢你也是应该的。你别那么拘束,先坐一下,我把药给修若喂了。” 虽然凤无忧这么说了,但映蝶还是不敢坐,就站在旁边。 凤无忧也不去强求,自顾端了药碗,亲自把药给上官修若喂下去。 上官修若先前病重的时候,连吞咽都不晓得,每次喂药至少要洒一大半在外面。 而这一次,他虽然仍是昏迷,可却已经知道往下咽,这无疑又是好转的一个证明。 凤无忧很是开心,喂药也喂的很顺利,不一会儿就喂完了。 回过神,就见映蝶也舒了一口气。 她们去追击乌觐几日,映蝶一开始是照顾着瑾妃,可后来大长老到来,皇宫逐渐安定,御医也重新回到岗位上,红袖就没再让她负责瑾妃的伤势,而是让她来看护上官修若。 虽然映蝶和上官修若并不认识,但照顾了这几日,也自然而然地生出关心。 凤无忧把碗放在桌上,微笑道:“阿玖说修若没事了,过几日就可以醒来。等他醒来,我再让他向你道谢。” 映蝶听凤无忧叫出阿玖两个字,心头就是一酸。 这天底下,能够这么叫贺兰玖的人,大概也只有凤无忧。 至少,她这辈子,都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凤女皇,贺兰太子他……”映蝶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出口。 贺兰玖方才的虚弱她都看到了,可,红袖对她还是很防备,根本不让她接近贺兰玖,所以,她就是想去问一问,都不可能。 现在,也只能从凤无忧这里打听。 凤无忧一听就知道映蝶想要问什么,温声道:“给修若治伤让他消耗不小,但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养几天也就好了。” 她虽然没有去看贺兰玖,却也仔细观察过贺兰玖的面色,自认没有看错。 听凤无忧这么说了,可映蝶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的那些心思凤无忧一清二楚,所以她在凤无忧面前也根本不掩饰什么,急急道:“凤女皇不去看看贺兰太子吗?” 凤无忧挑眉道:“他不愿意让我看到他不舒服,我干吗一定要违背他的意思?” “可凤女皇就不担心吗?你们是未婚夫妻吧?” 凤无忧正端起一杯茶在喝,闻言“噗”的一声,吐得满桌子都是。 “咳……咳咳……” 映蝶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她几时说过她和贺兰玖是未婚夫妻了? 这误会是不是太大了点? “映蝶姑娘,你不知道就不要乱猜好不好?天岚在陆上谁不知道我主子是秦王妃?我主子早就嫁人了,怎么可能是贺兰太子的未婚妻?” 千心连跑过来,一边帮凤无忧拍背,一边对着映蝶怒目而视。 瞧主子被她害的,都呛着了。 凤无忧又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摆着手说道:“映蝶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和阿玖只是好朋友。” 映蝶早已石化。 因为贺兰玖哪怕在受重伤的时候都叫着凤无忧的名字,所以映蝶理所当然地认为凤无忧是贺兰玖的恋人。 她先入为主,后来一路上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的互动,也让她更加深了这个印象。 可是仔细想想,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的关系虽然亲密,却完全不是情侣之间那种的,而且一直坦坦荡荡,非常正常。 “我……我不是故意的……”映蝶局促不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真的完全想不到凤无忧已经成婚了。 可,若是她已经成婚,那贺兰玖的感情又算什么? 他对凤无忧的心意,岂不是注定得不到回应? 但就算如此,似乎……贺兰玖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对凤无忧的好,是完全不求任何回报的。 想着,心忽然像被丝线勒住一样,忍不住地疼起来。 贺兰玖,真是好傻…… 他怎么会让自己陷入一段这样无望的感情? 想完,映蝶忽然又发现,她自己还不是一样? 感情这种事情,一旦陷入了,谁又能不是傻子? 第574章 不去,真正为他好 她想得入了神,连凤无忧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还是千心重重咳了一声,才把她从思绪里拉出来。 一回神,就见凤无忧笑望着她。 “映蝶姑娘,你不必忧心,我保证贺兰玖没有大碍,最多两三天,就可以活蹦乱跳地出现了。” 贺兰玖……活蹦乱跳。 映蝶还真是很难把这两个词连接在一起。 贺兰玖在她面前向来都是冷淡漠然,她从不觉得,可以用活蹦乱跳这个词来形容他。 不过,她刚才闹了那么大个乌龙,又知道贺兰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也已经心满意足。 因此,和凤无忧说了一声,就匆匆走了出去。 凤无忧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站起身。 “主子,你是要去看贺兰太子吗?”千心连忙问道。 虽然主子方才说了不去,可是贺兰太子毕竟是为了救治上官修若才累病的,千心觉得不管怎么样凤无忧都该去看看。 “嗯。”凤无忧点了点头。 这会儿工夫,估计贺兰玖应该已经晕过去了吧,就算她去了,贺兰玖也不知道。 到了贺兰玖住的地方,红袖正在外面守着。 见到凤无忧,她连忙迎上去。 “他怎么样?”凤无忧直截了当地问道。 红袖看着凤无忧,却不答话。 殿下昏迷之前说了,不让告诉凤女皇。 凤无忧一眼看出红袖在顾忌什么,道:“放心,我不会和他说的,我根本就连这里都没有来过。” 听了这话,红袖才一笑,说道:“凤女皇放心,殿下就是灵力用得多了点,有些脱力,休息几日就好了。只不过,这几日大概会一直睡着。” 听了这话,凤无忧目光闪了闪,道:“我知道了。” 说完,也不打算进去看看贺兰玖,只对红袖说了几句小心照顾,就转身离开。 等到凤无忧的身影消失,红袖的身子才重重地垮下来。 “喂,我演得怎么样?”她向连飞问道。 连飞挠了挠脑袋,说道:“应该是瞒过去了吧。” 至少,凤无忧没表现出什么怀疑的样子。 凤无忧快步离开了贺兰玖的住处,千心跟在她边上,边走边说道:“贺兰太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若是贺兰玖因为救治上官修若而出了什么事,那主子一定会内疚的。 可谁料,凤无忧却说道:“你真这么认为?” 千心顿时一怔。 她小声道:“难道不是?” 可,红袖明明说了没事了呀! 凤无忧淡声道:“不会有什么大事,但也不像红袖说的那么轻松。” 否则的话,有什么样的脱力,是要一直连睡好几天的? 只怕,贺兰玖是用了类似灵魂力量之类的东西,伤到了身体底子,所以才要借着睡眠来恢复。 毕竟,燕伯想尽办法都拔不掉的毒性,哪有那么容易就没事了? 红袖方才那些表现,只怕全是贺兰玖提前教好的。 为的,就是不让她担心。 但,她又岂是那么好骗? “那怎么办?”千心顿时急了,道:“主子,我们要不要再回去看看?” 在千心想来,凤无忧那么在意贺兰玖,一定会回去。 可,凤无忧毫不犹豫说道:“不去。” 一边说,一边继续走。 千心连忙跟上,急声问道:“主子这是哪里?” 她不去看贺兰玖,可这也不是回她们自己住处的路。 “去找大长老。”凤无忧说道。 这种时候,找大长老干吗? 千心一头雾水,她和凤无忧相处的熟了,也不怕她,怎么想就怎么问了出来。 凤无忧看她一眼,淡声说道:“贺兰玖是大夫,他的身体他自己有数,我就算回去,除了看他几眼之外,又能做什么?而且,打着为他好的名号,做的却是违背他意思的事情,这又岂是真的为他好?若是真的担心他,那就不如做些真正能帮到他的事情。” 也不管千心能不能听懂,凤无忧直接去了大长老那边。 大长老正忙得头焦头烂额。 乌觐攻下临潢的日子虽然不长,可是造成的破坏却绝对不小,不止城中的许多建筑遭到破坏,还有许多官员被杀,店铺被毁坏,粮食储备也被他带来的大军消耗了不少。 军工吏户刑,每样都有许多事情要做,大长老这些日子忙得简直像是没头苍蝇。 凤无忧见到大长老之后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问他,可有什么她能帮忙的? 大长老一开始还客气,说不用凤无忧帮忙。 毕竟,凤无忧只是个外人,这南越国都里的事情,哪里能让一个外人来插手? 凤无忧听了也不在意,只是笑笑说道,她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就把赈抚百姓粮食调集的事情交给她去做算了。 这事,凤无忧只在后面处理文书统筹规划,然后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就算百姓被赈济,也不知是她做的,可谓对南越一点影响也没有。 大长老想了想,也就让凤无忧去做了。 第一日的时候,除了原有的措施之外,凤无忧几乎没做出任何新举措,就只是在衙门里看了一天的文件。 大长老虽然没抱希望凤无忧真的能帮他,可看到她这样,还是忍不住失望。 看来,凤无忧也不过就是来这里磨时间,求一个心理安慰,根本不会真的做事。 可让大长老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凤无忧居然一大早就把所有负责赈济的官员叫到了跟前,口说手批,一连下发了二三十条命令下去。 这些命令里,对赈济点的设置,赈济粮的调派,领取赈济的标准,乃至于违反法令之人的惩处,全都做了极细的规定。 那些官员们一时之间几乎反应不过来,凤无忧就又把大长老抬了出来,说她是奉大长老的命令在理事,若是不能按照她的命令按时把事情执行下去,就是渎职欺君。 吓唬了那些官员一番,把他们赶去办事,凤无忧又让千心千月找连飞调了五十个嗓门大说话利索的士兵过来,让他们把赈济的地点和赈济的政策看熟了,然后分散到城中各处,去不间断地大声宣讲,告诉他们,讲不够一百遍,不许回来。 再然后,凤无忧又亲自去了一个赈济点,抓出了两三个闹事的,当场打了几十板子。 种种事情做下来,到了傍晚时分,大长老听着下面的人来回报,惊喜地发现,赈济的事情已经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再也没有因为缺少食物而在街头大声哭嚎的流民。 这一下,大长老才是知道了凤无忧的办事能力,当即主动去找凤无忧,请她把其他的几件事情一起处理一下。 毕竟,他虽是大长老,可毕竟不是朝中官员,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不熟呀! 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忙碌这么多天,还没有凤无忧一天的效果好。 城中破乱,无非是安抚百姓,修整建筑,恢复秩序。 对于前世参加过不少次救灾的凤无忧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她虽在特种部队,但可不仅仅是对外,对内遇上什么天灾人祸,普通部队无法开进的时候,一样是他们这些人打先锋。 除去调派官员这样的事情凤无忧不会插手之外,其他的工作,凤无忧都做得游刃有余。 大长老简直想把自己的位置都让给凤无忧了,有她在,这些事情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等到四天后,贺兰玖从房中出来的时候,临潢的各项安抚工作差不多都进入了正轨,他只要调整一下官员任命,然后再按部就班进行下去行。 贺兰玖那日给上官修若治疗了伤毒之后就一直昏睡着,醒来之后,他已经做好了要辛苦一阵子的打算,可没想到,凤无忧不声不响地,就把这些事情都给他做好了,顿时,喜笑颜开! 要知道,那些事情可都是既繁琐又伤神的,现在有人帮他做了,他当然高兴。 千心到了此时才明白凤无忧先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顿时,看着凤无忧的神色更崇拜了。 主子说的没错,她就算去看贺兰太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干巴巴的在门外守着? 可现在,她为贺兰太子做了这么多事情,却能让贺兰太子不再伤神,也更能把身体将养好。 只有这样,才是真的贺兰太子好。 再想想那些说着“为你好”,可实际上却尽做着违背别人意愿事情的人,主子这种行事方法,才是真正的让人心服口服。 这些天红袖一直守着贺兰玖,而连飞却是跟着凤无忧在做事。 毕竟,有很多事情,连飞出面都好协调。 虽然只不过做了两三天,可是连飞对凤无忧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若说先前他还不是很难理解为何凤无忧身边的人都对她如此死心塌地,那他现在就是彻底明白了。 凤无忧做事情,当真令人不得不服。 因为有凤无忧打下的极好基础,贺兰玖在做后面事情的时候就十分容易。 他拿着大长老统计出的官员空缺表,择定合适的人填补官职,然后让他们按着凤无忧先前制定的章程继续执行下去就行。 第575章 醒来,是太子殿下中意的人 第575章 醒来,是太子殿下中意的人 被贺兰玖提拔的官员中,有两三个还是凤无忧推荐的,因为这两天做事情的时候,有些人的能力也很鲜明的突显了出来。 在贺兰玖醒来之后的第六天,差不多所有事情都进入正轨,而且还有更令人高兴的事情,那就是,上官修若……醒了。 原先按照贺兰玖的预计,上官修若是还要再昏迷半个月左右的,可现在才不过十天就醒来,凤无忧自然喜出望外。 在听千月汇报了这个消息之后,凤无忧立刻就到上官修若房间里去看他。 上官修若已经坐了起来,一见到凤无忧,他就立刻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凤姐姐!” 一边叫,一边伸出手去,那样子,似乎是要凤无忧抱他。 凤无忧当即就是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看着床上的上官修若,轻声道:“修若,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呀。”上官修若想了想,说道:“就是肚肚饿。” 说着,又一次往床外边探了探身子,双手也伸得直直的,委屈道:“凤姐姐为什么不抱我,是不喜欢修若了吗?” 凤无忧心头一颤。 她扬起笑容,走到上官修若身边抱住他,微笑道:“怎么可能,凤姐姐最喜欢修若了。” 她拍着上官修若的背,又轻声和他聊了几句,只是越聊,凤无忧的心就沉得越厉害。 他记得自己是上官修若,记得自己是东林皇的皇子,甚至非常敏锐地知道,东林发生了政变,现在的东林已经是上官幽兰的天下,而他……回不去了。 他知道东林皇把他托付给了凤无忧,也知道跟着凤无忧他就是安全的,可……除此之外,他所有的行为都表现的十分低幼。 原先的上官修若虽然善良纯真,可皇子的教养却让他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一举一动温文知礼。 可现在的上官修若,就好像是个三五岁的孩子,只会遵从本能的行动,比如吃喝拉撒睡,还有,对凤无忧的亲近。 凤无忧让千心准备了粥过来,亲自喂上官修若吃了,又哄着他睡着,这才脱身出来。 没办法,上官修若十分粘她,让千心她们来做这些事情,上官修若根本不依。 “去把贺兰太子请过来。”从房间出来,凤无忧立刻让千月去叫贺兰玖。 贺兰玖很快到来,见凤无忧一脸凝重,立时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凤无忧把上官修若的症状和他说了,贺兰玖听后沉吟了半天,这才说道:“他中毒太久,毒素已经损伤了脑部的神经,这种伤害一般都是不可逆转的,就算是本太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怕,他以后永远都会是这个样子,就算以后可以好转,发育速度,也要比普通人慢得多。” 听了贺兰玖的话,凤无忧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她也是学医的,当然知道不可逆转几个字代表什么。 人体是个太精密的机器,有些人为了减肥不吃主食和碳水,都会导致脑中的某种蛋白受到损伤,从而记忆力大幅下降,永远不可恢复,更何况上官修若受了这么重的毒伤呢? 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去苛责贺兰玖。 贺兰玖救治上官修若之后整整昏迷四天,若是常规的医疗手段,贺兰玖一定不会瞒着她,这次他连她也不许看,只能说明,他一定是用了神殿的某种秘术。 这天下的一切都是守恒的,贺兰玖用了那种秘术,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他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可上官修若还是没能全好,这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好不了了。 低落的情绪在凤无忧的面上一闪即逝,很快,她就笑着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弱化了先前的那些事情,不会想太复杂的东西,他也能少受点痛苦。不过是养个孩子罢了,我又不是养不起。” 大不了,她就养他一辈子,能让他开开心心地过完后半生,也算她没有辜负东林皇的嘱托。 至于上官幽兰那种姐姐,记不起来,才是最好的。 贺兰玖蹙着眉,低声道:“无忧,抱歉。” 若是还有别的方法,他一定会去试,就算因此要再付出一些代价,他也不在乎。 因为,这是凤无忧拜托他的事情。 可是上官修若的损伤已经是既成事实,就连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救了他,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凤无忧说道:“人各有命罢了。你又怎么知道,他这么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对他就不是件好事?” 凤无忧并不是宽慰贺兰玖,而是真的这么想。 上官修若这么懂事善良的孩子,卷入那种权力的漩涡中去,太可惜了。 她拍了拍贺兰玖的肩膀,说道:“行了,别想这事了。我会琢磨着制定一套训练人动脑筋的法子,你不是说了吗,他还有可能发育的,只不过平常人慢一点而已。我也没办法把东林打下来给他继承,所以,让他能当个普通人,高高兴兴的过完这一生就行。” 事情已经发生,凤无忧就不会再去困扰,怎么样能把上官修若的下半生安排好,才是她最关心的。 贺兰玖看着凤无忧,好一会儿之后才一笑,道:“本太子帮你。”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凤无忧。 在她这里,好像永远也不缺希望。 两人讨论了一下上官修若的事情,但并没有太快做结论,就是真的要制定什么训练方法,也要多观察一段时间,全面了解上官修若的状态才行。 说完了上官修若的事,贺兰玖便向凤无忧发出了邀请,让她和自己一起去见见瑾妃。 听到这事,凤无忧挑了挑眉。 她这些日子虽然在临潢,可还真没有去见过瑾妃。 一方面,瑾妃在养伤,她不太好打扰。 另一方面,她和瑾妃不熟,也不知道说什么。 当然,她这些天太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但现在,贺兰玖要求她去见,她自然不能不去。 就算只是朋友的父母,她也应该去见一见。 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她先回房洗漱了一下,把身上的药味洗掉,又换了件隆重些的衣服,这才和贺兰玖一道,去了瑾妃那里。 瑾妃的宫殿在南越皇宫深处,整个宫殿都种满了木槿花,大朵大朵的,十分漂亮。 里面的宫人看到贺兰玖,立时纷纷行礼,而看到凤无忧的时候,则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太子殿下到娘娘这里来向来都是独来独往,这可是他第一次带女子过来呢。 难不成……是太子殿下中意的人? 凤无忧并未在意,被人看什么的,她早就习惯了。 和贺兰玖一起进了内室,瑾妃早就在等着贺兰玖,听到脚步声立刻抬头,可,看到凤无忧的时候,却怔了一下。 随即,她目光微微下沉。 贺兰玖今天要带凤无忧过来的事情,并没有告诉瑾妃,所以,她很意外。 “母妃。”贺兰玖叫了一声,笑着道:“儿臣和无忧一起来看看您。” 他并没有说凤女皇,而是直接说了无忧。 也就是说,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带着凤无忧来的。 凤无忧微微一笑,向着瑾妃打招呼:“见过瑾妃娘娘。” 凤无忧猜得到,她不受瑾妃欢迎。 只不过因为她的一个请求,就让贺兰玖动用秘术,之后还昏迷整整四天,不论是那个母亲,都绝不会欢迎她的。 所以,凤无忧并不在意瑾妃对自己的冷淡,还是态度很好地向她问好。 “母妃不是说准备了儿臣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可以让他们上菜了吧?” 贺兰玖不会让凤无忧冷场,笑着说了一句,直接带着她走到桌子跟前。 瑾妃不好驳自己儿子的面子,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凤女皇请坐。” 凤无忧道了谢,在桌子一侧坐了下来了。 瑾妃本来是等着贺兰玖来吃饭的,所以并没有准备宴会上那种单人的几案,而是只有一张小圆桌,这么一来,他们几人坐在一起,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桌边只有三个人,三角形的形状,两两相对,不管是坐在那里,和另外两个人,都像是面对面坐着。 瑾妃看着凤无忧,着实是心情复杂。 她此时已经知道,凤无忧是芳洲女皇,也就是当年贺兰玖负了的那个小女孩。 贺兰玖为了她颓废失意,也同样因为她,毫不勉强地振作起来。 说起来,是她和贺兰玖对不起凤无忧,可瑾妃对着凤无忧,仍是喜欢不起来,相反,还有种忧心忡忡的感觉。 她对贺兰玖的影响力太大了,他们这么多人数个月的劝说,居然连凤无忧露一下面都比不上,这让瑾妃怎么能不在意? 贺兰玖对凤无忧明显就是言听计从,甚至瑾妃觉得,就是凤无忧说想要南越,贺兰玖也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有哪个当母亲的,能容忍儿子如此迷恋一个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还是和她儿子有仇的! “母妃,儿臣快要饿死了,可以吃饭了吗?”贺兰玖见瑾妃盯着凤无忧发怔,笑着出声唤她。 第576章 兄妹,封你为护国公主 第576章 兄妹,封你为护国公主 瑾妃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啊……吃吧。” 她说着,自己动手先往盘子里夹去。 她是长辈,她这个做长辈的不动筷子,贺兰玖和凤无忧都是不能下筷的。 她心神不宁,筷子伸向了一道酱菜。 “娘娘……”凤无忧立刻伸手拦了一下。 瑾妃不解地看向凤无忧,凤无忧笑道:“娘娘,您身上有伤,还是少吃些带酱油的东西,免得疤痕留下颜色。” 天下女子,就没有自己身体不在意的,相信瑾妃也是如此。 瑾妃这才反应过来,勉强笑了一笑,道了声谢,换了一道清淡的菜夹起来。 她动了筷子,贺兰玖和凤无忧也都纷纷动了筷子。 凤无忧不知贺兰玖叫自己来见瑾妃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是饭点,她也确实饿了。 天大地大没有肚子大,所以她也不客气地吃起来。 贺兰玖不时地夹几道菜到凤无忧这里,凤无忧也没有扭捏,都吃了。 这两人吃的自在,瑾妃却是坐立难安,一点也吃不下去。 她的目光不时在贺兰玖和凤无忧之前扫上一圈,心里则猜测着,贺兰玖把凤无忧带到她跟前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几天红袖一直在她身边,她也把贺兰玖逃出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都问了个清楚。 是凤无忧,听到贺兰玖遇难,毫不犹豫前去寻找。 是凤无忧,遇到线索断绝,轻描淡写提出新的方向。 是凤无忧,在千钧一发之际,于乱箭之中救了贺兰玖的性命。 至于后面为贺兰玖治伤,发现二长老的阴谋,又谋划布局,一路收复临潢,再设下伏兵,奔袭东林三十里,更是桩桩件件,都脱不了凤无忧的影子。 更不用说,就在几日之前,凤无忧还帮着大长老,彻底恢复了临潢的秩序。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凤无忧都实在太优秀了。 而且,她似乎也放下了和贺兰玖之前的旧事,不再介怀当年的欺骗。 若不是如此,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尽心尽力地帮贺兰玖。 所以,贺兰玖把凤无忧带来,难道是…… 瑾妃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问道:“凤女皇,你可愿嫁与我家小玖为妻?” 凤无忧:……噗! 刚放入口中的一筷子子菜肴,直接喷了出来。 幸好她在最后关头转过身,才没有喷到桌子上,而是全都吐在了地上。 接着,就是猛烈地呛咳。 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她们这一个个的,是想要让她活生生地呛死吗? “咳……咳咳……”她不停地咳着,连眼泪都出来了。 贺兰玖连忙扔了筷子给她拍背,又叫宫女拿水过来。 凤无忧连漱了好几次口,才终于缓过劲来。 她无奈说道:“瑾妃娘娘,你怎么会这么想?” 映蝶不知道她嫁过人就算了,可瑾妃不可能不知道的啊! 她和萧惊澜的事情,在天岚大陆上,绝对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瑾妃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贺兰玖更是没好气地道:“母妃,你乱说什么呢?” 瞧给凤无忧吓的。 瑾妃见他们这样,也知道自己是意会错了,可她也不愿低头,对贺兰玖道:“还不都是你,都这个年纪了,府里一个人也没有,凤女皇是你唯一一个带来见本宫的人,本宫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 “无忧早就成亲了,你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贺兰玖道。 “那有什么关系?”瑾妃道:“只要你喜欢,别说她成亲了,就是她有了十个八个孩子,母妃也能拉下脸来为你去求。” 刚才那短短的时间,瑾妃就已经想清楚了,凤无忧是贺兰玖过不去的劫,小时候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也许这辈子,贺兰玖心里都不可能放下凤无忧。 这种事情,堵不如疏,若是贺兰玖真的喜欢,那就让凤无忧嫁给他,又有何妨? 说到底,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前面那么多年,贺兰玖已经过得够委屈了,他这一生,总也要让他有一件真正开心快乐的事情。 只要贺兰玖能高兴,那她这个当娘的就算心头有点不痛快,她也认了。 “母妃,你别说了!” 贺兰玖郁闷。 他也想啊! 可问题是,就算他想,萧惊澜肯吗? 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萧惊澜绝对会立刻提着大军杀过来。 就算南越离着他十万八千里,也没用!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对凤无忧的心态早就转变了。 他若是真的想要补偿她,那让她过的快乐,才是最好的方式。 凤无忧觉得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再呆下去,谁知道瑾妃还会说点什么。 “多谢瑾妃娘娘款待,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不打扰娘娘了。” 说着,就起身想走。 可,被贺兰玖拉住。 “等等!” 他拽着凤无忧的胳膊,不松手。 “贺兰太子,你和瑾妃娘娘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看,我还是先走比较好。” 凤无忧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用目光示意贺兰玖:放开! 这混蛋,唯恐天下不乱吗? 这种时候还拉着她。 贺兰玖明知被凤无忧瞪着,但还是没松手。 “无忧,我们说好的,等临潢光复,你会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事已经拖了许久,贺兰玖在这时候突然提出来。 凤无忧简直想咬死他。 他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说这种事情,会更让瑾妃误会的。 万一,瑾妃以为她要答应的,是嫁给贺兰玖怎么办? 这事要是传到萧惊澜耳朵里,只怕南越就可以直接从世上消失了。 她磨着牙说道:“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是有条件的……不危害天下苍生,不违背我的意愿!” 她现在还没打算改嫁,所以,嫁给贺兰玖这种事,还是趁早免谈! 可,贺兰玖却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不会违背你的意愿,这世上,只要你不愿意我做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做。” 贺兰玖说得诚恳,连凤无忧都愣住了。 她停了一下,看着贺兰玖。 贺兰玖,到底想要她答应什么事情? 贺兰玖看着她,轻声说道:“无忧,你可愿意……做我的妹妹?” 凤无忧一怔。 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贺兰玖郑重其事地要求她答应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情? 贺兰玖以为凤无忧不愿意,心头有些发急,立刻开始推销自己:“凤无忧,你想清楚,本太子这么玉树临风英明神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本太子当兄长的。本太子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护短,你若是做了本太子的妹妹,本太子绝对捧着你宠着你护着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你,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本太子立马出手把他揍的亲妈都不认识,还有那个萧惊澜,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本太子就点兵灭了他的燕云,送给你过家家玩!”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直到他停歇下来,凤无忧才幽幽说道:“你可能打不过萧惊澜。” 所以,灭了燕云什么的,这事,根本办不到。 贺兰玖差点一头栽地上。 凤无忧这听到的都是什么?到底有没有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贺兰玖道:“没打怎么知道打不过?本太子先前是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可他若是欺负你,那不妨就打打试试,本太子未必就灭不掉他!” 师出有名则士气盛,贺兰玖和萧惊澜本就在伯仲之间,若是为了凤无忧,那真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瑾妃早就被贺兰玖那一大串话给说懵了,此时才反应过来。 “小玖,你带着凤女皇过来,就是为了认她当妹妹?”瑾妃诧异地问着。 她这个儿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贺兰玖道:“自然。我认了她当妹妹,你就是她的干娘,所以,我当然要带她来见你。” 原来,贺兰玖拉着她来跟瑾妃吃饭,竟是为了这件事情。 凤无忧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凤无忧,你到底答应不答应?”贺兰玖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这件事情可没危害天下苍生,你总不会告诉本太子,本太子救了你这么多次,你连叫本太子一句哥哥都不肯!” “阿玖。”凤无忧说道。 “干吗?”贺兰玖看着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凤无忧不说答应不答应,却叫他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吐出一口气,说道:“我没有叫人哥哥的习惯,就是认了你做兄长,我也只叫你阿玖。” 贺兰玖怔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你这是答应了?” 凤无忧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多少知道贺兰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一方面,他是想要补偿他,另一方面,这又何尝不是处理他们之间关系最好的方法? 当年那件事情,一直都是贺兰玖心中的劫,若是,他觉得这样可以化解一些他心头的愧疚,那么,她何不顺水推舟? 反正,她与贺兰玖的关系早已亲密非常,再多一重兄妹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太好了!”贺兰玖直接跳了起来,拽着凤无忧一起起来,说道:“既然你答应了,就给母妃行个礼吧!过几日我就举行大宴,封你为护国公主!” 第577章 大宴,给护国公主招亲 护国公主? 还要举行大宴? 这么夸张的做事方法还真是符合贺兰玖的性子。 但凤无忧看着瑾妃,却是犹豫了一下。 她同意认贺兰玖做兄长,却不代表,她愿意认瑾妃为干娘。 认兄长只是她自己的行为,但若是要认干娘,却要她的爹娘不反对,才行。 凤无忧不确定,原主的父母,会愿意让她认南越的人为干娘。 尤其,瑾妃是从当年那场灾难中,受益的人。 瑾妃在宫里呆了许多年,心思早已洞明,看到凤无忧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无妨,你还是叫我一声瑾妃娘娘即可。” 当年,因为他们的关系,凤无忧国破家亡,就是凤无忧愿意,她也没有那个脸,却承受凤无忧的一句干娘。 贺兰玖也才反应过来,他有些紧张地看向凤无忧。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兴奋了。 凤无忧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瑾妃娘娘……” 说着话,向瑾妃娘娘行了一礼。 叫,她是不会叫的,但行个礼,却也是应该。 瑾妃和贺兰玖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决定下来,贺兰玖也放下一桩心事。 正好,这会儿饭也吃完了,他们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就告辞离开。 原本,凤无忧打算这两天就离开。 南越动乱已平,上官幽若的伤势也已经治好,她来南越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 可贺兰玖却说,让她再多呆几天,至少,等到过两天的大宴之后再离开。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叛党,自然也有功臣。 对这些人,贺兰玖是一定要论功行赏的。 原先临潢城里乱着,没有时间,可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这事也就要提上日程。 否则,那些人立了功却一直得不到提拔,日子久了,就会变成怨气,对南越还有贺兰玖的统治,没有好处。 凤无忧有些想萧惊澜了,但想想也不差这一两天,而且这事关系着贺兰玖的心结,因此也就同意了。 大宴设在三日之后。 这三日贺兰玖一直都很忙,几乎没怎么来找她,而凤无忧料理着上官修若的伤势,又从南越皇宫中借了许多医书来看,日子过得也很充实。 很快,就到了大宴的日子。 这一日,贺兰玖早早就送来了一套衣裳,都是按照南越的样式专门定制的,用料,花样,都精美至极。 千心千月服侍着凤无忧穿上,又梳了一个南越的发式。 南越的发式与别处不同,前面的头发穿插着彩绸结成一个个小辫子,攒在发顶,编成漂亮的图案,但后面的头发,却是全部披散下来。 凤无忧不爱太鲜艳的颜色,千心就为她选了和衣服一样的一水天青色,没有编完的绸缎顺着头发的纹理垂下来,微微一动随风飘扬,非常好看。 凤无忧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子广袖宽袍,乌黑的发丝一直柔顺亮泽,一直垂到大腿根部。 灵动的编发让她透出几分娇俏,若不是那张脸还明明白白是她的脸,她几乎都有些不认得了。 说实话,还是这身装扮比较复合她现在这个身体的年龄。 毕竟,这具身体才只有十七岁。 只是,她从前世穿越而来的时候已经有二十五岁了,两世为人,心理年龄太过成熟,所以一直倾向于简单的利落的装扮,如果不是贺兰玖送来这么一套衣服,她还真想不起来,其实她还是个小姑娘。 “太可惜了。”千心一边给凤无忧梳妆,一边连连叹气。 凤无忧看她一眼。 千心说道:“主子打扮这么漂亮,王爷却看不到,要是王爷知道,非郁闷死。” 听到这话,凤无忧不禁笑了笑。 还以为从东林回来她就可以和萧惊澜在一起了,可没想到,又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似乎,从安陵离开之后,他们一直都是聚少离多。 可,这是他们自立为国的代价。 想要为将来创造安稳的环境,现在这些事情,都是不得不做的。 “行了,我还没打算改嫁,用不着旁敲侧击地给他刷存在感。” 一眼看穿千心的小心思,千心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什么也不说了。 总之,王妃知道她的意思了就行。 等到梳妆完,宴会的时间也差不多,凤无忧就和带着人一起过去。 此时已经六月初,南越的花正盛,宴会的地点就设在一处百花苑中。 到了那里,处处都是繁花盛开,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看到凤无忧,南越的人纷纷和她打招呼,虽然,凤无忧做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可,参加这个百花宴的,都是临潢平叛中立下功劳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凤无忧? 若不是有凤无忧,这临潢现在是不是他们的,都不一定。 因此,一个一个,都客气恭敬地上前行礼,短短一段路,足足走了一刻钟。 贺兰玖一直含笑看着,等凤无忧走到自己跟前,才扬声向下面说了一句,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他这边来。 贺兰玖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此次平叛,多亏凤女皇鼎力相助,本太子与凤女皇甚为相投,决定结为兄妹之好,从此南越芳洲,一体两面,一荣俱荣,一损同损!” 此举甚为意外,那些官员们都愣住了。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 这事儿一定是贺兰玖早就决定好了,现在说出来,只不过是通知他们,而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再说,这件事情对他们一点损害都没有,相反,凤无忧是芳洲的主人,又是萧惊澜的妻子,南越和芳洲结盟,就相当于和萧惊澜的燕云结盟。 如此一来,天岚大陆六股势力,他们已经聚集了三股,这对南越也是有好处的。 于是,下面的官员立刻高喝起来:“恭喜太子殿下!” “欢迎凤女皇,以后见到凤女皇,是不是要称一句公主了?” “此乃我南越之福,太子英明!” 这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贺兰玖也趁热打铁,当场宣布了要封凤无忧为护国公主。 一般册封公主,大多都是找些好听温婉的字,比如柔啊兰啊什么的,这护国两个字,可绝不是随意能封的。 可这两字用在凤无忧身上,却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毕竟,凤无忧先前做的事情,他们可一个个都看在眼里。 护国二字,对凤无忧来说,绝对是再适合不过。 顿时,又是一声高声庆祝,还有不少人端了酒杯,前去给凤无忧敬酒见礼,又说了好些恭喜的话。 凤无忧也不扭捏,虽然喝的不多,但只要敬到她跟前来,她差不多都略微沾唇陪了一些。 一时间,热闹非凡。 贺兰玖笑眯眯地看着,等到酒敬的差不多,忽然又一次出声,让众位大臣先静一静。 此次临潢光复之后,南越皇帝就一直“身体不适”,留在后宫养病,连个面都没有露过。 所有的事情,都是贺兰玖,瑾妃,还有苏家人在处理。 只要是个有眼睛的,就知道,这一次南越是彻底变天了。 贺兰玖大权在握,而且绝不会再把权力交还给南越皇帝。 同样,他们这些人的前途命运,也只能系在贺兰玖的身上。 因此,贺兰玖一发话,他们就都静了下来。 凤无忧看向贺兰玖,心里疑惑着。 他这么兴师动众的,又要说什么事情? 正想着,贺兰玖笑嘻嘻地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凤无忧一怔,随即,涌起一股极不好的感觉。 贺兰玖要说的事情,该不会……和她有关吧? “贺兰……”她急忙要叫,可,来不及了。 贺兰玖大声说道:“护国公主既是本太子的妹妹,那本太子就少不得要为她多操些心思,尤其……是夫君的人选!” 凤无忧牙关紧咬,这个混蛋贺兰玖,又想要弄什么妖蛾子? 若不是这里人太多,她要给他留着面子,凤无忧现在就想上前,一脚把他从主位高台上踹下来。 下面的官员也是面面相觑。 王太子这是在说什么? 凤无忧不是早就成亲了吗?还说什么夫君的人选? 听说那位燕云之主视凤无忧如眼珠子,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今太子殿下这么说,岂不是去拔萧惊澜的逆鳞? 一时间,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们不反对贺兰玖认凤无忧当妹妹,是指着南越和燕云结盟,可不是想让南越和燕云变成仇家的呀! 顿时,一个个急忙上前,张嘴就想要劝说。 可,不等他们的话说出来,贺兰玖已经接说道:“护国公主天生丽质文武双全,若是随便配个男子未免太过可惜,能做她夫君的人,必然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所以,本太子决定,为护国公主举行比招亲大会!” 根本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贺兰玖连珠炮一般地说道:“传本太子谕令,本太子将于即日起为护国公主筹办招亲大会,天岚大陆,无论南越北凉,亦或东林西秦,包括燕云芳洲,凡年纪在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有一技之长者,皆可报名,招亲分为武试、文试、以及护国公主亲试,武试结束之前,皆可报名,过时不候!” 一口气说完,贺兰玖直接从袖筒里抽出一个卷轴,往连飞怀里一扔,说道:“就这个,速速给本太子腾抄五百份,发往天岚全境!” 第578章 禁区,何妨玩一场 第578章 禁区,何妨玩一场 对于贺兰玖的决定,凤无忧无疑是懵的。 但只是这么一个瞬间的迟疑,传诏的人已经走的连影子都不见了。 甚至,南越的大臣们,也全都开始举酒恭贺凤无忧。 招亲啊,这可是大喜事,他们当然要上前来祝贺一番。 还有一些投机心理重的,一边看着凤无忧,一边就开始想:不知道,他们自己,又或者是他们的亲戚子侄,有没有这个机会。 凤无忧是芳洲女皇,取了凤无忧,那就相当于是芳洲的半个主人! 而且,在南越,也会得到贺兰玖的重用。 那整个家族的飞黄腾达,岂不是指日可待? 至于萧惊澜…… 他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就是再气,总不能直接提着刀杀到他们面前来吧? 就算杀来了,不还有凤无忧和贺兰玖的双重保护吗?怎么样也不至于出事。 其实,他们还真是想错了。 如果他们真的在那个什么招亲大会上胜出,凑到了凤无忧的跟前,那别说是凤无忧和贺兰玖,就是满天神佛,也休想能救他们的性命。 萧惊澜不仅会杀到他们跟前来,还会把他们的三朋九友沾亲带故的人全都杀光,好教这个世上的人都看看,敢打凤无忧的主意,会是什么下场。 凤无忧,就是他的禁区。 莫说碰解,就是想一想,都是天大的罪! 不过此时,这些人自然是想不到这些事情的,他们只想着自己会不会走狗屎运。 凤无忧看着过来敬酒的人,心头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王妃酒量不好,不能喝!”千心千月,还有聂铮,一个个都黑着脸,把敬酒的人全挡回去。 开玩笑,这种酒怎么可能喝! 喝了,不就代表主子真的很高兴去招亲? 那……王爷往哪儿摆? 一个个,瞅着空子就要狠狠瞪一眼贺兰玖。 这个贺兰玖,绝对是天岚大陆上最不靠谱的太子,没有之一! 连和王妃商量一下都没有,竟然就做出这种决定。 来敬酒的人特别多,挡了好一会儿才全部挡回去,酒菜又上了一波,歌舞也叫了新的,宴会再次热闹起来。 直到此时,凤无忧才走到贺兰玖身边,咬着牙瞪他:“贺兰玖,你在胡闹什么!” 她现在和萧惊澜之间看似和好了,但其实,之前的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彻底说开。 两人之间,是有着无数裂缝的。 只不过,事情太多,所以他们都选择了先搁置。 可,现在贺兰玖这么一出,却等于是拿她和萧惊澜之间的关系在开刀。 万一,萧惊澜以为这招亲是她的主意,是她根本没有原谅他怎么办? 她简直不敢想萧惊澜听到这消息后的反应。 那男人看着洒脱大度,但其实,在某些事情,极易钻牛角尖。 每当这时,他那副温文君子的皮就会被撕开,露出食肉动物的本性来。 他要是最后把帐算到她头上,她到哪说理去? “胡闹?”贺兰玖一边眉毛高高挑起,不愤道:“本太子怎么胡闹了?” “我几时答应过你要招亲?”凤无忧还是很恼,只不过,碍于贺兰玖的面子,压低着声音。 “无忧,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贺兰玖老神在在:“从西秦出来后,天下皆知燕云立国,萧惊澜登位,可……他立你为后了吗?” 凤无忧哑然…… 已经半年过去,可那时的事情,还是噩梦一样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她有时闭上眼睛,似乎还是能看到上官幽兰穿着大红的嫁衣,和萧惊澜站在一起,耳边也还是能听到她趾高气扬地说:他要的人是我。 凤无忧的沉默助涨了贺兰玖的气焰,他又说道:“本太子再问你,这半年来,你可曾与萧惊澜以夫妻名义在人前同行过?” 凤无忧又是沉默,这件事情,也的确没有。 在芳洲,她是主,萧惊澜是客。 在东林,她是芳洲女皇,萧惊澜是燕云皇帝。 不管在哪里,他们的身份都是分开的。 “都没有对不对?”贺兰玖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问出第三个问题:“你如今是南越护国公主,本太子身为你的兄长,难道不该为你的终身操心?难道我这个兄长,连为你寻一个如意郎君的权力都没有?” 这话……当然不对! 可是,在贺兰玖前两个问题的铺垫下,凤无忧竟吐不出一个不字。 她盯着贺兰玖,久久无言。 贺兰玖也不在意,只是肆意说道:“我告诉你凤无忧,这个招亲大会,你同意有同意的办法,你不同意有不同意的办法,不管怎么说,本太子都办定了。” “贺兰玖!”凤无忧恼怒。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贺兰玖伸出长指按住了唇瓣。 修长的手指把微红的唇压出漂亮的形状,养眼至极。 “无忧,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贺兰玖认真道。 他说得真诚,凤无忧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贺兰玖手一滑,在她脸上捏了一下,笑道:“你这丫头笨得很,一颗心都放在萧惊澜身上,什么都为他考虑好,可你知不知道,男人这种动物,你不能对他太好。你得让他揪着心,他才会全心对你。你为他揪心的日子已经够多了,这一次,本太子就要让萧惊澜也好好地揪揪心。” 他说得张狂,凤无忧却觉得心底有如一股暖流汩汩流过。 不论是补偿也好,是其他也罢。 贺兰玖,是真的关心她。 贺兰玖又笑道:“再说,我也没说举办了招亲大会,你就非得选一个不是?如果没有满意的,你就一个不选不就好了?” 他可不会强逼着凤无忧去嫁人,终身大事,只有当事人才最有决定权。 今日的决定,贺兰玖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甚至,他在让凤无忧答应他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把后面这些事情全都想好了。 他之所以认凤无忧做妹妹,并不是俗套的移情,而是一开始就目标明确,要的是这个兄长的名份,好名正言顺地为凤无忧操办招亲大会。 因此,凤无忧能想到的,他早就已经想到,而且还比凤无忧先一步说出解决她顾虑的方案。 凤无忧盯着他,也看出他这些日子的处心积虑。 贺兰玖计划的这么周密,看来,是绝不由她不陪着他玩。 片刻之后,凤无忧忽而一笑,道:“好,我就来见识一下,看看这天岚大陆上,有多少英雄豪杰。” 这场招亲大会,是贺兰玖的一场游戏,既然他这么大手笔,她又何妨一起玩一次? 招亲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贺兰玖说服了凤无忧也是极为高兴,拉着凤无忧喝了好几杯酒。 千心千月聂铮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急得嘴角都快起泡了。 呜呜呜……王妃竟然真的同意招亲…… 她这是……不要王爷了吗? 王爷,怎么办啊?王妃要是别人家的了! 都怪他们没能耐,守在王妃身边,还没能看好王妃…… 一个个,哭丧着脸,简直像是被霜打了一样。 凤无忧下来看到他们这一副天塌地陷的样子,明知原因,却还是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几个人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千心憋不住上前道:“主子,那个……招亲……你……” “嗯,我同意了。”凤无忧含笑点头:“你们不觉得,很好玩吗?” 啥米! 好玩! 王妃,你玩死我们算了! 千月说道:“主子,王爷虽有错,可也不至于一棒子打死……您……是不是给王爷个改过的机会?” “唔……”凤无忧做沉思状:“需要吗?” “主子!”凤无忧这思考的模样让聂铮也沉不住气了,他沉声道:“主子,属下以性命担保,王爷对王妃之心,天地日月可见!” 所以,凤无忧能不能不要这么快答应?再给王爷一点时间啊! 凤无忧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心里都快笑翻了。 她很确定,千心千月和聂铮都是忠于她的,只不过,他们毕竟是萧惊澜一手带出来,所以会本能地为萧惊澜着想。 包括他们跟在自己身边,也是时时刻刻不忘为萧惊澜拉好感。 现在她只不过答应了招亲这件事情,他们三个就急成这样。 那……萧惊澜呢? 他会急成什么样? 凤无忧突然有点期待了。 她和萧惊澜的感情太过水到渠成,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 她都没怎么享受过被追求的感觉。 现在看来,这感觉应该不错。 凤无忧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三人立刻睁大了眼睛看着凤无忧,他们这是说动了凤无忧,为王爷把王妃挽回来了吗? 可…… 凤无忧一个大转折,说道:“我突然觉得,多看看天下英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主子!”三个人大急,齐声大叫。 “你们要吵死我吗?”凤无忧捂着耳朵,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武试我不会自己出手,所以,就由你们三个上吧。你们三个可得把眼睛给我睁大了,别什么歪瓜咧枣的都让他通过。” 第579章 多久,揍那个渣男 第579章 多久,揍那个渣男 千心三人几乎想要去死一死。 没劝住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让他们也参与进去? 若是王爷知道他们帮着王妃招亲,那会不会……直接把他们剁碎了,扔到芳洲的水里去喂鱼? 不对……不会的。 王爷一定会嫌他们污了芳洲的水,就是扔,也是远远地扔到乱流海里去。 简直……欲哭无泪。 他们还想要再劝一劝凤无忧,可是凤无忧却根本不再听了。 她挥着手道:“别吵,别打扰我听歌……” 凤无忧兴致昂然的,这南越的歌舞,又奔放又激烈,和别的地方截然不同,看起来,果然很过瘾啊! 千心千月聂铮都是一脸苦相,他们知道,不管他们再说什么,凤无忧都是不会再听的。 招亲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快把这事告诉王爷。 可,王爷现在正在和慕容毅打仗,他真的赶得及吗? 呜呜呜……王爷,不管你在干什么,都一定要赶来呀! 一场酒宴,虽然是各怀心思,可也是宾主尽欢。 凤无忧心头少有的轻松,目光在宴席上随意的打量着,却忽然,看到一个人。 在宴席的最末尾,映蝶孤零零地坐着。 她也是客,而且是曾经救过贺兰玖的人,因此也能有一个席位。 可,她的身份实在太低微,而且,后来凤无忧出现之后,她救人的功劳,也被人有意无意地遗忘,因此,她只能在坐在最后。 没有为她引荐,也没有人介绍她,满朝官员没有一个人在意她。 她虽然坐在这里,却又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好像是个多余的人。 但,她好像也不在意。 因为,她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场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是看着贺兰玖。 凤无忧忽然想起宴会开始前千心给她梳妆时,千月在旁边说起的一句话。 映蝶要回山里了。 就在大宴之后。 原本,映蝶是想要亲自跟她去道别的,可那个时候她正被千心按在浴桶里,没办法见,因此只能让千月去见。 后来,千月过来回话的时候,又正赶上千心在给她编小辫子,一根一根没完没了,编得她昏昏欲睡,因此,虽然听见了,可却浑浑愕愕的,全没往心里去。 直到此时看到映蝶,那时听到的事情才忽然间翻上来。 因为要离开,所以,才想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好把贺兰玖的样子永远留在心里。 映蝶心中,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这个女子,真的是太痴情了。 只可惜,喜欢上注定没有结果的人。 凤无忧看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映蝶真的是很好的,红袖他们看不上映蝶的喜欢,却不知,映蝶的喜欢,独立又漂亮。 她喜欢贺兰玖,并不在意贺兰玖有没有回应。 贺兰玖真的不喜欢她,那她悄悄离开就好,但心里的这份喜欢,却依然还会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自己看开。 她从未苛求别人,而是自己为自己的喜欢负责。 只这一点,就不知比世上大多数女子,要好多少。 凤无忧起身,往映蝶的方向走过去。 为了不打扰到别人,她是从后面绕到宴席尾的。 映蝶专心地看着贺兰玖,完全没发现有人到了她的身边。 “映蝶……”凤无忧轻声叫了一句。 她的声音真的已经很轻了,可,还是把映蝶吓着了。 “啊!”映蝶口中发出短促的惊叫,想要转身,可惊慌之下平衡没控制好,直接往一边栽去。 “小心!”凤无忧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肚子里忍不住腹诽:她有这么可怕嘛?只不过叫了一声,竟然把映蝶吓成这样。 凤无忧这一握,正握在映蝶手腕,她微笑一下,正想问映蝶有没有事,可忽然,她的面色一怔,随即手上加力,手指在映蝶的腕脉处,又加了几分力道。 “原来是凤女皇。”映蝶缓过神,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凤无忧并没有为难她,任由她收回手。 “凤女皇……” “多久了?” 映蝶正想问凤无忧找她有什么事,冷不丁听到凤无忧这三个字,瞬间,脸色都变了。 不过,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正常。 映蝶强笑道:“凤女皇在说什么啊?什么多久了?” 凤无忧不说话,只是看着映蝶。 上一世,她是王牌军医,全军最难管的刺头,到了她这里也老老实实。 这一世,她是芳洲女皇,是堂堂正正的一国之主。 她的威压,也是非同小可。 映蝶在她的目光中,笑容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在唇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惶恐。 “凤女皇……”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几乎是呜咽,每一个音调里都透着哀求的意思。 凤无忧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却是再一次问道:“多久了?” 宴会上热闹非凡,酒过三巡,场中的人都有了几分酒意,气氛也比先前放开得多,完全没有人注意,几乎淹没在花树丛的末席上,正发生着一场严肃的对话。 映蝶知道瞒不过去,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小声说道:“大约一个月。” 一个月…… 凤无忧闭着眼睛算了算,那正是她出发进山去找贺兰玖的时候。 她在出发四五天之后找到贺兰玖时,贺兰正和映蝶一起。 那时,贺兰玖身上的伤和药都已经被人简单处理过,这个人除了映蝶之外,不会有别人。 也就是说,在映蝶怀上这个孩子的时间,和她在一起的人,只有贺兰玖。 可,凤无忧还是问道:“是贺兰玖的?” 不管她心里怎么确定,不从当事人这里确证,她还是不愿轻易相信。 映蝶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垂下了眼睛。 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凤无忧面色瞬间沉下,转头就要往主座上走。 她这一生最鄙视的,就是始乱终弃,只播种不负责的男人。 逃亡这一路上,贺兰玖对映蝶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 但,她以为只是贺兰玖不喜欢映蝶,所以不给映蝶希望。 因此,她虽然觉得映蝶很可惜,却从来没有质疑过贺兰玖的做法,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和自由。 可现在却完全不同。 贺兰玖明明已经碰过映蝶,甚至还让他有了孩子,他怎么还能做出那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凤无忧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她已经好久没揍人了,今天,她就要好好揍个痛快。 “凤女皇!”映蝶怎么可能猜不到凤无忧要做什么,连忙用力地拉住她。 “放开!”凤无忧皱眉道:“我不是去为你出气的,我只是纯粹要揍那个渣男!” 所以,映蝶不用自作多情。 映蝶还是死死拉着她,急声说道:“凤女皇,你先听我说,这件事情,太子殿下根本不知情。” 到这个时候,映蝶还要为贺兰玖开脱吗? 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知情? 映蝶此时也知道如果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凤无忧是不会相信的。 她急声道:“太子殿下当时中了毒,又受了重伤,整个人都在昏迷着。他会做出这种事情,全都是被毒性所激,所以,他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凤无忧仔仔细细地看着映蝶,分辨着她话中的真假。 映蝶神色诚恳,不似做假。而且,再想想贺兰玖当时的情况,她说的这话,的确很可能是真的。 但,就算这样又如何? 这种事情于男子来说是极大的欢愉,就算不记得具体的情况,可也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凤无忧深切怀疑,贺兰玖其实是记得一点的,只不过,他不愿意相信这事是真的,所以,刻意淡化忽视。 他忽视掉了自然没有问题,但映蝶一个女孩子,以后要怎么见人?怎么生活?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件事情贺兰玖做了,既然做了,就得负责。 凤无忧道:“你不能白白被他占了便宜,我带你去找他。放心,他不敢不留你!” 说着话,反手握住映蝶的手腕,要带着她一起去。 “凤女皇!”映蝶提高了几分声音,焦声道:“你想逼死我吗?” 凤无忧一怔,目光清冷地看着映蝶。 她是想帮映蝶,但映蝶却觉得,她这么做,是在逼死她。 映蝶趁机抽回手,她犹豫再三,终于苦笑说道:“凤女皇,你猜太子殿下药性发作的时候,口中叫的……是谁的名字?” 凤无忧心头一颤,直觉地不想听。 “映……” “是你。 ”映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快速说道:“他的口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他以为,和他做那件事情的人,是你。” 所以,贺兰玖根本没忘,相反,他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是凤无忧,醒来却发现凤无忧根本没在,他直觉的,就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而在现实当中,什么也没发生。 当然,映蝶事后收拾的十分干净,没留下一丝异样,也是他会产生错觉的原因。 第580章 光复,婚约还作数吗 第580章 光复,婚约还作数吗 凤无忧听到映蝶说的这些话,沉默了。 贺兰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所有的一切故事,都只属于映蝶一个人。 好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这毕竟是阿玖的孩子……” “一个他不知道,也根本不想要的孩子……”映蝶说道。 “可你一个人,要怎么养?” 凤无忧还是不放心,不仅不放心孩子,更放心不下的是映蝶。 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突然有了一个孩子,让人家如何看她? 这对她来说,太辛苦,也太不公平了。 可,映蝶却笑了一下,她说道:“凤女皇,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虽然穷一些,一个孩子,我还养得起!” 大山里面从来都不缺吃的,有她一口,就会有这个孩子一口。 凤无忧还是沉吟着。 这件事情太重大了,连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凤女皇……”映蝶忽然出声,凤无忧一抬头,就看到映蝶哀求地看着她。 “凤女皇,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把这个孩子……留给我吧!” 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可却要求着另外一个女子,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 可贺兰玖明明那么喜欢凤无忧,却不仅不能表达出来,还要为她招亲,亲手把她推到别的男人怀里。 他已经够苦的了。 所以,她不想再让这个孩子,成为贺兰玖的烦恼。 反正,贺兰玖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让她继续把这个秘密保存下去,永远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不好吗? “凤女皇……”映蝶几乎无声地说着:“求你。” 凤无忧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个女子……为什么这么痴情? 以至于,如果她真的把这个孩子的事情告诉贺兰玖,就好像是在犯罪一样。 她盯着映蝶,片刻之后终于说道:“我会让人定期送些东西给你,你不能拒绝。”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贺兰玖的孩子,绝不能委屈了。 她这是……同意了? 映蝶连忙点头:“凤女皇放心,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能让孩子过得好一些,我绝不会让他吃苦。” “到了他上学的年纪,我会派人去教他,当然,是以尽量自然的方式,比如你的邻居或者附近的村人……” 贺兰玖的孩子,不可能去当山野村夫,就算不能如贺兰玖那般样样精通,但最起码的诗书射艺,却一样也不能少。 映蝶没想到凤无忧已经想到那么远的事情,心头也是感激,道:“有凤女皇安排,自然是最好。” 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没有教养这个孩子的能耐,凤无忧考虑的这么周到,她怎么可能有异议? “还有……”凤无忧说道:“我会在附近留一个联络消息的人,你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立刻去找他,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映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对着凤无忧深深地拜下去,说道:“谢凤女皇成全。” 事已至此,凤无忧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她看到映蝶的桌上放着酒,就端起来,随手泼在了地上,淡声道:“喝酒对孩子子不好,以后就都不要喝了。我让千心给你送点水来。” 她在映蝶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贺兰玖和千心千月几个人都看过来。 她真的不能再呆,否则,恐怕现在就会把他们的目光引到映蝶身上来。 映蝶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想要这个念想,那就成全她吧。 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凤无忧回到座位,就让千心去给映蝶送水。 千心奇怪地问为什么,凤无忧轻描淡写地说,映蝶胃不舒服,喝不了酒。 千心嘟着嘴,肚子里腹诽:主子对那个映蝶,也太好了吧! 连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都没被主子这么吁寒问暖过呢。 一时间,心头忍不住生出一丝小小的嫉妒。 不过虽然如此,凤无忧交代的事情,她还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了。 甚至,还特意把水换成了温的。 其实,想想映蝶也挺可怜的,虽然救了贺兰玖,可身份太过低微,在这宴会上,估计根本不会有人理她。 也就是主子向来仁善,否则,谁会管她胃舒不舒服,能不能喝酒? 这场宴会一直到深夜才散,而到了第二天,贺兰玖认凤无忧为妹妹,并且要为她举办招亲大会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天岚。 义阳城里,萧惊澜刚刚得到慕容毅退兵的消息。 已经到了六月,农时贵如金,无论是西秦还是燕云都耽搁不起。 其实从五月开始,双方的交战就已经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到了六月,农活彻底忙起来,慕容毅也就干脆利落地收了兵。 不过,他并没有退回安陵,而是就驻扎在附近的小镇。 他开出高额的工钱,征召工人对镇子城防和布局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造,可同时却又下令,不准前来应征的人荒废了农时。 凡是农活没有干完而来报名的,一律不要。 这立时调动起百姓的积极性,许多家庭都是男女老幼齐上阵,好快点完成农活,以便让家里的男人们能去修长城墙,多赚点银子。 在慕容毅的政策之下,镇子的农活没有丝毫耽误,城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建造起来。 这个小镇如今已经被慕容毅起了名字,叫作光复。 只从这两个字,就可知,慕容毅对于义阳被萧惊澜所占,燕云被分割一事,是何等在意。 他起这个名字的意思,一方面是提醒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向萧惊澜宣战,告诉萧惊澜,他迟早有一天,会把燕云光复。 萧惊澜听到的时候,只是一笑。 决心是放在心里的,又不是喊在嘴上的。 若是改个城名就能把燕云光复,那还打仗做什么? 大家天天去比谁改的名字好听得了。 城名这种事情,还是用来表白比较好。 比如燕云的国都:梧州。 萧惊澜坐镇义阳的这些日子,一面与慕容毅周旋,另一面就着手处理梧州的内政和建设。 如今,凤无忧曾经说过要建的医护学堂已经建好了,她说要找个地方训练一只亲卫队,还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纸让人照样制作,那些器械也都已经制作安放完成。 梧桐已经树好,只等着凤凰归来。 萧惊澜盘算着,手边还有最后两三件事情,等他处理完,就可以去接凤无忧,让梧州从此名副其实。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贺兰玖发来的招亲贴。 看着上面的文字,萧惊澜牙关紧咬,半天都没有说话。 燕霖垂着头站在下方,偷偷抬眼去看萧惊澜,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缩回来。 妈呀,王爷好可怕。 这模样,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人给生撕了。 他默默地为自己哀悼。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居然当了王爷的贴身侍卫,不管什么事情,顶雷的永远是他,逃都逃不掉。 还是聂铮那小子聪明,一早就窝在云卫,后来又跑到王妃那边,现在不知道过得多滋润。 想到聂铮,燕霖心里又恼恨起来。 那小子当初在云卫的时候看着挺精明的啊,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陪在王妃身边,竟连王妃要招亲这么不靠谱的事情都没拦住。 简直有损他曾经云卫首领的名声! 他是不是不行了啊? 燕霖猥琐地想着,而远在南越的聂铮忽然之间连打了二十多个喷嚏,打得他自己都怀疑人生。 千月更是不客气地说道:“离主子远点,别传染给主子!” 聂铮被嫌弃地郁闷至极,连理都没处说。 萧惊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王妃今天有没有信?” 燕霖咽了口口水,说道:“有。” 凤无忧回到临潢,和云卫的联络恢复了正常,自然又过上了一天一封信的日子。 算算时间,今天的信也差不多该到了。 燕霖连忙说道:“有。” 一边说一边双手捧了一封信递上去。 萧惊澜伸手拿过,一目十行地看过。 凤无忧的信写得向来简短,这封也不例外,萧惊澜一眼就能看完。 但直到最后一个字,也没见凤无忧提到招亲二字。 好像,根本没这么回事似的。 萧惊澜磨牙。 这只小凤凰,胆子大了! 竟连招亲这样的事情也敢做!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贺兰玖的主意。 可,贺兰玖胡闹,凤无忧就也跟着胡闹吗? 若是她在跟前,他非狠狠打她一顿屁股不可! 可问题是,她不在! 不只不在,还离着他十万八千里远。 他豁地起身,把那招亲贴子直接挥到了地上。 “给本王发消息出去,我燕云的王后,几时轮得到贺兰玖来招亲,这事,不作准!” 燕霖看着萧惊澜,只觉得背后凉气丝丝直冒,可他还是不得不提醒:“王爷,立后大典……没举行。” 说没举行都是轻的,他们根本就是把王后给弄丢了! 这事儿是萧惊澜的禁忌,一提,他脸色立刻就黑了。 没错,凤无忧根本没正式成为他的王后。 而且,她的身份也不再是凤丞相之女,而是芳洲女皇。 一个人连身份都换得彻底,那之前的婚约,还作数吗? 第581章 擂台,不就是车轮战吗 第581章 擂台,不就是车轮战吗 萧惊澜想到他和凤无忧的婚约很可能不作数的事情,自己心头也有些发慌。 他当然不会认为因为婚约不作数,凤无忧就不是他的了,但问题是…… 如果婚约不作数,那别的人,就也能追求凤无忧。 凤无忧这女人,太招人。 慕容毅不必说,贺兰玖虽然认了凤无忧当妹妹,但谁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拓跋烈一直视凤无忧为猎物,就算她是秦王妃,也一直对她虎视眈眈,还有一个程丹青…… 想到程丹青,萧惊澜更为气闷。 他可不会忘记,程丹青和凤无忧之间还有一个婚约呢。 虽然,那只是当时的女皇和皇夫开玩笑一样说说的,但……真要认真起来,这可算是凤无忧父母的遗命。 原先凤无忧嫁人了还好说,一旦他和凤无忧之间的婚约不作数,那是不是程丹青也会来插一脚。 一想到这些事情,萧惊澜脸黑的和乌云压顶一样。 但,不管心里再慌乱,他面上都不会表露出来。 他倏然起身,大步往议事厅走去。 “王爷……”燕霖连忙叫了一声。 王爷这是要干什么去呀? 就现在这样子,不管要去找谁,那个人都倒霉了。 想着,他居然有点幸灾乐祸。 毕竟,顶雷不能光他一个人顶呀!有难大家担,这才是好同僚嘛。 “通知魏永铭,两个时辰内将此战复盘送到议事厅。” “通知记事参军,将此战所有支出消耗人员战损成理成册,做出抚慰方案并所需银两数额,三个时辰内送到本王案前。” “通知义阳官府吏员及户部行走,四具时辰后,本王要听他们对农事观察的汇报……” “通知工部官员,本王要看他们的义阳修葺方案……” “通知……” 萧惊澜一路走,一路口中不停地说着。 燕霖先开始听了一两个还心头窃笑,待一条一条地听下去,顿时收了幸灾乐祸的心思,只是埋头苦记。 这么多条命令,他可千万不能传错,万一哪条错了,那可太打他这个贴身侍卫的脸了。 萧惊澜一口气说了十多条命令,到最后说道:“通知司马监,备上好快马二十匹。你亲自挑几个侍卫,明日日落之前,本王要出发前往南越!” 说完这最后一条,也已经到了议事厅,萧惊澜大步跨入,门在燕霖面前重重一拍,让正在苦记萧惊澜命令的燕霖一惊,差点把刚才记住的东西全忘掉。 回过神,他忍不住摸了摸差点被拍扁的鼻子,然后嘿嘿地笑起来。 他就说嘛,王妃都要招亲了,王爷怎么还能静得下心来处理燕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原来,是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在一两天内处理完,然后去南越找王妃。 果然,王妃在王爷的心里,才是排第一位的。 至于,为什么王妃排在第一位,王爷却不去找她…… 那当然,是因为王爷想要给王妃一个家。 以王爷的能力和过往,若是没有强有力的权势,那这天岚大陆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容得下他。 他就算带着王妃躲了一时,可总有一天,也一定会找出来,过上永无宁日的日子。 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好,那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男人? 燕霖虽然很多时候让人觉得很耍宝,可在某种程度上,他对萧惊澜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刻。 也只有他,才能从萧惊澜的表相上,看出他真正要做的事情。 他身子一转,就准备去传达命令。 可,刚走了一步,他忽然就反应过来另一件事情…… 王爷这是,打算用一两天的时间,把足足要半个月甚至更久才能做完的事情,全部做掉吗? 这……简直就是超人。 他忽然无比同情起义阳的官员来。 他们这根本不是一两个人倒霉,而是,所有人都很倒霉啊! 从今天开始,到明天晚上王爷离开之前,他们所有这些人,都别想睡了! 萧惊澜的议事厅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进进出出汇报事情的人几乎就没有断过。 萧惊澜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不怎么出声,直到他们汇报完,才会淡声开腔。 可一开口,就能指出他们汇报的事情中存在的问题。 甚至,有一个主薄一笔很小的银子算错了,萧惊澜也能一语道出。 惊得那个主簿一头冷汗,差点就要下跪求萧惊澜别杀自己了。 萧惊澜当然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错误就杀人,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太沉郁太可怕了,所以才会把来汇报的人吓成这样。 在萧惊澜用近乎惊人的速度处理着义阳和燕云内务的时候,凤无忧却是百无聊赖。 贺兰玖在大宴的第二天就把招亲的规则贴满了临潢的大街小巷,而且,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当天开始比武招亲。 按照贺兰玖的规则,第一关是武试。 武试一共有十天,这十天当中,贺兰玖会在临潢最繁华的地方设立一个擂台,凡是觉得自己武艺过人的人,就可以上擂台,然后擂台下面的人上来挑战。 若是败了,那自然输者下台,赢者成为新一个守擂的人。 若是胜了,就要直接面对下一个人的挑战,而且,一直胜,就要一直打,除非有人把他打败,又或者,到了傍晚攻擂结束的时间。 这规则一颁布出来就有人大叫不公平,胜利的人一直打,那不就是车轮战吗? 一个人武艺就算再高,可体力总是有限的吧? 能打一个两个,十个八个,可,难道还能打八十个一百个? 这种规则之下,岂不是越早上去的人越倒霉? 因为,一旦他的体力透支,那迟早会出现一个人把他打败,说不定,那个打败他的人,武艺根本就不如他。 对于这一点,贺兰玖则是理所当然的说道,他的规则就是这样,一点都没错。 毕竟,护国公主可是他最为疼爱的妹妹,她的夫君,当然得有保护她的能力才行。 这种保护,不仅仅是看那个人的武艺有多高,还得看那个人的韧劲儿。 只有他在体力精神都极度透支的情况下,还能护得住凤无忧,这才能有资格去做凤无忧的夫君。 对贺兰玖这副说辞,下面的人都说他强辞夺理,还不停地起哄喝倒彩。 可贺兰玖一点也不在意,他一脸傲骄地站在台上,说招亲是他举办的,规则也是由他来定,反正规矩就是这样,他们爱参加就参加,不参加也没人勉强,大可现在走人。 看着贺兰玖那嚣张的样子,连凤无忧都无语了,下面那些平头百姓们,当然更拿贺兰玖没办法。 结果就是,擂台搭起来了,下面也聚集了好多人,可没有一个上台的。 因为,他们都不傻呀! 谁都知道,最先上抬的就是当炮灰的,一定会被人给打下来,所以,当然是越晚上台越好。 一个个,全都在等着别人先上。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日上中天,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上来。 贺兰玖坐在台上,悠哉游哉地啃香蕉,一点也不急。 可,千心千月他们却是急了。 贺兰玖这弄的什么破规则呀! 凤无忧招亲,结果,却连一个上台的都没有,这岂不是说,凤无忧根本没人要吗?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把他们主子的脸都丢尽了? 两个丫头站在凤无忧的身后,隔三五秒钟就往擂台下面瞅一眼,简直恨不得自己下去踹两个人上来,好让擂台赛快点开打。 “你们脖子不累吗?”凤无忧关心地看着她们。 她们这扭脖子的频率,让她深深怀疑,这两人的脖子会被拧断。 “主子……”千心郁闷地叫着。 主子怎么一点都不急呀! 难道她就不怕,被人说没人要? 虽然他们都知道,凤无忧是不可能没人要的,可……招亲这事毕竟是整个天岚大陆都知道的,若是真的没人上台,凤无忧的名声还是会被损毁的很厉害。 凤无忧伸手拈了一颗葡萄,和贺兰玖一样悠哉游哉地品尝着。 她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别急,就快有人了。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你们就这么希望我招亲?” 他们不是应该站在萧惊澜那一边的吗? 凤无忧这话一出,千心和千月立刻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她。 这能一样吗? 若是真的有前来招亲,想要娶凤无忧,他们当然是站在王爷这一边的,最好王爷能把所有人都打得落花流水,根本没人能进入第二轮。 可,现在是没人上台啊! 这可是关系到凤无忧名声的问题,自然另当别论! 总之,就是他们虽然不希望别人落胜,可也绝不能没人参加。 这逻辑,还真是有够混乱的。 不过,凤无忧也懒得理会。 反正,她答应了贺兰玖招亲,那这件事情,就都由得他去全权处理。 眼看着太阳升到了最高,气候也热得不得了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跳上台,大声吼道:“不就是车轮战吗?有什么可怕的?我贾某人就先来试试,说不定,就让我站到最后了呢?” 第582章 武试,这是在坑他们 第582章 武试,这是在坑他们 终于有人上台了。 千心和千月同时松了一口气。 她家主子终于不是没人要的了。 “主子,你怎么知道马上就要有人上来?” 心头的担心放下,千心也有心情去问凤无忧。 她崇拜地看着凤无忧,她家主子太厉害了,这种事情都能说对。 “人性。”凤无忧又往嘴里丢了一颗水果,故意高深莫测地说道。 水果入喉,甜甜的。 这水果她也叫不出名字,南越气候热,有点像她那个时候的亚热带,水果特别多,还好吃。 擂台上上来了第一个人,立刻就有第二个人跳上来攻擂。 贺兰玖事先准备好的执行人员也全都行动起来,支好了摊子,让要攻擂的人来报名取号,按号码上台打。 最先上来的两个人打得很热闹,不过凤无忧看也没看。 刚上来的人自然不行,这种水准,凤无忧一根手指头都能戳倒一片。 在前面上擂台当然是不利的,但也要看看收益比。 他们若是输了,顶多就是下台,可要是万一侥幸赢了,那就能有娶芳洲女皇的机会。 这可是一步登天。 就算他们一开始观望,谨慎,但总有人会忍不住的。 再加上南越天气热,最热的时候,就是人性子最燥的时候,这种时候有人上台,凤无忧一点也不奇怪。 万事开头难,有人第一个上来,剩下报名的人立刻就跟潮水一样蜂拥过去。 他们都是平头小老百姓,能娶一国女皇的机会可只有这么一次。 哪怕根本没希望,可将来和子孙吹牛的时候,也能说:我当年可也是芳洲皇夫的竞争者之一! 这话说出去,多有面子! 所以,凤无忧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担心过会没人。 最先上来的人几乎是立刻就被攻擂者给打了下去。 第二个守擂的人撑了两轮,也被人给打败。 后面的人多的有撑过四五轮的,少的一轮上来就被打败。 凤无忧一边看下面打架,一面和贺兰玖两个人评头论足。 “那一脚踢的挺漂亮,够得上看家护院的本事了……” “啧啧啧,打人别打脸啊,过分了过分了……” “不是吧,撩阴腿,招个亲而已,至于让人家断子绝孙吗?” “这个功夫不错,但长相不是我的菜,聂铮,他要是胜了,你就负责把他给我打下去,听到没……” 聂铮在一边听得一脸便秘似的表情。 王妃,你这么轻松真的好吗? 而且,要是他真的上去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了帮王妃拦人的,可……王爷不会这么想啊! 又或者说,就算王爷知道,可他竟然敢参与到王妃的招亲大会里,这可是明晃晃地跟王爷抢人啊,王爷绝不会轻饶他! 他第一次发现,其实……跟着凤无忧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因为,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要出去顶雷。 这一场招亲直进行到傍晚时分,按照贺兰玖的规矩,天黑即结束。 在天黑之前,终于有一个人,一直获胜,直到第十二轮的时候才被人打下去。 “哎那谁,把刚才那个人的名字记下来,他通过第一轮武试了。” 贺兰玖吩咐记事官办事。 这话一出,擂台上的人立刻不愿意了。 “王太子,不是说只要最后胜出的人吗?他被我打败了!” 他这个获胜的人没得到资格,怎么输了的人反倒有资格? 这也太不公平! 贺兰玖一脸诧异:“咦,本太子没说吗?只要在武试的时候撑过十轮,就可以进文试了。” 他看着下面目瞪口呆的众人,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不会以为真的要打剩最后一个人吧?要是这样,那还比什么文试亲试,直接点驸马不就得了?” 底下顿时一片哀嚎声。 有好几个人,其实如果咬咬牙可以撑到十轮的,只是太累了,怕被后面上来的人打死,所以自己放水了。 太子殿下早说十轮就可以进文试啊! 那样的话,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会撑下来的! 一群人哀怨地看着贺兰玖,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子民这样真的好吗?坑死人不偿命啊! 贺兰玖挠了挠头,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还有个规则,这个武试不限上台次数的,今天输了的人,十天之内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上台。” 他笑眯眯地看着下方众人:“所以你们不要灰心,机会还是大大的,加油!” 加你妹的油! 下面的百姓都快骂娘了,太子这分明就是故意玩他们嘛! 不过好在,这个规则给今天下台的人又提供了一次机会,总算是件好事。 因此,虽然对贺兰玖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不过他们他还是各自散开,去思忖着明天要怎么样才能撑过十轮的方法。 说不定,可以找几个托? 这样,有些文才很好但武艺一般的人也能进第二轮。 一些家中有读书子弟的人立刻跑回家,去跟自己的家主老爷们通报这件事情。 竞争芳洲皇夫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凤无忧抿唇直笑。 贺兰玖太狡猾了,他分明就是知道他这规则一出来肯定会有假打的人,所以今天才故意不公布,为的是先看一场货真价实的拼斗。 至于后面九天,其实都和今天差不多。 他们要是想来就来看看,要是不想来,就干脆窝在宫里乘凉休闲了。 凤无忧招亲的事情传播得极广,第一天的时候还只是临潢的人在上擂台,到了后面几天,南越各地的人都赶到临潢,擂台一下热闹起来。 这里面不乏有真本事的,有几场比斗十分精彩。 不过,他们都知道规则,只要胜十场就能进入下一轮,因此没有人进行生死斗,看着势均力敌就会有一方主动认输。 反正他们都有真材实料,不愁进不了第二轮。 到了第六天第七天的时候,从其他国家也有人来,擂台就更热闹,负责登记和记录胜负的人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就这样人都不够用。 好在,这里是贺兰玖的地盘,要多少人有多少人,又加了几十个人过去,再多开了几个擂台,这才能安排得开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来,但贺兰玖却是不太高兴。 凤无忧看他斜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就问他在想什么。 贺兰玖看了凤无忧一眼,才说道:“本太子在想,慕容毅和拓跋烈怎么回事,这都第九天了,居然还没见到他们的影子。这两人的消息,本太子可是特意找南越最快的鹰隼送过去的。” 凤无忧:…… 贺兰玖,你还能不能更无聊一点? 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其实,他这招亲大会已经制造出不少混乱了,前两天她刚收到信,据说芳洲有好些人都想来参加。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银鱼,那可是他们芳洲最尊贵的存在。 从前凤无忧已经成亲了,他们不能说什么。 可……现在她是在招亲啊! 他们的银鱼女神,怎么可以让别的国家的人夺走? 他们身为芳洲男儿,无论如何也要出来为女皇一战! 若是,女皇真的看中了他们中的什么人,能够点为皇夫,那不只是他们的幸运,更是他们一辈子最荣耀的事情。 芳洲要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人,都快组成一个战团了。 凤无忧听到甘雨心传来的消息简直哭笑不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尤其,似乎程丹青也要来参加。 凤无忧要是没记错,程丹青和原主之间,好像还有一段婚约。 她当即传令回去,严令芳洲所有人,谁都不准来参加这个招亲大会。 若是有人敢违抗命令,就直接逐出芳洲! 凤无忧控水的能力是被很多芳洲百姓亲眼见过的,在他们心中,凤无忧就是神。 因此,不管他们多想去,可只要凤无忧不许,他们就绝不会违背凤无忧的命令。 程丹青听到这消息,把自己关在房中,喝光了好几坛子酒。 但到了第二日,还是打起精神,继续去执行自己职责。 他其实很清楚,他和凤无忧的缘分早在十多年前他弄丢凤无忧的时候就断了。 后来他做的那些事情,更是把他们推得越来越远。 凤无忧现在还肯让他呆在芳洲,就已经是恩赐。 别的,他根本不该想太多。 只是,贺兰玖的这个招亲大会给了他一丝希望,让他忍不住想去试试。 但现在,凤无忧却是亲手把个机会给掐灭了。 芳洲因为有凤无忧的严令,所以没有人来参加,这很正常。 可凤无忧也发现了,从西秦和北凉来的人,真的极少。 这两个地方路途遥远,但对于有心的人,快马加鞭,九天的时间,还是足以赶到南越。 就算是最远的北凉,顺着乌伦古河一路顺流直下,转道到沧浪江,再顺着沧浪江一直到南越的月亮河,五六日的时间也足够了。 其实,乌伦古何,沧浪江,还有月亮河,都是同一条水道。 只不过,在流经不同的国家时,叫着不同的名字。 贺兰玖给的时间虽然有点紧张,但却绝对够,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人来,由不得他不奇怪。 第583章 你狠,王爷来了 聂铮千心千月也听到了贺兰玖的话,他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露出任何异样。 只是肚子里,却都在吐槽。 贺兰太子,你也太小瞧我们家王爷了吧! 燕云虽然地方不大,可……无论西秦还是北凉,可都被燕云挡着呢! 敢和王爷抢王妃的人,一个都嫌多。 王爷要是会让西秦和北凉的人顺顺利利地过来,那才有鬼。 正如聂铮几人所想,燕云这几日对西秦和北凉的边防简直严到令人发指,就连百姓平日里交易的互市都被硬生生停了。 河道上,更是直接架起了拦江索。 不过萧惊澜找的理由也是十分光明正大:燕云刚刚结束和西秦的战事,有奸细进来,所以,要关门抓奸细。 七日之后,自会开关。 只是几天而已,对百姓的影响也不大,再加上,又明确了开关的日子,所以,不管是哪一国的边境百姓,都没什么太大意见。 嘴上虽然会抱怨几句,但也仅止于此。 慕容毅和拓跋烈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贺玖特意送来的招亲贴,自然是想要去的。 可问题是,他们过不去呀! 现在的燕云,当真可以用铜墙铁壁来形容。 他们要真想去,除非把身边的人都丢下,自己一个人易容改扮,再避开燕云的地界,绕一个大圈子过去。 可这么一来,能不能赶得上不说,他们现在都不是当年的王子,而是一国的国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因此,到了边境之后,贺兰玖跳着脚,狠狠地大骂一通萧惊澜无耻,然后悻悻地打道回府。 慕容毅则是淡淡一笑,把招亲贴放在一边就开始继续督促人修建光复城。 他和萧惊澜都对彼此太了解了,他很清楚,萧惊澜不会让他过去的。 如果他真的离开这里,说不定萧惊澜会直接命人前来攻打光复城。 现在的光复城才刚刚起了一个雏形,绝对受不住萧惊澜大军的攻打。 这个重镇将是西秦未来对抗燕云的桥头堡,慕容毅也真的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自盯着建造完才行。 慕容毅和拓跋烈都没来,贺兰玖觉得无聊的要命,可千心千月却开始暗自焦急。 因为……王爷也没来。 王爷到底在干什么呀? 这都已经第九天了,明天就是武试的最后一天,也是招亲截止的最后一天。 如果王爷再不来,那可就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愁眉苦脸的,饭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更是早早起来,磨着凤无忧去看擂台。 凤无忧前几天去看擂台都是很随意的,觉得无聊了才去看看。 但今天不同,毕竟是最后一天,还要公布之前所有的入选名单,所以凤无忧和贺兰玖都会出席。 最后的机会,若是再不胜出就彻底失去资格,竞争空前激烈。 比试的擂台足足增加到十六个。 凤无忧和贺兰玖坐在正中央特意搭起来的高台上,四面的擂台都能收入眼中,看到哪里打的精彩,就趴到那边的栏杆上去看看,若是都没意思,就坐在位置上乘凉喝茶。 今日出线的人格外多,时间也过得极快,很快过了正午。 按照规则,中午有半个时辰吃饭休息的时间。 但,千心几人根本吃不下。 王爷到现在还没有来。 他到底在干什么呀? 难不成,真的要看着主子嫁给别人不成? 就算招亲的最后一关是凤无忧亲试,她很可能谁都不选。 但……若是王爷这一次没有出现,在主子心里一定会留下疙瘩。 凤无忧和贺兰玖一起吃着御厨送过来的东西,中间连飞来了一次,对贺兰玖附耳说了几句话。 贺兰玖听了之后眉目飞扬,似乎心情非常不错。 凤无忧看他一眼,放下筷子。 “你到底做了什么?” 萧惊澜的性子,她的招亲大会,不可能不来。 而且,除了东林和芳洲之外,燕云是离南越最近的,算时间,他早就应该到了。 可,现在都已经第十日,他却还没有出现。 若说不是贺兰玖使绊子,鬼都不信。 贺兰玖一脸无辜:“本太子能做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招亲尽心尽力。” 他把手搭到凤无忧的肩上:“无忧,放心,本太子一定会做好一个合格的大舅哥!” 大舅哥在婚事当中都是起什么作用的? 当然是维护自己妹妹,还有教训新郎啊! 他一边东拉西扯地分散着凤无忧的注意力,一边想着刚才连飞传来的消息,唇角得意地扬起。 萧惊澜那只狐狸早早下手把凤无忧圈走,他现在就是想争,也没有办法。 可,他若是能让萧惊澜这么容易就把凤无忧娶走,那他就不姓贺兰! 萧惊澜看着面前足有数千南越士兵构成的偃月大阵,面沉如水。 从入南越开始,他就没有一个城池走的是顺利的。 每座城池前面,总有不同的东西在等着他。 机关,药阵,闭门羹,还有最常见的,各种军队大阵。 虽然他每一关都破了,可却也着实担误了不少时间。 从燕云到南越,他只用了不到三天。 可从南越边境到临潢,路程不足先前三分之一,他却已经走了足足五天。 眼看着临潢城就在眼前,可……竟然连偃月大阵都用上了。 偃月阵形似弯月,大将本阵通常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容易攻击,其实月牙内包藏凶险,毕竟能坐阵底部的大将,绝对不容小觑。 此时,月牙底部是个四十多岁的赤甲将军,他面容平静,气度沉凝,对着萧惊澜遥遥一拱手:“南越庞思危,见过燕皇!” 贺兰玖居然把禁军统领庞思危都拉了出来。 庞思危负责南越宫防近二十年,又深得老南越王信任,岂是等闲之辈? 庞思危道:“末将虽奉太子之命在此等候燕皇,可也早想与燕皇切磋一番,所以燕皇,请你小心!” 言下之意,他不会放水。 萧惊澜哼了一声,他岂是需要别人放水的人? 伸手在马背上一摘,一柄银色长枪到了手中,萧惊澜枪花一抖,道:“萧惊澜前来讨教!” 话音方落,人马合一,如一道流星般,已经没入前方大阵。 萧惊澜并没有带其他人,而是自己一个人冲进去。 他这次来南越,总共也不过带了十多个人。 这么点人,在由数千人构成的大阵里,和飞蛾投火没什么区别。 但反正,他们也不是来厮杀的。 他只要过了庞思危冲出大阵,这一场,便算是他赢了。 庞思危只看萧惊澜的速度面色就变得凝重,他飞快地挥动手中令旗,大阵如一架精密的机器开始运转,把萧惊澜彻底包裹在其中。 城中的擂台还在进行着,随着时间越来越少,上台的人也越来越焦躁,下手也没轻重,甚至出了好几个受伤的人。 天色渐渐发暗,千心千月早就已经坐不住,跑到城门那边的栏杆上,拼命地踮脚张望着。 王爷……你到底来了没有啊! 凤无忧还是安坐椅中,慢慢品着杯子里的茶。 “萧惊澜不行啊!”贺兰玖看着天色,幸灾乐祸地说着。 若是萧惊澜没赶上,他这辈子都会怄死。 一想到这个,他就开心。 凤无忧看他一眼,淡声说道:“时间还没到。” 贺兰玖凑过去:“你就不担心。” “嗯。”凤无忧淡声应答。 “那……”贺兰玖不怀好意地点点凤无忧的杯子:“你拿个空杯子,喝什么呢!” 凤无忧一怔,这才发现,她杯子里的茶,早就已经被喝光了。 “哈哈哈哈……”凤无忧太好玩了。 他一直以来都被萧惊澜和凤无忧欺负,如今,终于有可以报复回去的机会。 凤无忧深吸一口气,把茶杯放回桌子上。 “贺兰玖,瑾妃娘娘很希望你成亲。”凤无忧说道:“身为你妹妹,我觉得也有义务,为你的终身大事尽一份力量。” 贺兰玖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脸便秘地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甜美一笑,拎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你狠。”贺兰玖认栽。 他就郁闷了,他在凤无忧这里怎么就从来占不到上风呢? 在安陵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被她威胁。 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是没有摆脱被凤无忧威胁的命运。 他招手把连飞叫过来。 临潢城外那个偃月大阵确实有些过分了,让连飞去给庞思危传个信,放点水吧! 否则,凤无忧真的要给他也弄个招亲大会了。 他敢打赌,凤无忧折腾出来的东西,绝对比他的更狠。 连飞听了贺兰玖的吩咐正要下楼,忽然千心猛地跳了起来:“王爷!”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对着凤无忧兴奋地又叫又笑:“王妃,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自从认凤无忧为主之后,她叫凤无忧都是主子,已经很少再叫王妃,可是此时,她是连这个都忘了,张口就是王妃。 凤无忧倏地起身,走到栏杆边上。 长街尽头,萧惊澜玄衣黑马,银枪闪烁,踏着血色残阳,煌煌而来。 第584章 作弊,色若春花 萧惊澜心头有太多话想说…… 贺兰玖这混蛋,竟做出这种事情! 小凤凰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 还有其他那些人,也不看看,自己配得上凤无忧吗? 可……到了最后,他一句想说的也没说出来,只是道:“我先去把资格拿下来。” 凤无忧如果没同意招亲,他有的是办法把这些人赶走,但问题是……凤无忧同意了。 他不敢违逆凤无忧的意思,那就只好被贺兰玖拿捏一次,顺着他的规则玩。 谁让……凤无忧现在是站在贺兰玖那边的呢? 时间不多,没等凤无忧回应,萧惊澜就折身落向擂台。 他的身形又飘逸又好看,光是落上擂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引得下面传来了阵阵尖叫。 来看擂台的人,并不都是要参加招亲的男子,女子也不少。 敢来参加招亲的人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平日里她们想看都看不到,可现在却一个个地都展现在她们面前,说不定,她们就能从里面找到如意郎君呢? 看了这十天,出色的也有不少,可……哪个能和萧惊澜比? 无论是容貌,气度,还是出场的方式…… 尤其,是方才望着凤无忧专情的眼熟,简直让她们快要晕倒。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子啊! 和他们太子殿下都有得一拼。 “叫什么叫?再叫也不是你们的!不知道王爷早就有主了吗?”千心撇着嘴。 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焦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隐的得意。 王爷这出场方式,太拉风了。 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压轴出场的方式,绝对能让所有参加招亲的人,记上一辈子。 萧惊澜落到台上,对面的守擂者立刻警觉。 他已经胜了七场了,再胜三场,就能得到进入下一关的资格,所以,他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甚至,他连托都安排好了。 “你自己下去,还是要本王动手?”萧惊澜只看一眼就知道对面的人是什么水冷,淡声问着。 那人牙齿咬得死紧。 秦王萧惊澜。 十二岁便上战场,有天才少帅之称的当年秦王府第三子。 这种实力,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可若真让他就这么下去,他却又不甘心。 一国女皇招亲,多少年才能赶上一次? 他都打了这么多场了,萧惊澜一句话,他就要放弃,这种事,谁接受得了? “在下向燕皇讨教几招!”终究,他还是决定要打一场。 萧惊澜名气很大,可万一,那都只是吹出来的呢? 再说,萧惊澜曾经受过很重的伤,虽然后来治好了,可说不定,根本就不能协手呢? 总之,他抱了侥幸心理,要跟萧惊澜打一场。 他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仍是不敢小瞧萧惊澜,话音方落,就先一步冲了上去,想要打萧惊澜一个措手不及。 可结果…… 呯的一声。 他连萧惊澜的身子都没挨到,就被萧惊澜一脚,直接踹到了擂台下面。 “王爷好棒!”千心在上面跳着脚拼命喊。 她使劲拉千月的衣服:“你看到了没?看到了没?” 她语无伦次:“王爷那招,实在太帅了,啊啊啊啊,我快要被王爷给帅死了!” 千月抿着唇把自己的衣服往回拉,一脸嫌弃。 太丢脸了,真不想承认她和千心认识。 她这个曾经暗恋王爷的人,都没有这么夸张。 凤无忧也被千心吵得头疼。 她发现千心很有追星女孩的潜质。 就冲着这应援声量,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千心绝对是萧惊澜官方后援会会长级别的。 “王妃,你看到了吗?王爷……” 千心从千月那里没得到共鸣,又把主意打到了凤无忧这。 “再这么吵,我就把你丢到下面去。” 她可不想被千心荼毒。 千心委屈地看着凤无忧。 呜呜呜,主子不疼她了,居然威胁她。 不对,难道是因为她给王爷加油加的太用力,所以,让主子误会了? 想着,她连忙举起三根手指:“主子,我对天发誓,对王爷绝对没有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有一星半点,叫我天打五雷轰。” 让王妃吃醋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有! 凤无忧霹雳灌顶,她看了千心好一会儿,说道:“要不,你还是下去吧……” 千心缩在角落里,委屈的画圈圈。 她是彻底不敢说话了,再说话,凤无忧非真的把她给丢下去不可。 转眼的工夫,萧惊澜就已经胜了四场,所有前来攻擂的,他几乎都是一招制敌,对方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给弄了下去。 下面的人顿时都郁闷了。 前面上来的人再厉害,好歹都能打上几个回合,哪有像萧惊澜这样的?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和萧惊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萧惊澜厉害成这样,还来和他们打,这不是……欺负人嘛! 一时间,根本没有人再上台了,都是在底下小声议论。 有人推着别人上去,那人立刻反呛:“你怎么不上!” 上去,那不就是擂台一刹那游吗? 他们才不要做这么丢脸的事。 庞思危不知何时到了高台之上,贺兰玖一见他就道:“庞将军,不是说好了我我叫你放水的时候你才放水,你怎么这么快就把萧惊澜给放过来了?” 庞思危眉梢一挑,说道:“殿下,臣未放水。” 偃月大阵,是萧惊澜凭本事,硬闯而出。 他极力调动阵形,也没能阻挡得了萧惊澜破阵。 贺兰玖一下站直身子。 他目光往擂台上的萧惊澜看去。 这男人,可怕如斯。 “聂铮!”擂台上打了四场之后,就没有人再肯上台,可,规则是要胜十场才行。 若是胜不了十场,那王爷岂不是没有资格进下一轮了? 萧惊澜也是微微皱眉,他只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拿到资格,可是没有想到,会把下面的人都给震住。 这太厉害了,也是麻烦啊。 聂铮被千心一叫,转头看她。 千心往下面呶嘴,说道:“你的人都是死的啊!” 这种时候不帮王爷,什么时候帮? 聂铮顿时开窍,连忙身子一闪,悄没声地溜了下去。 没人上擂台,那他们云卫上,这总行了吧? 反正,帮王爷拿到资格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片刻之后,擂台之上终于又有人上去。 “王爷,属下请王爷赐教。”云卫拱着手,谄媚地说着。 萧惊澜心头一阵憋闷,他居然都沦落到,要让云卫来帮他作弊的地步了。 但,为了凤无忧招亲下一轮的资格,他也只能忍了。 相比于其他那些人,云卫的做法更是光棍。 别的那些人萧惊澜好歹还会出上一招,可是云轻倒好,施了礼之后就直接往下跳。 他们与其说是来打架的,不如说是来致敬的。 反正,萧惊澜站在擂台上,就算是萧惊澜赢。 若是一开始云卫就这么做的话,那萧惊澜肯定会被下面的人嘘死。 毕竟,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可,有过前面四个人的前车之覆之后,却没有一个人会对萧惊澜的实力有怀疑。 贺兰玖和庞思危说了两句话的工夫,萧惊澜就已经胜了九场。 再胜一场,他就要得到进入第二轮的资格了。 看到这种情况,贺兰玖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这擂台是让人来打架的,不是让人来排着队自己往下跳的。 他一撸袖子,抬腿就想要从高台上跳下去。 反正他们这高台在正中央,想往哪边的擂台落都方便。 可,脚下正要发力,却忽然膝盖一软,凤无忧正正一脚,踢在了他的腘窝上。 “对不住,脚滑。”凤无忧一脸无辜地说道。 别以为贺兰玖不说,她就不知道他给萧惊澜使了多少绊子。 贺兰玖和萧惊澜的身手差不了多少,若是打起来,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可是此时天都已经快要黑了。 按照规则,天色一擦黑,武试就结束,那萧惊澜也就要被淘汰出局。 这种事情,凤无忧当然不能让它发生。 只这么一个迟疑,又是一个云卫跳上又跳下,完成了萧惊澜十胜的战绩。 “凤无忧,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贺兰玖快要气死了。 果然是女生外向。 凤无忧要不要偏萧惊澜偏得这么明显? 凤无忧抬了抬眼睛,问道:“你给我往里拐一个试试?” 胳膊肘本来就是往外拐的,要是往里拐了,那是骨折。 贺兰玖一噎,差点给气得背过气去。 恰在此时,太阳最后一丝余晖落入山的上,天色彻底擦黑。 一声铜锣的声音当地响起,主事官员大声说道:“招亲武选……终止!念到名字者,进入第二轮!” 接下来,是一张长长的名单。 十天,十多座擂台下来,足有一百多位合格者。 记事官按照得到资格的先后一个一个地念下去,足足念了一刻钟。 直到最后,才终于高声念道:“合格者:燕皇,萧惊澜!” 萧惊澜一直静静听着,听到这最后一句,才抬头往上看去。 凤无忧正在高台之上看着他。 萧惊澜一笑,色若春花。 第585章 小气,让萧惊澜怄死 在此这前,若有人告诉凤无忧,男子也可以色诱人,凤无忧一定不信。 在此之后,她不得不信。 萧惊澜……简直是妖孽。 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萧惊澜脚尖一点跃上高台,落在凤无忧身前。 “无忧……”他向前两步。 算算时间,他们又已经一个多月没见。 思念早就成灾,只不过,一直被其他的事情压着。 此时见到凤无忧,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抱在怀里。 “燕皇!”贺兰玖一声大喝,插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皇妹正在招亲,燕皇可别败坏我皇妹名声。” 开玩笑,要是让萧惊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凤无忧动手动脚的,他这招亲大会还要不要办下去了? 萧惊澜看到他心头就升起一丝暴力因子。 凤无忧早就是他的,她的好,也只要他一个人知道就足够。 若不是贺兰玖多此一举,他根本用不着和天下这么多人去抢她。 轻轻握了握拳。 “你想干什么?” 萧惊澜的动作,别人看不到,可贺兰玖能呀! 他的武功本来就和萧惊澜差不多,一点点小动作,他都能察觉出来。 “燕皇,我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大舅哥,你该不会想对你大舅哥动手吧!” 这话……简直无耻。 萧惊澜不理他,只是看向凤无忧。 “小凤凰……”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要不是贺兰玖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他刚才对着自己的时候,冷若冰霜。 他震惊地盯萧惊澜。 萧惊澜……是不是人格分裂?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这是找自己求证来了,若是她说一句没认贺兰玖,萧惊澜一定准备了一堆后手收拾他。 可……她会不认吗? 点点头,凤无忧道:“我认了。” 萧惊澜神色更加哀怨。 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贺兰玖,还认贺兰玖当哥哥,小凤凰对他不好了。 “咳……咳咳……”凤无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转到一边,当作看不见。 萧惊澜这厮太无耻,居然把自己的美貌用得这么炉火纯青。 聂铮简直恨不得眼前有个坑能让他把自己埋起来。 这要是让燕云的人看到,萧惊澜一国之主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千心千月也很头痛。 王爷对主子好自然是好事,可……这太好了,是不是也让人挺头疼的? 萧惊澜见凤无忧不看他,知道这苦肉计是没得演了,这才终于把目光调向贺兰玖,勉勉强强地打了个招呼。 贺兰玖几乎快给气死,以前他也和萧惊澜打过交道,虽然不算熟,但碍于两国的面子,萧惊澜冷淡归冷淡,礼数还是很周到的。 这一次,萧惊澜却是彻彻底底把他给无视了! 小气,小心眼,没度量! 贺兰玖在心里把萧惊澜给骂了个底朝天。 可,他也不想想,要是他大方,他有度量,又怎么会给凤无忧弄这个招亲大会?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随着萧惊澜的到来,招亲武试终于全部结束。 这一天临潢城里各个府邸以及酒楼茶馆,说的全是萧惊澜的事情。 “你们是没看到,燕皇的身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他出场的时候简直太帅了,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来招亲?他应该是被招亲的人才是!他要是办了招亲大会,我拼了命也得去参加。” “传说中的天才少帅,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是酒楼茶馆里的话,可在各官家府邸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想不到萧惊澜还是来了。” “他与凤无忧本就曾是夫妻,最后一关又是凤无忧亲试,如此一来,我们的胜算颇低。” “那也未必,听说他们之间出了问题,甚至萧惊澜还曾为了别的女子弃凤无忧不顾,说不定,越是凤无忧亲试,萧惊澜越没有机会。” “想这些都没用,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总要尽力争取。” 通过武试的各人自怀心思,都度过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夜晚。 萧惊澜这一晚也没怎么睡好。 贺兰玖防他如防贼,他带着凤无忧加皇宫居住,却把他安置在极角落的驿馆里。 如果不是这个驿馆已经到了临潢城的边上,说不定,贺兰玖还能再把他发配三十里。 凤无忧听着这安排,忍不住地想笑。 萧惊澜向来周密,鲜少有人能让他吃瘪。 偶尔看到他被人欺负一下,其实……也挺有乐趣的。 萧惊澜本来臭着一张脸,可看到凤无忧的笑容,心头那股不爽却奇异地消失无踪。 罢了,能搏她一笑,就是吃些亏又何妨。 回到宫中,凤无忧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先去看了上官修若。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上官修若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行走坐卧都不成问题。 他的问题本来也不在身上,而是在脑子里。 他的认知能力基本正常,但反应要比寻常人慢。 凤无忧尝试地教他一些书本上的东西,惊喜地发现,他能学会,只不过需要人反复地去教。 这对凤无忧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就算慢一点,可上官修若还是有成长究竟的,这也就意味着,他最终有可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上官修若现在很粘她,只要凤无忧没事,他就小狗一样蹭到凤无忧边上。 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说话,只要在凤无忧边上呆着就行。 凤无忧今天出去了一天,回来自然要去看看他。 上官修若重伤之后身子弱,凤无忧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凤无忧没打扰他,给他掖了掖被子就退出来,到了门外,又目光凌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先前她一直没有外传过上官修若的病情,就连东林的人也弄不清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现在他确定性命无虞,有些事情就要特别小心,尤其是他的安全方面。 上官修若只要活着,上官幽兰就不可能坐上东林的帝位。 为了爬上那个位置,上官幽兰一定会想办法对上官修若动手。 “仔细守护修若。”交代了一句,她这才离开。 走了没几步,就见前面有一个人。 凤无忧略略诧异,道:“映蝶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映蝶本来大宴之后就要离开,可贺兰玖提出要给凤无忧招亲,凤无忧就邀请映蝶留下来,等她的招亲大会完了之后再走。 其实,她主要是不放心。 贺兰玖这个招亲大会牵了她不少精力,她抽不出更多的人手去安置映蝶。 一面要瞒住贺兰玖和其他所有人,所以她不可能用贺兰玖的力量,只能用自己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映蝶能等一等,等她空出手了,再和她仔细把之后的事情规划一下。 反正,现在月份还小,也看不出来。 映蝶想了想就应了。 但,她并不全是因为身孕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凤无忧连贺兰玖这样好的男子都放弃。 今天的武试是最后一天,她也悄悄的去了,而且……看见了。 原来,凤无忧的夫君是那么耀眼的人,若不是,她先遇见了贺兰玖,说不定,连她也会为萧惊澜而目眩神迷。 “凤女皇运气真好。” 这么出色的两个男子,都如此钟情凤无忧,她已经不知道还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凤无忧眉毛挑了挑。 映蝶本性不坏,只是……格局不够。 “映蝶……”凤无忧淡淡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运气是实力的一种,但这世上的大多数东西,都不是仅凭运气就能得到的。” 她走到映蝶身前,看着她的眼睛:“你不笨,好好想想。” 其实,她是真的觉得映蝶不错,只不过,她生在这个时代,有一些观念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比如……身份。 比如……女子对男子的依附。 所以,她始终处于一个弱势地位,连尝试一下都不敢。 凤无忧无意在这里宣扬所谓女权,她也知道,凡事因人而异。 但……她还是鼓励映蝶去试一试。 试一试,就算失败了,也是个明晰的结局,痛一阵子也就罢了。 不去试,一辈子抱着虚假的期待,难道不是更可悲的事情? 但这些事情,她不会明说。 点到为止。 能领悟多少,又能做到多少,还要看映蝶自己。 她会提供建议,但不会随意帮别人做出决定。 映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正如凤无忧所说,她不笨。 凤无忧想要表达的意思,她全都听懂了。 不知站了多久,她忽然咬了咬牙,转身往宫殿深处走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贺兰玖的寝宫。 沾了凤无忧的光,映蝶在宫里的行走并不受限制,很快就到了贺兰玖住的地方。 正想进去,却听到红袖的声音。 “殿下,你真的要帮着燕皇把凤女皇追回去?” 贺兰玖这个招亲大会别人看不明白,红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招亲是假,帮凤无忧和萧惊澜解决心结才是真。 “谁说的?”贺兰玖说道:“本太子是要做一件让萧惊澜怄死的事情!” 是这样吗? 红袖深表怀疑。 第586章 后位,不准任何人觊觎 在红袖看来,这件事情不会把萧惊澜怄死,应该是把贺兰玖怄死。 亲手把自己喜欢的女子送到别人怀里去,哪个男子能不介怀。 可贺兰玖现在做的,正是这样的事情。 “只要能追回凤女皇,燕皇估计一点也不怕怄死,倒是殿下你,你要怎么办?” 贺兰玖的性子,最念旧,最长情。 一个凤无忧,他记了十几年,而且以后还不知会记多久,也许,是记一辈子。 凤无忧跟萧惊澜走了,那他呢? 他以后,谁来陪? 他的情意谁来接手?他的心事谁来安慰? 想到这些,红袖就觉得心疼。 可偏偏,贺兰玖是从不在人前表现这些事情的,不管他心里多苦,他面上总是笑得肆意风流。 别人都以为他放纵,倏不知,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心底真正的情绪。 “我不是好好的吗?”贺兰玖笑兮兮的,好像根本没听懂红袖的话。 “殿下!”红袖恼了,大声叫了一句。 贺兰玖对她们这些人很好,就算他是自己的主子,红袖也敢发脾气。 “好了好了……”贺兰玖最看不得女孩子伤心了,立刻求饶:“没了凤无忧,难不成本太子就不能娶别的女人?放心,本太子还要为南越绵延国祚,不会孤家寡人一辈子的!” 言下之意,他会娶妻。 那是不是,他也会忘记凤无忧? 映蝶心头一紧,更竖起了耳朵。 若是……若是他真的可以忘记,那是不是,她也可以如凤无忧所说,去赌一把。 毕竟,他总归是要娶妻的,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何不能是她? 红袖情绪也放松了一些,她就怕贺兰玖会孤独终老。 这实在是太像贺兰玖的性子会做出的事情了。 “太子殿下有没有心仪的人选?”红袖一脸好奇地问道。 可这一次,贺兰玖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红袖向来有分寸,不会随意问这么冒犯的问题。 这一次肯定有古怪。 “说吧,母妃给了你什么好处?”贺兰玖说道:“是不是本太子这里说完,明天赐婚的旨意就能到那姑娘家里去?” 红袖神色一僵,瑾妃的确是把她叫过去交代了一些事情,可,这也是她自己担心的。 她不是要出卖贺兰玖。 “殿下,我没有……”她急了。 “行了,逗你的。”贺兰玖摆摆手,自己的人,他还了解。 “你回去告诉母妃,让她不要担心,到了该立妃的时候,我自然人立妃,绝不会让南越后继无人。只是……” 他停了停,好一会儿才道:“让母妃,还有任何母妃看上的人,不要打后位的主意。” 红袖一惊,贺兰玖的神色淡然,但眸子里却有了冷意。 “但凡敢觊觎后位之人,无论是不是皇子公主的母亲,本太子……都绝不轻饶。” 红袖走了好一会儿,映蝶才终于吐出一口气。 她的后背都湿透了。 方才的贺兰玖,好可怕。 她怔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她真是太天真了,居然以为贺兰玖会忘记凤无忧。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会娶妻,会生下孩子,会完成他所有该尽的义务。 可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永远也无法取代。 他身边的后位,就是他为她留下的纪念,永远不准有人沾染。 她默默地往回走。 凤无忧说的也许是对的。 可……她不是凤无忧。 所以,她永远也无法像凤无忧一样活的那么肆意。 手指轻轻抚上小腹。 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她和贺兰玖共同创造的生命。 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和这个孩子一起留下。 但……还是算了。 他的存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从未被另一个人期待过。 若是留下,这个孩子的存在,只会成为贺兰玖的耻辱。 他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在喜欢凤无忧的时候,居然碰了另一个女人?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 这个孩子是她的,也只是她的。 她会带着他,在山林里悄无声息地过一辈子。 就像,从来不曾见过贺兰玖。 招亲大会文试和武试安排得很近。 武试刚一结束,第二天正午就是文试。 也许是因为萧惊澜来了的缘故,凤无忧睡得很不错。 一大早起来,惯例地空地上打了几套拳,把一些常规训练做了。 千心和千月现在也会跟着她一起做。 一开始的时候,千心千月都很奇怪,因为凤无忧那些动作都非常简单,根本没什么难度,偶尔有些姿势,还很怪异。 这些姿势,根本不像是练功的。 她们问凤无忧,凤无忧却不告诉她们,只是说,让她们跟着做几天就知道了。 这些东西凤无忧不打算藏私,她想要创立一支亲卫队,说白了,其实是一个新的军种,那就是特种兵。 其实,在古代也未必没有特种兵,比如萧惊澜的云卫,就很有特种兵的雏形。 但,他们和真正的特种兵毕竟还是有区别的,他们更像是萧惊澜的私军,听从萧惊澜的命令行事,一切都以萧惊澜为绝对中心。 而他们彼此之间的配合,战术,交流,以及与此相关的种种,都还与现代特种兵差得远。 在凤无忧的设想里,她所设立的这支小队,必须单兵作战能力优秀,同时具有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他们要能够完成绝秘渗透,突然袭击,可以精兵远袭,垂直打击,要能直取要害,联合攻击,还要精通各种易容化妆之术,可以化妆打入,内外夹击,除此之外,特种破袭,敌后定位等,更应该是他们的必备技能。 这支小队,正面对攻的能力可能不算拔尖,但在敌营中发挥的能量和造成的破坏,却比正面对攻还要出色。 他们不需要是全才,但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独当一面的技能,当他们独自一人时,要有完成任务的技能和自保的能力,当他们成队时,要能发挥出数倍于他们人数的力量。 这些事情说来复杂,但对凤无忧来说,却并没有那么难。 毕竟,她前世可是王牌,军事管理学的成绩,也是以全a毕业的。 更何况,她还有部队里那么多年的历练。 对她而言,建立这么一支小队,就像是又训了一群新兵蛋子而已。 而她现在做的这些训练,就是特种部队的一些基础训练。 就是现在不教给千心千月,等到那只队伍建起来的时候,她也一样会教的。 千心千月出于好奇,跟着凤无忧练了几日,一开始的时候,她们都嘻嘻哈哈并未认真。 可,练了几日之后,她们的玩笑之心就全都咽了回去,因为她们发现,凤无忧这些动作虽然简单,可是对她的反应能力,还有稳定性,都有着让令人惊叹的作用。 她们也是练武的,当然知道这有多重要。 难怪,凤无忧每次打架的时候,就好像脑后长着眼睛一样,几乎没人能伤到她。 原来,全都是这日复一日练出来的。 结束了晨练之后,凤无忧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上官修若就已经在等着了。 “凤姐姐……”凤无忧一出来,他就往凤无忧身上扑。 “修若也起得这么早,饿了吗?” 上官修若很粘她,每天都来和她一起吃早饭。 他用力点了点头,凤无忧就带着他到桌上,去吃东西。 凤无忧的早饭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就着桌上有的东西,慢声细气地跟上官修若说话。 她都是用讲故事的方式,在介绍着桌子上的这些东西,还有这些东西背后的一些知识。 上官修若智力受损,接受和记忆都很慢,就是她说了,上官修若也未必记得住。 但凤无忧也不在意。 她说十个,上官修若总能记住一个吧? 她说十次,上官修若总有一次能记住吧? 只要她说得足够多,足够久,上官修若总会记住,也一定会渐渐成长得和普通人一样。 上官修若也不知记没记住,但他很喜欢听凤无忧说话,只要凤无忧说,他笑嘻嘻的听,好像只要能和凤无忧呆在一起就是最高兴的事情。 吃过早饭,上午都已经过了一半。 红袖带着一溜小丫头过来,凤无忧一看就头疼。 那上面放的全是衣服和首饰,看那数量,至少又要折腾大半个时辰。 “凤女皇,殿下说请凤女皇更衣。” 凤无忧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进来吧。” 其实,她对古代的衣服并没有那么难接受,第一次穿原主衣服的时候,就是她自己穿好的。 但,礼服除外。 尤其,是大型典仪的礼服。 衣服一层一层就不说了,各种首饰,佩饰,包括结的打法衣襟的压法,真要是写本书,估计能写三百页。 每次穿礼服,都让她郁闷得要命。 可,今天是帮她招亲,她不仅是招亲大会的主角,还是南越的护国公主,这些东西,她不穿还真不行。 让红袖和几个丫鬟一起进来,又重新漱口净面,由着她们把一身礼服,给自己装扮停当。 第587章 文试,万里山河皆不及你 终于全部弄完,凤无忧觉得自己像个芭比娃娃,千心千月红袖就是拥有她的人,所以,她得由着她们给自己不停地打扮换装。 文试放在皇宫里最漂亮的御花园,一大片空地上摆了许多桌案,周围花木映,倒真像个文人吟诗弄墨的地方。 凤无忧到的时候那些通过武试的人全都到了。 但,全都站着。 空地上虽然有桌案,但却没有凳子,贺兰玖故意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给他们安排。 萧惊澜也在那些人里面。 刚到的时候,燕霖气坏了。 他们王爷何等尊贵,不管到了哪个国家,都绝对是最高贵的客人,可现在…… 不止和这一大堆不知什么身份的人在一起,而且连个座位都没有。 要不是萧惊澜用眼神扫了他一眼,他恨不得冲上去打架。 “嗤……”千心闷笑。 瞧燕霖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太好笑了。 “你笑什么!”燕霖立刻发觉,凶巴巴地问。 “要你管。”千心说道。 “主辱臣死!”燕霖愤愤道:“你还笑得出来!” 她好歹也是云卫,云卫的人都是孤儿,要是没有王爷,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呆着呢。 现在王爷被晾着,她居然笑,简直就是没有良心。 “我主子是王妃。”千心眼睛一翻:“而且你有没有眼力见?王爷不表现的惨一点,王妃心里的结怎么解开?” 直男都是这样的吗?一点恋爱情商都没有。 燕霖给傻了。 他挠了挠脑袋:“是这样的吗?” 他看了一眼场中的萧惊澜,又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贺兰玖边上坐下的凤无忧。 就见,凤无忧的目光正好扫过王爷的位置,而王爷讨好地微微一笑。 明明王爷没露出任何委屈的情绪,可,王妃的眉头却轻轻皱了一下。 显然,对王爷现在的情况,很不满。 “好像是有点像你说的这样。” 眼见为识,燕霖有点相信了。 “笨!”千心又白了他一眼,加快几步,赶到凤无忧边上去了。 萧惊澜对着凤无忧的时候很弱势,可,其他的人,却没一个这么觉得。 尤其,是站在他身边的人。 他们只觉得,萧惊澜的气势……好强啊! 他只不过站在那里,没说任何话,也没做任何动作,可是强势的气息却像是天生的一样散发出来,让他们身上都忍不住冒冷汗。 离得近的几个人,悄悄地移了移案子。 这种人,还是离远一点吧,不然,等会儿文试开始的时候,他们脑子里估计除了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萧惊澜也不在意。 这场游戏是凤无忧首肯的,她想要玩,他就陪着她玩,而且要让她玩的开心。 但不管怎么玩,结局都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胜出者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也简单,他就杀光了这里所有入选的人。 只剩下他一个的话,那不是他也要是他。 六月的天,场中几十个人却忽然觉得背上凉嗖嗖的,阴风袭人。 有几个,还把衣服裹了裹,小声问同伴:“今天几度?” 贺兰玖心头不爽地要命。 这个萧惊澜太讨厌了,明明和那些竞争者就是平等的关系,但却硬生生压了他们一头。 还有那些竞争者,武试都过了,还这么怂,简直太没用。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凤无忧微微皱着眉。 她承认,她看不惯萧惊澜站在那里。 从她认识萧惊澜开始,萧惊澜就没有这么委屈过自己。 哪怕他还在皇帝的监视之中,也一直都是强势冷硬的,什么时候居然会这么纡尊降贵? 萧惊澜自己不介意,但是她介意。 喜欢一个人是要相互成全,不是折辱。 “不开!”贺兰玖气死了。 这才站了几分钟?凤无忧就心疼。 越是这样,越是要让他们多站一会儿! 他这招亲大会可是为了让萧惊澜长记性的,怎么也得多晾他一会儿。 “贺兰玖……”凤无忧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你说过全交给我的!”贺兰玖般出凤无忧说的话。 凤无忧抿唇,她是说过,可……现在想反悔了,行不行? 看到萧惊澜站在那里,她就觉得这个招亲大会,其实挺没意思的。 根本就是在折腾人。 不只是萧惊澜,其他人也是。 “现在反悔可不行!”贺兰玖说道:“可是芳洲女皇,说话和那啥似的,以后谁还敢和芳洲打交道。” 贺兰玖义正辞严:“凤无忧,你得守信!” 凤无忧咬了咬牙。 这里有不少南越的臣子,凤无忧不可能直接和贺兰玖翻脸,只好身子一拧,不再看他。 萧惊澜眉梢微挑,不怒反喜。 贺兰玖真是神助攻,他越是这样,凤无忧就会越心疼自己。 现在是正午,太阳正毒。 南越的天气本来又热,而且还是潮热的那种,人在太阳下面站一小会儿,汗水就会出一层。 不过一刻钟左右站下来,那些人就都湿得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全都贴在脸上。 还有衣服,也裹在胳膊腿上,哪还有半点飘逸的样子。 萧惊澜犹豫着,要不要把功力撤了,也和周围的人一样。 若是那样,凤无忧说不定会更心疼他。 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可是不愿意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尤其,在凤无忧面前,他一定要时刻都保持自己的完美形像才行。 他宁可凤无忧少心疼他一点,也绝不要弄成这种丑样子。 贺兰玖坐在阴凉底下,周围摆着冰盆,还有宫女打着扇,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凤无忧说话。 凤无忧不怎么理他,他也不在意,自己一个人也说的高兴。 凤无忧隔一会儿就会往萧惊澜的方向看一眼,每次看过去,都能正好看到萧惊澜在对她微笑。 那男人容颜出色,一片狼狈之中,唯有他鹤立鸡群,把周围的人全都比了下去。 站了约摸半个多时辰左右,就有人开始倒下。 这么热的天气,他们为了参加文试,穿的又是正装,一层一层的,热呀! 这么一捂,不中暑才奇怪。 “看到了吗?”贺兰玖说道:“本太子的安排都是有原因的,这软脚虾一样的东西,哪有资格来竞争护国公主的驸马?” 凤无忧白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会。 鬼才信他的说辞,他要不是针对萧惊澜,那才怪! 第一个人倒下之后,后面接二连三的,又倒下好几个。 这都是在武试中作弊,安排人故意输十场,然后想凭着文才来竞争的。 可没想到贺兰玖这一手,立刻把他们全都淘汰了出去。 这些人一站,就足足站了一个时辰。 直到那些体弱的都被淘汰光,剩下的人看着怎么也不像会晕的样子了,贺兰玖这才下令,文试正式开始。 听到这话,下面的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可快点开始吧,要是再站下去,连他们这些人都得中暑。 在这些人面前的桌案上,全都摆着纸笔,他们只要略一躬身,就正好能在纸上书写。 贺兰玖终于站起身,懒洋洋地说道:“文试的题目很简单,只有一道。那就是……” 他环视了这些人一眼,目光在萧惊澜身上定住:“写出你们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情话!谁的情话能打动护国公主,便进入下一轮。”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凤无忧真想上去踢贺兰玖屁股一脚。 他是偷窥狂吧!这分明就是想听她和萧惊澜之间说过的情话! “贺兰玖!”凤无忧怒瞪着他。 “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了?放心,本太子这就让他们开始!” 贺兰玖故意屈解凤无忧的意思,看凤无忧被逗得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发现,他这个招亲大会果然没有举办错。 下面的人都开始冥思苦想。 他们来之前也猜了一些题目,但不管是谁,都想不到贺兰玖出的题目会这么刁钻。 说是只有一道题,可这才是最麻烦的。 如果题目多一些,那一道没答好,还有补救的机会,可现在只有一道,那就是一答定生死。 顿时,一个个全都皱紧了眉头。 到底什么才是最动听的情话?又是什么样的情话才能打动这位芳洲女皇啊! 贺兰玖很大度地给了他们一刻钟的思考时间,时间一到,他就说道:“行了,按顺序开始吧!你先来!” 他伸手一指,指向了边上的一个人。 那人心头大叫倒霉。 若是让别人先说,他看着凤无忧的表情,也可以猜一猜凤无忧喜欢什么样类型,毕竟,情话这事,个人偏好性质太也明显了。 可他偏偏这么倒霉,轮到了第一个。 “万里山河,皆不及你。”他犹豫了好几次,才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在他看来,凤无忧是芳洲女皇,又是南越的护国公主,地位显赫至极,最怕的就是有人冲着她的权势地位才要娶她。 所以,他这一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更看重的是凤无忧,而不是她背后的那些东西。 这话一出来,聂铮就嗤了一声。 万里山河不及,那也得先有万里山河才行。 他这根本没有的人,说这话,谁信啊? 第588章 情话,你哪里也去不了 第588章 情话,你哪里也去不了 这人开了头之后,接下来就按着顺序一个一个地说下去。 他们开始的时候还算矜持,虽然文绉绉的,但也勉强能听。 可,说了几个之后,不知是不是看到凤无忧一直没什么表情,接下来说的,就越来越肉麻。 不止肉麻,而且还毁三观。 肉麻程度基本可以等同于:我想和你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毁三观程度基本可以等同于:你只不过失去了一条腿,而紫菱失去的是爱情啊! 凤无忧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几乎就没落下去过。 她拿着杯子拼命喝水。 这哪里是给她招亲,简直就是处刑。 她这辈子没听过的肉麻话,都在今天听完了。 偏偏,那些文人们越说越来劲,简直就是来比谁更能膈应人的。 贺兰玖笑得嘴都快抽筋了。 一边听还一边问凤无忧:“你觉得这句怎么样?本太子觉得不错,要不入下一轮?” “这句不行,居然说你像猫咪,本太子看他一定是眼瞎,母老虎还差不多。” “啧啧,这人怎么想来着?明明只让说一句情话,他居然能说一刻钟,这得多少字,一千多个字都有了吧,话说凤无忧,这么长的骈文你听得懂吗?他是不是在侮辱你智商?” 凤无忧任由贺兰玖调侃,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很清楚,贺兰玖就是想要看她抓狂,她越是反应大,贺兰玖就会调笑得越过分。 她不说话,虽然贺兰玖绝对不会自觉地自己停下来,但至少,也不会更变本加厉。 可就算是这样,听到某一句话的时候,凤无忧还是忍不了了。 她啪地放下杯子,指着一个人说:“给我拖出去!” 你妹,居然说她象菊花,你才是菊花,你全家都是菊花! 贺兰玖一脸疑惑地问凤无忧:“怎么了?他不是在比喻你高洁吗?” 这句,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凤无忧黑着脸说道:“本皇就是俗人一个,谁爱高洁谁自己高洁去!” 某些引申义实在害死人,其实菊花是种挺好的花,凤无忧也绝对没有任何打压歧视菊花的意思。 只是……在她那个时代,某些小众圈子里约定俗成的意思,还是让她只想对这种花敬而远之。 尤其,是用来比喻她的时候。 贺兰玖看了凤无忧半天,想从她脸上看出她为什么对这种花这种反应过度。 但,凤无忧是不可能让他看出来的。 毕竟不在一个时代,他就是想找原因,也找不出来。 不过,凤无忧发话,那个人还是被架出去了。 他一脸不甘心,边被拖走还边大声喊:“凤女皇,我哪里说错了?在我心里,你就是和菊花一样高洁……” “把嘴给堵上!”凤无忧快气死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还是文试以来被赶走的第一个人,那些说肉麻话说嗨了的入选者们总算是警醒了一下,暗暗提醒着自己,说不好没关系,可千万别踩在凤无忧的雷点上。 好在,现在有一个雷点已经有人帮他们找出来了。 也不知凤无忧还有没有别的雷点,但不管怎么样,这花还是少用吧。 等会儿再说的时候,他们用草,用树,用云…… 那人被拖走之后,文试还是继续下去。 紧接上来的三两个稍稍收敛了一下,可三四个人之后,又再一次集体放飞了自我。 但此时的凤无忧已然淡定许多。 连菊花这种比喻都已经听过了,别的还有什么忍不了的? 贺兰玖的文试取了不少人,这些人为了卖弄自己的文采,有几个又说得特别长,差不多都说完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他们站立的位置是按照武试通过的顺序站的,萧惊澜是最后一个通的,自然也就站在最边角的位置。 贺兰久选人开始的时候,故意选了离萧惊澜远的那一端,因此,萧惊澜要等所有人都说完之后,才会轮得到他。 他听着那些人的情话,脸色就没好过。 那些人到底说了什么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居然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可以对凤无忧说情话。 他站在那里,面沉如水,燕霖看着心都颤。 他老有一种错觉,说不定王爷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暴起,把这里的人都直接一刀给咔嚓了。 所以,他提心调胆的,就等着王爷万一真要动作的时候,他能第一个扑上去,哪怕是抱着王爷的大腿,也得把他给拦住。 可,他看了又看,等了又等,萧惊澜居然硬是没动。 不只没动,只要王妃的目光扫过他,他还能给出最小意温柔的笑容。 燕霖使劲揉自己眼睛,要不是看到了好几次这种切换,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王爷,这种情绪转换,你就不怕精神分裂吗? 幸好,这漫长的情话大赛终于到头,萧惊澜前面的那个人说完,轮到了萧惊澜。 燕霖立刻期待地看向他:王爷加油!你一定要说一句惊天动地的,能把王妃感动的立刻回到你身边的! 千心千月,聂铮,还有其他燕卫云卫,全都盯着萧惊澜。 贺兰玖也兴味十足地盯着他:“燕皇,到你了。” 他心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萧惊澜这人一看就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还真是很难想象他会说出什么样的情话。 这要是太肉麻的,说不定能让人笑一辈子。 凤无忧嘴唇抿了抿。 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萧惊澜对她说过的情话不少,但就是让她想,也想不出到底哪一句才是最动听的。 也许,是在小叶村后山上的那一句? 苍天在上,萧惊澜,绝不负凤无忧。 想到那时的情景,唇边忍不住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手也借着拂头发的动作,指尾轻轻划过头上的凤簪。 这是萧惊澜送她的礼物,亲手雕的。 应该,就是这一句了吧。 凤无忧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也陷入沉思。 贺兰玖出的考题,是让他们说出听过的最动听一句情话,却并没有说,那句情话,一定是对凤无忧说的。 萧惊澜此生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情话,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口中,而是…… 他抬眸,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心口跳了跳,萧惊澜的目光太深,她有些看不懂。 “燕皇,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试题都做不出来吧?” 贺兰玖等不及了:“你若是做不出来,那就弃权,本太子可要宣布进入下一轮的人选了。” 说好了,武试和文试都由他做主,所以,什么人能进下一轮,也是他说了算。 他要不要使个坏,干脆在这一轮就把萧惊澜滔天掉算了? 不过,这样就不好玩了。 “本王,答得出。”萧惊澜没理贺兰玖的挑衅,只是淡淡地说道。 “那就快说啊!”贺兰玖不耐烦地催促:“本太子数三声,你再不说……” “萧惊澜……”萧惊澜忽然出声了,结果,却是叫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声,弄得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 这情话明明就是要说给凤无忧听的,他叫自己的名字干什么? 难不成,他还想说给自己听不成? 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想明白了,萧惊澜这最动听的情话,根本不是他自己说,而是他听别人说给他的。 哈哈哈,真是胆子大,在招亲大会上,居然敢说别人对他说的情话。 这分明就是根本不想进下一轮吧!否则的话,干吗自找死路! 萧惊澜才不会在意周围的人怎么想,他只是看着凤无忧,思绪也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他轻柔的,带着笑意,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一样地说道:“萧惊澜,你若敢动一动,我从此以后和你一刀两断。” 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问道:“燕……燕皇,你确定这是情话?” 这……这是威胁吧! 萧惊澜是不是觉得他们都傻,连这个都分不清? 萧惊澜还是只看着凤无忧,神色自若地说道:“这是本王有生以来,听过最动听情话。” 凤无忧的心早就给揪紧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时,他们还在皇家猎场,她和萧惊澜被兽潮所冲掉下悬崖,结果却因祸得福,找到了七叶火凤草。 她给萧惊澜碎骨治腿,却偏偏,被皇帝派来的杀手找到。 那时,她很危险,萧惊澜想要起身帮她。 但,只要他起身,之前所有的治疗,就全都白费。 于是,她对着萧惊澜,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 那时,她还没有喜欢上萧惊澜。 她那么说,只是习惯,只是不愿意自己的病人糟蹋自己的治疗成果。 可是她想不到,这竟是萧惊澜心里最动听的一句情话。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萧惊澜唇边绽出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他的眼睛里只有凤无忧。 “在那之前,本王一直都在说服自己,放你走。但在那之后……” 萧惊澜的声音突然变了,低沉而有力,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在那之后,本王对自己说,本王绝不会让你走。凤无忧,这辈子,天上地下,除了本王身边,你哪里也去不了。” 第589章 生死,你来帮我选 这话,别人听不懂,可是贺兰玖能听懂。 他甚至猜想得到当时的情形。 一定是,凤无忧用命护了一次萧惊澜。 难怪,向来冷硬的萧惊澜,会在凤无忧的事情上,表现的这么执拧。 如果不曾性命相系,萧惊澜又怎么可能这么信任凤无忧? 只是,萧惊澜也太狡猾了! 这可是他招亲大会的文试,萧惊澜居然借着这个机会表白。 “都说完了是不是?那就把你们刚才说的话都写下来!” 他才不想给萧惊澜和凤无忧培养感情的时间,直接催着人进入下一个环节。 在这些人面前的桌子上都铺着纸笔,直到这个时候才派上了用场。 贺兰玖又宣布了规则,写的时间只有一盏茶,写不完就自动淘汰。 这下,方才那些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的人,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哪知道说完了还要写,又哪知道写的时间会这么短啊? 一千多个字,就是用硬笔都要写上三四十分钟,何况还是毛笔? 一盏茶的时间,怎么可能写得完? 他们埋着头,拼命地在纸上写着。 说的短的人就很开心,几笔写完,就看戏一样看着那些奋笔疾书的人。 到了最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因为没写完而被淘汰。 这些人被带出去的时候个个垂头丧气,脑袋全耷拉下来。 因为今天这事,他们绝对会成为整个南越的笑柄。 他们居然是因为情话太长被淘汰的,这也太坑了。 这些人被带走之后,贺兰玖又命令宫中的内传和宫女把剩下人写的字纸都举起来,然后,他一个一个看过去。 “这个纸被污了,不要!” “字这么丑还敢来?赶走!” “这个……把这个混帐给本太子扔出去!”贺兰玖气得跳脚:“一句情诗十个字你错六个字,百家姓念完了吗?” 这招亲大会,简直是什么奇葩都有。 别的人字丑什么的就算了,可这个错字满篇的,难道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这分明就是说,南越无人!连个大字不识的人都能入选到招亲大会第二轮里来。 因为被那个错字大王给气狠了,贺兰玖后面看谁写的都不顺眼,一口气赶走了几十个。 到了最后,场中就只剩下了三四个人。 萧惊澜自然是在其中的,他的一手字清俊陡峭,风骨铮铮,就算是放在整个天岚大陆,也是没有几个人能出其右。 这样的字,写着那么绝情的话,可那句话又偏偏是情话,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 燕霖在一侧看了许久,拉了一下聂铮:“聂铮,你说,咱们王爷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那么一句话是最动听的情话? 这以后,是不是王妃用小皮鞭抽王爷的时候,王爷才会觉得最高兴? 聂铮警惕地看了燕霖一眼。 “王爷受不受虐我不知道……”他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但我可以肯定,你是找揍体质。” 说完,聂铮立刻走得离燕霖远远的。 免得他挨打的时候,连累到自己。 燕霖不满地瞪了聂铮一眼,聂铮人品太差了,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 除去萧惊澜之外,场中只剩下四个人。 凭心而论,这四人都是极出色的,他们能通过武试,文试,自然文武双全,难得相貌又都不差,个个一表人才。 只是,这也要看和谁比。 若是放在平常人里,他们绝对是人中龙凤。 可站在萧惊澜跟前,却像是米粒与珍珠,立刻被压得死死的,半点光芒也闪耀不出来。 “接下来是你的事情了。” 贺兰玖让位给凤无忧。 他说过,最后一关是让凤无忧来亲试。 这一关他不参与,就是凤无忧直接点了萧惊澜来做驸马,他也不会有异议。 凤无忧微微抿唇。 其实,她还真的没想过这事。 她一直以为,贺兰玖让她亲试,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最终把控的权力,若是她对前面的人不满,可以一票否决。 可她没想到,居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现在所有人都在望着她,等着她出题。 他们都想看一看,凤无忧会出什么样的考验。 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不能直接去点萧惊澜。 因为若是这样,所有人都会说,这根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是在耍他们。 所有人都会对这场比试不满,甚至对贺兰玖不满。 就算最后的胜出者真的是萧惊澜,那也要赢得让人心服口服。 她想了一下,说道:“拿纸笔来。” 纸笔很快送上来,凤无忧也不说话,埋头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她对千心和千月点头示意,千心和千月就把纸举了起来。 只见,偌大的白纸上,只有两个字:生,死。 这……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人就问了出来,凤无忧什么都不说,这算什么题目? 凤无忧看着他们,淡声道:“这是道选择题,选出你们的答案,把理由告诉 我,就这么简单。” 这题……的确简单。 总共就两个答案,怎么可能不简单? 可,最简单的题也就越难。 因为这样的题,通常都没有标准答案的。 这岂不是,凤无忧说谁的答案对,谁的答案就对? 可,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也不可能退缩。 尤其,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凤无忧多少也要顾忌着一些他们的回答。 若是他们的回答真的十分精彩,那凤无忧也不能一意孤行。 他们沉吟了片刻,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我选生。” 只有活着,才有经历一切的资格,若是死了,就没有任何意义,他又何必再来参加这个招亲大会? 第二个人又出来,说选死。 因为人生在世匆匆百年,留得千古名令,才算是不负此生。 第三个人道,说都不选。 因为生死是天道,出生之时不由他选,死亡之时,自然也不该由他来选择。 第四个人则说,都要选。 因为有生才有死,有死才有生,二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这才是天地生生不息的本源。 简简单单两个字,倒真是被他们说出四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来。 凤无忧没有任何表情,不说他们说的对,也不说他们说的不对。 她看向萧惊澜,进入第三轮的五个人当中,只有萧惊澜没有说。 萧惊澜在听到凤无忧说出这个题目的时候,眼底就划过了一丝异彩。 此时,他也不急着做答,反而微笑着看向凤无忧:“你来帮我选。” “萧惊澜,你堂堂燕皇,怎么赖皮!”贺兰玖不愿意了。 别人都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凭什么萧惊澜就能搞特殊? 就算他和凤无忧之间有猫腻,但这可是在他的招亲大会上。 小心他说萧惊澜不遵守规则,直接把他赶出去。 萧惊澜根本看也不看大呼小叫的贺兰玖。 除了凤无忧,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入他的眼。 他只看着凤无忧。 “你选生,我就随你生,你选死,我就随你死。” 萧惊澜慢慢地说着,他望着凤无忧,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我许你……生死与共。” 不擅自作主。 不想当然地把你排除在危险之外。 承认你的能力与实力。 承认能肩负起和我一样的责任与担当。 承认……你是与我并肩而立的参天大树,而不是,需要我遮风挡雨的柔弱花朵。 他说把选择交给凤无忧,不是真的让凤无忧为他选,而是在告诉凤无忧,他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和她商量,听她的意见,信任她。 再也不会,把他想当然的事情,强加给她。 这些话,萧惊澜都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凤无忧会懂。 燕霖又迷惑了,他向聂铮道:“你说,王爷是不是把文试的情话和第三关给弄反了?他现在才是在说情话吧?” 生死与共,这话多霸气啊! 也只有王爷说得出来。 聂铮一看,顿时郁闷了。 他不是都已经离燕霖远远的了吗?他怎么又过来了? 这么蠢,迟早有一天要被他害死不可。 “不知道。”他只好闷闷地说。 没办法,刚才退得太多,现在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贺兰玖眯着眼睛。 他真是太低估萧惊澜了,他还以为萧惊澜永远发现不了他和凤无忧之间的结症。 没想到,他不仅发现了,还给出这么一份完美的答案。 萧惊澜对凤无忧,不是不信任,也不是不爱重,只是,他太习惯保护者的身份。 所以,想法就有偏差。 可他忘了,凤无忧和别的女子不同。 别的女子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要让男子去想,去猜,甚至,还有可能有情绪在里面。 可凤无忧不是,她说的话,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信任她。 可,萧惊澜知道他说的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贺兰玖往西面看了一眼。 将来的燕云,恐怕不是一皇一后的局面,而是……双王。 萧惊澜,真的愿意这样做? 他能容忍还有其他人,站在和他一样的位置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凤无忧把贺兰玖想问的话问出来。 第590章 招婿,凤无忧娶你 她并没有想得像贺兰玖那么深,她只是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应该和萧惊澜平等。 她担得起多大的事情,就享受多大的权力,她拥有多大的权力,就负起多大的责任。 无论是对芳洲,对燕云,还是对萧惊澜,都是如此。 她要很简单,要平等的地位,要她所有的付出都有对等的回报。 她不是圣母,不会让别人认为她做的事情都是应该的,也不会任由别人误会她,诬陷她,而内心依然毫无芥蒂。 或许对别人来说可以,但对萧惊澜来说,不行。 因为,他是她最在意的人。 “我不对你说谎。”萧惊澜说道。 兵不厌诈,他不能保证永远不说谎,但,他可以保证,永远不对凤无忧说谎。 凤无忧很久都没有说话。 萧惊澜心头有些紧张,凤无忧不会是不害生他的气,不肯原谅他? 也许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这是凤无忧的招亲大会。 他来了,就没有任何特权。 他的手指微微地蜷了蜷,方才的话,他并不是虚言。 他把他的生死,交到凤无忧手里。 凤无忧要他,便是生,不要他…… 凤无忧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不要他,只怕,她就是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挽不回的。 那对他而言,与死何异? 他早就是行尸走肉,是凤无忧的到来才让他重新有了人气。 他们的问题发生之后,从来都没有认真的谈一谈,从来都是……凤无忧迁就他,为他着想。 这些事情,他原先也想过,却从没有一刻这么安静,以至于所有凤无忧受到的那些委屈,全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小凤凰,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明明说过了护着她,绝不让她受委屈,可结果…… 一次也没做到。 说什么不负? 这难道,不是负了她? 负了她的信任,她的期待。 眼眶,忽然酸了。 他的生死可以给她,可她……必须是他的。 到了此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招亲大会,其实已经只是凤无忧和萧惊澜两个人的事情。 他们的心也都提了起来,目光在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不断地游移。 “凤女皇怎么还不说话呀……” “也不知她和燕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就让她原谅燕皇吧。” “是啊,紧张死我了。” “选王爷选王爷选王爷……”千心一个劲地碎碎念,手里也不知抓着谁的手,紧张地又掐又拧。 那人居然也就由着她,完全没有打断的意思。 “我选好了。”凤无忧忽然开口中,扬手拿起早就放在一侧托盘上的花环。 南越多鲜花,代表最终胜者的,自然也是花环。 要是凤无忧最终选定了谁,就把花环套到他的脖子上。 凤无忧抓着花环,大步走到萧惊澜跟前,一点犹豫和偏差都没有。 虽然同为竞争者,可是其余的四个人却是都微笑着,极有风度地退开了。 萧惊澜的眼睛一亮。 “无忧……” 他心头的激动,竟然不比第一次凤无忧嫁他的时候少。 不等他的话说完,凤无忧已然手一扬,把花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 四周响起山呼海啸一样的欢呼声。 他们激动的,比他们自己被选中都高兴。 有些女子们,甚至直接开始抱头痛哭。 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可……看到凤无忧最后选了燕皇,她们就是说不出的激动。 好像,这世间每一份付出的心意都有回应,每一份感情都有结果,就像每一朵花都会开,每一片云都有阳光的色彩。 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感动。 “无忧……”萧惊澜又是低低地叫了一声。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一场里,含着多少。 都说,女子对伤害的记忆,远比男子要深得多。 他不知,在凤无忧遇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到底要跨过多少心理障碍,才能再一次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不管他承不承认,凤无忧身边从来都不缺少选择。 不说远的,只说贺兰玖,只要凤无忧肯点一点头,贺兰玖一定不在意,用一辈子把她宠到天上去。 可最终,凤无忧还是走到了他的跟前。 贺兰玖抓起酒杯,往口中灌了一口。 放下酒杯的时候,已和周围所有人一样,大声叫起好。 他笑的那么开怀,以至于除了映蝶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酸与失落。 招亲大会是他提出来的,萧惊澜的信是他让人去送的。 可真的亲手把心爱的女子送出去,又有哪个男子,能真的做得到不难过? 若是可以,映蝶真的很想去安慰他,可她知道,她的身份不够,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她只要默默地看着就好。 能品尝这份只有她才知道的情绪,于她而言,也是种幸运。 “萧惊澜……”等到周围的喝声小了一点,贺兰玖起身,扬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道:“本太子忘了说,护国公主招亲,不是嫁人,而是招婿,所以,不是你娶凤无忧,而是凤无忧娶你!如何,你做好被的娶的准备了吗?” 以为被凤无忧选中就结了?开玩笑,哪有那么简单? 他可是亲手送出心爱的人,若是不玩够萧惊澜,他怎么甘心? 萧惊澜眉目一挑,脸色连变都没变。 “本王既然来参加,自然一切遵从规矩。” 不过就是嫁,有什么大不了? 只要凤无忧是他的,随便这说法怎么换都行。 这下轮到贺兰玖愣了。 他还以为,以萧惊澜的骄傲,肯定得黑脸,再不济心里也得憋屈一阵子。 可,他就这么应下来了? 这还要不要脸了! 萧惊澜淡定地表示,脸这种东西,在媳妇面前,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这道理,他早在好久以前就明白了。 “无忧,本王第一次嫁人,没经验,你多担待。” 萧惊澜直接拿着这理由凤无忧跟前扮乖巧。 凤无忧对某王爷的厚脸皮也是佩服的无话可说。 她双手拉着花环,把萧惊澜往自己跟前一扯。 “这次是我娶你,所以,你若是再敢让我受委屈,小心我休了你。” 萧惊澜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凤无忧。 呜呜呜……小凤凰好凶。 贺兰玖的速度比想像中还要快,这边凤无忧刚刚选定了萧惊澜,贺兰玖就直接下令,说婚期安排在三日之后。 这三日之间,新郞新娘不准见面,而且,所有的仪式,都要听他的。 萧惊澜和凤无忧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就直接被贺兰玖命人硬是拉开。 萧惊澜心头怄得要命,但看凤无忧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只好也委委屈屈地松了手。 接下来的几日,萧惊澜才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怄。 原本,他以为他到这里来招亲,只想着会有竞争,却并没有想到会连婚礼也一起举行。 上一次在燕云,凤无忧在婚礼的最后一刻被上官幽兰掉包,导致婚礼没能继续下去,他心头一直都觉得亏欠凤无忧,也一直都在准备着,等凤无忧原谅他的时候,要给凤无忧一场这世间最盛大的婚礼。 可……现在这事,全被贺兰玖给破坏了。 因为,贺兰玖先他一步,把所有他想要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因为这一次他是嫁,不是娶,所以,聘礼也是由凤无忧来送他。 倾城相送,贺兰玖做了。 十里红妆,贺兰玖做了。 遍洒婚贴普天同庆,贺兰玖也做了。 他换了年号,叫做凤临元年,以纪念护国公主大婚。 他以凤无忧的名义赦免死囚,广开恩科,让南越百姓对凤无忧感恩戴德。 他允芳洲纪府为皇商,两国行走诸多便利。 他还下令南越芳洲永以为好,世世代代,不得兵戈相向。 所有萧惊澜想得到的,贺兰玖全都做了。 每做一件,他就过来和萧惊澜炫耀一次。 “无忧的婚服用的是南越最好的天丝绣,本太子打算从今年开始禁止天丝养殖,以后啊,是别想再做出比这更好的婚服了……” “无忧的冠上明珠用的是花髓含香,这东西天下间只此一颗,本太子想了又想,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含香更好……” “无忧接亲的时候,临潢所有大街小巷都会用红绸铺满,我南越护国公主的婚礼,排场怎么也不能小了。对了萧惊澜,你威远的面积和临潢相比,哪个大来着?好像……威远还不到临潢的三分之一是不是?” 这行径,简直就和小孩子一样。 可偏偏,萧惊澜面对贺兰玖的时候半点声色不露,好像根本不在意。 但贺兰玖一走,就气得一掌拍碎了手下的乌木桌子。 燕霖吓得当即就是一缩脖子,暗暗想着要是王爷掌下的是自己的头,那会是什么结果。 不想还好,一想,眼前立刻浮现起一副脑浆崩裂少儿不宜的红白相间图,顿时给自己吓得脊背发凉,一步一步蹭着往厅外溜,只想着离萧惊澜远一点。 “换桌子!”萧惊澜没好气地叫住他:“暗中换,不许叫贺兰玖知道!” 要让贺兰玖知道,他气得把桌子都拍碎了,那岂不是更让他得意? 第591章 不换,天意弄人 燕霖跑到聂铮那里去诉苦:“咱俩换个职位吧,你不知道,王爷他现在简直就是行走的火药罐子啊,绝对比王妃做的那种威力还要大。” 他这短短的一天多,都已经换了七张桌子了。 幸好云卫在南越也有据点,而且正好有人行商,否则的话,刚是那一模一样的桌子,都得找死他。 聂铮摇头:“不换!” “你太过分了,往我们还是兄弟,有没有兄弟爱!”燕霖悲愤。 又不是一直换,换过这几天就行。 结果,这么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聂铮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活该! 当初选主子的时候,可是他自己坚定地站在王爷那一边的,现在这样,怨谁? 燕霖想起凤无忧,说道:“我去求王妃。” 只要凤无忧下令让他们换职位,就不信聂铮不换。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聂铮的声音。 “当初,是把谁把王妃打晕,从溶洞带走的?” 凤无忧向来记仇,她一直没对燕霖采取什么行动,不是因为忘了,而是因为……她那时和萧惊澜还有疙瘩。 因为生疏了,所以她才客气。 但现在,聂铮敢肯定,燕霖若是找上去,凤无忧绝对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先把之前的帐算回来再说。 燕霖的脚步一下就僵住了。 他忽然发现,他怎么这么悲催,这两边居然哪一边也讨不了好。 更气的是,连千心也来鄙视他。 “笨蛋!”千心这两天可是忙得很,婚礼实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准备了。 就算贺兰玖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大部分,可剩下的东西还是多得要命,让她连喘口气都没时间。 结果,这么忙的时候,还正好看到燕霖来这里卖蠢,她当然要发表点看法,好舒缓一下自己的工作压力。 但,燕霖却不干了,他立刻跳着脚大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前两天抓着我手不松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笨?” 千心立刻急了,怒道:“谁抓着你手不松开了?” “不就是你!”燕霖道:“也不知道是谁,一边嘀咕着选王爷选王爷,一边对着我的手又摸又捏又揉的,而且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你看看,现在还有印子呢!” 燕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出去。 千心给气得脸色通红,可她也想起来,那天确实有那么回事。 没办法,那时候的气氛实在太紧张了,她随手注拽了个人,谁知道正好是燕霖这个笨蛋? “你给我滚出去!”千心扬起一个靠枕就往燕霖砸过去:“还没成亲,两边的人不能见面,谁让你跑过来了?快滚!” 没成亲,只是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罢了,可千心现在直接扩大到两边的所有人身上。 于是,凤无忧整个府里的人都看到,堂堂燕皇身边的首席贴身侍卫,被人给硬生生地赶了出去,就差没泼盆凉水了。 燕霖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退到了街上才反应过来。 “走开走开,都看什么!”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回自己住的地方。 当然,回去的时候没忘了去一趟云卫的据点,又带了几张桌子回去。 这到大婚的时候还有一天多呢,不多备几张,不够砸呀! 整个临潢都在为凤无忧的大婚忙碌,上到宫廷百官,下到平民百姓。 贺兰玖更是事事躬亲。 按说准备规模这么盛大的婚事,许多东西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凑齐。 但贺兰玖似乎早有准备,各色物品一应俱全。 这里面固然有许多是南越朝廷为他这个太子大婚准备的,可还有许多,却是贺兰玖自己太子府里的。 他似乎一直都在准备着这件事情,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些东西并没有用在他自己身上。 贺兰玖每日里都忙碌着操办和去气萧惊澜,心极极好的样子,可红袖和贺兰玖身边的姑娘们却高兴不起来。 他们是离贺兰玖最近的人,也是最知道贺兰玖心事的。 他们的太子殿下,是这世上心地最善良的人,否则,也不会把她们这些苦命的女子都收留下来,还教给她们那么多的技能和学识。 可,有的时候,红袖却真心希望,贺兰玖能不要这么善良。 他现在做的事情,跟用刀子剜自己的心,有什么区别? 红袖,添香,还有许许多多其他被贺兰玖收留的女子,都打从心底里心疼贺兰玖。 若是可以,她们真的不想帮贺兰玖做这件事情。 可越是心疼,她们就越是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因为,她们都知道,这场大婚,是贺兰玖心头最大的救赎。 他曾经是怎么样害了凤无忧,现在,就要怎么样把她的幸福,加倍还给她。 哪怕,这个幸福与他无关。 所以,贺兰玖的尽心是真的,他的笑也是真的。 又有谁能说,笑意和心痛,不能同时存在。 “大婚的花钿弄好了没有?还差一点?什么叫还差一点?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这个腰带不行,第三只凤鸟眼睛上纹路绣错了一针,立刻去改!” “谁告诉你们盖头上绣凤?不知道是我们护国公主娶燕皇吗?给我换成龙!” 几个管事的大姑娘这几日跟吃了火药似的,一点点不对都会大发雷霆,把下面的人吓得战战兢兢,每天都得提起八百个小心做事。 临潢好久不曾这样热闹。 瑾妃看着宫里宫外的忙碌,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 她老早就想要宫里有这么一场热闹,只是,贺兰玖总不愿意。 现在好不容易热闹起来,却又不是为了贺兰玖。 她隐晦地向身边人提了提,意思是,这婚礼太盛大,也太奢靡了。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贺兰玖现在把这些东西都给凤无忧用了,那将来到他的时候,怎么办? 贺兰玖听到红袖传过来的话,破天荒地去找了一次瑾妃,陪她一起用饭。 他含笑安慰瑾妃,说南越富庶,他堂堂太子,还怕没东西娶亲不成? 可瑾妃还是不太乐意,贺兰玖拿出去的那些东西,好多都是珍品孤品,天底下只有这一份的。 这些东西,可不是仅仅富庶就能得到。 瑾妃还状似无意地说道:“凤无忧再怎么好,终究,也只是个外人。” 她虽然顶着个护国公主的身份,但谁不知这是贺兰玖加给她的? 她毕竟是芳洲女皇,将来若是南越出了什么事,还真能指着凤无忧为南越出力不成? 贺兰玖为凤无忧做得已经够多了,委实不用把自己的家底全部都搭上去。 贺兰玖听了这些话之后,沉默了许久,才向瑾妃问道:“母妃,你说,若是芳洲女皇和皇夫还活着,他们为无忧准备的东西,会比儿臣现在准备的怎么样?” 瑾妃一下怔住。 芳洲数百年传承,其积累和底蕴岂是其他国家能够比得? 就连东林之历史悠远,也无法和芳洲相提并论。 贺兰玖说道:“母妃,是儿臣害无忧国破家亡,所以如今,儿臣便要承担起无忧家里人的责任。凡是芳洲女皇和皇夫会为无忧准备的,儿臣都会尽力准备到。” 他看着瑾妃,自嘲一笑,说道:“何况,我们母子如今享受的每一分荣华,都沾染着芳洲的鲜血,如今,我把这些还给无忧,又有什么不对?” 瑾妃的表情一下僵住。 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若不是当年之事,她和贺兰玖说不定早就死了,这么说来,的确他们活到现在的每一个日子,都是用凤无忧亲人的鲜血换来的。 瑾妃无话可说。 最终,她挥了挥手:“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可贺兰玖走后,瑾妃却是在殿中坐了许久。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若是她早知,当年的那场胜利,会用贺兰玖的一生来换,她还会让贺兰玖去参与吗? 或许,她会向华清瑜低头? 可人生没有如果,而那场斗争,也不是她低一低头就能过去的。 只要她和贺兰玖还存在一天,就是原罪,迟早有一天,会被华家的人给弄死。 所以,只能说……天意弄人。 三日时间,很快便到。 一大早,凤无忧就被收拾停当。 她今日是娶亲,并非嫁人,所以穿的也不是宽袍广袖的宫装,而是一袭立领掐腰的长裙。 这裙子做的极为讲究,将腰线收得细细的,身段拔得高高的,凤无忧本来就不算矮,穿上这件衣裳,看起来至少也有一米七多。 乌黑的头发利落地梳上去,带着南越水头最好的碧水天青玉冠,冠冕上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珠子,虽然不大,却胜在均匀,颗颗耀人眼目。 凤无忧跨上马匹,看着前前后后的仪仗,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在现代的言情小说里,时常会看到有这样的桥段,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做这件事情,而她要娶的对象,还是萧惊澜。 也许,她自己心里本来就有些胡闹的因子,所以,贺兰玖说的时候,她才没有反对。 吉时到,凤无忧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 第592章 大婚,能不能入洞房要看本事 萧惊澜被贺兰玖安排在离皇宫很远的驿馆里,凤无忧去到那里,要从整个临潢城穿过。 走过大街,她才真的了解到这次的婚礼有多盛大。 遍地铺红,满城繁花。 贺兰玖用倾城之力,送她一场盛世大婚。 到了驿馆门前,早有贺兰玖准备好的人,大声呼喝着:“吉时已到,请燕皇出门!” 总算他还给萧惊澜留了几分面子,没有直接喊新娘。 可,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人出来。 千心和千月伸长了脖子。 千心撅着嘴:“王爷干吗呢?难不成不想嫁给主子了?” “没准是在害羞。”这大喜的日子,连聂铮也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还是千月正经一些,她面带忧色:“主子,要不进去看看吧。” 她终究曾经对萧惊澜有过一些少女心思,哪怕现在这心思已经消失了,可还是下意识地为萧惊澜着想。 当然,她更担心的,是万一误了吉时,不吉利。 凤无忧想了一下就道:“也好。” 也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按说,萧惊澜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意嫁她了,应该不会反悔才是。 一路走进去,还没到门前,就听见燕霖的声音。 “王爷,你就盖一下吧,左右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王妃已经在外面了,你要是不盖,怎么出门呀!” “……闭嘴!”萧惊澜咬牙切齿。 混帐贺兰玖,竟真的让他像女子一样出嫁,连盖头都给他准备好了。 他堂堂一个男子,哪有盖着盖头的道理。 “王爷……”燕霖哭丧着脸,让他闭嘴有什么用啊? 不盖盖头,就不能出门,不出门,就见不到王妃。 那这亲……还成不成了? 呜呜呜……他就说要和聂铮换个职位,跟在王爷身边,简直太惨了。 “王爷,你再不出去,万一王妃等不及,不娶你了怎么办?” 萧惊澜一个眼刀飞过去。 真当他看不出燕霖那点小心思?表面上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谁知道心里是不是笑翻了? 不只是燕霖,还有他身边的这些云卫燕卫们,只怕都指着今日看他的笑话呢。 光是见到他被娶这事,都足够这些人跟人说一辈子故事了。 燕霖心头一凛,他的心思不会被王爷看出来了吧? 不过,看出来也没关系,一辈子就只能看见这么一回,哪怕之后被罚死,他也认了。 想着,笑得更开心。 萧惊澜磨着后槽牙,眼睛一闭,正打算破罐子破摔,盖上算了。 可忽然……一只白嫩的小手伸过来,牢牢握住了他。 “我家相公容色无双,我可舍不得遮住。”凤无忧笑眯眯的。 说什么娶萧惊澜,不过都是些玩笑话,岂能真的让他像女子一样出嫁? 她抿了抿唇:“我们当初大婚的时候,你也没掀成我的盖头,所以,我们扯平了。” 当时的景像一下涌进萧惊澜脑海。 他带着她走完了前半程,她扶着他撑过后半程,入了洞房之后,她什么也顾不上,却只惦记着他的腿,因此,直接自己掀了盖头。 心头一股暖流涌上,忽然觉得一个盖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本王的遗憾岂能让你再经历一遍。”萧惊澜看了看手中的盖头,飞龙祥云,极为精美。 他一笑,轻声道:“要不,到了洞房,本王再盖上让你掀?” 他凑近凤无忧耳边,男子的气息层层包拢过来,唇齿间又微微带一点暖湿。 凤无忧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细细的颤栗。 “萧惊澜……”她微恼地叫,狠狠白他一眼。 倏不知,这一眼的威力羞多过恼,衬着这一身大红的喜袍,不见威慑,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妩媚。 萧惊澜一怔。 他飞快地垂下眸子,深呼吸两口。 他的小凤凰,长大了。 从前只是娇悄,只是明快,只是少女般的天真热烈。 而现在,却已然在无形中散发着成熟女子的魅力。 “吉时快到了。”他连缓了几下,声音却还是发哑。 凤无忧也发现了这事,伸手往萧惊澜的手上一牵:“那还不和我走!” 一边说,一边大马金刀的拉着萧惊澜,快步出了房间。 萧惊澜鲜少这样被人拉着,又是新鲜,又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滋味。 出了驿馆大门,外面早已围满了人。 早在武试的时候,萧惊澜就出足了风头。 那一日,不知有多少人见到他玄衣如墨,纵马而来。 又不知有多少见到他衣衫飘逸,挥手间风姿天成。 今日的萧惊澜比那一日又有不同。 虽然贺兰玖做了许多气他的事情,可在婚礼一事的相关细节上,却没有半分亏待他。 一身红色礼服贴服合身,九龙刺绣活灵活现,通身的气势不怒自威,尊贵的气息直逼到人眼前来。 “好帅!” “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人?” “若是他肯看一看我,我就是现在死了也甘愿。” 南越民风本就奔放,今日又是特别的日子,周围不知聚了多少姑娘家。 她们的眼睛全都盯在萧惊澜身上,拔都拔不出来。 可,凤无忧不愿意了。 这是她的人,哪里是谁都能看的? 但这么多人,她总不能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捂上吧? 再说,那盖头又是她不让戴的。 忍着心里的气闷,凤无忧一转身:“抱我上马。” 她骑的马不低,甚至比她的人都要高,但以凤无忧的身手,绝不会上不去。 但,她就是不愿意自己上。 张着手臂,等着萧惊澜。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萧惊澜是她的人! 所以,谁也不准肖想。 萧惊澜一怔。 他看着凤无忧,乌黑的眸子里渐渐渗出笑意。 忽然发现,被凤无忧娶,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因为,她居然也会生出占有欲。 “遵命。”轻笑着说了一句,萧惊澜双手扶着凤无忧的腰,直接将她抱到马上。 “上来。”凤无忧拍拍自己的身后,胸脯挺得高高的。 做戏做全套。 她是在娶自己的夫君,同坐一匹马,理所应当。 萧惊澜唇角一直没有放下来过,眼神里也尽是宠溺,身形一纵而起,轻轻落在凤无忧身后。 “启……程……”同来的礼官拉长了嗓子,宣告他们的回程。 从头至尾,萧惊澜的眼睛不曾看过别的地方一下,全都在凤无忧的身上。 凤无忧的小心思,小脾气,小动作,在他眼中,全都是可爱至极,让他无尽欢喜。 他曾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跋涉许久,身周是汪洋大海,无依无靠。 如今有一人出现在他身边,危难时给他支撑,孤弱时给他依靠,更肯许他一世陪伴,色笑如花。 萧惊澜揽紧了凤无忧。 “你干吗?”凤无忧动了动身子,小声警告:“放开点!”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萧惊澜是不是过分了? “不放。”萧惊澜又抱紧了一点:“本王抱自己的媳妇。” 凤无忧差点气笑,萧惊澜这小孩子气,简直是说来就来。 萧惊澜虽说不放,可也知道凤无忧在担忧什么,又小声说道:“衣服宽得很,看不到。” 凤无忧下意识看了看了他们的衣服。 的确,礼服宽大,重重叠叠的,很难看清具体动作。 萧惊澜眼中的笑意更深。 凤无忧明知他的动作无礼,第一时间不是坚持叫他放开,而是去找看是不是真的可以遮掩住。 她怎么就这么可爱? 萧惊澜不知自己到底还能如何更喜欢她。 满心的欢喜压在心头。 他垂下脖颈,在凤无忧腮边,极轻极轻地落下一个吻。 在他们身后,一个女子痴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你们看到燕皇看凤女皇的眼神了吗?若是能被燕皇那样看一眼,别说让我死,就是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另一人看她一眼:“可惜,你就是真粉身碎了,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她们都看得明明白白,燕皇那样的宠溺,那样的爱意,全都给了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再分出一丝一毫。 婚宴设在皇宫,行礼之时,又是引得众人一阵赞叹。 这二人并立同行,珠联璧合,天下再找不出比他们更匹配的人来。 夫妻对拜的时候,贺兰玖含笑看着,只是眼底情绪的复杂,却是任何人也无法描述。 行礼完毕,凤无忧正打算带着萧惊澜入洞房,却被贺兰玖笑着拦住。 “他可以走,你不行。”贺兰玖挑着眉:“这里这么多人,可还等着给你敬酒呢!” 这次是凤无忧娶,那自然,招待客人的事情也要由她来做。 凤无忧眉毛微挑。 她酒量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很差,只是,要应付这么多人…… “本王来。” 一只大手拖着她往身后一拉,萧惊澜道:“夫妻一体,本王代无忧招待客人,想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萧惊澜……”凤无忧拽了拽他。 她未必不行,而且,贺兰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现在这么快应下来,岂不是正中了贺兰玖的圈套。 “无妨。”萧惊澜低头看她:“本王早就想与贺兰太子喝一场。” 凤无忧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终究不再说什么,轻轻放开了手。 贺兰玖大笑:“好,燕皇疼爱无忧,我这个做兄长的又岂会拦着。只是,本太子今日绝不会客气,能不能入得了洞房,就要看燕皇的本事了!” 第593章 送嫁,站在离你幸福最近的位置 第593章 送嫁,站在离你幸福最近的位置 因着凤无忧的大婚,贺兰玖在临潢最繁华的街道上大摆流水席,来来往往的人坐下便能吃,吃了便能走,宫中的席面也是空前盛大。 芳洲女皇与燕云之主齐聚南越,而且还是以公主和驸马的身份,这在天岚大陆上,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百官纷纷上前,向萧惊澜敬酒。 萧惊澜也是来者不拒,今日无论是谁敬来的酒,他都面带笑意,一饮而尽。 场中官员在贺兰玖的授意之下,存了要把萧惊澜灌醉的心思,一个接一个的迎上来,几乎没有空档。 而萧惊澜也不知究竟是心情好还是酒量好,喝了那么多,竟是越喝眼睛越亮,半点都没有醉的意思。 贺兰玖看得不爽,直接拎着一坛酒迎了上去。 “小杯喝未免太小气,萧惊澜,用这个如何?” 将怀中的坛子扔过去,萧惊澜接住了,扬眉一笑,豪气道:“好!” 一掌拍碎封泥,向着贺兰玖举了一下:“我先干为敬!” 仰头把酒倒入喉中的时候,心头竟也涌出了几分痛快。 想当年在还在父兄麾下之时,他也是这样大口纵饮的明烈少年,只是世事弄人,后来身受重创,又陷入重围,便很少再有痛快喝酒的时候。 此时能与贺兰玖这般对饮,一则谢他为凤无忧所做之事,二则,又何尝不一场惺惺相惜? “你的确该敬本太子,不过本太子不是占人便宜的人,这坛酒,本太子陪你!” 贺兰玖没有说错,若不是他,凤无忧都不知死了几次了,萧惊澜这坛敬酒,他当得起。 可他还是举起酒坛子,和萧惊澜一起对饮了下去。 宴中众人都看呆了。 这酒,哪有这种喝法? 就算真有这种喝法,可贺兰玖和萧惊澜却也绝不该这么喝。 一个是一国主君,一个是一国太子,而且都是主事人,哪里能如此肆无忌惮? 可,他们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凤无忧,又都了然。 大概,也只有因为这个女子,才能让这二人如此放纵,又如此心照不宣。 凤无忧嘴唇微动,萧惊澜伤毒缠身多年,虽不必禁酒,可这么喝……对他的身体不好。 贺兰玖也是,他先前才受了重伤,还没有好全。 但想了想,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千心说道:“去备些醒酒汤备来。” 这坛酒,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默契,就算是她,也不该去打扰。 呯呯两声。 两人几乎是同时把喝干的酒坛摔在地下。 “萧惊澜,我把她交给你,别再让她伤心。”贺兰玖眼睛泛红,死死盯着萧惊澜。 “她本就是我的。”护好她,是他的责任,所以,不必向其他的承诺。 贺兰玖笑了一声:“那你可要看好,若是你对他不好,本太子发誓,绝对会把她抢回来。”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萧惊澜分毫不让。 朗朗月光,花月飘香。 优美的音乐在空气中缠绵婉转,纤细的舞伶们折转着柔软的腰肢。 觥筹交错,笑闹交织。 喧杂的背景下,凤无忧转头细细吩咐着千心和红袖要在醒酒汤里加些什么药材,专注的神情和温柔的眉眼,美好的宛如一幅画。 “燕皇今日大喜,你们不要来多敬敬燕皇吗?”贺兰玖忽然大声嚷嚷。 闻言,萧惊澜神色立时一僵。 贺兰玖也未免太狡猾,口头上占不到便宜,竟发动了所有人来灌他。 百官闻言,一个个端着酒往萧惊澜迎过来。 方才他们还没敬几杯就被贺兰玖接过去了,现在当然要继续敬下去。 人生四大喜事,尤以洞房花烛最为欢喜,他们当然要好好地闹一闹才行。 萧惊澜这样的人物,除了今天之外,他们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萧惊澜很快被人群围了起来,而今天这样的日子,他是绝对不会冷脸的。 贺兰玖得意地退到一边。 “把这个喝了。”忽然一道声音,贺兰玖一回头,才发现是凤无忧。 凤无忧把一碗东西递给贺兰玖。 “还是小无忧好,不愧和本太子是一家的!”贺兰玖一闻就闻出来是醒酒汤,得意地说道。 凤无忧没说话,等他喝完才说道:“阿玖,你不必这样。” 不必为她办这样的大婚,不必为她和萧惊澜解开心结,不必……勉强自己。 她的心先给了萧惊澜,没有办法再分给贺兰玖,可……贺兰玖明明可以离得远远的。 哪怕和她老死不相往来,至少,不会受伤。 可他偏不,不仅没有远离她,反而要认她做妹妹,要为她做这么多事情。 他哪里是真的想要认她做妹妹?不过是要一个名头,好能让他做的事情都理所当然。 “我愿意如此。”贺兰玖想也不想。 他看着凤无忧,俊美的脸上是肆意张扬的笑容:“无忧,就算我娶不到你,也要站在离你的幸福最近的地方。” 现在,他不是做到了吗? 凤无忧的婚礼,是他办的。 凤无忧的幸福,有他在其中操持。 他要把所有萧惊澜想做的都提前做一遍,让那个有幸得到凤无忧的混蛋怄死! “无忧,你说这婚礼,会不会让萧惊澜记一辈子?” 萧惊澜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恐怕就是给凤无忧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是这事让他先做了,只要想到萧惊澜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贺兰玖心头就爽快不已。 凤无忧抿了抿唇,贺兰玖这样,她真的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好久之后,她才再次开口:“阿玖,你要善待你自己。” 他从头到尾,只犯了一个错误。 甚至,是一个不能选择的错误。 那个错误,已经过去了。 随着芳洲的回归,随着原主灵魂的融入消散,彻底过去。 她是凤无忧,是一个全新的人。 所以,贺兰玖不必再惩罚自己。 贺兰玖正幸灾乐祸地看手下人给萧惊澜灌酒,闻言转过头。 “本太子可是天底下最懂得享受的人,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他用最好的物件,穿最好的衣服,吃最精的食物,天底下,还有谁比他贺兰玖更懂得享受? “那就多给自己些机会。”凤无忧知道贺兰玖故意岔开话题,也就没有逼他,而是话风一转说道:“说不定,你的缘分已经到了。” 她的余光看到人群中的映蝶。 映蝶实在很好找,所有的女子都在看着萧惊澜,只有她,目光不曾从贺兰玖身上离开须臾。 凤无忧并不是一定要撮合贺兰玖和映蝶,这两人无论在身份见识还是其他的方面,都有太大的差别。 她只是觉得,映蝶这样的全心全意,也许是贺兰玖的良药。 但,不管怎么样,都要贺兰玖自己愿意。 贺兰玖眉梢一挑说道:“本太子怎么没发现?既然没发现,那就不是本太子的缘分。” 凤无忧还想说什么,礼官却跑了过来:“太子殿下,要放河灯了!” 贺兰玖立刻神情一振,拉着凤无忧往宫外走:“来来来,我们南越的习俗,新婚之夜要放荷灯祈福。” 今夜无宵禁,整个临潢城灯火通明。 城外的百姓见宫里出来了人,也知时辰到了,都一同往河边簇拥过去。 乌伦古河,沧浪江,流入南越境内,便叫作月亮河。 月亮河有一条分支直入临潢,穿城而过,是临潢城中最美丽的风景。 萧惊澜也终于从敬酒的人群中解脱出来。 “你怎么样?”凤无忧有些担心,萧惊澜今天真的喝了不少。 “无妨。”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从心底里透着喜悦。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绝对不会醉的。 很快到了河边。 本就繁华的月亮河两岸已经聚集了无数人流。 “放河灯!”见到贺兰玖到来,礼官大声呼喝。 河边一处码头处,精心挑选的多子多福的妇人笑吟吟拿起一盏河灯,一边放入水中一边大声地念诵歌谣: “一盏河灯随水流,富贵安康不用愁……” “两盏河灯随水流,无病无灾又无忧……” “三盏河灯随水流,多福多子添多寿……” “四盏河灯随水流,幸福恩爱到白头……” “五盏河灯随水流……” 河灯送嫁共是九盏,一盏比一盏含着着更深重的祝福。 凤无忧和萧惊澜并肩而立,看着河灯一盏一盏从码头流入水中,心头竟仿佛也信了,似乎这所有的祝愿,都能成真。 九盏河灯祝完,凤无忧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叫她的名字。 抬头才看到贺兰玖不知何时到了码头,他一袭红衣在漫天的灯火中分外耀眼,眉目生动宛如神仙。 “凤无忧,我用一天星河送嫁,愿你永世无忧!” 他的手一扬,也不知抽掉了什么东西,忽然之间,无数盏河灯从码头倾泄而下,像是流火一般,倾刻间将河面铺满。 “天……” “好美!” 一整条月亮河上,全部都是河灯,河两边的人都看得呆住了。 他们终于再一次认识到这位新封的护国公主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位置。 他竟许给她,一天星河。 凤无忧也没想到贺兰玖会做出这样令人吃惊的事情。 她嗓子忽然哽住,竟说不出话。 若是,原主的爹娘还活着。 就算他们,在她的婚礼上,能做的事情,怕也不过如此。 第594章 妙懂,送一千把伞 凤无忧是真的被贺兰玖打动了。 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的心思打动。 贺兰玖放下河灯之后,就几个纵跃,重新回到了凤无忧身前。 “阿玖……”凤无忧嗓子微哑。 她想说一句谢谢,可又觉得,太轻薄。 萧惊澜站在一侧,没吭声。 今天,看在贺兰玖最后那句祝词的份上,他不与贺兰玖计较。 可以后,他绝不会再给任何人,打动凤无忧的机会。 “行了,上船。”贺兰玖笑着,伸手一指。 凤无忧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才发现河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艘大船。 “去对岸,本太子专门为你准备的精舍。”贺兰玖仍是笑得灿烂:“去度你的洞房花烛,三日后,自会有船去接你们!” 说完,贺兰玖看向萧惊澜:“萧惊澜,你行不行?” 他们成亲也有许多日子了,可是这么久,凤无忧竟一直不曾有孕。 难不成,是萧惊澜不行?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萧惊澜却是妙懂。 他脸黑了。 他是心疼凤无忧年纪小,所以一直有意地避着日子,不想让她这么早怀孕。 他实在想不出,这么一具小小的身体里,居然还孕育着另一个小人,是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却不同。 凤无忧不久之前展现出的那种女子的风韵,像是一颗熟到正好的樱桃,处处都透着诱人的味道,激起他血液中每一滴兴奋因子的同时,也勾起他深深的渴望。 他想要一个孩子。 他和凤无忧的孩子。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凤无忧还没反应过来,好歹她也是经历过无数颜色小电影洗礼的,没纯洁到连这种话听不懂。 只不过,她还沉浸在感动中,而贺兰玖话题又转得太快。 谁能想得到,他前一秒还做出让她那么感动的事情,可后一秒,居然就转到不健康话题上去了。 身子突然一轻。 “啊……”凤无忧轻叫一声,拧头低声道:“你干什么?” 萧惊澜居然莫名其妙地把她抱起来了。 因为动作突然,她下意识缠住萧惊澜的脖颈,立时,激起一片惊叫。 “公主和驸马好恩爱!” “郎才女貌,他们也太般配了吧!” 凤无忧面色微红,低声道:“萧惊澜,你搞什么鬼?” 萧惊澜不爽地看凤无忧一眼。 是他在搞鬼吗? 分明就是贺兰玖在挑衅。 “你没听到你那位好兄长在说什么?” 贺兰玖说什么了? 凤无忧脑子里回响起贺兰玖的话,瞬间,懂了。 这两个死男人! 哪有人可以一瞬间把话题转一千零八十度的? 当他们是在做高难度体操吗? 饶是她自诩脸皮够厚,此时也面色绯红。 她是那种清丽的长相,此时却粉面如霞。 编贝似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透出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娇色。 萧惊澜眸色一深,调整着手臂,将她整个脸都藏住。 他从来不是大度的人。 有些风景,只有他一人能看。 大步往船上走去。 贺兰玖为他安排了这么好的行程,他没理由不接受。 而且,他……想凤无忧。 从心到身,每一个层面上的想。 手臂不由紧了紧,身子也热了几度。 热度隔着薄薄的夏衫一直传到凤无忧身上,她轻轻颤了一下,低叫道:“惊澜。” “别叫我……”萧惊澜哑声道。 他许久不曾听凤无忧这么叫他。 王爷,萧惊澜,燕皇,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这样的称呼。 以至于,只是简简单单的称呼,都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唐突你。”萧惊澜强压着气息:“所以,别和本王说话。” 凤无忧身子滚烫,手指轻轻用力,抓紧了萧惊澜的衣衫。 萧惊澜如此直接不掩饰的渴望,连她都开始觉得身周的氛围变得不一样。 抿住了嘴,将头埋在萧惊澜怀中。 身子突然腾空,萧惊澜竟是连走都懒得走了,直接几个起落,跃到了船上。 但这样的举动落在岸上百姓的眼中,只是又激起了一片惊叫。 燕皇实在是太完美了,就连招式都那样飘逸又俊俏。 落在船上,萧惊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凤无忧放在甲板上,揽着她一同转向岸边。 想要放开她,实在需要莫大的努力。 凤无忧面色犹红,却也强自镇定下来,目光扫过岸边的人,最终落向贺兰玖。 “开船!”贺兰玖喝了一声,对船上的人下了指令。 大船缓缓开动。 “好好努力,莫负春宵!”贺兰玖挥着手,大声呼喊。 凤无忧的表情一秒破功,几乎想跳上岸把贺兰玖狠狠揍一顿。 哪里有这样做兄长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说出这么没羞的话。 只是,船离岸边已经远了,萧惊澜又紧紧按着她,她这才没能成行。 看着大船越去越远,贺兰玖面上笑意淡下,口中轻轻地哼起一首歌: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殿下……”红袖轻声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她今天一整天都很担心贺兰玖。 贺兰玖笑得越畅快,她就越心疼。 此时他眼底的落寞,也只有离他极近的几人,才看得到。 “没事。”贺兰玖回过神,大笑说道:“没事,只是在水上送走她,本太子很开心。” 他在水中遇见她,又在水上送走她,这岂不是很完美? 贺兰玖转身面向岸边百姓,大声道:“今夜无宵禁,众卿狂欢,一应物事,皆由皇宫供给!” “殿下英明!” “殿下千岁千千岁!” 护国公主大婚竟有这样的好事。 百姓俱都兴奋起来,大喊着恭祝贺兰玖的话。 博彩,射艺,吃食,各色游玩事物美酒佳肴很快搬到了江边,所有一切,都由皇家准备。 今夜,临潢不眠。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南越大婚的消息如长了翅膀,倾刻间便传向天岚大陆各处。 “贺兰玖搞什么鬼!”拓跋烈气得大骂。 他不是喜欢凤无忧的吗?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至于真的伟大到这个地步吧! “大王,你该不会……”术仑一脸菜色。 他怎么听着拓跋烈好像很不甘的样子,难不成,他还想要娶凤无忧做阏氏? 想想在芳洲的时候拓跋烈居然要斋戒沐浴,术仑就觉得心里发慌。 拓跋烈对凤无忧,绝对不是简单玩玩。 拓跋烈目光一斜,问术仑:“你猜,本大王多久没碰女人了?” 术仑一惊。 好像,从芳洲回来之后,贺兰玖就一直没有再召过女人侍寝。 只不过,最近拓跋勒猖狂的很,在他母族的支持下连着攻打了好几个小部落,他们忙着处理这事,所以,也没在意。 此时反应过来,才猛然察觉这其中的不对。 “大王!”术仑惊叫。 拓跋烈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可从不是个禁欲的人。 拓跋烈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一坐,悻悻道:“哼,一日不抓到凤无忧,本大王就一日戒着,等哪天抓到……” 他眯了眯眼睛,他非当场办了凤无忧不可。 反正,他们北凉,从来不介意女子嫁过人。 尤其是凤无忧那样的女子,就算嫁过人又怎么样? “对了,代表本大王去给萧惊澜送份礼物。” 术仑正要下去,拓跋烈又把他叫住。 大王不是对凤无忧和萧惊澜大婚很不满吗?怎么又要送礼物? 术仑满心不解,但还是站住,等着拓跋烈接下来的话。 “送一千把伞去!” 伞……同散。 术仑一阵无语。 大王,你这么幼稚真的好吗? …… 结束了一整日的建城工作,慕容毅回到房间。 在人前,他是英明有为的君主,连步伐都透着果决与坚毅。 可关上门的一瞬间,再也没有人能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双肩却一下沉了下来。 没有人看到,他也终于不用再一直强撑着。 静静地在房间里站了许久。 不言,不语,不动。 不思,不想,不念。 这是她第二次嫁人,却终究还是嫁给了萧惊澜。 与第一次不同。 第一次她是被迫的,她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这一次,再没有什么能强迫她,所以……她是心甘情愿。 慕容毅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可正因如此,他才会加倍痛苦。 他与她曾经是最亲密的战友,甚至亲密到性命相托。 可天意弄人,他终究与她……越行越远。 “皇上……”门外传来小心又恭敬的声音,是慕容毅手下的亲卫。 “皇上,该用晚膳了。”亲卫小声地请示着。 慕容毅不近女色,现在又是出门在外,这等细务,都是由他们负责。 房中无声。 片刻之后,房门一开,慕容毅沉稳雍容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传膳吧。”他淡声说道。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视皇权如猛兽的王子。 他是王。 是西秦所有人心中的信仰,是他们的定海神针。 他纵有再多的失落不甘痛苦绝望,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绝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分毫。 从坐上那个位置开始,他就是孤家寡人。 他知道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第595章 硕鼠,你嫉妒凤无忧 东林朝上剑拔弩张。 上官幽兰狠狠地盯着下面的老臣们,老臣们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咬着后槽牙,透出绝对不会妥协的神色。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上官幽兰沉怒道:“南越已经欺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们都看不到吗?” 她拔开面前的屏风,手指头几乎指到那些老臣的脸上去。 “南越那些混帐跑到东林境内,追着我们的人打了二十里,还杀了那么多,难道不该给他们一点教训?可你们一个个这是什么态度?你们是不是老了,连胆子也都缩水了?若是如此,就趁早把位置让出来,东林不需要你们这些懦夫!” 卓天宁眉头紧锁。 他就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大婚的消息传过来上官幽兰准会出妖蛾子,所以急急往宫里赶。 可,还是迟了一步。 还没出门,就收到宫里的旨意,上官幽兰把所有五品以上的京官全都叫进宫。 他知道上官幽兰不会有什么好主意,但也没想到,会这么离谱。 她竟然要倾东林举国之力,攻打南越。 可,南越是那么容易打的吗? 不说南越多山,多瘴气,多奇兽,也不说南越大军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战术,单只是不久前他们才新败一场,这一仗就绝对打不得。 这么多年,南越和东林向来都是相互掣肘,虽然时有摩擦,但谁也奈何不得谁。 东林士兵已经习惯他们打不过南越的人,可南越的人也奈何不了他们的想法。 可谁知,南越的人不仅打了过来,而且,还如出笼的猛虎一样,一口气追了他们二十里,杀了他们几万人。 那一路上,边逃边打,血像不要钱一样的流,其实南越真正杀的没多少,有好多,都是他们彼此互相踩踏而死的。 可不管怎么说,这一仗,把东林的士兵都给打怕了。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南越人竟然这么凶残。 现在,东林士兵对南越已经有了隐隐的惧意,想要消除这种惧意,必须小心安抚,然后再谋划一场胜仗,这才能扭转。 可现在,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要东林的士兵去和南越的士兵打仗……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卓天宁拳头死死握住,掐得掌心流血,才能让自己别去揍上官幽兰一顿。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蠢,已经这么久了,却一点记性也不长。 上官幽兰话说的难听,那些老臣们也不愿意了。 当即有人站出来说道:“公主此言差矣,南越侵我国土,是南越理亏,我等应做檄文传召天下,令其道歉赔款方为正理,岂能挥戈相向,陷自己于不义?” “邓大人所言有理。况我方新败,士气低迷,此时再与南越交战倏为不智,万一再败,以后东林哪里还有翻身之日?若是因此失地亡国,这个责任,公主负得起吗?” “公主殿下,兵者大事也,兵马粮草军械调度,样样不可获缺,如今公主殿下说打就打,以为是在过家家吗?” “公主殿下还是三思为好。” 老臣们一句接一句地说着,上官幽兰气到脸色铁青。 “够了!”她怒喝:“你们这些人推来推去,不过就是怕打仗搅了你们的安稳日子,亏你们一个个衣紫着朱,小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是东林的蠹虫!硕鼠!” 上官幽兰愤怒之中,倒是也说中了几分这些老臣们的心思。 东林立国久,这些老臣无不是出自世家豪族。 于他们来说,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就算东林亡了,他们也完全可以收拾收拾改投南越,凭着他们的底蕴还有族中子弟的才学,不愁在新主子那里出不了头。 可一旦打仗,他们身居高官显位,少不得要派人参加,说不定还要被勒令捐助家财以资军费。 这种事情,他们当然不愿意。 可,这事是大家心照不宣却绝不会说出来的事情。 就算事实真是如此,也不能把大家的面子里子都扒干净啊。 听到上官幽兰的话,老臣们顿时忍不住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被上官幽兰都骂成蠹虫,硕鼠了,他们要是再不反击,还有脸在这里呆着么? 难不成,还真的和上官幽兰说的一样,把位置让出来,自己回家卖红薯? “公主殿下如此义正词严,难道自己已就是一心为公?” 一个老臣冷声说道:“公主殿下如此想要攻打南越,真的只是想为东林雪耻?” “不是为东林雪耻,难道本公主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可说不定。”那老臣双手抄袖,凉凉说道:“说起来,东林到现在尚且无主,我等一直都昐着小皇子能够归来。而老臣听说,如今小皇子就在南越都城。” 上官幽兰一怔。 另一个大臣又道:“不错,我也听说了,还听说,贺兰玖已经将小皇子治好,如今小皇子身上的毒伤已解,我们正该想办法将他迎回来才是。可公主殿下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攻打南越……” 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可留下的空白,才更让人暇想。 上官修若作为东林的皇子,若是东林向南越出兵,他一定首当其冲会被抓起来当人质,说不定,还会被杀。 他分明是在暗示,上官幽兰就是为了弄死上官修若,独占东林,所以才要向南越出兵。 “一派胡言!”上官幽兰怒喝:“修若早就已经死了!本公主早已向乌神医求证过,凤无忧给修若所下之毒,世间绝无解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竟敢在金殿之上胡言乱语。来人!” 上官幽兰尖尖的指甲指着那人,厉喝道:“把这信口雌黄之人给本公主带下去,乱棍打死!” 那官员大为意外,不敢相信上官幽兰竟敢这么嚣张跋扈。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面对的,可是东林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上官幽兰,我乃三品要员,你区区一个公主,没有资格处置我!” 他怒了,上官幽兰现在能坐在这里,都是他们这些朝臣给面子,现在上官幽兰居然敢这么对他! 他就不信,这殿上真的有人敢来抓他! 可,他错了,这殿上,真的有人来抓他。 这些老臣们手眼通天,宫中的许多人也都是被他们打点过的,自然不会来抓他们。 可,上官幽兰有龙影卫! 这是凤安然为她留下的势力,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 几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金殿下,鬼魅一样地飘向说话的大臣。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快来人……” 他大声呼叫着,让人来保护自己。 而那些守护大殿安全的侍卫们也果然来了。 他们平时没少拿这些世家大族的钱,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出力的。 可,他们根本不是龙影卫的对手。 只不过几招,龙影卫就把他们全都摞趴下了,几乎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那个官员这下才是真的怕了,匆忙后退。 可,此时哪里来得及…… 龙影卫将他牢牢地抓住。 其中两个人,摸出身上短短的一包东西,三两下就组成了长棍。 上官幽兰的命令是,把这个人乱棍打死,所以,他们当然要遵从命令。 “上官幽兰!”最早说出上官修若在南越的老臣再也不能袖手旁观,大喝一声。 现在被处置的这个人,是他的亲信,也是他的族人。 他不可能看着这个人死。 若是这个人死了,那他在家族里还有什么威严。 而且,他也不可能让上官幽兰爬到他的头上去。 所以,他怒喝着站了出来。 “王大人……”上官幽兰冷冷地看着他:“王大人有什么指教?” 代郡王氏,东林根底最深厚的家族之一。 王翦公,王氏家主。 他的话,就连先东林皇也不能等闲视之。 王翦公沉声道:“幽兰公主,修若皇子行踪不明,我等看在你是东林唯一血脉 的份上,才准你坐于大殿之上,与我等共商国事。可如今,你因爱慕萧惊澜,嫉妒凤无忧,因一己私心而欲将东林推入战火之中,如此胡闹,我等绝不能再忍。今日,便请幽兰公主重回后宫,东林国事,我等自会为公主操持!” 他一面说话,一面却背着手在背后打手势。 早有站在门边的低等官员悄悄溜出大殿,去找皇宫禁卫。 上官幽兰身边那几个人明显是死士,可,他们就是再厉害,又岂能敌得过大军? 他们今日就要让上官幽兰知道,什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上官幽兰面色早已狰狞。 就如她不该把士族大家的小心思搬到台面上来说一样,这些人也不该当众把她的心思戳破。 没错,她之所以要出兵南越,就是被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大婚刺激的。 至于上官修若,那根本就只是顺带! 可这事,不论他们心底有多清楚,都绝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说。 这……根本就是拿刀子在戳上官幽兰的心口。 “放肆!”上官幽兰狠狠一拍御案,怒吼道:“你好大的狗胆!来人,把他给本公主抓起来!” 王翦公方才说话的时候就在往殿门口退,此时一步退出殿外,口中也高声叫道:“上官幽兰,你凭借几个死士就想要为所欲为吗?老夫倒要看看,你的死士有多少本事,能不能抵得过宫中数千禁卫!” 禁卫遍布宫中,去叫人绝对不难。 王翦公算准了时间,此时禁卫应当到了! 第596章 刺激,不是一般的大 果然,王翦公跨出殿门,身后已是一片脚步声响。 “公主疯了,去把他拿下!”王翦公指着上官幽兰大声下令。 可,身后却没有动作。 王翦公不悦地转过身。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他们这些士族在供养着,这种时候难道竟敢不听他的命令? “你们……”正想说话 ,却忽然一怔。 眼前这些人,的确穿着禁卫的衣服没错。 可……他不认识! 不可能的,这宫中的每一个禁卫首领他都熟,不可能有他没见过的人。 “王大人,他们好像不听你的。”上官幽兰冷笑说道。 王翦公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心知不妙,他心头急转想着主意,可不等他想出什么,上官幽兰已是一伸手厉声喝道:“把他给本公主拿下,就地问斩!” 那些面生的禁卫们一拥而上。 王翦公还想要挣扎,可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而且年纪又大,哪里是禁卫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反背住双手抓了起来。 “上官幽兰!”王翦公万没想到情势变得如此糟糕。 他额上青筋直跳,嘶声叫道:“我乃先皇亲封的顾命大臣,你没有资格处置我!” 上官幽兰再嚣张,总也要顾忌先东林皇吧! 若是她连这个都不顾,还有谁会支持她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见上官幽兰果然没有动作,王翦公心头定了几分,又说道:“东林自古廷争无罪,如今不过一言不合,你居然就要对我等有品大臣要打要杀。幽兰公主,你如此心胸,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不说别的,只凭这一点,你就比不上凤无忧!” 王翦公吃准了上官幽兰因为先东林皇的遗命而不敢对他怎么样,说话怎么恶毒怎么来,非要出了胸中这一口浊气。 他挑衅地看着上官幽兰,就见,上官幽兰嘴唇轻启,说道:“杀。” 什么? 王翦公怔住了。 上官幽兰这是什么意思?要杀他? 她吃了熊心豹胆,敢杀他这个先皇亲封的顾命大臣? 更何况,他还是王家的家主。 难道,上官幽兰就不怕王家造反? 他们这些士家豪族,可不只是说着玩玩的! 可,他这么想,他身后的人却不这么想。 这些人都是凤安然留给上官幽兰的。 除去龙影卫之外,还有一只亲兵,数量虽不算太多,可也有两千人之数。 这支亲兵,对付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们,绰绰有余。 咔嚓…… 王翦公脸上还保留着挑衅的神色,脖颈却是一疼,整个头颅骨碌碌地滚下来。 血如喷泉飞溅。 直到头掉到了地上,他脸上才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不信,上官幽兰真的敢就这么杀了他! 可此时不信也没用。 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做任何事情。 如此突兀的转变,连卓天宁都愣了。 他睁着一只独眼,死死地盯着上官幽兰。 这么狠辣的事情,真的是上官幽兰做出来的?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杀伐果断? 上官幽兰全无所觉,只是冷然看着殿中余下的官员。 “你们……也对本公主出兵南越有意见?” 鸦雀无声。 不是反对,而是……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王翦公可是他们中的领头人物,他们的意见,决策,都要看王翦公的脸色行事。 可如今,王翦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这个事实,他们一时半会儿,实在接受不了。 他们是发呆,但上官幽兰可不这么想。 “看来,你们也反对,那就一起去和王翦公做伴吧。” 上官幽兰对门外的禁卫挥了一下手,那些人立时呼啦啦地涌进来,也不管碰上什么人,扬刀就杀。 只有卓天宁,还有和卓天宁站在一起的十多个官员,安然无事。 “啊……” “公主……公主有话好说!” “饶命啊!幽兰公主,臣赞同……臣赞同出兵……” 一声声惨叫,哀嚎,在东林的大殿里响起。 可,没用。 上官幽兰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是事不关己似的看着。 而她不喊停,那些禁军们就不会停。 他们挥着刀,如追小鸡崽似的追杀着那些官员,只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大殿之上,士族那一边的势力,就几乎没剩下什么活人。 直到此时,卓天宁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上官幽兰……太狠了。 她……果然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女儿。 “公主……”他出声,狂热地看着上官幽兰。 又或者,是透过她,在看着其他的什么人。 “公主这样,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他眼神狂热,但说出的话,却是劝诫的。 毕竟,杀了这么多人,很麻烦。 万一士族反扑,就算他手中有军队,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因为,士族也有私军。 虽然不如正规军队精良,但人数却也不少。 卓天宁道:“公主如今的位置尚未坐稳,现在就激怒士族,似乎不智。” “位置?”上官幽兰冷笑:“本公主坐过什么位置?” 直到现在,她也不过是个监国公主,而且卓天宁没听到吗?刚才王翦公还要把她赶回后宫。 她冷声道:“不过是杀了几个人而已,反正现在已经杀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卓天宁独目一亮。 上官幽兰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这些人不听本公主的话,那本公主也不必留着他们!卓天宁,若本公主命你带兵杀上士族本家,你敢吗?” 卓天宁仔细地打量上官幽兰。 他发现,上官幽兰和以前,似乎真的有些不同。 那种果决,狠厉,都是以前的她,根本没有的。 看来,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大婚,对她的刺激,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这刺激,竟把她的能力,还有潜藏多年的本性,全都逼出来了。 可……这绝对是件好事! 只有这样的上官幽兰,才有可能完成皇后娘娘的梦想。 他立直身体,恭敬地弯下腰,用仅有的一只手横过胸前捂在胸口,道:“臣卓天宁……谨遵公主懿旨!” 西秦历五十二年六月,东林将军卓天宁在监国公主上官幽兰授意下,率大军同时围攻东林一十三大士族本家,十三士族奋起反击,双方戮战七日,士族不敌大军,终被攻破。 卓天宁下格杀令,十三士族男女老幼两万余人,上至八十老妇,下至襁褓婴孩,一夕之间皆被屠尽。 樊阳城内,血流漂橹。 消息传到南越的时候,已经是士族被攻破之后的第三天。 此时,凤无忧和萧惊澜已经在南越盘桓了半月有余。 那日贺兰玖以一天星河送嫁凤无忧,之后萧惊澜与凤无忧在山中精舍度过三日,出来后,因贺兰玖说南越有留门的习俗,嫁人后必须在家中呆够一月以上,所以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没有急着走,而是在临潢留了一段日子。 这些日子燕云芳洲都还算平静,也没有什么急需他们处理的事,他们可算是忙中偷闲,难得逍遥。 可万没想到,这日子才过了十多天,东林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乍闻此事,无论是凤无忧,还是贺兰玖和萧惊澜,都难以相信。 因为,屠族这事听来容易,可若没有一些心胸和手段,也绝做不出来。 而上官幽兰,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可……探子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每一个消息都言之凿凿,到了最后,他们也不能不信。 “上官幽兰竟然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凤无忧轻蹙着眉梢:“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很可能还有后手。” 只是,凤无忧猜不到,上官幽兰会有什么样的后手。 先前,她很容易就能看穿上官幽兰的想法和手法,但现在,她似乎看不透了。 而这一点,让她心头十分不舒服。 同样,萧惊澜和贺兰玖也很难预测上官幽兰下一步的行动。 她突然改变这么大,不可能还按照原先的模式去推断。 片刻之后,还是萧惊澜先打破沉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她有什么后手,只要我们准备充足,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这话,只是说来安心罢了。 但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这么想。 “阿玖,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凤无忧说道。 这些日子,贺兰玖一直带着他们在南越四处遊玩。 正如他从前跟凤无忧说的一样,南越很美,也真的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他们本来做好了呆足一月的打算,但上官幽兰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让他们不得不提前结束这场休假。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是一国之主,而芳洲和燕云又都和东林接壤。 哪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必须回到自己的国土,好做安排。 贺兰玖也知道事情重要,虽然他心头十分不甘,但还是点头道:“明日本太子为你们送行。” 事情虽然急,但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因此凤无忧和萧惊澜都同意了。 这一日,他们都没有什么游玩的心思,聚在一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各自回去休息。 第597章 移魂,我有证据 第597章 移魂,我有证据 在东林掀起滔天血案的时候,西秦都城安陵,也涌起了一波不安分的暗潮。 长孙云初坐在车里,揉着眉心。 她最近很累。 慕容毅去边关与萧惊澜开战,又留在那里修建光复城,这安陵城中,顿时就没了人。 城中的治理可以由着那些官员去,可是发生的大事,却必须要有一个他信得过的人,能及时传递给他。 慕容毅先前不愿当皇帝,也没有培养什么心腹,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可,他也当真有胆魄,这种时候,竟然找上了长孙云初。 他希望长孙云初来帮他,在他不在安陵的时候,把安陵重要的折子都收集起来,按时送往边关。 长孙云初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慕容毅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真的。 那一瞬间,她又惊又喜。 她没想到,慕容毅竟这么信任她。 虽然担心自己做不好,但最终,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些日子慕容毅有多累她都看在眼中,哪怕只能帮上他一点点,她都心甘情愿。 为了帮慕容毅把事情做好,她几乎每天都要在宫中呆上七八个时辰,往往是天没亮就进宫,天都快黑了才出来。 今天事情不多,她难得早出来,马车在路上走着,她则在里面昏昏欲睡。 可忽然,一句话猛然惊醒了她。 “你们听说了吗?凤无忧根本不是人!” 长孙云初几乎是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这人,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就算不满凤无忧和萧惊澜一道离开西秦,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她心头虽气,可也不愿与一般百姓计较,正想让车夫把车赶得快一些,免得听这些胡言乱语,可……只听那人接着说道:“凤无忧是被恶鬼游魂占了身子,根本不是从前的凤大小姐!” 长孙云初霎时一惊。 “停车!” 她一把掀开车帘,甚至不等人扶她就自己跳下车辕,几步走到说话的那人跟前。 一股怒意在她的心头涌动着。 她不知是谁传出这样的话来,但说出这话的人,简直是其心可诛。 自古以来,鬼神巫蛊之类的事情就是皇家的大忌。 一旦他们说的事情被查实,不止是西秦人对凤无忧的印象会差到谷底,就是其他国家的人也一样容不下凤无忧。 尤其是芳洲,他们很可能还会以为凤无忧是杀了他们帝女的凶手。 传这些话的人心思好恶毒,他这是要把凤无忧往死路上逼。 “长……长孙姑娘……” 那个人看到长孙云初也给愣住了,长孙云初在城中极有名气,认识她的人很多,这人能叫出她的名字也不奇怪。 只不过,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长孙云初会站在他的面前。 长孙云初压了压心头的火,这才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一个普通百姓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那人见到长孙云初就有些懵了,毕竟,长孙云初可是安陵有名的美女,才女。 这么一个大美人,光是站在他面前,就已经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我们小姐问你话呢!”长孙云初的丫鬟提醒了一句,那个人才反应过来。 “啊……对,长孙小姐在问我话。”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这才定下心,说道:“长孙姑娘问的是凤无忧的事情吗?这件事情城中都已经传遍了,人人都在说。” 传遍? 长孙云初心头立时就是一咯噔。 这人好大的能量,竟能把这种没影的事情说的满城皆知。 正打算发问,那个人已经先一步说道:“长孙姑娘觉得这是胡言乱语对不对?其实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这么以为,可是,人家说的有证据呀!” “什么证据?” 这种鬼神之事,怎么可能有证据? 可是那人却津津有味地说道:“当然有证据。那凤无忧从前在京城,出了名的无才无貌无识,就连京里的孩子也都叫她是蠢材。可是忽然一夜之间,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精气神足了,连带着人变得漂亮,就连胆气,见识和本事,也都比从前厉害的不是一点半点。长孙姑娘你想想,若不是内里的魂魄换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长孙云初抿唇,凤无忧的变化她也十分惊奇,可,她却从未往这么无稽的地方想过。 这事不特意提起,谁也不会觉得有问题,可一旦被单独拎出来说,却很难不让人起疑。 “也许秦王妃先前都是在藏拙呢?”长孙云初强压着心头的情绪,说道:“你说的证据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一件确定的事情很难形成谣言,一件完全不确定的事情也很难形成谣言,偏就是如凤无忧这般似是而非,能给人无限脑补空间的事情,最容易被人把谎言说成真的。 见那人有些怔愣,长孙云初面色转沉,肃声说道:“我朝历来最不喜有人妄言鬼神之事,若是你只有这么一点捕风捉影的所谓证据,却在这里跟人家到处胡说,就休怪本姑娘不客气,要拿你去见官了!” 这种事情处理起来一定要用雷霆手段,只有一开始就震住他们,他们才不敢再乱说。 可谁知,那人听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说道:“长孙姑娘,你想要证据,小人真有。” 说着,便低声将一些事情,一股脑地全告诉了长孙云初。 片刻之后,长孙云初重回车中,整个人都是虚脱的。 她脑中不住地回想着先前从那人口中听到的消息。 那人是个脚夫,以帮人搬卸货物为生,就住在城南一带。 他本不该和凤无忧有任何关系,可巧就巧在,他认识了一个人。 西秦政变之时,林家败落,林家养的护卫们也都流落四方。 有一个护卫因为不小心受了伤,身手大受影响,不能再做护卫,离开林家之后,不得不沦为脚夫这等贱役。 正好,和那个脚夫算是同行,也一起做了一些活计。 凤无忧是移魂之人的消息传开之后,这个脚夫本来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晚间闲下来吃酒的时候,把这事当作逸闻说了。 可谁知,那个护卫听了之后,却是愣了许久,然后说了一声:“难怪!” 别人都去问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那个护卫说只是随便说说,给混了过去。 可这个脚夫天生好奇心重,再加上和那个护卫关系又不错,因此众人散了之后,他又专门找上那个护卫,说他先前说那话分明就是知道什么事情,缠着他刨根问底地打听。 那个护卫经不过脚夫软磨硬泡,再加上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连林家都不复存在,所以他想了想,也就说了。 他告诉脚夫,当年他做林家护卫之时,曾经奉林家小姐林飞羽之命,去暗杀凤无忧。 那时凤无忧还没有变聪明,只是个蠢笨之人,他亲自下的手,一掌印在凤无忧的心脉上。 他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肯定凤无忧当时绝对死了。 当时他也算是个小头目,不乐意自己去做抛尸的事情,因此,就把抛尸的事情交给了一个手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凤无忧竟安然无事的出现在安陵,反而是他那个手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受伤,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办好,所以被林飞羽命人打的。 那之后,他也脱离了林飞羽的亲信行列,只能干一点守门之类的杂务。 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已经把凤无忧杀了,凤无忧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 可……现在听了移魂的说法,立时,所有的谜题全都有了答案。 凤无忧不是没死,只是,她换了个魂魄,所以又活了过来。 现在的凤无忧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她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也全都是因为,她的魂魄已经换了。 长孙云初闭着眼睛,极力平复着心头的情绪。 她不知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却知道,绝不能让这件事情再传出去。 她必须赶在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尽快把那个护卫找到。 否则,凤无忧就真的危险了。 至于凤无忧到底是不是移魂,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是凤无忧救了小九,是凤无忧在宫廷献舞之时救她于危难之中,也是凤无忧,在叛出西秦那么重要的事情当中,都没有忘记要护着她的周全。 只冲着这些事情,她就必须尽自己所能,去保护凤无忧。 “快点!”她敲着车壁,急声催促赶马车的家丁。 那个脚夫已经被她命人控制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找到那个护卫,让他也不能再乱说。 车夫给长孙云初赶了好几年的车,他家小姐从来都是温婉从容的,还从来没有见她这么焦急过。 车夫知道事情定然紧急,因此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催着马拼命地往城南赶过去。 城南离他们所在的地方颇有点距离,饶是紧赶慢赶,还是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到了那个脚夫说的地方,车子还没停稳,长孙云初就急急跳下马车,快步往前面一间破旧的房子走去。 可,才走了几步,她就猛然顿住。 一队人马正从那间房中走出,为首的一人正好是她认识的。 江桐。 第598章 拒绝,重走芳洲的老路 慕容毅去边关,除了拜托长孙云初给他看着宫里的事情之外,把江桐也留下了。 毕竟,长孙云初身份虽高,可没兵力。 如今的世道,没点兵力在手上,能做什么事? 而江桐,以前一直都是在暗处呆着,突然放到明面上来,朝中的官员都不服他。 所以,慕容毅安排明面上由长孙云初负责,就算她有什么疏漏,也有老国公长孙茂会帮她。 而这暗地里,则还是由江桐掌管。 天策军,应天和地策两部,一掌大军,一掌情报,足够把安陵城守得水泄不通了。 不管慕容毅愿不愿意,他都极有做皇帝的手段和才能,就如这一次的安排,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儿戏,可事实上,他却是选了两个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 江桐看到长孙云初,皮笑肉不笑。 “长孙小姐。”他走过来淡淡地施了一个礼。 对长孙云初,他从没放在眼里。 一个女子罢了,不过是慕容毅摆在台面上的玩物。 难不成,还真能指望着她做什么? 安陵城里游魂一事传得这么广,江桐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也立刻把那些传得最凶的人抓了起来,一个一个的排查,终于,给他找到了最重要的证人。 他来抓人,根本连说也没和长孙云初说一句。 在他看来,这是根本不需要通知长孙云初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长孙云初竟也跑到了这里。 长孙云初心里焦急,但面上不显,问道:“江将军此来何事?” 她希望,江桐还不知道那个林家护卫的事情。 江桐以前一直都是暗中的力量,不管他做出了多大的功绩,都不会得到任何明显上的赏赐,只不过能让家里人过得好一些而已。 若不是之前皇家生变,他根本没有从地下浮到水面上的机会。 所以,他很珍惜,也抓住了一切机会在慕容毅面前表现自己。 若是江桐查出了这件事情,一定会告诉慕容毅。 而不知为何,长孙云初觉得,不能让慕容毅知道这事。 她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若是慕容毅知道了,说不定……会做出一些十分不好的事情。 闻言,江桐忍不住笑了。 这长孙云初,是在和他装傻吗? 他淡声道:“长孙姑娘掌管城中消息,想必也听说了,城中最近盛行移魂谣言,末将听说一个重要证人住在此处,因此今日特来抓捕。” 说完,他一笑,故意说道:“莫非,长孙姑娘还不知此事?” 长孙云初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怎么答。 “末将公务在身,长孙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末将就先行告辞。” 江桐虽然不不把长孙云初放在眼里,可是却也不愿和她起冲突,因此说了两句就打算离开。 可,长孙云初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走? 更何况,他还抓了那个林家护卫。 “江将军且慢!”她连忙上前一步,拦住江桐。 江桐停下脚步,面色有些不悦地看着长孙云初。 他可以肯定长孙云初来这里一定也是为了那个林家护卫,但他有些不明白,长孙云初到底要做什么。 “长孙姑娘还有事?” “江将军……”长孙云初吸了一口气:“如果江军不介意,请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她知道,她这么做可以算得上是越权。 可,这件事情真的太重要了,她绝对不能轻易交给别人。 江桐眉毛高高挑起。 长孙云初……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竟来和他抢差事。 其实,一个谣言,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治下没有人说这些鬼神之事?只要不是危及皇帝权力,又或者皇帝借机要收拾什么人,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看不见。 可……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的事情,可是有关凤无忧! 江桐十分清楚凤无忧在慕容毅心头的地位。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沾染上凤无忧,那重要性就至少要提升好几个级别。 尤其这一次,还是涉及到凤无忧真正身份的大事。 这种事情,绝对是慕容毅最在意,也最想知道的。 这么好的表明他能力和忠心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江桐的面色转冷:“长孙姑娘,你管文书,我管庶务,你我各司其职,这件事情,好像不是长孙姑娘该管的。” 他说话,一点也没客气。 本来,慕容毅去边关,没有带着他,而是带着长孙云尉,这本就让他有些不爽。 现在,居然又出来个长孙云初,想要和他分权。 要是连这种事情都能忍下来,那他也就不配再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了。 “江将军……”长孙云还想要再努力一下,试图说服江桐。 可,江桐已不再给她任何机会。 “长孙姑娘,末将还有事,就不陪长孙姑娘了,告辞!” 他说了一句,直接带着人离开。 而那个先前杀过凤无忧的林家护卫,也被他的人带着一起离开。 “小姐……”长孙云初的丫鬟叫了一句。 她看得出,长孙云初很在意这件事情,可现在,人却被劫走了。 “小姐,现在怎么办?”丫鬟小声说道:“要不,去找国公爷想想办法?” 长孙茂自卸下兵权之后,一直都是过着养花逗鸟的日子,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存在感,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镇国公府上真正最重要的人,还是他这个镇国公。 长孙云初心乱如麻,思忖半晌之后,终究点了点头。 “这事,恐怕只能麻烦爹爹了。” 她登上车子,匆匆赶回镇国公府。 江桐一心在慕容毅面前邀功,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不必问,定然会告诉慕容毅。 长孙云初到了府中,立刻将长孙茂拉到了书房,把方才的事情全都细细说了一遍。 长孙茂听完之后面色也是大变。 当年萧家军血案,他救下了萧惊澜,可也对西秦寒了心,因此之后干脆告老交了兵权,当了个混吃等死的太平国公。 可他与先秦王毕竟是一同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因此一直都很关注萧惊澜,萧惊澜有难的时候,也明里暗里地帮着他。 他是一步步看着萧惊澜走到今日的,萧惊澜能为萧家军平反,他比谁都高兴。 自然,他也很清楚,萧惊澜娶了个好媳妇。 多亏了有凤无忧帮忙,这些事情,他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甚至,若是没有凤无忧,萧惊澜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 若是萧惊澜中的毒真的解不了,那很可能,他等到的根本不是萧家军平反,而是萧惊澜的孤注一掷,与西秦同归于尽。 以萧惊澜当时那看似平和其实偏激的性子,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毕竟,若是他真的平和,也不可能把林飞轩打得骨断筋折,硬生生重现了当年萧惊云的死法。 若是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西秦之中必然是一场大战。 西秦皇室固然该死,但……西秦的百姓呢? 他们可都是无辜的! 到时,不知要有多少人命,被生生地填进去。 可因为有了凤无忧,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凤无忧虽然帮了萧惊澜很多,但她最重要的成就,却绝不是帮萧惊澜做的那些事情,而是…… 她唤回了萧惊澜对这世界的善意。 因为有凤无忧,所以萧惊澜相信,这世界并未完全抛弃他。 因为有凤无忧,所以萧惊澜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些美好的事情。 因为有凤无忧,所以萧惊澜……愿意继续活下去,追逐自己的那份幸福。 可以说,凤无忧,止住了一场天大的浩劫。 凤无忧于萧惊澜,就如龙之逆鳞,狼之暗刺,不要说去伤害,就是不小心擦了碰了,又或者是多看了几眼,都会激起他强烈的反弹。 夺舍移魂之事,是当今之人都十分忌讳的。 毕竟,若是一个人死了之后还能通过这种方法继续活下去,那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岂不是每个人都要时时担忧,自己会不会被人夺舍? 而每个有权有势的人,也都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永远不死? 这事要是真的,天下一定大乱。 所以,若凤无忧是移魂的事情被坐实,那天下之人,不管是谁,都一定会将她视若洪水猛兽,只有将她杀了才能安心。 甚至,为了这件事情,天岚大陆上的其余几国,会再次联起手来,一起对付凤无忧。 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和十多年前芳洲发生的事情,有何不同? 当年,芳洲不就是传出谣言,说楚轩做出一种极厉害的兵器,得之可以得天下,所以才引得天下人群起围攻吗? 难道,现在的凤无忧,又要走上当年的老路? 而若说和当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萧惊澜。 凤无忧于萧惊澜而言,实在太过重要。 别说凤无忧是移魂,就算她是天魔恶鬼,萧惊澜也绝不会有半分在乎。 他所在乎的,只是凤无忧而已。 所以到时,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站在凤无忧那一边。 而他费尽心血刚刚创立的燕云,也会再一次,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第599章 送信,凤无忧只是凤无忧 第599章 送信,凤无忧只是凤无忧 长孙茂毕竟在官场中浸淫多年,姜是老的辣。 他一眼就看出许多长孙云初根本考虑不到的问题。 长孙云初心下焦急,她拉着长孙茂的袖子:“爹,那现在该怎么办?有没有可能……想办法把江桐的消息截下来?” 这件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让慕容毅知道。 长孙茂摇头:“江桐能坐上天策军统领的位置,自然有他的手段。而且,如今皇上对他颇为信任,你拦得了一次,还能拦得了两次三次,十次八次?就算你全都拦住了,等皇上回来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他看向长孙云初:“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若是那背后之人有心,一定也会在其他国家散布。若是这消息在天岚大陆上全部传开,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只要不信不就成了!”长孙云初立刻道:“我知道爹是害怕重蹈当年芳洲旧事,可当年是因为几国都信了那个谣言,所以才会发生联手攻打芳洲的事情。现在则不同,秦王妃与贺兰太子关系甚好,南越定然不会动手,北凉烈大王又对秦王妃很是欣赏,应该也不会出手,剩下的,就只有西秦和东林。东林上官幽兰向来记恨秦王妃,巴不得把秦王妃杀之而后快,可……若是皇上也不信,只有东林一家,也未必敢做什么事情……” 所以现在事情的关键,就是让慕容毅不要相信。 上官幽兰不是个多话的人,此时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她急切地寻求自己爹爹的认同:“爹,只要我们能说服皇上不信,那爹爹担心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发生!” 长孙茂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一直知道长孙云初很聪明,可还是没想到她把事情想得这么通透。 但……她还是太年轻了。 若是别的事情,的确有可能就像长孙云初说的那样,可移魂之事干系重大,就算贺兰玖和拓跋烈无意对凤无忧怎么样,他们国中的人呢? 那些大臣,将军,难道不会因为担忧,而逼着贺兰玖和拓跋烈出手? 要知道,就算是皇帝,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很多时候,他也必须妥协,让步,只有这样,才能让国家顺利地运转起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把这件事情告诉秦王和秦王妃。”长孙茂说道。 这件事情现在只在西秦内部流传,还没有传到别的地方去。 他们先把这事告诉凤无忧和萧惊澜,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也免得消息大肆传扬起来的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长孙云初点头,又说道:“可……我没有联络秦王妃的方法。” 虽然,凤无忧离开安陵的时候,对她说,有缘会再见。 可事实上,自从她那次离开,长孙云初和她之间的消息就断了。 仅有的几次联系,还都是通过慕容毅。 因为,凤无忧让慕容毅给她带礼物。 除此之外,她们一次私下里的联系也没有过。 其实,凤无忧这也是为了长孙云初好。 如今西秦和燕云算是敌国,长孙云初若是她通信,万一,被人说她里通外敌怎么办?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索性,所有的联系,都通过慕容毅来进行。 光明正大的,别人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 长孙茂看着自家女儿,失笑道:“行了,就知道你在打我的主意!” 长孙云初没有和凤无忧联络的渠道,可,长孙茂有啊! 从萧惊澜还在安陵的时候,长孙茂就和萧惊澜一直保持着秘密的联系,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事实上,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方式。 现在虽然萧惊澜离开西秦,可这联系也没断掉,只不过,更隐蔽了。 而且,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轻易启用。 可此时,凤无忧是移魂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足够重要,就是长孙云初不说,他自己也是要把这个消息送给萧惊澜的。 长孙茂问长孙云初有没有什么要跟凤无忧说的,若是有,就写了信过来,他会和自己的消息一起送去给萧惊澜。 长孙云初立刻应了一声,跑去房间写信。 长孙茂的信送到的时候,正是凤无忧和萧惊澜打算离开南越的这天。 贺兰玖正在为他们设宴饯行。 因为相聚时日无多,所以贺兰玖也不愿意有杂七杂八的人参与,就只有他和萧惊澜凤无忧三个人,做了些精巧的小菜,同在一桌上把酒送别。 刚吃了几口,燕霖把信送到了萧惊澜的手中。 虽然当着贺兰玖的面,可萧惊澜也没避讳。 反正,他们都是极有分寸的人,谁也不会自己跑去要别人的秘信来看。 只是,这封信看完之后,萧惊澜直接转手就递给了贺兰玖。 同时,把另一封信给了凤无忧。 凤无忧的那一封自然就是长孙云初写的。 其实,长孙云初写给凤无忧的和萧惊澜接到的,写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只不过,长孙云初在信里特意提了一句江桐。 她告诉凤无忧,江桐此人功利心极重,以后若是遇到了,要千万小心。 凤无忧抿了抿唇,她对这个江桐还真的有印象,当初在芳洲,她炸了银鱼宝藏之后,背着慕容毅去找银鱼废墟的人,就是这个江桐。 看完信一抬头,就发现萧惊澜和贺兰玖都在看着她,而且,带着探寻的神色。 凤无忧心下一颤,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情……这封信里的消息,说的是关于她的身份来历的。 有人……对她的身份起疑了。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凤无忧讪笑。 她是穿越来的这件事情实在太玄幻,所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上来就告诉他们,你们面前的这个人其实早就死了,而她只不过是个野鬼游魂? 要是真这么说了,他们……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凤无忧有些措手不及,关于她来历的事情,不是不能说,但不能这么突然,而是要给她一些缓冲时间,慢慢地说。 正想着要怎么把这话题岔开,忽听贺兰玖说道:“你放心!” 凤无忧一怔,只见贺兰玖邪笑着说道:“你是本太子的妹妹,天底下,谁也别想用这些神神鬼鬼的方法来中伤你!” 论秘术,天下有哪里能比南越更为精通? 竟想用移魂恶鬼这种事情来对付凤无忧,简直是可笑! 贺兰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把这谣言给灭了。 有他这个神殿神子出手,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凤无忧心头一松。 她没想到,贺兰玖竟不追问她,而且,还帮她把事情给遮了过去。 这明明就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贺兰玖在这个时候问她,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再隐瞒。 闻言,萧惊澜点了点头,说道:“这等无稽之谈简直是可笑,此事就麻烦贺兰太子,本王不愿意听到任何乱七八糟的话,凤无忧就只是凤无忧。” 凤无忧心头又是轻轻一动。 她觉得,萧惊澜这话似乎是话中有话,可偏偏,萧惊澜的表情十分正常,一点异样都没有。 他听到这种说法,就真的一点怀疑也没有? 凤无忧心头乱猜的时候,萧惊澜和贺兰玖却已经开始商量起要怎么平息谣言的事情。 等凤无忧缓过神,他们两个已经定下了好几条对策。 不管怎么说,就是咬定了那些谣言只是谣言,而凤无忧正常得很,根本不是什么移魂。 “走吧。”萧惊澜说道。 “啊?”凤无忧刚才没听,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萧惊澜说的走是什么意思。 “回去休息。”萧惊澜说道:“这件事情有些麻烦,本王与贺兰太子还要再商量些事情,所以我们在南越再停留两天。本王擅自做了决定,你别生气。” 萧惊澜细细地跟凤无忧解释了,还跟她道歉。 凤无忧暗骂自己笨,居然走神走的这么明显。 如果不是面对的人对她向来信任的萧惊澜,她根本用不着别人来拆穿她,光是她自己就足够把自己的底细暴露出来了。 对于要再呆两天这种事,她当然没什么意见。 萧惊澜和贺兰玖这么决定,当然都是有理由的。 接下来两日,萧惊澜和贺兰玖的确都有些忙,倒是她,像个闲人似的,每天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这天萧惊澜又是一早出去,凤无忧在房中百无聊赖,忽然外面传来声音,说红袖来了。 “凤女皇,太子殿下请凤女皇过去一趟。” 红袖进来就直接说了贺兰玖的邀请,凤无忧正闷得发慌,自然立刻答应下来。 她本以为会在贺兰玖那里看到萧惊澜,毕竟他们这些日子常在一起商量事情,可没想到,萧惊澜并不在,只有贺兰玖一个人。 贺兰玖一见她就招手让她过去,等凤无忧走近了,他拿出一样东西往凤无忧手里一塞。 “拿着!” 凤无忧手心中被放入一个硬硬的小东西,她低头一看,就见是一枚小小的玉佩,不过半个指节大小,打造成双鱼模样,十分精巧。 可,虽然花样不错,玉却并算不得好玉,甚至,还有些暗淡粗糙的感觉。 第600章 玉佩,比你想像的多 第600章 玉佩,比你想像的多 看在别人的眼中,这玉绝不该是贺兰玖这样的人拿出的手笔,但凤无忧一看到这玉,心里就有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 仿佛,连身子都沉了几下。 “这玉……”她疑惑地看向贺兰玖。 “收着就是。”贺兰玖说道:“你放心,对你只有好处!” 这东西,可是害得他三天没睡,甚至,还用上了不少精血。 对于那些谣言,贺兰玖并不担心,他身为神殿神子,有的是办法应付。 可万一……传播谣言的人,不仅仅是谣言,还有别的手段呢?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贺兰玖就猜到了,这事……很可能是乌觐做的。 也只有他,因为对神殿秘术很熟悉,所以才能看出一点端倪。 也许他只不过是试探,可,贺兰玖却不能不防,要知道,天合那个叛徒一直都在暗地里教他,谁知道,他都学了些什么。 若是,他真的会一两种驱魂的秘术,那凤无忧岂不是危险? 所以,他才借着要和萧惊澜商量事情的借口,让他们多留几日。 而目的,就是为了制作这个玉佩。 这个玉佩被贺兰玖附了很强大的秘术在其中,可以稳固凤无忧的魂魄,就算是遇到了非常厉害的驱魂之术,只要有这个玉佩,也可以低挡一二。 将这玉佩的事情给凤无忧讲解清楚,贺兰玖就没有再留凤无忧。 凤无忧按照贺兰玖所说的,把这玉佩戴在脖子上,又贴身放在衣服里,这才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刚进门,就看到萧惊澜向她迎过来。 “去哪里了?”萧惊澜一边拉她的手,一边问道。 “出去走了走。”凤无忧说道。 她去找贺兰玖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她心虚呀。 因为,她和贺兰玖说的,是关于她是游魂的事情。 而这事,她还从没和萧惊澜提过。 就算有时她看出萧惊澜有些怀疑,可每一次,她都是找别的事情岔开了。 好在,萧惊澜今天也没有问,他只是把凤无忧拉过来,说道:“我们明天离开。” 凤无忧并不意外,虽然萧惊澜和贺兰玖谈话的时候她走神了,但猜也猜得出来,多留几天应该是贺兰玖的主意。 他为了做玉佩而多留他们几日,现在玉佩已经给她,那自然也就可以让他们离开。 而且现在暗流四起,他们也的确是得回到燕云和芳洲坐镇才行。 凤无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和萧惊澜随意说了几句话。 一转头的时候,忽然萧惊澜问道:“这是什么?” 指尖一挑,把凤无忧脖子里的一根丝线挑了出来。 而这丝线上,正是凤无忧才刚戴上没多久的玉佩。 “本王好像没见过。”萧惊澜微微皱眉。 凤无忧不爱戴首饰,只要能不戴的都不戴,甚至有时候,整个身上都只有一根他送她的乌木簪子。 就连代表着秦王府媳妇的那串手串,都被她交给千心,让她收好。 所以,萧惊澜很确定凤无忧以前没有这块玉佩。 “阿玖送的。”凤无忧故作镇定地说着,伸手把玉佩拽了回来。 “他说要走了,送个东西给我留念。” 一边说,一边就又把玉佩塞了回去。 萧惊澜盯着她的动作,半晌,闷闷说道:“本王送的簪子,你都没贴身戴着。” 结果,别的男人送的,她却戴在离身子这么近的地方。 想到那玉佩顺着凤无忧的脖颈一路下垂,贴在不该贴的地方,萧惊澜就觉得十分烦躁。 凤无忧一阵无语。 “王爷是要我把簪子穿个洞,也这么挂起来吗?” 若真那样,也不是不行,只是,凤无忧觉得,她身上很有可能三五不时就被簪子戳一下。 萧惊澜最讨厌她身上有伤了,到时候 ,不高兴的人照样还会是他。 “哼……”萧惊澜哼了一声,道:“这几日戴一戴给他个面子即可,等离了这里,就趁早摘下来,你身上不准戴别的男人送的东西。” 这话…… 门外守着的千心千月,还有打算进来回报事情的聂铮燕霖,全都老神在在地表示: 算了,习惯就好。 反正王爷的醋意,也不是一天两天。 要是天天为这种事情大惊小怪,那不得把他们给累死? 因此,一个个的,全都神色如常地进来回话。 他们来南越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因此走的时候倒也简单。 除去贺兰玖给他们带上的一些礼物之外,只要简单收拾一下,就能启程。 说完这些事情,又上了晚饭。 萧惊澜陪着凤无忧吃完,凤无忧去院子晨转转消食,而萧惊澜则还有一些燕云刚刚送来的公事,得先去处理,晚点才能回来。 凤无忧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治理国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就算萧惊澜现在出门在外,有些事情,也一定要他过目才行。 她让萧惊澜先去忙,萧惊澜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凤无忧想了一下顿时明白,她抿了抿唇,走上前在萧惊澜面上亲了一下,萧惊澜这才满意,抓着凤无忧回亲了一口,离开去处理公务。 他们做这动作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反正,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成亲了,萧惊澜是她凤无忧的驸马。 所以,就算做这样的动作,也是理所当然。 千心抿着嘴直笑:“王爷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主子,你就这么惯着王爷啊?” 凤无忧想想,好像千心说的满有道理,萧惊澜在她面前,的确是越来越幼稚,居然连因为一件首饰吃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若是一年前有人说萧惊澜会变成这样,恐怕天底下,没一个会相信。 可事实是,现在萧惊澜真的就像个小孩子。 “那也没办法啊。”凤无忧笑眯眯说道:“自己选的夫君,当然要自己宠着!” 这话……太前卫了。 这世间只有男子宠女子的事情,哪有一个女子会大大咧咧地说要宠自己的夫君? 可……这话让凤无忧说出来,却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因为,她真的有这个本事。 千心对凤无忧的崇拜更深一层。 她今天算是学到了,将来对自己的夫君,也要宠着。 谁让,是自己挑的呢? 她们几人边散步边说笑,可另一边,萧惊澜离开凤无忧之后,却并没有去自己惯常办公的地方,而是直接去找了贺兰玖。 “你那东西,管用不管用?”一见贺兰玖,萧惊澜就开门见山。 若是凤无忧听到,绝对会吃惊得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萧惊澜对那玉佩的功效,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本太子还以为你能忍得住不来问呢。”贺兰玖倒是毫不意外:“怎么,终于对无忧的身世好奇了?” 他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萧惊澜,表面上十分纯良,可是眼睛里却写着:来求本太子啊,求本太子,本太子就考虑告诉你。 萧惊澜白了贺兰玖一眼,道:“白痴 。” 啥? 贺兰玖怒了。 萧惊澜怎么回事?明明就是有求于他,态度不好一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骂他! 他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 “无忧是什么来历都无所谓。”萧惊澜说道:“对本王来说,她只是凤无忧。” 贺兰玖眼睛眯了眯,这话萧惊澜之前就说过,但他没在意。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一开始就知道一些事情。 “那你跑来找本太子做什么?” “本王要知道那块玉佩管不管用。”萧惊澜沉吟了片刻:“本王是说……对无忧的魂魄。” 这句话无疑是说明,他已经可以肯定,凤无忧就是移魂之人。 毕竟,一个人在一夜之间能有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样的几率,实在太小! 至少,绝不可能在凤无忧的身上发生。 因为,凤无忧一直就在萧惊澜的情报网中。 当年萧家军惨案之后,萧惊澜重伤归来,整个皇室都视萧惊澜为敌。 慕容乾因为萧惊澜手握大军又不肯交给他,更是屡屡挑衅。 凤无忧作为慕容乾的未婚妻,更是他的钱袋子,萧惊澜怎么可能不关注? 就算,用的精力不是很多,但想要调一份凤无忧的详细资料,还是再简单不过。 从一开始,萧惊澜就知道,凤无忧……并不是原先的那个凤无忧。 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 凤无忧是凭自己的本事让他一步步深陷的。 他动心的,喜欢的,爱恋的,都是这个……全新的凤无忧。 “你知道多少?”贺兰玖把玩笑的神色收起。 “比你想像的多。”萧惊澜淡声道。 “本太子的东西,自然有用。”贺兰玖从来不小瞧萧惊澜,既然他说知道,那一定是真的。 “这块玉佩可以稳固人的灵魂,就是遇上有人施展邪术,也能抵挡一二。” “有人?”萧惊澜敏锐地抓住贺兰玖话里的重点,只一思索就道:“乌觐?” 也就是……贺兰瑞。 他同为南越皇子,想来对南越的秘术,一定不陌生。 贺兰玖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萧惊澜当真极为出色,只不过从这么简单的对话中,就能推断出所有关键信息。 第601章 融合,你会吃了本王吗 萧惊澜皱着眉头:“只能抵挡一二?” 他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这意思是说,也有可能抵挡不了? 若是这样,那要这玉佩有什么用?还要戴在凤无忧那么贴身的地方。 贺兰玖气得跳脚:“萧惊澜你够了!本太子那是自谦,自谦你懂吗?” “那到底玉佩的功效怎么样?”萧惊澜关心的只有凤无忧,才懒得管贺兰玖怎么样。 贺兰玖算是对萧惊澜服气了。 他闷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有那块玉佩在,不管凤无忧遇到什么,都至少能坚持到本太子赶到!当然,若是你太没用,连她的人都护不住,那就当本太子没说!” 听到这话,萧惊澜才点了点头。 能坚持到贺兰玖赶到,那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没有任何人可以只凭邪术,就把凤无忧的魂魄驱走。 他知道秘术一途纷繁复杂,贺兰玖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极为厉害了。 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经问清楚,萧惊澜就片刻也不打算多呆,转身准备走人。 贺兰玖气得简直想揍他,可还是出声叫住他:“你等等!” 萧惊澜回身:“还有事?” 最好是和凤无忧有关的事情,若是其他事…… 恕他没时间奉陪。 有这个时间,他还要抱着凤无忧睡觉呢。 自大婚之日重新揽凤无忧在怀,萧惊澜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抱着凤无忧睡觉,绝对是人生最舒服的事情,没有之一。 所以这个福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贺兰玖从萧惊澜眼中看出分明的嫌弃神色,只觉得恨得牙根痒痒。 但,他要说的事情十分重要,因此还是说道:“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凤无忧不是原先的凤无忧,可,也并不是完全的另一个人。” 这话绕口。 萧惊澜皱起眉,等着贺兰玖解释。 贺兰玖深吸一口气,说道:“凤无忧的灵魂,和以前那个人的灵魂……融合过。”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萧惊澜的注意力。 贺兰玖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把凤无忧在泠洲身受重伤之后,体内两个灵魂相争,然后又互相融合的事情,快速和萧惊澜讲了一遍。 萧惊澜一直沉默地听着,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头有多疼。 原来,他那个时候,竟伤凤无忧那么深。 原来,凤无忧伤得比他想像的还要重,甚至在生死之间走了几个来回。 原来,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她。 心口处痛得厉害,一层凉意也是蔓延了整个脊背。 哪怕他明知凤无忧并没有事,片刻之间还给了他一个甜甜蜜蜜的吻。 可是只要一想到凤无忧差点死,差点消失,他就还是控制不住地,陷入后怕之中。 无人知,他是因为有凤无忧,才觉得活着还有些意思。 若是,凤无忧死了,他会如何…… 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贺兰玖把事情说完,说道:“当时我被她的意识弹了出来,也无法再帮助她。我本以为两个灵魂会厮杀一场,可不知为何,原先那个凤无忧的灵魂最后竟退让了,不仅没有和凤无忧的灵魂相争,反而将自己全部融入凤无忧的灵魂之中,助她恢复了伤势。” 贺兰玖虽然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却也隐约能猜到,一定是原先那个灵魂太过软弱,又觉得凤无忧也许能帮她复仇,所以才自愿退开,又或者说,她用自己的灵魂之力,和凤无忧做了交易。 而后来,凤无忧锁骨之上银鱼标志重现,还有她能控水,只怕就全是原先那个灵魂给她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说,凤无忧现在既是原先那个,也是现在这个人?”好一会儿,萧惊澜才说道。 这话真的是太绕口了,不过贺兰玖听得懂,所以他点了点头。 “这对她会有什么影响?”那个灵魂帮助了凤无忧,可凤无忧也帮她报了仇,说起来,也算是相互抵消,所以,萧惊澜一点也不觉得凤无忧欠了原主。 若只是因为这样,贺兰玖不会特地把这事说给他听。 既然他说了,那一定是这件事情,对现在的凤无忧有影响。 贺兰玖眼中现出赞赏的神色,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一点多余的东西都不必说。 “的确有影响。”贺兰玖说道:“南越神殿有许多秘术,其中不乏有驱赶游魂的。但,所谓驱赶游魂,首先这魂魄是游离的,而凤无忧不同……她的魂魄,是融合的。” 换句话说,凤无忧现在的魂魄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游魂,而是游魂和本魂相结合的一种全新方式。 “若本王没猜错,这应该是件好事。”萧惊澜沉吟了片刻说道。 游魂和本魂结合在一起,说明凤无忧的魂魄和身体契合的更好,魂魄本身也更加安稳,更不易被驱离。 贺兰玖道:“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看着贺兰玖,等他解释。 贺兰玖道:“凤无忧的魂魄和本魂结合,的确让她的魂魄更加安稳,可是相应的,却也有风险。若她只是游魂,身体和魂魄两分,驱魂之时,要么驱走,要么驱不走,秘术都是作用在魂魄之上,身体虽然会受到一些影响,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凤无忧如今魂魄已和身体结合,那么驱魂之时,就不止作用在魂魄上,同时也是作用在身体上。” 他先解释了原理,然后说道:“凤无忧的身体现在只有这一个魂魄,一旦驱走,凤无忧固然必死无疑,可就算驱不走,也会给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普通游魂经过驱魂秘术,顶多大病一场,养一段时间就能养好。 可若是凤无忧被人施展了游魂之术,只怕是会伤筋动骨,说不定,损失寿命,伤及五感,又或者干脆瘫痪在床…… 所有这些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世间之事一体两面,从来没有绝对的好事。 哪怕凤无忧新魂本魂结合,看似让她更适应这个时代,可却也埋着这么大的风险。 萧惊澜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只要不让她有机会被人施展驱魂之术就没有关系,可是如此?” 贺兰玖点了点头。 萧惊澜道:“本王不会让这种人有机会靠近她。” 回到房间,凤无忧已经和千心千月散步回来了,正靠在塌上翻阅着几本书册。 萧惊澜一眼扫过,只见书名上大多都有鬼神的字眼。 他心头明白,面上却分毫不显。 “怎么想起来看这些书?”他随手拿起一本问。 这本书的封面正好写着:大招魂引。 凤无忧心头颤了一下,没回话,却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真是,再这么下去,迟早被他吓死。 “是你看的太认真。”萧惊澜从善如流地被凤无忧转开注意力,坐在她身后抱着她。 目光从面前那一堆书上扫过,他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你还没回答本王,怎么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以前,没见凤无忧看过这种书。 “这不是他们说我是移魂嘛,我总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随口带过,又看向萧惊澜。 “惊澜,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真的是游魂呢?” 虽然,她觉得萧惊澜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 所以,先试探着问一句。 萧惊澜一脸探究地看着她,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凤无忧心里立刻紧张了。 萧惊澜……该不会,其实是介意吧? 毕竟,鬼神之事,谁能等闲视之? “你会吃了本王吗?”在凤无忧等得几乎心焦的时候,萧惊澜才突然开口。 “啊?”凤无忧傻乎乎地看着他。 萧惊澜……这是什么脑洞。 “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谁要吃人?”反应过来,凤无忧失笑道。 “你又不吃本王,那本王还有什么好怕的?”萧惊澜凑到凤无忧耳边,热气都呼在她的耳朵上:“其实,只要是你,就是要吃了本王,本王也一点意见都没有。” 凤无忧浑身都酥麻,整个身子都热了。 这个混蛋男人,越来越会利用他的身体优势。 她不是在和他说正经事吗?可…… 现在气氛怎么怪怪的? “边去……”凤无忧扭了扭身子,想挣开一些:“谁稀罕吃你!没准会硌着我的牙。” 她推了萧惊澜一把,但……萧惊澜怎么可能被她推开。 长臂又把凤无忧抱得紧了一点,萧惊澜道:“你若是不吃本王,那就让本王来吃你如何。” 说着话,已是凑上前,含住了凤无忧的一边耳垂。 凤无忧身子一颤。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萧惊澜这个“吃”是什么意思。 “萧惊澜……”凤无忧叫了一句。 可,声音软软的,半点威慑力也没有。 “本王在……”萧惊澜顺从地应声,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他抱起凤无忧送到床上,低声道:“小凤凰,明日还要早起呢。” 所以,你要是不想耽误时辰,还是早点做完该做的事情,然后休息吧。 凤无忧一秒理解萧惊澜话里的意思,简直哭笑不得。 合着,她若是明天不能早起,还都是她的错了不成? 第602章 食谱,你好邪恶 胡思乱想间,人已经被萧惊澜按了下去,温热的身子覆上来,凤无忧也有几分血液发热。 她又不是初经人事的姑娘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感觉。 索性,放软了身了,浅浅地配合着萧惊澜。 萧惊澜单手一挥,掌风拂灭桌上的蜡烛,连着床边的帐幔也一起落了下来。 门外值守的千心千月一阵愕然。 王爷这也…… 太急色了吧。 明天都要走了,今晚居然还不放过王妃。 “我决定了……”千心一脸沉色的说道:“明天我要去研究食谱。” 她这又是想到哪一出了? 千月一脸木然地看着她。 千心说道:“我听说这种事情做多了,身体会受不了的。咱们主子娇小玲珑的,哪受得了王爷这种需索无度啊?所以,我一定得好好研究些补汤,把主子的身体彻底补起来……” 千心握着拳,一脸干劲满满的样子。 千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你不觉得,你还是研究点让王爷不那么勇猛的食物,才更治本吗?” 千心一僵,忽然面露奇怪之色地打量千月:“千月,你好邪恶。” 居然能想得出这种法子。 而且,千月以前真的喜欢过王爷吗? 真用了这种法子,那王爷岂不是……要和当初的传言一样,不能人道? 又或者,其实是千月还喜欢王爷,嫉妒王爷和王妃感情好,所以才故意想出这个法子? 千月和千心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千心眼珠子一转她就知道千心在想什么,顿时冷着脸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见千月恼了,千心遗憾地收起了脑中的想像。 唉,真是可惜,她差一点就能想完一出超级狗血大戏了呢。 一侧,忽然传来放肆的笑声。 却是燕霖和聂铮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燕霖是来安排今夜值守事情的,聂铮则是想来问问凤无忧,明天还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上。 但,他们明显来晚了。 因为,房里的人都已经睡下。 可,听到千心千月那番话,他们也算是够本。 燕霖捂着肚子狂笑,对聂铮道:“看到没,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居然想得出这种方法,要是王爷和王妃知道,非把她们直接发派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去。 聂铮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里也含着忍不住的笑意。 这种感觉真是好久没有了。 似乎,在凤无忧身边,他们很容易就会有这种欢乐的情绪。 千心和千月被他们嘲笑,心头自然不爽,千心还要想要还嘴,却被千月一拉,直接转身走了。 反正,今夜有王爷在房中,根本用不着她们伺候。 凤无忧安睡之时,安陵城内,长孙云初却在收拾着东西。 “小姐,你真的要去边疆?” 在西秦,女子虽说不是不能出门,可是这样跑出去,对名声终归不好。 “我是去找皇上,是公务。”长孙云初说道。 光复城在修建城墙,聚集了好多人,光凭当地的补给,根本不够。 好多东西,都是长孙云初从别的地方调集了之后,再送过去。 前几天,光复城传信过来,说衣服不够了。 也是,这样的工程,衣服用得费。 长孙云初已经命令织纺做好了一批,正打算这几天送过去。 这样的事情,原本只要找个负责的官员去办就行,但…… 想到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长孙云初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也不知,江桐审那个林家护卫审得怎么样?又有没有把消息传给慕容毅。 他现在正在慕容毅跟前谋求升迁,肯定不想出错,所以,没有拿到确实的证据之前,一定不会轻易给慕容毅送消息。 那就还有时间,她最好能在江桐的消息送达之前先到慕容毅那里,这样,有她在,先给慕容毅留下那些消息都是胡说八道的印象,江桐的消息再想掀起什么浪花,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这一次,她亲自去。 长孙云初还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丫鬟什么东西都想给她带。 可到了最后,全被长孙云初拿出来。 她是去办公事的,又不是去游玩的。 带这么多东西,平白惹人笑话。 但……有一样东西,她却还是小心地收了起来。 那是一件披风,行军之时,可以遮阳遮风沙用的。 慕容毅现在是皇帝,一应服饰都有规格,也有宫里的人专门给他做。 长孙云初能做的,也只有披风之类礼仪规定的不是那么严格的。 她抚着手中的披风,嘴唇轻轻咬在一起。 说起来,连这件东西也是她僭越了,也不知,他会不会要? 慕容毅去边关已有好几个月,她也好几个月没见到慕容毅。 想到,再有几天就能见到他,长孙云初脸色不仅红了起来。 “小姐,你脸怎么了?是房子里太热吗?”丫鬟看到立刻问。 照顾好长孙云初,这可是她的责任。 “没事。”长孙云初连忙否认。 她暗自生气自己怎么这么没定力,对丫鬟说道:“行了,已经收拾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打发了丫鬟,长孙云初又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才下去。 她收了收心,也回床上睡觉。 明天,她还要早起呢。 第二日,队伍早早地等在安陵城门口。 长孙云初让人核对了车辆的数量,就打算出发。 她是慕容毅指定的负责安陵城中文书的人,地位不低,因此,许多官员都来相送。 江桐也到了。 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他已经问过了那个林家护卫,那个林家护卫也把事情都说了,非常确信地告诉他,那个时候,凤无忧绝对已经死了。 江桐这两日又搜集了一些其他的疑点,比如,凤家人和杨氏的证词,凤无忧暴打慕容乾时,周围店铺人的证词,还有几个之前与凤无忧关系不错,但后来却断了交集家的大臣小姐的证词。 正如长孙云初所猜测的那样,他正是在慕容毅跟前建立信任的阶段,这个时候送去的消息,绝对不能出错。 因为这种心理,他的消息就送的没有那么及时。 可没想到,长孙云初竟要自己往边境跑一趟。 江桐不用想,都知道长孙云初是做什么去的。 他的消息再详实,那也只是书信,但长孙云初可是活生生的人。 到时,谁知道她会怎么在慕容毅跟前搬弄口舌? 尤其,慕容毅还十分信任她。 他神色阴挚地看着长孙云初,等到长孙云初和官员们告别完毕,想要有登车的时候,几步走到车前。 “末将送长孙姑娘登车。”江桐说道,还伸出了手在前面引路。 他们两个都是慕容毅留下的人,百官面前不可能闹矛盾。 长孙云初虽然心头不悦,可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切可能有损慕容毅的事情,她都不会做。 “长孙姑娘……”江桐看似引路,可实际上却是淡声说道:“长孙姑娘是女子,这一趟还是不要跑的好。” 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出这么远的门,将来,不怕夫家嫌弃吗? 长孙云初知道江桐是什么意思,面色淡淡地道:“皇上既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我,就没有什么男子女子之分,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 “究竟是尽职责还是找男人,长孙姑娘心里清楚。”江桐毫不客气地出言嘲讽。 长孙云初面色瞬间涨红,正想要说什么,江桐却抢先开口。 “长孙姑娘,末将以男子的身份劝你一句,男人都喜欢得不到的,长孙姑娘还是不要这么主动的好……车子到了,长孙姑娘登车吧!” 长孙云初心头气极,可这个时候,她要是真的恼了,反而趁了江桐的意。 她面色不动,只淡声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与江将军无干。”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江桐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脸上神色不断变幻。 这长孙云初,当真是讨厌至极。 可,她以为她去了,就能改变慕容毅的看法吗? 若她是凤无忧,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可惜,她不止不是凤无忧,反而他送去的消息,才是真正有关凤无忧的。 但这事终究是添了变数,也不知道慕容毅到底是会信他,还是信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带着补给出城,城门都被官兵把控住,在队伍出完之前,其他出城进城的人都被拦住。 直到队伍出完,城门处才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一个衣着打扮都很普通的女子,夹杂在人群中,快步进了城。 “乌先生!”落玉进城之后,顺着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才找到了乌觐。 见到乌觐,她立刻问道:“乌先生可听说东林的事情了?” 公主除掉了那些碍眼的士族老臣,就在不久之前,终于登上了帝位。 现在,东林全都是公主的,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对公主指手划脚。 乌觐人虽然离得远,可是消息却绝对灵通。 “恭喜幽兰公主,也恭喜落玉姑娘。” 上官幽兰能做主了,落玉身为她的贴身丫鬟,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第603章 蠢货,以为谁都和上官幽兰一样没脑 第603章 蠢货,以为谁都和上官幽兰一样没脑 “恭喜之事以后再说,我这次来找乌先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乌先生说。” 落玉不客气地说道。 以前,她对乌觐是很尊敬的,因为知道他是上官幽兰的合作伙伴,在进行着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的态度明显没那么好。 原因很简单:乌觐到安陵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可结果,居然什么也没做。 乌觐从东林离开时,找上官幽兰要了好多东西,上官幽兰也都听他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现在一点事情都没做,上官幽兰怎么可能愿意。 她把这种情绪流露出来,自然,连带着落玉对乌觐也不怎么尊敬了。 事实上,落玉这次来,有一部分任务就是代表上官幽兰来问责的。 “乌先生,不知你先前和女皇陛下说的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了?” 杀了那些士族,上官幽兰迫不及待地登基,称呼也早就换成了女皇陛下。 因为,凤无忧是女皇,所以,她也要是女皇。 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身份比凤无忧高贵,现在也绝不能比凤无忧低。 “正在进行。”乌觐说道。 他神色不悦,他不是傻子,落玉的轻视,他当然感觉得出来。 “但好像还没什么进展。” “这种事情急不得,必须徐徐图之。” 乌觐从小流落在外,最恨的就是别人的轻视。 可偏偏,他现在受着上官幽兰的资助,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这事……我不懂。”落玉说道:“但我来之前,女皇陛下说了,既然乌先生的计划不顺利,那不如就放一放,先为女皇陛下做另外一件事情。” 这话,分明就是已经对乌觐不信任。 乌觐沉着面色,什么也没说,只是心头狠狠地骂了一句:竖子不足与谋! 上官幽兰那个蠢货,以为这天下是围着她转的吗?她想怎样就怎样? 连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了,还想成大事?简直是可笑! 落玉没在意乌觐的神情,只顾着说自己的事。 她身子往前倾了倾,说道:“请乌先生想办法,让我去见秦皇。乌先生在西秦呆了这么久,这点渠道,总还是有的吧。” 这话,简直就是把乌觐当成下属在用。 乌觐强压着火气,问道:“女皇有何事要找秦皇,难道不可以通过国书正式往来?”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能拦得住上官幽兰。 “要是能放在台面上,还用得着我跑这一趟吗?” 落玉哼了一声,说道:“这事对乌先生也不必瞒着,女皇命我来,是要我与秦皇商议,两面出兵,共同攻打燕云!” 乌觐一怔。 上官幽兰,这是在异想天开吗? 他来西秦,的确是为了说服慕容毅一起对付凤无忧。 可……不是这种方式。 燕云是西秦的土地,就算现在被萧惊澜占去,可她凭什么觉得,慕容毅会同意和她共同攻打在他看来本就是西秦的地方? 落玉一看乌觐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乌先生不必觉得不可能。女皇陛下说了,这次合作,燕云的土地她分毫不要,只要萧惊澜。甚至,就算萧惊澜残了废了也没关系,只要还活着就行!” 反正,从前她想要嫁给萧惊澜的时候,萧惊澜不就是残废吗? 她要让萧惊澜知道,这世上,能不嫌弃他,不管他怎么样都要他的人,只有她上官幽兰。 乌觐被惊着了。 他觉得,上官幽兰是真的疯了。 为了得到萧惊澜,竟不惜把他给彻底毁掉。 可……如果上官幽兰真的毫不在意土地,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 他的目光不断闪动,脑子里已经开始推演着各种可能。 “乌先生,我要做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不知乌先生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去见秦皇?” 落玉知道慕容毅现在不在安陵,而在光复城。 可问题是,光复城是慕容毅用心经营的边关,防守十分严密,她要是这么简单过去,根本不可能见到慕容毅。 相反,很有可能直接被杀。 所以,她才不得不舍近求远,跑来找乌觐。 乌觐看着落玉,目光闪了一下说道:“稍等,我去安排一下。” 他把落玉留在房中,自己掀帘出去。 “公子……”成永一直候在外面,随时等着乌觐。 而现在……乌觐明显有话要说。 “把里面那个蠢女人,给本公子抓起来!”乌觐狠狠说道。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嘈杂的打斗声。 身为上官幽兰的贴身丫头,落玉当然是有一些工夫的,因此,想要抓她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可,架不住乌觐人多势众,而且是以有心算无心啊! 很快,落玉就被给绑了起来。 “乌觐!”她愤怒地喝道:“你想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是女皇陛下的人吗!” 她可是上官幽兰最信任的亲信,乌觐天大的胆子,竟敢对她动粗。 “落玉姑娘稍安勿躁,本公子只是请你暂时留一段日子。你放心,你所说的事情,本公子自然会做好。” “你敢!”落玉大吼:“你可知耽误了女皇陛下的命令,会有什么后果!到时,我定要禀告女皇陛下,将你……” “够了!”乌觐一直压着性子,落玉还越来越上脸了。 他阴冷地盯着落玉,嘲讽道:“蠢货,你以为你现在就算见到了慕容毅,他就会和你合作?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像你主子一样没脑子?” 慕容毅是何等高傲的性子? 他就算攻打燕云,也是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和萧惊澜对决,怎么可能接受上官幽兰的这种白痴建议? 如果真的让落玉现在去见慕容毅,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自取其辱。 乌觐突然爆发,吓了落玉一跳,她更没想到乌觐连上官幽兰都敢骂。 一时间,倒是怔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说道:“你刚才说会把这件事情做好!” 乌觐冷哼一声:“本公子自然会做好,但……不是现在。” 他的眼睛眯起来,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只等……时机一到,本公子……定能让慕容毅和你家主子合作!” …… 凤无忧和萧惊澜离了南越之后,先去了芳洲。 芳洲有甘雨心和程丹青坐镇,一切都十分平静。 燕伯看到他们归来十分高兴,还告诉了他们另一个消息:萧老夫人醒了。 凤无忧怔了一下。 她已经快不记得这个人了。 因为萧老夫人,她两次险死还生。 一次是在狼口峪,一次是在泠洲的文石峰。 她没恨过萧老夫人,尤其,在听萧惊澜说过萧老夫人这么做的原因之后。 她误解了先秦王的遗言,一心只想要报仇。 她有错吗?没错。 但,凤无忧心累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能付出的善意也都付出了。 但直到最后,萧老夫人还是拿命来逼她。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和萧老夫人相处。 “醒了就好。”凤无忧道:“甘将军和程丹青还有事情要我处理,我先去一下。” 凤无忧并没给萧惊澜解释太多,甚至没等萧惊澜叫住她,就直接先离开。 她实在是不愿意去见萧老夫人。 她本来以为,嫁人,就该接受对方的亲人。 但现在发现,她没那么大度。 所以,萧惊澜是萧惊澜,萧老夫人……她还是敬而远之吧。 凤无忧走的很快,而萧惊澜……也没开口叫他。 他的小凤凰已经做得太多,有些委屈,绝不会再让她受了。 “王爷……”燕伯的声音惊醒了萧惊澜。 “老奴……站在王妃这一边。” 凤无忧和萧老夫人谁对谁错,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来。 萧老夫人也就是遇到了凤无忧,若是换个别的女子,怕不早就被直接赶出府去? 如今的萧老夫人,根本没人愿意去服侍她,这种众叛亲离的下场……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嗯。”萧惊澜应了一声,自己往萧老夫人房中走去。 老夫人早就在等着他们。 萧惊澜和凤无忧离开没几天她就醒了,也听说了两人都去做什么。 萧惊澜为了燕云而离开,萧老夫人自然能够理解,可……得知凤无忧是为了东林皇子走的,她却习惯性的有些不满。 在她看来,区区一个他国皇子,能比得上自己的丈夫,甚至……能比得上她这个婆母的性命重要吗? 可很快,她就想起了她昏迷之前,凤无忧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凤无忧,先是她自己,其次是芳洲女皇,最后才是萧惊澜的妻子。 甚至,因为她的阻拦,凤无忧根本不承认她是萧惊澜的妻子。 凤无忧还说,千心千月聂铮纪卿,甚至甘雨心程丹青,都比她重要得多。 在凤无忧心里,她根本什么都不算,只不过是一个……因为萧惊澜才有了些许关系的陌生人。 那一句又一句的话,鞭子似的抽在她脑子里,也让她终于知道了,她对凤无忧,根本没有任何立场。 无论凤无忧去做什么,把什么视为重要,她都没有资格干涉。 说实话,这些事情让她很不适应,可是……她努力接受。 因为她知道,萧惊澜此生非凤无忧不要,若是她再胡闹下去,会连萧惊澜这个儿子都失去。 可后来,还是发生了让她大为惊恐的事情。 第604章 吃饭,还是先吃本王 第604章 吃饭,还是先吃本王 凤无忧……居然招亲。 她以南越公主的身份,向天下招亲。 之前,她一直以为凤无忧说不承认是萧惊澜妻子的事情,只是说着玩玩的,可…… 听到她招亲的消息,萧老夫人才认识到,凤无忧是认真的。 而且,凤无忧真的不用依靠他们任何人,如果她想要嫁人,全天下不知道多少优秀的男子,排着队想要娶她。 毕竟,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像她一样,做出那么多波澜壮阔的事情? 直到此时,萧老夫人才不得不承认,凤无忧真的很优秀。 他们萧家能从西秦独立出来,能有今日,多亏凤无忧。 招亲那几日,简直是萧老夫人最煎熬的几日,她天天让人打听招亲的情况,问萧惊澜去了没有。 听说萧惊澜一直没去的时候,她简直想自己跑过去,求凤无忧不要嫁给别人。 但幸好,最好萧惊澜赶到了,而且重新娶到了凤无忧…… 不对,是被凤无忧招为驸马。 但现在,萧老夫人已经不计较那么多了。 反正,就算不被招为驸马,萧惊澜也是做好了打算要入赘芳洲的。 既然如此,招驸马和入赘,有什么区别。 听说凤无忧和萧惊澜回到芳洲,她心里面忐忑的要命。 她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和好了,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凤无忧。 冲着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没脸见凤无忧呀!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 因为凤无忧根本没来。 一开始,萧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还往萧惊澜的身后看。 她根本不能相信凤无忧居然没来看她。 以前,她做了那么多得罪凤无忧的事情,可是凤无忧对她一直恭恭敬敬的。 可现在,她居然来都不来? 直到萧惊澜说了一句:别看了,她没来。 萧老夫人这才认清事实……凤无忧真的没来。 “澜儿……”萧老夫人期期艾艾地叫着萧惊澜。 她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可是现在凤无忧没来,萧惊澜对她又这么冷淡,她顿时又委屈了。 就是天大的错误,也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又或者,给她一个道歉的机会吧。 可是凤无忧就是这么绝,居然来都不来。 “母妃身体如何?”萧惊澜只做听不懂萧老夫人的意思,直接问她身体的情况。 萧老夫人心头不满,闷着声音说:“没死!” 还有精力和他赌气,看来的确是没什么事。 萧惊澜心里放下心,就说道:“既然母妃身体没有大碍,就准备回燕云吧。” 从头到尾,萧惊澜就问了一句关于萧老夫人的身体,然后直接说了安排。 “儿臣在梧州城中为母妃看好了一座宅子,里面服侍的人也都安排好了,母妃先在那里住住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儿臣再为母妃更换。” 这是什么意思? 萧老夫人心头的不满还没来得及表达,就先从萧惊澜的话里听出,他竟是要在别的地方给自己置宅子。 那意思,是不打算和她一起住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怒了,可又不敢对萧惊澜发火,强压着火气问。 可,萧惊澜根本不理会她。 “回去的车驾儿臣也为母妃安排好了,儿臣与无忧虽不在母妃身边,但燕伯会与母妃一道回去,护卫的人也都是极可靠的,母妃不必担心安全。” 萧老夫人一重打击还没缓过来,就又受到了第二重打击。 萧惊澜……居然不和她一起回去。 “你们不和我一起走?”她忍不住问出来。 这算是什么事?萧惊澜到底还有没有把她当母亲? “儿臣与无忧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所以,他们的确不会和萧老夫人一起上路。 凤无忧在萧老夫人那里已经受尽了委屈,若是还一起起,只会更委屈她而已。 这种事情,还是能避则避。 “你……你们……”萧老夫人只觉得气短胸闷,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怎么也想不到,萧惊澜会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他这些举动……是打算和她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萧惊澜!”她气得大叫:“你心里还有没有把我当母亲?是不是以后,你只要有凤无忧就可以,根本不用再要我这个母亲了?” 她真的太伤心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低头,要和凤无忧道歉,可是他们…… 他们竟半点机会也不给她。 萧老夫人只觉得胸口闷的要命,几乎要呕出血。 闻言,萧惊澜唇角一抽,淡声说道:“儿臣一直以来,不是只有凤无忧吗?” 什……么…… 萧老夫人怔住。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真的根本没有陪过萧惊澜。 萧惊澜那些最难的时光,都是凤无忧陪着他过去的。 萧惊澜不愿再在这个房间呆下去。 萧老夫人用命去逼凤无忧的事情,他始终无法原谅。 萧老夫人是他的母亲,他不能对她做什么,但他也不会再给她机会,让她去为难凤无忧。 他淡淡施了一礼,道:“母妃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说完,就离开了。 萧老夫人在房间里呆立了好长时间,终于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萧惊澜现在是把当她成毒蛇猛兽吗?这么急着要送她走。 这是生怕……她会惹凤无忧不开心。 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挣扎回来,满心以为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可……她的儿子,又或者说,是凤无忧……已经不肯给她机会了。 凤无忧说去处理芳洲的事情只是托辞,可结果,真去了议事的地方,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事实。 在她没有回归芳洲的时候,一直都是甘雨心处理芳洲的事情,也一直处理的很好,所以把芳洲交给甘雨心,她是放心的。 可,她还是忽略了,她的回归与不回归,是有很大不同的。 因为先前认错了人,还差点杀了凤无忧,甘雨心的心头一直都极度自责,因此,她更尽心尽力地管理芳洲,同时,对凤无忧也更加尊敬。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她绝不会越权。 凤无忧一回来,她就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和做出的处理全都整理成册,拿来给凤无忧批阅。 凤无忧看到小山一样的账册,差一点哭出来。 她只是来随便找个借口的,没想真干活啊! 可她也清楚,这是她的职责。 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那么这些责任,她就必须为原主尽到。 而且,她已经在芳洲子民面前继位为芳洲女皇,还拥有控水的能力。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她有义务把芳洲管理好,让芳洲的百姓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 因此,虽然心头吐槽了几声,可她还是自觉地坐在了案前,打开那些账册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整天。 直到大殿里点起了烛火,她才发现,居然天都黑了。 居然已经这么久? 她连晚饭都没吃。 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甘雨心,还有其他几个负责的官员,都在她的身边陪着,一面为她传递着奏折账册,一面随时准备应对她的问询。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疲惫之意。 顿时,凤无忧不好意思了。 她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非常专心,有时候,不做出一个成果来,会真的连吃饭睡觉都忘记。 哪怕这事并不是她想做的,可只要接下了,她就会努力做到最好。 只有她一个人的话自然没什么关系,可还有别人在这里,她却不能不顾及。 “今日先到这里,都回去休息吧。” 凤无忧说了一句,先行离开。 她不走,甘雨心和其他人也不会走。 千心千月早就在大殿外面等急了,可凤无忧在办公事,她们也不好进去打扰。 “主子……”她们迎上来,跟在凤无忧的身后。 凤无忧往自己宫殿走的脚步有些急。 她做公事做得太投入,忘记回去,萧惊澜该不会以为,她是因为萧老夫人的事情,所以在使性子…… 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点,但总体来说,真的不是故意的。 快步走回自己住的地方,就见,房间里一片暖暖的灯光。 她驻足了一下。 不知为何,那片灯光看起来,竟让她有种温馨的感觉。 这……她该不会因为“娶”了萧惊澜,所以连思想都跟着转变了? 摇了摇头,把这种古怪的想法赶走,凤无忧快步走到房间前,推开了房门。 一进去,就见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回来了。”萧惊澜似乎已经洗漱过,一身丝质的家常衣服,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水汽,整个人在灯光下,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千心咕噜咽了一口口水。 妈呀…… 王爷这也……太诱人了吧! 萧惊澜的眸子斜斜挑起,千心千月同时一阵冷颤。 “主子,我们去给你看看洗澡水……” 匆匆忙忙找了个借口,跑得比兔子还快。 王爷这副样子,不是给她们看的。 她们再看下去,小命不保。 凤无忧无奈。 这两个丫头,也越来越不象话了。 “吃饭了没?”这样的萧惊澜,她也有些心里发怵。 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问着。 “等你。”萧惊澜拉着凤无忧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额头抵着她的,轻声笑问:“先吃饭,还是先吃本王?” 第605章 回程,怪怪的 第605章 回程,怪怪的 萧惊澜这问题,真是让人没办法回答。 凤无忧的回应,是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 她看向萧惊澜,问道:“你说呢?” 萧惊澜脸色变了,凤无忧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难得使用一下色相,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不过,终究还是凤无忧的身体更重要。 萧惊澜让凤无忧先去洗个手,自己则是把饭菜盛好,和凤无忧一起吃了。 “母妃明早会先回梧州。”吃饭的时候,他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凤无忧一怔。 然后,她低低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 萧老夫人离开,她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不用和她共处,对凤无忧来说,是件让她轻松的事情。 “本王在梧州另找了一处宅院,回去之后,她会住在那处宅院里。”萧惊澜又说了一句。 这一次,凤无忧把头抬起来了。 萧惊澜的这个做法,着实让凤无忧意外。 她没想到萧惊澜想得比她还要深远,连梧州之后的事情都为她想好了。 只是,萧老夫人毕竟是萧惊澜的母亲,这样做……真的好吗? 凤无忧自己没有双亲,对亲情其实是怀抱憧憬的。 只不过,萧老夫人的做法粉碎了她的向往。 她心里觉得不该让萧惊澜母子生分,可是又实在不愿意再委屈自己。 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再次嗯了一声,没发表任何意见。 萧惊澜也并不打算让凤无忧表态,他告诉她这件事情,只是想让她放心,不必再心里悬着事情。 接下来,他们又在芳洲呆了几日。 凤无忧离开芳洲至少也有两个月,当真是积下了不少事情。 在他们回芳洲的路上,就听到上官幽兰登基为帝的消息。 东林豪族已经被她杀光,根本没有任何人再反对她登上帝位。 就算真的有人,那些豪族的血还未干,他们也不敢出声。 听到这消息,甘雨心愣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缓过来,就长长地出了一口大气。 她心里全是后怕。 上官幽兰居然杀了那么多人,简直就是疯子。 她不敢想像,若是当时真的让上官幽兰成为了芳洲的主人,那现在的芳洲会是什么样子。 还好……还好最后一刻,他们发现自己弄错了。 凤无忧对上官幽兰登基这事十分重视。 一个疯子,你预料不到她会做出什么。 现在的上官幽兰,她的行事逻辑已经不在她的预判当中,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极力防范。 所以,凤无忧叫来程丹青,还有芳洲其他几个高等官员,对整个芳洲的布防做出了非常细密的调整,令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守好边境,严查进出,而且,不论东林做出何等挑衅,都绝不能回应,只要守好边境即可。 尤其,要守好沧浪江。 沧浪江是芳洲和东林之间的一条天然防线,芳洲的人又善水。 只要守好沧浪江,那上官幽兰就拿芳洲没有办法。 处理国事的间隙,凤无忧还抽空去了一趟纪家铺子。 纪卿在得知凤无忧回来之后,立刻就跑来见她。 数月不见,纪卿又长高了,身量完全抽开。 若说先前还有一丁点小孩子的婴儿肥未曾化开,此时的纪卿,则是完全成了青少年的样子。 但也有不变的,那就是他对凤无忧的依恋。 在凤无忧离开的这两个多月,他把凤无忧留下的任务做的非常好。 图纸上的东西他全都打了出来,只不过,不知道组装方法,所以暂时都是零件。 不过诸葛神弩,还有其他几种凤无忧觉得可以用在这个时代的冷兵器,他则是全部打造了出来。 凤无忧对此也是十分满意,立刻让他拿了出来,装备到芳洲的军队中去。 数量不多,暂时只能装备一个小队,但只这一个小队,威力就已经惊人。 尤其是诸葛神弩,对于多在水上作战的芳洲来说,简直就是护国神器。 吩咐将诸葛神弩批量生产之后,凤无忧就让纪卿挑先了几个熟练工人,和她一起去梧州。 她打算把这个铺子在燕云也开一个,若是后面时机成熟,会在所有她和萧惊澜统治的城池中,都开个分号。 总号在芳洲,所有最新最厉害的兵器,都由总号打造。 而分号中则卖那些损耗大的常规兵器。 有来自她那个时代的冶炼技术和经过几千年沉淀的现代工艺,她相信她的兵器铺子一定会成为整个天岚大陆上最先进的。 说不定,可以直接垄断天岚大陆上的兵器供应。 她想做这件事情并不是没有原因。 她无意侵略,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和平……也要靠实力来维持。 她要把维护和平的武力,掌控在自己手中。 纪卿已经好久没跟在凤无忧身边,听说能和凤无忧一起走高兴的要命。 纪家铺子的伙计全都无语。 公子,你好歹也是纪家的主事人,这么嫌弃我们真的好吗? 兵器铺的事情做的很好,但医护学堂的事情,就进行的不尽如人意。 且不说这个时代医术都是敝帚自珍,凤无忧医护学堂的要求,也完全超出这个时代的认知。 尤其,是解剖室,实验室这些东西。 如果不是凤无忧亲自来推动,别人很难理解,更别说实行。 但这事凤无忧也不急。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她是要打造一所最顶尖的医学院校,哪有那么简单。 她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把芳洲的事情全部处理完,边防也调整好,足足用了七八天的时间。 这些事情都结束之后,凤无忧就再一次把事务交到甘雨心手中,和萧惊澜启程去梧州。 甘雨心知道她这个决定的时候,还特意跑来找凤无忧。 她以为,是因为凤无忧对芳洲印象太差,不喜欢芳洲,所以才愿意留在这里。 因此,她直接捧着剑过去,对凤无忧说,她愿意为先前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举动,给凤无忧弄得郁闷的要命。 她看起来,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而且,这么多年芳洲一直都是甘雨心在打理。 现在甘雨心要是死了,她到哪里才能找那么一个经验丰富又老成的人? 但,不管她怎么跟甘雨心解释,甘雨心都不信。 她一口咬定,凤无忧就是因为不肯原谅她们,所以才这么急着离开芳洲。 弄到后来,凤无忧也没办法了。 她一把抽出甘雨心的剑,问她是不是真的愿意为过去的事情付出代价? 看到她这举动,程丹青等人都急了,连忙去劝凤无忧和甘雨心。 他们生怕,凤无忧会真的杀了甘雨心。 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甘雨心也没有退缩,神色坚定地说是。 她一直都没有机会跟凤无忧好好赎罪,若是凤无忧想要她的命,那就尽管拿去! 凤无忧冷笑一声,手起剑落…… 一缕黑白夹杂的头发从甘雨心头上滑落,飘在了地上。 凤无忧把剑一扔,说道:“削发如断头,你的罪过,本皇已经罚过了,你若真的想赎罪,就好好帮本皇管着芳洲。” 见甘雨心一脸错愕的样子,凤无忧又加重语气说道:“本皇的母皇和父后,皆在芳洲。” 甘雨心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 先女皇与皇夫的遗体化灰,又融入这芳洲水泽之中。 皇夫留下的遗言也说了,会在整个芳洲陪着凤无忧。 所以,凤无忧是绝不会遗弃芳洲的。 她真是笨,以前竟没想到这件事情。 皇夫当真是天纵之材,他是不是早就想到帝女有可能流落,所以才用了这个法子,来加强帝女与芳洲之间的联系? 不管怎么说,这次之后,甘雨心总算是放心了。 至少,凤无忧不会离开芳洲。 对于以银鱼崇拜为立国根本的芳洲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芳洲到燕云并不远,两国几乎可以说是挨着。 又因为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关系,两边边境几乎没做什么防范。 凤无忧和萧惊澜没有乘车,而是快马赶回去。 数日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梧州城外。 此时天色已经快到傍晚,凤无忧立马在一座小山头上,遥遥看着远处的梧州城,一语不发。 这一次回来,她百感交集。 即使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可她还是无法忘记,那天夜里……她是怎么离开。 躺在狭窄逼仄的木箱子里,不能动,不能言。 目光所及,是无边的黑暗。 耳边回响,是上官幽兰恶毒的话语。 她在本该是她最幸福最荣光的时刻,被人一把拉下地狱。 用力闭了闭眼睛,她把这些画面从她脑海中赶出去。 “无忧。”萧惊澜叫了她一声。 走到这里的时候,凤无忧忽然说要停下休息。 不必问他也知道,这只小凤凰心头还有阴影。 凤无忧看了萧惊澜一眼,说道:“没事!” 她既然决定和萧惊澜放下芥蒂重归于好,那就不会纠结于过去的事情不放开。 “走吧!”她一拉马缰,正打算下山,忽然咦了一声。 梧州城外,忽然行出了一大队人马。 这个时间了,怎么还会有人出城? 而且,看那些人的服饰,似乎有些怪怪的。 第606章 花迎,这么大的动静 那群人马走得很慢,有些人一步三回头,不住地往梧州城看着。 似乎,他们不是很想走。 不过最让凤无忧奇怪的是他们的衣服,大多是宽袍大袖的,有些人是道袍,有些人是僧袍,还有一些,则是凤无忧曾经见过的,在燕云地界上的一些小教派的穿着。 说白了,这似乎都是些宗教人士。 “那些人是……” 凤无忧疑惑了。 和尚不奇怪,道士不奇怪,那些小教派的人也不奇怪。 可是,他们聚集在一起就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凤无忧实在想不出来,这些人怎么会汇合到一处,而且还在这个时辰出城。 “燕霖……”萧惊澜往后看了一眼,示意燕霖解释。 凤无忧也往燕霖看过去。 “他们……”燕霖脑子里急速地转着,忽然灵光一现,脱口说道:“祈福!” 这两个说出来,后面的话也就顺畅了。 燕霖说道:“回王妃娘娘,他们是知道王妃娘娘回城,所以决定清修斋戒,在城外设了法坛,一同为王妃娘娘祈福。” “僧道和这些小宗,一起祈福?” 凤无忧还是疑惑。 拜托,信的神都不一样好不好?这聚在一起,祈的哪门子福? 到时候,念经念咒,都要请哪些神来? 这些神来了,会不会打架? “先前多亏了王妃娘娘才让城中的恶霸都得到了制裁,梧州城民感念娘娘恩德,所以家家户户都想为娘娘祈福。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受百姓所托。百姓所信各有不同,所托自然也不同,因此就每个教派都有了。” 燕霖一口气说完,又笑道:“娘娘不必太在意形式,最重要的是心意。” 是这样吗? 凤无忧疑惑地看着燕霖。 可是燕霖笑得一脸灿烂,叫她还真不好再问下去。 既然他说是祈福,那就是祈福吧。 “我们还是先启程,再不走,天黑前就到不了了。”萧惊澜适时地说了一句。 所谓望山跑死马,虽然他们现在一眼可以看到梧州,可是真的要到那里,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凤无忧点了点头,没再追究所谓祈福的事情,扯动缰绳,和萧惊澜再一次上路。 燕霖等着他们都过去之后,偷偷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他刚才差点哭出来。 王爷,不带你这样的,明明就是你下的命令,把城中所有僧道并乱七八糟的教派通通赶出去,可到头来,却要我编瞎话。 而且,还一点预兆都没有的。 要不是他机灵,刚才岂不是要全都露馅了? 呜呜呜……这贴身侍卫什么的,越来越难做了。 王爷你倒是没对王妃撒谎,可我怎么办啊? 肩头有人拍了两下,一转头就看到聂铮同情的脸。 “数月不见,你进步了。”聂铮由衷地说道。 瞧那瞎话说的,多顺溜。 他都差点信了。 燕霖含泪看着聂铮:我不进步行不行? 一行人快马加鞭往梧州城赶去,跑了一会儿,萧惊澜的马不经意落到燕霖跟前。 “谁负责?” 燕霖一怔,小声道:“徐广。” 萧惊澜数日之前就已下令要清光城中僧释道巫,可结果,他们都回来了,居然还没有弄完,可见这人的办事能力。 这人并非是萧家军的人,而是原先燕云的官员,因为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人也算本分,所以继续留任,担任着类似于维持城中治安的工作。 论官位,算得上是六品。 萧惊澜轻哼一声,道:“削职。” 说完,马匹快跑几步,又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燕霖心里暗暗替徐广道一声倒霉。 他猜得到徐广可能是觉得萧惊澜这个命令很奇怪,所以没放在心上。 可他这种小官,哪里是能揣测上意的? 这不,猜错了吧! 而且还触到了王爷最为在意的点上。 王爷今日立心要给王妃一个完美的回城记忆,却被徐广给搅了,他心里怎么可能会痛快。 只是削职已经便宜了,没杀了他就不错。 好好的回城,王爷准备的东西还没见着呢,就先被这么件事情给破坏了,连带着燕霖也没什么好心情。 他叫过身边一个人,低声说了几句,片刻后,这人怀中便飞出一只信鸽,直往城中而去。 这么讨厌的人,王妃看了估计也心烦,所以,在王妃回城之前,就直接先削了职吧! 凤无忧一行人马虽然已经加快速度,可到了梧州城的时候,天色还是已然黑了。 她看着一天繁星,还有在繁星下格外壮阔的梧州城门,向萧惊澜笑道:“王爷,我们该不会要在城外呆一夜吧。” 萧惊澜治军极严,梧州又是军事重镇,开门闭门都有时间,一旦过时,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开。 意思是,就算萧惊澜现在已经是他们的皇帝,可是这门,该不开,就不开。 萧惊澜道:“你叫一下试试看不就知道?” 他含笑看着凤无忧,本就俊美的容颜在夜色下别有一番动魄惊心的美,笑眼弯弯,高山清雪似的柔光映着月光,勾人的很。 “要是我叫了没开门,那多没面子。”凤无忧道。 她说这话不是托辞,还真有这么点担心。 萧惊澜一笑,纵马上前,沉气凝声,喝道:“开门!” “什么人!”城头上立刻就有人影探出来,仔细向下张望。 萧惊澜回头看了一眼凤无忧,这才用足了气息,扬声道:“凤栖梧州,皇后回城……” 轰…… 城墙之后的夜空里,随着萧惊澜这句话,忽然爆开大朵的烟花。 烟花从一点迸射,到了空中轰然炸开,一只栩栩如生的凰鸟,跃然眼前。 烟花极亮,把整个梧州城都照得恍如白昼。 原本紧闭的梧州大门一瞬间洞开,而城后,数秒之前还是漆黑一片的城池,也在忽然同时亮灯,灯火通明。 “恭迎皇后娘娘……” “恭喜娘娘回城……” “娘娘万安……” 数不清多少百姓从城门中一涌而出,个个带着发自内心的由衷笑意,奔到离凤无忧数米之外,齐刷刷跪了一片。 “皇后娘娘……”一个老者跪在最前面,含笑抬头:“梧州百姓日昐夜昐,娘娘终于回来了!” “卢村长……”凤无忧没想到,才刚一来,就见到了熟人。 她立刻从马上下来。 卢村长是个明事理知大义的老者,当初在义阳,多亏了卢村长帮忙,她才能全歼马匪。 她对卢村长向来尊敬,哪里能让他跪着。 她向前几步就要去扶卢村长起来,可不等她上前,卢村长就已笑着说道:“音儿,为娘娘铺路……” “得令!” 卢音并未在卢村长的身边,而是在人群当中。 今日,她难得地穿起了粉嫩的衣裙,发髻也梳得格外俏丽可人。 她手中拿着一支鲜艳的花儿,向着空中用力一扬,高声道;“为娘娘铺路!” 花儿在空中打着漩,落在道路的正中央。 她这举动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瞬间之间,两侧的众多百姓一同高呼着:“为娘娘铺路……” 同时,一朵接一朵的鲜花,皆被扔向了路中央。 今夜,梧州未眠。 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聚到了城门口,来迎接凤无忧。 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枝花。 随着一声声地“为娘娘铺路”,花全都扔在了路中央。 这条梧州城的进城之路,像是下了一场花雨。 凤无忧透过这缤纷的花雨,看到她的前方,变成一条布满鲜花的花路。 “老奴卢义升,祝娘娘一路坦途,繁花似锦!” 卢村长看向凤无忧,起身退让到一边,笑道:“娘娘,请上马入城。” 凤无忧几乎反应不过来。 “这是花迎。”萧惊澜轻声道:“燕云苦寒,没有什么鲜花,定然是极得百姓民心的人,他们才肯这样迎接。” 凤无忧看他一眼,就又转回了头。 她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何德何能,值得梧州的百姓这样大礼相迎。 可是两侧的百姓,却都笑着,喜气洋洋地看着她。 凤无忧以为自己没做什么,其实,她真的做了太多。 若不是她严惩富户,公平审案,这梧州城中,不知还有多少人,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上马吧。”萧惊澜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边,含笑道:“你总不会让他们一直在城门口呆着吧?” 凤无忧终于回过神,重新回到马背上。 “皇后回城……” 又是一声悠长的宣告,凤无忧和萧惊澜,并肩骑在这条布满鲜花的路上。 这条花路并不是只有城门那一点,而是,在整个道路的两边,都站满了百姓。 凤无忧走到哪里,鲜花就会扔到哪里。 总之,她所行之路的前方,必然被花叶铺满。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凤无忧低低吟道。 “什么?”萧惊澜没听清。 “没事。”凤无忧灿然一笑。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那首诗不止是形容春色,还可以形容这样的场景。 随着她开始入城,天空中又一次炸开烟花。 一朵又一朵,将整个梧州城映得分外亮眼。 这烟花,不止梧州城。 而是,以梧州城为起点,四面八方,渐次绵延开去。 古有周幽王为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今日,萧惊澜用整个燕云,为凤无忧迎归。 见到梧州的烟火,义阳也随之呼应。 “怎么回事!”光复城和义阳遥遥相对,见到义阳的烟花大为意外。 这该不是,义阳有什么行动吧? “快去禀报皇上!”值守的军官急声说着。 “是!”士兵得令,立刻大步往城中跑去。 义阳突然这么大的举动,这种事情,一定得报知皇上知晓! 第607章 祸水,我把这一生许给你了 光复守军生怕义阳要采取什么大规模行动,急匆匆地跑去报告慕容毅。 可当他到了慕容毅住的地方才发现,慕容毅早就已经站在门前,正看着义阳的方向。 “皇上……”守军急忙过去,张口想要说话。 “没事……”他还没有开口,慕容毅就摆了摆手。 “你们继续值守,今夜不会有行动。” 慕容毅淡淡地说着。 守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皇上好像……极为低沉。 他的声音,动作,甚至是站立的姿势,都像是在极力地压制着什么。 慕容毅在光复已经有两三个月,这里的守军对他都极为钦佩。 凡是他做的决定,下的命令,都还没有错的。 既然他说今夜不会有事,那想来应该没错。 虽然他肚子里还有一堆疑问,可还是应了一声是,慢慢退了下去。 可就在他退下不久,慕容毅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忽然大步走向马厩。 片刻之后,一骑人马如风般地刮过府中,速度之快,行动之突然,让行宫的守卫人员都吓了一跳。 长孙云尉看到义阳城的异样,连忙跑来找慕容毅,可,正好和慕容毅擦身而过。 马匹带起的风刮得他脸颊都痛。 “皇上!”他急叫一声,但慕容毅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该死!”长孙云尉低咒一声,运起全身的功力追出门去,正好看到报信的守军准备上马。 “下来!” 他一把把那人拉下来,自己则是翻身而上,紧追着慕容毅过去。 这么晚了,慕容毅要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身为慕容毅的副将,长孙云尉不能不为他的安全着想。 慕容毅像是全不知身后有人一样,在旷野上打马飞奔。 马匹很快跑过了光复的地界,又向着义阳驰去。 可到了离义阳城不远的地方,又方向一转,往一个极隐蔽的地方斜插过去。 长孙云尉见到慕容毅去的地方,心里更急了。 那里是离义阳不太远的一片小山,山中有一条小道,可以绕过义阳,直奔后面的威远诸郡。 这条小道崎岖难行,只能用于斥候往来传递消息,大军通行则是不可能。 这条通道向来隐秘,就是西秦军中,也只有极少高级将领才知道。 而如今,慕容毅却是直奔那里而去。 长孙云尉就算方才不知道慕容毅要去哪里,现在也知道了。 他暗自咬牙…… 凤无忧,你个祸水,只要你一回来,就准出事。 可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得不跟上去。 此地离义阳不远,说不准哪里就有斥候巡游,他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加快催动身下马匹,希望不要落后慕容毅太远。 威远城中,处处张灯结彩。 凤无忧顺着那条花路,一直走到了萧尺澜在梧州的住所之前。 这里并没有大肆扩建,萧惊澜初初建国,一切从简。 可虽然如此,面前的建筑还是已然有了几分王者之气。 壮阔的大门前,凤无忧勒马停缰。 两侧的欢呼都停下来,他们都感觉得出,凤无忧是有话要说。 “萧惊澜……”凤无忧看向他。 “什么?”萧惊澜语声温柔,温软地看着凤无忧。 这是最后一关。 婚礼贺兰玖已然办过了。 那个恶作剧的家伙,把所有婚礼上可能出现的仪式,可能用到的东西,全部弄了一个遍。 就算是他,也再想不出更好的方式,办出更举众不同的婚礼。 也许这个婚礼,真的注定要成为他的遗憾。 可既然如此,他就送凤无忧一场回城礼。 在他们的生命中,在他们未来长长的时光和岁月里,总有些东西,必须是只有他们才会有的,共同的回忆。 “你想好了吗?”凤无忧问道。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皇后。 她不会贤良淑德。 不会困守后宫。 更不会……和别的女人抢丈夫。 她要发扬医术。 要创立新的军种军制。 要与萧惊澜平等公平。 甚至……若是她认为对的,也许会连萧惊澜的威严都忽略。 这些事情,萧惊澜真的想好了吗? 萧惊澜挑了下眉。 他的小凤凰是不是太小瞧他了。 若是连这些事情都没有想好,他又怎么敢接她回来? 萧惊澜没有回凤无忧的话,却是对身侧之人说道:“圣旨呢?” 一个人捧着一卷明黄的旨意立刻上前。 萧惊澜看也没看他,只是道:“念!” “是。”那人应了一句,展开手中的卷轴。 虽然早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可是再次看到上面的字句,他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燕云帝后,无分上下,不论尊卑,并为二皇。皇天在上,厚土在下,立此为证。” 那人高声地念着。 最后一个字念完,那人弯下身,用双手把圣旨举到凤无忧眼前。 除了凤无忧,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梧州的百姓都知道皇帝对皇后娘娘情根深重,因为皇后不在,甚至连本应举行三天的登基大典都硬生生停下,不肯真正就位。 但……这一幕还是太超过了。 天岚大陆,除了芳洲那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哪里听说过,女子的地位能和男子一样? 女子连做官都不可能,更何况,并肩为皇。 凤无忧没去拿那张圣旨,只是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伸手握住她的手:“无忧,我们以前是怎么样,以后就还是怎么样。” 皇帝皇后,都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他所要的,永远都是那个宁可拼着一身重伤,也不肯让他受一点损伤的女子。 他最清楚知道凤无忧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有多大的能力。 他的女人,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若是连这一点都无法保证,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凤无忧说过的:他是最适合做夫君的人? “你不会后悔?”凤无忧再一次确认。 萧惊澜道:“不是你说的,本王是最适合做夫君的人,本王总不能让你的话落空。” 闻言,凤无忧也想起那时的事情。 那时她才刚刚见过萧惊澜,甚至不知他就被自己轻薄过的人,可却已经直觉地认为,他是最适合做夫君的人。 结果,这个最适合的人,便宜了自己。 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凤无忧伸手拿过了圣旨。 “萧惊澜,我把这一生……许给你了。” 她痛快地说道。 凤无忧的感情,从来也不会弯弯绕绕,许了就是许了。 她说许给他,不是任由他做主,而是许他信任,许他忠诚,许他长久不变的相守与陪伴。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上和娘娘永结同心……” 周围的百姓一个个地都大叫起来。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激动。 明明,萧惊澜和凤无忧的表白,一点也不田浪漫,一点也不唯美。 甚至,充斥着谈判和平衡。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感动。 凤无忧没害羞,她转过身,大大方方地接受百姓的祝贺。 城中爆开第三轮的烟花。 这一次的烟花,比前两轮都要盛大,一朵一朵地炸开在空中,几乎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亮色。 就如在临潢一样,今夜的梧州也是举城同庆,萧惊澜下令全城无宵禁,百姓可以彻夜畅游。 梧州城内早已准备好了花火,百戏,曲令,戏本子全都是新排的,讲的就是凤无忧曾经经历过的各种事情。 八极村以一敌百,仙子关绝地翻盘,义阳城搭救忠将,盘羊肠智毁兵刀…… 大闹北凉,平反萧家军,叛出安陵城,梧州铡豪绅…… 凤无忧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用戏文的方式,传播到百姓当中。 萧惊澜说要与凤无忧并立为双王不是说着玩玩的,而是真的用行动,在百姓当中确立凤无忧的地位。 光是旨意和说的是没用的,一定要有事件,要潜移默化的,让所有人都认为,凤无忧为燕云的皇,是理所当然的事。 凤无忧对萧惊澜的苦心本来很感动,可是看到那些戏文的时候,却有些不淡定了。 因为,戏文里把她描写的太完美了。 她简直是武艺超群,算无遗策,历中所有猛将和谋士加起来,也比不过她一个。 凤无忧是个很自信的人,她对自己的实力认识的很清楚,在此基础之上做出的判断也都有十足的把握。 可……也没到戏文里那种程度。 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羞愧的脸红。 那些戏文,她实在是没脸看。 “萧惊澜,你确定那里面演的是我?” 那恐怕是个神仙,根本不是凡人。 “自然不是。”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正想说你还有正确认知就好,结果,萧惊澜紧接着说道:“她们没你好看。” 凤无忧立时给打败了。 她可算是知道那些戏文都是怎么排出来的了,该不会,都是萧惊澜授意的吧! 凤无忧无语地看着他。 那表情,可爱的不行。 萧惊澜把凤无忧往怀里一搂,轻笑道:“百姓喜欢听传奇些的故事,本王自然就给他们一些传奇。放心,本王永远知道你是什么样子,也永远知道本王要的是什么。” 听萧惊澜这么说,凤无忧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也真的不想再听那些戏文,就转去看一些杂技。 幸好,杂技是没什么剧情的。 否则,她今夜只好早点跑回宫中睡觉了。 第608章 竣工,辎重官如此娇气 赶了一天路,其实凤无忧多少有些累,回去睡觉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今夜这场欢迎是为了迎接她的,许多百姓都想要和她说话,哪怕只是简单地叫一句皇后娘娘。 面对着他们的发自内心的拥戴,凤无忧不可能随意离开。 她和萧惊澜在城中四处转着,每一个节目都去看了看,有时候,还一起参与进去玩。 月上中天的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起上了城墙。 他们闹中取静,寻了一处最高的地方,并肩坐着,看下面的百姓欢叫笑闹。 海清河宴,天下太平。 欢歌乐舞,永享安宁。 也许,这就是他们所希望的景象。 慕容毅快马加鞭,跑了整整半夜,将一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跑得口吐白沫,终于到了梧州城外。 他并没有靠得太近,梧州城是萧惊澜皇宫所在,周围的防守严密,他若是靠得太近,一定会被发现。 他离得远远的,驰上一座小山头。 从这里,可以将整个梧州一览无余。 城中很热闹,即使离得这么远,他也能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欢笑声。 凤无忧在那里。 他明知道,可是他却没有资格去。 萧惊澜现在一定和凤无忧在一起。 明明,当初是他先遇到凤无忧的,如是在城门前,他对凤无忧不是那种态度,而是……能温软一些,能站在她的角度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一些,那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不知道…… 而过去的事情,永远也不会重来。 “皇上……”长孙云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他的马远不如慕容毅的马,落后了一大截,如果不是早就猜出慕容毅会去哪里,他早就被甩开了。 保守估计,他至少落后了慕容毅半个时辰。 他叫了几声,慕容毅都没有反应。 离得近了,才看到慕容毅像是雕像一样站在山顶,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梧州城。 心头顿时一阵酸楚。 慕容毅对凤无忧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 可是,真的天意弄人。 凤无忧也是,眼瞎了吗?皇上哪里比不上萧惊澜?她偏偏就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去选那么一个叛国谋逆的乱臣贼子。 长孙云尉一直跟着慕容毅,对西秦的认同很深。 他最看不上萧惊澜的,就是他叛出西秦这件事情。 同样,他对凤无忧最不能释怀的,也是这件事情。 明明在义阳的时候他们还是战友,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仇敌? 夜露深重,长孙云尉看到慕容毅的衣服都有些湿了。 他抿了抿唇,走上前两步,想再一次开口劝说慕容毅。 这里可是燕云腹地,他孤身到这里来,太危险了。 身为一国之君,这绝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可,正要开口,忽然看到…… 远远的城墙之上,走上两个红影。 一瞬间,他的呼吸也滞住了。 这个时间,穿一身大红,还能走上城墙这种高度戒备的地方的人,除了那两人,再不做他想。 长孙云尉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从义阳城外,凤无忧不肯和他回去的时候,他就再也不会在心里为那个女人留一点位置。 可……远远看到她,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心头还是重重地疼了一下。 他抚了抚胸口,有些不明白。 好好的,疼什么? 可,那里残存的感觉告诉他,他真的疼了。 此时,慕容毅也是长腿一迈,大大跨前一步。 仿佛,想只这么一步,就走到那个人影跟前似的。 长孙云尉吓了一跳。 慕容毅站的地方可是山顶,他这么往前,非掉下去不可。 好在,慕容毅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对危险也有本能的规避,那一步,正好立在断崖之前。 离边缘,不过半个手掌的位置。 他的目光死死地看着远处的那两个红色的身影。 只见,他们先并肩在城墙上走了一段,然后,到了最高的那个城垛的位置,就一起坐下,一同看向城里面。 又过了片刻,娇小一些的那个身影,极自然地一歪头,枕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动作中透出的亲昵,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感觉得出来。 “皇上……”长孙云尉忍不住了,又叫了一声。 别再看了。 那个女人已经选择了别人。 她的性子,又倔又硬,是绝不会回头的。 现在在这里看着,只是给自己徒增伤心罢了。 “皇上,此地危险,您不宜孤身在此,我们还是回去吧。” 长孙云尉单膝跪在一侧,劝着慕容毅。 这个动作,也让他不用再去看城墙上的那两个身影。 慕容毅没说话,仍是站着。 他的目光里情绪复杂,像是黑夜的大海一样不断地翻涌着,后来,又一点一点,归于平静。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记忆中也有如今夜一般清朗的夜,那时他们一身狼狈,还有伤在身,可是却吃着野味,喝着他有生以来喝过最好喝的果茶,听凤无忧放肆纵歌。 我从崖边跌落,落入星空辽阔,银河不清不浊,不知何以解脱…… 慕容毅笑了一笑,忽然转身…… 长孙云尉没反应过来,吃惊道:“皇上,你去哪里?” 可千万别说……要去梧州啊! 他们现在是敌对状态,他要是这么入了梧州,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是他有十条命,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回光复。”慕容毅终于说出他来这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长孙云尉足足愣了三五秒才反应过来,立刻从地上一弹而起。 太好了。 皇上还没丧事理智。 只要他肯回去,他就谢天谢地。 又是半夜奔波,慕容毅回去的速度比来的时候稍微慢了一些,是在照顾着长孙云尉的马。 可是这么长的路程,他一个字都不曾说。 整个旅途,压抑的长孙云尉几次都怀疑,和他一起走着的,到底还是不是个活人。 从光复城奔到梧州,用了大半夜。 从梧州回到光复城,则用了一倍半左右的时间。 到达光复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皇上!”城中守将一见慕容毅,立刻远远地迎了上去。 离着慕容毅还有好远便单膝下跪,兴奋说道:“皇上,光复城墙……竣工!” 慕容毅一怔,抬头望向眼前的大城。 城墙高耸,厚重结实。 这样的城比起义阳这样的百年老城来说,还太年轻,缺少了一丝战火洗礼才能带来的气质。 可是,却实实在在已经是一座坚城。 从他到这里,开始督建这座城开始,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光复人口不多,物资也不丰富,他要建城的时候,许多人都说,这城根本建不起来。 又或者,就算建起来,至少得是三年两载的事情。 可结果呢?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他不是建起来了吗? 守将之所以兴奋,也正是因为如此。 他崇拜地看着慕容毅。 只凭这座光复城,慕容毅就已经足以在史书上留名。 “皇上……”长孙云尉小声提醒道:“邓将军还跪着呢。” 守将邓通是来报喜的,让他一直这么跪着,不合情理。 慕容毅目光从城墙缓缓收回,落在邓通身上,沉声道:“吩咐下去,今夜摆宴,庆祝城墙落成。” “是!”邓通应了一声,欢喜地下去。 他丝毫也未察觉慕容毅情绪不佳,反正,在他们面前,慕容毅永远都是一副淡然表情。 他们也都习惯了,慕容毅这种淡然,沉稳的风格。 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主君之风。 慕容毅再一次把目光看向城墙,心里却忽然一阵刺痛。 这城墙,比梧州的也不差。 可是这个城墙壁顶上……没有风无忧。 不着痕迹地深吸气,才把胸口的疼痛缓解过去。 他露出一贯的威严神色,催动马匹向城门行去。 光复落成是大事,进了城,他还要打起精神,应对官员们的祝贺。 行了没有几步,眼角余光忽然撇见,远处的田野上,出现一大队人马。 “这是……”慕容毅皱了皱眉,看向长孙云尉。 长孙云尉看似大大咧咧,但在这些细务上其实十分上心。 尤其,现在只有他跟在慕容毅身边,这些事情,他自然更要了如指掌。 只略一想,他就明白了,上前禀报道“皇上,这应该是京中运送补给的人来了。” 光复城中修筑城墙,军服磨损很厉害,他前些日子让人去京中要衣服,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 “唔……”慕容毅应了一声,可却不再打马前行。 既然已经到了,那就索性在这里等等他们。 看看这批军服质量如何,顺便,再问问京中的情形。 那队人马因为有辎重,所以走得并不快。 足足小半个时辰过去,才终于到了跟前。 前面的人见到慕容毅,吓得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跪地请安。 慕容毅没有理会他,只是目光如鹰,紧紧盯着车队中的一辆马车。 运送辎重的队伍中,竟然会出现马车。 什么时候,辎重官都如此娇气了? 第609章 消息,闲得没事做 慕容毅冷然地凝视着那辆马车,正打算等它过来之后把里面的人叫出来,好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可,城门中忽然旋风似的奔出一个人,离得老远就大声呼叫:“皇上!” 他几个起落到了慕容毅跟前,单膝下跪:“皇上,属下有重要事情向皇上禀报。” 江桐的人? 慕容毅认得这个人,是江桐身边的一个副将,也是天策军中的。 他的注意力被拉回,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报信的军士只觉得肩头莫名一沉,周围的压力仿佛是有形的。 被慕容毅这么一看,他背上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但,他硬着头皮道:“皇上,江将军说,此事事关凤无忧真实来历,让属下一定亲手将消息送给皇上!” 其实,他早就已经从安陵城出发,可是这一路上,却遇到了不明人士的伏击。 那些人也并不是要他的命,但就是阻着他的行程。 他本该在数日之前就到的,可就是因为这些人,使得他一直拖延到昨夜,才堪堪到达光复。 结果,好不容易到了,慕容毅却又不在。 他只好一直等着,这半夜加上半天,简直是度日如年。 方才一听说慕容毅回来了,就立刻从城中奔出,前来向他汇报。 他从胸前摸出一封信,双手递到慕容毅身前。 慕容毅瞳孔微缩。 凤无忧…… 她是芳洲的帝女,是南越的护国公主,是燕云新任的皇后…… 她还能有什么来历? 而且,还被特意加上了真实两个字。 可,他也了解江桐。 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江桐不会特意派人传这种消息过来。 要知道,一般的消息,江桐都是直接用信鸽和鹰隼传递的。 他接过信,抽出里面的东西,一目十行的扫过。 瞬间,他的面色变了。 “这件事情是真的?” 江桐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可,他又言之凿凿地说,他有证据。 那个军士说道:“请容属下向皇上详细禀报。” 城门口显然不是报告事情的好地方,慕容毅没怎么犹豫,打马向城中走去。 那个军士立刻跟上。 “皇上……”长孙云尉一头雾水。 刚才不是还说要等辎重来检查一下吗?怎么转头就走了? 那他该怎么办? 是跟着?还是留在这里? 想了一下,他还是留了下来。 辎重的先头部队都已经到他们跟前了,要是人都走了,也挺奇怪的。 现在慕容毅走了,他自然要留下来应个景。 要运送东西,人自然不会少,车辆加上人马排了几百米。 之前那辆马车是在队伍中间的位置,虽然一眼可以看到,但走到前面来,则还需要一些时间。 长孙云尉看着那辆马车面色也不太好看。 来运送东西居然还坐马车,这些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方才慕容毅似乎就打算好好会会这个人,现在虽然他离开了,可自己同样不能放过那个人。 这事要是在军队中形成了风气,那还了得! 很快,那辆马车也到了跟前。 赶车的人看到长孙云尉,立刻下来向他行礼。 “叫里面的人出来!”长孙云尉冷声喝道。 这样的人,就不能给好脸。 车夫正打算传话,里面的人或许是听到了长孙云尉的声音,已经自己打开了门帘。 “哥哥……”长孙云初的脸出现在车门里面,笑着向长孙云尉打招呼。 长孙云尉正打算凶人的神情瞬间僵住,想要转变又转变不过来,形成一种古怪至极的神色l:“怎么是你!” 长孙云尉怎么想,也没想到长孙云初会跑到边境来。 往城里走的时候,他全程黑着脸。 一个女孩子家,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到这远的地方来,她不要名声了吗? 而且,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云初可是国公爷的眼珠子,她要是出了点事情,他那个偏心眼的爹还不得把自己扒掉几层皮? “哥,你别生气了。”长孙云初从马车出来之后就没有回去,而是要了匹马,和长孙云尉并骑。 她虽然没有学过武,可毕竟是国公府的女孩子,骑射方面的技艺很好。 “你还敢说!”长孙云尉一听长孙云初说话就生气:“你要是真怕我生气,怎么还有胆子跑过来?就算你……” 长孙云尉想说,就算你想见皇上,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女孩子的矜持还要不要了! 可想了想,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这里这么多人,要是被什么嘴碎的人听了传出去,那长孙云初的名声就毁了。 而且她毕竟是女孩子,有些事情不能说的那么明显。 于是,长孙云尉闭住了嘴,只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长孙云初看着自己的哥哥,心头好笑又温暖。 长孙云尉其实只比她大一岁,两个人的年岁非常接近。 他现在虽然在生气,可是却一直控制着马匹行走的速度,明显就是还在照顾着她。 她这个哥哥虽然有时候直了些,脾气又拧了些,经常气得爹哇哇大叫,可是对自己却实在是极好极好的。 见到长孙云尉让长孙云初很开心,可,想到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她心里却又沉重下来。 “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长孙云初轻声道:“若非不得己,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哼!”长孙云尉哼了一声,明显不信。 有什么事情能让长孙云初亲自出马? 而且他的妹妹他还不了解吗?肯定是想见慕容毅。 长孙云初见长孙云尉的表情就知他不信,她想了想,这事也许需要长孙云尉敲敲边鼓,于是小声说道:“哥,我来这里,是因为凤无忧……” 光复城中的临时行宫,慕容毅久久没有说话。 军士也在跪在地上没有吭声。 他知道,他说的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需要时间才能接受。 其实,他刚开始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同样也是并不相信的。 可,那个杀了凤无忧的林家护卫一口咬定,还有凤家的那对母女,也说出了许多凤无忧被杀前后截然不同的表现。 慕容毅本身和凤无忧接解不多,后来又去了边境五年,所以对凤无忧的变化感觉不明显。 但凤家人可不一样,他们时时刻刻都和凤无忧一起,对凤无忧的变化再清楚不过。 江桐并没有说为什么找上他们,只是让他们回忆凤无忧性格有没有非常大的转变,这种转变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是慕容毅的心腹,凤丞相一家人不敢隐瞒,按照他的要求都说了,江桐把他们说的话的林护卫说的话相互一印证,发现时间几乎完全吻合。 再加上其他一些细小的佐证,比如,凤无忧什么时候学的武?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好的医术?又是什么时候会的兵法? 一个草包,有可能一夜之间就突然变成天才吗? 所有这些事情一点一点地串联起来,就指向了同一个结果,那就是: 凤无忧……不是凤无忧。 又或者说,现在的凤无忧,和以前的凤无忧,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传信的军士奉江桐之命,除去结果之外,还把他们调查的过程,各个证人的证词,全都说了一遍。 力求,让慕容毅知道,他并不是凤闻耳传就来禀报,而是做了详实的调查。 这一说,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 慕容毅一直没有打断他,可也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坐在主位上,漠然地听着。 那个军士好不容易说完,只觉得,嘴里的口水都要说干了。 想把这些事情全都说清楚,可当真是件苦差事。 “说完了……”他停下之后,慕容毅淡淡地问了一句。 军士一怔…… 皇上这反应……也太淡定了吧? 不管是震惊、奇怪、愤怒,又或者是其他,都多少该有点情绪才是。 可慕容毅却这么平静。 难道……皇上就一点都不好奇? 可是慕容毅问了,他还是只好回道:“是,属下说完了。” 话音方落,蓦地,一道劲风猛地向他袭来。 他一惊,下意识想要躲。 可……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东西是慕容毅砸过来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要是躲了,那可是大罪。 因此,他硬是忍住了,跪在原地动也没动。 呯地一声。 一只茶盏在他身前半掌的位置落地,砸得粉碎。 幸好他没有躲,他要是躲了,说不定这茶盏反而会砸到他。 不过饶是这样,还是让他心头大为惊惧。 他怎么觉得,慕容毅是在向他发火。 而慕容毅接下来的话,也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测。 “江桐是闲得没事做了吗?” 慕容毅一双锐眸冷冷盯着传信军士,声音里满是压抑着的怒意:“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也敢拿来在朕跟前胡说八道。回去告诉他,若是不想坐这个位置,就趁早让出来,想坐的人多的是。滚!” 军士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慕容毅会是这样的反应,整个人都快要吓傻了。 他甚至连礼节都顾不上,连声地应了几个是,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一直跑出行宫大门,他才重重地快喘了一口气。 皇上……真的好有威严。 难怪,做了那么久天策军受凉的江大人,在皇帝面前也那么小心。 第610章 宴会,用酒精麻痹自己 来做这次的报信任务之前,他们一起的几个兄弟还都说,这是一桩美差。 凤无忧帮着萧惊澜叛出西秦,还新建了一个国家。 现在燕云发展得越来越好,就算是皇上亲自出手征伐,也没讨得了什么好处。 可,一旦凤无忧是移魂的事情得到确证,那她定然会引起天下之人的忌惮和厌恶,到时,整个天岚大陆的人,都会联合起来,一起讨伐燕云和芳洲。 这对皇上来说,绝对是件好事,而来传这个消息的人,也说不定会得到极大的奖赏。 当时,这个任务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其他人都羡慕得要命,他自己也美滋滋的,哪怕路上受了那么多苦,也觉得很值得。 毕竟,很有可能这一次之后,皇上就会记住他,以后的荣华富贵,也全都可期。 可是他怎么也没料到,慕容毅竟会是这种反应。 不仅没有奖赏他,反而狠狠地骂了一顿。 他想不透其中的原因,可是却知道,他现在必须立刻离开,把慕容毅的话再传给江大人。 慕容毅让他滚,他就片刻都不敢停留,从行宫出来之后,立刻就又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一时间,忍不住悲从心起。 他也太可怜了吧。 好不容易跑到光复,先是等了一夜,连眼睛都没合,现在更好,水都没喝一口,又灰溜溜地往回赶。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了之后,慕容毅在那个房间里坐了很久。 他不住地回想着先前听到的话。 凤无忧不是凤无忧。 那……她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和他在一起同生共死的凤无忧,是哪一个? 拒绝他,背叛他的凤无忧,又是哪一个? 若是,凤无忧是以前的凤无忧,她……会喜欢自己吗? 虽然,军士带来的证据里说的很清楚,凤无忧是从林飞羽派人杀她……也就是她从城外衣衫不整回来那天之后开始改变的。 可,他总怀着一丝期冀。 也许,不是那时候呢? 也许,是在那之后,才开始改变的呢? 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坐了多久,甚至外面天色黑下来,都不知道。 直到有人在外面敲门,小声地禀报道:“皇上,宴会要开始了。” 慕容毅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 光复城城墙今日竣工,他下令摆酒宴庆祝。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如今庆功大会上,自然不可能没有他的身影。 “朕知道了。”慕容毅应了一声,调整好情绪,再次恢复那种淡然威严的模样,举步走出房间。 “哥,我们还不能去见皇上吗?”行宫的一个房间里,长孙云初焦急地问着长孙云尉。 “皇上吩咐了,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长孙云尉也急。 长孙云初把城里那些传言告诉他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胡说八道。 移魂这事,只不过是在野史杂言里面乱说的,从来没见过任何真实的例子。 江桐居然拿着这事来给皇上说,简直就是脑子抽风。 可是,随着长孙云初把她了解到的关于林家护卫的事情,还有凤家人的那些证词的事情一一告诉长孙云尉,长孙云尉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若是真的不只是传言,还有这些证据,那的确很可能让人相信。 尤其,事关凤无忧,慕容毅的判断力绝对会受影响。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刚才把慕容毅请走的那个人,似乎就是江桐的人! 按长孙云初所说,为了不让江桐的人马先到,他们的爹长孙老国公还派人出手拖延那些人的行程,可没想到,居然在最后这一刻,被抢了先。 长孙云尉懊恼的要命,匆匆带着长孙云初奔回行宫想要求见慕容毅,可却被告知,皇上有重要事情在谈,没有得到命令,谁也不准入内。 慕容毅向来令出如山,长孙云尉跟了他这么多年,对这一点最为了解。 即使是他,也不违抗慕容毅的命令在这种时候闯进去。 于是,他们只好等着。 可一直等到天色擦黑,慕容毅还是没有出来。 “我再去看看!”长孙云尉每隔一会儿就会过去看看,这一次他正要出去,却差点和外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长孙将军……”来人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站定之后说道:“将军,宴会马上要开始,皇上已经去了,长孙将军也快些过去吧。” 长孙云尉也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还有宴会的事情。 这个宴会是慕容毅犒劳光复城所有修城将士和民夫的,这样的宴会,自然不可能让长孙云初参与。 她一个贵族女子,哪里能让那么些男子见到? 长孙云尉郁闷的不行,说了一句马上去之后,转回房间道:“你再等等,宴会一结束,我立刻带你去见皇上。” 若是可以,长孙云初真的很想立刻就去见慕容毅,可……她不是官啊! 再加上,又是女子的身份,许多事情就更加不方便。 因此,她就是再急,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咬着唇点头道:“那你少喝点酒,别忘了。” 宴会地点并未设在行宫,而是设在了城门前,清理出很大一块空地,摆满了酒菜。 长孙云尉到之后,想找慕容毅说几句话,可还没来得及,督建的官员就迎了上来,请慕容毅为城池题匾。 光复城现在城门上的匾额是城中读书人写的,只是一块木匾。 这城池先前没有建起来,用这些字暂时应付一下没有问题,可现在建起来,又是慕容毅一手促成的,这个匾额,自然要由慕容毅来题。 慕容毅也没有推辞,一声吩咐,下面的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笔墨拿上来。 他看着面前巍峨的城墙,只略微停了停,就饱蘸浓墨,在纸上写下大大的“光复”二字。 慕容毅的字中正大气,处处透着辉煌气象。 两个字一气呵成,笔走龙蛇,利落至极。 下面的人只见慕容毅写字的气势就已经大声欢呼,当墨汁干透,把字幅举起来的时候,他们的呼声更是震彻整个城池。 “开宴吧。”慕容毅没有多话,直接吩咐了开宴。 三个多月的时间能建起这么一座大城,对他来说,也是一件足以自豪的事情。 这三个月,参与建城的,无论是官军还是民夫,都极为辛苦,他今天的宴席,也是对他们的嘉奖与肯定。 立时,各种菜肴流水介一样地上来,酒水也是充足供应。 建城的人辛苦了整整三个月,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回,全都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慕容毅亲自下令给那些在建城工程中出了力的大小官员,民夫首领们赐酒赐菜,那些人领受了之后,又纷纷向慕容毅敬酒拜谢,以示感恩。 这场宴会的规模极大,除去正常值守的士兵之外,几乎所有参与建城的人都有份。 他们当中很多都是平民百姓,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有一天会和皇帝在同一个宴席上吃饭。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可是慕容毅提了几杯酒之后,他们也都渐渐放开,大口地吃喝起来。 到了后来,更是大着胆子拥到御前,向慕容毅敬酒。 慕容毅在光复这么久,所做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不是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而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不论是打仗,建城,还是劝课农桑,处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这三个多月来,他们几乎都忘了他是皇帝,还以为,他就是关心他们疾苦的父母官。 这样的皇帝,他们心服口服。 因此,哪怕心头还有畏惧,还是带着敬意来给慕容毅敬酒。 这样的敬酒慕容毅当然不会推辞,全都带着温和的神色一饮而尽。 那些民夫百姓们见慕容毅这么平易近人,对他的爱戴更增添一分,可同时,来敬酒的人也更多了。 毕竟,能跟皇帝一起喝酒的机会,这辈子可能也就只有这一次。 慕容毅几乎来者不拒,凡是来找他敬酒的,他全都喝了下去。 一来二去,也不知喝了多少。 旁边给他倒酒的亲卫心头都发慌,他到底,换了几个酒坛子了啊? 可不管慕容毅喝了多少,神情都是一如往常,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这样子,又引起了一阵“皇上好酒量”的欢呼。 长孙云尉在下面看得焦急地要命。 虽然慕容毅表面上没事,可是他却看得出,慕容毅的目光已经有些恍惚,焦点也不是那么分明。 只不过,这些变化很细微,除了和他朝夕相处的长孙云尉,别人很难看得出来。 慕容毅虽不忌酒,从前在边关的时候,也时常和将士一起饮酒,可……他的自制力极强,哪怕是在确保安全的地方,也绝不会让自己喝醉。 可是今日不一样。 他似乎是故意想要灌醉自己。 为什么? 长孙云尉心头快速地转动着念头。 是因为昨天夜里的事情,还是……因为刚才听到的事情? 但不论因为什么,这都绝不是个好兆头。 如慕容毅这般坚强的人,心里到底有多少苦,才会让他甚至不惜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第611章 果茶,皇上醉了 第611章 果茶,皇上醉了 “长孙将军,你怎么不喝?”一个官员到了长孙云尉的身前。 “我……”长孙云尉正要推辞,那人却先一步把他的话堵住了。 “你可别说要轮值,这轮值表是我排的,我清楚得很,今天不是你!” “我酒量……” “也别说酒量不好,长孙将军的酒量,可是早就名声在外了。” 曾经在边疆打仗的人,哪里会有酒量不好的? 那人把一杯硬是塞到长孙云尉手里:“这城建了三个月,我们就三个月没敢松一口气,今日终于建成,这可是件大喜事,来来来,先喝一杯再说!” 如果没有昨夜和今天的事情,长孙云尉早就喝了。 可问题是,现在这酒,他真的喝不下去呀! 先是慕容毅星夜来回近千里,只为了在梧州城外站立半个时辰,远远看一眼凤无忧。 紧接着,又出了江桐密报凤无忧是移魂这件事情。 这两件事情像是两座大山般压在长孙云尉的心头,无论有多大的喜事,都被这两件事情给压没了。 可是那个官员却不知道,他只知道,城建好了,所有人都该一起庆祝。 见长孙云尉还不喝,他干脆抬手,直接往长孙云尉的嘴边凑去。 “长孙将军,你若是不喝,可就是不给我面子!” 长孙云尉正想推开,可因为他一直没喝,周围已经聚了好几个官员。 他们纷纷上手,大笑说道:“得喝,你要是不喝,我们来喂你喝!” 说着话,把酒硬是给长孙云尉灌了下去。 他们共事三个多月,早就已经熟了。 再加上,长孙云尉本来又是那种很直爽的性子,这些人也压根没怕这么做他会生气。 长孙云尉双拳难敌四手,片刻时间,竟给灌了好几杯下去。 “你们……”他还残留着一丝理智,想要脱身。 可是喝酒之事,只有越喝越多,越喝越高兴,没有越喝越少的。 那些官员灌了他酒以后,其他和他相熟的将领与士兵也围了上来,纷纷找他敬酒。 长孙云尉若是一直没喝还好,可是前面已经喝了,后面若是不喝,就好像看不起他们似的。 无奈之下,只得一杯杯的,全都喝了。 慕容毅那边,在几轮敬酒过去之后,渐渐地空了下来。 他端着一杯酒慢慢抿着,眼前这种热闹的场面,和昨夜的梧州何其相似? 可是梧州里,有凤无忧。 而他呢?他有什么? 明明下面的人都在笑着,闹着,大声地恭祝着。 可是慕容毅却觉得身边无比孤单。 仿佛,那些欢乐都是别人的,那些欣喜也是别人的,而他……什么也没有。 “朕乏了,先回去,让他们自己闹着吧。”他淡淡地对下面的人交代了一声。 说完,就带了几个亲卫,往行宫地方向走去。 长孙云初一直在房中等待着,可……今天的宴会也不知怎么了,都到了半夜了,还没结束。 她赶了好些天的路,又等了一下午,也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居然支着头在桌上睡着。 可是忽然之间,一道声音猛地惊醒了她。 “小姐,皇上回来了!” 长孙云尉走之前留了亲卫给她,她一直让亲卫注意着慕容毅的行踪,若是回来了,赶快来告诉她。 而此时,正是亲卫把消息告诉了她的丫鬟,她的丫鬟又赶忙来告诉她。 长孙云初只怔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立刻起身:“我去求见皇上。” 她走到外面,就看到长孙云尉留给她的亲卫还在外面等着。 “皇上没说不准人打扰吧?”她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可……”那亲卫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长孙云初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他。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 那亲卫说道:“皇上虽没吩咐不准人打扰,可他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 醉? 若是醉的话,那还能听得进去她说话吗? 长孙云初想了想,道:“我先去厨房弄点醒酒汤。” 她对慕容毅也是很了解的,知道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真的醉倒。 亲卫所说的醉,可能只是有一点酒意。 其实,长孙云初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对慕容毅说那些事情,她只是想去了解一下,慕容毅到底是怎么看待江桐送来的密报。 而且此时,她心头又多了一点私心。 不管多还是少,喝过酒总是不舒服的,慕容毅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情,以前还有林贵妃能帮他打点一些,可是安陵血夜之后,慕容毅的亲人几乎尽数离世,就再也没有人能为他操心这些。 慕容毅登上帝位之后就日渐孤单,想来,和这件事情也不无关系。 想到这里,长孙云初心口微微揪了一下。 慕容毅……其实远比他们这些人看到的,要辛苦得多。 他背负着这么多的东西,可……却连一个能诉说的人都没有。 他心里,该有多苦? 长孙云初抿了抿唇,轻轻按下胸口,平抚那丝痛意。 她知道,她这么做会引起很多非议。 但她不在意。 她只希望,至少这个世上,还有她是关心他的。 她一路去了厨房,要了些水果过来,亲手开始制作一些果茶。 她记得她听凤无忧说过,水果茶也有解酒的作用,而且,比起通常的那些解酒汤,果茶的味道要好得多。 慕容毅的饮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厨房的负责人本来不想让长孙云初进去,可,听说她是长孙云尉的妹妹,是长孙国公的女儿之后,还是让出了位置。 水果茶很简单,也并没有什么繁琐的工序,只要把水果洗好切好,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和火候煮一会儿就好。 长孙云初煮茶的时候,忍不住又想起了凤无忧。 虽然她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没有多少,可她却总是不自觉地被凤无忧吸引。 比如这水果茶,明明是这么简单的做法,可却能做出那么好的味道,也不知,凤无忧是怎么想的。 就好像凤无忧这个人一样,明明也是很简单的,喜欢了便亲近,不喜欢就不理,有恩报恩,有仇也绝不放过,做着最简单最直接的事,可却生生过出了精彩至极的人生。 唇角轻轻绽开一抹笑。 她并不因为慕容毅喜欢凤无忧而觉得有什么不好。 事实上,如果她是男子的话,也一定会喜欢凤无忧吧。 很快,果茶煮好了。 长孙云初端着果茶,往慕容毅的房间走去。 慕容毅并没有睡,而是在书房坐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外面的亲卫见到长孙云初十分吃惊,他们并不知道长孙云初到来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长孙云初,他们也是要先去通报的,否则,皇上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皇上,长孙姑娘求见。” 亲卫进去通报。 “唔……”慕容毅低低地应了一声,没说见,也没说不见。 亲卫心头有些郁闷,不知这该怎么处理。 不过,皇上既然答腔了,那应该就是见的意思吧。 再说,他们还没听说过,长孙姑娘求见,而皇上却不见的情况。 因此,他出来对长孙云初道:‘长孙姑娘,请进吧。” “多谢。”长孙云初轻声道谢。 “长孙姑娘……”亲卫又叫住她:“皇上喝了不少酒,看样子有些累了,长孙姑娘最好不要停留太久。” 他这都是为了慕容毅好,但也间接把慕容毅现在的状况告诉了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领情,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呆太久的。” 她只是想送个果茶,然后说几句话,这些事情用不了多少时间。 “皇上……” 长孙云初进去之后,就看到慕容毅坐在书桌之前,双目看着前面的桌子,可……桌子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在看什么? 长孙云初生出一丝疑问,可还是走上前,轻声道:“皇上,我煮了些果茶,皇上喝一点醒醒酒吧。” 果茶的香气一丝丝飘散在空中,终于引起了慕容毅的注意力。 他抬起头,目光迷蒙看向长孙云初,但好像,根本没看见,直到片刻之后,他的目光才一点一点凝聚,终于完全落在长孙云初的身上。 在彻底看清眼前人之后,慕容毅的眼神猛然一亮。 “皇……” “无忧……” 长孙云初正想劝慕容毅喝点果茶,冷不防,慕容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无忧,你来看我的是不是?” 慕容毅眼睛亮亮的,直勾勾地盯着长孙云初。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萧惊澜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你……我有什么比不上他……所以,你一定会回来……你看,我猜对了……” “皇上……” 长孙云初惊慌失措。 她还从来没有和慕容毅离得这么近过。 慕容毅的手很热,整个身体都很热。 热浪穿过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铺天盖地的把她笼罩进去。 “皇上……你醉了!” 这一次,慕容毅是真的醉了。 醉到,甚至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是……我醉了。”慕容毅居然没反驳:“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回来的吗?” 慕容毅丝毫没有松开长孙云初的打算,反而拉着她的手,把她一点一点往怀里拽。 第612章 不放,留下来好不好 第612章 不放,留下来好不好 慕容毅用一只手拿走长孙云初手上的果茶,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 “好香……” 他依然眼神晶亮地看着长孙云初,可是长孙云初知道,他看着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凤无忧。 “无忧,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做这种茶?我们被大水冲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和外界彻底断了联系,什么都没有,还受了伤。可是你总是那么有办法,在那种情况下,竟还煮得出这么好喝的果茶。” 慕容毅说着就笑了,好像回忆起那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艰难,却是他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候。 长孙云初从来不曾见过慕容毅这样的笑容,纯粹的,像是星星一样闪亮。 她的心脏呯呯直跳。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慕容毅也可以这样笑。 “你可知,那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东西。” 慕容毅低下头,又闻了闻果茶的香气,然后慢慢抿了一口。 可是,喝完之后,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怎么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了呢?” 他困惑地看向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心头轻轻一颤。 自然不可能一样。 凤无忧那时什么也没有,只用了最粗劣的东西,还有能找到的仅有的果子,随意地煮了煮。 而她这果茶,却是精选了用料,又特意看顾了火候,精心煮制出来的。 若论工艺,自然是她这个更好。 可是长孙云初明白,她的果茶再怎么讲究,再怎么好,也永远都比不上慕容毅曾经喝过的那些。 所以,慕容毅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 可是慕容毅根本用不着她回答。 他很快就笑了:“是我笨了,定是你又做了新的配方是不是?这个,也一样很好喝。” 只要凤无忧肯回来,他就已经心满意足,又怎么可能嫌弃凤无忧煮的东西? 所以,根本不必长孙云初开口,他自己就找好了理由。 只不过,他这个理由,是为凤无忧找的。 他扬起茶盏一饮而尽,笑道:“真的很好喝,你看,我都喝完了。” 长孙云初心里且爱且痛。 慕容毅肯喝她煮的东西,她自然是高兴的。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只是一个影子,是一个慰藉,在慕容毅的眼睛里,看到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她。 “你今天累了……”长孙云初心头又酸又涩,她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这么强韧的心脏,竟在慕容毅的误会下,可以支撑这么久。 但就算是她,现在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因此,她不打算再留。 反正慕容毅现在这种状态,也不可能听她说话。 所以,还是等明早他酒醒了,她再来找他。 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长孙云初道:“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若是再呆下去,说不定,她也会失控。 她不嫉妒凤无忧,她很为有凤无忧这样的朋友而骄傲自豪。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站在这里,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子,一遍遍地把她误认成另一个女子。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长孙云初就想先离开。 可,她的手抽不出来。 在她说要离开的时候,慕容毅忽然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别走!”慕容毅把茶盏放在一边,两只手同时拉住了她。 “无忧,别走!” 他又说了一遍,手中一用力,把长孙云初直接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皇上……”长孙云初惊叫。 这是她有生以来和慕容毅挨的最近的时候,却是用另一个人的身份。 长孙云初心头又羞又急又苦又涩,她挣扎着:“请你放手。” 她就算想要和慕容毅亲近,也不愿用这种身份,更不愿意趁慕容毅酒醉的时候。 她希望,慕容毅看到的,是清清楚楚的她,而不是某个人的影子。 “不放。”慕容毅紧紧地盯着她:“你的世界太宽广,若是我放手,你就要走了。” 也许真的是因为酒醉,慕容毅的心防比平日要松懈得多,把心里埋藏的最深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是了解凤无忧的,知道一宅,一宫,根本困不住她。 所以,他从未强求过她什么。 可是在他心底,他是希望他能强求的。 他希望,他对凤无忧,能如现在一般,伸出两只手,把她紧紧地锁在自己身边。 “皇上!”长孙云初再次焦急地低叫。 她不敢大声。 外面还有亲卫,若是传出去,对慕容毅的名声不好。 至于她自己的名声,她并没有那么在意。 可,慕容毅是要成为千古名君的人,她绝不能成为他的污点。 “别叫我皇上……”慕容毅低声道:“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将军的吗?你为什么喜欢这么叫我?” 他抱着长孙云初,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因为你的魂魄移转过来之前,本身就是士兵?又或者,是类似这样的身份?”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身手? 那不是打架,而是杀人技,是只有在实战中才有可能磨练出来的。 还有……兵法。 如果不曾打过仗,没有在刀锋血火中冲杀过,他不信,什么人会有那么好的兵法。 慕容毅说者无心,长孙云初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慕容毅这是……相信了江桐的说法吗? 他认为……凤无忧是移魂过来的? 她今天来,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想要知道慕容毅对江桐密报的看法。 而现在,无意中,她已经知道了。 慕容毅……相信。 因为太过震惊,她停止了挣扎。 而慕容毅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他轻笑道:“我说对了是不是?你以前,真的是个士兵?” 难怪,她那么喜欢叫他将军。 难怪,在他行军打仗的时候,她眼睛里会出现那么明亮的色彩。 也不知,她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里怎么会这么奇怪,竟允许女子当兵。 可,若是她喜欢,那以后,他打仗的时候,就都带着她。 长孙云初反应过来,再一次推着他:“你真的醉了,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不好。”慕容毅一口否决,双手紧紧攥着她,身上的热度似乎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度:“无忧,留下来好不好?” 什么? 长孙云初倏地瞪大了眼睛。 一股危险至极的感觉蔓延过来。 慕容毅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看着长孙云初,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说道:“无忧,我想知道,你真的在这里……我想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所以,留下来,成为他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他现在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全都是真的。 “不……” 长孙云初低声惊叫。 她想要挣扎,反抗。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是凤无忧,她不会武功,也没有足够的力气。 在慕容毅的面前,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放开我……” 身体被按在床上,长孙云初真真切切地知道,这不是一场玩笑,慕容毅认错了人,还要在这里……要她。 她双手抗拒地推着慕容毅的胸膛,却引起慕容毅一阵低低的笑声:“无忧,你今日怎么这么温柔……” 在他的印象里,若是凤无忧真的不愿意,这种时候,只怕早就各种招式都用上来了。 什么插眼撩阴,对于凤无忧来说,全都不是问题。 恼得狠了,狠狠扇他几个巴掌,也全都在预料之中。 可是,这些事情凤无忧都没有做,只是轻轻地推着他。 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也是愿意的? “无忧,我会小心,不会弄疼你……” 慕容毅低喃着,俯身精准地印上眼前粉嫩的唇瓣,身子也重重地压下,将长孙云初所有可能的求救,呼唤,全数封堵。 而之后剩下的,只有低沉的喘息,和细碎的,分辩不出是心碎还是心醉的呻吟。 整整半夜,房间中都有这种细微的响动传出。 外面的亲卫愕然之后,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皇上的年龄,早就已经该大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这个意思。 当皇子的时候,他或许还能任性,等着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可当了皇帝之后,这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国事。 可虽然如此,他却还是拖着。 任凭朝中的臣子们暗示明示甚至直接送上无数贵女画像,他都只字不提。 今夜的事情,也许只是到时候了吧。 长孙小姐身份高贵,皇上又十分信任她,否则,也不会把京中的传信事宜交给她。 她与皇上之间的事情,其实……只是迟早而已。 所以,这些亲卫们,一点也不意外。 相反,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 长孙云尉极力克制着不喝酒,但……架不住找他喝酒的人太多。 那些人平时都是和他闹熟的,他不喝,就直接灌。 他就是有再大的酒量,也经不起这么喝。 到了后来,别说记着长孙云初的事情,就连他自己,都是让人扶回去的。 他往回走的时候,脑子里还执着地想着: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这事情究竟是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 甚至,他的酒意也根本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就让他彻底睡了过去。 第613章 云初,你可愿嫁给朕 第613章 云初,你可愿嫁给朕 长孙云尉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很晚,直到,被一阵用力的摇动给摇醒。 “少爷,少爷……你快醒醒呀!” 长孙云初的丫鬟带着哭腔,拼了命地摇着长孙云尉。 长孙云尉的酒喝得太多了,整个人困得要命,被人摇着只觉得烦。 他推了一下那人,不耐道:“滚远点,别吵着爷睡觉!” 醉中也不知道手劲,那丫鬟直接给推到了三四米远的地方,重重撞在一处架子上。 可是她也顾不得疼,立刻就爬起来,又一次到了长孙云尉的床前,用力推着他:“少爷,你快醒醒,小姐……小姐出事了……” 什么小姐,出什么事了? 出事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长孙云尉只想睡觉,只觉得耳边说话的人就跟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烦得不行。 他正想再推一次,却忽然间,一丝清明闪过心头。 他猛地起身,双目通红地瞪着那个丫头:“你说谁出事了?” 那丫头见长孙云尉终于醒来,激动地彻底哭了出来。 她大哭着说道:“小姐,她昨夜去了皇上那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慕容毅那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她一个小丫鬟,当然没有资格去。 长孙云初出去的时候交代过她,说一会儿就回来,可是没有想到,她一直等,等得不小心睡着又醒来,等了整整一夜,长孙云初还是没有回来。 她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天还没有亮,她不能乱走,因此只能忍着担心在房中等着。 等到夜禁结束,行宫中的人开始忙碌,她立刻就跑到了长孙云尉这里,希望长孙云尉去看一看小姐。 可谁知,又赶上长孙云尉宿醉。 她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家小姐还没有嫁人呢,这样夜不归宿算怎么回事?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和老爷交待呀! 要知道,她身为贴身丫头,长孙云初出了事,她也难辞其咎。 说不定,会被直接打死。 一听长孙云初去了慕容毅那里,还彻夜未归,长孙云尉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一样,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来人,给我端洗脸水来!”长孙云尉翻身下床,对着外面大吼。 匆匆洗了一把脸,又换了一身衣服,确认自己的仪容不算失礼,长孙云尉大步往慕容毅住的院子赶去。 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初虽然喜欢慕容毅,可她向来最知礼识进退,绝不会做出那些不知廉耻的事情。 而慕容毅……更不会! 他跟了慕容毅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慕容毅的性子有多堂堂正正。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死心塌地地跟着慕容毅。 这两个人在一起,是绝对不可能出什么事情的。 长孙云尉宁可相信两个石像摆在一起会出事,也不相信他们两个能有什么问题。 可……长孙云初到底是为什么一夜未归? 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慕容毅临时把她安置在那里。 他自己安慰着自己。 但是,他们都住在行宫里,这么近的距离,有什么样的意外,会让慕容毅连把长孙云初送回来都做不到? 这种事情对女子的名声伤害有多大,慕容毅不可能不了解! 长孙云尉越想越慌,步子也越来越快。 那个小丫鬟就算是用小跑着,还是被他落了好远。 从长孙云尉住的地方到慕容毅的院子并不远,可是因为心急,他却觉得,这段路似乎比往常长了好几倍。 好不容易到了慕容毅院子门前,他正想进去,却被外面的人拦住。 “长孙将军,皇上还未醒。”一个侍卫低声说道。 还没醒? 长孙云尉目中闪过疑惑的光芒,慕容毅是练武之人,觉本来就不多,再加上他又极为自律,每天到了固定的时辰,一定会醒来。 现在天都已经大亮了,这些人却说,慕容毅还没醒? 这怎么可能! 见长孙云尉一脸忧虑的样子,其中一个和长孙云尉关系不错的侍卫低声说道:“长孙将军不必忧心,也许过一会儿,我们就要向长孙将军道喜了。” 道……喜? 长孙云尉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仿佛晴天霹雳轰隆劈下,整个人都是傻的。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瞬间通红了眼睛,怒声吼道:“滚开!” 房间里,慕容毅已经穿好了衣裳,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怎么……会是长孙云初? 他记得很清楚,明明就是凤无忧。 甚至早晨醒来的时候,他满心都是欢喜。 可是,现在房中的情景,还有长孙云初身上红红紫紫的痕迹,无一不在说着:是他弄错了。 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可笑之意。 果然……只是一场梦。 凤无忧,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心头有一股凉气,顺着四肢百骸游动,不至于让他受伤,却又着实……透骨的难受。 好一会儿,慕容毅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长孙云初应该在安陵,他亲自把安陵的事情交给了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出门在外,身边向来没有女子服侍,一应事务,都是由亲兵负责。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当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子时,他才会直觉的认为:那个人是凤无忧。 长孙云初初经人事,醉中的慕容毅又不知可知,她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又拼起来一般,没有一处不疼。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这事确确实实的,已经发生了。 曾经,她也憧憬过自己洞房花烛之后的景象。 也许,她的夫君会或温柔或别扭或不好意思地询问她的感受,而她则害羞得不好意思回答,又或者,温婉地点点头,什么也不说。 她从未想过,她洞房花烛夜,没有花,也没有烛,甚至醒来的时候,面临的,还是一个几乎刺到她心底的问题。 “我是昨日押送物资到此的。”长孙云初强压下心头的种种心绪,轻声道:“本来昨天就想拜见皇上,可是皇上一直在忙,没有时间,所以就耽搁了。”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谁能想得到,这一耽搁,就耽搁出了这许多的事情。 慕容毅抿着唇,没有说话。 正如长孙云初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长孙云初。 这是整个西秦最为知礼识大体的女子,若说昨夜她是故意来勾引他,那绝对是对她的侮辱。 若是他猜的没错,应该是长孙云初听说他醉了,所以想来看一看,结果,却阴差阳错地被他错认,又发生后面那些事。 阴差阳错。 慕容毅闭了闭眼睛。 他的一生,似乎总是与这四个字逃不开干系。 看到慕容毅的动作,长孙云初只觉得心口像被万箭攒射,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毅,竟对她这么嫌弃吗? 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他把安陵交给她,说信任她的时候,她还以为,她是有一丝希望的。 可看来,还是她多想了。 是了,他当然会嫌弃她,因为,他的一切,都是为凤无忧准备着的,而自己……把他弄脏了。 自嘲地笑了一下,长孙云初极快地收拾好心绪。 她低声道:“皇上不必在意昨夜的事情。” 慕容毅眉心微皱,看向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昨夜皇上醉了,喝醉的人做的事情,是用不着做数的。这只不过是个意外,我们都把它忘了就好。” 她笑着说,心头却在滴血。 她不知道慕容毅会不会忘,但她……是一定忘不了的。 错认也好,其他也罢,这都是她有生之年,能和慕容毅有的,最亲密的接触。 有这么一次,于她而言,也就够了。 反正,她除了慕容毅,也没想嫁给别人,也不愿嫁给别人。 那么,就让她抱着这份回忆,度过一生好了。 慕容毅久久地看着长孙云初。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道:“云初,你可愿嫁给朕?” 什么? 长孙云初怔愣地看着慕容毅。 她从来没有期冀过这个答案。 慕容毅的后位是留给凤无忧的。 凤无忧斩钉截铁地立过规矩……她绝不会和别的女子同事一夫。 所以,慕容毅也不可能有别的妃子。 这一点,她一直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所以,她从未奢望过什么。 可现在,慕容毅是什么意思? 慕容毅误会了长孙云初的表情。 他垂下眼睛,淡声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他转身往门外走去:“你放心,这件事情,朕定会给你足够的补……” “我愿意!”长孙云初的声音猛然从身后传来。 她目光含泪,紧紧地盯着慕容毅的背影。 别人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了解。 这意味着,慕容毅在尝试着放下凤无忧,在尝试着去接受新的可能。 慕容毅有些错愕地转头,就见长孙云初对他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你还没忘记无忧,可是皇上……我愿意等。” 只要你愿意尝试,我就愿意等。 阳光透过斜棱形的窗子照在长孙云初含泪却带笑的脸上,慕容毅忽然发现,这个女子,原来这样美丽。 第614章 弟弟,纪卿回来了 第614章 弟弟,纪卿回来了 就在两人对望的时候,外面响起长孙云尉暴躁的声音:“让开,我要见皇上!你们为何拦我!” 美好的气氛瞬时被打断。 长孙云初微微尴尬,说道:“哥哥性子莽撞,皇上莫怪。” 慕容毅和长孙云尉一起共事那么多年,对长孙云尉只怕比长孙云初还要了解,自然不会怪罪。 闻言,他淡声道:“你先梳洗,朕去见他。” 若是再不去,只怕以长孙云尉的性子,把他这里拆了都有可能。 目送慕容毅离开,长孙云初又在床上坐了片刻。 目光望向东面燕云的方向,轻声道:“无忧,我也算是勇敢了一次呢。” 凤无忧此时正和萧惊澜开始正式理事。 她回归梧州,燕云上下大小官员等到的不是萧惊澜的励精图治,而是……先放了三天大假。 这三日里,燕皇萧惊澜都做了些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至少,皇宫中那个花了大代价从山上引水做的温泉池子,利用率空前的高。 萧惊澜不是惯于享受的人,也不是劳民伤财的人,只有这个温泉池子,是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府中安置的。 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想……纪念一下。 谁叫,他和凤无忧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种池子边上呢? 不过,这池子建好了之后,萧惊澜才发现有多方便,至少,凤无忧是黑着脸,告诉她半月之内,绝不会再去温泉。 这水泡着是舒服,可……那是在一个人泡的前提下。 若是再多一个人,泡温泉,就绝对会变成一项体力活。 萧惊澜休息三日,吃饱喝足,对凤无忧也就格外体贴,对于这小小要求,自然满足。 而燕云上下的大小官员,也就终于等到了他们的皇上上朝。 萧惊澜在凤无忧归城之日宣布帝后同体,就果然在朝上给凤无忧也预留了一个位置。 去上朝的时候,他们都是坐在一起的。 燕云官员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十分不适,毕竟天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可,萧惊澜一脸理所当然,凤无忧也没有任何觉得这样不妥的样子,于是,下面那些官员们也就只好开始习惯了。 对于这一点,最没有意见的,反而是那些武将。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跟着凤无忧打过仗,没跟着她打过仗的,也参与过她在梧州的筹粮,没参与过筹粮的,至少都知道,是她为萧家军平的反。 军队里的规则最简单,谁的能力强,他们就服谁。 而凤无忧,很显然足以让他们拜服。 通常情况下,上午上朝,下午针对具体事情召集特定的官员议事。 若是没有什么要议的事项,就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 燕云初建,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十分多,下午鲜少有空着的时候。 不过这是萧惊澜的事情,凤无忧是不参加的。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在她离开燕云之前,就已经把医护学堂的地址定下了,而且,还把需要的手术床,解剖台,以及其他外科器械的样子也画了出来,交给程丹青。 原本是想要让程丹青帮她打造的,可是后来纪卿表现出极高的商业上的天赋,因此这件事情就转交给了纪卿。 这次从芳洲回来,原本纪卿要同行,可是因为凤无忧又交给他一批新的图纸,所以纪卿就晚走了几天,留在芳洲先把那些东西打造好。 算算时间,纪卿也差不多该来了。 纪卿来之前,凤无忧就指挥着人,把医护学堂的其他东西先弄好。 比如店铺的装修,教室的布置,还有药园的种植。 凤无忧从南越离开的时候,不客气地问贺兰玖要了好些珍贵的药草植株。 从药草库里选东西的时候,把贺兰玖心疼得直抽冷气,连声问她:你拿这么多东西走,养得活吗? 于是,凤无忧又从善如流地再要了几个培育药草的人。 贺兰玖给气得,脸都歪了。 他就不该多那句嘴。 这下好了吧,不止药草被拿走了,还把人也赔上了。 更可气的是,凤无忧还哄着他签下了一份什么协议。 按照这协议上的内容,他每年都得抽半个月去凤无忧的医护学堂,给学生们讲课。 凤无忧这女人,懂不懂医学门户啊,他会的东西都教出去了,那以后靠什么吃饭? 结果,凤无忧却是振振有辞地说,有些东西,一定要花出去才有价值,比如钱,如果不用来买吃的喝的和服务,那就只是一堆又重又笨的死物。 又比如说医术,如果不能让更多的人得到救治,只放在家里敝帚自珍,那和垃圾没什么两样。 居然敢说他的医术是垃圾,贺兰玖觉得他认凤无忧当妹妹之后,脾气有直线上涨的趋势。 可是,凤无忧说的又偏偏好像很在理,至少,他没找出反驳的理由。 当然最坑的是,凤无忧的那个协议上面,不止逼着他按了手印,还把他们南越的大印也按了上去。 她弹着那张纸说,到时候如果贺兰玖不去,她就把这张纸的拓片散到天岚大陆各个角落,让所有人都知道,南越太子说话不算话,到时候,他的国家信誉就没有了。 贺兰玖不知道国家信誉是什么东西,但这招无疑会让所有人都对南越失去信心,一旦发展的严重了,说不定商人都不敢来南越做生意了。 南越现在可是有不少的财政收入都是造通商维持着,要是商人不来了,那南越的子民们吃什么?穿什么?还有那些好东西往哪里卖? 凤无忧太狠了,这是坑哥啊! 于是,到了最后,贺兰玖也只好同意,每年会抽半个月的时间,到医护学堂去讲课。 也会斟酌着把自己会的医术挑一些编辑成书,作为医护学堂的教材。 把能压榨的都压榨完了,凤无忧才满意地离开。 贺兰玖送她走的那天简直就是兴高彩烈,就和送瘟神一样,巴不得凤无忧快点走,生怕她走晚了,不知道又要搜刮走什么东西。 他发现认凤无忧当妹妹好像是认错了,这根本就是把南越变成她后院里的宝库了嘛! 想想先前他倾自己所有帮凤无忧娶了萧惊澜,他就悔不当初。 太天真了。 还以为已经掏了足够的东西出去,没想到凤无忧自己过来搜刮,才更狠。 凤无忧每天都会到学堂里去转一转,看看具体进度,以及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回来之后,就和上官修若玩耍和学习一会儿。 上官修若受毒伤所影响,原先的那种聪慧和灵敏很难再恢复,可他也不是傻子,只是反应慢一些,发育得比一般人迟缓一些。 只要有耐心教,至少,成为自力更生的人绝对没有问题。 所以,凤无忧从来不放松对他的要求,而上官修若因为对凤无忧十分依恋,也很愿意听从她的教导。 每天下午两人这一教一学的画面,也是十分温馨。 上官修若已经习惯在固定的时间到凤无忧这里来学习,可是今天他却有些不高兴。 因为,凤无忧已经迟到好长时间了。 平时到了这个点钟,凤姐姐都会陪自己玩的,可今天怎么回事呀?他都等了好久了。 “凤姐姐……”他嘟着嘴看向千心。 “修若乖啊,皇后娘娘接纪卿小公子去啦。纪卿小公子你知道吗?他是皇后娘娘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哥哥……” 千心一席话里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上官修若皱着眉头极力理解,也不知到底弄明白了没有。 不过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凤无忧有事耽搁了,很快就会回来。 只要她没把自己扔下就行。 上官修若满意地拿起桌上的棋子,开始在棋盘上一颗一颗摆起来。 一颗黑子,再一颗白子,再一颗黑子…… 不过,他摆的不是围棋,而是凤无忧教他的五子棋。 这个棋简单,还能锻炼脑力,很适合上官修若。 玩了一会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上官修若立刻抬起了头。 “皇后娘娘回来了。”千心笑道:“修若,那个就是纪卿哥哥……” 凤无忧和纪卿一起进了院门,千心一边说一边把纪卿指给上官修若。 先前在芳洲的时候,上官修若一直昏迷,所以不认识纪卿,而从南越回到芳洲之后,纪卿多在宫外行走,而上官修若则是在宫内修养,两人也没怎么碰面。 算起来,这还真是第一次见。 “修若……”凤无忧冲着上官修若招手:“过来和纪卿哥哥打招呼。” 她听说纪卿已经把她要的东西打好,今天到梧州,所以,就去城门接了一下。 此时,跟着纪卿一起回来。 上官修若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们。 片刻后,他忽然开口说道:“弟弟。” 纪卿本来已经做好了和上官修若打招呼的准备,可是听到这称呼,却一下怔住。 “什么弟弟,那是哥哥……”千心一面笑,一面给上官修若纠正。 纪卿今年十四岁,虚岁十五,而上官修若只有七岁,自然是纪卿是哥哥。 可上官修若看着他们,再一次说道:“弟弟!” 第615章 娶妃,别把我当以前的慕容毅 第615章 娶妃,别把我当以前的慕容毅 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官修若似乎认准了纪卿是弟弟。 哪怕是凤无忧亲自来和他说,他也只是执着地重复:“弟弟!” 到了后来,他干脆把头埋下来专心地去看棋盘上的棋子,根本不再理他们。 纪卿郁闷地要命,他知道凤无忧又收了个小孩子在身边,也知道这个小孩子对凤无忧很粘。 他很大度地做好了当哥哥的准备,结果这个小孩……简直是太欠揍了! 他把自己带来的几个玩具往怀里又塞了塞。 哼,叫他弟弟,他才不会把礼物给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呢! 除了纪卿很郁闷之外,千心千月几人全都在那里偷笑。 是不是因为纪卿是凤无忧的弟弟,修若小皇子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故意和纪卿不对盘呀? 不管怎么说,看他们争宠,除了纪卿觉得不怎么愉快之外,其他人都觉得这实在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所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拿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大概说的就是这种。 现在是七月,天气很热,纪卿又赶了大老远的路。 凤无忧让千心千月把井水湃的西瓜和葡萄拿出来,又上了几碗冰镇的梅子汤,让纪卿先喝一点解解暑气。 上官修若本来只低着头看棋子,感觉到凉汽儿立刻抬起了头,还偷摸摸地往盘子那边伸指头。 “你不能吃!” 凤无忧一把按住了他,把冰镇过的几盘水果全都拿得离他远远的。 他的身体才好没多久,还要好好养一阵子。 这种过凉过热或者对身体有刺激的东西,他暂时都不能吃。 上官修若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凤无忧。 但,凤无忧一点也没心软。 上官修若本来就是小孩子肠胃弱,喝一点晾凉的东西就不错了。 上官修若确定自己确实是吃不着了,气鼓鼓地鼓起了腮,对着凤无忧又叫了一句:“弟弟!” 然后闷着头跑掉了。 这模样,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纪卿更是高兴地把冰镇梅子汤一口喝了个干净,眼底下都是得意。 哼,小屁孩,连个冰镇的东西都吃不得,也就只能在嘴上占占便宜了。 被这么一闹,他心里的闷气,也总算是消下去一些。 去了去暑气,凤无忧就让纪卿先回房间休息,千心千月自然会给他安排好住的地方。 刚把他送走,燕霖急匆匆过来,看见桌上的冰镇汤水眼睛就是一亮。 “别看了,千心,去帮他弄一碗。” “那就谢谢皇后娘娘了。”燕霖立刻喜笑颜开,等着千心给自己盛。 千心不怎么情愿地拿了一碗给他,哼道:“便宜你了!” “这是娘娘赐的,怎么就便宜我了?”燕霖不甘心地回嘴,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很快,立刻把汤水接过来,一饮而尽。 这样的天气里,喝一碗冰凉凉的梅子水,果然是可以救命啊。 “行了,喝完了就赶紧说什么事吧。”凤无忧笑道。 燕霖通常情况下都是跟着萧惊澜的,没事不会往她这里来,如今他过来,肯定是有事。 燕霖这才正了神色,说道:“娘娘,皇上说西秦传来一些消息,想要让娘娘一起听听。” 西秦的消息? 凤无忧一怔。 她和西秦其实并没有多少瓜葛。 她与萧惊澜不同。 萧惊澜虽然离开了西秦,可是他毕竟在西秦生长了二十多年,在京中有许多故旧友朋。 就算离开了西秦,他和西秦之间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 而凤无忧是一年前才到的西秦,原主的人缘不好,交往的几乎都是欺负她的人,根本没什么情谊。 而和凤无忧有关系的更简单,几乎都是仇人,那些人要么死,要么散,早就被处理光了。 除此之外,就只有慕容毅、长孙云初,还有凤家和她有关。 萧惊澜说是很重要的消息,也不知,会是这三者之中谁的。 不过,能让萧惊澜这么重视的,一定不会是普通的事情,因此她起身道:“那就走吧。” 萧惊澜在前面议事的书房,正在等她。 一进去,就先被他拉着手坐下。 “热不热?”他抬手擦了擦凤无忧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凤无忧摇了摇头。 从她住的地方到这里没多远,她又刚刚喝过冰镇的东西,哪里就热了。 再说,萧惊澜的书房里还放着几个冰盆呢。 燕霖站在门口面容一阵扭曲。 本来都是要他通报了凤无忧才会进去的,可是他还没出声呢,萧惊澜就先把人拉走了。 然后,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大型喂狗粮现场。 皇上,你好歹顾忌点成不成,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 不过,燕霖的心声是注定不可能被听到的,于是,他只好自己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凤无忧止住萧惊澜在自己身上占便宜的手,问道:“什么事情一定要我知道?” 她虽然与萧惊澜同为燕云之主,可是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要告诉他。 那些在萧惊澜职责和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他自己处理掉也就是了。 同样,凤无忧很多事情,也并不一定要萧惊澜同意。 萧惊澜从旁边小几上拿起一封信件,说道:“你自己看吧。” 凤无忧疑惑地看他一眼,然后才拿起信件看了起来。 信并不长,片刻就看完。 可……看完之后,她也怔住了。 慕容毅……娶妃了。 这是一封汇报消息的秘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慕容毅完成了光复城的修建,班师回京。 而就在他班师回京之后的第二天,就传下了旨意,立长孙云初为贵妃,至于立妃仪式,则定在了七日之后。 长孙云初是慕容毅的第一个妃子,她身份高贵,立的又是皇后之下第一位的贵妃,仪式准备自然要充足一些。 凤无忧看着这个消息,一时间,心头也不知是什么反应。 她不是没想过慕容毅会娶妃,也不是没想过他娶的人会是长孙云初。 毕竟,西秦那么多贵女里,没有人比长孙云初更合适。 可……乍然听到,她心头还是充满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慕容毅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忽然浮上心头: “凤无忧,你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享一人,我的皇宫就一直为你空置。” “凤无忧,若有一日我开始立妃,那便是我再也看不到希望的时候,那时,你若再遇到我,千万……不要把我当成今日的慕容毅。” 心脏莫名跳得厉害,凤无忧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怎么了?”萧惊澜轻声问了一句,凤无忧就在他怀里,他第一时间就发现凤无忧的不对劲。 “没事。”凤无忧笑了一下。 只不过是几句话,没有任何证据,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慕容毅要做什么吧? 而且,他娶妃,总归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尤其从云初这边来看,她终于嫁给了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于她而言,又岂能说不是件好事? 凤无忧想了想,说道:“我准备给云初送份贺礼过去。” 长孙云初是她在这个时代交到的唯一一个女性朋友,她要成亲,凤无忧怎么可能不备份大礼。 “嗯。”萧惊澜点了点头,道:“我也有此意。” 萧惊澜登基做了皇帝,但与凤无忧说话的自称却反而开始用我。 秦王府与长孙府向来交好,长孙云初也曾是他儿时的玩伴,这份贺仪,本来萧惊澜也该准备。 但他现在是燕云之主,燕云又是从西秦叛出的,若是他真的送了贺仪过去,只怕会给长孙府招来麻烦。 而若是送给慕容毅,又像是挑衅。 所以最好,这份贺仪能用凤无忧的名义送过去。 她与长孙云初和慕容毅的关系都不错,由她来送,是最稳妥的做法。 凤无忧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点头道:“那我去准备。” …… 安陵城里,落玉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每天都有人定时送吃喝用品过来给她,除去被封了武功,没有自由之外,其他的,倒是一点也没有亏待她。 可是落玉还是很急。 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多天了,乌觐的人看守的很严,她一点跑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别说完成上官幽兰交给她的任务,就是去向上官幽兰报个信,告诉她乌觐擅作主张这事,都不行。 她尝试过绝食,可乌觐也真狠,居然直接熏了迷烟,把她迷倒之后,再让人进来给她灌食。 她醒来之后看着衣服上那一片湿,还有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真是杀了乌觐的心都有。 她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不过,通过这件事情,她也知道了乌觐的决心,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吃饭,不敢再做什么绝食的事情。 先开始的时候,她还往墙上划些横道,来记录到底过了几天,可是乌觐除了让人给她送食物之外,不允许任何人和她交流,这个房间又偏僻,极少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到了后来,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精神都有些恍惚,有时会突然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更别提记录天数。 第616章 时机,东林特使来了 第616章 时机,东林特使来了 这天落玉吃过东西,浑浑噩噩地在房间里呆着,忽然间,听到门外一声脆响。 她怔了一下,眼珠子盯着门外看了好久,直到门从外面被推开,乌觐带着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一直走到她的跟前,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乌觐……”她瞬间从桌边弹起,嘶哑着嗓子说道:“你还要关我多久!” 她的声音很含糊,被关了太久,一直没有人理她,没有人和她说话,以至于,她连发声都快要忘记。 再这么关下去,她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关傻,关废。 “我这不是来看落玉姑娘了?”乌觐一点也不在意落玉的无礼,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仿佛,把落玉关在这里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的样子很和善,可,落玉根本不敢信。 因为,她被乌觐关起来之前,他对她,也是这么和善。 可结果呢? 她觉得乌觐简直就是疯子,明明现在只能靠上官幽兰资助,可是居然还敢把身为上官幽兰贴身婢女的她关这么久。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在上官幽兰面前说他的坏话吗? 还是说,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去? 落玉警惕地看着乌觐,心里猜测着他的来意。 只是,她真的被关得太久了,脑子都发木,根本猜不出来。 乌觐叹了一口气,说道:“在落玉姑娘心里,我难道就是洪水猛兽?难道我来看落玉姑娘,就不可能是好事吗?” “你能有什么好事!”落玉咬着牙说道,乌觐说的话,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敢信。 乌觐笑了。 “我这次来还真的是好事……”他面上笑着,可瞳孔却阴森林地收缩成一点:“我是来告诉落玉姑娘,时机……到了。” 七日的时间很快就到,眨眼间就到了长孙云初出阁的日子。 老公爷自从接到这个旨意,脸上就没露出过笑容。 长孙云初喜欢慕容毅的事情,他很早就知道,可……因着慕容毅的性子,他从没觉得,这件事真的能成。 皇家,那是什么地方? 有他妹妹一个,还不够吗? 当年,他手握重兵,皇帝不放心他,为了整个长孙家的安危,才让他妹妹进了宫。 这一去就是一辈子,中间的辛酸苦辣且不说,到了最后,连命也搭了进去。 他虽然经常骂长孙云尉榆木疙瘩,可其实心里对这个儿子是很满意的。 因为,长孙云尉性子直,是冲锋陷阵的料,却不是掌军的料。 这样的性子,不会引起上位者的猜忌,虽然在战场上危险了些,可却能保全整个家族。 要知道,身为带兵之人,杀机往往不是来自阵前,而是来自身后。 他做了很多防范,只想他一双儿女能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可没想到……天意弄人。 按照规矩,宫里迎亲的队伍在午时到了长孙府上。 因为只是妃子,所以皇帝是不来的,只是由地位尊崇的皇亲来接亲。 慕容毅的直系亲人在先前的京城动乱之中尽数殆尽,其他的皇亲都是三代以外的远支,论尊贵,甚至还不如长孙茂。因此,慕容毅也就没有找那些远支皇亲,而是派了朝中内阁中的首领大臣前来,也算是给足长孙府脸面。 长孙云初在喜娘的围绕下化好大妆,前来拜别父母。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此去宫中,不能再在父亲母亲跟前尽孝,还请父亲母亲日后多多保重。” 她深深地一个头磕下去。 一入宫门深似海,虽然同在安陵城中,她却不可能再像先前主理安陵朝务的时候日日归家,再想要见长孙茂和长孙夫人,也只能按照规矩在固定的日子里召见。 虽然嫁给慕容毅是她一直向往的事情,可真到了要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悲意。 长孙夫人早已泪盈于睫,哽咽着道:“你……以后就是你一个人了,你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 而长孙老国公则是目光复杂地看着长孙云初,好久,才说道:“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好自为之。” 从小到大,长孙云初都没有让他操过一点心,他还以为,这个孩子会一直让他省心省到底。 可没想到,在这最重要的一件事上,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而且,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慕容毅的旨意已经下了,难道,他还能抗旨不成? 长孙云初听出长孙老国公话语里的失望,心下也是一阵难受。 可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谁也没有办法了。 因此,她只能再深深地磕下头去。 出嫁的时候,要由兄弟把新媳妇背出门去。 长孙云尉早已在门口等着。 等长孙云初到来,他低下身,稳稳地把她背起来,然后,抿着唇往前走。 “哥,你别生气了。”长孙云初小声说道。 从知道她和慕容毅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长孙云尉就一直黑着脸。 虽然没跟长孙老国公说,但,也没给长孙云初好脸色。 “那天皇上喝醉了,也不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长孙云尉一直憋着火,听长孙云初这会儿还帮慕容毅说话,顿时忍不住了。 “不是故意的,难道就能坏你的清白?” 他妹妹是多好的女子,却在成亲之前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还被不少人都知道了。 若是慕容毅一直只有她这一个妃子也就罢了,一旦有了其他的妃子,光是这一件事情就足够那些人把她踩在脚底下。 “我也是愿意的……” 长孙云尉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长孙云初这一句给封住了舌头。 “你……”长孙云尉气得不想说话,对长孙云初,他真是恨铁不成钢。 长孙云初见他这样,却忍不住笑了,低声道:“哥哥,我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又不是皇后,有什么好高兴的?”长孙云尉没好气地说道。 这是他不爽的另一个原因。 云初的家世,人品,哪一点不足以做皇后? 更何况,还是慕容毅自己先犯了错。 可结果,他做出那种事情,到头来,却只封了云初一个贵妃。 就算贵妃是皇后之下第一妃又怎么样?说白了,还不是个妾? 甚至连迎娶,都不用慕容毅亲自出面。 “皇上不会有皇后的。”耳边传来长孙云初细细的声音。 长孙云尉一怔。 长孙云初声音轻轻柔柔的:“哥哥,你也知道的对不对?除了她,皇上不会娶任何人当皇后。” 长孙云尉托着长孙云初的手紧了紧。 又是那个女人! 为什么,她都已经远在千里之外,还是对他们有这么大的影响? 长孙云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所以,贵妃已经很好了,哥哥,皇上会对我好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信心。 她知道,慕容毅现在还没有忘记凤无忧,可……他们毕竟已经分隔两地。 日子还有那么长,陪在慕容毅身边的是她,只要她一直对他好,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忘了的。 长孙云尉不知该说什么。 傻妹妹,你没去义阳,不知道凤无忧和皇上之间都经历了什么。 那是生死患难,性命相托。 凤无忧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远比你以为的要重要的得多。 长孙云尉心里极为清楚,可这些话……他不能说。 他沉默着,一路背着长孙云初往外走。 直到快要到大门的时候,才说道:“云初,你要幸福。” 说完,也不给长孙云初再说话的机会,就快走几步,把她塞进了轿子里。 云初那么优秀,也许,她所希望的,真的会成真。 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地往皇宫行去,而皇宫里,也早已摆上了酒菜。 不是封后,所以不能在朝上大宴群臣。 可是因为长孙云初的身份地位,还有慕容毅和长孙云尉之间的情份,慕容毅还是在偏殿举行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宴会。 西秦五品以上官员,家眷,还有各远支皇亲,全都参加了宴会。 慕容毅更是给长孙国公夫妻二人赐了极为尊荣的座位。 长孙老国公虽然并不看好这桩婚事,可是现在女儿已经嫁了,也只能打起精神,摆出满脸的笑容,应对朝中同僚的庆祝。 慕容毅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特别高兴。 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依礼而为,虽然是礼仪限度之内最好的,可……似乎只是在尽他这个皇帝和新郎的义务,令人挑不出一点错,也仅此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宴会表面看上去,还是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群臣的渐渐放开手脚,宴会也热闹起来,就在此时,一个小内侍从外面匆匆而入,在慕容毅跟前跪下,扬声说道:“启禀皇上,东林国特使求见!” 这一声,立时让宴会上的所有人噤声。 众人面面相觑。 东林国? 他们来做什么? 慕容毅这一次不是立后大婚,只是娶妃,说白了,是件非常小的事情,根本轮不到各国派使臣前来。 因此,无论是北凉南越芳洲,还是西秦现在并不承认的燕云,都没有派人来。 可是这个时候,东林的人却突然出现,这未免……太奇怪了。 朝中众人都不说话,只看向慕容毅。 慕容毅面色沉恍凝,薄唇中吐出淡然的两个字:“宣……” 第617章 法阵,向皇上借一信任之人 第617章 法阵,向皇上借一信任之人 很快,东林的特使就被带了进来。 可,满朝文武见到来人,却全都愣住。 “这不是乌神医吗?” “他向来自成一派,先皇请了好几次,他都不肯长驻西秦。” “可……他现在怎么成了东林特使了?” 一个个,脸上俱是猜疑,实在想不明白东林特使怎么会是乌觐,而东林又到底给了乌觐什么东西,竟让他甘心为之效命。 毕竟,在世人的眼中,他还是那个清高自持的神医。 乌觐大摇大摆地走到殿中,对两边的议论充耳不闻。 “下臣乌觐,恭祝皇上新婚。”他站定之后,笑着对慕容毅道贺。 慕容毅眸色幽沉,并没有立即回话。 他看了乌觐片刻之后忽然一笑,淡声道:“乌先生不是应该代表南越而来吗?怎么又成了东林特使?” 不久之前南越的那场内战虽然规模不小,可是因为时间不长,而且乌觐还没来得及登基向各国宣告就已然败退,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基本上只局限在南越都城附近的一小部分城池里。 甚至,一些偏远城池,哪怕是在南越境内,都不知道临潢曾经发生过这么大的危机。 等到他们知道的时候,贺兰玖早已夺回临潢,平定了叛乱。 也因此,西秦这些官员并不知道乌觐是南越皇子的事情,只有慕容毅通过地策的情报系统,才知道一些内幕。 闻言,乌觐的面色顿时一变。 慕容毅这话,分明就是嘲讽。 乌觐身为皇子,可因为流落在外,身份尊贵却无人能识,这是他心头痛事。 慕容毅现在的话,就相当于踩着他的痛点在拧。 乌觐心头恨极,可面上却硬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淡声说道:“什么身份不重要,能把事情做好才最重要。” 慕容毅道:“看来乌先生此来不止是为朕贺喜,还带着任务而来。” “皇上英明。”乌觐浅浅地欠了欠身,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女皇陛下给皇上的信,还请皇上一阅。” 落玉是乌觐带到殿上来的两个人之一,见到乌觐这举动几乎傻了。 她之前不说过,这封信是上不得台面的吗? 可……乌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信给慕容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成心想要坏女皇的事情? 她拼命地对着乌觐使眼色,可是乌觐根本看都不看她。 慕容毅沉默片刻,向王公公看了一眼。 王公公立刻会意,走到下面去把信接了过来。 他在宫中过了大半辈子,又是地策的人,这信一拿到手中,就知道没有什么问题。 至少,上面没有毒又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乌觐见是个太监来接他的信也不生气,随手把信放到了王公公的手里。 王公公又拿着信回转,递到了慕容毅的面前。 慕容毅目光一直看着乌觐,直到接过信又将信抖开,才把目光放到了那薄薄的一页纸笺上。 信上的内容不多,慕容毅一眼便看完。 看完之后,他直接把信往掌中一合,冷声道:“荒谬!” 纸张在他手中簌簌作响,倾刻间便化为细碎的纸屑,落了一地。 王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从前先皇在的时候,无论什么情报,他都有份知道。 可是换了新皇之后,他就失去了这份特权,而且,他还不敢窥探。 即使以他的身手,也不可能看到上面的内容而不被慕容毅察觉。 而这位新皇的威严…… 王公公缩了缩身子,站得更加谦卑了。 大殿中的官员亦是如此,虽然心底已经好奇至极,可却没有一个人敢问一句。 慕容毅一掌毁了信笺,淡声道:“乌先生若是来参加朕的婚礼,那便坐下来喝一杯水酒,若是还有其他的事情,那就恕朕没有时间奉陪。” 那封信是上官幽兰写的,信上,居然要慕容毅出兵,与她东西夹击,一同进攻燕云。 这么异想天开的法子,也不知上官幽兰是怎么想到的。 居然鼓动他和一个外人共同夹击西秦的领土,简直是可笑! 早先听说那个女人杀光了东林所有士家豪族,这种做法固根除了士族势力,为她登位扫清了障碍,可另一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将东林中坚力量一扫而空,留下巨大的隐患? 东林这么大一个国家,没有那些世代熏陶的世家子弟,谁来为她管理?出了事情,谁去为她平息? 只凭她提拔起来的那些人吗? 开玩笑,没有十年以上的官场浸淫,那些人只会把东林弄得乱成一锅粥。 听说上官幽兰做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个女人疯了。 而这封信更是让他确认,那个女人疯得不是一点半点。 慕容毅说的分毫也不客气,甚至,根本没把乌觐当成客人。 可,乌觐还是不生气。 他轻笑道:“下臣当然是来为皇上贺喜的,而且,还为皇上准备了一个节目,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他特意提出这件事情,足见这个所谓的节目绝不简单。 可,他偏偏又是当众提出的,若是慕容毅拒绝,就显得他好像是怕了乌觐。 这种时候的要求,根本不可能拒绝。 慕容毅坐在高位上,气势沉凝:“乌先生一番心意,朕自然要看一看。不知乌先生准备的是什么节目,若有需要的物品,尽可提出。” 乌觐只带了两个人上殿,进殿之前也都被搜过身,不可能有任何用来表演的东西。 因此,慕容毅才会特意提起一句,也是显示西秦的大度。 乌觐一笑:“倒真有些东西需要皇上为下臣准备。” 每说一句下臣,他心头的怨毒就越深一分。 但越是如此,他就说得越是欢。 他不会忘记,都是凤无忧才把他逼到这种地步,让他不得不与上官幽兰合作,又在慕容毅跟前低三下四。 如今,他只有借助上官幽兰和慕容毅之手才能报复凤无忧。 此时他所受的每一分屈辱,未来都一定会还报到凤无忧身上。 他按下心头发痛的怨气,含着笑道:“请皇上为我准备一碗清水,七支蜡烛,两支檀香……” 他一口气说出了七八种东西,每一种听起来,都不像是表演节目会用到的。 可,先前慕容毅已经说了会为他提供,而且乌觐也没有说是什么节目,因此,虽然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慕容毅还是让人给他准备了。 东西很快拿上来。 乌觐让人摆了一张桌案在大厅正中,把两支檀香分别插在两个香炉里,再把清水摆在两支檀香的中间。 然后,又把七根蜡烛一一点燃,摆出一个北斗七星的样子。 其余一些东西,也都按一种古怪的方式摆好了。 “皇上……”王公公不淡定了。 这哪里是什么节目?分明就是法阵! 乌觐这是……要当着他们的面在大殿之中布法阵啊! 王公公是地策的人,对乌觐的身份很了解,他可是南越的皇子,谁知道他都会些什么古古怪怪的秘术? 万一,他要对慕容毅不利怎么办? 因此,他急切地看着慕容毅,想要让他下令,去把那个法阵毁掉。 现在这法阵还没成,只要毁了,就一点事情都没有。 可……慕容毅却一点下令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是紧紧地盯着乌觐的动作。 在他心头,已经隐隐猜到了乌觐要做什么,只是并不确定。 同时,他的心里也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让乌觐继续做下去。 就在他心头左右摇摆的时候,乌觐的法阵已经完成了。 乌觐抬头,道:“皇上,下臣还需要再向皇上借一样东西。” 慕容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要什么?” 事到如今,他几乎已经默认,要让乌觐把这个法阵完成下去。 乌觐直视着慕容毅:“下臣……想要一个皇上极为信任的人。” 此语一出,满殿哗然。 “皇上,不可!”立时有人大叫,一位老臣起身向慕容毅进谏:“乌觐在大殿之上摆设法阵已是不敬,还敢向皇上要人,简直是无礼至极!皇上万不可答应!” “皇上信任之人必是肱骨之臣,万一出事,岂不是令皇上伤心!” “皇上,乌觐装神弄鬼,万不可令他在此胡作非为。” “请皇上下令,立刻把他赶出去!” 到了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看得明白,乌觐所谓的节目,其实就是要在大殿之上开设法坛。 而且他还胆大包天,竟然要向慕容毅要一个信任之人,作为法坛之中的试验对象。 乌觐听着那些臣子们的言语,也不急躁,只是向慕容毅道:“下臣久闻皇上勇武之名,难道连一个法坛也不敢尝试吗?下臣可以担保,这法阵绝不会对受试之人有半点损伤,若受试之人有损,下臣愿以命相抵!” 他说得斩钉截铁,一时间,倒让那些反对的臣子们无话可说了。 乌觐略带得意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挑衅道:“皇上,下臣这法阵可让皇上验证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不知,皇上可敢派人一试?” 第618章 我来,我叫董娥娘 若说方才,乌觐还是只是隐晦地挑衅,现在这话,可就是赤果果地在挑战慕容毅的威严。 落玉和成永都为乌觐捏了一把汗。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可是西秦的地盘上! 而且,还是在皇宫。 现在,周围都是西秦的人,只要慕容毅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西秦士兵冲进来,把他们剁成肉酱! 成永跟着乌觐的时间长一些,知道乌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冷汗直流。 落玉更是如此。 她虽然是上官幽兰的贴身丫鬟,见过的世面比普通丫鬟多,可,毕竟也只是个丫鬟。 她还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种场合之下,她能站得住不倒下,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此时,西秦群臣都激愤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乌觐太嚣张了。 在他们西秦的地盘上,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他们的皇上。 这种时候,出来一个人去尝试乌觐的法阵就是对他最好的打脸。 可……这些大臣们虽然气愤,可真让自己去尝试那个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法阵,他们还是没胆。 虽然,乌觐说了,不会对受试之人有任何损伤,可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辞啊! 万一,是当时看起来没什么损伤,可回去之后却发作起来,那又怎么办? 人都是惜命的。 因此,他们愤怒归愤怒,仍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去参加乌觐的法阵。 就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忽然有一人大声道:“不就是一个法阵,我来!” 随着声音,长孙云尉大步走到乌觐面前。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乌觐。 今天是他妹妹大婚的日子,这个宴会也是为了庆祝他妹妹封妃而举办的。 可是乌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胡闹,这不是打他们长孙家的脸吗? 而且,也是给这场婚事增添不吉利。 长孙云尉心头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再被乌觐这么一闹,就全都涌了上来。 他在乌觐面前站定,强压着怒意道:“本将长孙云尉,跟随皇上十年以上,与皇上一同出生入死数十次,不知,够不够得上乌先生所说皇上信任的标准?” 他虽是问句,但语气之间却十分自信。 他自从入了慕容毅的麾下,就一直对慕容毅忠心耿耿,若说连他都不算慕容毅信任的人,那这西秦,也就再找不出可让慕容毅信任的人了。 长孙云尉的话也带着明显的挑衅,但乌觐却是淡淡一笑,道:“这事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要皇上首肯。” “皇上……”这一句,不是长孙云尉叫的,而是长孙茂出列,带着焦急地表情说道:“皇上,云尉年轻胡闹,请皇上莫要理会。我西秦向来不信鬼神之事,乌先生如此作为实在失礼,还请皇上将乌先生斥退。” 长孙茂向来知道长孙云尉莽撞,但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不管怎么样,他只有长孙云尉这一个儿子,当然不想他冒险。 可,他一番苦心,长孙云尉却并不领情。 他上前一步,朗声道:“鬼神之事皆是虚妄,既如此,又有什么可怕的?乌先生既然这么想为皇上表演这个节目,皇上就让他演一演又何妨?臣就不信,他还真能弄来什么鬼怪神仙。” 长孙茂气得要死,还想要说话,却被慕容毅抬手阻止了。 他看向乌觐,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云尉是朕心腹肱骨之臣,乌先生,你可以开始了。” 长孙茂没想到慕容毅竟直接让乌觐进行,急道:“皇上……” 可,又一次被慕容毅打断。 慕容毅淡声道:“老国公,若云尉出了三长两短,朕以性命相赔。” 慕容毅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孙茂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叹息一声,拱手说道:“皇上言重了。” 说完,退回到座位上,任由长孙夫人急得扯他衣服,也一动不动。 慕容毅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怎么办? 见事情已经敲定,长孙云尉又一次面向乌觐,道:“乌先生可以开始了,你要我做什么?放心,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十分配合的。” 长孙云尉话里带着分明的轻蔑,明显不把乌觐看在眼里。 乌觐心下暗恨。 他是南越的皇子,若不是幼年一招之失,如长孙云尉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格。 可现在,他却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什么东西! 他在心里怨毒地想着,但面上依然是丝毫不显,只是指着七只蜡烛的中央,道:“请长孙将军入阵。” “好!” 长孙云尉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走了进去。 他在七根蜡烛中央站定,问道:“然后呢?” 乌觐一笑:“然后便是我的事情了,长孙将军站着就好。” 见这仪式真的举行,殿上众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乌觐。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乌觐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里面唯二有些明白的人,怕是只有慕容毅和王公公。 王公公看着殿中的乌觐,回忆着不久之前刚刚向慕容毅汇报上去的情况:京中移魂之说的来源已经查清,是几个西秦之外的人传出来的,而这些人,都是乌觐的手下。 就是乌觐今天不来找自己,要不了几天,慕容毅也会派人找到他的头上。 王公公眯了眯眼睛,连眼袋都挤在一起。 乌觐在京中掀起流言无数,难道……他真的能证明他所说的事情? 此时,乌觐已经开始施起了法术。 和众人想像的不同,他并没有拿出什么古怪的器具,而是就用两只手。 此时在众人的眼中,他的手几乎已经不是手,因为没有人的手,能做出那么多纷繁复杂的动作,而且,速度还那么快。 殿中人不少,也不乏有武功在身的,可,就算是王公公,也只能勉强分辨出他都做了些什么手印,至于其他人,看到的估计全都是残影。 乌觐在短短的片刻时间里,换了估计有几十个手印,然后食中二两相并,在清水中猛然一点。 他手指点中清水的时候,两侧的檀香也古怪地抖了一抖,原本笔直向上的烟气,此时却向前后左右四方同时倾斜散开,形成一个古怪的图形。 粗粗看去,竟仿佛是骷髅的形状。 但,这形状太快,转瞬即逝,所以看到的人,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 倒是乌觐,在看到那个图案的瞬间,忽然将沾着清水的手指提起,向着长孙云尉一指,大喝一声:“去!” 只见,两滴清水从乌觐的指尖甩出,直奔长孙云尉的面门。 长孙云尉本能地想要躲开。 被人用指尖甩水,怎么想都是件让人十分嫌弃的事情。 可,就在那一瞬,他的身体却忽然间被定住了。 别说躲开,就是手指想要动一动也不行。 因此,他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水滴袭过来,直到甩上他的眉心。 眉尖一凉,长孙云尉正想出言喝斥,可下一瞬,他的眼前猛然一黑,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他不是说不出来,因为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尖叫了一声,又大声道:“这是哪里?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声音,绝不是男子的声音,而是一个带着安陵远郊口音的女子。 这个变故,让整个大殿都发出阵阵低呼。 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长孙云尉,竟然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若是受试之人是乌觐带来的,他们还可以怀疑,这是乌觐事先串通好。 可现在受试的人是长孙云尉,莫说他是慕容毅极为信任之人,绝不会欺骗慕容毅,只说让他去学女子说话,他就绝计不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已经尖叫出来。 “长孙将军怎么会用女子的口音说话?” “难不成……他已经不是长孙将军?她到底是谁?” “长孙将军呢?你不是说受试之人不会有损伤吗?你把长孙将军弄到哪里去了!” 一声一声,全都在又惊又怒的询问。 长孙夫人更是哭了起来,大叫道:“你还我儿子!” 慕容毅早在那个女声刚从长孙云尉口中发出的时候,就猛地攥紧了座椅扶手。 此时,他的手慢慢放松,直到恢复正常状态,才冷声道:“乌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乌觐做了这个法阵,他的消耗也不轻,此时,面色都有些苍白了。 可他却仍是强打起精神,说道:“这就是下臣要为皇上表演的法术,等下臣再问她几句话,皇上就明白了。” 说着,也不等慕容毅同意,就转向长孙云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孙云尉整个人都瑟缩起来,表现出一种极端紧张害怕的神情。 认识长孙云尉的人,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表情和神态。 可现在,他的确就是如此。 “我……我叫董娥娘……我这是在哪里,你们都是什么人……” “放肆!”乌觐大喝一声:“现在是我在问你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长孙云尉又是一缩,乌觐似乎掌握着什么让她极为忌惮的东西,因此,乌觐一喝,她就只能点头。 第619章 招魂,查得如何 “你今年几岁?家住哪里?家门口可有什么标志?” 与长孙云尉身体里的人对话似乎是件是分外耗费精力的事情,乌觐快速地问道。 那女子的声音略想了一会儿,就道:“我今年十九,家住安陵城外甜水村,家门口有一株歪脖子大柳树,就在村口,一眼就可以看到。” “好……”乌觐点点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积蓄力气,然后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地上那七根蜡烛突然同时摇晃一下,就连原本灯火通明的大殿,也仿佛突然间暗了一瞬。 “我……我死了?”那女声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重复了一句,然而是只是片刻之后,她就猛地高叫起来。 “对啊……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我去村口的河里洗衣服……水很大,冲跑了我的一件衣服……我家穷,丢了衣服就没得穿了……所以,我就下去捞,然后……然后……” 她的声音似大哭又似大笑,高声叫着:“然后我滑了一跤,一直滑到深水里去了……我大声叫啊……叫啊……可是没有人理我……” “我死了……哈哈哈哈……我已经死了……” “可是……可是这是哪里呢?” “你们是谁?我又在和谁说话?” “我是怎么说话的?” “人死了,还能说话吗……” 她似乎极度混乱,不住地尖声高叫,问着所有令她感觉困惑的问题。 这声音又尖又利,几乎直刺到人的耳膜里去。 满殿之人全都痛苦地堵住了耳朵。 若是不这么做,只怕他们能生生被这声音喊晕。 此时大殿之中的场面怪异至极。 场中站着的明明是长孙云尉这个男子,可是他却用女子的声音,女子的表情,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七根蜡烛的火光纷乱地摇摆,桌上檀香的烟乱成根本看不出的形状,还有那碗水,更是摇荡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就连成永和落玉也全都吓到了。 落玉早就已经蹲在地上,抱着头拼命尖叫。 现在发生的事情,着实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成永虽然知道自家公子会秘术,可是从来没有见他施用过,更想不到,秘术施用起来,竟是如此的可怕诡异。 他面色苍白,嘴唇不住地哆嗦,却早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原本一个宾主尽欢的喜宴,倾刻之间,却仿佛变成了厉鬼阴间。 乌觐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秘术招来的人竟会这么难以控制。 但此时,他无论如何也要控制住,绝不能在慕容毅面前有任何闪失。 他上下牙一磕,在自己舌尖狠狠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舌尖上的心头血也为他增添了新的力量。 他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再次伸手沾了几滴清水,做了三个简洁的手势之后,厉声喝道:“你呆得够久了,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去!” 水珠甩出,仍是正正向着长孙云尉的眉心。 那女声操控着长孙云尉的身体似乎是想要躲避,可是同样,那一瞬间,长孙云尉的身体被彻底锁定了,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只能任由清水甩到他的额上。 清水沾额的一瞬,七根蜡烛的火苗猛地一窜,接着,似是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燃烧掉了一样,周围的一切,瞬间恢复正常。 檀香的烟变直,碗里的水变平静,蜡烛静静地燃烧。 大殿之上的其他亮光,也都恢复了平静。 长孙云尉的身子一软,猛地栽倒在地上。 好在,要倒地的前一瞬间,他似乎是恢复了神智,单膝跪地,一只手也按在地上,勉力支撑起自己。 他看起来十分虚弱,似乎承受方才那个仪式,费了他很大的精力。 “尉儿!”长孙夫人早已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奔上前去。 终究是母子连心,大殿中其他人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缓不过神来的时候,只有长孙夫人惦记着自己的儿子,第一个冲上前去,查看他的安危。 “我没事……”长孙云尉连忙起身接住长孙夫人,低声道:“娘,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长孙夫人只是哭,长孙云尉方才那种诡异的样子,真的吓坏他了。 长孙云尉连着哄了好几句,又说了几件他小时候的事情,长孙夫人这才定下惊魂,相信自己的儿子没有被换走。 乌觐法阵的时间并不长,只不过问了三句话而已,但就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足以让在场的诸人吓出一身冷汗。 看着殿上众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乌觐十分满意。 其实,他自己也不好受。 他从神殿学了一些秘术,可毕竟没有受过完整的训练。 能够施殿出这个招魂秘术,对他来说几乎用尽了全力,他现在全身都是虚脱的,甚至腿都在抖。 但在现在这种场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乌觐看向慕容毅,道:“皇上,下臣的这个节目如何?” 慕容毅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乌觐是在向他证明,证明移魂这件事情,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 换句话说,凤无忧是移魂之人,也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乌先生的节目很精彩,只是,似乎不适合今日表演。” 慕容毅淡声说道:“来人,送乌先生下去休息。” 对于方才乌觐花了那么大力气弄出来的东西,他竟然一字评价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表示,直接命人把乌觐带下去。 乌觐走后,慕容毅看向场中众人:“乌先生不过与大家开个玩笑,诸位不必放在心上。众位爱卿受惊了,这杯酒,朕敬诸位,给诸位压惊。” 他举起酒杯,下面的臣子自然不敢不跟从,几杯酒下去之后,总算再次把酒宴的气氛带起来。 但,刚才毕竟发生了那么诡异的事情,他们都不可能当不知道。 因此,众仍虽然勉力表现出兴致很高的样子,但宴会还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后,就匆匆结束。 他们用的理由也十分光明正大。 今天是慕容毅娶妃的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当然不能在这里不识趣耽误慕容毅的时间。 慕容毅知道他们心里存着事,不可能再像平常宴饮,也没有难为他们,挥手吩咐今日宴会到此为止。 殿上诸人给慕容毅行了礼之后鱼贯退出,慕容毅亲自把长孙老国公夫妇送到殿门口,却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对着长孙云尉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本已和长孙老国公回了长孙府的长孙云尉再次出现在皇宫里。 慕容毅看着他,沉声道:“说吧。” 先前在大殿之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移魂之事,真的存在? 他纵然猜测过凤无忧可能是移魂之人,可还是比不上,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长孙云尉面色沉凝,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仪式开始之后,突然有别的魂魄,进入了臣的身体。” “何意?”慕容毅紧盯着他,他要的是详细的说明,而不是这种模糊不明的回答。 长孙云尉回想着当时的感觉,身体里还是有一股寒凉的感觉。 他强迫自己别再去想,这才说道:“臣依然是臣,可是却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个不属于臣的东西,那东西压制了臣,让臣无法控制身体,臣那时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也都是那东西让臣做的。直到仪式结束,那东西离开,臣才终于又能动弹。” 想到当时的情景,长孙云尉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长孙云初一开始跟他说起京中流言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流言。 可是,不久前的那场经历,却让他不能再这样认为。 他亲身感受到了秘术的存在,感受到了那些超自然的力量,所以,他已经不能再相信长孙云初的话,而是不得不去想,这个世间……是不是真有移魂这种事情的存在。 还有凤无忧…… 莫非……她真的不是人? 想到自己与一个游魂野鬼共处了那么久,长孙云尉忍不住狠狠打了个颤。 慕容毅一直没说话。 他的身影淹没在烛火的阴影里,半明半灭,丝毫看不出神情。 片刻之后,他挥手道:“你下去吧。” 长孙云尉想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能行了一礼,先行告退。 慕容毅一个人在黑暗中呆着,不知从了多久,门外响起轻轻的一声叩响。 他抬起头,平静地说道:“进来。”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滑入门中。 是地策的人。 “查得如何?”慕容毅淡声问道。 “回皇上……”地策的人半跪在地上,沉声道:“属下已经查明,甜水村的确有一名叫作董娥娘的女子,在六个时辰之前落水身亡。她家住在村口,门着有一棵歪脖子柳树。” 回着这些话,他的身上却是不住地冒着冷气。 这事,实在是太诡异。 四个时辰? 听到这个时间,慕容毅的瞳孔也收缩起来。 那个时辰,正是乌觐在这里做法的时辰。 第620章 事情,朕允了 也就是说,董娥娘刚死,乌觐就将她的魂魄招来了此地。 换句话说,这件事情根本不存在作弊的可能。 因为,董娥娘死的时候,乌觐正在大殿之上,他不可能去操控数十里之外的人的生死。 就算他事先命令人在约定好的时辰杀死了董娥娘,上官云尉也不可能配合他刚好就从口中发出那个女人的声音。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凤无忧……真的是移魂之人。 慕容毅又是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召乌觐。” 乌觐几人是被半强迫地带到下面的房间休息的。 落玉离他远远的,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仿佛,他是恶鬼。 她知道女皇和乌觐合作,定然是因为他有些真本事。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乌觐的本事这么可怕。 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乌觐先前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经算是仁慈了。 乌觐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方才那场招魂的消耗,比他想像中还要大。 他全身的精力几乎被抽干了。 就算慕容毅不命人把他们带走,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得倒在大殿上。 但好在,慕容毅让他们离开,他现在休息了一会儿,又服了几颗他自己配制的药丸,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他这个天下神医的名头不是白当的,或许赶不上贺兰玖,可是配出来的药却也绝对不差。 “公子,慕容毅把我们软禁在这里,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见乌觐恢复过来一点,成永担心地问着。 这件事情容不得他不考虑,他们现在可是实实在在地身入虎口。 放眼四周,全都是西秦的虎狼之兵,若是慕容毅现在对他们对动,他们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 一侧,落玉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冲上来大叫道:“乌觐,你要弄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自己来就好了,干吗还要把我拉上!” 之前,乌觐说要带她进宫,还哄她说,让她进宫有大用,是为了完成上官幽兰的嘱托。 可……现在这样子,哪里用上她了? 她怀疑,乌觐根本就是想要拖她当垫背。 这么一想,她就更怨恨了。 她这次来西秦,先是被乌觐关得差点傻掉,好不容易出来,又是陪他来送死。 她实在不知她和乌觐有什么仇什么怨,乌觐竟然要这么对她! 乌觐看了落玉一眼,冷声说道:“急什么?马上就到用得到你的时候了!” 他这轻轻巧巧地一看,落玉却立刻后退了两步,她对乌觐实在是怕了。 成永道:“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乌觐微微一笑,问道:“我方才在大殿之上都做了什么事情?” “这……招魂啊。”成永说道。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不解乌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乌觐问道:“还有呢?” 还有? 成永皱起了眉头。 乌觐明明就只做了这一件事情,哪还有其他的? 见成永始终答不出来,乌觐眸子一眯,自己给出了答案:“本公子……还把她送走了!” 成永一怔,一道灵光猛地划过他的脑海。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可,还来不及说,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匆匆走进房间,对乌觐道:“乌先生,皇上有请。” 栖霞宫。 长孙云初一直没有睡。 今天是她成婚的日子,按照规矩,慕容毅要到她这里来过夜。 设宴的宫殿离她这里很远,她什么也听不到,可却能想像得到宫宴上热闹的情形。 她带着浅浅的笑容,满怀期待的地等着。 宴会也许会很晚,可……慕容毅一定会来。 她对这一点很有信心,但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月上中天,喜房中却还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儿臂粗的红烛在不知疲倦地燃烧。 一直等到后半夜,她终于等不住了。 她一把掀开盖头,站了起来。 “贵妃娘娘!”服侍的小宫女连忙叫她:“你要去哪里!” 她怎么自己就把盖头给掀了呀?这不合规矩! 长孙云初也想合规矩,也想有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 可……现实不给她机会。 对慕容毅她还是了解的。 她与慕容毅之间的事情,说到底是慕容毅理亏,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新婚之夜他都绝对不会慢待自己。 可他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来,这着实让长孙云初有些想不通。 山不来就我,那就我去就山。 她看着温婉,却并不是迂腐的人,很快就做了决定。 “皇上在哪儿?”她一边起身一边问。 “这个……”下面的人犹豫着。 “算了,不必说了。”长孙云初也不想为难下面的人,以慕容毅的性子,这么晚,定然还在书房。 “去准备一碗银耳羹。”她淡声吩咐着。 若是在长孙府,这样东西她就自己动手做了。 可是在宫中,现在时间又仓促,她也只好将就。 伺候她的小丫鬟还是犹豫着,可是被长孙云初一瞪,吓得一缩脖子,立刻跑去准备了。 再怎么说,长孙云初现在也是贵妃娘娘,而且,她的身份还那么高贵。 她的命令,她们这些下人哪里敢违背呀! 很快,莲子羹端了上来,长孙云初调整了一下心情,端着瓷碗向书房走去。 当初京都血夜之后,她曾经宫里养了好一阵子的伤,还帮助慕容毅处理一些老太妃的事情,对宫中很熟。 后来帮慕容毅掌理京中消息,对御书房之类的地方,也是轻车熟路。 没多大工夫,她就到了御书房附近。 慕容毅的书房向来都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虽然看着外面没什么人,可实际上,一直都有暗卫在暗中守着。 几个暗卫刚想现身把长孙云初拦住,可忽然,一只手按住了他们。 “江大人……” 他们吃惊地发现,拦住他们的居然是江桐。 “那是贵妃娘娘,不碍事的。”江桐说道。 “这……”暗卫皱眉。 皇上早就说过,不管任何人,进书房之前都要通报,可从来没说过,贵妃娘娘就可以例外。 “怎么,你们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江桐沉下脸:“让你们别管就别管,出了事自有本将兜着!” 暗卫本来就归江桐管,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他们争执的这一小会儿,长孙云初都已经从他们防守的地方走过去了。 几个暗卫低叹了一声,重新猫好了身子。 既然江大人说没事,那就当没事吧。 长孙云初向来心细,若是平时一定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可今日是她的新婚之夜,她心头多少是不一样的,因此,竟没察觉到慕容毅的书房周围竟然没人。 她一路走到了门外,正想抬手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一道蛊惑的声音:“皇上,我们女皇陛下说了,她虽与你合击燕云,可燕云土地她寸土地不要,只要萧惊澜。还说,不论萧惊澜是残了废了,只要留他一口气,就可。” 乌觐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除此这外,女皇陛下还承诺,会尽一切可能,把凤无忧送到皇上手中。下臣所说这些事情,皆是女皇贴身婢女落玉亲自带来的消息,皇上若是不信,尽管可问。” 他们在说什么! 长孙云初几乎惊叫出声。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握着托盘的手更是用力到指节惨白。 乌觐已经说了许多,可是慕容毅却始终没有出声。 良久之后,长孙云初听到慕容毅问道:“移魂之术,想要完全占有另一个人的身体,掌握她的思想行动,需要多久?” 乌觐眸光一跳。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他拉来那个死人的魂魄,短短片刻,就已经快要了他半条命去。 不过慕容毅问了,说明这件事情定然是他极在意的。 乌觐做出沉吟的样子,声音肃穆地说道:“游魂上另一个人的身体,也是需要适应期的,这个时期短则半月,长则数月,各人体质不同,时间也不一样。” 慕容毅的瞳孔飞快地收缩了一下。 果然如此。 游魂适应人体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就算凤无忧是从被林飞羽杀死那日开始移魂,可是至少在那之后的一月左右,她身体里也一定都还有她本来的魂魄。 而那段时间,正是他和凤无忧一起出生入死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凤无忧对他明明也是很好的,会和他并肩作战,会为他包扎伤口,还会给他煮很好喝的果茶。 她态度最直接的变化,其实是在他们从草原回到义阳之后。 他还请楚的记得,在义阳的有天夜里,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一样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正在远远地离他而去。 那时,他并不知是什么,虽然满心怅然,却不知该做什么。 可现在想来,难道,那就是凤无忧身体里原有的魂魄? 他的目光复杂而幽深地闪烁着。 乌觐小心地观察着他,也保持了沉默。 片刻之后,慕容毅终于收回神思。 他盯着乌觐,一字一字道:“这件事情,朕……允了。” 第621章 不可,她真的很遗憾 “不可!” 长孙云初一直提心吊胆地在外面听着。 可,听到慕容毅这一句,她实在忍不了了。 她撞开房门,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手中的银耳羹也掉在地上,上好的瓷碗哐啷一声摔得粉碎,碎片溅的到处都是。 可是长孙云初却全顾不上,只是对慕容毅叫道:“皇上不可!” 慕容毅是疯了吗?他竟要和上官幽兰合作! 他知不知道,上官幽兰害过凤无忧多少次? 还有,他竟想要把凤无忧抓回来,还要交给乌觐……这种想法,难道他自己就不觉得不对劲吗? 乌觐看到长孙云初微微挑眉。 这慕容毅书房的守卫,也未免太松懈了吧? 他们在谈这么重要的事情,结果,门外居然有人在偷听。 “皇上的答复,下臣定会如实禀报给女皇,想来皇上还有其他事情,下臣就不打扰了。” 乌觐很识相,慕容毅这种人,一旦下了决定,不是别人轻易能动摇的。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长孙云初。 现在这事是慕容毅的私事,和他根本无关,他也懒得再在这里呆。 慕容毅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乌觐告退。 乌觐行了一礼之后就往门外走去,走过长孙云初身边的时候,嘲讽地哼了一声。 他向来记仇,对长孙云初更是记忆深刻。 当初九皇子被钉耙扎伤,就是长孙云初一个劲地在长孙贤妃和皇帝耳边吹风,才有了让凤无忧一试的机会。 而也正是那一试,让他身败名裂,不只被关了起来,还做砸了和先西秦皇的交易。 这种辱名之仇,他可是决计不会忘记的。 乌觐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慕容毅和长孙云初两人。 长孙云初深深地凝视慕容毅,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 好一会儿,她才强拢住思绪,哑着嗓子道:“皇上,你不会真的要……”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慕容毅淡声道。 “皇上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没想到慕容毅竟然就这样承认了,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不是她认识的慕容毅。 她认的那个慕容毅是西秦最正直最磊落的男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朕为何不可?”慕容毅的神情还是极为平静,连声音都没有波动一丝。 “曾祖辛苦打下的国土,却在朕的手中一分为二。他日到了九泉之下,朕有何面目去见先祖?如今,有机会可以将燕云重新收回,朕为何不能与东林合作?” 长孙云初没想到慕容毅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是……为了国事? 她忍不住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慕容毅。 眼前的慕容毅还是眉目深邃,五官锋利,腰背也依然挺的笔直。 可,若是细看,和从前的确是有些不一样。 不知何时,他的身周多了一股孤峭的氛围,仿佛这个世间只有他一个人,而其他所有人,都再不能走到他的身边。 “皇上……”长孙云初心头瞬时就是一揪。 她怎么忘了,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母妃得宠,外家得力,自己也倍受皇帝重视的皇子,而是…… 家人尽丧,历经血火,失去了一切,不得不走上高高皇位的君王。 “那无忧呢?”长孙云初问道:“皇上该不会真的相信乌觐的话,以为无忧是什么移魂吧?” “她不是吗?”慕容毅道:“问问你自己,她真的不是吗?” 长孙云初一噎。 没错,凤无忧的前后反差真的太大了。 可……那又如何呢? 她认识的是之后的这个凤无忧,她当成朋友的,也是之后的这个凤无忧。 “就算她是移魂……”长孙云初据理力争:“可是这样的凤无忧不好吗?还是说,皇上认为以前的凤无忧更好?皇上应该不会不知道,以前的凤无忧是什么样!” 就算慕容毅没有和以前的凤无忧打过交道,可是名声也一定知道的。 庸碌,草包,京城第一蠢货…… 这种种名头,不信慕容毅毅没有听说过。 长孙云初本想借着这个来说服慕容毅,可没想到…… 慕容毅突然爆发了。 “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以前的凤无忧,什么时候又是之后的凤无忧!”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那个草包是以前的凤无忧,而和他认识之后的凤无忧,就是以后的凤无忧? 难道……就没有可能,和他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个,才是以前的凤无忧吗? 乌觐也说了,就算是移魂,想要完全驱逐原主,也要一段适应的过程。 慕容毅哑着声音,厉声说道:“以前的那个凤无忧,会和朕一起为了西秦并肩 作战,她心里是有西秦的,那个跟着萧惊澜叛出西秦的人,才是以后的凤无忧!” “皇上……” “闭嘴!” 慕容毅双目泛红,近乎凄厉,长孙云初狠狠怔住。 慕容毅从来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 他从来没有这样和任何人说过话。 他是那般美好的人,虽然拥有可以击败这世间大多数的人武力,可却从来不以此为凭仗。 他总是温和有礼的,像是三月里最温暖的那束阳光。 若不是某一年的春日,看到他从城门轻骑凯旋,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连冰冷的铠甲也带了几分暖意,她不会一见就丢了魂魄,从此再也拔不出来。 可是如今的慕容毅…… 他疯魔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看,不听,不信。 却只相信着自己虚妄的猜测。 “皇上……”长孙云初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慕容毅一口打断。 “够了!”他的神色飞快地恢复冷静,却也带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长孙贵妃,你该知道,西秦祖训,后宫不得干政。” 长孙云初一僵,不敢相信慕容毅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不论朕从前让你做过什么,既嫁入皇家,就该恪守皇家的规矩……” 慕容毅的话语冰冷无情:“你可以退下了。” 他冷冷地看着长孙云初,高高的威严的冷薄的态度,如一根一根冰凌做成的尖刺,刺得长孙云初心头又冷,又痛…… 她轻笑一下,道:“若臣妾,还想要继续说呢……” 慕容毅瞳孔微缩,冷声道:“你尽可试试,不过……朕劝你最好不要试。” 说完,他不再理会长孙云初,自己走了出去。 长孙云初失魂落魄。 直到被人抓着衣袖摇动,这才反应过来。 “小……娘娘……”她的贴身丫鬟一时还改不过口,嘴上绊了一下才叫出娘娘两个字。 “娘娘,已经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她劝着长孙云初,想了想,又说道:“这会儿到天亮至少还有两个时辰呢,说不定……皇上会去找娘娘的。今天可是娘娘的大婚之日,皇上一定不会怠慢娘娘……” 长孙云初眼珠子动了动,瞥见自己身上红色的衣衫。 是呵…… 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呢。 她嫁给慕容毅,只是个妃子,说白了,是妾,可……她还是对今天满心期待。 因为,这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她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可……难道这样,就是她昐了那么久的大婚之日吗? “娘娘……”长孙云初一直不说话,丫鬟急了,连声叫她。 “没事……”长孙云初摆了摆手:“我们回宫吧。” 月色高悬。 长孙云初走在早就走惯了的皇宫中,却第一次发现:这个皇宫这么大,这么空,这么凄凉。 她以为,嫁给慕容毅,是离他更近,可以帮他做更多的事情。 可却没有想到,是离他更远,甚至,已经连和他处于平等的地位上都不可能。 无忧……无忧…… 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怎么办?我帮不上你,我阻止不了皇上疯魔。 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长孙云初想起凤无忧总是微微笑着,好像什么事情也难不住她的样子,忽然自己也笑了。 若是凤无忧,只怕早就一拍两散,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吧。 她那样的性子,委实想不到她会屈居人下的样子。 可是她不行。 她走不了。 她不可能放着长孙府,放着爹娘和云尉不管。 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孙云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放弃。 今天是她太激烈了,以后,她想着法子,慢慢地劝,也许,多少可以起到一点作用。 此时此刻,凤无忧也正在想着长孙云初。 “云初今天一定很漂亮。”凤无忧已经躺下很久了,但就是睡不着,于是,拖着萧惊澜陪她聊天。 萧惊澜把胳膊放在凤无忧的颈下给她当枕头,笑着道:“那是自然,云初从小就漂亮,今天自然更漂亮。” 换了别的女子,听萧惊澜这么说,多少要吃醋的,毕竟,谁希望自己的男人夸别的女人漂亮呀? 可凤无忧不仅没吃醋,反而还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第一次见云初的时候,就觉得她漂亮。” 说完了,却又怅然地道:“可惜……我看不到。” 她在这个时代唯一交到的一个好朋友的婚礼,自己却不能出席,凤无忧心里真的很遗憾。 第622章 很快,梦想中的生活 可凤无忧不仅没吃醋,反而还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第一次见云初的时候,就觉得她漂亮。” 说完了,却又怅然地道:“可惜……我看不到。” 她在这个时代唯一交到的一个好朋友的婚礼,自己却不能出席,凤无忧心里真的很遗憾。 萧惊澜心头涌起一丝愧疚。 凤无忧不能出席和长孙云初的婚礼,大半的缘由是为了他。 与他在一起 ,凤无忧真的失去了许多。 “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云初。” 凤无忧眼睛一亮,问道:“当真?” “真的。”萧惊澜点头,带了几分郑重的神色。 想见长孙云初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其实之前,萧惊澜一直都希望长孙老国公能和他一起来燕云。 长孙老国公自先秦王去世后,就主动上交了兵权,一直都是养花种草,有时候有人有事求到他头上,他就装糊涂,弄得京城里的人都叫他糊涂国公。 可是萧惊澜却知道,这不过是他自保的手段而已,他的一身本事从来没有荒废过。 若是燕云能有他做镇,那简直就是多了一员中流大将。 就算只是为了长孙老国公和他父王当年的情份,他也希望老国公来燕云。 若是老国公来了,那长孙云初也会跟着过来,凤无忧也会开心。 可,他这些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 长孙老国公不同于秦王府,他虽是军伍出身,娶的长孙夫人却是世家大族的女儿,而且他自己也有同宗族人。 两边的亲朋故旧加起来,那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他们和西秦的关系千丝万缕,若是他们真的离开,除非能和凤无忧当初一样,把所有纪家的人都提前迁走,否则,他们留下的人,就都是替死鬼。 相反,倒是长孙云尉最安全,他虽然是长孙老国公的儿子,可是因为一直跟在慕容毅身边,又对他忠心耿耿,所以应该不会被为难。 只是万一将来有一天西秦和燕云对上,他和长孙老国公之间会颇为难以处理。 为着这些原因,萧惊澜一直没有正面和长孙国公说过让他来燕云的话,而是希望等他羽翼丰满一些,再从长计议。 最好,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可是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 长孙云初,居然嫁给了慕容毅。 长孙老国公向来疼爱这个女儿,有这么一档子事,只怕让长孙老国公来燕云,是不可能了。 而想让凤无忧和长孙云初见面,就更加困难。 到现在为止,西秦都是不承认燕云的,慕容毅只肯说,燕云是叛逆。 这也就意味着,萧惊澜不可能以两国邦交的形式,让凤无忧去西秦。 而若是私下里去西秦,萧惊澜又冒不起这个险。 慕容毅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和凤无忧若是私下到安陵去,很难保证一定不会被慕容毅发现,更何况,长孙云初是在皇宫里,就更不可能瞒过慕容毅的眼睛。 万一凤无忧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干脆被慕容毅留下,这都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代价。 要达成方才他对凤无忧的承诺,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燕云足够强大,强大到慕容毅也不得不承认燕云的地位,从而在官方层面上,光明正大地互通有无。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凤无忧才有可能见到长孙云初。 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艰难,萧惊澜才更觉得抱歉。 凤无忧想要见到长孙云初,很有可能,要等很久……很久…… 这些事情凤无忧也明白。 明知道这么艰难,可是萧惊澜却还是愿意去做,愿意给她承诺。 要知道,萧惊澜的承诺,可绝不是这么容易的。 这一方面是他有足够的信心,能让燕云屹立于天岚大陆,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她。 她心里暖乎乎的,于是抬起头,在萧惊澜颊边亲了一下。 “好,我等着。” 萧惊澜说,她就信。 一阵困意袭来,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又往萧惊澜的怀里拱了拱。 “困了,睡觉。” 拉着他折腾了半夜,终于困了啊…… 萧惊澜低头在她额上回吻了一下,凤无忧是真的困了,这片刻和工夫,眼睛都已经闭紧。 “撩完就跑,你这是不负责任啊。”看着她的睡颜,萧惊澜无奈地道。 可,还是不忍心打扰她睡觉,紧了紧胳膊,抱着她一起睡过去。 天色将明。 天岚大陆极西以西,隔着茫茫大海,在一片苍茫荒凉的大陆之上,足有近万人,沉默地站满了整个荒原。 在荒原的最前方,有一个高高的祭台。 此时,所有人都望着祭台上方一个身披厚重黄褐杂色麻衣的身影。 她头发全白,至少也有六七十岁,手中拄着一根高高的拐杖,比她头顶还要高出一截的杖头上,雕着八条相互缠绕,伸舌吐信的毒蛇。 “遥远的彼端传来消息……”那个身影开口,声音带着嘶哑的摩擦声。 “荒原上的公主,世间最美的桑格丽花,我的女儿……死了。” 一个老人,而且又并没有武功,声音并不大,可她的声音,却透过祭台上一台台古怪的设备,传到了荒原上人每个人的耳中。 若是凤无忧在这里,一定会惊奇的发现,那些设备居然是扩音器。 而且,并不是最简单的喇叭,而是用了相当的物理原理,更加精致复杂,也更加地有利于声音的扩散和传播。 这些设备把她声音里的悲怆极好地传递出来,她道:“六年前,也是今天,荒原的健壮独狼,天空里翱翔的雄鹰,我的儿子,也死了。” “我儿子的儿子,我的外孙,小树苗一样的可爱孩子,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没能躲过疾噩神的亲吻。” “我女儿的儿子,他距离我们的崇高目标只有一步……一步……可是他终究没有跨过去,倒在了通往那里的路上。” “我所有的孩子,全都死了。” 她一句一句地诉说着死亡,可忽然一顿拐杖,声音也猛地提起。 “可是……他们死得值!” “我的儿子,在六年前,率领蛮荒勇武的勇士们和天岚大陆的蛀虫决一死战,死在战场上!” “我的孙子,他是为了攻上那片梦想的大陆,拼命练习,才会患了风寒被蛮荒之神召去。” “我的女儿,她忍辱负重二十多年,为我们换来了无数的情报和信息。” “我的外孙,更是倒在为我们奋战的路途上。” “我们同样是人,同样有一个脑袋和两只手两只脚。” “凭什么,天岚的人就能享受那么丰富的资源,吃香的喝辣的。” “凭什么我们就要呆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受尽苦寒?” “这公平吗?” 她猛烈地喊着,话语透过那些机器,更加显得激昂。 “不公平!” 下面猛地响起山崩地裂一般的吼声。 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出色的演讲家,短短的几句话,就用她自己子女的死亡,调起了下面众人心头最深的愤慨,更用挑起对立的方式,把这种愤慨激化到了最高点。 “不错,不公平!” 她把拐杖挥舞起来。 “我们也要享受富饶的大陆!” “我们也要不再为衣食发愁!” “所有天岚大陆上的人所有的,我们也要拥有!” 她接连喊出三句极富煽动性的话。 “我们也要!” “我们也要!” “我们也要!” 下面的人都跟着大吼起来,人人脸上都现出一种被催眠似的疯犯。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她放缓了语气,忽然把拐杖指向一侧黑漆漆不断翻涌的大海:“你们,要去那边吗?” 拐杖所指的方向,正是天岚大陆。 这些人瞬间被点燃了,大声吼着:“攻过去,攻过去!” 他们要攻过这片大海。 他样要踏上大海那边富饶的大陆。 他们许多人,从出生起就听着海那边的故事,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见过。 他们这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到海的那边。 “好!” 台上的人大声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那么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们,这片海,就要平静下来了!” “海中的野兽,就将要闭上吃人的嘴。” “就算我们所有人从海上过去,它也绝不会伤我们分毫!” 虽然,这些人都很狂热,可是听到这话,他们还是怔住了。 他们不知道,台上的人说是不是真的。 因为,从他们知道这片海开始,就同时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片海是绝对不能够涉足的。 否则,就会被里面的魔鬼吞没。 但现在,他们的母亲,蛮荒之母,却说这片海里的魔鬼,就要闭上嘴巴了。 这是真的吗? 可,他们的母亲为他们带来了先进的技术,还有种植的本领。 他们的母亲让他们有东西吃,有衣服穿。 他们的母亲,一定不会骗人的! 台上的人又一次说道:“孩子们,等待吧,不会远了!” “我们很快……很快就会踏上那片大陆,拥有你们梦想中的生活!” 第623章 招募,千机卫 第623章 招募,千机卫 凤无忧虽然睡得晚,可是在萧惊澜的怀里,她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好,所以,到了早上,她还是很早就醒来。 她蹑手蹑脚地想从萧惊澜身上翻过去,可,才一动,萧惊澜就醒了。 萧惊澜很怨念。 凤无忧……实在是太勤奋了。 哪怕已经和他成了婚,每天早上,还是雷打不动地早早起来,然后去训练。 弄得他想来个君王不早朝,都找不到理由。 “那个……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凤无忧有点尴尬。 昨天晚上她可是闹得萧惊澜和她一样都很晚才睡。 萧惊澜是练武的,而且是功力很深的那种,精力本来就比普通人要充沛,这会儿凤无忧都起来了,他哪好意思再躺着? 再说,只要抱着凤无忧一起躺才有意思,他一个人躺那儿干吗?数帐子顶上的花纹吗? 他摇了摇头,道:“我和你一起。” 两人擦了把脸,又简单漱了漱口,就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等一会儿练功回来,他们才会正式沐浴更衣用饭。 院子里,凤无忧照常按着自己的训练方式,打了几套拳,又做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古怪的动作。 千心和千月自从跟着凤无忧做了几次,发现她们的耐力和精准度都有很大提升之后,也全都跟着凤无忧一起做。 萧惊澜并没有动作,只是在一边看着。 他们所修不同,练功的方法也不同,凤无忧的这套方法,并不适合他。 做完自己那一套,凤无忧又把萧惊澜教给她的轻功步法,也同样练了几遍。 其实,她现在对这套步法已经非常熟悉,毕竟是时常使用的。 但……她不会因为熟悉不就再练习。 业精于勤,荒于嬉,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若是此时不练,那万一到了有一天要用到的时候,吃亏的还是她。 而以她这种高危体质,一旦吃亏,只怕就是血光之灾。 所以,她很认真。 萧惊澜在一侧满足地看着,不得不说,凤无忧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能牢牢抓住他的视线。 直到凤无忧把所有的训练都做完,他才走上前。 “累不累?”他拿帕子温柔地擦掉凤无忧额上的薄汗。 凤无忧摇摇头。 她已经习惯了,要是哪一天不练,反而会觉得全身不自在。 回到燕云这些日子,也就只有归城之后那三日,被萧惊澜拉着脱不开身,这才荒废了一下。 “今日打算做什么?”萧惊澜牵着凤无忧的手,一边往房间走一边问。 虽说他们住在一起,可是每天除了早晚在一起,白天的时候,往往是各忙各的,弄得萧惊澜有时候幽怨不已,真想把燕云扔到一边,带着凤无忧找个地方隐居算了。 不过这当然只是想想而已,燕云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寄托和骄傲,这里的子民和士兵跟随了秦王府五十多年,他不可能放下他们不管。 不过,借着机会向凤无忧撒撒娇,却是可以的。 千心千月默默地走在后面,只当根本看不见前面哪怕只是日常对话都让人觉得在狂撒狗粮的两只。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她们在心头默默念着。 凤无忧没怎么犹豫就说道:“今日千机卫正式开始招募。” 她前世所在的小组叫千机组,她给千心千月命名的时候,就是为了纪念她前世的战友。 现在她要按照现代特种作战理论组建出一支小队,想也不想就继续使用了千机的名字。 千机这两个字有点怪,萧惊澜还问过她什么意思。 她差点给问住,还好反应足够快,说道:“就是千奇百怪,千变万化的意思。” 其实千机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就连她自己也并不知道,但她建立起来的这支特种部队,却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数日之前,凤无忧已经命人将千机卫招蓦新兵的事情张榜发出公告,今日是报名的第一天,一定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 她看向萧惊澜,有些歉意道:“我今日可能不回来吃午饭了。” 只要凤无忧在宫中的日子,都会尽量和萧惊澜一起吃午饭,毕竟两人都忙,自然要珍惜一切在一起的时间。 不过今日……估计是没这个可能。 不出所料,萧惊澜脸上露出一副“你抛弃我”的神色。 每次看到这种神色,凤无忧都很头痛。 他不是那种很直白的指控,而是一副我理解,你也忙的表情,但就是眼睛含着一层雾气看着她,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似的。 妹的,让不让人活了? 这种欲语还休的表情,连她都不会做好吗? 自己男人长的太妖孽本来就是件很有压力的事情了,要是还懂得利用这种妖孽有,那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 “我尽量早点回来。”凤无忧说道。 “嗯。”萧惊澜嗯了一下,没太多表情。 意思是,这么点补偿根本不够。 话说,她早点回来,不是应该的吗? 从院子回房间本来就没几步路,说了这些话,也就到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要分开洗漱,因此也就没再说什么,各自去沐浴更衣了。 等都弄好出来,早饭也已经摆在了桌上。 萧惊澜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凤无忧坐下来吃。 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喜欢给凤无忧夹菜,夹的也都是她喜欢吃的。 但问题是,萧惊澜不说话了。 他好像只是凭本能照顾好他,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表情。 凤无忧咬了咬牙。 这个混蛋,也太会拿捏她吧? 正想说什么,就见萧惊澜露出一副很在意的表情,往她身前倾过来。 他……想干吗? 凤无忧下意识想要往后躲。 但,躲的速度没有萧惊澜靠过来的速度快。 还没反应过来,颊侧就湿了一下。 萧惊澜重新坐回去,面不改色地说道;“米沾到脸上了。” 凤无忧一下石化。 所以,他刚才的动作,是把她唇边的米,吃下去了? 这种动作……太超过了。 凤无忧的脸一下爆红。 没错,他们最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可是遇到这种透着特别亲昵的动作时,她还是会脸红。 甚至,比她扑倒他的那种感觉,还要让她耳热心跳。 燕霖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瞬间,心脏遭受暴击。 他捂着胸口,一脸生无可恋。 主子,说好的洁癖呢? 你照顾照顾我们这些单身的人行吗? “还要吃吗?”萧惊澜像是根本没看见燕霖,自顾问凤无忧。 凤无忧本来就吃得差不多了,再发生这种事,她哪还吃得下去呀。 当即摇了摇头:“吃饱了。那个……你是不是也该过去了?” 一般燕霖过来,都是来接他们去上朝的。 只是,今天千机卫招蓦第一天,凤无忧十分重视,所以连早朝也不和萧惊澜一起,只打算等会儿就直接到招蓦处去。 萧惊澜嗯了一声,起身去穿外袍。 凤无忧也去换了件低调点的常服,她要出宫,没必要穿得那么招摇。 两人差不多同时换好,又一起走出门。 出门之后,他们两个的方向是不同的。看着萧惊澜还是一脸寡淡的样子,凤无忧咬了咬牙,忽然拉住了萧惊澜。 萧惊澜看着她,眼睛中带着疑问。 凤无忧把他拉下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惊澜的眼睛一下亮起来。 “当真?”他揽住凤无忧,低声发问。 凤无忧狠狠白他一眼,可是她自己说出去的话,自然是要认的。 沉着脸,点了点头。 “就知道小凤凰对我最好。”先前的低沉不翼而飞,萧惊澜笑的让周围的人根本不相信这是他们性子冷淡的皇帝陛下。 “出去小心,让千心千月把伞带好,别晒着了,招蓦的事情有聂铮,该用就该,别累着自己,我等你回来吃饭。” 萧惊澜话瞬间多了起来,要多体贴有多体贴。 燕霖在后面都没眼看。 皇上……你这争宠什么的,做得也太明显了吧? 可是偏偏,皇后娘娘吃这一套,有什么办法? 果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抓着凤无忧在路口腻歪了一会,眼看着早朝时间快要到了,萧惊澜才放凤无忧离开。 千心千月早就习以为常,反正皇上和皇后秀恩爱总能秀出新境界,连带着他们的承受边界也在呈几何倍数递增。 只是可怜了聂铮,一大早就起来到了招蓦处不说,还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惹得下属都关切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病了,要不要休息。 千机卫的训练场所是凤无忧老早就看好的,曾经是一个富户的别院,可因为作恶太多,又参与了梧州城的叛变,被斩了之后,这宅子就空了下来。 凤无忧该拆的拆,该建的建,又让纪卿按照她给的图纸打造了好些器械,现在已经很有一个训练场的样子。 更难得的是,这处地方并不偏僻,就在城中心靠边上一点,很有点她那个时代部队大院闹中取静的意思。 凤无忧千机卫的招蓦点,就放在训练场的门口。 第624章 规则,大浪淘沙 建立千机卫的事情,凤无忧前期做了不少宣传,还传出一些规则,极大地引起了燕云十六州诸人的注意。 比如,报名易,入选难。 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皆可报名,但报名不等于入选,而是要经过一系列考核。 这些考核分为许多关,每过一关,便可拿到一关的奖励,即使最后没能成功入选,也可以带着这些奖赏回家。 又比如,一旦成为千机卫正式兵员,拿到手的饷银,是普通军士的三到五倍之高,即使是千机卫中的一个普通士兵,也可以拥有低级将领的权力和待遇。 再比如,千机卫选拔的标准并不只是武功,任何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来报名,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鸡呜狗盗,这里都一样欢迎。 这些规则让凤无忧的千机卫招募听上去就像是一个游戏,而且,还是个有丰厚报酬的游戏。 这么新奇的事情,自然有许多人愿意来试一试,反正,没通过考核又不会掉块肉,相反,通过了就有奖励拿,这种好事,谁不愿意来呀! 尤其,是一些处于社会底层的民众,他们许多人都自有一套讨生活的本领,像是卖艺杂耍之类,只不过,这些本事向来都是被人鄙夷的,可现在凤无忧居然说,连鸡鸣狗盗这种技艺她都欢迎,那他们又为什么不能去试一试? 于是,到了正式报名开始的日子,几乎半个城的人都跑到了报名摊子处。 凤无忧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一些这种情况,所以让聂铮多设报名处,又设立休息栅,免得到时候出现混乱。 跟着贺兰久一起办了一次招亲大会,凤无忧对这些事情也算是颇有心得。 可,真到了实际开始的时候,还是差点没应付过来。 报名是辰时开始,可从天还没亮,报名摊子前面就已经被人挤得满满的。 聂铮安排了近百个人维持秩序,让他们不要挤,每个人都可以报上名,可场面还是混乱成一团。 凤无忧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些维持秩序的人喊得嗓子都快冒了烟,一个个在队首队尾不断地奔波着,明明还是早凉的天气,汗把衣服都湿透了,可还是没什么大用,场面的混乱没有丝毫好转。 看到凤无忧亲自到来,队伍总算短暂地安静了片刻。 再怎么说,凤无忧也是皇后娘娘呀! 而且,还是天岚大陆上唯一一个和皇帝并立的皇后娘娘。 他们对皇权,还是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但很快,对于千机卫的好奇就胜过了这种敬畏。 有人大声叫道:“皇后娘娘,你招募告示上说的话,是真的吗?” 真的过关就有奖励? 真的成为正式成员之后,就能拿普通士兵三到五倍的饷银? 可别是忽悠着他们玩呀? 有人开腔,后面的人立刻附和:“皇后娘娘,可别我们选上了,你又说话不算话!” “皇后娘娘,我们可都是信任你才来的!” 一声一声,都在求证着。 毕竟,这可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放肆!”玉珑通红着面容,气得大喝。 凤无忧和萧惊澜和好,金玉卫自然也回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这次的征兵招蓦,就是由聂铮和玉珑金午一同商量着办理。 金玉卫经过泠州乌觐匪寨一役,早已对凤无忧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听到居然有人在质疑凤无忧的话,心头当然不爽。 “无妨。”凤无忧摆了摆手,示意玉珑不必在意。 她看向发问的那些人,目光淡淡一瞟,原本喧哗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他们都知道凤无忧要说话了,自然不敢再吵闹。 “本宫以信誉承诺,告示上所写,字字是真。”凤无忧说道。 下方众人愣了一下,立时齐声欢呼起来。 他们虽然来了,但就怕告示上是骗人的,之后又说话不算数。 但如今凤无忧当众承诺,那就绝对不可能再反悔。 毕竟,她可是皇后,若是说话不算话,那以后,还有谁会听她的。 “但是……”凤无忧等欢呼平静下来,话风一转:“本宫这千机卫,以令行禁止为第一条。如今你们虽不是千机卫的成员,但此条也是重要考核标准。从此刻起,听从在场值守人员命令的,正常报名,若是不听从……玉珑!” “……属下在!”玉珑正听着凤无忧说话,突然叫到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凤无忧淡声道:“凡有不听指挥,扰乱秩序之人,一律禁止报名,敢撕打吵闹的,只管扔出去,不必客气!” 玉珑听到这话立时大喜。 他们先前之所以维持的很辛苦,就是因为这些都是来报名的人,不好往外赶。 可现在有了凤无忧的话,那自然不一样了。 谁再敢吵吵闹闹插队扰乱,他们可以直接把那人踢出去。 反正,皇后娘娘说了,不听命令的,不要也罢。 当即腰杆挺直,大声应了一声是! 应完,还冲着下方排队的人冷森森地扫了一圈。 刚才这些人差点让她把嗓子都喊破,尤其是有几个刺头,怎么说也不听。 现在,可是到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玉珑那目光,让下面好些人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这风水,可真是轮流转呀。 有了凤无忧的话,秩序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好了起来。 嗓门大的不敢再喧哗,想要投机少排队的,也不敢再四处乱窜。 每个报名摊子之前,都规规矩矩地排起了一列长队。 玉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早上的,真的快累死她了。 凤无忧又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绿豆汤酸梅汤一类消暑的物品给队伍中的人分发下去,免得他们排队时间过长,出现了中暑之类的症状。 若是这些人原本还有些怨言,见到这些措施之后,心气也都平了下来。 毕竟,他们什么时候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呀? 不管在哪里征兵招募,都是征兵的人才是爷,有这些东西,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 见整个场面都控制住,玉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有办法。 忽然,她的脸颊上一凉,转头就看到金午拿着一碗酸梅汤,小声说道:“你也喝一口。” 喊了一早上,玉珑的嗓子都哑了。 玉珑面上一红,说道:“别闹,我正干活呢。” 虽然,她其实真的挺想喝的,可是,不能给皇后娘娘丢人呀。 “就是皇后娘娘说的。”金午往凤无忧的方向转了下头,说道:“皇后娘娘说你累了一早上了,下来歇歇,换别的人看一会儿。” 玉珑往凤无忧那边一看,果然看到凤无忧正笑看着她,对她点了点头。 她面上也不知怎么反而红的更厉害,对金午道了一句:“谁要你多事。” 可手上,却是把那碗酸梅汤接了过来,走到为他们设置的休息处,慢慢喝了起来。 金午被说了也没恼,憨憨地一笑,接过玉珑的责任,在队伍里巡视起来。 金玉卫,明明是金在前,结果却是玉做了统领,这本身就是件很值得回味的事情。 反正,若是有人对凤无忧说,这是因为金午的能力比不上玉珑,那凤无忧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支着下巴看着金午和玉珑,忽然发现,他们两个年纪好像不小了。 她身为主子,也应该操心操心这些身边人的终身大事才是。 这次千机卫招蓦的范围,不止燕云十六州,还有芳洲也包含在内。 凤无忧提前许多天就把征兵的告示发了出去,好方便梧州城外的人前来报名。 报名时间也十分宽限地持续整整十天。 她想要培养的是一只具有高度机动能力和单兵作战能力的特种精英部队,是要优中选优,大浪淘沙。 这其中首先的一点,就是基数要够。 在她那个时代,征兵是公民义务的一项,而且全社会普遍对军人报有尊敬、热爱的心态。 前来当兵的,不只有普通百姓,还有高等学府大学生,体育武术界精英,甚至成功商界人士,其构成多元化,就算在世界范围内也是首屈一指。 在这样的基数之中挑选特种部队人选,自然也要容易许多。 可凤无忧不同,她在这里没有任何基础,萧家军有很强的集体荣誉感,基本不会来报名,凤无忧身边素质好一些的,又只有自己常用的几个人和金玉卫。 这么点基数,肯定选不出她要的人来。 所以,在前期报名的时候,她的门槛能放多宽,就放多宽。 务必,要尽可能把那些身强体壮的,有一定武艺的,还有有一技之长的人,都纳入进来。 甚至,那些远道而来的人,她还给提供食宿和发给选拔失败后回去的盘缠。 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再加上前期的大力宣传,凤无忧对如今这种场面,也可说是极为满意。 因为今天是第一日,她打算全程在场,一直到报名结束的时辰再离开。 可是下午时分,忽然燕霖急匆匆地到来。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回去一趟。”他小声说道:“芳洲有信传来。” 芳洲? 凤无忧眼瞳一眯,略一思索便起身,道:“前面带路。” 第625章 秘库,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凤无忧人虽不在芳洲,可因为芳洲离燕云很近,两边的消息用鹰隼最快一日可达,所以她对芳洲的消息从来没有中断过。 那里有甘雨心坐镇,她老成持重,一般国事根本不用凤无忧操心,而且每隔五日,她就会把需要凤无忧决定的政事用快马送来一次。 凤无忧昨日才刚刚收到芳洲转来的奏折,今日芳洲又来人,这明显不合理。 若是事情紧急,就该用鹰隼传信,可他们又偏偏没有用,而是巴巴地派了个人跑过来。 甘雨心自从错认上官幽兰为帝女的事情之后行事越发谨慎,有时候小心到凤无忧都有些看不过去,她绝不会无理由地做这种事。 所以,凤无忧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芳洲出了一件不算紧急,但却非常重要的事。 这件事情重要到,甘雨心生怕消息泄露,以至于连用鹰隼传信都不敢,而一定要派人亲自跑一趟。 甚至,若是她没有猜错,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程丹青。 从招蓦处到皇宫不算近,但也不算远,而且凤无忧猜出事情紧急,直接拉了匹马,和燕霖一道快马回宫。 堂堂皇后在大街之上快马奔驰,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在燕云才看得到这样的景色。 不过,梧州城的百姓们倒是都习惯了,他们的皇后娘娘做得惊世骇俗的事情不是这一件,只要是对他们好,他们就认,至于抛头露面打马什么的,都是小事。 试问,不抛头露面,扳得倒那些作恶的富商吗? 很快到了皇宫,下朝之后,萧惊澜通常都会在一个议事的小书房中接见大臣,凤无忧也不需燕霖告诉她萧惊澜的去处,自己就往那边走去。 “皇上,皇后娘娘回来了……”燕霖追在凤无忧的身后,只赶得及在凤无忧要进门的时候上前一步先推开了门,然后通报了一句。 里面,果然如凤无忧所料,萧惊澜和程丹青相对而坐,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回来了……”萧惊澜一见凤无忧,就立刻起身迎上去。 看到她衣袂带风,脸颊也微微发红的样子,便皱起了眉头:“怎么赶这么急?” 脸都被太阳晒红了。 “没多急……”凤无忧随口应了一句,但还是任由萧惊澜拉着她走到上首座位坐下,又接过他递来的凉茶喝了一口,这才转向程丹青。 “说吧,出什么事了?”她也懒得客套,直接单刀直入。 因为贺兰玖的捣乱,程丹青既没能参加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大婚,也没能参加凤无忧归城的仪式,所以,对凤无忧已然是燕云皇后一事,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此次来梧州之前,他还忍不住在心里想着,不知现在萧惊澜和凤无忧之间是怎么一种相处模式,若是有许多繁文缛节,也不知凤无忧受不受得了。 若是过得不惯,也许他还可以趁机劝说凤无忧回芳洲。 毕竟,只有芳洲才是凤无忧真正的家。 可是此时见萧惊澜对待凤无忧与先前别无二致,根本不是一个皇帝对待他的皇后,而就是一个男子对待心爱的女子。 顿时,心下忍不住苦笑。 他也太小看萧惊澜了。 萧惊澜是死里逃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所以他太清楚,这世间什么对他是重要的,什么又是他根本无需费心的。 凤无忧对萧惊澜来说,是所有重要的事情里最重要的那一件,所以,他怎么可能对凤无忧有一点放松? 自己居然以为也许可以抓到破绽,真是太天真了。 这些纷乱思绪说起来长,但真在脑子里闪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听到凤无忧问话,他迅速整理了思维,清了清嗓子说道:“回陛下,臣等在芳洲,发现了先皇夫的秘阁。” …… 好一会儿之后,凤无忧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年三国围攻芳洲,南越士兵从无名岛秘道攻上白芷洲,一把火烧了白芷洲上的皇宫。 除了银鱼殿因为是全金属铸造,在大火中损伤轻微之外,白芷洲皇宫几乎全部毁于一旦。 这些年来,甘雨心一直在组织人力对白芷洲皇宫进行翻修和建造。 六年下来,虽然卓有成效,但因为财力材料和人力等各方面限制,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来得及修缮。 先前凤无忧在芳洲居住的时候,也只是住在翻修好的那一部分里,其实面积十分有限,也根本不能叫作皇宫。 如今,因为凤无忧银鱼归位,而且还有萧惊澜这个强援,甘雨心自然加快了白芷洲皇宫的修缮速度。 而事情,就发生在他们修缮皇宫时。 一组民夫在清理残垣,并深挖地基打算按设计图重新修建的时候,竟意外发现了一个保存完好的地下密室。 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不敢擅自再动,立刻派人报告了甘雨心。 甘雨心当即赶到。 她看着那处地方,再与记忆中的白芷洲皇宫做了比对之后,诧异地发现,挖出秘库的位置,竟是原先楚轩的书房。 也就是说,这是凤无忧父后所留下的东西。 发现这件事情之后,甘雨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她可不会忘记,当初就是因为有人说楚轩造出了“得之可得天下”的武器,所以芳洲才遭受了灭顶之灾。 原本以为,银鱼宝藏被炸毁并埋葬之后,这件事情已经彻底结束,可谁能想得到,在皇宫废墟之下,竟然又发现了楚轩的书房秘库。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谁知道天岚大陆上其他几国的人会怎么想? 如果他们以为,这秘库里有银鱼宝藏中那些器物的设计图纸呢? 若真是这样,那十几年前芳洲灭族之事,恐怕又要重演一次。 而更让甘雨心感到无奈的是,里面虽然有许多东西,可是这些东西……她们一件也看不懂。 里面有许多纸张,保存都十分完好,可……上面的文字曲里拐弯,他们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认识了。 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把里面的东西都摊开在天下人面前也没有用,因为他们一定会想:谁知道芳洲这些人拿出来的是真的假的?说不定,真的已经被他们掉包了呢?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重大,甚至有可能关系到芳洲的存亡。 甘雨心分毫不敢怠慢,她一面命人把参与挖掘的人全都软禁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但不许与任何人接触。 另一面,就谴了程丹青,让他飞速来告诉凤无忧。 凤无忧听着,额角却是一个劲地抽抽。 楚轩啊楚轩,我虽然不喜欢叫你爹,但也尊称你一声前辈,可…… 你能不能别再坑我了? 这妖蛾子,怎么一个接一个? 先是天神宝藏,然后是银鱼宝藏,现在又来了个书房秘库。 她实在很想对程丹青说,不用管那么多,找个人把秘库连里面的东西一把火全烧了就行。 但……也就是想想。 说实话,凤无忧对这位前辈还是挺好奇的。 他到底从哪里而来,在来芳洲之前,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怎么会跑到北凉弄出了个宝藏? 还有,他到底在秘库里留下了什么? 以目前凤无忧对楚轩的了解,他似乎是个工科全才,对很多机械原理都非常熟悉,而且动手能力极强。 只看他能造出那一银鱼宝库的东西,就知道他绝逼是个手工大触。 所以,他在那个书房秘库里,说不定真的留下了很多工科图纸。 关于炸药、武器的部分,凤无忧肯定不会人为地加速它的发明进程,但……若是有一些有利于民生发展的东西,就比如芳洲的水车和快船,这倒是可以建造出来推广一下。 凤无忧自己对这些东西不太擅长,现在有一个与她同时代或者至少也是相近时代的人能为她提供,凤无忧觉得,浪费了怪可惜的。 思及此,凤无忧问道:“甘将军可有把里面的东西清理出来?” 程丹青点了点头:“自然。臣和臣的母亲亲自带着人收的,之后臣又在里面检视了至少三遍,确认没有任何料遗漏,也不再有任何其他秘室。” 程丹青做事其实也十分细致,这一点凤无忧很放心。 程丹青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臣收拾那些材料的时候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和银鱼宝藏时,皇夫留给陛下的卷轴上写的文字十分相似,若是臣没认错的话,应该是同一种文字。” 上一次,凤无忧毫无障碍地认出了卷轴上的文字,说明她是认识那种文字的。 说不定,这是皇夫和陛下之间的某种暗号,只有陛下才能认出。 可,凤无忧听到这话,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 拼音? 整整一书房的拼音? 凤无忧觉得,要不还是让程丹青把那些东西烧了吧! 中文一音多字,有时一个音下面,会多达一两百字。 看拼音猜字是很坑的! 上一次那张卷轴都是些生活化的语言,还好猜一些,可这一次,若是凤无忧没猜错,会有很有专业性很强的东西。 她又不是专业的,去猜这种东西,她会死的! 再说,万一猜错一两个字,那造出来的东西,失败了还好说,弄出人命来怎么办?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和楚轩是一家人,凤无忧真的很想问候他全家。 同为穿越者,为何楚轩就能这么坑? 而且,坑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女儿……她! 楚轩,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第626章 出发,秘中之秘 第626章 出发,秘中之秘 凤无忧心里吐槽,可是理智却清醒的知道,她必须回芳洲,去看一看楚轩留下的东西。 但如此一来,她就要把招蓦的事情暂且抛在一边。 原本她打算从头到尾都参与,也好在第一时间就对应招的人有一个初步印象,方便后面的选拔。 不过两事相权取其重,反正现在还只是报名阶段,她在不在问题不大,相比而言,还是楚轩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无论他书房秘库里留下的是什么,哪怕,只是他闲着无聊写的流水帐日记,又或者是他和原主娘亲恋爱时候的情书,都必须得做出妥善处理。 “我回一趟芳洲。”凤无忧对萧惊澜说道。 这一趟势在必行,他们两人都知道。 萧惊澜略微想了想,就道:“我随你一起去。” 他们已经在梧州呆了大半个月,基本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棘手的事情需要他一定呆在这里。 此时就能看出燕云和芳洲离得近的好处,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能够很快传递到他们耳中,而且两地相互守望,在军事上也是绝佳的地形。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这么说就一定会安排好,因此一句多余的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出发?”萧惊澜问道。 “越快越好。” 凤无忧这么说,除了对楚轩留下的东西在意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芳洲和燕云虽然近,但路上也要三四天时间,千机卫的招蓦时间只有十日,十日后就要开始考核。 这么算下来,他们到了芳洲处理完楚轩的事情之后,就要立刻赶回来,因此,自然越早动身越好。 “那我们一个时辰后出发。” 燕云的事情也要多少交代一下,一个时辰已经是最快的时间。 凤无忧点点头,想起什么又看向程丹青。 他才刚刚到,若是立刻就走…… “臣没有问题。”程丹青立刻起身,示意自己状态良好。 凤无忧也没和他客气,只说道:“先辛苦一下,等处理完这件事,我让甘将军放你大假。” 程丹青一时间没明白放他大假是什么意思,不过凤无忧也没有解释的打算,直接命人带着程丹青去房间先休息片刻,而她和萧惊澜则各自去收拾,又把要注意的事项给朝中大臣及身边诸人交代了一番。 去芳洲,而且还有萧惊澜陪着,凤无忧没打算带太多人。 聂铮千月都留下处理千机卫招蓦的事情,千心跟着她走,另外萧惊澜也只带了燕霖和二十个亲卫,一行人轻车简从,于下午时分,一道出驰出梧州城。 这一路都是在燕云和芳州境内,安全上完全不需要特别操心,一行人就只管赶路。 到了第三天晚间,他们到了芳洲边境,换马乘舟,趁夜渡河,又行了一夜,在第四天头上到了白芷洲。 这也就是芳洲特有的快船,又是特别熟悉芳洲水道的士兵摆渡才能如此,若是换了其他人来,这繁复的水道,没有三四天绝对休想走出来,若是再加上芳洲士兵的阻挠,花费的时间还要更多。 甘雨心早就在白芷洲等着。 她接到沿路传来的信息,算出凤无忧大概到达的时间,早早候在码头。 “陛下……”一见到凤无忧,她就上前行礼。 “甘将军不必多礼!”凤无忧伸手虚扶。 其实,她说过好多次了,但甘雨心一直不听,她也没办法,干脆随着她去。 “陛下一路辛苦,请先回宫休息。”甘雨心恭声说道。 凤无忧虽然很想问楚轩的事情,但也知道这不可以在大厅广众之下说,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就随着甘雨心的带领迈开步伐。 一路进了宫,把左右人等都摒下去,眼见着没有外人了,甘雨心才轻声道:“陛下是想先去挖出东西的地方看看,还是直接去看皇夫留下的手稿?” 凤无忧想了一下,道:“先去挖出东西的地方吧。” 孤立的去看一件东西很容易出问题,不管什么东西,都要结合前因后果,还有周边的细小线索一起去看去分析,这是凤无忧情报课上很重要的一个内容。 身为王牌的凤无忧,各门功课都是全优,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甘雨心应了一声,领着凤无忧往皇宫深处走去。 白芷洲上的皇宫并没有全修复完,凤无忧住在这里的时候,也很少往那些还没修复好的地方去。 现在一路走过去,才发现白芷洲皇宫比她想像的还要大。 楚轩的书房在皇宫很深的地方,往里面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 那一片都被火烧的很严重,甘雨心只是命人把上方的建筑推平,但还没有来得及新建。 有几处地方的地面被挖开,显然是打算在那里重打地基,建起新建筑,而其中的一片和周围明显不一样,一则挖开的范围和深度远比其他几处要大和深,二则,周围站了数十个兵丁,把那里牢牢保护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陛下,就是那里。” 凤无忧微微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两侧兵丁见到凤无忧还吃了一惊,他们只是被命令来看守着这个坑,但并不知道这个坑是什么,可没想到,居然连女皇都惊动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起越过那些士兵,步入断壁残垣之中。 这里虽然被清理过,可是从地上残留的地基,依然可以看出当初楚轩书房的大概结构。 凤无忧和萧惊澜问了一下甘雨心门的位置,从早已不存在的门口而入,然后根据地基线,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走过去,边走边向甘雨心询问这里对应着书房的什么位置。 在一道地基线的后面,地面倏然下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凤无忧和萧惊澜没有迟疑,越过那道地基线,从一个缓坡下到了坑底。 到最低点之后,凤无忧站直身子,发现这个秘库不低,离地面至少也有四五米,何止是房间,简直都可以当个大厅了。 “甘将军,这是书房的什么地方?”凤无忧随口问着。 方才,他们是越过了一道地基线之后,才到达这个坑洞的。 那也就是说,原先这个洞上面,也是书房的一部分。 弄明白这个秘库处于书房的什么位置,对凤无忧做出其他的判断,也会有很大帮助。 可是她这么一问,甘雨心却一下僵住了。 凤无忧立刻发现了不对劲,问道:“甘将军,怎么了?” 甘雨心没说话,而是转头走到书房入口处,自己又走了一遍。 片刻之后,她看向凤无忧颇有些艰涩地说道:“这里不属于书房。” 当年女皇和皇夫在的时候,时常把她叫到书房来议事,她对这地方熟到不能再熟。 可是刚才她走了两遍,都发现,凤无忧他们越过的那道地基线,就已经是书房的墙壁,再往后,就是外面,不再是书房了。 凤无忧目光陡然一跳。 不可能! 如果这里不是书房,那楚轩就不可能把秘库建在这里。 所以,这里一定还是书房。 她心思灵敏,念头一转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道:“这里仍然是书房,只不过,是你不知道的地方。” 甘雨心也不笨,立刻道:“是秘室?” 这个时代,但凡是有些权势或者财力的人家,在书房里有个秘室或者暗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楚轩身为芳洲皇夫,有这么个秘室就更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 他们发现的这个秘库,竟然是在秘室的底下。 换句话说,所谓的秘室其实只是障眼法,楚轩真正要保护,也最重要的东西,全在秘室下方的秘库里。 毕竟,一般人发现书房的秘室之后,只会以为已经找到了要找的地方,若是楚轩再故意往里面放一两件有价值的东西,发现秘室的人就更会这么想。 如此一来,就没有人会想到,在秘室的地底下另有乾坤,还存在一个他们根本想不到的秘库。 楚轩的心思之缜密,当真令人惊叹。 他一定早就设想过书房秘室可能会被人发现的情况,所以才专门设置了一个秘中之秘。 在这种重重保卫之下,他放在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万无一失。 凤无忧想了一下,走到一处坑壁处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她露出了然的神情。 通过对比周围泥土的颜色和建筑的材质,她发现,楚轩的密库并没有四五米这么高,而是最多两米五左右,而剩下的距离,则全是秘库离秘室地板的距离。 也就是说,打开秘室地板之后,还要向下探索两米左右,才有可能发现这个秘库。 而这两米多的距离,楚轩也一定设置了别的阻碍,以免被人发现秘库。 如果这一次不是机缘巧合,因为要修建新宫殿所以往下深挖了地基,可能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将这里的环境都勘察地差不多,凤无忧和萧惊澜走出大坑。 凤无忧向甘雨心问道:“东西收在哪里?” 一想到那些东西,凤无忧就头疼。 拼音啊…… 整整一房子的拼音! 第627章 你能,咋不用在正道上 第627章 你能,咋不用在正道上 等她把那些字都猜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吐血而亡。 她已经做好决定了,拿到东西之后先看前两行,如果是日记一类有叙事性的,就往下接着猜下去,可如果是技术性的,那就是直接放弃,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把上面的内容解读出来。 她还有千机卫的事情要忙,没空把时间全浪费在楚轩这些东西身上。 尤其,经过前几次的交道之后,她已经知道,她这个便宜老爹,有多不靠谱。 “臣已将东西全部收好,就放在陛下的书房。”甘雨心恭敬地说道。 凤无忧没有迟疑,和萧惊澜一道去了书房。 在凤无忧的书房外面,也站了足有三层守卫,而且还不算暗中的,足见甘雨心对这批东西的全安措施做得有多到位。 她实在是不敢不重视,当年一句传言就差点让芳洲彻底灭亡,而现在,却是足足一屋子的手稿。 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让天岚大陆的人疯了? 身为女皇,凤无忧的书房绝对配得上这个称号,不止面积够大,还有两个配殿和用来临时休息的后殿。 此时,其中的一间配殿里,就足足放了近半个房间楚轩留下的东西。 凤无忧意外的发现,楚轩并不是用纸张书写的,而是绢帛。 这个时代的虽然已经有了造纸术,但明显还很不先进,纸张的韧性和坚固度都远不如现代。虽然也能保存,但十分容易毁坏。 楚轩存放这些东西的地方在地下,他选用绢帛这种更易保存的载体也算是意料之中。 除此之外,这也从侧面证明,楚轩留下的这些东西十分重要,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写在留存时间更久的绢帛上。 凤无忧看着满满当当的绢帛还有绢帛上隐约透出的字迹,额头的青筋又是隐隐抽痛。 楚轩,你狠! 如果让我知道你这些绢帛上写的都是流水账日记或者狗血文青恋爱史,我就找一百个童子往芳洲水泽里尿童子尿! 不过这么一来,好像连她母皇也要波及到,所以凤无忧悻悻地放弃了这个打算,算楚轩逃过一劫。 “这些东西很难?”萧惊澜时刻都注意着凤无忧的情绪,而这一路上,他已经几次看到凤无忧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了。 确切地说,在程丹青第一次告诉楚轩留下的东西是用什么文字写成的时候,凤无忧就已经露出过这种神情。 “不难……”凤无忧叹了口气:“只是很麻烦。” 是真的麻烦,而且不是一般的麻烦。 一边说,她一边认命地往那些绢帛走去。 楚轩留下的东西,她是不可能不看的,所以就算明知有多麻烦,她还是得去。 萧惊澜和她一起走过去,轻声道:“你介不介意教给本王?” 楚轩留下的这种文字,只有凤无忧能看得懂,显然是他们的秘密。 若是换了平常,萧惊澜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但他实在见不得凤无忧愁眉苦脸的样子。 闻言,凤无忧眼前顿时一亮。 对呀!她怎么就没想到。 拼音又不是很复杂的东西,萧惊澜这种妖孽,最多半天,就至少能掌握个七八成。 如果有他帮忙一起看,那效率绝对能提高一半以上。 而且,她也不担心楚轩那些先进技术外泄,一方面是因为她信任萧惊澜,萧惊澜明知她会制作火药,可却从来不曾提过,也没有一次要求她把这种东西用于提高燕云的实力。 另一方面,则因为但凡是技术类的东西,一定会涉及专有名词,一些用料的名称楚轩也一定会按照现代的习惯来写,甚至有可能会出现化学式,这些东西就算被人看到,也未必知道到底代表什么东西,又该怎么制作。 凤无忧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因为她在画诸葛神弩图纸的时候,就注意到,如果她按照现代的名称来写零件的名字,恐怕纪卿至少有一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更别提打造。 不说别的,只说常用的弓箭,若是她按照现代的学术名称说一句筋角木反曲复合弓,恐怕没几个人能想像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惊澜出的这个主意深合凤无忧之意,她立刻连连点头,拉着萧惊澜就往绢帛边上走。 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再说,萧惊澜好歹也是楚轩的女婿,坑也不能逮着她一个坑,把萧惊澜一起拖下水,也算是他尽了女婿的应有之义。 萧惊澜若是知道凤无忧的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 凤无忧兴味十足地拿起一张绢帛,打算立刻就开始教学。 可……当她看到上面的文字时,表情却一下僵住。 一瞬间,她青筋狂跳。 楚轩,不带你这么玩的! 说好了是拼音,你为什么变成英语了! 凤无忧的额角一个劲地抽抽。 他是想展示一下多会一门外语的重要性吗? 明明银鱼宝藏的时候用的是拼音,可到了手稿这里,居然全变成了英文。 她已经军校毕业好久了啊,为什么还要经历被文献支配的恐惧? “怎么了?”凤无忧表情变化太大,萧惊澜疑惑地看着她。 刚才还兴冲冲地打算教他上面的文字,现在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凤无忧看向萧惊澜,咬牙切齿地说道:“萧惊澜,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不让你给他敬丈人茶!” 全天底下,没有他这么当爹的。 坑人,真的就只逮着亲生女儿一个人坑! 拼音规则简单,半日速成一下立刻就可以学以致用,可是英文行吗? 就算是语言天才,从接触英文到熟练使用,也至少得要三个月吧? 更何况,里面还有那么多专有名词。 四六级两千五百词够不够用?至少也得专八的词汇量才行吧! 萧惊澜好一会儿才从凤无忧的解释中弄明白了两者的区别,不由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帮不上你的忙了。” 实在不是他不帮,而是,他没有机会。 凤无忧烦躁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我要开始看了,你自己找地方玩会儿。” 她真的,被楚轩玩到无话可说了。 萧惊澜也同样无话可说。 居然让他自己玩去,她这是哄小孩子吗? 不过,他也知道凤无忧的郁闷和无奈,于是轻笑一下,当真没有再打扰凤无忧,而是先出去,命人端了好几个冰盆过来,又拿了一盆子碎冰,冰了好些水果和梅子汤在里面,这才坐在凤无忧的身后,静静地陪着她。 这种动脑力的工作,一定容易热。 凤无忧此时已经开始看那些绢帛,根本都没留意萧惊澜做了什么。 东西太多,时间又太紧,她没办法分心。 当年芳洲大火,书房地面上的部分被烧毁,但地下秘库却几乎完好无损,甚至里面的东西连位置都没有乱。 唯一乱了一些的,就是被民夫挖到的时候,倒了一个书架。 民夫发现秘库立刻通知了甘雨心,而这个时候,就能看出甘雨心处事的老成。 她没有急着让人继续开挖,相反,立刻下令所有人停工,不许再做任何挖掘。 然后,她指挥着人把挖开的洞口小心翼翼地扩大,到人可以进去的时候,就亲自带着人下到洞底,视察里面的情况。 当她意识到这里是楚轩书房秘库的时候,立时想到要让凤无忧来看,因此,在收拾整理时,是完全按照楚轩书架上的顺序进行。 一层一个箱子,同一个书架的箱子做好标记,然后再按照书架原本相邻的位置进行堆放。 这就使得凤无忧看到的这些资料,虽然多,可却次序分明,内容相关的东西也都在一起,十分便于她结合上下文阅读以及取舍。 至于已经乱掉的那个书架,没有办法,只能把上面的书册收拢在一起,至于顺序,就全靠凤无忧自己来甄别。 东西太多,凤无忧自然不会舍易求难,顺理成章把被打乱的那个书架放在了最后,而先从顺序整齐的资料开始看起。 她一连看了三个书架的绢帛,都是只看开头一点,就直接放在了一边,命千心还按照原本的顺序摆回去。 萧惊澜有些奇怪,问了一句,凤无忧头也不抬地告诉他,都是技术,看起来太费劲,回头有时间了再慢慢看。 又看了两个书架,这一次凤无忧看得时间久了一些,看得内容也多了一些,可同样,还是看了开头的一小部分,就命千心拿开原样整理好。 她不等萧惊澜问就直接解释:“是兵法,也不急,回头慢慢整理。” 一边说,凤无忧一边在心里对楚轩的牛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他是真的牛,居然把《孙子兵法》《六韬》《三略》等等中国古代兵法,全给翻译成了英文。 凤无忧刚才之所以花了点时间,就是因为她在心里把英语翻译成白话,翻译几句之后觉得好像有点熟悉,再下意识地转成文言文,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东西都是什么。 居然能把这些书都背下来,再用异国语言表述一遍…… 楚轩你这么能,咋就不用在正道上呢? 第628章 日记,他还能多幼稚 第628章 日记,他还能多幼稚 凤无忧甚至有一种猜测,她觉得,楚轩很可能是想把英文教会自己的女儿,然后再让自己的女儿把这些用白话文翻译一遍,这么中译英再译中,出来的东西差不多已经是一本新书,然后楚轩就可以毫不脸红地标榜,这书是他所写! 凤无忧想想楚轩的性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萧惊澜眉梢微挑。 如他这般自幼在战阵之中长大的人来说,对兵法的喜爱几乎是本能。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凤无忧并没有说这些兵法不可以译,只是说等等,那就等她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之后,他再慢慢地提。 他向来都有足够的耐心,对凤无忧的事情,更是如此。 凤无忧把兵法搬开,又换了一个书架,这一次,第一句话,就让她眼前一亮。 “老子终于逃出那个鬼地方了!” 这是……日记? 风无忧终于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只是……一阵无语。 这话,还真是楚轩的风格。 凤无忧看了看手中的绢帛,发现色泽暗旧,与后来书写技术与兵法的绢帛全然不同。 她微微疑惑。 她可以确定这是楚轩的日记,可一个人有时间写日记,还是用绢帛这种并不易于携带的东西,那必然首先要有比较安定的落脚处才可以。 楚轩那个时候已经有这样的地方了吗? 凤无忧忽然想起,楚轩刚到这个大陆上就遇到了先秦王,而且,还是先秦王救了他。 “惊澜……”凤无忧转头,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当年你父王救了楚轩……我是说父后之后,有为他提供其他的东西吗?” 萧惊澜没怎么迟疑便道:“父皇见岳父是从海那边而来,又是被人追杀,再加上为岳父的学识吸引,因此为岳父提供了住处还有一些银两。” 果然如此,凤无忧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点了点头就又埋头年下去。 “天岚大陆才有点古代的样子嘛!这才叫穿越,蛮荒那个鬼地方,应该去修仙。枉小爷我到了那里之后吐纳了好几天天地灵气,以为能火速炼气成丹,结果除了一场大感冒,屁都没有。” 凤无忧再一次无语。 楚轩大爷,你穿越之后这么淡定地吗?居然立刻就跑去修炼了? 楚轩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而且经常就是一两句毫无意义的吐槽。 不过,就是这些吐槽,却也基本上把他的行踪都交代了。 “草原和内蒙差不多,羊肉好吃,歌不行,小爷我一首套马轩征服了半个草原的姑娘。” 是是是,我知道您歌曲的欣赏水平! 《荷塘月色》、《我是一个粉刷匠》,现在再加上《套马杆》。 “哇靠我今天遇到狼了,这草原刀是什么破刀啊?一刀上去狼皮都没砍破刀断了,要不是正好有人过来小爷我就交代了。我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的刀。” 所以你就给北凉留了那么一大堆兵器?你知不知道兵者凶器啊? “一个孩子眼睁睁死在我眼前,饿死的,我想救他,可是那么大的雪灾,草根都吃光了,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人命是平等的,谁都有权力活下去。” 一贯的跳脱之中,突然有出现一篇极为沉重的,凤无忧几乎没反应过来。 但之后,她就明白了楚轩在草原上的所做所为。 他发明织机,考察土壤,寻找适宜草原种植的粮食。 草原人说,是他让草原人吃饱穿暖,所以,把他供奉为神。 可是,他好像并不觉得是件好事。 “神有点太过了吧?我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万一被他们看见我大号会不会梦想破灭?为了他们幼小的心灵,还是我先闪吧!不过相处一场也是缘分,留个礼物给他们。” 所以,你就假死遁走?而那个礼物,就是天神宝藏? 你留下的天神宝藏差点把你女儿杀了,你考虑过你女儿的感受吗? “有故人来了。” 这一篇日记只有这么一句,凤无忧看得没头没尾,同时,满心疑虑。 楚轩是穿越来的人,什么样的人会被他称为故人?这个故人到底是谁?又是从哪里来? 凤无忧连忙去翻后面的日记,可……楚轩是不可能不坑她的,后面什么也没有,再没一个字提到这个故人。 而从这篇日记之后,楚轩就再没有提过草原的字眼,也就是说,他大概是在这个时候从草原离开? 算算时间,他在草原应该呆了四到五年左右。 这短短的时间,他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修了一个天神宝藏。 虽然,天神宝藏大多是依托天然洞穴走向加以改造完成,可,能做成那种规模,还是令人不得不惊叹。 楚轩的才能,真的不是一个牛字就能概括。 这些日记布帛非常斑杂,有很多都有各种各样的污渍,还有类似土壤的色泽。 看来,楚轩是每写一些,就会把这些日记找个地方埋起来,然后等到要离开草原的时候,再一处处地去挖出来。 他倒真是有闲心逸致。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这些闲心逸致,凤无忧才能在这么久之后,知道他到底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又是怎么样的心路历程。 她接着往下看。 “我见到仙女了!” 一股浓浓的花痴感扑面而来。 “神啊,我宣布,我恋爱了!她是我的小龙女,王语嫣,朱莉叶,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凤无忧牙疼。 楚轩的爱好还挺广泛,从中到外都包括了。 她以为后面要看到酸臭的恋爱史,可没想到,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楚轩是穿越过来的人,又在天岚大陆上游历了不少地方,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计划。 一般穿越小说里,男的穿越过来总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立个国成个皇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楚轩自然也想如此。 可是,他喜欢上的人,却是向来以平和为处事之道的芳洲女皇。 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楚轩并没有细写,但从他只言片语表露出的烦恼,却能看得出,他和凤兮然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分歧,甚至凤兮然已经说出了两人分道扬镳的话。 好在,一段痛苦的时日之后,楚轩终于想通了。 “老子穿越过来是来让自己痛快的,当皇帝能让老子痛快么?不能,看着一堆蠢货在下面斗来斗去烦死了。娶小兮兮能让我痛快么?这特么不是废话吗?老子这辈子就没有比和小兮兮在一起更痛快的时候!天岚大陆,惋惜吧,你们的历史上少了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老子不和你们玩了!” 凤无忧合上了卷轴。 她得缓缓。 这厮虽然是前辈,还是她这具身体生理学上的父亲,可是……也太不要脸了。 她消化了一会儿,才接着看下去。 下面就真的都是恋爱的酸臭味了。 先是追妻火葬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凤兮然相信他的诚意。 然后就是各种腻腻歪歪,楚轩每天的日记里都带着得意。 再然后,到了大婚。 大婚这么激动的日子楚轩也没忘了写日记。 “老子是想娶小兮兮,可是谁能想得到是老子被娶!算了,只要是小兮兮,被娶就被娶吧!不过那个甘雨心讨厌的很,老是防我和防贼一样。可是防得再严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把小兮兮骗到手……呸呸呸!老子和小兮兮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今天特地点了她来给老子抬轿子,也不知道手底下那群人执行力行不行,轿子里那两块大石头放好了没?” 凤无忧真的是被楚轩给打败了。 他到底还能多幼稚? 新婚之夜,故意让看不顺眼的人来抬轿子,还往里面往大石头。 凤无忧忽然对甘雨心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 不知道那天的轿子她抬了多久,有没有累到。 日记后面又讲了许多事情,就大都是他在芳洲的所做所为,包括怎么制造出水车和快船,怎么设计了许多制度改善芳洲民生,又拉着女皇做了多少荒唐事。 楚轩之所以肯这么为芳洲出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讨凤兮然开心。而只要凤兮然开心了,偶尔就会答应一次楚轩的荒唐要求。 凤无忧看着楚轩日记里写的那些,有时候真的很难想像,她记忆里威严又温柔的芳洲女皇,居然也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 但回过头再一想,跟楚轩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楚轩和凤兮然成婚的时候,凤兮然年纪也不大,楚轩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虽然一切都很合这个时代的规矩,但还是认为自己不能太禽兽,所以一直采取避子措施。 直到成婚五年之后的西秦历三十五年,才和凤兮然有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凤无忧。 之后五年,西秦历四十年,芳洲劫难。 楚轩在日记里清清楚楚地写下了他的应对措施,一面打,一面拖。打到三国联军不敢小瞧芳洲,拖到三国联军补给和后勤撑不住了,再表现出诚意,主动议和。 第629章 红月,蛮荒记 第629章 红月,蛮荒记 不打光拖,会让人认为芳洲软弱可欺,不拖硬打,芳洲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毕竟,以芳洲区区弹丸之地,人口也有限,怎么可能是其余三国联手之下的对手? 只有一面打一面拖,才能完美解决这个难题。 楚轩对这个计划很有信心,也准备好了威胁和说服三国联军的方案,甚至乐观地相信,当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这一篇日记,是最后一篇。 他不会料到白芷洲秘道竟然被泄露,也不会料到有人从那条秘道攻上芳洲。 一场芳洲大火,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布置和盘算,甚至,落得国破家亡身殒魂消的下场。 凤无忧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整个人都沉默。 她不怪楚轩坑女儿了。 因为,她活该被坑。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从来不爽。 只不过……坑的不该是她啊! 她是无辜的好不好? 想来想去,大概只能怨自己倒霉,可,穿越的时候也没给她机会让她选啊。 楚轩的日记很多,讲的事情也很精彩,凤无忧被吸引着一直看下去,甚至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而房间当中,也早已亮起了夜明珠柔和又明亮的光芒。 “看完了?”萧惊澜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磁性响起。 凤无忧一抬头,就见他把一个托盘推到自己身前,上面的饭菜还冒着热汽。 先前看得太专心,也没觉察出饿,现在被萧惊澜一说,再见到热腾腾的食物,立刻发现自己都已经前心贴后背了。 她没吃,萧惊澜肯定也不会吃,所以凤无忧也没矫情,冲着萧惊澜眯眼笑了笑,道:“夫君真好。” 萧惊澜推托盘的手一抖,差点把托盘上的汤水洒出来。 他如常把食物推到凤无忧伸手可及的地方,凤无忧拿着萧惊澜递过来的筷子正要吃,忽然被萧惊澜伸手把菜遮住。 她不解地抬头,就见萧惊澜望着她,淡声道:“再叫一遍。” 叫什么? 什么就再叫一遍? 凤无忧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惊澜说的是她方才脱口而出的夫君。 成亲不少时候了,可细算起来,这好像还真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夜明珠的光比灯火要明亮不少,柔和的光芒下,萧惊澜耳根隐约有一抹微微的红。 凤无忧的兴味一下就提起来。 这男人,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个称呼而害羞,也太可爱了吧。 她连吃饭都不急了,双手握着筷子抵在下巴下面,笑眯说道:“想叫几遍都行,夫君夫君夫君……” 反正,萧惊澜本来就是他的夫君,叫一下也是理所当然。 就和现代的时候叫老公,也没有什么差别。 “行了……” 凤无忧没脸没皮的,反而是萧惊澜有些受不住了,他冷着脸道:“吃你的东西!” 凤无忧委屈地用下巴朝前点了点:“是你不给我吃的!” 萧惊澜的手还遮在菜的上方,没有拿开呢。 做人要讲道理,这可不能赖她。 萧惊澜一直冷着脸,没想到在这里露了马脚,一抹微红快速从俊面上滑过,但最终,却只是无奈地拿开了手。 这丫头,真是调皮得紧,一点也不学好。 但自己宠的,能怎么办? 凤无忧哈哈笑了起来。 调戏一下萧惊澜,连食欲都好了几分。 萧惊澜照旧先帮凤无忧布好了菜,这才开始自己吃。 凤无忧早晨一到芳洲就直接去了秘库,然后又一直埋头在那些手稿中,算起来,这还是从昨天晚饭之后的第一顿饭,当真是饿的狠了。 她先吃了几口垫住肚饿,这才和萧惊澜聊了起来。 英语毕竟不是母语,虽然她英文成绩不错,但看那些东西还是挺吃力的,尤其要把许多表述在心里译成符合中文语境的东西。 所以在看手稿的时候,她几乎没和萧惊澜有任何交流,全都忙着促进中英文化友好。 但现在她把里面的东西都弄明白了,自然要和萧惊澜说说。 她把楚轩日记里写的东西捡着重要的和萧惊澜讲了一遍,当然和现代有关的那些事情,她都自动过滤掉了。 说的时候也没忘记吐槽几句楚轩,往花轿里塞石头让甘雨心来抬的事情,也都当成趣事和萧惊澜说了。 闻言,萧惊澜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道:“想不到岳父和我一样。” 他可也是被“娶”的。 虽然,他本身对这事也没有太过在意,可是,知道楚轩这么厉害的人也是被娶的,而且比他还惨,甚至还坐了花轿,他心里还是立刻舒爽了不少。 和岳父一个待遇,可见他注定就是要娶凤无忧的。 楚轩的趣事着实不少,两人边说边吃,时不时就听到凤无忧的闷笑声。 萧惊澜这个听的没怎么笑,凤无忧这个已经看过一遍的讲述人却是止不住地笑。 萧惊澜没办法,只好不时地轻拍着她的背,免得她被呛到。 一顿饭吃完,楚轩在天岚大陆上发生的事情也讲得差不多。 让千心把餐具收下去,又送了消食茶过来。 萧惊澜一边看着凤无忧喝茶,一边轻声道:“除去弄乱的那个书架之外,你方才所看的已经是最后一个书架的内容。既然技术、兵法和日记都已经看完,那剩下的那个书架,又会是什么?” 闻言,凤无忧也怔了一下。 她往单独堆在一起乱糟糟的那堆书绢帛看过去,心里也升起了疑问。 是啊,她想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可是还有那么多绢帛,楚轩还会写些什么呢?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早上看到的这个书架的位置,还有甘雨心的描述,记起这个书架似乎是在非常靠里的地方。 通常情况下,只有重要的东西,才会想要放在最里面。 也就是说,即使是在地下秘库里,这个书架上的东西,也是楚轩最重视的。 怎么偏偏弄乱的就是这个书架呀? 凤无忧心里百爪挠心一样,恨不得立刻就能知道。 可偏偏,这个书架上的东西没办法直接看,而是要先想办法整理出来。 现在天色早已黑透,连初更的锣声都敲过了。 萧惊澜把凤无忧的脸扳回来,说道:“今晚先休息,明天再弄。” 凤无忧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那些东西不少,就算只是光看,至少也要两三个时辰,更不用说还要整理。 她今天看了一天,眼睛和脑子都涨得要命,确实也到极限了。 再说,若是她不休息,萧惊澜肯定也会陪她。 她才舍不得。 两人刚吃完东西不久,现在就睡对身体也不好,萧惊澜拉着凤无忧到外面的花园里转了转,等食消得差不多,才一起回房睡了下去。 他们睡下不久,芳洲边缘一座叫永安的小岛上,一只鹰隼以极快的速度飞入了一户民房,扑啦啦的声音瞬间惊醒了里面的人。 “什么东西啊……”屋里被吵醒的女人带着浓重地睡意问道。 “没事,你睡你的。”男子说了一句,自己却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以前不都是白天来吗?这大晚上的,跑来干什么?”他低声咕哝着,可还是打开了门。 月色下,一只小鹰立在篱笆的柱头上,目光烔烔地盯着前来的人。 农夫打扮的汉子走上前,从小鹰脚上绑着的竹筒里抽出一封信。 信刚拿出来,小鹰立刻展翅,一声唳叫之后直冲天空,差点吓了那个男子一跳。 “这畜牲!”男子不爽地骂了一句,顺手展开手中的纸条。 “反正肯定又是白的……”他咕哝着,可在看到纸条上的东西时,却是猛然张大了双眼,连脊背都开始发凉。 红月! 纸条正中央,画着一轮简单的圆月。 可,与以往黑边勾勒的白色月亮不同,这一次,是一轮红月。 血红血红的……月亮。 看那些手稿对凤无忧的消耗不小,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凤无忧罕见地起晚了,甚至连训练都没有去做。 考虑到她还要回梧州主持千机卫的选拔,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她难得大度地决定让自己放假一天。 洗漱又吃过早饭之后,她直接去了书房,处理剩下的最后一书架的资料。 看着堆得乱糟糟的绢帛册,凤无忧做了打攻艰战的准备,可结果,真到了近前一看,她却瞬间乐了。 因为,这些书册的右下角,居然有页码。 而且,是每一页都有。 只不过,楚轩是用阿拉伯数字写的,而天岚大陆并没有阿拉伯这个国家,自然也就不知道这种数字表达方法。 因此,在他们看来,这些全都是乱的,可对于凤无忧来说,这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她心情一下愉快起来,哼着歌开始整理绢帛。 萧惊澜见她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宠溺地摇了摇头。 这只小凤凰……真是可爱得紧。 凤无忧没用多久就把那些绢帛全都整理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看。 这些绢帛的和其他所有绢帛都不一样,要正式得多,甚至,还有封面和名字。 凤无忧拿起最上面一张封面,把英文的单词在心中翻译成中文,无声地默念出三个字:蛮荒记。 第630章 疯子,蛮荒之母 第630章 疯子,蛮荒之母 凤无忧就是再怎么想,也没有想过楚轩留在最后最重要的东西,居然会是这个。 蛮荒,这个名字离她太过遥远,虽然已经听过数次,可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胸口微微发沉,凤无忧有种预感,她也许会看到一些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还没有翻开,里面的东西已经带给她一些压力,她不得不捂着绢帛深吸了几口气,等到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才伸手展开。 “她是个疯子。” 册页上的第一句话,就让凤无忧心口陡地一跳,同时也勾起她的好奇心,吸引着她一路看下去。 “西秦历十九年,我初到蛮荒……” 这本绢帛里,楚轩的语气正经了许多,甚至带着郑重的意思。 他以回忆的方式,细细叙述了他刚穿越过来的一些事情。 这份绢帛里发生的事情都是有日期的,而且用的都是西秦历。 凤无忧猜测,他之所以使用西秦历,一是因为他刚到天岚大陆的时候,就是在西秦境内,二嘛……恐怕是因为计算简单。 西秦是五十二年前推翻周朝暴政之后建立的,立国当年改元换号,到现在也只有五十二年。 五十多的加加减减,当然比天岚大陆数千年的历法要简单。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楚轩所经历的事情大多发生在近些年,完全没必须用那么复杂的历法。 凤无忧对楚轩已经有相当的了解,只是一个时间,都能大致猜测出楚轩的想法。 她没让思维太过发散,而是把精力集中在绢帛的内容上。 西秦十九年,楚轩穿越,按照他的说法,初次穿越没什么经验,而且又误以为他是穿越到了修仙的时代,所以做出许多古古怪怪的事情,引起了周围人的怀疑。 蛮荒文明不算发达,还停留在原始的神灵崇拜阶段,见有人没事干就跑到外面喝风晒月亮,还以为他是受到了恶鬼的迷惑,于是就把他抓了起来,送到了他们最为崇敬的母神那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蛮荒之母。”楚轩在绢帛里写道:“她和所有的蛮荒子民都不同,她的眼睛里没有蒙昧和混沌,而是透着清醒的神色,我敢肯定,她受过教育!” 那些子民把楚轩送来的时候,在叫出蛮荒之母的名字之前,加了许多的修饰语。 比如:带来火与温暖的高贵神灵,赐我们食物与衣服的母亲,智慧的女神等等。 楚轩极为机敏地察觉到,这些修饰语并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很有可能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这位蛮荒之母会用火,懂得耕地种植,还会纺织。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位蛮荒之母的年纪并不大,最多只有三四十岁,却能被尊称为母神。 因为,她为蛮荒做出了非常多的事情,所以蛮荒之人才会给她和神灵一样的高度。 而且,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楚轩之前的判断,那就是:这位蛮荒之母并不是蛮荒之人,而是从别的地方而来,而且,受过良好的教育。 此时送楚轩过来的蛮荒之人强烈地要求,要把楚轩处死,因为他对月祈祷,一定是有恶灵附身了。 楚轩知道他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这种时候若是不想办法,真的会穿越未捷身先死,被那些蛮子们用石块活活砸成肉泥。 若真的是这样,那他一定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居然是因为跑历史剧里演修仙剧情而被误伤至死的。 那种时候,他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留下自己的性命,但他知识极为博杂丰富,千钧一发之际想起了他晒月亮时看到的周围的农田。 那些农田虽然被种上了,可是里面的东西却稀稀拉拉的十分可怜,结的果实也都很少。 于是他故意冷笑着说了一句:那么蹩脚的种植之术,也敢自称是神,害不害臊? 他说出这话来,蛮荒的人自然不愿意,因为他竟然敢亵渎他们的母神,可是正如楚轩所预料的一样,那位母神却大声喝止了手下的蛮人,还让他们都退下去,说上天给了她启示,要单独和楚轩聊一聊。 聊的过程不必细说,结果却是很简单,楚轩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蛮荒之母相信他是在梦里突然得了人启示,是为神启。 然后,为了证明他也是被神选中的人,他当场就说出了好几种改善种植的方法,还说愿意接受检验,若是到了秋收之时,他提出的方法若是没有增加粮食产量,情愿受罚。 楚轩本来动手能力又强,自己在家的时候就种过不少东西,什么无土栽培水培之类的实验全都做过,种点地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而且,他一边种着地,一边还不住地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出来。 这些东西看着简陋,而且形状怪异,可是用到地里,却能让速度快上几倍。 半年后,他种植的土地果然丰收,产量足足是周围土地的四倍。 他赢了打赌,蛮荒之母自然不会再杀她,事实上,就算他没有赢,蛮荒之母也不打算杀了。 因为,他制造出来的这些工具,已经充分地显出他的能力。 蛮荒之母虽然给蛮荒提供了一些种地纺织的手法,可她所知有限,蛮荒的条件仍是十分艰苦,现在突然来了一个楚轩,对她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蛮荒之母对楚轩表达出了极大的诚意,对他说蛮荒众人的生活实在太苦了,她空有母神之名,却不能造福子民,心里也常怀愧疚,所以,希望楚轩能发挥聪明才智,多多造福蛮荒,无论他要什么东西,她都会大力支持。 而且,她还对楚轩讲了她的来历,告诉楚轩她并不是蛮荒之人,而是乱流海另一边天岚大陆上的富家之女,是一次失足落水,才被海流推到蛮荒的。 她刚来之时,蛮荒众人还在茹毛饮血的阶段,而且连话也不会说,但生性却很善良,她差点被野兽吃了的时候,就是被蛮荒人救下的。 她想要试着回去,也试着造了小舟,可是每一次,小舟一到乱流海就会被打回去,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离开这个小岛。 而两三个月之后,乱流海更是彻底变得狂暴,暗流和漩涡直接把她的小船撕扯得四分五裂,若不是她命大,又有蛮荒人的相救,她可能当时就死在了海里。 发现用尽办法也无法回去之后,她只好无奈地留在这里,在这期间,救了她的蛮荒人族群遇到了好几次危机,既有天灾,又有兽群,甚至有一次,她眼睁睁地看她才抱过的小孩子,就被狼群叼走。 她实在无法忍受,所以就试着用自己所会的知识来帮助蛮荒人。 先是在一次雷电引起的天火中保存了火种,让他们不至于再受到野兽侵袭。 接着又回忆自己所会的耕种,纺织等技术,还把自己的语言也教给了蛮荒人。 这些日子一过,就是十多年,而她也被蛮荒人尊称为神。 “我认为她讲的事情是真的。”楚轩在绢帛中评价道:“蛮荒人虽然会说话,但都是极简单的词语,较为丰富的表达就几乎从未见到。蛮荒之人虽然会耕种和纺织,可都是极为简单的那一种,而且还错漏百出,也非常符合富家子女略有涉猎,却从未亲手实践过的特征。” “我认为她说的是真的,但却并不认为这就是全部。我感觉得出来,她还有事情隐瞒着。可天下之人,谁没有隐瞒的事情呢?就连我自己,不也瞒着我是穿越者的事情吗?所以,我没有追问。” 楚轩对蛮荒之人的艰苦也颇为同情,事实上,他本来就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 因此,他明知蛮荒之母有所隐瞒,但还是利用自己的知识,想办法让蛮荒人过得好一点。 在这个过程中,楚轩发现蛮荒虽然土地贫瘠,可是矿藏却十分丰富,尤其是金属矿藏。 在蛮荒有一种叫作金晶沙的东西,质地十分特殊,只要加一点点到冶炼的铁器中,就会让打造出来的东西锋利度成倍增加。 蛮荒之上有许多凶残的野兽,无论是个头,还是力量和敏捷度,都比楚轩上辈子见到的要强好几个级别。 蛮荒人生存的一大威胁,就是这些猛兽。 所以,楚轩就用金晶沙打造了一批非常锋利的武器,给蛮荒人防身用。 而且,楚轩还把冶炼的方法教给了他们。 他想的很简单,他是不可能在蛮荒久呆的,既然海对面还有另外的大陆,而且据蛮荒之母所说,要比蛮荒大陆先进得多,那他自然要去看看。 否则,多对不起穿越来一趟? 若是他走了,之前打出来的那一套兵器又损耗光了,那蛮荒人岂不是又要陷入被野兽威胁境地? 他想的是好的,但那时他还没有预料到,他留下的,是制作凶器的方法。 有了他的冶炼方法,再加上蛮荒特有的金晶沙,他们随时都可以制造出一大批的神兵利器。 第631章 规律,他没这么衰吧 第631章 规律,他没这么衰吧 楚轩留下了冶炼金属和制作兵器的方法,用他所会的种植和纺织技术改善蛮荒人的生活,同时,也在积极研究乱流海。 按照蛮荒之母所说,只有通过乱流海才能到达对面的天岚大陆,楚轩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弄明白怎么才能通过乱流海。 蛮荒之母对他的研究十分支持,命令所有蛮荒人不惜一切代价协助他。 楚轩想到蛮荒之母小小年纪就流落到此,以为她是因为想回家所以才这么支持,对她的举动没有任何怀疑。 蛮荒人数百年来人未有人成功通过乱流海,可虽然如此,却也留下了不少宝贵的经验。 比如,乱流海虽然通常情况下都很残暴,卷入其中必死无疑,可是每年之中却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会相对温柔,只是把人打回岸边,而不是卷入海底。 又比如,他们曾经有先辈通过了海流最乱的那个区域,但因为过了那区域之后仍是大海,而且是茫茫无际,他们漂了几天之后撑不住,就又回来了。 楚轩走访了所有年纪大的蛮荒人,收集了蛮荒各种各样的传说和神话, 又连着近一年的时间不间断地记录洋流,天气,涨退潮等等…… 到了最后,终于被他推断出乱流海可能的规律。 他认为,乱流海其实每年都有一段时间是相对安全的,时间大概是两个月,但这两个月中并不是天天安全,而是只在月圆的那几日安全。 这种安全,并不是乱流海的洋流不乱了,而是洋流受到月亮潮汐引力的作用,不再产生漩涡,只剩下巨大的风浪。 在这几日里,只要找准时机,又操作得法,就很有可能驶出乱流区域。 当然,这几日的风浪会比平日里更加强一些,所以风险仍然非常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葬身海底。 而每隔二十年,乱流海会有一个绝对平静期。 绝对平静期大约持续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乱流海中的洋流会彻底平息,不管是什么样的船,甚至只是游泳,都可以平安渡过那个区域。 问题在于,楚轩不知道过了乱流海之后还要漂多久,才能到达对岸的天岚大陆。 只是研究出乱流海的规律还不算什么,楚轩更厉害的是,他甚至推算出了乱流海绝对平静期的年份! 楚轩是西秦历十九年穿越到蛮荒大陆,经过两年多的研究,在西秦历二十二年才终于研究出乱流海的规律,而据他推算,下一次绝对平静期的时间,就在三年后的西秦历二十五年。 凤无忧微皱起眉。 若是她没有记错,萧惊澜和她提起过,楚轩是在西秦历二十二年到达的天岚大陆。 她从楚轩的笔记里看得出来,楚轩虽然跳脱,却绝对是个谨慎惜命的人,否则也不会一直活得这么滋润。 乱流海的相对平静期虽然有可能通过,可危险还是很大,三年的时间对楚轩来说并不长,他为何不能等一等,等绝对平静期的时候再来天岚? 而且,他到天岚大陆上的时候,还被蛮荒的人追杀。 按说,他给蛮荒做了那么多贡献,地位就算比不上蛮荒之母,也绝对值得所有蛮荒人尊重,又怎么会被追杀? 凤无忧强忍着心头的好奇,继续读了下去。 楚轩推断出乱流海的规律之后,立刻就去告诉了蛮荒之母,想让她也高兴一下。 毕竟,离家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回去的希望,不可能不高兴。 蛮荒之母果然很高兴,还设宴大大宴请了他。 可是从那天之后,楚轩明显感觉到蛮荒之母对他态度不像之前那么亲密了,虽然表面上对他的事情还是很支持,但他却敏感地察觉到这些支持中敷衍的气息。 他想不出为什么,就只好谨言慎行,尽量不去做得罪蛮荒之母的事情。 他很清楚,无论他为蛮荒做了多少,都不可能比得上蛮荒之母在蛮荒人心中的位置。 而蛮荒人之所以对他这么尊敬,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是蛮荒之母的命令。 在蛮荒之上,最蠢的事情,就是和蛮荒之母作对。 虽然他极尽小心,可是事情还是向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下去。 有一日他照例去海边的高崖之上记录天气与潮水,跟随他的蛮荒卫士竟偷偷走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悄悄伸出了双手。 那处高崖下面并不是海水,而是一片岩石滩,二三十米外才是大海。 若这一下推实,他从这么高的断崖上摔下去,必死无疑。 幸好他为人机警,而且因为蛮荒之母态度的变化,一直保持着几分防备,这才在千钧一发的时机避了过去。 要推他的蛮荒卫士不仅没有推到他,反而自己收不住势,一头栽了下去,在岩滩上摔成一堆肉泥。 楚轩看着那人的尸体惊出了一身冷汗,也终于确定,他之前对蛮荒之母不好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而是……她真的要杀他! 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楚轩震惊至极,实在想不到他到底哪里得罪了蛮荒之母,竟让她要杀了他。 但这事只是一闪而过,他思考的更多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时,他脑子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去拼命去逃跑去躲藏,全都想了一遍。 可,拼……拼不过。 跑……往哪跑? 躲……蛮荒人的鼻子比狗都灵,他躲得住吗? 那一条都不行。 到了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没有选择上面任何一条,而是跑下崖大声喊叫,让人来救人。 然后,他跑到蛮荒之母跟前说:他身边的人死了,是因为要帮助他测量,所以才会失足,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他才死的,他心里内疚的要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罪孽深重。 他还说,希望用他应该得到的猎物和织物,好好地抚恤那个蛮荒卫士的家人。 只看楚轩写的东西,就知道他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也不知他怎么表演了一番,总之,成功地打消了蛮荒之母的疑心。 之后,楚轩表现地真的很内疚,还跑到那个蛮荒卫士的家里面,帮他家人干了好多活。 蛮荒之母为了不让楚轩起疑心,也安稳了几日,没有再做什么。 之后,蛮荒之母又安排了几次刺杀,都被楚轩借由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或者搅和了,或者躲避了,当然,也反杀了两个人。 他做的十分巧妙,让人看不出一丝故意为之的痕迹,而他做的所有这些事,其实都是在拖! 他在等,等每年当中,乱流海相对平静的那几日。 而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也避着人偷偷做出了一只小船藏在海边石洞里,又储备了一大堆淡水和干粮。 数次杀楚轩都没能杀掉,蛮荒之母也渐渐失去了耐性。 每年六月十五,一年过半的时候,蛮荒都要举行很盛大的祭月仪式,蛮荒之母已然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一天杀了楚轩。 若是暗的不行,那就明的。 直接在仪式上找一个由头,说楚轩是上天派下来帮助他们的,现在任务完成,上天要把他召回去,直接献祭了。 这种做法干净利落,而且还能加深蛮荒人对她的崇拜。 楚轩猜出了蛮荒之母的打算,也知道,他必需要在六月十五之前逃出去,否则,必死无疑。 而巧的是,乱流海每年的相对平静期,正好是六七两个月。 他此时已经准备充分,因此,就在拜月仪式之前,趁着蛮荒人准备典仪比较忙乱的时候,他背着干粮,摸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船,驶入了大海。 在海中的艰辛不必细说,就算以楚轩之能,也是几次险死还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闯过洋流。 之后,又在海上漂流了近二十天,所有的干粮和淡水都吃完喝完,人也差点虚脱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岸边。 他被一户渔民所救,足足躺了三天,才终于恢复过来。 虽然当时的楚轩几乎可以用凄惨两字来形容,可他心底却仍是既高兴又得意。 因为,他终于逃出来了,而且成功到达了天岚大陆。 只看这家渔民的行事和谈吐,他就知道,这才是他前世从书本和电视剧上了解的古代,而不是像蛮荒那样的野蛮人。 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他就告别了那家渔民,打算在天岚大陆上游历一番。 可……他的运气真的很糟糕。 才刚刚出来没多久,正打算在海边告个别顺便抒发一下雄心壮志,结果,就看到海上有几艘船驶过来,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是蛮荒那边的风格。 楚轩一开始还不信邪,觉得不会这么衰吧,都已经到了天岚了,还被蛮荒的人追上。 可事实证明,他就是这么衰,那些船到了近前,上面坐着的真的就是蛮荒的人。 而且,一见到楚轩,他们就大吼着:“叛徒!” “奉母神谕令,处死叛徒!” 一边嚎叫,一边连船靠岸都等不及,直接跳下海就往岸边冲。 那些蛮荒人先前看着楚轩的时候,都是无比崇拜和尊敬,可是现在的眼神里,却全是愤怒和恨意,连眼睛都是红的。 也不知,是熬的还是被海水泡的。 第632章 钥匙,玩死你女儿 第632章 钥匙,玩死你女儿 这眼神看得楚轩心里一阵发毛,暗想我也没杀你们全家吧?你们至于这么恨我吗? 后来楚轩才了解到,蛮荒之母为了杀他下了血本,足足派出了近一百多艘船,可是最终通过乱流海追上他的,只有这区区四艘。 剩下的人,大多都在乱流海猛烈的风浪中,留在大海里喂鱼了。 这和被楚轩杀了全家,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当时,楚轩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他只是在心里直骂娘,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转头就跑。 当时那种狼狈情况,楚轩不写,凤无忧也猜得出来。 武力向来不是楚轩的强项,幸好在蛮荒的时候跟着去参加过几次狩猎,体力多少得到些锻炼。 再加上他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以帮他阻止一下那些人,这才勉强跑出去了数里地。 可饶是如此,还是被蛮荒人给追上。 眼看着被蛮荒人围住,以为自己估计要game over的时候,萧惊澜的父亲,先秦王及时出现,将他救了下来。 这份纪录的名字叫作《蛮荒纪》,按说写到这里,差不多就算完了,因为楚轩已经成功离开蛮荒。 可是凤无忧手下绢帛的厚度却告诉她,事情远没有完。 她揉了揉眼睛正要继续看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掌按住了绢帛。 “先休息一下。” 楚轩的故事太吸引人,不知不觉,凤无忧又已经看了半天,现在已经是正午。 凤无忧抬头,想对萧惊澜笑笑,却诧异地发现,她居然看不清萧惊澜。 看书看得太久,乍一看别的地方,眼前模模糊糊的,全是重影。 她伸手就要去揉眼睛,却被萧惊澜眼疾手快地抓住。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让凤无忧不要乱动,自己却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条布带出来,小心地按在凤无忧的眼睛上。 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凤无忧立刻明白,这布带是在冰水中泡过的。 她看得太专心,连萧惊澜什么时候做的这事都不知道。 眼睛冰敷了一会儿,果然舒服多了。 等到布带变温,她伸手摘掉的时候,饭菜也准备好了。 凤无忧昨天没吃是因为太专心根本没想起来,今天饭菜都摆到眼前了,她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千心把饭布好就退了出去,没打扰两人。 只是心里一个劲地哀叹。 她这也太倒霉了,以前被塞狗粮的时候,好歹还有人在旁边可以吐吐槽,彼此分担一下伤害,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这是要撑死她的节奏吗? 正想着,燕霖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 “千心,皇上在吗?”燕霖问道。 千心眼睛一转,笑眯眯道:“在呀!” 燕霖不疑有它,几步跑上台阶,正打算进门,忽然一眼看到,萧惊澜正剥了一粒虾仁,往凤无忧嘴里喂。 他立刻收住自己的脚,原路又退了回来。 “我说,你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他高挑着眉,对千心很是不满。 明知道皇上皇后在里面恩恩爱爱地吃饭,却还让他进去,这不是害他吗? 千心眨眨眼睛:“你只问我皇上在不在,我说在难道错了吗?” 燕霖一噎,这事儿,好像还真挑不出千心的错。 好男不跟女斗! 无奈,他自己安慰了一句自己,在一边等着。 魏永铭传信过来,说西秦边军最近又有些动作,来来回回地演练,好几次似乎要往义阳的方向来,可是刚走到他们的警戒边界就又退了回去,也不知是在搞什么鬼。 魏永铭心头有些担心,所以让燕霖请示一下萧惊澜。 这事虽然奇怪,可却并不紧急,所以等他们吃完饭再进去问,也完全来得及。 凤无忧一边吃东西,一边把之前看到的内容都和萧惊澜讲了。 那些绢帛上说的大多是蛮荒的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而楚轩是天才这事,又早就是天下皆知,所以凤无忧给萧惊澜讲的时候,也几乎是一点遗漏都没有。 凤无忧正好看到楚轩被先秦王所救,所以也就给萧惊澜讲到这里。 萧惊澜听完之后想了想,就说道:“当年岳父在我父王军中住了一些时日,我父王对岳父的学识很是赞赏,还邀请他留在萧家军中。可岳父天性自由,说想要多走走看看,最终还是离开。” 当时楚轩登岸的地方离北凉最近,所以楚轩第一站就直接去了北凉。若是凤无忧没有猜错,他本来只是想要在草原上随便转一圈,结果,大雪中看到孩子饿死的事情刺激了他,所以他才在北凉呆了五年,而且,又做了和在蛮荒时候一样的事情。 刚刚被蛮荒之母追杀,可看到北凉人受苦,还是又一次出手。 可见,楚轩心底,怀有大善。 不过,他也并不是不为自己考虑,在基本改善了北凉人的生活之后,他也担心又会被人下手,所以干脆自己先一步离开。 这本来是他自保的举动,可结果,却反而在草原上留下了传说,成为无数草原人敬仰的天神。 “你挑着看的?”萧惊澜也觉得,既然是蛮荒纪,那到楚轩离开蛮荒之后,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可他刚才让凤无忧来吃饭的时候,分明,她还有不少绢帛没有看。 知道凤无忧可以很简单地给这些绢帛排序,所以萧惊澜才觉得,凤无忧是先挑着看了重要的事情。 “不是,按顺序看的。”这话把凤无忧的疑问又一次勾起来。 楚轩都已经离开了蛮荒,那后面那么多,又是讲的什么? 萧惊澜也露出了同样疑惑的神色。 他也想不出,他那位岳父大人都已经离开蛮荒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写那么多。 此时,凤无忧已经吃好东西,也已经休息了一会儿。 她起身舒了一口气,说道:“剩的不算太多,等我看完就知道了。” 据她估计,最多再一两个时辰,她就能把那些全都看完。 萧惊澜点点头,没有阻止凤无忧。 而他自己则是亲自端了托盘出去……他早就看到燕霖在门口露头,这会儿出去正好看看他有什么事情。 千心一直在门外候着,见萧惊澜过来连忙上前把托盘端走,燕霖也立刻到了萧惊澜身边,正要说话,却被萧惊澜用手势制止。 他往远走了一些,确定声音不会影响到里面的凤无忧,这才示意燕霖可以说了。 燕霖心里服气的不行。 天底下论宠妻,他家主子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肚子里腹诽,嘴上可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是快速把魏永铭带来的消息说了。 听完,萧惊澜也微微皱眉。 反复演习,却不侵袭,一到边界就返回? 这实在有些不像慕容毅的风格,但……不能掉以轻心。 萧惊澜淡声道:“让他不要理会,只管守住义阳。” 义阳历朝历代都是雄关,不是那么好攻破的,想要攻破义阳,至少需要十倍于城中的兵力,再加上数十天的苦战才有可能。 哪怕是个庸材,想要在义阳守上一段日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魏永铭还是身经百战的大将。 只要不出城,慕容毅就拿他没有办法。 “是!”燕霖当即应了一声,转身去传令。 萧惊澜再转回屋内,就见凤无忧又一次埋首到了那些记录里,而这一次,她脸上的表情极为凝重。 萧惊澜眉心轻皱…… 她这是……看到什么了? “我虽离开蛮荒,可我留下的关于乱流海平静期规律的记述和研究,却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让我一直提心吊胆,难以安宁。” 楚轩后面记述中的第一句话,就让凤无忧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楚轩是什么意思?是说……在他之后,还有蛮荒人来到了天岚大陆吗? 那么,他们来了多少人?什么时候来的?又或者…… 凤无忧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蛮荒的人该不会利用相对平静期,每年都往天岚大陆上派人吧? 若是这样,那这么多年过去,天岚大陆上到底有多少他们的暗桩,钉子? 更不用说,在这么多年里,还有过一个绝对平静期。 仅是那一次,他们就不知能派多少人过来。 楚轩啊楚轩…… 你这已经不是坑你女儿了,你是要把你女儿玩死! 在后面的内容中,果然印证了凤无忧的猜测。 楚轩和先秦王告别后,之所以没有立刻远走,而是选择留在了离乱流海相对较近的北凉,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在帮助北凉百姓,可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要等三年后,也就是他预测过的绝对平静期的年份,看蛮荒会不会派人来天岚。 而正如他所料,蛮荒果然来人了。 楚轩在被先秦王救下之后,曾经和先秦王说过蛮荒的事情,先秦王也很重视,还报给了西秦皇帝。 可惜,西秦皇帝并不相信。 尤其,在问及楚轩身份的时候,听说楚轩是被人从海中救起,更是觉得,他可能只是被水泡疯了。 更糟糕的是,乱流海附近其实并不是先秦王的辖区,他当时之所以会在那里,只不过是因为军事巡防,任务结束,他也就再一次回到燕云。 第633章 乱了,你亲我一下 第633章 乱了,你亲我一下 重新驻守乱流海的是皇帝派系的另一位将领,楚轩与那人并不相识,也无从调动西秦军的力量。 但好在,他此时在北凉的身份已经十分尊贵,于是自己带了两千余人的队伍,在他先前算出的日子快要到来的时候,乔装打扮分散进入西秦境内。 他在海边等了三日,到了第三日的晚间,果然看到有好几艘海船由深海而来。 西秦海边的渔民早就入睡,而守军则因为知道海流狂暴,根本不相信有人能从海上来,所以历朝历代,从不会在海边安排驻军。 因此,海上来了这么多人,西秦竟无一人察觉。 楚轩命手下人埋伏,等那些人一上岸,就把他们团团围住。 楚轩在来之前就拿定了主意,绝不能让这些蛮荒人踏上西秦大陆。 其实蛮荒人本身是很淳朴的,可问题是,他们有一个疯子首领。 早在楚轩还在蛮荒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察觉不对劲。 比如,他明明传授了许多发展生产的方法,可是蛮荒之母好像并不关心,反而对冶炼铜铁制造武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甚至,宁可抽调种地的人手,饿着肚子也要去炼出足够的武器。 又比如,他偶尔和蛮荒之母一同前往海边查看潮水和洋流规律的时候,蛮荒之母看着大海,眼中总是流露出一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像是……能透过茫茫水波看到对岸,然后把对岸之人全都杀光。 只不过,他当时一心扑在研究洋流规律的事情上,没有深思。 直到蛮荒之母对他流露出杀意,他又顺利逃到天岚大陆上,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突然忆起蛮荒之母那时的神色,然后惊出一身冷汗。 蛮荒之母对天岚大陆定有图谋。 而楚轩一定要阻止她! 因为,他很清楚他教给蛮荒之人的冶炼之法和其他先进技术,会带来多大的杀伤和灾难。 这是他种下的因,自然也要由他来终结。 他做好了打算,要在乱流海边上呆足一个月,这一个月中,无论有多少蛮荒之人到来,他都会尽数杀掉,绝不让任何一人登上天岚的土地。 这是他为自己先前鲁莽幼稚的行为,所做出的弥补。 凤无忧觉得心有戚戚。 她和楚轩一样都是穿越来的,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是还带着上一个世界的思维,而且面对着古代人,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理优越感,以至于,他们行事的时候不够小心,也根本不能正确认识他们的行为可能产生的后果。 所以,他们才会犯下大错。 想到福平居那二十七具焦黑的尸体,凤无忧心口一阵闷痛。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件事情,她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的责任基本在她,是她没有考虑周全。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地认清了里面的原因。 她在还没有融入这个时代的时候,就按着固有的认知决定和行动,这才会最终导致他们惨死。 她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儿,才缓解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看下去。 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大战,可没想到…… “有故人来。我没能下得了手。”楚轩在记录里写道:“她与蛮荒之母是不同的,若非她的帮助,我根本无法在拜月仪式中逃出来,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故人? 楚轩在日记中提到过这个词,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记录。 想不到这个故人会在关于蛮荒的记载中,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的信息显然多了不少,至少,可以看得出她是个女子,而且还曾经救过楚轩。 不过凤无忧想的,却是这个故人和蛮荒之母的关系。 楚轩提到她的时候特意和蛮荒之母做了对比,若是她们之间没有关系,楚轩不会做出这样的对比。 这会是什么人?难道……是蛮荒之母的女儿? 凤无忧挑了挑眉,觉得这应该是最可能的答案。 再后面的记录,楚轩显得十分沮丧。 他做了十全的准备来狙击蛮荒人,可没有想到,因为那个故人的存在不得不无功而返。 这次到来的蛮荒人不算多,大概有三四百人的样子,但在楚轩的退让下,全都进入了天岚大陆,楚轩试图跟踪监控他们,但那些人一入天岚大陆就各自分散开,让楚轩根本没有办法监控。 只有那位故人,还偶尔和他保持着联系。 又过了两年,他与那位故人之间发生了一次十分严重的冲突,那之后,就连这位故人也失去了消息。 到了这里,楚轩所用的绢帛和笔迹都是一模一样的,叙述也非常流畅,可见他是打好了腹稿,一气呵成。 可是在这后面,还有几页绢帛。 这些绢帛的材质要新很多,笔迹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远比之前的毛笔字要飘逸好看。 凤无忧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一定是楚轩在后来又添上的。 她立刻展开了绢帛……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楚轩要再次记录。 同样,最开始的第一句话,就让凤无忧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乱流海的周期乱了。” 乱流海?不是每年一个相对平静期,二十年一个绝对平静期?什么乱了? “我虽在北凉,但一直不曾放松过对潮水及洋流的观测。我在乱流海边派驻了人马,让他时时将海边情形汇报于我。” “西秦历二十四年秋八月,海上风暴频发,天现红月,其后,红月每月一出。” “西秦历二十五年夏六月,海上超大风暴,水龙吸天,方圆数百里可见。后三日,红月正圆当空。半月后,蛮荒人登陆。” “若是我没有猜错,风暴和红月就是绝对平静期的先兆,在第一次红月出现之后的一年内,绝对平静期必将到来。” “可,上一次绝对平静期才过去八年,怎么又会出现红月?难道,又有绝对平静期将要到来?” “红月之事,我事先并不知道,可……蛮荒之母却未必不知。很有可能,就是她当初故意隐瞒了我。若是她知道红月之事,那这一次,她可会派人到来?” 楚轩在绢帛上打了重重地一排问号,字迹也潦草到几乎辨认不出,可见他当时心头的烦乱。 之后的绢帛又换了花色和质地,楚轩的字体也正常了。 他写道:“红月只出现了一次,应是潮汐或洋流暂时紊乱,就算有平静期,也不会超过三日,蛮荒疯婆娘未必把握得住机会。只是,乱流海周期混乱之事怕是不假,要多加留意。” 至此,楚轩的笔记算是彻底结束。 凤无忧合上绢帛,心里却在计算。 八年? 她加了一下,上一次绝对平静期是西秦历二十五年,八年之后就是西秦历三十三年,因为这一次的红月只出现了一次,所以不用再往后推一年,若是蛮荒之母有采取什么行动,就定然是在这一年。 这一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呢? 对西秦先前的历史,凤无忧不熟,可……萧惊澜熟呀。 凤无忧立刻收拾起绢帛,走到萧惊澜跟前。 “看完了?”萧惊澜也在看一些奏折,不过看到凤无忧到来之后,就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 凤无忧点了点头,在萧惊澜身边坐下,问道:“你记不记得西秦历三十三年,有什么事情发生?” “三十三年?”萧惊澜皱着眉头,那年他才五岁,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印象也不会深刻。 他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若说大事,还真有一件。” “是什么?”凤无忧立刻发问。 萧惊澜看了她一眼,没有卖关子,淡声道:“那一年烈武帝死了,现在的皇帝,也是那一年登基的。” 皇帝死了? 凤无忧怔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方面去。 在古代,皇帝死了绝对是件大事,可对凤无忧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眉心微皱,正想说让萧惊澜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忽然灵光一闪,脱口道:“烈武帝是怎么死的?” “宫中的说法,是病逝。” “那坊间的说法呢。” 如果烈武帝真的是病逝,那萧惊澜就会直接说病逝,不会再特意加一句宫中的说法。 他既然这么说,就说明一定还有其他的传言。 而这个传言,才更有可能是真相。 萧惊澜眉梢一挑,唇边噙起一抹笑意。 他的小凤凰果然聪明,只从他话中的几个字就知道另有隐情。 “还有一种说法,说烈武帝其实是……遇刺身亡。” 遇刺? 凤无忧紧盯着萧惊澜,她了解萧惊澜,这男人看着不动声色的,其实天岚大陆上的事情,少有他不知道的。 他既然说得出遇刺二字,想来就一定知道里面的内情。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那时才五岁。”萧惊澜说道:“难道你还指望着我知道什么?” 凤无忧张大着眼睛的样子实太可爱,萧惊澜忍不住想逗她。 “萧惊澜!”凤无忧不爽了,低叫了一声。 她现在可是在说十分严肃的事情! 烈武帝的死因,很可能和楚轩的笔记,还有蛮荒大陆的人联系起来。 萧惊澜见她有些恼,便只好敛住了神色,但还是说道:“你亲我一下,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第634章 仇人,父王是个了不起的人 第634章 仇人,父王是个了不起的人 凤无忧到底还是亲了萧惊澜一下。 实在是,懒得和他闹。 两人成亲这么久,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何况只是亲一下。 干脆利落地在萧惊澜脸上“啵”了一口,凤无忧道:“说吧。” 天下间还有比这丫头更不解风情的吗? 萧惊澜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当时烈武帝去行宫狩猎,不知怎么走漏了行程消息,半途突然遇到大匹人马伏杀,更为诡异的是,他身边的大半亲卫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护卫皇帝最近的亲卫失去了行动能力,这结果还用想吗? 虽然外围守军发现不对拼命救援,可杀个人又能用得了多少时间? 那些人一击得手,杀完即退。 当外围守军围过来的时候,他们甚至已经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事后没有查吗?” 大半亲卫同时失去行动能力,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自然查了。”萧惊澜道:“当日负责亲卫饮食的人在事发之时就自焚而死,知道烈武帝行程的一个小吏也不知所踪,至于动手的人……他们情报极为精准,后路也准备的很充分,昭文帝下令严加彻查,可却半点痕迹也没有查出。倒是后来……” 萧惊澜稍微顿了顿,说道:“后来西秦境内风雨楼兴起,众人才猜测,那一次刺杀,也许就是风雨楼的手笔。” 凤无忧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风雨楼的名字,不过她却不会忘记,半年多前,林飞兴百般设计,差一点就让风雨楼夺了慕容毅的江山。 说实话,她当时虽然觉得林飞兴不简单,可是怎么也没有想过,他居然会是风雨楼主人。 关于风雨楼的具体事情,她还是后来从萧惊澜那里才知道,原来林飞兴和他母亲夏氏都是大周朝余孽,夏氏忍辱负重嫁入林家,就是为了颠覆西秦,为大周报仇。 可是,夏氏和蛮荒之间,有关系吗? 凤无忧很想研究一下,但她发现,她手上关于夏氏的资料实在太少了。 直到现在,也只知道夏氏是被林昌明在战阵之中救下,之后默默无闻地跟了林昌明二十多年,哪怕林昌明娶了正妻,又生下嫡子嫡女,她也依然无怨无悔。 这种作风,简直是把痴心女子的剧本演到了极致。 而也正因如此,她在众人眼中就好像变成了透明的,没有任何人去在意她的事情,哪怕是萧惊澜,也没有收集多少关于她的情报。 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处在深闺,一心又只有林昌明的柔弱女子呢? 但,她若真的是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培养得出林飞兴这样的儿子? 凤无忧叹了一口气,夏氏……藏得太深了。 现在她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自焚这种最毁尸灭迹的死法,就是想要调查什么,也不可能。 “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萧惊澜看向凤无忧,难道,是她在笔记中看到了什么? 凤无忧这才想起,她还没有把笔记的内容告诉萧惊澜,于是打起精神,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都说了一遍。 萧惊澜一边听,一边就皱起了眉头。 “你说,岳父推断的绝对平静期,是西秦历二十五年?” “是。”凤无忧点点头,楚轩的确是这么写的。 “乱流海的绝对平静期,是二十年一次?” “是。”凤无忧又一次点了点头,不明白萧惊澜这是怎么了。 萧惊澜喉咙上下滚动,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发出声:“无忧,我父王和两个哥哥,是在西秦历四十五年蒙难。” 四十五? 凤无忧猛地瞪大眼睛,那不是…… 离西秦历二十五年,正好二十年。 难道…… 她震惊地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道:“母妃说我父王之死另有隐情,他不是死于北凉人之手。因为……他的兵器是岳父亲手打造的,北凉人的兵器,砍不断……” 楚轩到了北凉之后,也曾把冶炼之法传给北凉。 但,有了蛮荒的前车之鉴,他留了一手,并没有全部传授。 所以,北凉人的兵器虽然比天岚大陆上其他国家的锋利一点,但并不能造成压倒性的优势。 可,蛮荒不同。 蛮荒兵器冶炼锻造之法不仅尽得楚轩的真传,而且……蛮荒还有金晶沙。 无论什么兵器,添加了金晶沙,韧性和锋锐度,至少要比同类兵器高上两到三个层次。 所以,先秦王的长枪,才会被人那么轻易地,拦腰劈断。 甚至先秦王也是因此而在不察之下,被那人一刀砍掉头颅。 凤无忧的心一下缩紧。 这是不是说,她的父亲,她这具身体生理学上的父亲,其实是杀害萧惊澜父亲的凶手? “惊澜……” 凤无忧开口,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可还是控制不住地那么去想了。 从前,阻碍她和萧惊澜在一起的因素,一直都是萧惊澜那边的。 可现在,会不会变成自己这边? 她心脏微颤,竟有一丝控制不住的惧意。 “别胡思乱想。” 一只大手伸过来,牢牢地把她的手包在手中。 “父王一直对岳父赞赏有加,他若是还活着,也一定很高兴我能娶了你。” 这只小凤凰,在瞎想些什么? 他父王会死在蛮荒人的手中,不过是阴差阳错,他要报仇,自会找动手的人,又怎么可能迁怒到她的身上? 凤无忧心头有一丝暖意缓缓渗进,她的身体也才缓了过来。 思考了一下萧惊澜方才说的话,凤无忧道:“你是怀疑,其实四十五年的时候,蛮荒人就已经到过蛮荒大陆,而且,还和……父王交过手。” 萧惊澜点头:“其实我一直弄不明白,父王用兵向来灵活,从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曾经为了诱敌深入,连失十七城的事情也曾做过,可为何独独那一次,明知击退北凉第一次伏击之后,他根本不可能再打退第二次涌入的八万人,却还是坚决不肯退却,直到把数万萧家军,生生生地耗光在那里。” “因为父王知道……那八万人,不是北凉人,而是蛮荒人。”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忽然想起在锦州她为那些萧家军遗属平反之后,和几个从当年一战中活下来的军士的聊天。 那些军士说,后来的这八万兵马,和北凉先前伏击的那些兵马,简直不是同一个量级,比先前那些人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他们说,后来的那八万兵马,力大无穷,速度极快,他们三五个人才能勉强挡住对方一个人。 还有那些人手里的兵器,砍他们的兵器就和砍瓜切菜一样。 所以,虽然他们总人数相差的不多,可却几乎是被一面倒地压着打。 也就是萧家军,在那样的情景下,还能死撑着不退,甚至听从元帅的命令,用一个换一个的打法,去死拼对面的那些人。 也所以,那场战役才会结束得那么惨烈。 萧惊家军生还者三十不存一,而对面的八万多人,也扔下了七万多具尸首。 那场大战发生在落日谷。 长孙茂带着人把先秦王的遗体抢救出来,又命令暂时后撤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一把火把整个山谷烧了个通透。 那数万萧家军,连个尸首也没有留下。 当时凤无忧只以为这是北凉人残忍,还收尸的机会都不给。 可现在想来,这又何尝不是在遮掩罪证,好让人永远也无法知道,那后入落日谷的八万人,到底是什么人! 至于生还萧家军的描述,在别人听来,只会以为是他们夸大其辞,为萧家军的惨败遮掩,又或者,因为他们已经先打过一场,力竭了,所以才会产生那样的幻觉。 可事实上,按照楚轩在笔记里的描述,因为蛮荒自然环境恶劣,那里的人为了生存,的确在力量和速度上,都远胜过天岚人。 凤无忧现在几乎已经能确定,当年第二次进入战场的八万人,根本不是北凉人,而是蛮荒人。 她的鼻子忽然酸了,轻声道:“父王……是个了不起的人。” 他以一己之力,挡住了蛮荒人对天岚的进攻。 若是乱流海周期未乱,他就把蛮荒对天岚的野心,硬生生拖后了二十年。 而且,他那个时候,很可能已经从楚轩处听说了乱流海规律有异一事。 在没有面对蛮荒人的时候,他可能并未放在心上,但当他判断出和他对阵的人来自蛮荒,而且有整整八万的时候,关于乱流海周期混乱的事情,也在一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当时,他一定焦虑至极,他担心的,不仅是怎么抵挡住这一次蛮荒人的进攻,更忧心的,是要怎么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好让其他人有所戒备。 所以,他急匆匆撕下一片袍子,蘸着自己身上的鲜血写下三个字:取银鱼。 他知道他的老友留下了一个银鱼宝藏,也知道这个宝藏可以在面对蛮荒人的时候发挥巨大的作用。 他希望他的家人,他的夫人可以看懂,这是他最后能为他们留下的示警。 但,谁也想不到,这只言片语,会在阴差阳错间,被完全曲解。 第635章 刺客,紊乱的周期 第635章 刺客,紊乱的周期 得知当年萧家军惨案的全部真相,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是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凤无忧从来没有见过先秦王,只知道他公正,宽厚,善于领兵打仗,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 随着他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显现在眼前,他在凤忧心中的形象,更是越来越高大。 金庸老先生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先秦王在下令拼死阻击落日谷那八万人的时候,为的已经不是一国一城,而是整个天岚。 可惜,这样胸怀宽广大公无私的人,到最后却被昭文帝这种小人所害,不得不说,老天真的很不公平。 凤无忧把绢帛合起来,正打算和萧惊澜说话,门外忽然传来大声禀报: “陛下,皇夫殿下,宫外抓到一个刺客!” 在梧州,萧惊澜是皇帝,凤无忧是皇后。 可是到了芳洲,芳洲的子民才不管这些,他们只认凤无忧是女皇,而萧惊澜只是皇夫殿下。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奇怪之色。 刺客? 芳洲的管理模式和其他国家不同,除了皇权之外,还有百姓对银鱼的崇拜。 与其说他们是服从女皇的管理,还不如说,是因为他们信仰银鱼的神力。 所以,芳洲立国数百年,不论别的国家出过多少百姓刺杀皇帝的事情,芳洲却是从来没有过。 让他们去刺杀女皇,就像是让信徒去刺杀他们的神一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芳洲居然会发现刺客,由不得他们不奇怪。 “去看看。” 凤无忧说着,当先走了出去。 来报信的是女皇亲卫银鱼卫,一见到凤无忧,立刻恭敬地弯身行礼。 凤无忧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前面带路。” 很快,他们就被带到了前面的一座偏房中。 “放开我!我不是刺客,我要见妇女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女皇!” “事关重大,你们再这么拦着我,会误了大事的!” 还没有走近,就听到里面的人焦躁地大声吵嚷。 凤无忧脚步没停,快步走了进去。 “放肆!强闯白芷洲皇宫还敢如此叫嚣,是不想要命了吗?” 看守他的银鱼卫不客气地喝斥,喝斥完,才看到凤无忧,连忙含胸施礼,恭敬道:“陛下。” 凤无忧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走到那人面前看向他。 这人穿着一件芳洲子民最常穿的短打扮,裤脚只到小腿肚子。 这是因为,芳洲进出皆需要船,若是裤子太长会弄湿,所以除非天气凉了,一般都穿着吊脚裤。 他的身上肌肉也颇为结实,但凤无忧一眼看得出,这种结实是常年劳作所致,与训练形成的肌肉截然不同。 这只是个普通百姓。 凤无忧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她在楚轩的笔记中看到,他曾经留下一支暗线用来传递乱流海边的消息,所以方才过来的时候,还异想天开地想着,会不会是楚轩留下的暗线打听到密库现世的消息,所以跑来找她。 可现在看来,不太可能。 楚轩不可能用这么一个普通百姓来做暗线。 可若不是暗线,这人又为什么非要来见他,还说有重大事情? 凤无忧带着疑问,道:“你要见本皇?” 她其实不太喜欢用这种麻烦的自称,可有些时候,这种自称的确可以最方便地表明身份,同时制造压力。 那年汉子抬头打量了几眼凤无忧,似乎是在确定,眼前之人,真的是他要找的人。 “大胆!”边上银鱼卫厉声喝斥:“竟敢对陛下无礼!” 那汉子吓得一哆嗦,可也终于确定了凤无忧的身份,当即重重一个头磕下去,大声说道:“陛下,草民有重要事情要禀告陛下!” 他不等凤无忧回答,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请陛下看看这个,陛下看了之后,必会明白!” 此时,这男子身上已然有些伤痕,显然他为了进白芷宫,吃了不少苦头。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坚持要见凤无忧,可见他要说的事情定然不同一般。 凤无忧神色微变,正要伸手接过那张纸条,萧惊澜却先她一步,把纸条拿在手中。 “我来帮你。”萧惊澜淡声道。 凤无忧见他不让自己碰那张纸条,略一思索就明白。 萧惊澜因伤势服过不少灵草灵药,又为了治腿用掉了整株七叶火凤草,因此百毒不侵。 他是怕这纸条上有什么手脚伤了自己。 心头一丝暖意掠过,凤无忧点头道:“快打开看看。”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内容,能让面前的青年如此笃定。 萧惊澜也正有此意,凤无忧话音方落,他就展开了纸条。 里面的内容展露出来之后,凤无忧一怔。 一轮红日? 这是什么意思? 她都已经穿越了,怎么还能看到小日本的旗帜? 难道,日本人也穿越了? 她正在心底吐槽,却忽然……身子一僵。 不对,不是红日。 除了太阳,月亮也是圆的。 这是红月,而且是满月时的红月。 她猛地将纸条从萧惊澜手中夺过,萧惊澜也没有拦她,因为他和凤无忧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凤无忧上前一步,紧盯着那人问道:“这纸条,你从哪里得来?是什么人让你送给我?” 那汉子看着凤无忧,长长舒出一口气。 陛下果然认得,那就最好了。 他叩了个头说道:“回陛下,草民也不知这纸条从何而来,只是每月一次,由鹰隼送到草民家。这纸条也并不是送给草民,而是送给草民的父亲,可是十二年前,草民的父亲在芳洲之战中战死,他在临死之前只交代了草民一件事情。他说:红月现,天下崩。若是有一日草民收到红月信息,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送到芳洲女皇手中。” 他喘了一口气,又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布满伤痕的身子,接着说道:“草民记下了父亲的话,七年前,草民曾经收到过一次红月信息,可那时陛下尚未回到芳洲,草民知道做主的人是甘将军,可在白芷洲附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因此不得不无功而返。但这一次陛下已经归来,草民无论如何,都得将信件送到陛下手中才行。” 七年前…… 凤无忧略微回忆了一下,七年前是西秦历四十五年,也就是乱流海绝对平静期的时候。 而在那之前五年的西秦历四十年,芳洲才刚刚遭遇灭顶之灾。 甘雨心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把芳洲的民众收拢整合起来,又想尽办法让他们能活下去。 那个时候的芳洲犹如惊弓之鸟,对一切人和事都充满戒心,因此他找不到甘雨心,也是正常。 凤无忧思忖的时候,那汉子又重重地叩了一个头,道:“陛下,草民已将信件送到陛下手中,总算不辱父亲的遗命。” 凤无忧再一次看向他,这才发现,其实他伤得远比她方才匆匆一眼看到的重,甚至,一只手臂不自然地下垂,很可能已经断了。 一介百姓,想要见到她这个女皇何其不易?可是他居然想方设法地做到了,让银鱼卫不得不来惊动自己。 这其中付出的代价,又岂是他短短几句话能说清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真的能将父亲的遗命,这么多年地执行下去。 “你父亲有个好儿子。”凤无忧道:“来人!” 旁边的银鱼卫立刻上前,凤无忧道:“带他下去休息,立刻找大夫为他治伤,本皇要他完好无损,你们可明白?” 银鱼此时也知道,他们恐怕是拦错人了,这个人真的给女皇带来了重大的消息。 一时间,也有一丝歉疚,立刻低头应是。 前去扶起那汉子的时候,低声道:“方才下手重了些,对不住。” 汉子憨憨一笑:“没事,我皮糙肉厚,经打着呢。” 这么一说,银鱼卫更是不好意思,小心地把他扶了出去。 房间里,凤无忧握着纸条的手攥的死紧,把纸条都给攥成了一团。 她才刚刚看完楚轩的日记,觉得里面的东西虽然写得诡异危险,可终究离自己还远。 可是想不到,转眼之间,她就收到了一张画着红月的纸条。 按照楚轩笔记里记载的乱流海规律,见到红月,必有绝对平静期。 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西秦历三十三年的时候,就有过一次周期紊乱。 海对岸的那位蛮荒之母,对这个规律,一定心知肚明。 否则,烈武帝也不会那么巧,刚好死在三十三年。 那这一次,她会不会又趁机,派人到天岚大陆来? 凤无忧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燕云初立,芳洲初定。 西秦、东林、北凉,皆对他们虎视眈眈。 而这个时候,竟还又出了蛮荒的事情。 蛮荒的事情绝对不可小瞧。 凤无忧屋子里来回踱了好几步,转头猛然看向萧惊澜:“我要去一趟乱流海!” 不亲自到海边去看一看,她始终难以放心! 她要亲眼见到,乱流海边,到底是什么情形。 萧惊澜轻轻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我陪你一起。”他淡声说道。 第636章 巡游,卖个人情 第636章 巡游,卖个人情 凤无忧本来是打算看过楚轩笔记之后立刻返回梧州,那里还有千机卫的选拔等着她去主持。 可是在收到这张血月情报之后,她却不得不把这件事情暂时推后。 千机卫可以隔一段时间再选拔,但红月的事情若是耽搁,后果绝非她可以承受。 甚至,是整个天岚大陆都不能承受。 萧惊澜对蛮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这片大陆如今的安宁是他父王拼尽一己之力保下来的,哪怕是为了继承他父王的遗志,他也不可能放任蛮荒人在这里胡来。 更何况,凤无忧也卷进了这件事情里面。 他们没有迟疑,只略略修整了一下,就立刻带着人出发前往西秦西疆。 至于梧州的事情,则派人前去交代了一下。 梧州城中现在诸事都已上了轨道,就算萧惊澜短时间内不在,也可以自如运转,还有燕伯在暗中为他看着。 凤无忧则是让人告诉聂铮,报名结束之后,先找地方把报上名的人安置下来,考核时间往后推迟半个月。 乱流海在西秦西面,他们往那里去要穿越整个西秦。 但好在,不用经过西秦腹地。 他们可以一路沿着边疆诸城行进,遇到的盘查和可能暴露的可能性也要小一些。 萧惊澜在西秦掌兵多年,对西秦的一切了如指掌。 不仅有现成的身份文书,在各个地方还有暗桩钉子。 他们进入西秦,一直到乱流海,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而且每到一地,就会有人事先准备好替换的马匹和干粮行李,更是大大方便了他们的行程。 一路快马加鞭早起晚歇,八天之后,他们终于到了西秦最靠近海边的小镇:三门镇。 他们到达三门镇的时候正是中午,城门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萧惊澜几人早已换上西秦客商常穿的衣服,混在这些人群里一点也不引人注意,似乎只是来收海货的。 凤无忧一行人正常交纳进城税,进入城中。 这城镇虽然不大,可却比他们想象中要繁华不少,往来行人十分众多。 凤无忧牵着马,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街道,微皱眉头说道:“我父后并未说他留下的人具体在哪里,也没有他的联络方式,只说他的名字:崔平。” 可,这么多人,要到哪里去找这个崔平? 崔在西秦西疆是大姓,崔平这名字也很平常,就算广撒网去找,谁又能知道,他们找到的崔平,是不是楚轩所说的那个崔平。 “只要有名字,就一定找得到。”萧惊澜并淡淡说了一句,往旁边看了一眼。 燕霖立刻上前道:“主子,已经吩咐人去找了,最迟今天傍晚之前,一定有消息送到。”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保证,方圆百里,所有叫崔平的人,一个也不会落。” 凤无忧略带吃惊地看了萧惊澜一眼。 她一向知道萧惊澜的情报在西秦经营的很深,可是,西疆并不是他的地盘,这是慕容毅的地盘。 想不到,他在这里的势力,居然也这么大。 “没你想得这么厉害。”萧惊澜一眼看出凤无忧在想什么,他微笑道:“这里的人打探一下消息还可以,因为我让他们做的本就是茶馆酒肆一类消息来源丰富的行当,但若真想要做什么,就是把这里所有人都搭上,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水花。” 慕容毅能和他齐名,自然有真本事。 虽然不能杜绝一切暗桩钉子,可是想要在他的眼皮底下生乱,那也绝不可能。 “就算他们把消息送到,真要去找人,也还是需要我们自己一个个问过去。” 萧惊澜又为凤无忧解释了一句。 凤无忧点了点头。 这样才合理。 若是萧惊澜真能在西疆也横行无忌,那慕容毅这个皇帝,就真的不用做了。 凤无忧很想现在就去乱流海看一看,但她很清楚,如果没有向导,那就算去了,也没有用。 因此,虽然她内心焦急,但还是耐住性子,等着下午的消息,好去寻找到楚轩留下的人。 “既已来了,就顺道尝尝这里的鱼饼吧。”萧惊澜执起凤无忧的手:“三门镇的鱼饼在天岚大陆上都是有名的。” 凤无忧闻言,还真有些饿。 他们这一路上为了急着赶路,大多数时间连吃饭也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就是塞两口干粮,再用随身带的水壶喝两口水的事情。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反正也要等人,顺便去吃点东西正好。 她点了点头,问道:“你好像很熟。” 萧家军的属地在燕云,按说应该没什么机会到西疆来。 萧惊澜拉着凤无忧的手慢慢走着,漫不经心道:“西秦有个制度,各地将领听从安排,要有一段时间在其他将领领地巡游。岳父渡海而来的时候,正好是父王在西疆巡游的时候,所以才能救下岳父。” 凤无忧先前还没仔细考虑过这事,此时听萧惊澜专门提起,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将领不同于其他,与士兵之间相互的依赖度非常高,只有彼此默契,才能在战事之中发挥最大的作用。 所以,文官为了防止贪腐,往往异地做官,而将领却鲜有调往别处的,通常都是带着一支部队,便从一而终。 可是,西秦却有将领巡游的制度,这未免太奇怪了。 凤无忧仔细回忆着,又记起一事。 那就是这将领巡游的制度在西秦其实并没有实行多久,似乎也只有一届而已。 那一届,就是先秦王到西疆来巡游了一段日子,而燕云则由皇室的人接管。 眉稍一挑,凤无忧立刻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制度,这分明就是只针对萧家军。 皇帝把先秦王从燕云调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腾空燕云,好方便他往燕云塞人。 萧惊澜整理燕云的时候,明里暗里遇到了不少困难。 好些府县官员,还有之后的程潢、李德敏、沈成大,只怕都和皇帝那时的制度有关。 皇帝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经处心积虑地削弱萧家军。 就是没有落日谷和蛮人,萧家军也迟早有一天会死在皇帝手里。 这些事情,萧惊澜一定早就知道,只是从没有说起过。 而她毕竟是从现代来的,对于涉及到这些皇权斗争的事情,还是太不敏感了。 正因为先秦王曾经在西疆巡游过,所以对西疆的一些风俗和吃食都很熟悉,而这些事情,他相必也都和萧惊澜说过,所以萧惊澜也就熟悉了。 凤无忧不想惹萧惊澜想起那些事情,便灿然一笑,道:“那就去尝尝,你说的那么好吃,若是不好吃,我可要找你算帐。” “为夫怎么敢欺骗夫人?”萧惊澜低笑道。 这人,怎么这么贫? 凤无忧白了他一眼,却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任由萧惊澜牵着她往前走。 燕霖跟在身后直抽嘴角。 皇上,皇后娘娘,你们出来是来执行任务的,而且是很重大的任务。 为什么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们也能秀恩爱啊? 他认真的考虑回去之后要不要和萧惊澜申请提前退休。 天天跟在他们后面被打击,他会短命的。 萧惊澜和凤无忧才不知燕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只是牵着手,像是出来逛街一样,一边看着三门镇街市的情景,一面往前走着。 萧惊澜所说的鱼饼在市集中心的一家酒楼,要走一小段路。 两人正饶有兴味,忽然前方的路被人堵住,围了很多人站在那里。 “是药铺。”凤无忧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 她是学医的,对药味很敏感,这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她已经闻到浓郁的药味。 除了药铺,也不会有别的地方有这么浓的药味了。 这么多人,围着一个药铺做什么? 药铺又不能和别的地方一样,时不时搞个减价促销什么的。 就是真搞了,大多数药的保质期有限,也没什么人会去买啊。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的人围得非常多,把整条街都堵住了。 凤无忧他们想过也过去,只好也走到那些人的外围,想看看里面到底怎么了。 “徐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了……” 刚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哀求。 凤无忧个子不算高,看不大清,却忽然,腰身一紧,居然被人给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凤无忧立刻低声发问。 她虽然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样也太丢脸了吧。 萧惊澜居然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了起来。 是真的抱小孩子的那种方式,让凤无忧半坐在他的一只手臂上。 萧惊澜的手臂结实有力,抱着凤无忧的时候,凤无忧甚至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形状。 彼此紧密贴合着,让她说不出地不自在。 “没事,我们站在后面,别人看不到。”萧惊澜轻笑说道。 这丫头是学医之人,遇到有人重病灾疾向来不能视而不见,方才她听到里面的人求救,就已然踮着脚在看了。 既然大概率要管,那不如主动一些,也好在小凤凰这里卖个人情。 第637章 猛士,敢于自己作死 第637章 猛士,敢于自己作死 凤无忧明知萧惊澜强词夺理,但心神都被病痛的叫声吸引,也懒得和他计较,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里面的情况。 不得不说,坐在萧惊澜手臂上之后,她真的比大多数人都高了不少,也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 正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人,约摸四五十岁年纪,脸上的皱纹有种被海盐浸过的质感。 他面容苍白,满头虚汗,就连唇色都像是被蒙了一层白色的薄膜,完全看不出正常的红色。 他一只手抠着身侧的地面,似乎是想要把自己支撑起来,但身体的力气却完全不支持他这么做,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只能虚弱地靠在他身旁一个年轻男子的身上,手也只能在地上抠出浅浮的一点痕迹。 那个年轻男子和他至少有五分相似,明显是他儿子,此时正看着药铺正门,大声叫道:“徐大夫,求你快点,我爹快要不行了!” 他的声音里几乎已经带了哭腔,显然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他爹在他的怀中虚弱下去。 凤无忧眉心紧皱。 那徐大夫到底是什么人?明知人命关天,怎么动作还这么慢?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个穿着文士长衫的中年男子慢悠悠从药铺里走了出来。 “诊金可有交齐?”他不急着去看地上的病人,却是先向旁边的伙计问起了诊金的事情。 “徐大夫放心,小人知道您的规矩,都收齐了!” 那小伙计这么说,周围也没有人反驳或者起哄,明显都知道这徐大夫是要先收钱才看病。 徐大夫嗯了一声,这才往地上的人走过去。 对于先收钱这事,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 先收钱怎么了?大夫也是要吃饭养家生活的。 不先收钱,万一这一个个地病好了却拿不出钱来,让他怎么办? 难道领着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凤无忧微微抿唇。 她前世所在的特殊部队直属国家,经费也十分充足,遇到一些困难的患者,她都会直接利用手中的名额报销掉,很少会考虑钱的问题。 可是她也知道,许多医务工作者的工资其实真的不高,有时候一时好心收了患者,产生的费用很可能要从自己的工资里扣。 所以,对于这位徐大夫的作派,她虽然看不惯,但也不会说什么。 而且,他能一直这么做下去,三门镇的百姓却并没有人说什么,这说明,他的医术一定也是不错的。 凤无忧此次是前来寻人,不宜多出风头,因此她也没有打算出面,只是看着徐大夫去诊治。 徐大夫走到那对父子面前,只略看了一眼,就向年轻人问道:“先说说吧,你父亲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有多少时间了?” 问得倒也在点子上。 凤无忧轻轻点了点头,虽说望闻问切,问已经到了第三步,但无论望诊与闻诊有多厉害,病人主诉都是不可获缺的一步。 询问病人,在不知病因的情况下,能帮助大夫更快地找到病因,在已经对病因有所判断的情况下,也能帮助大夫确认自己的判断。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十分重要。 那年轻人立刻说道:“我与我爹是进城买东西的,我爹方才去了趟茅厕,出来之后就突然觉得不对劲,说身上发冷浑身无力,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徐大夫,求你快看看我爹!” 前一秒还好好地,后一秒却突然这样,他吓得几乎惊慌失措。 但幸好,他们是在镇子上,能立刻找到大夫。 他一边说,一边殷切地看着徐大夫,就等着他出手救治。 徐大夫一听病人是从茅厕出来,立时就皱起了眉头。 他从身上抽出一张手帕,抖开了搭在病人的手腕上,这才纡尊降贵地半蹲下身子,诊了诊脉。 不过两三个呼吸,他就再次站了起来。 “这是痧症。”他说道:“外感邪气,所以起病急骤。但也不是什么难治的病症,等我去开个方子。”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旁边不知何时支好的小桌子,打算开方。 痧症? 凤无忧知道痧症,这在古代是一些外感传染病的通称。 古代还没有发明显微镜,也无法知道细菌这一类生物的存在,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做出最合理的解释。 虽然认知不尽完善,但长久的经验实践,还是让他们寻找出了许多正确的应对方法。 现代现学研究也证明,许多中草药的确是含有杀灭病菌的成分。 “放我下来。”凤无忧拍了拍萧惊澜的肩膀。 萧惊澜忽然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自己抱着的好像不是媳妇,而是自己的女儿。 若是他们有了女儿,不知会不会也如此,伸着手要抱抱,要下来了就用小手拍拍他的肩膀。 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是极乐意给女儿做交通工具的。 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手中却听话地把凤无忧放了下来。 凤无忧一落地就往人群里面走去。 萧惊澜立刻拉住了她。 方才就是看着人挤人的,才不想让她进去,而是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可结果,她还是要往里钻。 “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要去看看才放心。”凤无忧说道。 那个徐大夫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但凤无忧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知道。”萧惊澜有些无奈,往燕霖看了一眼。 燕霖立刻会意,手一挥,道:“去给夫人开条道。” 这么多人,皇上哪里舍得让皇后娘娘去挤来挤去的啊? 所以这种事情,自然得他们这些当下属的来。 跟着他们的侍卫都是极有经验的,知道他们身在西疆不宜太招摇,因此虽然上前开路,可却并没有大开大合,而是也假装看热闹的样子,往前推推搡搡,可是不动声色间,却为萧惊澜和凤无忧开出了一条相对宽松的道路。 凤无忧很快就到了人群最里面。 好些人都围在那里观看,还不时有人上前摸一把病人的额头或者手,再大声感叹两句:“唉哟这汗出的……” “哎呀这手好冰……” 凤无忧也挤到了这些人中间,她趁着没人注意,蹲下身把住病人的脉,用心体察。 片刻后,她面色骤变。 这人脉微欲绝,几乎都要摸不到了,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只有阳气将绝,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那徐大夫却已开好了方子,踱着方步迈过来。 “方子开好了,你去把钱付了,这就抓药去吧。抓好就在这里煎了,立刻给你爹服下。” 说着,单手把药方挥在了年轻男子的身边。 “多谢徐大夫!”年轻男子感恩戴德,立刻就要伸手去拿药方。 他知道徐大夫开的药都不便宜,在这里煎药更是要多付一笔煎药的费用。 可是,只要能救他爹,一点钱又算什么? 大不了,多出几次海,再次赚就是了。 可,就在他要拿到药方的时候,忽然一只纤纤素手在他眼前掠过,抢在他的前面,一把把药方夺了过去。 凤无忧一把夺过药方,立刻扫视起上面的内容。 “你做什么!”年轻男子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夺他的药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时恼怒地大叫出声。 凤无忧并不理会,仍是皱眉看着上面的方子。 年轻男子见凤无忧如此也怒了,大喝道:“把药方还给我!” 一边说,一边伸手就去拿。 此时凤无忧已经看完上面的内容,她把手往后一撤,正好让年轻男子扑了个空。 “你……” “你若是想让你爹死,就尽管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 凤无忧抬头,冷然地盯着他。 什么? 男子登时一怔。 面前这女人说的什么意思?这不是徐大夫开的救命的方子吗?怎么变成了会让他爹死? “放肆!”徐大夫递了方子正想走人,冷不丁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立时,气得胡子都歪了。 他年纪不算太大,不过为了显得经验丰富,早早地就留起了一把胡子。 他吹胡子瞪眼地瞪着凤无忧,怒喝道:“哪里来的野蛮妇人,竟敢如此编排我的方子!信口雌黄,你家里没有人管教你吗!” 西秦之中,女子从父从夫从子,在他的心里,女子是理所当然要被管教的。 凤无忧此时梳的是妇人髻,明显已经嫁人,徐大夫就又叫喊了起来:“你的丈夫呢?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辱我名誉,我定要告诉你的丈夫,让他好好管教于你!” 她在说方子的事情,和她丈夫在哪里有什么关系? 凤无忧很清楚古代对女子是有束缚的,可是听到徐大夫这话,还是有点连吐槽都无力。 难不成,她会不会医术,还要她丈夫来证明不成? 正要说话,徐大夫却也看到了站在凤无忧身边的萧惊澜。 他大声道:“这位先生想必就是她的丈夫吧,尊夫人如此野蛮无教养,难道你就不管一管吗?”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两根指头,直直地指向了凤无忧。 燕霖一把捂住了眼睛。 真正的猛士,敢于自己作死! 先生,我敬佩你! 第638章 教训,听这位姑娘的 第638章 教训,听这位姑娘的 萧惊澜眼眸微眯,徐大夫兀自弄不清楚状况,仍旧道:“这位公子,你怎么说?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的确是欠教训。”萧惊澜淡声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就最好!”徐大夫以为萧惊澜也认同他的话,得意洋洋。 本来嘛,女人就该守在后院里相夫教子,现在这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本来就已经不对,更何况,竟还敢质疑他这么一个名医。 总要给她一次教训,让她知道这天下是男子的,再不敢这么胡来才行。 这些想法还未想完,就见萧惊澜往后侧了侧头:“你们还不给他些教训?” “是!”燕霖早就摩拳擦掌好久了,闻言立刻上前。 二话不说,一拳就砸在了徐大夫的面门上。 这蠢货,说谁不好?偏偏要说皇后娘娘。 不知道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心尖子吗? 那真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现在倒好,被这么个没长眼的大放厥词。 他们要是下手轻了,皇上都饶不了他们。 心里寻思着,又是一拳砸了上去,丝毫也不客气。 周围的人全都懵了。 那位公子不是同意徐大夫的话,要给他夫人一些教训吗? 可现在,怎么变成徐大夫了? 徐大夫也才反应过来,立时鬼哭狼嚎。 “你们……你们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人,我要去报官,官府饶不了你们!” 他大声哭叫着,威胁要去报官。 他是这里的名医,就算是官府的人也要找他医治,到时候,一定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可,萧惊澜他们本身就是官,而且,还是最大的那种官。 找官府来吓他们,可还真找错了方向。 燕霖手下不停,又是几拳砸了上去。 这个徐大夫实在是太不讨喜了。 说实话,他方才说凤无忧那几句,连他听着都气。 女子在西秦的地位是不算高,可……他们皇后娘娘,那是普通的女子能比的吗? 那可是文能识破皇帝诡计,武能逼退十万大军的人! 就连医术,也不知甩了这个徐大夫多少条街。 而现在,他居然敢鄙视皇后娘娘? 那真是活该被打。 燕霖虽然看似凶狠,但其实一直留着手,只是用力气,而没有用内力。 以他的功力,若是真的动了真格,只需要一拳,这徐大夫就得去见祖师爷。 也因此,当他又是一拳对着口中骂骂咧咧的徐大夫打过去的时候,居然被人给拦住了。 “住手!”求医的年轻男子用力抱住了燕霖,怒得双目通红。 “再敢拦着徐大夫救治我爹,我杀了你们!” 他怒声吼着,心头委实已经恼怒至极。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看不到他爹现在危在旦夕吗? 好不容易徐大夫开好了方子,只要抓药再煎了就好。 可现在,他们居然把徐大夫打成这个样子。 万一,徐大夫迁怒于他,不许药铺卖药给他怎么办? 一想到他爹很有可能因为这些人而耽误了病情,他就恨不得把这些人通通杀了。 燕霖一怔,问道:“你还真打算给你爹抓那个庸医开的药?” 这小子的是聋子吗?难道没听到刚才皇后娘娘说的话? 皇后娘娘可是说了,若是他爹按那方子抓了药服下,必死无疑。 燕霖很清楚凤无忧的医术,更清楚她对医德有多在意,绝不会随意乱说。 她既说了这病人吃了徐大夫的药会死,那这就一定是真的。 可燕霖清楚,却并不代表这个青年也知道。 毕竟,凤无忧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生,而且还是阻了他爹看病的陌生人。 而徐大夫,却是他心头笃定的神医。 此时徐大夫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脸上早给打得鼻青脸肿。 这也是燕霖蔫坏,尽找着容易出颜色却不会出血的地方打。 现在徐大夫脸上一滴血都没出,却是青青紫紫,肿得像个猪头。 “你们……你们这些人,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来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报官!” 他怒声地吼着那些药铺的小伙计。 这些小伙计早就给愣住了。 他们在药铺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对徐大夫不敬,更别说上手打他了。 今日这次,当真是头一遭。 被徐大夫吼了一声,他们才终于回过神,连忙拔腿就往人群外面跑去。 一边跑,一边想着今日当值的是谁,他们熟不熟。 要知道,自从毅王,也就是当今圣上离开西境之后,这西境的守将可是换了好几任了。 就在前几天,又刚刚新调来了一任,也不知,他手下的人会不会管这事。 不过好在,不管上面的官怎么换,下面的吏却是鲜少变动的,如今当值的,应该还是他熟悉的那几位。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没有阻拦,任由那个小伙计跑了出去。 等他跑出了人群,都不用萧惊澜和凤无忧交代,他们身边的侍卫,就有一人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们虽不怕官,可现在的身份却不宜暴露。 所以这个小伙计,还是在路上歇歇为好。 “徐大夫,你没事吧?”求医的青年关切地看着徐大夫,又急声道:“方子上的药烦您再报一遍,多少钱您说个数,我这就去付银子。”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就是他父亲的病,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拖。 徐大夫顶着一张猪头似的脸,痛得嘴都张不开。 可是听到银子两个字,他还是挣扎着发出声音。 “这方子……” “这方子是个杀人的方子。”不等徐大夫报药名,凤无忧就一口打断了他。 “你……”徐大夫张口又要大骂凤无忧,可是看到旁边萧惊澜凉嗖嗖的眼睛,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来。 他罗马尼亚了话头说道:“你懂医吗?凭什么就说我的方子会吃死人!” 他在三林镇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 凤无忧没在意他的态度,只是道:“你说他是什么症?” “自然是痧症!”徐大夫操着不太清晰的声音说道。 对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绝对不会弄错。 “治疗痧症要用芳香开窍的药物,你那方子上写的,也大多是此类药物,可对?” 徐大夫一怔,治疗痧症的确是要用芳香开窍的药物,他没想到,这女子居然真的懂一点医。 可是这又如何? 治痧症用芳香开窍的药物只不过是常识,说不定她是在哪里听了一耳朵。 他道:“是又如何?难道我错了不成?” 他问这句,只不过是挑衅而已,却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点了点头,道:“你的确错了。” 凤无忧伸手一指地上的病人,道:“他面白如纸,嘴唇无华,四脚冰冷,此是气逆之兆,我又摸了他的脉,脉微欲绝,几至不察,此乃阳气衰竭之兆。他身上的阳气几乎快要散尽,你却还要给他用芳香开窍发散之药……你自己说,这不是杀人又是如何?” 凤无忧说的有理有据,可……周围却一片哂笑。 有人不客气地道:“这位娘子,你习过几年医书?看过多少病人?就敢到我们三门镇神医百前班门弄斧来了?” “就是,徐神医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你?” “小娘子,你还是跟着你丈夫回家去吧!” 一声一声,竟没有一个是信凤无忧的,全都站在徐大夫那一边。 徐大夫先开始被凤无忧说的有几分心虚,可被众人这么一挺之后,立时又安定下来。 没错,他行医这么多年,不知看过多少病例,几乎从无错诊。 而这女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夫人,能学过多少医?怎么可能比他看得还准? 因此,他挺着胸膛,根本不理会凤无忧,而是向那个青年问道:“信谁的,收你选择。只是,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若信了她的,那你爹的病,我再不会多看一眼。” 那青年原本正在犹豫,听了徐大夫的话之后,立刻大为惶恐,张口就要说听徐大夫的。 可就在这时,忽然他感觉裤角被人拉了一下。 他心有所感低下头,就见果然是他爹,不知何时松开了抠着地上浮土的手指,转而拉住了他的裤脚。 “爹……”他连忙蹲下身,扶住他爹。 “听……听……”病人几乎说不出话,可却伸手指向了凤无忧,用尽力气道:“听她的!” 凤无忧与徐大夫分站在两边,是绝不会被指错的,这病人的意思清清楚楚,听凤无忧的。 这人是病糊涂了吗? 连医生和路人都分不清了? 那青年也是愣住,反应过来才道:“爹,徐大夫的医术是远近闻名的……” 而那个女子,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这病人似是气极败坏,喉咙里嗬嗬连声,再一次费尽力气道:“听……这位姑娘的!” 这一次,连姑娘都叫了出来,那就更不可能错了。 求医的青年几番犹豫,终究还是看向凤无忧,道:“这位姑娘,你既说徐大夫的方子治不好我爹,那请问我爹到底该如何医治?” 第639章 救治,你叫崔平 第639章 救治,你叫崔平 徐大夫见青年居然真的去向凤无忧求教,登时气得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小伙子,你爹病糊涂了,你也糊涂了?” “放着徐神医的方子不要,问这外乡人,你还想要你爹活命吗?” 青年咬着牙,充耳不闻。 他自己的父亲,他自己最清楚,这么多年,看人识人就没有出过错。 每年打了海货上来,他们村子里时常有人被奸商所骗,只有他家从来没有被人骗过。 靠的,就是他爹这双能识人的眼睛。 如今他爹已然病成这种样子,却还是相信这位姑娘,那定然有他的理由。 凤无忧被这么一问倒是怔住了。 她一开始只是打算看看,根本没想管。 是见到那个徐大夫开方误人,这才强行出头。 不过,对这病症她心中早就有数,因此也难不倒她。 她往药铺看了一眼,本打算让把药方说出来,可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位徐大夫一看心眼就不大,这药铺又是他的,说不定根本不会把药卖给她,就算卖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药上动手脚? 目光重新环视一圈四周,一眼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立时眼前一亮。 凤无忧几步走上前,指着他胸前挂着的一个东西,微笑道:“小弟弟,把你这个给姐姐好不好?姐姐用好吃的和你换。” 一面说,一面向着千心伸手出手。 千心会意,当即从口袋里掏出几样小零食。 这都是沾了宠妻狂魔燕皇陛下的光。 他对凤无忧向来无微不至,哪怕此次出行如此匆忙,也没忘记让千心把凤无忧爱吃的零食带上。 凤无忧其实不是很爱吃零食,只最近这一两个月有些奇怪,总觉得口中没味道,想要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这种变化萧惊澜立刻就注意到,因此,总会让千心备着。 千心把一个小瓶子递到凤无忧手中,凤无忧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几颗在手中,是颜色十分漂亮的糖球。 有几个糖球里,还裹着清甜的梅子。 凤无忧一闻见这味道,自己就先咽了口口水。 好想吃啊。 不过此时救人重要,因此她强忍着自己被起的馋崇拜,只是把糖球在那孩子跟前晃了晃,笑道:“把你脖子上的东西给我,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若那孩子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值钱物件,周围的人一定早就大声斥责。 可偏偏,那孩子脖子上,不过是一块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干姜。 这东西,一块铜板就能买一大堆,那孩子之所以戴着,也不过是因为海边的习俗,认为孩子戴着干姜,可以避寒邪,少生病。 要知道,海边海风大,湿气重,小孩子是很容易生病的。 “阿娘……”糖球的味道勾得他直吞口水,可还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妇人。 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妇人见凤无忧是真的要换,略微犹豫一下,就点了头。 凤无忧十分想把糖球给自己留下一颗,可终究还是忍着馋意把所有的糖球都装进小瓶,递给了那个孩子,然后又把他脖子上的干姜拿到了手中。 “捣碎,大火熬煮,三沸之后立刻拿来,给你爹灌下。” 拿到干姜之后,凤无忧再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对青年说了她的方子。 就……这么简单? 青年看着凤无忧,一脸地无法相信。 方才徐大夫的方子上,可是至少开了近十种药物。 “还愣着做什么?”燕霖没好气地道:“我家夫人方子已经说了,耽误了病情,可别怨到我们头上来。” 青年这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手中的干姜,又看了看怀里的父亲,一咬牙道:“好!” 他就照着这个女子的方子去试一试,若是万一他爹有什么事,大不了他不要这条命,也要和她拼了。 “诸位,不知谁可借我个药炉?” 他没问药铺的伙计,都已经否了徐大夫的方子了,哪里还好意思再问人家借东西? 好在,镇上店铺林立,而且他们也想看看,这妇人是不是真的能比徐大夫还高明,很快就有人拿了药炉过来,甚至连井水都打来了。 青年也没矫情,当街就熬起了药。 周围的人切切私语,都对着凤无忧不住指点。 凤无忧却浑不在意,只是盯着那块生姜,暗自转着自己的念头。 她方才掂量了,那块生姜差不多有五钱左右,应该是够了。 她对自己开出的方子并不担心,但却悄悄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好想……吃梅子糖。 也不知,千心那里还有没有? “张嘴……”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凤无忧下意识张开嘴,立时,一个圆球状的东西滚入口中,紧接着,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好满足。 凤无忧仰头看向萧惊澜,含糊又惊喜道:“你怎么有?” 她还以为,只有千心那里才有零食。 “自然是给某只馋嘴的小凤凰准备的。”萧惊澜低低轻笑:“再不喂你一颗,怕是你口水都要落下来了吧?” “我哪有那么没出息?”凤无忧坚决否认。 但,舌头却把口中的糖裹了一圈,让酸甜的味道顺着津液直吞入喉咙中。 干姜汤熬起来并不费时,片刻后,水沸了三沸,青年立即把汤盛了出来,又跑到他爹跟前,小心地喂了进去。 周围的人原本一直吵吵嚷嚷,都在说凤无忧无礼,说这个青年脑子坏了。 可到了真的喂药的时候,却反而都安静下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 虽说他们心头并不相信这药会起作用,可万一……被蒙对了呢? 徐大夫只是在一旁冷笑。 他就不信,一个深居后宅的妇人,医术会比他这个医人无数的人还要好。 可……他这笑意只不过维持了十数秒,就一点点僵住。 只见,随着干姜汤一点点喂入,原本苍白欲死的病人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得红润,连精神都好了起来。 汤药烫,所以喂的有些慢。 可,一碗干姜汤还没有喂完,病人就慢慢地坐了起来了…… 要知道,他先前可是连想要抓住自己儿子的衣服,都提不起力气。 “爹!”青年也是大喜过望,连忙又将药碗倾斜了一些,好方便他爹喝药。 “这是……好了?” 边上看着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也太快了吧,前后才不过盏茶时间。 “药刚喝进去,人就好了,这是神医吧!” “太厉害了,我们刚才竟然不信,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 一句句言论,瞬间变了风向,全都恭维起了凤无忧。 这事,凤无忧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向那青年道:“你爹已经没事了,我再开一个方子,你按方为他抓药,调理几日就好。” 说着,就又报了人参、黄芪、白术,甘草等几味药物,都是补气的。 让千心借来纸笔写好了方子,放到青年手中。 众人盯着千心忙碌这事的时候,凤无忧却走到了呆愣在原地的徐大夫身边。 她轻声道:“徐大夫,身为医者,不仅要大胆判断,更要细心求证。你方才心头已经有了诊断,所以切脉的时候便没有再仔细留心,因此才会有错漏。若是真按你方才方子去开药救治,只怕你神医的名头,到今天就要终止了。” 凤无忧这话说的十分平和,而且十分小心,只有徐大夫一人能听到。 徐大夫转头看向她,面上阵红阵白,再衬着那些青肿,当真是十分精彩。 凤无忧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也不知她方才的话徐大夫能听进去多少,说一说,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她今天只是为了救人才出手,而不是来砸徐大夫场子的。 而且,徐大夫的医术确实不错,一定救了不少人,她不会闲着没事去为难他。 见人已经救过来,而他们又不宜太过引人注意,因此凤无忧便打算离开。 一众侍卫护着他们二人从人群中出去,正想快走几步甩掉身后围观跟行的百姓,忽然有人大声叫道:“夫人……夫人留步!” 求医的青年直被他爹掐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凤无忧他们要走,连忙扶着他爹一起追了出来。 他爹虽然还没有好利落,可确实已经有了力气,被他扶着走完全没问题。 “夫人……”那老者微喘着气,诚恳道:“救命之恩,小老儿没齿难忘,请夫人赐告姓名,日后夫人若有差遣,小老儿父子两人,绝不推辞。” 方才让他示意儿子相信自己,本就让凤无忧对他的印象相当不错,现在又见他知恩图报,印象就更好。 微微一笑,凤无忧道:“举手之劳,老丈不必放在心上。” 这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可那老者却认真道:“夫人此话差矣,这事对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小老儿来说,却是姓名攸关。夫人若是不肯赐告姓名,崔平今后,怕是永世难安。” “真的不……”凤无忧还要推辞,猛然反应过来,紧盯着他道:“你叫崔平?” 第640章 主人,为红月来的 第640章 主人,为红月来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大概就是凤无忧这种。 凤无忧也没有想这么巧,她救下的人居然刚好就叫崔平。 不过她并没有大意,因为海边姓崔的人实在太多。 她想了想道:“我真有件事情需要人帮忙。” 崔平面色一振,立刻道:“夫人请说。” 凤无忧盯着他,慢慢道:“我是来寻我父亲的,他姓楚名轩,不知……你可曾听说过?” 崔平的神情猛地一动,豁然抬头,不住地打量凤无忧。 凤无微吸一口气,虽然崔平极力掩饰了,可是第一反应还是让她确证了心底的猜测。 他知道楚轩,这个崔平,真的是她要找的人。 凤无忧缓了缓声音,再次说道:“我姓凤。” 若是,一个楚轩的名字不足以让崔平信任,那么,再加上一句姓凤,就绝对足够。 崔平的神情一下变了。 他虽然在海边,离芳洲遥远,可是海边商旅往来,消息向来灵通。 就在不久之前,芳洲帝女回归,重新立国当政。 他忽然间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涌出眼眶,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几位到三门镇,想必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家去住。”崔平继续着方才感激的样子:“夫人救了我的君命,请千万给小老儿一个机会招待夫人,否则,小老儿坐立难安!” 这一次,凤无忧没有推辞,而是想了一下道:“那就打扰了。” 在崔平的带领下,一行人快速离开。 被人家救了性命,因此招待别人住一下什么的,太正常了,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先前聚在那里的人还是聚着,但讨论了一会儿凤无忧的医术之后,也就各自散开了。 至于徐大夫……他们都没有说什么。 那位夫人一看就是外地人,迟早要走的,医术再好有什么用呀! 倒是徐大夫,这才是他们将来有可能要求到的人呢。 只是……以后到徐大夫这里来诊断,还是小心一些吧。 毕竟,徐大夫也是会出错的。 徐大夫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他行医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打脸的事。 尤其,那个妇人竟然还敢教训他! 简直是可恶! 他回顾了一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小三呢?”他怒吼道:“不是叫他去报官了吗?怎么还没有回来!” 以为救好了人就行了?那打他的事情怎么算? 他非要报官,给那几个人一个好看才行! 药铺的人这才发现这么久了,跑去报官的小伙计还没有回来。 他们这里离官府又不远,怎么也用不了这么久的。 “我去找找。”当即有人应声。 一边说,就一边往外跑。 “等等!”徐大夫吼了一句,见那人停下脚步,冷声说道:“先去报官!报了官再去找!” 一个大活人,又丢不了! 倒是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简直是越来越没用了。 那小伙计一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往官府跑去了。 只是,心里难免有点心寒。 小三是跟了徐大夫好久的伙计了,方才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小三这么久没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徐大夫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只想着他自己的事情。 这心……好狠呀! 他心头盘算着,可想着自己还要在这里讨生活,因此还是听话地先跑去了官府。 凤无忧跟着崔平一路出了三门镇,又走了近二十里,这才来到海边的一个小村子。 此时,已然到了下午。 崔平家就在海边渔村的村头,倒也还算得上宽敞。 把凤无忧几人引进院子,让儿子关上了院门,崔平扑通一声对着凤无忧跪下:“见过小主人!” 啥? 他儿子崔山海刚刚关上院门,就看到这么一幕,顿时,傻了。 这什么情况,这位夫人不是才他们刚刚认识吗?而且只是救了他爹而已,怎么就成了小主人了? 凤无忧也是有些意外。 她知道崔平是楚轩留在乱流海边上的人,可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她连忙去把崔平扶了起来,她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尤其崔平只因为楚轩的话就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只这份忠诚就让她欣赏,更不会让崔平行这种大礼。 “爹……”崔山海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地叫了一声。 “你也来见过小主人!”崔平见到儿子,连忙让崔山海也来见礼。 凤无忧连忙拦住,又说他再这么多礼,她可不敢住在这里了,崔平这才作罢。 到了此时,凤无忧才有空问一句:“崔老伯,你叫我小主人,这是何意?” “小主人可别折煞我,叫我崔平就好。”崔平连连摇手,道:“我们一家人的性命都是楚公子给的,若不是他妙手仁心,我们早在二十多年前的疫病中就死了,哪里还能活得到今日。” 疫病? 凤无忧更为诧异了。 她知道楚轩是工科全才,可……难道他连医术也会? 不应该啊,她在他的笔记里,从未见过和医术有关的东西。 崔平见她疑惑,细细和她说了一下,她这才明白。 原来,当年楚轩当年到达天岚大陆之后,把他从海上带回来的人就是崔平。 他很快离开,可刚走没多久,这片沿海小村庄里就突然有人病倒,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像是会传染似的,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病了。 他们也请了大夫,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村子里的人陆续死去,终于,就连崔平的妻子也病得奄奄一息。 崔平那时算是病的轻的,还能勉强照顾妻子,可是照顾归照顾,他治不了病呀!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楚轩居然又一次回来了。 他见到这情况,就直接说了几味药材,让崔平镇上的药铺里买。 买回来之后,一面给他妻子和村里患病的人熬上,一面让人点着了在户外用火熏。 还说,要熏七天七夜,不能停。 而也真是神了,村里的人一喝下楚轩的药,病就都好了,而且用药熏过之后,也再没有其他人生病。 崔平拍了崔山海一下,道:“若不是楚公子,根本就没有你这个小子,你说,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 崔山海是在那之后才出生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爹对这位夫人这么恭敬。 当下,他也上前,认认真真地道:“多谢夫人的爹爹救了我爹我娘。” 崔平便又接着道,疫病结束之后,海边的人都非常感谢楚轩,盛情请他留下来,还说要给盖生祠。 但楚轩都拒绝了,只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到别的地方去。 崔平因为楚轩救了妻子,心下十分感激,无论如何也想要报答楚轩,因此说愿意认楚轩为主人,跟在他身边照顾他。 楚轩极力婉拒,到了后来,看崔平态度十分坚决,这才说,他正有一件事情,想要有人帮他做,若是他真想报答,不如就留在海边,帮他把这件事情做了。 而楚轩留下的这件事情,自然就是观测乱流海,并且每个月让鹰隼送一封信。 这事不难,崔平当即一口应下。 一做,就做了三十多年。 凤无忧在家中没有看到女主人,小心地问了一句,才知崔平的妻子于两年前过世,依然是病逝。 说到底,三十多年前那场病终究给她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但崔平却已经没有什么遗憾。 若不是有楚轩,他哪里能和妻子再相守三十多年。 明白了来龙去脉,凤无忧倒是对崔平更为欣赏。 他并没有读过许多书,但重情意,明恩怨,这份做人的道理,却是比任何人都明白。 说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崔平点上了灯,又让崔山海赶紧去弄饭。 他没想到时隔几十年,还能见到楚公子的后人,实在太过激动,把吃饭这事都给忘了。 他记得很清楚,他遇到凤无忧的时候正是中午,说不定他们就是去找饭店的,结果被他耽搁了。 到现在,他们很可能一天都没吃东西。 凤无忧几人都没推辞,他们的确是一天怎么吃饭了。 再加上,之前也一直赶路,此时真的有点饥肠辘辘。 崔山海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弄了一桌子菜上来。 海边以鱼为主,崔山海的手艺又相当不错,炖鱼煎鱼炸鱼鱼头汤,每道菜都是既原汁原味又香气四溢。 凤无忧被勾得食指大动,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萧惊澜先盛了碗汤给她,让她暖暖肠胃,又夹了几块鱼肉把鱼刺剔净了,这才放到凤无忧的碗中。 崔山海在一侧看得发愣。 他在村里不是没见过疼媳妇的,他爹就对他娘很好,可…… 也没见过这么好的。 难道,先前徐大夫说凤夫人的时候,这位萧公子的面色阴沉地要杀人。 现在看来,他没真的动手,当真是徐大夫运气好。 不过更有可能的是,萧公子不想在凤夫人面前杀人。 正看得出神,有人捅了捅他的胳膊。 燕霖一边往嘴里扒东西,一边道:“别看了,习惯就好。你以后还能看到更过分的。” 还能更好? 崔山海觉得他的眼界都被拓宽了。 一顿饭很快吃完,千心快手快脚地帮着收了桌子,又要了家中的粗茶,把饭后消食茶泡上。 崔山海接过茶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这也太讲究了。 倒是崔平还算适应。 他抿了一口茶说道:“小主人是为了红月来的吧。” 第641章 疫病,离得远远的 第641章 疫病,离得远远的 凤无忧没有啰嗦,直接问道:“这红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听完崔平说的话,凤无忧一行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西秦历三十三年,红月之后,没过多久就发生了西秦烈武帝被刺死亡的事情,也就是说,平静期很可能紧跟着红月到来。 所以凤无忧担心,这次也是一样,只要出现红月,就会有平静期。 所以,她才会这么急着到乱流海来。 如果真的有蛮荒人到来,她不只要拦住他们,还要想办法抓几个活口。 蛮荒这片大陆,虽然有了楚轩的诸多记载,可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 蛮荒人有超人的体魄,再加上楚轩留下的冶炼术和得天独厚的矿藏,一旦他们真的大规模到了天岚,一定是……血雨腥风。 可崔平却说,这一次的平静期并不会这么快到来,因为在这些年里,红月其实已经出现过很多次。 据崔平统计,在他给凤无忧发信之前,红月至少出现过九次。 只不过,那时的红月并不是真正的红月,而是只有微红色,而且,时间也持续的很短,只有一两个时辰,然后就会消散。 崔平把这种红月,叫做半轮红月。 半轮红月之后,紧接着就会出现大风暴,海边的渔民会接连几天出不了海。 而风暴之后,又会是接连几个好天气。 三十三年烈武帝遇刺之后,楚轩曾经又回到过乱流海一次,并且在海边住了不少时候,就为了观察红月。 而巧的是,在那期间,半轮红月真的又出现了一次。 红月之后的数天,楚轩带着崔平巡视海边,在海边发现了废弃的船只。 崔平还记得,当时楚轩检查了船只之后,许久没有说话。 后来崔平问他,他才告诉崔平,那些船是从蛮荒过来的,他怀疑,蛮荒又有人进入了天岚大陆。 只是,这种临时性的红月平静期极短,远不够他们横渡乱流海区域,所以最终到达岸边的船才会这么破,又这么少。 个别几个人进入天岚大陆,并不能给天岚大陆来实质性的影响,再加上当时楚轩还有别的事情人做,因此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只是让崔平继续留意海边的情况,半轮红月不必理会,但若整夜都是红月,而且连续出现两个月,就要立刻告诉他。 因为,只有红月边续出现两个月以上,并伴随有频繁的海上风暴时,才意味着,为期整整一个月的绝对平静期将要到来。 可按照楚轩之前的研究,从第一次见到红月,到绝对平静期真正到来,中间至少间隔八到十二个月,而现在只是第二个月,所以崔平才会说,让凤无忧不必着急。 凤无忧听了之后,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蛮荒的人立刻打过来。 她对蛮荒根本不了解,一旦接触,至少在战争初期,定然要吃亏。 如今各方初定,燕云和芳洲都是新诞生的政权,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不过,虽然崔平这么说了,凤无忧还是打算亲自到海上去看一看。 她仔细研究过楚轩留下的笔记,想结合实际情况,大致判断一下乱流海可能的平静周期。 要是有机会,再提醒一下现在西疆的守官,让他给慕容毅报个信,多留意海边。 这番话说完,天色早已黑透。 崔平家不算小,房间也有三四间,除去凤无忧和萧惊澜之外,其他人挤一挤也勉强睡下。 凤无忧和萧惊澜住了崔平家中的主卧,这是崔平一定要如此的,他们也不好推辞。 天色虽晚,凤无忧却没有什么睡意,她推开了窗子,从窗户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 咸湿的海风吹进来,将她的发丝吹得到处飞舞。 “在想什么?”萧惊澜伸手握住一缕发丝,顺了顺,连着发丝一起抱住了凤无忧。 他家的小凤凰又在忧心了。 身后暖暖的,凤无忧放松了身体靠过去,说道:“在想疫病。” 萧惊澜微微挑眉。 崔平说楚轩曾经解决了海边的疫病,他也是因为这样才想要认楚轩为主。 他们都习惯了楚轩的无所不能,所以觉得很正常,可没想到,凤无忧居然在想这件事情。 他看着凤无忧,但没说话。 凤无忧要是想说,自己会说的。 凤无忧抿了抿唇,解释道:“我父后不会医术。” 楚轩的确厉害,可他的厉害都是在工科和器械方面的,从目前凤无忧得到的线索,无论从哪个方面,也看不出他会医术。 可是,一个不会医术的人,居然能解决一场疫病。 而且,这场疫病的来历也很蹊跷。 “你想说什么?” 萧惊澜沉眸看着她,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凝重。 凤无忧微吸一口气,道:“也许是我多想了,但我觉得,那场疫病,可能和蛮荒人有关。” “你是说他们下毒?”萧惊澜皱起了眉。 若是如此,那些人就当真该杀。 而且,若真有能造成这么多人生病的毒物,他也的确要提高小心。 “也不是说下毒。”凤无忧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 这应该和生物抗性有关。 比如,同一种病毒,有些人种一接触就会死,而有些人种则活得好好的,根本感觉不到。 因为这些人种的基因序列不同,对病菌的抵抗力也不同。 蛮荒人未下了毒,但他们生活在蛮荒那种地方,病毒和细菌群落定然和天岚人不一样。 他们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环境,自然不会有任何事情。 可是天岚的人从未接触过,因此,一旦碰到之后,就开始生病,甚至,变成了传染性的。 凤无忧可没有忘记,楚轩一到蛮荒大陆就病了一场。 虽然,他自己说那是在外面吸收天地精华冻病的,可谁能保证,不是因为他对蛮荒病菌缺乏抗性,所以才导致的呢? 而这也能解释为何他一个不懂医的人,却能治那么大规模的一场疫病。 因为他自己就得过,而且还被治好了。 他在海边渔村里用的法子,其实就是救治他自己的法子,再加上现代的一些防疫措施而已。 仔细想了想措辞,凤无忧道:“有些喝酒会脸红,而有些人不会,这说明,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面对同样的事物,也会有不同的表现。” 这个例子其实并不恰当,毕竟人喝酒上不上脸主要是看肝里面有没有相应的解酒酶。 但此时,这却是凤无忧能找到的最好的说明方法了。 “生病也是一样的。”她说道:“人的体质不同,面对同样的东西,有些人一点事情也没有,而有些人却可能重病欲死。蛮荒人身上带着蛮荒特有的一些东西,他们自己习惯了,而天岚人却从未接触过……” 萧惊澜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瞬间就明白。 他道:“你是说,那场疫病,很有可能就是蛮荒人身上携带的某些东西引起的?甚至那东西未必是有形之物,说不定是他们呼出的空气?” 凤无忧点头。 萧惊澜不知病毒和细菌这些东西,但他的理解力实在是太强了,居然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萧惊澜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难办了? 蛮荒人什么也不用做,站在那里吐气,天岚人就要倒下一片。 那这仗,还怎么打? “你也别急,不是不能应对的。”凤无忧道:“我父后不是留下方子了吗?还有,人是有适应性的,一开始可能会无法抵抗,但只要过了一段时间,天岚人适应了,也就没什么了。” “而且,我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未必就是这样的。” 凤无忧并不完全是宽慰萧惊澜,这真的就只是她猜的而已。 而且按照崔平的说法,这些年蛮荒应该来了不少人在天岚,他们隐藏在天岚,少不了要与天岚人有交集,说不定周围的那些人早就有抗性了。 萧惊澜的确是在担心,但却不是凤无忧想的那样。 “若有一日天岚大陆真出现你说的疾病……”萧惊澜盯住凤无忧的眼睛:“答应我,离得远远的。”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眸子比远处的大海还要幽深,牢牢地吸着他。 “我……” “不准靠近。”萧惊澜道:“不论有多少人因此而身陷险境,也不论那个人是谁,不准靠近。” 凤无忧抿唇。 她是医生。 她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这样做。 萧惊澜微叹一口气,把凤无忧揽在怀里。 “算了,你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看着你吧。” 萧惊澜并不反对凤无忧行医,可,也要看是什么事情。 如那种分分钟可要去半个村子人性命的疫病,他怎么敢让凤无忧去? 到时,哪怕凤无忧怨他,他也一定会拦着凤无忧,不准她去。 她的性命,这是他的底线。 夜色已晚,萧惊澜伸手关上窗:“很晚了,明天还要出海,先去休息,嗯?” 凤无忧因着方才的对话还有些回不过神,不过萧惊澜的话她却是听懂了。 明日要去看乱流海,这可是要养足精神的事情。 “好。”她点点头,任由萧惊澜拉着,一同上床睡下。 第642章 坑他,杀一儆百 第642章 坑他,杀一儆百 第二日,凤无忧一早就跟着崔平崔山海出了海。 乱流海的事情,小心,谨慎,向来是她的风格。 若非如此,前世她也不会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成为特种小队的负责人。 但凤无忧不知道的是,他们刚走没有多久,崔家就来人了。 “人呢?”几个衙役在外面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应,把门砸开,这才发现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就住在这里,我保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挤到前面,居然是徐大夫。 他冲到房子里找了一圈,发现真的没人,立时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他昨天被打的那么惨,要是不出了这口气,怎么能甘心? 昨天小伙计跑去报官,结果,官差来了一看,那群人已经走了,只有徐大夫在城,立刻把他骂了一顿。 人都不见了,还把他们喊来干什么?溜着他们玩吗? 徐大夫说他知道那些人在哪里,他听那个叫崔平的说了,要带那些人去他家里住。 于是官差又问他,崔平家在哪儿? 这下,徐大夫傻眼了。 他和崔平素不相识,不过是个来看病的病人,他哪里知道那么多? 衙役见他那样就知道他不知道,又把他骂了一顿,然后拍拍衣服走人。 走之前,还从徐大夫那里要了几钱辛苦银子。 本来嘛,从官府到徐大夫这里说远不远,可也不近呐! 他们跑到这里来,不要磨鞋底子的吗? 徐大夫心头恨得不行。 他在三门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而且,他向来爱财。 可这一次,不仅没能给自己出气,还白白赔了不少银子出去。 正好这个时候,小三也被伙计给找回来了。 他被人打晕了,然后藏在巷子隐蔽的地方,伙计去找他的时候,正好他醒过来,正自己从麻袋后面往外爬。 凤无忧身边的人下手很有分无寸,虽然弄晕了他,但一点后遗症也没有,顶多暂时有些头晕。 他跟着伙计一起回到药铺,本以为,徐大夫看到他,就算没有奖赏,好歹也会问几句。 至少,不可能罚他。 可没想到,一见到他,徐大夫一脚就踹了上来。 “没用的废物!”他大骂着:“就因为你这蠢蛋耽误了时间,让人跑了不说,还害得我赔了那么多银子!” 先前那个妇人救治崔平的时候,又是熬药又是诊断,可是用了不少时间。 要是小三没有蠢得被人弄晕,早早地把衙役叫来,当场抓住那些人,他还用得着花银子吗? 就是要花,也自然是从那些人身上搜。 那几个人虽然看似穿得普通,可是徐大夫的眼睛毒着呢,他们身上的料子只是看着和普通面料类似罢了,其实都是上等的蚕丝织好又做旧,穿在身上又轻薄又透气,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徐大夫自己就想弄几件这样的衣服,可问题是,太贵,他根本买不起。 不过,这也是他后来才看清的,要是一开始就看清那些人的衣服,他就不会那么说话了。 但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这里可是三门镇,是军队的天下,不管什么样的豪商来了,在这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那些人既然这么有钱,正好就把他的医药费赔了,他一定要他们好好地出次血! 踹了小三几脚之后,他连喘口中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直接又把他派了出去。 不止是他,还有药铺里其他的伙计。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问出崔平家的位置。 三门镇是附近商贸中心,周围村子里的人打了鱼都要到这里来卖,而且也要从这里买生活用品回去,因此肯定有相熟的商家。 从这里入手,果然没多久,就问出了崔平的地址。 有了地址,徐大夫第二天又跑到了衙门里,左说又说,又许了不少银子,这才说动衙役们跟着他往村里跑一趟。 这一路上,徐大夫都在想着,他要要多少医药费,才能把自己的银子都补上。 他小算盘打得好,可是没有想到,崔平家里居然没人! 他当然不肯相信,昨天他听得清清楚楚,崔平要把这些人带到家里住,不可能不在。 他安抚住衙役们,自己跑到左邻右舍去问,得到的结果,让他更加傻眼。 崔平,还有那些人,出海了。 想要回来,至少一天一夜。 这可怎么办? 能把这些衙役哄来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还想让他们在这里住一夜……怎么可能! 徐大夫下意识一回头,正好看到衙役头头正眼冒怒火地瞪着他。 “徐申,你是觉得耍着我们兄弟好玩吗?” 昨天就空跑了一趟,今天更好,跑了二十多里地,居然又是空跑。 徐申是觉得他们太闲了,所以故意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是不是? “不是……孙头儿,你听我说……”徐申急急地想要解释,他哪里知道崔平家里居然会没人呀! 他简直怀疑,这群人是不是故意来坑他的,怎么竟和他对着干? 衙役头头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直接转身就走。 他们城里还一堆事儿呢,哪有闲工夫在这里耗着。 而且,今天这事要是徐大夫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怪他以后翻脸不认人。 小三觉得自己昨天简直就是倒霉透了,先是被打晕,然后又被踹了一脚,再然后,又满城跑着打探消息,人都快要累傻了。 幸好,今天上午他休息,下午才轮到他值班。 中午吃过饭,他和前面的小伙计交好班,正在擦柜台,就见徐大夫从外面走了进来。 “掌柜……”他还记得昨天把差使办砸的事情,连忙殷勤地迎上去,想先在徐大夫面前讨个好。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徐大夫一抬腿,一脚踹了过来。 这一脚,正踹在他昨天被踹的位置上,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掌柜……”他又撑着叫了一声,实在弄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得罪徐掌柜了,为什么他又要踹他。 但这一抬头才看清楚,徐掌柜一脸的丧气象。 他指着小三骂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自己差事干不好,还把我的运气也带坏了。滚滚滚,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我这用不着你!” 徐大夫把他一早上的不顺,全都归到了小三身上。 而小三则是彻底僵住。 他还要靠这份工作吃饭活命呢,怎么突然就要把他赶走? “掌柜……”他强忍着疼想要哀求,但徐大夫现在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下定了决心不想要他。 “你滚不滚?不滚,我可就叫人来帮你滚了!” 一边说,一边真的招呼起其他的伙计。 小三一见那架势,知道今天是真的留不下了。 他满心的委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因此,他只好忍气吞声地说道:“掌柜,那我的工钱……” 他这个月已经做了大半个月了,月银不多,可对他来说,却绝对是很大一笔钱。 “呸!”徐大夫直接啐了一口:“你这丧门星把我的运气都带坏了,还想要工钱?我没让你赔都是不错的!” 他上前又是一脚,怒喝道:“还不快滚!” 小三再次疼得一哆嗦,看着凶神恶煞的徐大夫,还有周围那么多人,没有办法,只能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正当他出门的时候,几个差役迎面过来,嫌他挡路,一把把他推开。 小三重重地撞在门上,就见那几个差役直奔着徐大夫过去。 “你是徐申?” 他们到了徐大夫跟前,冷着脸问了一句。 徐申心头立时紧张起来。 这几个差役都是没有见过的,显然是跟着新上任的主官到来的人。 可……他和这些人向来没有关系,他们来找他做什么? 心里犯着嘀咕,但面上还是恭敬地道:“正是小人,不知几位官爷……” “是就对了。跟我们走一趟!” 他们根本不等徐大夫把话说完,就直接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官爷……官爷……这是做什么……” 徐大夫一路叫着,可,一点用都没有,还是被那些差役给带走了。 小三脊背紧贴在门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又惊奇又解气。 这个一点慈悲仁心都没有的徐大夫,活该他被人抓走。 可幸灾乐祸之余,又忍不住好奇。 到底,徐大夫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抓走的? 徐大夫心里也同样忐忑,他实在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就算,他使了钱让熟识的差役去帮他抓人,可那也是事实,他是真的被人打了呀。 等到了官衙,他一被扔进去,登时就怔住了。 只见,先前陪着他去抓人的那几个衙役,全都跪在堂上,而在大堂正上方,则是坐着一个五旬左右,面容清瘦的官员。 “大人……”一见徐大夫到来,那几个衙役就都大喊起来:“大人尽可问他,我们真的是去办差,不是疏忽职守啊!” 高堂之上,那名官员面色冷厉,冷冷地扫了一圈下面的人。 这群衙役,仗着自己是地头蛇,就不把他这个主官放在眼里。 今日终于抓到了把柄,他非要狠狠地惩戒他们一番不可! 第643章 报复,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643章 报复,让他们有来无回 慕容毅之后,西疆调过好几任主官过来,但都没有这一位这么有威慑力。 他是几天前才走马上任,当地官吏对他还不了解。 也不知,他从前是做什么的。 因着这份威严,几个衙役叫了几句就不敢叫了,那官员看向徐大夫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徐申,你可要如实回答大人的问话!我们可都是你叫出去的!” 几个衙役才打了徐大夫,生怕徐大夫不承认坑他们,一个个地给他施加压力。 其实,徐大夫哪里敢呀。 这些衙役都是这里的地头蛇,就算不做衙役了,也是有势力的。 而且,他在这里行医,还有好多事情要仰仗他们,换了他不认识的新人,对他也不好呀。 他咽了口口水:“回大人,几位官爷是草民请去抓人的,只因草民被人给打了,大人请看,现在还有印子呢!” 徐大夫一把自己脸上的青肿指给官员,一边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怕说的太笼统官员不信,因此说的格外详细,还把那几人穿什么长什么样,全都说了。 尤其,是为首的一男一女。 他对那个男子印象格外深刻。 因为,他就从没见过这么宠妻宠得这么不象话的人。 一面说,他一面偷偷去瞧那个官员的脸色。 可是这一看,就吓了一大跳。 因为,那官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那个官员自己想到了什么。 此时,那官员脑中早已转的飞速。 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什么,可是,随着徐大夫的描述,那一男一女在他眼前的形象越来越清晰,虽然外貌不太一样,但行事手法,说话风格,却和他记忆中的两个人不断重合。 不可能是他们。 他们早就已经离开西秦,而且是去了东边,怎么可能在近千里之遥的西疆出现? 此时,徐大夫也不敢多说了,又随便说了几句,就匆匆住口。 可此时,那个官员反而盯紧了他,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那些信息并不足够,他还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才能判断。 徐大夫本来想说没有,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大人,草民还想起来一事,那女子曾经对崔平说道:她姓凤!” 凤无忧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很小声,但架不住,徐大夫就在旁边呀! 台上的官员身子一震,猛地站起。 衙役们也愣住了。 有人叫道:“凤大人,你没事吧!” 就是这么巧,新来的这个主官,也姓凤。 有脑筋活络的人已经忍不住在想了,这位大人,该不会与那个女子有什么关系吧?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都姓凤,还同时来到了西疆。 凤丞相,或者现在应该叫凤都府,接连吸了几口气才把心头巨大的震惊给压下去。 凤无忧,竟然真的是她! 外貌不一样,很可能是易容,可那行事风格,还有这少见的姓氏…… 绝不会错! 一想到凤无忧,凤丞相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跟着萧惊澜叛国,一走了之,可却把他害惨了。 他本来是支持慕容乾的,女儿还差点成为太子妃,结果,却是慕容毅登上了帝位。 再加上凤无忧跟着萧惊澜离开,走时还顺手杀了慕容毅的舅舅林昌明,朝中不知多少人揣摩着慕容毅的心思,对他喊打喊杀,还说要把凤府抄家灭族。 那段时间,他和杨氏还有凤馨染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官兵冲进来,把他们全部杀死。 幸好,慕容毅英明,说他们不知情,不怪罪。 他没杀凤丞相,但也没理凤丞相,就把他给晾家里了。 凤丞相自知理亏,当然不敢有异议,可他从前官高位重,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来巴结。而这些日子却门可罗雀,连个五六品的小官都敢踩他两句,受得气简直比他这辈子都多。 而最可气的是,这个把他害得这么惨的凤无忧,到了最后,竟然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他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简直是躺着都挨刀。 不过,也多亏了凤无忧不是他的女儿。 在慕容毅从芳洲回来之后,就渐渐地就给了他一些官职。 他一路小心翼翼,才终于有机会被调到西疆,这里虽然偏远,可却是慕容毅曾经驻守的地方。 这说明,慕容毅还是信任他的,他还有机会再回到朝堂里。 他下了决心要在这里做出点成绩,因此,才会不惜纡尊降贵,亲自来处理这些衙役的小事。 但真是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凤无忧。 跟在凤无忧身边的那个男子,不出预料,必然是萧惊澜。 也只有萧惊澜那种怪胎,才会这么没底线没原则的宠着一个女人。 他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凤丞相瞬间就嗅到了加官进爵的气息。 凤无忧和萧惊澜深入西秦,身边肯定没有带太多人。 若是他能把凤无忧和萧惊澜抓住,那岂不是立了大功? 到时,慕容毅定然会大大奖赏于他,而他也又能重回高官显位上,发挥他的才能。 他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种小小弹丸之地,岂是他该呆的地方? 凤丞相心头念头飞转,可他毕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立刻想到萧惊澜不是好对付的。 想要抓住他们,没那么容易,必须好好谋划,而首要的一条,就是消息不能外泄。 他目光一转,盯向了徐大夫…… 小三一直躲在衙门外面,他不知官府的人抓徐大夫去做什么,但他却希望,不是好事。 他等在外面,是想看徐大夫挨打的。 最好是打到血肉模糊,他才能出了心头的一口气。 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可是想不到,徐大夫却是笑着出来的。 几个衙役还亲自把他送了出来。 “徐大夫,今日多亏你仗义直言。”孙捕头用力拍着徐大夫的肩。 仗义个屁,还不是不敢得罪你们! 还有,你那手跟熊掌似的,能不能别拍了? 我的骨头都快碎了。 徐大夫心里吐槽,面上却笑着:“哪里哪里,我只是实话实说。” 孙捕头很满意他的识相,又说道:“大人已经知道你的案子了,放心,我们哥们再在大人跟前说说,让大人亲自过问,绝不会让你白被人打的。” 可,徐大夫却是不太想再继续追究了。 他连着找了两次事,可是两次都是破财又伤身,今天无缘无故地进了趟衙门。 说不定,那一行人就是和他犯冲,所以,还是算了吧。 不过,孙捕头这么说了,他还是打着哈哈应了两句,然后才告辞离开。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小三子从阴影里露出脸,怨毒地看着徐大夫。 真是好人没好命,坏人却总是这么运气好。 都已经被官差抓进衙门了,还能完好无缺地出来。 其实,这就是凤丞相做事老练的地方。 他若是听了那些话之后把徐大夫留住,那无疑就是告诉别人,他察觉到了凤无忧和萧惊澜的不对之处。 万一,萧惊澜在这里留着探子,那立刻就会察觉。 而他把徐大夫放回去,当做就是为了查衙役有没有疏忽职守,反而不会让人起疑。 只是,他没有料到小三。 小三看着徐大夫,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报复他。 一转念,他就想到了。 昨天那一行人,明显比徐大夫厉害。 尤其为首的一男一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徐大夫今天又找衙役去抓他们的事情,说不定他们还不知道。 那……他去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吗? 而且,他还可以说,徐大夫今天到衙门来,是继续告状,收买衙门里的人对他们不利。 这样,既在那些人面前卖了好,又让他们和徐大夫之间的矛盾更深。 到时候,自然有他们来收拾徐大夫,而他自己,说不定还能捞着一点赏银。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当下,再不迟疑,转身就往镇外面跑去。 昨天打听崔平住处的事情就是他去办的,他很清楚崔平家在哪。 他给徐大夫当了这么多年伙计,徐大夫却这么对他,他一定要让徐大夫付出代价! 衙门里,凤丞相利用自己现在都府的身份,立刻把当地驻军将领召集了过来。 驻军将领很不耐烦。 西疆是军事重地,虽有行政长官,但都是以驻军为主。 都府表面上和他平级,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权力。 他肯来,完全是给凤丞相一个面子。 可,当凤丞相在他耳边低声说出请他来的原因时,他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凤大人,这件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他紧紧地盯着凤丞相。 萧惊澜…… 凤无忧…… 不论是想杀还是想留,这可都是皇上必欲得之的人物。 若是真的抓到他们,那今后的前程…… 简直想想都让人心热。 凤无忧阴阴说道:“刘将军,事关凤无忧,你觉得老夫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西秦上下,谁不知凤丞相帮别人白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这对他可是奇耻大辱。 刘将军点了点头,凤丞相恨凤无忧入骨,的确不可能拿这种事说笑。 “凤丞相,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凤丞相所说。 凤丞相了咬着牙,说道:“自然是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644章 报信,船停了 第644章 报信,船停了 小三从衙门离开,立刻就奔着崔平赶去。 崔平家住得着实不近,他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到达。 可是到了之后,他却傻眼了。 因为,家里没人。 难怪,徐大夫上午回去的时候脸色那么差,原来是扑了个空。 这可怎么办? 小三跑到邻居家去问了问。 邻居看着他也是一脸奇怪。 今天是怎么回事呀?崔家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鲜少有人来问,可是这短短的半天工夫,都来了两波人问了。 虽然心头奇怪,可他还是把上午给徐大夫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小三一听崔平带着那些人出海了,立刻,一股挫败涌上心头。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可以报复徐大夫的方法,结果,还没有办法实现。 但……他不甘心。 他现在已经被徐大夫给辞退了,下一份活计能不能找到都不一定。 而昨天那两位公子夫人明显是有钱人。 他这次过来,不止是为了报复徐大夫,更重要的,是想要一笑赏钱。 所以,他在崔平家附近徘徊了一会儿,脚步一转,直接往海边跑过去。 这些出海的人每次回来都有几个比较固定的上岸地点,而且离得不算太远,他就一直在海边晃悠,说不定就会被他给碰到! 他想到就做,很快就跑到了海边,在那边不停地来回转圈。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他又一次失望地从一个上岸地点往另一个上岸地点走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竟然从半空中落下一个人来。 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大喜。 他早该想到,像他们那种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全部人都出海,不留下一点后手? 现在这个人,绝对是他们留下的。 正想要开口说话,却见那人手起掌落,一掌劈在他的脖颈。 “我是……” 来报信的! 他想解释,但……还没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怎么处理?”此时,又跃出一个人来。 正如小三所想,凤无忧和萧惊澜出海,不可能不在岸上留人。 这两个云卫,就是他们留下来暗中观察,传递消息的人。 早上崔平带着官差来的时候,他们其实就在一边,但皇后娘娘交代了,让他们只管收集消息,不准出手,所以,就算那些官差把崔平家踢破,他们也没有露面。 晚间小三到的时候,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同样,因为不明白他的来意,他们只是观察,并未露面。 他们本以为,小三会和上午的那些官差一样,看到崔平家里没人,自然就会离去。 可没想到,他不仅没走,反而还跑到了海边来,一副不找到他们就不走的样子。 确定小三真的不打算从海边离开之后,他们这才跳出来,把他给打晕。 他是本地人,知道出海的人惯常上岸的地点,若是他再泄露给别人,那可绝不是件好事。 先出手的人看着小三,犹豫着不知让他多晕一会儿还是干脆杀了。 想了片刻后说道:“找个隐蔽地方弄醒,问问再说!” 他对找到他们这么执着,也许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若是他是别人派来的,那问一问,也能让他们知道是谁在针对他们,好先一步做出应变。 这个提议得到了同伴的认可,他们拎起小三,飞快地消失在暗影里。 凤丞相与刘将军谈完之后,刘将军立刻就点兵往崔平家里赶。 他并没有明目张胆地进村,而是让士兵绕了一个大圈,没有惊动村中的任何人,悄悄埋伏在了海滩上。 他手下的人多,几乎所有能上岸的点都守住了。 而他本人更是在稍远些的一个小山坡上设下旗令台……从他这个位置,可以把整个海岸线全都装入眼底,无论凤无忧和萧惊澜从哪里上岸,都绝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同样,在这个位置挥旗,也能让下面所有士兵都看到。 他们是黎明时分到达的。 乱流海洋流凶猛,通常情况下,海边的渔民们都不会太过深入,就是最远的,也不过是向前行驶一日一夜,然后就会遇到乱流,不敢再向前。 也就是说,就算崔平出海到了最远的地方,第了第二日,也一定要往回返,因为再前面的地方,他根本就去不了。 除非……他想死。 凤无忧和萧惊澜是昨日一早出海的,算时间,快则今晚,慢则明晨,他们一定会回来。 刘将军命令士兵不准出声,不准移动,静守待命。 白天很快过去,到了半夜时分,一艘渔船遥遥出现在海面上。 刘将军本来都已经等得乏了,听到这个消息,猛地从专门带来的安乐椅上一跃而起,拿着千里眼往海中望去。 海上黑暗,看得并不清晰,可是那船的形制,却绝对是海边渔民常用的那种。 他已经下了令,这两天不准出海。 换言之,此时海面上能有的,只有凤无忧那一艘船! “全体待命,准备抓人!”他立刻下达了命令。 顿时,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紧紧盯着前方的船只。 凤无忧立在船头。 他们出海的时候走了一天一夜,这才到达乱流部分。 凤无忧看到那里的海面,才知道为何这片海会被叫做乱流海。 这里的洋流没有任何方向和规律,一股和另一股杂乱无章地冲撞在一起,小中大型的漩涡就像是烧饼上的芝麻一样,几乎处处可见。 崔平离着老远就停了船,告诉他们再往前就不能走了,因为乱流偶尔会扩大范围,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漩涡吸进去。 每一年,这里都会死一些不谨慎的出海人。 凤无忧看过了乱流海状况,再想到这一次的红月是连续稳定的,至少半年之内,应该不会平静期出现,她的心头这才安定了一些。 若是如楚轩所说,乱流海的范围要漂流近二十天才能完全走出,在如此紊乱的洋流环境下,蛮荒绝不可能派大军过来。 看过乱流之后,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返回岸边。 回来的路顺风,也顺洋流的方向,因此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已然能看到岸边。 眼见船只离岸边越来越近,刘将军目光几乎钉在了上面。 此时,他已经能从船只的方向判断出凤无忧会从哪里登陆,立刻不断地挥动着令旗,下令手下士兵往登录的地方集结。 凤丞相说,让他不要掉以轻心,因为萧惊澜在。 可,那又如何? 蚁多咬死象。 萧惊澜再厉害,难道还能对付得了他们这么多人不成? 萧惊澜可是和皇上齐名的名将,他若是把萧惊澜抓住,必然名扬天下。 不仅如此,解决了皇帝的心腹大患,他以后的地位,也定然是水涨船高。 此时,在他的眼睛里,那根本不是船,而是他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来吧!”他舔了舔嘴唇,贪婪地发声。 近一点,再近一点…… 只要到了浅海区,他就可以下令让士兵冲出去,直接冲到船上,把他们拿下。 他在心里为那条船画了一个可以冲锋的红线。 可……就在那条船马上就要到达他预先设想好的位置时,却忽然……停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船的速度慢了。 快要靠岸的时候把速度放慢,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好一会儿过去,那船竟纹丝未动,只是随着海浪在有限的位置里轻轻摇动,顿时,就让他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 那条船为什么会停下? 难道,是萧惊澜和凤无忧发现了什么? 可是不可能啊! 他们这两天一直在海上,不可能知道凤丞相来找他的事情,更不可能知道他在岸上布下了天罗地网。 一定是他们自己出了点问题,所以停船调整。 刘将军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同时也告诉自己:再等等,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这个距离还有点远,若是冲过去,萧惊澜和凤无忧很可能逃掉。 这两人现在身份尊贵,出入都是前呼后拥,能找到一个落单抓住他们的机会,很可能只有这一次。 所以,他一定要把握好。 他传了旗令,让所有人隐蔽,不准有任何异样,就连他自己都在草丛里伏了下来。 他满心以为,只要过一小会儿,船上的人调整好了,自然就会上岸来。 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那船却还是在原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一次,他终于没办法再说服自己等下去。 几番挣扎之后,他从草丛里爬了起来,咬着牙道:“传本将军令,登船!” 大旗一挥,下方埋伏的士兵叫喊着潮水一样往仍在海中的大船冲去。 他们在岸边备了数十只小艇,足够载着千余人。 这么多人去拿下一只小小的渔船,绝对是件手到擒来的事情。 很快,小艇就把停在浅海处的渔船团团围住。 “将军有令,登船!” 传令官大声嘶叫着,而前面的士兵也谨从将令,七手八脚地往船上攀爬。 这种时候,最怕船上有人扔东西又或者攻击他们,他们也做了足够的防护。 可,直到他们登上渔船,这才发现……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第645章 伏兵,我要先去做件事情 第645章 伏兵,我要先去做件事情 “将军,船上没有人!” 船很快被搜了一遍,消息被用最大的声音报了出去。 刘将军的船还在稍远的地方,虽然已经有了一点预料,可是真的听到的时候,他还是几乎气炸,怒吼着:“快点滑!” 下面的士兵不敢怠慢,使出了吃奶的劲,片刻间就到了大船的边上。 船上早已架好了绳梯,刘将军几步爬上去,在船上来来回回地快速巡视了一遍。 没人……真的没人。 他眼睛死死地瞪着。 怎么可能,他亲眼看着这船从远海划过来的,中途根本没有任何船只或者人靠近这里,也没有任何人泅水到岸边,怎么可能就没有人? 要知道,这附近数百米的海岸,可都被他派人给封锁了。 他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事实,可是转瞬,他就想到了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那就是……凤无忧和萧惊澜不在船上,他们……又到哪里去了? 凤无忧一行人在海底。 银鱼控水,这份能力与生俱来。 凤无忧与水的亲和度,好到让人难以想象。 若是与大自然对抗,这份能力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若只是利用控水能力做一些小事,对她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其中,就包括包裹一些空气,然后在水底漫步。 这法子凤无忧曾经在寻找贺兰玖的时候用过一次,那一次她还不是很确定,只是半尝试的性质。 可是那一次之后她就知道,这种方式是可行的,而且,对她一点负担都没有。 萧惊澜到了南越之后,凤无忧曾经把救贺兰玖的事情和萧惊澜细细说过,也包括这种水底行走的法子,所以,当他们收到岸上云卫发来的灯号,告诉他们岸上有埋伏之后,她就立刻提出用这种法子。 而萧惊澜因为知道这对她的身体没有损害,所以也没有阻止。 他们人数不算太多,不过十几个人,完全在凤无忧的能力范围之内。 除了千心,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和凤无忧一同去南越的,听凤无忧说了这种方法之后,几乎每个人都以为她是异想天开。 只不过,碍于凤无忧的身份,还有萧惊澜的支持,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从命令。 可……当他们真的下海之后,才发现,是他们自己孤陋寡闻。 这世间,竟有人真的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崔平和崔山海更是一路上惊讶地连嘴巴都合不上。 他们都是打渔的人,可……打了一辈子渔,几时见过这种奇景? 他们在水里走着,鱼就在他们身边游。 时不时的,还会有些不长眼的鱼游到他们的空气罩里,然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燕霖曾经到过芳洲地下的银鱼宝藏,对鱼掉下来这事并不陌生。 只是,这场面令他想起了他宝贝屁股被食人鱼咬住的惨痛经验,让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屁股,觉得那里莫名疼了起来。 他们从岸上发来的灯号,知道这个埋伏足有数百米,因此,一直没有急着上岸。 在走到较浅的海边之后,他们就沿着海岸线,一直向侧方行走。 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确认这个距离绝对超过了数百米的范围,才渐渐开始往海面上露头。 这个过程中,也多亏了凤无忧一直研究,发现她不仅能够裹着气团下水,还可以操纵着水中的空气和气团里的气体相互交换,这才让他们的空气一直足够,不会产生窒息问题。 燕霖先浮上了海面,确认海面上没有危险,这才又潜下去对着气团里的人做了个手势,告诉他们可以一起上来。 凤无忧用气团一直裹着众人,等到到了岸上,所有人的衣服都是干的,一点也不像是从海里出来。 “公子,夫人。”岸上两个人匆匆跑过来,正是他们留在岸上戒备的云卫。 “怎么回事?”凤无忧一边往前走一边问。 他们到这里来应该没有惊动什么人才对,怎么会有人布下数百米的防线? 若只是一队远来的客商,根本不值得动这么大的阵仗。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认出他们了。 但,他们易了容,行事也一直都很低调,这里更是人生地不熟,有谁会认出他们? 两个云卫彼此看了一眼,一人上前将他们抓到徐大夫手下伙计,而那个伙计告密说徐大夫正在对他们不利的事情说了。 说完,又低声道:“据那伙计所说,西疆新上任的主官……姓凤。” 主官上任是会贴出告示的,百姓们虽然见不到主官,可是知道主官的姓氏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们二人觉得这个伙计来得蹊跷,所以把人抓起来严加审问。 他们都是审讯的好手,听说徐大夫被西疆主官抓去,自然不会忘记问一句这个主官姓甚名谁。 而当他们听到说主官姓凤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本能地觉得不好。 只因,在西秦,凤并不是个常见的姓氏。 而他们知道姓凤的官员,更是只有一位。 凤无忧也是一怔。 凤丞相? 她爹? 不对,凤丞相真正的女儿早就死了,她和凤丞相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终归也是叫了十几年的爹,一时之间有些改不过来。 凤无忧心头泛起一阵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凤丞相对原主不好,所以凤无忧心里其实从没有把凤家一家人当亲人看过,想到他们的时候,也都是按照陌生人的标准在行事。 因此,在她做所有事情的时候,无论是向慕容乾复仇,还是跟着萧惊澜离开西秦,都根本没把凤府划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以至于,此时突然听到凤丞相的消息,她居然有种恍然的感觉。 因为,实在是太久了,也实在是太陌生了。 要不是有人提起,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便宜爹。 “姓凤?可是芳洲的人?”崔平知道凤无忧姓凤,如今又来了个姓凤的人,他本能地以为是凤无忧这一边的。 可,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莽撞了。 芳洲的人怎么可能跑到西秦西疆来做官? 而且,这两个云卫说起那位凤大人的时候,明明用的是不怎么热络的语气。 凤无忧此时已经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个曾经收养我的人罢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崔平见凤无忧神色极为冷淡,心下还有些奇怪。 既然是收养凤无忧的人,那至少该有养育之恩,怎么凤无忧会是这种表情? 但立刻他就想明白了,一定是这人对凤无忧不好,所以凤无忧对他也没有感情。 原来是这样! 难怪这里会有这么多伏兵了。 一定是那个无良爹想要对小主人不利,拿她去换前程。 崔平曾经跟着楚轩一段时间,又是人老成精,看事情当真极为透彻,一眼就看到了本质。 “小主人,那我们要怎么办?” 凤无忧看向崔平父子。 原本,她是希望崔平父子继续在这里为她看着乱流海的情况,但现在明显不可能了。 凤丞相到了这里,说明崔平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还留在这里,凤丞相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他们父子二人必须跟自己一起走。 “你们可有什么东西需要回去拿的?”凤无忧问道。 做了决定,她就不再说没用的,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 崔平和他妻子的感情非常好,说不定会有什么信物。 崔平大手一挥,道:“只有些拙荆的遗物有些价值,可是楚公子曾经说过,爱一个人,想念一个人,尊敬一个人,都是要放在心里的,那些外物没什么紧要。” 就算没有了那些,难道他就不爱他的妻子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所以,崔平也不在意。 崔山海紧跟着点了点头。 这个青年显然被崔平教得极好,在许多事情上,都十分分得清轻重。 “那就好。”凤无忧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可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不惊动他人地离开西疆?” 这话刚一问出,崔平就笑了。 他在西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么点事情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可笑了? “小主人放心,我知道一条山路,保证没有任何官府的人可以察觉。” 事实上,这也是楚轩交代的。 他让崔平帮他看着这里的动静,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多危险,所以一开始就交代崔平,一定要寻一条隐秘的道路作为后路,将来若是万一发生了什么危险,那不论如何,保命第一,立刻离开。 崔平对楚轩十分敬佩,对他的话自然也是言听计从。 凤无忧听崔平大致说了两句,心头却是微微感慨了一句:楚轩,总算你有一次没有坑我。 她问明了那条道路,仔细确认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道:“我分两个人给你,先去前面探路,顺道为我们清除一下路障。” “没问题!”崔平立刻应下。 应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道:“那小主人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听凤无忧那意思,似乎根本没打算现在就离开。 凤无忧眸子微眯,轻声道:“我要先去做件事情。” 第646章 报信,撑足自己的面子 第646章 报信,撑足自己的面子 她问明了那条道路,仔细确认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道:“我分两个人给你,先去前面探路,顺道为我们清除一下路障。” “没问题!”崔平立刻应下。 应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道:“那小主人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听凤无忧那意思,似乎根本没打算现在就离开。 凤无忧眸子微眯,轻声道:“我要先去做件事情。” 城主府。 凤丞相不住地来回走着。 他是文官,擅长的是朝堂上唇枪舌剑那一套,打仗这事,他不行! 要是让他跟着刘将军的人一起在海边埋伏上一天一夜,非要了他半条命去不可。 所以,不管他有多想亲眼看到凤无忧被抓,都不可能自己亲身上阵,而只能呆在城主府里,等着刘将军的消息。 “还没有消息吗?”他把外面候着的人叫进来,不耐烦地问。 伺候他的人是从凤府跟来的,也是跟着他许多年的老人了。 他已记不清,这是凤丞相第多少次问这句话了。 可,真的没消息啊。 只有昨日晚间的时候,有人来报,说凤无忧跟着崔平一家出海,他们要在海边埋伏。 从那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过来。 “没有。”他硬着头皮道:“大人休息一会儿吧,昨天夜里就没有睡好。” 凤丞相没理会他,只是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哪里睡得着。 西疆的人出海打渔,最远只能走一天一夜的海路,这在西秦不是秘密,凤丞相也知道。 所以,不管怎么说,今天早上凤无忧坐着的船只都一定该回来了。 从崔平的村子到三门镇,快马最从一个时辰。 现在都已经中午了,早该有消息传过来。 可……居然到现在都没一点信,这根本不应该。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到刘将军要去抓的人是萧惊澜,丞相心里就更没底了。 那可是西秦的天才少帅! 他真的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刘将军,真的有本事埋伏到他吗? 越想,心里越是惶恐。 他现在都后悔了,怎么会这么冲动就把消息说出来,万一,刘将军失败了,萧惊澜和凤无忧迁怒到他身上来怎么办? 好在,萧惊澜和凤无忧这次只来了十多个人,而他却是西疆的主官。 就算是失败了,想必他们也没有胆子跑到县衙来找自己。 凤丞相正安慰着自己,却忽然,门被人一把从外面推开。 “谁让你进来……” 凤丞相吓了一跳,张口就要教训人,可……当他看到来人的时候,却猛地怔住了。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面貌都十分普通,凤丞相从来没有见过。 可,他们通身的气势,却让凤呈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你们……”他下意识开口,却只说了两个字,就再说不出来。 凤无忧上前一步,微微一笑:“爹爹,好久不见。” 从穿越过来开始,凤无忧就极少叫凤丞相为爹,而此时叫了这么一句,却让凤丞相差点哭出来。 他宁可管凤无忧叫爹,只要眼前的这两人不是凤无忧和萧惊澜。 凤无忧对凤丞相的表情视而不见,只是又问道:“爹爹不欢迎我们吗?我和惊澜扮成了这种样子,可爹爹还是听别人说了几句话就能认出我们来,我还以为,爹爹十分想念我们呢。” 想个屁! 我那是想拿你去跟皇上换前程! 若是你现在是被抓住的,我自然就想你了。 凤丞相心里拼命地咆哮着,可……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呀! 只看萧惊澜站在一侧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就恨不得自己从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萧惊澜有多护着凤无忧,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当初杨氏的侄子不过杀了纪府的几个下人,萧惊澜就能给凤无忧撑腰,眼都不眨地把杨文海打死。 现在他想要用凤无忧去换功名,以萧惊澜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他。 “你们别乱来!”凤丞相紧张地道:“这里是府衙。” 这话,听得几个云卫都笑了。 他们主子什么时候怕过官府啊,随便拿个身份出来都不知道比府衙大多少,现在凤丞相居然用府衙来吓唬他,这是脑子被吓傻了吗? 凤丞相脱口说了这话自己也后悔,这不是摆明了他怕他们吗? 定了定神,凤丞相道:“你们最好别做什么,否则,你们自己也走不掉。” 凤无忧看他一眼,也懒得和他再说什么。 她上前一步,凤丞相立刻紧张地后退一步。 压根,不敢让凤无忧靠前。 凤无忧挑了挑眉,没有再上前,站在原地道;“你不用紧张,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的。” 杀他? 凤丞相反而更紧张了。 同时,愤愤不平! 凤无忧有什么资格杀他呀! 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儿,却被他养了十几年,应该感恩才是! 凤丞相在心里说着这些话,同样,根本不敢说出口。 他警觉地盯着凤无忧。 既然不是来杀他,那又是来做什么? 总不会,是为了父女之情,专门来看他的。 凤无忧不理会凤丞相的态度,说道“我要你去给慕容毅传句话。”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告诉慕容毅,就说,有大凶险将从海上来,让他加强海边防务!” 凶险? 海上? 闻言,凤丞相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凤无忧。 她是把他们都当成傻子吗? 乱流海天下奇险,入海超过一日夜距离,九死一生。 有什么样的凶险,会从海上来? 难不成,是海水倒灌,淹没三门? 可若是这样,那加强海边防务又有何用? 人难道还能和天道相争不成? 凤无忧一见凤丞相的神色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也不指望凤丞相能明白。 “你最好记清楚我的话,醒来之后,千万别忘了。” 什么醒来?他现又没睡着,用得着醒来吗? 还是说,他现在看到的都是在做梦,根本不是真实的? 不等凤丞相念头转完,忽然脖颈一疼。 一个云卫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对着他狠狠一掌劈下去。 眼看着凤丞相倒地,在场的没一个有去扶一下的意思,就任由他扑通一声摔在地面上。 “夫人,做好了。” 那云卫恭敬地说道。 反正,凤丞相也不是皇后娘娘真正的爹,他不止以前对皇后娘娘不好,现在还想出卖皇后娘娘心求富贵。 这种人,摔他一下绝对是轻的。 凤无忧微微点头,也同样没有理会凤丞相的意思。 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不是凤丞相,而是纪夫人。 她虽然不是纪夫人的亲生女儿,可是却也有印象,纪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对她当真是极好的。 而纪夫人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凤丞相的存心利用与冷血渣心。 她对凤丞相没有半点感情,不杀他,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什么大恶。 希望他醒来之后,能记得自己的话,把这个消息好好地给慕容毅传过去。 衙门外面的人早就在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都清理干净。 凤无忧和萧惊澜没有迟疑,立刻出了衙门,向三门镇外离开。 约摸一个多时辰之后,刘将军带着士兵匆匆赶回三门镇。 凤无忧和萧惊澜居然不在船上,这让他大为意外,同时,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们很可能来了镇里。 所以,他带着人急急忙忙地往回赶。 当到了衙门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几个衙役正从地上站起来,一个个地都揉着自己的脖子。 “怎么回事?” 他立刻慌了,抓住一个人就问。 可,那个人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他们明明都在好好地站岗,突然之间就晕了。 刘将军气得把他们一脚踹开,立刻跑到最里面凤丞相住的地方。 完了,那凤无忧和萧惊澜该不会来把凤丞相给杀了吧。 他虽然不在京城,但对一些八卦也是知道的一点的。 这凤无忧和凤丞相,关系可不怎么好。 他再怎么不满凤丞相过来抢了他的权,可凤丞相终究是京里派来的,而且,还和慕容毅很熟悉。 他死在自己的辖区范围里,万一被京里的人认为,他有心夺权,跟当初的燕云一个自己为王怎么办? 他可没这个心思。 更重要的是,他没这个本事。 就是真的把西疆给他,他也撑不起来。 所以这种情况下,更是不能让京里对他起一点疑惑。 几步赶到了凤丞相住的地方,正好看到凤丞相从地上爬起来。 他揉着疼得要命的脖子,简直想要骂娘。 那个凤无忧有没有一点尊重长辈的样子,竟然就这么把他给打晕了。 “凤丞相!”刘将军急忙进去:“你怎么样?” 实则,他心里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人没死就行。 凤丞相正疼的要命,心里怨着刘将军不早一点回来,害得他受这种苦处。 可是嘴上,依然不能说。 他心里苦呀。 他当丞相的时候,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像现在,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简直都成了受气包。 “我没事,只是可惜,让凤无忧和萧惊澜那两个贼子给跑了!” 到了此时,凤丞相还是要把自己的面子给撑足。 第647章 凶险,尚未可知 第647章 凶险,尚未可知 凤丞相说的这话,听起来就让人不信。 但,都是官面上的混的,这一点默契还有。 刘将军打了个哈哈,没再说什么,转了个弯问起别的事情。 “凤大人,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向皇上汇报?” 这件事情,才是他最关心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到西疆这事,除了他和凤丞相就没人知道。 若是抓到人了,自然大功一件。 可现在没抓到,那最好,是提也不要提。 若是皇上知道他们居然把这么两个要犯给放跑了,那还不得大大地迁怒他们? 刘将军自己已是打定主意不会向皇帝报告了,现在这么问凤丞相,就是求个安心。 凤丞相手摸着胡须接连捻了好几下,说道:“刘将军,我们还是如实上报地好。” 刘将军立刻不满了,凤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成心要给他穿小鞋吗? 凤丞相看出刘将军的怒意,挥了挥手示意他别急,微微苦笑道:“刘将军,你以为,这西疆真的是我们的天下吗?” 刘将军一怔,正想要说什么,忽然门外有人大步进来。 “刘西进?” 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走进门中,却是丝毫也不客气,直呼刘将军名字。 刘将军心头恼怒,可是有了凤丞相方才的提醒,长了个心眼,起身沉声道:“是本将。” 那人看了刘将军一眼,这才施了一礼,但随后,就淡声道:“末将天策军周飞,暂时接管此地军权,一应调派,皆听从我的号令。皇上令牌在此!” 他拿出一个令牌高高举起,上面五爪金龙威武非凡。 刘将军一瞬间懂了凤丞相之前的那句话。 西疆是慕容毅驻守之地,怎么可能真的交在别人手中? 从一开始,这里就一直有皇帝的人在监视着他们。 他向来没有什么出格的行动,所以这些人也不曾出现。 可是这一次,他大规模调人去海边埋伏凤无忧和萧惊澜,却绝对是异动。 刘将军张着嘴,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是谁说慕容毅并不懂帝王之术的? 简直是笑话。 周飞连个缓冲的余地也不给刘将军,直接问道:“刘将军,你无故调兵,末将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将军看了周飞一眼,又看了凤丞相一眼。 凤丞相眸微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上前一步道:“周将军,这件事情,还是让老夫来说吧。事情,要从那日老夫整顿吏治说起……” 凤无忧和萧惊澜从衙门出来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去和崔平崔山海会合。 崔平寻的路果然非常隐秘,一般人很难发现。 凤无忧一行人虽然是在赶路,但也并没有十分急切,只是按着正常的速度往燕云方向行进。 可……行了一段时间,后面忽然有人追踪的痕迹。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有些诧异。 “小主人,这条路真的很少有人知道。” 崔平顿时急了,他已经尽心做了,可怎么还会被人给追上来。 “无妨。”凤无忧当然不会怀疑崔平,她往后看了一眼,淡声道:“让他们追不到就行了。” 片刻后,后面追踪的人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纷纷勒住马匹。 “痕迹呢?”一个人低头在地上不住地看着,可,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再没有一丝痕迹。 “这怎么办?”另一个人急了。 他们可是奉了命令,无论如何也得追上前面的这些人。 一个看似头领的人想了一下说道:“发协查通报,一个人回去给周将军报信,剩下的人继续找!” “是!”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开。 周飞在衙门里等着消息。 他虽然接掌了这里临时指挥的权力,可是在表面上却并没有让凤丞相和刘将军难看,仍是让他们坐着主位,而他自己则只坐了客位。 此时,听着属下发回来的通报,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发现了凤无忧和萧惊澜离开的痕迹,可是突然之间,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不见了踪迹。 最早派去追踪的那几个人被剥了衣裳吊在树木里,还用墨在他们胸口写着:“再追就不客气了。” 说的,好像他们现在这举动就很客气一样。 在他们失踪地点周围的村镇,全都发了协查通报,可无论哪个村镇,都没有见过描述中的那一行人。 周飞先前听凤丞相说了,萧惊澜和凤无忧都是易容来的,想来,他们一定是又改换了容貌,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身份,彻底融到了西疆的人群中。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离开西疆范围了。 周飞面色绷得紧紧的。 自萧惊澜叛出西秦之后,这大概是他们离萧惊澜最近的一次,可……竟眼睁睁地让他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刘将军……”他面色不善地转向刘将军,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刘将军为何不具折?” 只要刘西进给皇上写折子,这事,他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也不至于白白耽搁了近两天的时间,这才叫萧惊澜跑掉。 刘将军心头也窝火,不管是谁,知道自己被监视着,都不可能不窝火的。 当初,还有人说过,慕容毅不会那些帝王心术,可……这就是所谓的不会吗? 依他看,慕容毅分明就是比任何人用得都好,以至于,他被监视了这么久,竟一直都没有察觉。 要不是这一次的事情,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周将军,此事我也是耳闻,并不能确实,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向皇上上奏折?” 这话,说得也在理。 周飞也知道自己是因为萧惊澜走了,所以迁怒刘将军,但……以刘将军的身份,还真轮不到他来说什么。 所以,他缓了口气,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末将已经如实向皇上禀报,该如何处置,就等皇上的旨意吧。” “好!”刘将军大声应了下来。 他自问,他在这件事情的处置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疏漏。 最多,就是因为有私心,所以晚报了一两天。 可也正如他方才所说的那样,晚报也是有合理的理由的,所以就算慕容毅,也不能对他说什么。 倒是一侧,凤丞相一直没说话,只是眼眸低垂,似乎在想着什么。 周飞不再与刘将军说话,而是继续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虽然萧惊澜一行人很可能已经离开,但该查的还是得查,有些地方,也需要进一步部署, 万一,他们还没有离开呢? 正在和下属发号着命令,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周将军,皇上旨意!” 听到这话,厅中的三人同时站了起来。 只见,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竹筒,显然是鹰隼紧急送来的。 竹筒外面有个小小的记号,意思是这事不必特别保密,可以直接宣读给众人听。 因不是正式圣旨,也没有宣旨的人,所以也不需特别行大礼。 三人对着装圣旨的竹筒拜了一拜,周飞就将竹筒拿过来,又取出里面的纸卷。 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周飞抬头,刘将军立刻问道:“皇上有何旨意?” “皇上命我们继续寻察,西疆兵马,也仍由刘将军统领。”周飞说完,没有急着向刘将军赔罪,反而目光古怪的看向了凤丞相。 “皇上可是有提到下官?”凤丞相何等精明,立刻开口。 周飞面无表情点点头:“皇上说,请凤大人入京,亲自和皇上说明此地发生事宜。” 凤丞相眼中闪过惊喜光芒,连忙行了一礼道:“谨遵皇上圣意。” 无论是周飞还是刘将军,都知道凤丞相这一回安陵,很可能就不会再回西疆,而是被皇上继续留在京中做官。 这凤丞相,运气可真是好啊! 才刚刚到了西疆几天,就立下不大不小一个功劳,刚好够把他调回去。 凤丞相自己心里也是得意,事情果然按他想的发展了。 他虽然没有抓到凤无忧为他的前途铺平道路,可说到底,这一次还是沾了凤无忧的光。 总算没有白养这十多年,还发挥了点用处。 凤丞相一边不屑地想着凤无忧,一边快速收拾了行李,赶回安陵。 安陵城中,慕容毅听着凤丞相的汇报,面色淡然。 当凤丞相说,凤无忧临走时特意让他给慕容毅带话的时候,慕容毅的眸子才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然后淡声道:“她让他跟朕说什么?” 就算,明知她嫁给了萧惊澜。 就算,在梧州城外亲眼见证了她的归属。 可,当听说她有话要对自己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微微加快。 凤丞相没抬头,却感觉得到压力明显比方才大。 那是因为慕容毅心头急切,所以不自觉地在气势上加强了压迫。 凤丞相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说道:“她说,请皇上加强海边的防务,因为,有大凶险,将从海上来。” 慕容毅的眼皮重重地跳了几下。 海边? 他也曾是西疆守军,最清楚海边。 海边乱流涌动,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凤无忧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加强西边的防务,那是不是东边燕云的压力,就会减小? 凤无忧为了萧惊澜,已经开始对他撒谎了吗? 一阵失落瞬间从心底涌上。 “皇上……”见慕容毅久久没有出声,凤丞相忍不住悄声叫了一句。 实在是,他跪不住了。 慕容毅不出声,他就得一直跪着,可……他也一把年纪了。 方才给慕容毅汇报事情的时候,他就一直跪着,他这把老骨头,都快要跪散架了。 慕容毅回过神,盯着凤丞相看了半晌,叫道:“云尉!” 长孙云尉如今掌着禁军,还是离慕容毅最近的地方,听闻他叫立刻进来。 “皇上……” “传朕旨意,将海边防务,加强一倍。” 凤丞相嗖地抬头。 皇上……竟然下这种命令?他真的听凤无忧的? 长孙云尉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慕容毅下令了,他也就没有任何迟疑,应了一声就出去。 也许,是皇上有什么部署呢? 长孙云尉出去之后,慕容毅再次开口:“她……可还让你说别的?” 这话,实在想不到会是慕容毅问出来了。 他自继位以来,向来威严深重,喜怒不形于色。 无论朝臣说些什么,他总是淡然处之,仿佛堂下皆是羔羊,而唯有他可牧天下。 几时,见他对一个人的事情这般上心? 凤丞相怔了一下,才摇头道:“没有了。” 好一会儿之后,凤丞相才听到他再次开口:“你下去吧。” “是……”这片刻的工夫,凤丞相却是衣服都湿了一层。 他连忙应声:“是。” “等一下……”慕容毅的声音又传来。 “回去休息三日,与妻女聚聚,三日后,内阁听用。” 凤丞相猛然抬头。 内阁? 这是……要得他的位? 喜悦来得太突然,凤丞相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表达情绪,直接愣在那里。 足足十多秒之后,他才重重磕下头去:“臣,谢主隆恩!” 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才因为害怕慕容毅厌烦,而退了下去。 等他离开,慕容毅却是在空的房间中立了好一会儿。 凤无忧……竟一字也未提到他。 在她心中,他便是如此不重要吗? 若是如此,那海边的事情,又有几分是真? 枉他……还觉得她不会说无关紧要的话,而真的往那里派了人马。 慕容毅抚了抚心口。 其实,他很清楚,他和凤无忧早就没有任何可能。 只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给自己一点希望。 但……终究是他多想了。 凤无忧的心全都给了萧惊澜,一丝半点,也不会给他。 “无忧……”他轻轻地呢喃着,又想起先前乌觐说过的话。 “如今的凤无忧,并不是真正的凤无忧,只不过是个游魂野鬼。” 慕容毅看向东方,目光一点一点地坚定起来。 无忧,你只是弄丢了自己而已。 但……我会把你找回来。 西秦历五十二年,天现红月。 芳洲女皇预言,有大凶险,将从海上来。 然而,秦皇难言的心思,东林诡谲的政局,还有北凉南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形势…… 真正的凶险,尚未知…… 来自何方。 第十卷 危机重重·完 第648章 考核,难道想走后门 第648章 考核,难道想走后门 梧州城内,在迟了足有十数日之后,前来报名千机卫的众人终于等到了凤无忧。 正如周飞所预料的那样,萧惊澜在西疆各地都有事先准备好的身份,他们换了面容,拿了正经身份文牒,没怎么费力就安然离开。 等到周飞的消息到达慕容毅那里,慕容毅再想派别的地方的人拦截,早就已经来不急了。 前来报名的人在梧州住了半个多月,虽然一应住食都由官府开支,可还是已经等得很不耐烦。 毕竟,他们是冲着千机卫来的,可现在把他们晾在这里,算什么事? 凤无忧到了千机卫考核的地点,看到的就是充斥不满情绪的众人。 他们当中,有崇拜凤无忧的,这些人还好,并没有什么怨言。 可还有一些,却是纯粹冲着千机卫高昂的报酬来的,他们看着凤无忧的目光,可就充满了挑衅。 “肃静!”聂铮高声呼喝,压过下面一阵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见下面的人仍不停,他冷着脸吼道:“再有喧哗者,逐出队伍,永不录用!” 有了这份威胁,下面的声音才终于平静。 “皇后娘娘,请训话。”聂铮转过身,请凤无忧上台。 这一次的见面,是安排在千机营外面的一片空地上,空地正中搭起一个高台。 这几日的考核之中,发布考核方法,宣布合格人选等种种事情,都会在这里做。 凤无忧登上了台。 下面立时又是一阵骚动。 “是皇后娘娘……以十数人打几北凉十万大军的皇后娘娘!” “什么皇后娘娘,那是我们芳洲女皇陛下。” “这不都一样吗?当初八极之战的时候,娘娘还只是秦王妃呢……” 崇拜凤无忧的人,立刻激动地轻叫。 但,只说了几句,旁边就有人不屑地哂笑: “你们省省吧,皇上为了抬举她随便说说,你们还真信。” “就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情?大战北凉人和收复芳洲的时候皇上都在,也就是皇上宠着。” “招募的时候说的那么好,结果却晾了我们这么多天,言而无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你们胡说!” “我们说的哪件不是事实?” 两方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打起来。 幸好,他们顾忌着这里是考核的现场,不敢真的动手,而边上也有人不住劝着:“马上就要考核了,都别闹了,真想被赶出去不成?” 被赶出去倒没有什么,但损失了那么丰厚的一份饷银,岂不是可惜。 因此,一阵骚动之后,底下终究平静下来。 凤无忧一直看着他们,并没有急于说话,等他们全都平静下来,才开口说道:“本宫……要打造一支神军。” “这支军队,要吃得了最多的苦,耐 得了最重的累,忍得了最深的寂寞,跑得了最远的路途,经得起最严酷的拷问,也要受得住最甜蜜的诱惑。” 她目光扫视下方的众人,缓声道:“你们以为本宫给的饷银很丰厚,但当你们真的入选,就会发现,你们得到的饷银,远远抵不过你们的付出。” “但是,你们在这里会得到一些别的东西。” “战友,兄弟,亲情,信任,还有……性命交托。” 凤无忧的思绪有一瞬间的跑远,似乎想起了前世她的那些战友们。 但,很快她就再次把注意力转回到眼前这些人身上。 他们都被凤无忧的话给吸引了。 不管是崇拜凤无忧的还是不满风无忧的,都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的话。 而凤无忧最后说的那些东西,也的确很能激起他们心中的热血。 凤无忧再次环视他们一眼,扬声道:“本宫要你们……不出则已,出则必胜!” “本宫有信心将你们打造成这样的部队,你们……可敢一试!” 片刻沉默。 然后,下面猛然响起一阵潮水般的声音:“敢!” “敢!” “敢!” 那样的军队,听听都让人心潮澎湃,若是他们真的能成为其中的一员,那就是七老八十了,都能和自己的孙子吹牛:当年,你爷爷可是千机卫的一员。 凤无忧看着下方的群情激动,眸中缓缓滑过一丝异色。 果然,年轻男女们的热血,是最容易被激起来的。 可,他们大概不会知道,他们中至少九成五的人,都会在接下来的考核中,被 筛选掉。 而接下来的人,也会在之后的训练中,被一批一批地淘汰。 可她不会心软,因为,她方才说的不是虚言,她一定要打造出一支不输给她前世军队的队伍。 尤其,在去过西疆之后,她的这份心思,就更加迫切而强烈。 如今的天岚大陆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蛮荒就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之又悬地架在他们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凤无忧的作风,在那个危机到来之前,必须最大限度地做好准备。 而这支队伍,就是她很重要的一张王牌。 见下面的人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凤无忧也不再多话,只是手一挥说道:“开始吧。” 考核的项目和流程凤无忧已经全部列好交给了聂铮,具体事务会由聂铮主持,而她只是在旁边看着。 聂铮向凤无忧行了一礼走至台前,看了下面的人一眼,冷声宣布道:“考核第项,体力。尔等需跑步绕千机营一圈,本将说开始前,会点燃一柱线香,线香燃尽前回到原地者,合格,未回到原地者,淘汰,抄近路或以其他方式作弊者,永不叙用!” 第一轮考核的规矩简单,聂铮说完之后连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直接道:“点香!” 下面的人也没想到考核这么快就开始,听到点香的命令,立刻都人挤着人地开始奔跑起来。 如此一来,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一阵阵地叫骂声也就一起传了出来,有不少人都在暗自咒骂凤无忧,只觉得她这考核也太儿戏了。 凤无忧自然全不在意。 想要进入她的卫队,体力是第一位的,没有这个,什么也做不成。 千机营的地盘很大,尤其,背后还靠着一座山。 绕千机营一圈,其实就是要绕山一圈。 聂铮点的这只线香是特制的,要一个时辰才能烧完,也就是说,这些人至少要具体能连续跑步两个小时,而且还要保持一定速度的水准。 “皇后娘娘!” 报名的人非常多,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全部出发,还有好多人被绊倒,刚刚狼狈万分地爬起来。 而这些人中,就有一人直接对着凤无忧大叫。 “皇后娘娘,你曾说要亲自做千机卫的首领,那你现在考核我们的项目,你自己又能做得到吗?” 凤无忧定睛一看,冲着她大叫之人是一名年青男子,五官周正,眉眼间透出桀骜之气。 他方才不小被后面的人撞倒,没能第一批出发,此时爬起来还有几分狼狈,神情间十分不愤。 在他想来,就算要比赛跑步,也要安排一下众人位置,有个准备缓冲时间。 这样随随便便就下令,简直就是闹着玩。 下面的人原本只是暗自郁闷自己没能机灵点早些出发,可是听了这人的话之后,都纷纷往高台之上望过来。 他说的没错呀。 凤无忧把这只部队说的这么厉害,这么热血沸腾,可……凤无忧自己呢? 若是她自己都做不到,又凭什么来带领他们? “皇后娘娘,不必理会他们!”聂铮当即上前一步,张口就要训斥。 这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连凤无忧都敢挑衅。 若是不想加入千机卫,那就趁早滚蛋,有的是人想要加入。 可,正要说话,就被凤无忧拦住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凤无忧点点头,道:“你想要如何?” 千心千月顿时急了,连忙上前想要拦住凤无忧,可,被凤无忧眼神一掠,就都不敢动弹了。 她们齐齐把目光瞪向场中那个男子,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最好别乱说话,否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可那青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太过愤,居然毫不把千心千月聂铮吃人似的目光放在眼中,大声道:“皇后娘娘想让我等服气,那就先来证明,你也能在一柱香之内跑回原处。” “主子,别理会他!”千心气道:“直接把他赶出去算了。” 凤无忧可是一国皇后,哪有一国皇后,跟着这么多人一起跑步的道理。 凤无忧这个皇后本身就已经当得够另类的了,她们可不想凤无忧身上再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来。 可谁知,凤无忧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千心千月……”她没有回答那个男子的话,却反而转身看向了自己的两个侍女。 “本宫记得,你们也是要参加千机卫的吧?” 千心还好,只是凑热闹,但千月却早已和凤无忧说过,千机卫若组建,她一定要参加。 闻言,千心千月心头都掠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凤无忧笑眯眯道:“既然要参加,还不去跑,难道,想走后门不成?” 第649章 跑步,倒像是打情骂俏 第649章 跑步,倒像是打情骂俏 千心千月本来想要劝凤无忧不要跑,结果,却连自己也跟着一起跑。 凤无忧今天的衣服并不是很适合跑步,但好在,她的衣服向来简单,略微收拾一下,也勉强还算利索。 她向来是想到就去做的性子,一番动作很是迅速,全部收拾妥当,也不过是一两分钟。 此时,那个青年还在原地站着,紧盯着凤无忧。 在他的身边,其他一些人也磨磨蹭蹭的,并没有出发,都在看凤无忧的反应。 但,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凤无忧竟然这么干脆,就直接到了他们中间。 “你说的有道理,这个考核,本宫和你们一起参加。” 律人必先律己。 凤无忧对自己的要求从来都很严格,就算在前世,她的各项成绩,也都是他手下人中拔尖的。 王牌两个字,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还愣着做什么?若是香尽之前跑不回来,本宫绝不会容情。” 说着话,凤无忧已然先一步跑了起来。 让那青年意外的是,凤无忧的速度居然一点也不慢,只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已经跑出去了十多米。 千心千月不肯落后,都跟在凤无忧的身侧。 那青年被喊得愣,回过神怒道:“皇后娘娘这句话还是对自己说吧!” 说着,大步追上凤无忧,几个闪身间,就从凤无忧身边掠了过去。 连凤无忧都开始下场,剩下的人自然全都跑了起来。 为了等着看凤无忧的态度,他们已经晚出发好一会儿了。 若是再不快点,说不定,真的没办法在香烬之前赶回来。 这场考核虽然开始的突兀,但路上准备的却非常周全。 从千机营门口出发,一路都有人清道指引,只需要按照路标和指引的人指明的方向奔跑即可,根本不必担心跑错。 那个青年实力不俗,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凤无忧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主子,他轻功不错。”千月评价了一句。 其实,千月的功夫不弱,寻常士兵,让她一人对上十多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若是暗杀,她的潜伏和隐匿能力也都是一流。 只是,跟着凤无忧,她遇上的不是两军对垒,就是官兵大战,根本一点给她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再加上凤无忧又喜欢亲力亲为,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 好在,她对天岚各派武功和身手都非常熟悉,这才能多少在凤无忧跟前起到一点作用。 “嗯。”凤无忧应了一声,气息不乱,还是按照她出发时候的步子跑着。 千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主子,我们也可以用轻功的。” 凤无忧的轻功可是得到萧惊澜指点的,就算主攻的是小范围腾挪闪躲,内力也不算特别丰沛,可应付这么一点跑步,绝对绰绰有余。 可结果,从一开始到现在,凤无忧竟全是用跑的。 “我这一场,比的是跑步。”凤无忧毫不在意地说着。 她有韵律地迈动着步伐,风从脸庞两侧掠过,让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舒畅。 跑步这事,是会上瘾的。 凤无忧前世遇到烦心事,就喜欢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一直把自己跑到筋疲力尽。 往往,身体累到极致,可思维却活跃起来,好多主意,都是跑步时候想出来的。 来到这个世界,因为地形所限,跑步是她做的最少的运动。 现在又有机会跑一跑,她连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主子你不早说!”千心立刻觉得不公平了:“那些参加考核的人里,好多人都是用轻功。” 这么一来,那些不会轻功的,岂不是吃亏? 凤无忧轻松自如地跑着,气息还是很稳:“我说了,是比跑步,只要跑了,那随便怎么跑都行。” 言下之意,功夫也好,体力也罢,只要有一项能达到她的要求就行。 至于那些都不擅长的,自然就要在这一关中被淘汰。 千心和千月对望了一眼,都是无奈。 她们……真的看不懂凤无忧。 既然说了跑步,怎么又说怎么跑都行? 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到时候,就算她们不说,那些不会功夫的人,也会不满的。 可,看着凤无忧全不在意的样子,她们又说不出更多的话。 反正,主子做事情,自然有她的道理。 跟着凤无忧这么久,她们也全都了解了。 因此,也都不再说话,转而老老实实地跟在凤无忧身后,都用体力跑起来。 主子都不用轻功,她们哪里敢呀! 凤无忧他们出发的晚,凤无忧又跑得不算快,一开始的时候,好些人都在她们前面,她们几乎是落在最后的。 可,跟着凤无忧跑了一段,千心千月就渐渐察觉出不对了。 凤无忧这跑,居然不是匀速的。 而是……匀加速! 每过一小段时间,凤无忧的步子就会比前大一些,频率也会更快一些。 她们一开始跟着很轻松,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竟已经开始喘了起来。 而那些原本在她们前面的人,也一个个地都开始落后。 她们的位置,竟然不知不觉,变到了队伍的中段。 而到了此时,道路之上更是状况丛生。 有些人不小心磕了绊了,弄得灰头土脸。 轻伤的还能继续跑,重伤的就直接退赛。 有些人身体太弱,跑到一半实在坚持不住,想着高额的饷银与自己无缘,气得坐在地上大哭。 现在正是八月天气炎热,有的人受不了,脱水,中暑,更是不一而足。 而这些情况,凤无忧事先都已经料到,早就叫聂铮针对不同情况一一做出应对。 只要一有人出现状况,立刻就会有大夫又或者维持秩序的小队上去,不叫他们影响后面人的考核。 “主……主子……” 凤无忧的速度越来越快,可偏偏,她还一脸闲适的样子,好像,她还是和出发一样慢悠悠地跑着。 自从练了武功,千心和千月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全凭体力去跑过步,一个个的,香汗淋漓,连叫凤无忧都叫不利索了。 “跑不动了?”凤无忧微笑道。 这么高强度地跑动中,她还有余裕可以说话。 而且,气息分毫不乱。 千月咬着唇,死命坚持。 她一直知道自己和凤无忧差距很大,可是没想到,连这么普通的事情上,她也能差着凤无忧好几口气。 凤无忧微微放慢步伐,给她们一口喘息之机,淡笑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再跑一刻钟,你们就不累了。” 啥? 她们现在都已经累得想死,再跑下去,怎么可能不累啊? “主子,我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好骗?”千心气喘吁吁地说道。 就是想要哄着她们继续跑,也别这么小瞧她们的智商呀。 呜呜呜……千心充分体会到了燕霖总是被鄙视的忧伤。 凤无忧被千心逗得差点乱了气息,她连忙深吸一口气稳住,道:“是不是骗你,跑下去就知道了。” 说着话,脚下又一次提起了速度,而且,比之前还快。 千心哀嚎一声,提着已经快不是自己的腿,拼命追了上去。 而片刻之后,正如凤无忧所说,她们跑着跑着,竟然不觉得累了。 相反,还能很轻松地跟上凤无忧的步伐,仿佛,之前跑得快去了半条命的人,根本不是她们。 “主子……”千心惊喜地叫凤无忧。 千月心底也升起一丝奇妙之感。 “现在信了吧?”凤无忧微笑道:“这是告诉你们,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放弃,哪怕遇到最艰难最困苦的时候,只要再忍一忍,说不定,就能柳暗花明。” 说完,又看向千月,若有深意地说道:“未经历过枯竭,又怎么会知道新生是什么滋味呢?” 凤无忧说完之后,就回过了头,专心地跑步。 而千月却听得几乎怔住。 她不住地琢磨着凤无忧说的话,内心反复咀嚼,忽然之间,眼眸猛然大亮。 “主子,属下先行一步。”千月忽然对着凤无忧行了一礼,然后,一步窜了出去。 这一步,可不是用的体力,而是轻功。 “千月……”千心连忙大叫,可是哪里还有千月的影子。 她满面怔愕,她没看错,千月用的是登萍渡苇,这中轻功极耗功力,若不是遇到了大凶险,根本不可能用出。 可是现在……只不过是考核而已。 千月这是疯了吗? 凤无忧看向千月的身影,却是露出欣慰笑意。 看来,她的话,千月是听懂了。 只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接下来的途中,凤无忧一直保持着一个相对较快的速度,保证能在香烬之前回到千机营就行。 跑步过程中,她们还遇到了纪卿和卢音。 这对小冤家也不知怎么凑到了一起,一边跑,一边口中还不住地你来我往。 卢音是个小野猫似的性子,鲜少说话,通常都是直接用行动表示。 比如,当发现纪卿和她并排的时候,就会突然发力,超过纪卿。 纪卿当初差点被卢音扒了裤子,还被她说娘娘腔,心里一直记着,哪里肯让? 因此,这一路上,就看他们两个人你追我赶。 不像竞赛,倒像是打情骂俏。 第650章 呆鹅,旧力未去新力何生 第650章 呆鹅,旧力未去新力何生 凤无忧看得有趣,故意在纪卿和卢音身后跟了一段距离。 还是卢音警觉,发现了凤无忧之后,他们这你追我赶才停了下来。 “皇后娘娘……”卢音的眼睛发亮。 她本来就崇拜凤无忧,凤无忧把她从威远那些富户子弟手里救下来之后,就更崇拜。 “姐姐……”纪卿也连忙叫了一句,同时,往卢音看了一眼。 论和凤无忧的亲近关系,除了萧惊澜,没有能比他更近的。 他们也很意外,没想到凤无忧居然自己也来参加考核。 不过,这让卢音对凤无忧更崇拜了。 皇后娘娘果然是最厉害的。 凤无忧微笑一下,道:“先完成考核。” 纪卿和卢音都是很好的苗子,她可不想他们连第一关都完成不了。 闻言,纪卿和卢音这才记起现在还是在考核里,连忙老老实实地跟在凤无忧的身边,继续跑了起来。 凤无忧体能很好,而且一天也没有放松过锻炼,这一路跑下来,不仅没有见累,反而越跑越轻松。 很快,就绕着山跑了一圈,赶在线香还有小半寸高的时候,到达了千机营门口。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正如千心千月所说的那样,这里有许多人都是会轻功的,对他们来说,这么点距离,一点也不在话下。 他们看到凤无忧的时候,都是先错愕,既然,纷纷露出轻视的表情。 这位皇后娘娘传言中那么厉害,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至少,在这个初步考核里,她的成绩最多只能算中游而已。 先前挑衅凤无忧的青年也在这些人当中,他打量地看着凤无忧:“没想到皇后娘娘真能跑下来。” 一出发,他就遥遥把凤无忧落在了后面,而且一直也没看到凤无忧有赶上来的迹象。 他还以为,凤无忧根本不可能完成。 毕竟,他们印象中的皇后娘娘都是养尊处优,怎么可能有这种体力? 聂铮眉心一皱,当即就要斥责。 他是这场选拔的执行官,因此没有随着一起参与。 可,身为凤无忧的属下,他不可能看着有人肆意轻侮凤无忧。 但还没开口,就被凤无忧摇手阻止。 “考核还没完成,要笑到最后才算赢家。”她说了一句,忽然话风一转:“同为考核者,我可以不在意你说什么,但身为西秦皇后,本宫却容不得你无礼。千月!” 凤无忧忽然叫了千月的名字。 这一叫,连千心都愣住了。 千月方才跟凤无忧说了一句之后就自己先跑了,也不知跑到哪里去。 正四下张望着寻找,就听一声清脆的应答:“属下在。” “给本宫教训他!” 凤无忧的手一指。 “是!” 千月分毫犹豫都没有,单掌一竖,上前就展开攻击。 “你……”那青年怎么也没想到凤无忧这么不讲理,说打人就打人。 有心想要理论,又或者讥讽凤无忧几句,但,千月完全不给她机会! 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紧似一招,直把他逼得手忙脚乱。 周围的人完成了考核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一见有热闹可看,都围了过来。 “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青年被打急了,怒声吼着。 他身手不弱,来参加千机卫,就是存着要出人头地的心思,哪里能才参加了一轮考核,就被人把威风打下去。 可,千月充耳不闻。 她只知道,主子让她教训这个人。 那个青年开始还顾忌着千月是凤无忧的人,不太敢出手,可见千月这么不容情,也被打出了火气,找到一个空档缓过劲之后,同样反攻起来。 不得不说,他的身手也是极好,在千月抢了先手的情况下,竟还能扳平局势,而且和千月打了个旗鼓相当。 “他还没用全力。”聂铮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凤无忧的身前,眉头微皱。 这个青年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甚至,能和云卫培养出来的千月打个平手。 身手这么好的人,到哪里也不愁重用,到哪里也不怕赚不到银子,怎么会跑到千机卫里来? “皇后娘娘……千月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又过了百多招,聂铮略带担忧地说道。 其实,千月本来不至于这么快就露出败象。 只是,今天的千月也不知怎么了,交手的时候完全不讲究技巧,全是大开大阖的招式,而且,还和一个男子去拼力气。 不论练过多久的功夫,女子在力气方面总是有天然的弱势。 和一个青壮年的男子去拼力气,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而且,千月的寒月剑法以孤峭冷峻见长,一招不及即刻撤招,走的是轻灵路子。 千月此时的打法,更是犯了她自己剑招的大忌。 千月向来稳重,他实在想不通,千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急什么?”凤无忧瞟了一眼聂铮:“要是打得过,本宫还不让她去打了。” 光说人家千月犯低级错误,难道就没有看看自己吗? 曾经的云卫首领云七,以善于控制情绪见长,遇到再大的事情,都能面不改色地隐于人群中打探消息。 可现在呢? 还没输呢,只不过露了个败象,就这么着急。 “主子,你看着我做什么?”聂铮莫名其妙。 凤无忧说的话就够费解了,结果,还一直盯着他。 “没什么,我看到那边有只呆头鹅。”凤无忧随手指了指聂铮身后。 当然,说是指他也完全没有问题。 “鹅?”聂铮立刻回头:“属下已经清过场了,怎么还会有不相干的东西?娘娘恕罪,属下失职。” 聂铮当即请罪。 场馆中有不相干的东西,是他这个执行官的错误。 凤无忧一阵无误。 好半天,她才拍了拍聂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聂铮,我会努力抢救你的!” 迟钝到这个份上,放别人绝对没救。 可……看在他是自己属下的份上,凤无忧决定还是再抢救一下。 聂铮更是满腹不解,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叫…… 千月! 聂铮立刻转头,往场中看去。 正好,看到千月被那青年一掌按住左肩,含力吐劲,直推得向后飞出三丈,眼见着就要重重摔在地上。 “千月!”聂铮心脏一缩,也不知怎么就紧张地要命,立刻就要飞出去接住千月。 可是还没有动身,就被凤无忧一把拉住。 “不准去,这是千月的战斗。” 凤无忧这话说得极为冷酷,聂铮下意识要反驳,可在看清是凤无忧的时候,却一下闭住了口。 他们跟了凤无忧这么久,知道凤无忧有多护着自己人。 现在她这么做,必然有她这么做的原因。 因此,虽然心脏紧缩,可聂铮还是强迫自己立在原地,没有冲出去。 千月在落地之前强行调整了身姿,硬是单手一撑,单膝跪在地上,而没有摔倒。 那青年出手之后也知道不妙,自己这一招重了。 见千月没有伤到,他心头一松,张口道:“不如就到这……” “再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凤无忧道:“千月,本宫说的是,让你教训他!这就是你的教训吗?” 周围人都不知道这场架是怎么打起来的,此时才明白一二。 可……听到凤无忧的话,他们却忍不住笑了。 这个叫千月的明明就打不过那个青年,还说什么教训,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而地上的千月听到这话,脊背一紧,猛然间冲了出去,再次和那个青年打了起来。 打了这么久,她的体力已经极大消耗,可是她不仅没有放缓攻势,反而比方才还要激烈。 那个青年只觉得自己倒霉的要命。 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话,至于受到这种待遇吗? 这简直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接下来,他又几次将千月打退,可,都被凤无忧强令的命令,让千月继续去“教训”他! 就是菩萨的性子,被这么来来回回地攻击折腾,也要受不住,更何况那个青年的脾气本来就不好,顿时,他手上的力道也不再控制,几乎每过二三十招,就会把千月打退一次。 千月的内力,体力,都严重透支,但她好像认准了,不完成凤无忧的话就不罢休,还是一次次地冲上去。 到了后来,她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而周围的嘲笑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不论千月的功夫到底有没有那个青年好,只冲着她能坚持这么久,就足以让他们敬佩。 聂铮看着脱力的千月,心都快搅成了一团。 “主子……” 千月真的坚持不住了,凤无忧到底想做什么? 凤无忧也看出千月的状态,但丝毫也没有让她退下的打算,而是再次说道:“旧力未去,新力何生?千月,你听明白了吗?” 千月明明连站着都已经很勉强,此时,却是集聚起最后一丝力气,又一次冲了出去。 那青年眼眸微眯,早早做好准备,一掌挥出。 聂铮再也忍不住,千月现在这种状态,不可能接住这一招的。 “呆着!”在他跃出之前,凤无忧一声低吼,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千月。 “呯!”拳掌相接,发出重重一声轰鸣。 有些人已经不忍心看了,悄悄伸手捂住眼睛。 第651章 不服,变态级别的宠 第651章 不服,变态级别的宠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千月必然重伤。 可,一声脆响过后,意料中有人重重摔落的声音却并没有传来。 他们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千月和那青年的拳对上之后,竟然纹丝不动。 反而,是那个青年后退了几步。 “怎么可能!” 那个青年不肯相信。 他对自己的功夫有信心,他明明就是在千月之上。 虽然,因为千月是凤无忧的丫鬟,他没有下死力。 可,方才那一拳,也足以将千月击退。 但,千月怎么会一点事情也没有? 而且,方才那一击里,千月的功力似乎是在瞬间大涨,以至于,反而把他给击退了。 千心一直紧张地用力揪着自己衣服,此时看到这一幕,半张了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聂铮也是怔在当场。 他的身手与那青年在伯仲之间,眼光也毒,自然看得出,千月……突破了。 可……怎么做到的? 此时,千月一身衣衫俱都汗湿,重重地喘着气。 可,眼神里却满是欣喜。 她转向凤无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多谢主子!” 她困在这个瓶颈已经很久,试过各种办法,都无法突破。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总是会有心情急躁地表现。 不过,所有那些,都要成为过去式了。 千月这一句,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给引到凤无忧身上。 她能突破,接下那个青年的攻击,居然是和凤无忧有关? 也是,方才若不是凤无忧一直逼她,她也发挥不出自己的潜力来。 被这么多人注视,若是换了别人,早就飘飘然了。 不过凤无忧却连表情都没怎么变。 因为,她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正常了。 千月是她的人,她帮着自己人进步提高,有问题吗? 用得着这些人一个个跟看神仙一样地看着她吗? “行了,那一拳也算是教训到了。”凤无忧一招手,让千月回来。 那个青年被千月击退只是因为他轻敌。 凤无忧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用全力。 千月现在能打退他一步已经很好,若是再上前,就算她已然有所突破,顶多也不过是支撑得久一些。 到了最后,一定会被那个青年打败。 凤无忧可没有让自己人当众出丑的习惯。 千月也知道这一点,听话地回到凤无忧身边。 凤无忧扫了她一眼:“先去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 千月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又是泥又是汗还有许多破损,的确是不像样子。 她应了一声,可是想去找地方的时候,又为难了。 这营地是新的,还没有正式启用,到哪里去找衣服呀? 凤无忧没说话,只是看着聂铮。 这里是聂铮的地盘,有问题当然要找他。 明明凤无忧什么也没做,但聂铮却觉得她像是看穿了什么事情一样,俊朗的面容微微一红。 “跟我来吧,我那里……有几套备用的衣服。” 聂铮领着千月到了他居住的地方,匆匆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衣服放在床上,微侧着脸道:“你这样没法换,我让人给打点水来,你先梳洗一下。不必急着去主子身边,外面要先发放了淘汰者的抚慰,然后才会宣布下一个考核。” 说完,似是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一样,匆匆地出门了。 聂铮飞快地来到了凤无忧的身边,到的时候,正好线香也全部烧完。 聂铮一声令下,当即有人拉起一道绳线,把所有时限后面的人,全都拦在了外面。 “娘娘……娘娘……我就差一点,给我一个机会吧!” “娘娘……我真的很想跟着您!” 那些离得还远的人还好,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直接就放弃了。 可是那些只差一点点的人,却是不甘心地嘶叫。 他们跑完这么长的距离也不容易,只差这么一点点,怎么甘心。 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凤无忧看着他们,只说了一句话: 规矩就是规矩。 这个规矩是她自己定下来的,不可能自己去打破。 有些人当场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可,没有任何用处。 淘汰,就是淘汰。 人生的机会就是如此,不是每一个你都把握得住,也不是努力了,就一定会有结果。 凤无忧看向聂铮:“抚慰和回去的盘缠准备得怎么样了?” 聂铮低低垂首:“娘娘放心。” 萧惊澜也许缺粮食,缺兵器,可唯独……不缺钱。 先前程璜在这里横征暴敛,存下了一大山洞的金银宝藏,却便宜了萧惊澜。 那些宝藏在小叶村附近的山里被萧惊澜一锅端,要多少有多少。 凤无忧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聂铮会意,转身过去吩咐手下的人按照先前商定好的策略,把抚慰都发放下去。 那些人虽然伤心不愤,可结果已经无可更改,哭了一会儿之后,也就都接过了聂铮放下来的抚慰,一个个谢过了凤无忧之后,拖着步子往回走。 凤无忧见其中几个人实在难过得厉害,心下不忍,终究还是开口说道:“千机卫,并不是只招一次人。” 那些人的步子立时停住。 他们本来就是一步三回头的,此时,更是定在了那里,不走了。 凤无忧道:“千机卫会定期招新,明年,你们还可以来。” 思忖了一下,又道:“另外,城中医护学堂近期也要招人,你们若有人感兴趣,可先去医护学堂看看。” 凤无忧出名,一则以战,一则以医。 能跟在凤无忧身边,并不是只能以千机卫的形式的。 医护学堂,同样可以! 当中一些身体较弱,知道自己就算再考十年八年也不可能达标的人听了,眼睛立刻发亮。 学不了皇后娘娘的战,还可以学皇后娘娘的医呀! 他们脸上的沮丧瞬间一扫而空,对着凤无忧大大地行了个礼,七嘴八舌地谢了恩,转身就往城中跑去。 医护学堂,因为要准备的东西多,所以进度要比千机卫落后。 可,也到了差不多该招新的时候了。 凤无忧思忖着,今天先把人引过去,让他们大致了解一下,等弄完了千机卫考核的事情,就可以开始拟定医护学堂招新的事情了。 相比于千机营,其实,她对医护学堂更为重视。 毕竟,这是活人命的事情。 她一直不知自己为何会穿越过来,也许,是因为她上辈子救的人远比杀的人多,所以积了德? 不管是不是,前世军人理念,还有所受的教育,都让她有一个不可动摇的观念,那就是:人命至重。 她不会对想要对她不利的人仁慈,可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把这些人平稳送走,凤无忧才看向了通过考核的这些人。 聂铮安排得很周到,没有把终点完全和起点重合,而是安排在了千机营侧面的一处位置。 这里不同于大门前的广场,而是一片林中空地。 虽然此时正是正午,阳光热烈,可是在这片空地上,却是树阴满布,要清凉不少。 此时,那些人聚在这片空地中,或席地而坐,或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处低声交谈,手中还端着聂铮提供的消暑的凉茶,等待着接下来的考核。 凤无忧走上空地前方的一个简易高台。 那些人见状,纷纷站起了身子,从各处汇集到场地中央。 他们都以为,凤无忧要宣布下一项考核内容了。 但,事情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凤无忧环视了他们一眼,对聂铮道:“宣布吧。” “是。”聂铮应了一声,站上高台,高声道:“我叫到名字的人,到礼台前方来。” 这些人虽然汇聚了起来,但出于礼节,礼台前方的一小块地方,却是空着。 这块地方,足可站下二三十人。 聂铮说完之后,也不理下面诸人错愕的神色,展开一张纸,沉稳冷淡地念道:“张振业、周坤,孙中磊……” 一口气,念出了十多个名字。 这十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面面相觑,谁也不知为何要叫他们,一头雾水地走向前方。 等他们在空地上站定,凤无忧看了一眼,毫不留情说道:“赶出去,永不录用!” 晴天霹雳! 那十一人万没想到叫他们出来竟是为了这种事,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但周围的燕卫可不会没有反应,他们来此之前就知道,要唯皇后娘娘的命令是从。 现在皇后娘娘叫他们赶人,他们当然要照做。 立时,一队燕卫小跑过来,两人一个,就打算把这些人押出去。 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 当即,有人大声吼叫: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我们在香烬之前到达终点了!” “皇后娘娘,你不是说规矩就是规矩吗?难道,你要自己破坏你定的规矩!” 他们不服! 明明他们按照凤无忧的要求跑回了终点,凭什么要把他们赶回去? 而且,那些没有考核合格的人,还能明年再来,还能去考医馆,而他们呢? 永不录用! 这意味着,他们从此以后,不止是没办法入千机卫,甚至,连燕云的官军都无法加入! 天底下,谁不知道燕皇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宠,根本就是变态级别的! 第652章 淘汰,第二轮考核 第652章 淘汰,第二轮考核 明明已经通过,却被强制退出,换了谁也不会服气。 他们全都等着凤无忧给他们一个解释。 凤无忧目光冷然地扫过他们。 原本群情激愤的人,忽然就安静下来。 明明,凤无忧并没有做什么。 可,只那一眼,就让他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了,凤无忧才淡声开口:“你们的同伴呢?” 闻言,这十余人齐齐怔住。 好一会儿,才有一人道:“这与考核有什么关系?难道,皇后娘娘的考核里写着,一定要与同伴一起到达吗?” 有人出声,其他的人才反应过来。 “不错,皇后娘娘,你定的规矩里可并没有这一条。” 还有人道:“皇后娘娘,我并没有同伴,为何你却我也要赶出去?” 七嘴八舌,都在为自己辩解。 听着这些话,凤无忧忽然伸手,抓起一个茶盏扔了出去。 呯! 茶盏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里面的茶和玻璃一起,射向四面八方。 从开始到现在,凤无忧的态度一直非常平和,哪怕被先前那个青年挑衅,她也只是笑了笑,还把自己的婢女一起拉来参加了考核。 可现在,这些人并没有说什么,凤无忧怎么会突然翻脸? 而这样的翻脸也把下面这十几个人都给吓住了。 他们齐齐噤声,带着几分不服,但更多的还是惊恐,看着凤无忧。 他们方才……真的太放肆了。 居然忘了,站在他们眼前的,是燕云的皇后娘娘。 她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们全都碾死。 “本宫的规矩里没有?”凤无忧的面色早已森冷,阴厉地扫过他们。 “考核开始之前,本宫是如何说的?” “本宫说,你们在这里的付出,也许会远超你们得到的饷银,但你们可以收获战友,兄弟,亲情,信任,以及性命交托。” “可……你们是如何做的!” 凤无忧指向最左边一人:“与你同来之人意外跌倒,膝骨破裂,你可有看他一眼?” “我……”那人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又指向另外一人:“奔跑途中,你身边一人中暑倒下之时,你就在他不足半米的地方,只要伸手扶一把,就可免去他摔落尘埃之苦,可是你呢?” 轻哼一声,凤无忧道:“你可知,他跌破了下巴,还掉了两颗牙齿,就算将来长好,也算是破了相?” 凤无忧随手点出三四人,将他们在途中背弃同伴又或者见伤不救只自顾奔跑的事情一一点出。 那些人面红耳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神色冰冷地扫视他们一眼,心头兀自不平。 一个人素质不够强,可以改善,本领不够精,可以训练。 可……若是心中完全没有荣誉,责任,战友,却是没有救的。 “本宫要打造的队伍,他们可以信任彼此,比自己的父母亲人还要可靠,可如你们这般,试问,谁敢将性命交于你们的手中?而你们这样的人,本宫又如何敢要?” 不止凤无忧不敢要他们,燕云的任何一只部队也不敢要他们。 “聂铮!” “属下在!” 凤无忧指着他们,一字字道:“赶出去,永不叙用!” “是!” 聂铮挥手,云卫再一次上前,凶神恶煞地架起那些人,拖着就往外走。 凤无忧方才点出来的那些事情,也犯了他们的忌讳。 虽然参加考核有一定的竞争关系,可将来一旦入了千机卫,就全是战友。 而且,方才那些事情,都只是举手之劳,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对考核结果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事情,他们都视而不见。 这根本就是自私,是冷血! 谁要是和这样的人成了战友,那绝对是倒了八辈子霉。 对这样的人,他们才不会客气。 那些人能完成第一关考核,多少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可现在,他们却丝毫挣扎都没有。 因为,他们没脸呀! 被凤无忧当着面指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他们已经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其他人。 处理了这十余人,凤无忧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下来。 她把目光重新投入了下面的人当中。 经过第一关的选拔,人员就直接被淘汰了六成左右。 剩下的这些人会参加接下来的选拔,但通过这件事情,凤无忧也要让他们明白,她最看重的,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样,至少在接下来的选拔中,这些人不会再犯。 而且,恐怕还会下意识地去照顾其他人,把他们当成战友来看待。 凤无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战友情意这事,不是一天就能养成的,而是要从非常细微,非常不起眼的地方,一点一滴地培养起。 之前的事情,只是为他们种下了一颗种子。 “你叫什么?”凤无忧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熟悉的青年,这才终于想起来要问一句他的名字。 那青年一直在打量着凤无忧,刚才凤无忧处理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 此时,他眸中闪烁着一些复杂的神色,道:“闻英。” “不错的名字。”凤无忧笑了笑。 她的确喜欢这名字。 中国的文字很神奇,有些组合天生就带着画面感。 比如闻英这两个字,只是听一下,就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个大将军。 微微点了下头,凤无忧道:“可准备好进行第二项考核?” 闻英眉毛一挑:“皇后娘娘尽管出题!” “好。”凤无忧微微笑开。 她的题,早就已经出好,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 …… 千月看着面前的水盆,抿着嘴。 她方才在地上滚了好多圈,身上的确脏的要命,是该洗洗。 可……一想到这房间是聂铮的,而她却要在这里宽衣解带,瞬间,浑身上下就充满了古怪。 她当然知道,聂铮不可能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但她却还是觉得,像是每个角度都被人注视着。 目光移到先前聂铮拿进来的衣服上,这种感觉就更加深一层。 千机营筹备之事都由聂铮负责,他手底下全是男子,一个女子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女子的衣服。 所以,这套衣服,是聂铮自己的。 聂铮说,这套衣服是新的,让她尽管穿,不必担忧。 可再新……这也是别的男子的衣服啊! 千月不是扭捏的人,偏就只有这次,哪里都古怪,哪里都不对劲。 可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把衣服脱了下来。 第一轮淘汰下来的人抚慰发好之后,立刻就要开始第二轮。 她是要成为凤无忧千机卫的,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闭着眼睛,伸手一扯,把破破烂烂的衣衫撕开,拿起布巾,快速地清理起自己。 因为心理上总觉得被人注视着,她的动作非常快,只不过片刻就完成了洗漱。 然后又走到衣服边,克制着自己的情叙飞快地穿上。 她的身材高挑,在女子中属于个子高的,但聂铮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大了一圈。 好在,这种武士服是处处都可以收紧的,只要把腰带扎紧,袖口和裤脚再用束带绑住,也就不太看得出大小。 很快,千月收拾停当。 她把自己的脏衣带出去,叫人过来收成一堆烧了,又把水盆也处理了,这才往凤无忧所在的地方走去。 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凤无忧在怒斥那十余个人。 她不好直接上前,幸好千心看到了她,悄悄走过来,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碗凉茶,道:“喝点茶,补补体力。” 凤无忧这凉茶里面加了一点点的蜂蜜和糖,很适合长途奔跑之后补充电解质。 千月也正渴得要命,接过来一饮而尽。 此时,凤无忧也已经命人把那些人带走,开始宣布第二轮考核的规矩。 千月连忙把手中的碗一放,走到凤无忧身边。 她也是参与者之一,绝不能错过。 “皇后娘娘,第二轮的考核是什么?”见凤无忧但笑不语,有人大声发问。 千心千月也有些好奇。 她们虽然跟在凤无忧身边,但这事几乎是聂铮一手操持,而且好多事情,凤无忧都是叫了聂铮单独交代,所以,连她们也不知接下来的考核是什么。 凤无忧看向聂铮:“把东西给他们看看吧。” “是!”聂铮应了一声,又向着远处一挥手:“开篷布!” 在这片树林空地中,有好几堆被篷布盖着的东西。 先前就有人很好奇,只是,有人看着,所以他们也没办法去一探究竟。 而此时,篷布掀开,里面的东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们眼前。 “这是……” 他们全都疑惑了。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结果,全是一根根圆木。 这些圆木约摸半臂直径,两米到两米五左右的长度,在圆木中央,还有两个把手一样的东西。 凤无忧笑眯眯道:“考核很简单,背着这些圆木,再跑一圈。” “天黑之前,能回到此处,即可。” 就这么简单? 参加考核的人面面相觑,这不就是加了点重量嘛? 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事! 当即,有人奔向了圆木所在的地方,想要尽早出发。 他充满信心地拉起一根圆木,正想往后背一甩,却突然……膝盖一弯。 扑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重重跪在地上。 第653章 手脚,本宫和你们一样 第653章 手脚,本宫和你们一样 区区一根圆木,居然能让人跪下? 这怕不是木头,而是钢铁吧? “皇后娘娘!”跪下那人面目通红,望着凤无忧连眼睛都一片充血。 “你给我们动了什么手脚?为何我的功力不能用了!” 功力? 听了他的话,其他通过考核的人也全都吓了一跳,纷纷检查起自己。 可是这一查,立时全都露出惊慌之色。 他们身体里面空荡荡一片,原本充沛的内力,此时却一星半点也调动不起来。 她是怎么做的? 明明并没有见她做什么,怎么会他们的功力都被封住。 闻英四下年地一眼,看到散落一地的茶碗,立时喝道:“可是这些茶?” 他们方才跑步回来,虽然用了功力之后并不怎么吃力,但这么热的天,自然是渴的。 此时正好有人送上凉茶,因为送茶的都是穿着侍卫服饰的人,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都喝了下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茶中有可能下了药。 可,凤无忧为何要这么做? 下方一瞬间群情激愤,全都怒视着凤无忧。 在凤无忧身后,千月扭头看向千心。 还是姐妹吗?怎么连她也坑? 而且,还是专门拿到她跟前去坑。 千心苦着脸摊了摊手。 她有什么办法,这是主子交代下来的呀。 而且,说的好像谁没喝似的,她自己不是也喝了吗? “皇后娘娘,为何如此对我们?” “你最好给我们一个交代!” 能通过第一轮考核的人,大多都些有本事,而有本事的人当然多少都有些傲气。 若是考核没通过,他们不会说什么,可是凤无忧居然给他们下药,这就让他们无法接受了。 凤无忧丝毫也不惊慌,出现这种局面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等这些人的喊声小了一点,才一伸手,从千心端着的盘子上,拿起了一杯一模一样的凉茶。 这是何意? 下面的人摸不透凤无忧要做什么,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凤无忧淡声道:“方才有些人走得早,恐怕没有听到本宫说的话。那本宫就再说一遍。” “本宫身为千机卫的主官,今日所有考核,都会和你们一起参加。” “你们做什么,本宫就做什么。你们是什么条件,本宫就是什么条件。” 说着话,凤无忧把手中的茶一扬,道:“这杯茶,也和你们是一样的。” 不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凤无忧将茶盏送到口边,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聂铮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原本他以为,凤无忧跟着跑跑也就算了,无伤大雅。 却没想到,她居然是要参加所有的考核项目。 但,既然凤无忧这么说了,那就证明,她已经做了决定,谁说也没用。 而且,凤无忧这种举动,令他这个考核官,都忍不住对千机卫生出一份向往。 放眼天岚,历朝历代,有哪个主官会和士兵是同一个待遇同一种考核的呀? 凤无忧这次,是头一份。 下面的人也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之所以不愤,生气,是因为凤无忧偷偷给他们下药。 可现在,同样的药,凤无忧自己也吃了。 她可是贵为皇后娘娘。 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还有什么话好说。 最终,还是闻英说了一句:“娘娘,虽然娘娘和我们一样都喝了那茶,可……封住功力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 他们这些人入了千机卫,也是要去执行任务的,有武功在身,不是才能更好的完成吗? 现在却把他们功力封掉,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难不成,他们出发去执行任务之前,还会自己先废了自己的武功?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能保证,你每时每刻,都是功力充足的?” 闻英一怔。 凤无忧又问道:“就算你功力充足,万一,遇上天生神力的呢?你能保证,你一定能抗衡?” 闻英的眉头紧紧皱起。 所谓内力,就是用内在的气息去辅助外在的肌肉。 很多内家功夫,都不主张太过锻炼力气,因为有了内息的辅助,自身的肌肉只要足够协调,就足以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力气都大。 凤无忧说的虽然没有错,但……未免太极端。 他们这一生,有多少机会能遇到这种情况? 很有可能,一生也遇不到一两次。 凤无忧淡淡看他一眼,跳下了高台。 “闻英,本宫和你保证,入了千机卫,你的每一次任务,都有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 一边说,一边越过闻英,直接往那些圆木走去。 “若是连这种觉悟都没有,那还是趁早退出算了,省得,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凤无忧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 楚轩的手稿中说,蛮荒大陆条件艰苦,为了生存,蛮族人个个力大无穷,身手敏捷。 还有最直接的例子,那便是:先秦王。 先秦王的武功不可谓不高,手中拿的又是楚轩亲手为他打造的兵器。 可饶是如何,还是被蛮族的将军连强压着连斩九刀,直到把兵器从中斩断,然后又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红月已现,蛮族人不知何时就会出现在天岚大陆上。 千机卫,将来要对付的,很可能都是这些人。 若是他们盲目地迷信自己的武功,那恐怕……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她辛辛苦苦折腾出来这么大的阵仗,不是为了给蛮族人提供杀人的靶子的。 从高台到圆木那里并不远,凤无忧走到其中一堆圆前,伸手拉了拉其中的一个,心头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怀念的感觉。 这东西,真是好久没用过了,居然还有点怀念。 想想当初天天在泥汤子里背着这东西几十遍来回的样子,凤无忧唇角微掀,居然笑了一下。 她双腿微弯,双手一提,一个漂亮的弧度之后,那根圆木就已然到了她的肩上。 “规矩已经说过了,天黑之前,能重新回到这里便算通过。至于这圆木你们怎么弄,是拉是抱是拖是滚,都随你们,本宫先行一步。” 说着话,大步迈开步伐。 千心千月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她们两人虽然见凤无忧背得轻松,但自己都不敢掉以轻心,手中用足了力气。 饶是如此,当圆木被甩到肩上的时候,千心还是给压得面色通红。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不能给凤无忧丢脸,她早就要龇牙咧嘴了。 硬着头皮跟上凤无忧的步伐,走了好几步之后,才苦着脸道:“千月,娘娘是怎么背起来啊?” 千月也给压得额上直冒汗,她压根没吭声。 这种时候,连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力气。 想要绕千机营一圈,还有好多路要走呢。 空地中的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皇后娘娘……也太彪悍了吧? 把一个汉子都给压趴下的圆木,皇后娘娘居然背起来就走? 而且,她还是和他们一样喝了封住功力的茶的。 “怎么,各位是打算退出吗?”聂铮站在高台上,神色冷冷的。 “若是想退出,可到本官这里来登记。”他说道:“本官的抚慰准备了许多份,绝不会少了谁的。” 这话,太侮辱人了! 当即就有人骂道:“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要退出了?” “就是,一个女人都背得起的东西,我难道还背不起?” 他们心里那点儿傲气,全被聂铮的话给激起来了。 一个个或沉着脸,或骂骂咧咧的,都朝圆木走去。 而到了近前,才发现他们居然被人给抢先了。 “你笨死了,到底会不会放啊!”卢音人小,个子也小,自己一个人甚至没办法把圆木甩到背上去。 所以,纪卿正在帮她。 他有心帮她放得正一些,免得磨到肩膀,可…… 卢音看到凤无忧走了就急得要命,只嫌纪卿的动作慢。 纪卿气得头上冒烟,实在很想揍着这丫头一顿。 可看她明明被压得要命,还硬是挺着的样子,那股怒气,却不知不觉就下去了。 “我就是放好你也追不上姐姐,老实点等着,和我一起走!” “谁稀罕和你一起走!”卢音当即否定。 “我是怕你被圆木压死!”纪卿把卢音的圆木放好,反手又给自己背上了一个。 “你才被压死!你被压死了我也不会被压死!” 卢音牙尖嘴厉的,若不是背着圆木,只怕还要配上张牙舞爪。 聂铮微微抿了下唇。 他和卢村长关系好,时长过去看看。 卢音这丫头在别人面前都挺有礼貌的,虽然卢村长叫她野猴子,但实际上,除了喜欢舞枪弄棒一点,根本和野猴子一点也沾不上边。 可谁知道怎么一碰上纪卿,这就真跟野猴子似的了,一点也不饶人。 也亏得是纪卿脾气好。 这两个半大的小人说话间就已经把圆木都背好,冲着凤无忧的身影大步追过去。 其他人的面色瞬间变得更精彩了。 连这么两个小家伙都背得起来,他们这些人却在和凤无忧讨价还价。 这实在是…… 丢人呀! 一时间,再没有谁有什么多余的意见,纷纷把木背在背上,迈开大步,开始了第二轮的考核。 第654章 协作,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 第654章 协作,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 跑步和负重跑步绝对是两个概念。 凤无忧前世训练时候,最常用的圆木重量分别是二百斤,三百斤和五百斤,到了五百斤这个级别,大都是多人合作,考验团队协作。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没有做过这种训练,而且又封掉了他们的武功,凤无忧让聂铮准备的都是一百斤的。 这个负重,单兵跑完目前规定的距离,应该是可以被接受的重量。 凤无忧的裙角早就作了特殊处理,没有那么累赘。 一百来斤的圆木扛在她的肩上,像是没背着东西一样。 千心千月一边咬牙跟着凤无忧的步子,一边观察着凤无忧姿势和步态。 很快,他们就发现,凤无忧不管是扛圆木的姿势,还是跑步的频率和步伐,都是很有讲究的。 她的步伐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显得十分轻巧。 她们暗暗地跟着凤无忧的方式调整着自己的动作,顿时发觉,似乎身上的份量轻了不少,跑起来也没有那么费劲了。 凤无忧比大多数人都早出发了几分钟,可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跑到了她的前面去。 对此,凤无忧也不着急。 反正,她并没有要和这些人一争高下的意思。 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她的对手,只有她自己。 只要她自己的节奏不乱,稳定从容地在时限内跑到终点,就足矣。 不过,她刻意控制着步伐,等了一下纪卿和卢音。 这两个小家伙还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若是姿势不对,很容易对他们的骨骼有影响。 所以,她必须先把动作的诀窍告诉他们,把这次考核对他们的影响降到最低。 卢音追上凤无忧的时候,为了对抗身上的力气,早就已经连脸都挣红了。 等到听完凤无忧的指导,感觉到身体内气息的顺畅,顿时,眼睛闪闪发亮。 看着凤无忧的目光,根本不是崇拜两个字能描述。 那简直就是:膜拜。 纪卿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就一阵不舒服滑过。 他尖酸道:“别看了,再看那也是我姐姐!” 卢音闻言收回视线,往纪卿看了一眼,不屑道:“总有一天,我离娘娘会比你近得多!” 唉,这俩孩子,有什么好争的啊? 凤无忧在肚子里吐槽:你嫁给小卿卿不就得了吗?我对弟妹一样亲的! 纪卿给卢音气得脸色铁青,迈步就往前走去。 真是懒得和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多说! 卢音却以为纪卿是又要和她比个高低,好证明他比她更有资格担任凤无忧的贴身侍卫。 立时,她快跑两步,硬是冲到了纪卿的前面。 “来人……”凤无忧叫了一句,立时过来了两个路边值守,负责看顾安全的士兵。 “看着他们点,别伤着。”凤无忧有些无奈地说道。 她可是才给他们纠正完姿势啊,这种姿势的诀窍就在于节奏。 这么你追我赶的,哪还有节奏可言? 万一,真的伤着了怎么办? 这两个孩子,可都是她极其喜欢的。 下面的士兵连忙领命去了,凤无忧才恢复了正常速度,继续和千心千月往前赶去。 因为多了这一百斤的负重,众人的速度比先前至少慢了三四倍。 有些人看着还像是在跑,但其实,比乌龟爬也快不了多少。 有些人,则干脆就是走了,走好远一段,才勉强跑一小段。 凤无忧和千心千月保持着节奏,看似不快,但渐渐地,原本在他们前面的那些人,却都逐渐被她们超过,落到了后面。 跑过了前半程,时间就已经足足过去一个多时辰。 而这项考核的难处,到了此时,才开始露出真正的面目。 人的体力都是有限度的,前半程的时候他们还能勉强跑一跑,可到了后半程,随着体力的消耗,他们只觉得肩上的东西越来越重,几乎要把他们压垮。 而他们的腿也越来越沉,每迈出一步,都要用尽几乎全身的力气。 即使是凤无忧,到了后半程,速度也大为下降,最多只有之前的二分之一。 虽然她还勉强保持着节奏,但喘息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只是,凤无忧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 她很清楚,这只是正常情况。 接下来,考验的并不是体力,而是……意志力。 谁能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持着奔跑的本能,仍然保持着对终点的渴望,并且最终到达,谁就是胜利者。 此时,凤无忧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而她的眼中也根本看不见旁边的人。 只有脚下的路,在她视线中无限延伸。 她微微抿唇,除去呼吸之外,一个字也不发。 与大汗淋漓的面容完全不相符的淡静神色,却在说明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心头的坚持二字,从未消失。 在她的身边,一同参加考核的人早已张大了嘴巴。 他们看着凤无忧从身边跑过去,一个个皆是难以置信。 先前的跑步也便算了,凤无忧有那么多的传奇传说,有些实力也是正常。 可是现在,他们可是负着一百斤重的圆木啊! 没有武功,全凭体力,又是女子,还是高门显贵养尊处优的女子。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有几个已经忍受不住在地上坐着休息的人看到这一幕,咬着牙,又再一次把圆木甩到了身上。 一个女子都能做到的事情,他们这些男子若是做不到,那岂不是丢人吗? 他们好歹也是通过了第一轮考核的精英,这个人……他们丢不起。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呼:“千心!” 紧接着,就传来有东西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 凤无忧回头,就见千心不知何时跌倒在地,圆木滚落在一边,而千月也扔下了肩上的木头,蹲下去扶她。 但,其实千月也是强撑的。 她们的体力早就已经透支了,就连蹲下去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摇摇晃晃的。 “你别管我。”千心推着千月:“就快到了,你跟着主子先去,我等会儿自己过去。” 话是这么说,可看千心推着千月的手却微微颤抖着,别说推了,根本就是抬起来都要费尽力气。 要是放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一会儿能跟上才怪! 千月紧紧地抿着唇。 她和千心从进入云卫就在一起,不可能把她丢下不管。 而且,她太了解凤无忧了。 若是她真的把千心丢下,那就算跑到了终点,凤无忧也不会要她。 凤无忧,从来不会要抛弃同伴的人。 凤无忧在原地小幅度地踏着步,让自己保持着奔跑的节奏,口中却道:“我没说过不能协作。” 协作? 千心千月同时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道:“你们两个,一前一后,一起把把两根圆木架起来,会轻松一点。” 这也是考验协作的一种方法,过去部队中常用的。 千心千月的目光顿时亮了。 没错,凤无忧在出发前的确说过,是抱是扛是拖是拉,不管。 只要能到终点就行。 那也就是说,两个人协作,也可以。 若是两个人同时架起两个圆木的话,那就可以通过调节两人站立的位置,而决定不同的受力。 还有体力的人可以多受力一些,给另一个人一点喘息的空间。 这当真是种绝佳的方法。 千月立刻伸手去拉千心:“快起来,时间不多了!” 千心差点给气岔气,她这才刚刚倒下好吗?千月就不能温情地问问她有没有受伤什么的吗? 一知道还有可能考核合格,就立马这么冷血。 唉,真是交友不慎,居然遇上千月这么没人性的家伙。 不过,虽然心里吐槽着,但还是很快站了起来。 因为,这场考核,她也想合格呀! 两人很快一前一后把两根圆木分别架在了两边的肩上,千月调整着位置,把大部分的受力压给了自己。 “让我缓口气就可以了,等会儿就调整过来。”千心叮嘱着千月。 千月没吭声,只是喊了句一二三,就和千心一起尝试着跑动了起来。 她们这种跑动的方式,当真是让一同参加考核的人大开眼界。 有人当即就要喊犯规,可是还没喊出来,就想起凤无忧并没有禁止过合作。 顿时,他们发现,这也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些跑不动了的人,纷纷向四周看去,希望能找到一个和自己一同分担的人。 有些人很快结成了对子,但真的跑起来,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种一前一后的扛圆木方式,在跑动的时候必须步调一致,才能最好地分担圆木的重量。 而一旦步子乱了,那不仅不会减轻重量,反而还会让他们不停地摔倒。 路上一瞬间热闹了起来,扑通哐啷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摔得灰头土脸。 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多难的协作。 适应了几次,又约定好了开始的口令之后,他们的步调也慢慢协调起来,纷纷扛着圆木再一次上路。 太阳越来越斜,很快到了山尖上,红通通的一片。 凤无忧迎着那轮夕阳跑去,脑海中不知怎么想起了一句话: 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 王大锤猥琐的形象闪入脑中,凤无忧差点笑喷。 第655章 单身,凭实力作的 第655章 单身,凭实力作的 因为最后突然乱入的王大锤,凤无忧的节奏被打乱了几秒,导致她最后一段路跑得相当辛苦。 这简直就是自己作死呀! 跑得好端端的,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 但好在,剩下的路程已经不多。 在夕阳刚刚沉下去一点点的时候,凤无忧和千心千月都再次回到了出发时的小树林。 她们并不是最早到的,此时,树木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次来应征的人当中,的确有一些身体素质十分出色的,即使没有武功傍身,也一样能扛起圆木,相对轻松地完成这次考核。 他们一到树林,聂铮就命人给他们送去了茶水。 但,他们一个个地,都只是警惕地盯着。 之前喝了茶,武功被封了。 这次再喝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 那一个个看聂铮跟看大尾巴狼一样的表情,让周围的侍卫们拼命憋笑。 聂铮神色不变,冷着脸道:“这是解药。” 之前封武功,只是为了第二轮考核,现在考核已经完了,还封着武功有什么用? 那些人半信半疑的,根本不敢完全相信。 毕竟,聂铮可是有前科的。 长着一张这么正义的脸,居然做得出暗中下药的事。 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 好一会儿,还是闻英上前一步,把聂铮手里的那碗拿过来。 “我信皇后娘娘。”他说了一句,把碗里的茶一饮而尽。 聂铮挑了挑眉,他送的茶,闻英不说信他,却说信皇后娘娘。 这是该说他敏锐,还是该说他……另有所图。 淡淡地垂了垂眸子,将思绪放在心里,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聂铮转而对没喝的那些人道:“不喝也可,七天后自解。不过别怪本官没提醒过你们,第三项考核,三天后开始。” 言下之意,明天的考核是不用封住武功的,若是你们自己不愿意服解药,那被淘汰了也是活该。 这下,那些人全都骚动起来。 这也太坑了吧? 喝,害怕里面又加料。 不喝,三天后又要考核。 皇后娘娘这真的是考核吗? 还是,根本就是在耍着他们玩? 唉,这数倍的饷银,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呀! 他们低声议论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想要加入千机卫赚饷银的心思占了上风,一个个仿佛英勇就义似的,跑到负责考核的士兵跟前,接过了他们手中的茶碗。 凤无忧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堆人跟喝毒药一样在喝茶的场面。 “这茶很难喝?”凤无忧看向聂铮:“你手下的人泡茶技术这么差?” 这次拿的茶都是中等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难喝成这样吧? 聂铮一脸黑线,道:“主子,加料的茶,再好喝也没用。” 一边说,一边幽怨地看着凤无忧。 加料这事,明明就是凤无忧吩咐下来的。 他背了黑锅就算了。 结果,现在还要被主子嫌弃泡茶难喝。 “那个……哈哈……”凤无忧干笑了两下,伸出手道:“给我一碗。” 她也真的是快要累坏了。 好久没做过这个训练,跑一趟下来,出的汗都快要脱水了。 旁边早有人把茶递上,凤无忧痛痛快快地喝了三碗,这才缓过来。 其他人见到凤无忧都已经喝了,心头的疑虑顿时去了不少,顿时,也痛快地把茶倒入自己口中。 总算,变成了正常的喝茶场面,而不是集体服毒了。 在凤无忧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跑回原地。 很多人都是一过了终点线,就直接瘫倒在地,动也不想动。 对于他们这种习惯了依靠内力的人来说,突然之间完全依靠体力,绝对是件让他们难以承受的苦差事。 还是聂铮命人扶着,给他们把他茶喂下去,又让他们试着打坐调息,这才让好些人终于恢复了一些。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纪卿和卢音终于跌跌撞撞地赶到。 他们用的也是两人协作的方式。 纪卿承担了大部分的重量,饶是如此,卢音也是一到这里,就坐在了地上。 她的性子很是要强,但在这样的强度下,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同意纪卿协作的方法。 但凤无忧却已经很满意。 卢音年纪小,又从未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她能走到这里,已经殊为不易。 以后要是再加以系统的训练,成就一定不可小瞧。 凤无忧往他们走过去。 “姐姐……”纪卿连忙叫了一句,想要说什么,可看了一眼卢音,又没有说出口。 他本来是想让凤无忧给卢音看看的,又觉得当着卢音的面说出来很没有面子,因此硬生生忍住。 反正,凤无忧都已经走过来了,定然是要帮她看的。 凤无忧对这种小儿女心思轻轻一笑,又忍不住微叹。 真是笨死了,这明明是最适合刷好感的机会,居然就这么放过了。 小卿卿,你以后要是一直单身,那绝对是自己凭实力作的。 吐槽归吐槽,凤无忧在卢音身边蹲下,低声问道:“可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我……”卢音对凤无忧是当成神一样崇拜,见凤无忧离她这么近,话都不会说了。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东西来。 好在,凤无忧经验丰富,也不用她说什么,直接就在她容易受伤的地方检查起来。 除了肌肉紧绷了一些,没有什么其他损伤,脊椎和肩胛也没有问题。 确认了这些之后,凤无忧才放下心。 纪卿和卢音是最后一组达到考核标准的。 在他们身后,有些人已经放弃,还有些人虽然坚持,但实力所限,真的不适合加入千机卫。 若是放在平时,凤无忧或许会放点水。 毕竟,意志力足够的人,只要肯努力,再加上正确的指导,是可以练出来的。 她以前手下就有几个兵,别人都不看好,可就因为心志坚强,被她硬生生练成了兵王。 但这一次,凤无忧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从第一次红月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要两个月。 谁也不知道蛮族大军什么时候会突然杀上天岚。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六个月,更甚者,也许就是下一次红月出现的时候。 乱流海周期已乱,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就会到来。 所以,凤无忧只能忍痛放弃他们。 但凤无忧却对聂铮叮嘱了一句,让他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推荐他们去参加萧家军。 意志力出众的人,无论在什么哪里,都能做得出成绩。 将这些事情都解决好,通过考核的人也都休息的差不多。 凤无忧看了一眼聂铮统计的数字,通过第二轮的,约摸六百余人。 这个数字,大约是所有报名人数的百分之十。 第一轮考核,淘汰了大概六成,约有两千余人参加了第二轮的考核,而第二轮考核,却是直接把剩下的人,又淘汰了百分之七十五出去。 可见,这一轮的难度有多大。 但这,依然没有达到凤无忧的要求。 凤无忧预计千机卫在五百人左右的建制就足够,最高不会超过八百人。 而在这第一次的选拔之中,只要能选中一百人,凤无忧就谢天谢地。 虽然全部的考核没有完,但今天的考核却是全部结束了。 凤无忧看着一个个衣衫沾尘,面上被汗水冲刷的一道一道的考核者们,微笑道:“今日就到这里,聂铮为你们准备了饭菜和住宿的地方,好好地洗个澡,吃一顿,再美美的睡一觉。你们有三天的时间调整状态,三天之后,我们开始最后一轮考核。” 皇宫之中,萧惊澜第十一次抬头,看向一旁的更漏。 不等他说什么,燕霖就小声道:“皇上,还没消息呢。” 皇后娘娘这次回梧州之后,一直与皇上同吃同住同眠,就连上朝都是在一起的,还少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呢。 皇上的奏折早就看完了,手里拿着本书,但…… 燕霖吐槽:根本就是装模作样! 他都在这里陪了两个多时辰了,一页也没翻过去。 拜托,那一页的内容,连他都快背下来了好吗? 萧惊澜微抬眼眸:“朕问你了?” 燕霖一僵,挺了挺身子:“没问。” 是没问,可你心里想着呀! 真是,矫情! 萧惊澜眸光淡淡扫过来,燕霖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完蛋了,皇上该不会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了吧? 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萧惊澜懒得理会他,目光又一次落在书上。 可……书上字体模糊,乱成一片,根本分辨不出写了什么。 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去弄这什么千机卫。 居然这么晚,连他这个夫君都要不记得了。 正打算随手翻个页,忽然外面传来长长的通报声:“皇后娘娘回宫……” 萧惊澜嗖一声站起,直接向外走去。 那本被他拿了两个多时辰的书,早已掉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趴在青砖上,哪里像是被人专心看过的样子? 燕霖连忙跟着萧惊澜一起出去。 可……皇上,你这走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我一路小跑都没跟上! 认命地追着萧惊澜的身影,燕霖悄咪咪腹诽:皇上,你果然是没问! 第656章 纪家,来找主子报仇 第656章 纪家,来找主子报仇 萧惊澜几步就走到外面。 可,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到凤无忧,连千心千月都不在,只有一个传信的士兵。 “皇后呢?”确定凤无忧真的不在,萧惊澜沉下了脸,问着面前的人。 那士兵身上立时一个激灵。 皇上这气息,也太强了吧? 感觉,他要是一句话答不好,皇上能直接把他给撕了。 他半分也不敢怠慢,用最快地速度说道:“皇后娘娘参加了考核,出了一身汗,说洗漱过了再来见皇上!” 参加考核? 萧惊澜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 凤无忧今天是去考核别人的,她参加什么考核? 目光往燕霖看了一眼。 燕霖立刻一个千扎下去,干脆利落:“皇上稍等!” 说完,揪着那个来报信的士兵,快步不见了。 萧惊澜想了想,随意向身后吩咐道:“让厨房把饭菜备好。” “是!”隔着数步距离,一个侍卫飞快转身,去执行萧惊澜的命令。 萧惊澜重新回到房间里。 这里本就是他和凤无忧的房间,他方才就是坐在书案边等着她。 片刻之后,燕霖回来了,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和萧惊澜说了一遍。 萧惊澜一边听,一边就皱紧了眉心。 虽说以凤无忧的体力参加一下这样的考核根本没什么问题,可……他心疼呀! 这么大热的天,他家小凤凰的皮肤也不知道有没有晒伤。 他是觉得今天的考核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往那边派人,也没让人过来回报。 结果,一眼看不住,就出这些妖蛾子。 既然今天都已经参加了,那是不是之后,也要一直奉陪下去? 一想到这一点,萧惊澜的眉头就皱得更紧。 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外面脚步声传来。 萧惊澜的眉目顿时舒展,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燕霖识趣地退向一边,正想退开,听到萧惊澜低低传来的两个字:“去查!” 查什么,萧惊澜没说,但燕霖却心知肚明。 那个闻英,很可疑。 虽然他能肯定,凤无忧一定也会让聂铮去查,但既然皇上也交代了,那自然是要更下功夫,把那个闻英的祖宗三代都扒出来,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图谋。 低应了一声,燕霖到门边嬉皮笑脸地跟凤无忧行了个礼,就快速地退了出去。 “今日可累?”萧惊澜一直迎到门外,拉着凤无忧的手一起进来。 凤无忧知道她参加考核的事情萧惊澜肯定已经知道了,没怎么隐瞒,老老实实地点头。 “好久没这么跑了!” 这跑一下,还真是够呛。 她刚才在热水桶里泡着,都不想出来,还是想着萧惊澜在等她,这才好不容易挣扎出来。 “看你再逞强。”萧惊澜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我这不是以身作则嘛!”凤无忧回了一句,正想再说什么,注意力却一下被一阵香味勾了过去。 她视线一转,立刻看到桌子上饭菜已经摆好。 瞬间,肚饿的感觉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今日的考核,其实是提供了一些吃的,只不过,她身为主官,中间忙着一些别的事情,所以没吃,只随意吃了两口小点心。 结果,就是现在,她饿的能吃下去一头牛。 “饿死了。”凤无忧冲着桌子就跑过去。 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菜进嘴里,还朝着萧惊澜招手:“快来,陪我一起吃。” 她没回来,萧惊澜肯定不会自己吃。 萧惊澜微笑,坐过去帮凤无忧布了几道菜,和她一起用晚膳。 …… 第二天第三天凤无忧都没有什么事情,上午和萧惊澜一同上朝,下午就在房间里整理医护学堂的相关资料。 凤无忧已经想过,她的这所医护学堂,第一批学员,会专门针对外科培训。 选拔的人员不需要有太高深的医学知识,但必须要胆大,不怕血。 只有这样,才可以正常地面对那些断肢残臂。 其实一开始,凤无忧并不打算如此,她真正想做的,是建立一所高等医学学府,涵盖中医内外儿各科各病。 每一个人从她医护学堂里面出去的人,都可以成为天岚大陆上的一代名医。 可是,她没有时间。 她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未随时可能到来的蛮族入侵做准备。 一旦大战开始,必有大量伤亡。 在这种时候,就必须有足够的外科医生。 他们要知道处理外科伤势的基本原则,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处理。 然后拉到后方,给真正医术高深的大夫施行手术,争取更多的时间。 以前,很多受了伤的人,其实明明是可以活下来,又或者避免肢体受损,可…… 因为大夫不懂得正确的处理伤势的方法,导致患者伤风、感染、使得不该被截掉的肢体截掉,而原本不该死的人却死了。 止血,消毒、避免感染,防止肢端坏死…… 必须让军医充分了解这些最基础的知识,以便在伤亡发生的时候,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因为方向完全不同,之前拟定的办学策略就都不能用。 所以,凤无忧只好全部推翻,一条条地重新拟过。 这在她看来,甚至比千机卫的事情还要重要。 东西很多,很杂,凤无忧一直埋头在桌案上,甚至,连吃饭都忘了。 正专心处理着,忽然,门又一次被推开。 “不是刚才吃过饭了吗?”凤无忧头也没抬。 千心瞥了撇嘴,凤无忧说的吃饭,已经至少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好吗? 不过,她这次过来,也的确不是叫凤无忧来吃饭的。 “主子,聂铮来了。” 凤无忧一怔,想起一事,从桌案上抬起头。 聂铮向前一步,低声道:“主子,你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凤无忧微抬下巴,示意千心把门关上,这才道:“说说。” 那个叫闻英的青年表现那么突出,让人不起疑都不可能。 凤无忧早在那日闻英挑衅之后,就示意聂铮去查他的来历。 千机卫第一重要的就是忠诚,她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入其中。 聂铮应了声是,把他查到的情况,细细说明。 …… 另一侧,燕霖也正在向萧惊澜报告着同样的事情。 “那个闻英是江湖游侠儿,他父亲也是有名的剑手,所以他的身手才那么好。不过,他父亲三年前去世了,这些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燕云地界上晃悠,也做过几件除强扶弱的事情,风评还不错。” 燕霖说着江湖游侠儿,嘴巴却撇了撇。 江湖游侠儿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是无业游民也不为过。 他们没有土地,也没有宅院,只靠着一身功夫,以帮人走镖,或者做保镖为生。 这些人大多不服管教,不愿常久地归属某个人或者某些势力,所以财产状况十分随机。 收入好的时候,有可能一掷千金。 收入不好的时候,连着饿好几天也有可能。 有庙堂就有江湖,不管什么时候,总会有一些这样的人,这倒也算是正常。 萧惊澜看燕霖一眼,淡声道:“就这些?” 身为燕卫首领,如果燕霖只能查到这些东西,那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燕霖充分领会到萧惊澜的意思,连忙谄笑道:“当然不是,属下还查到,去年的时候,他曾经去过安陵。” …… 聂铮向凤无忧道:“他去安陵,是去找一位纪闻氏。” 一听到纪字,凤无忧心头就猛地一跳,目光也专注了几分,似乎是在问聂铮,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聂铮看着凤无忧,心头有几分不忍,可还是说道;“纪家铺子有一位二掌柜的夫人,正是姓闻。花朝节那日的大火中,这位夫人……不幸遇难。” 房间一瞬间安静。 凤无忧身子僵直地坐了好一会儿,在聂铮和千心都忍不住担心的时候,才缓缓吐出口气。 “主子,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千心连忙道:“而且,你也已经杀了那些凶手,为他们报了仇……” 凤无忧轻轻摆手,止住了千心的话。 是不是她的错,她心里自然明白。 若不是因为她在还没有了解这个时代的时候就贸然做下决定,又或者,她可以再谨慎迅速一些,纪家那些人,也不会死。 “你觉得他来参加千机卫,会有什么目的?”凤无忧看向聂铮问道。 纪家的事情,是她的过失,她不会逃避。 可是,她也不会沉浸入其中,永远不走出来。 尤其,她现在还面临着更重大的灾难,她总要让纪家还活着的这些人,继续平稳安然地活下去。 聂铮见凤无忧并未自怨自艾,心里就先舒了一口气。 他认真的想了想,道:“属下觉得,他很有可能将纪闻氏之死怪在主子身上,从而来找主子报仇。” 从闻英对凤无忧的挑衅态度来看,这的确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他脑子有问题吧!”千心立刻叫道:“纪家人的死明明就是慕容乾害的,他凭什么怪在主子头上?” 心头为凤无忧充满了不平,千心道:“主子,我们找个借口把他赶出去,以后都不许他再入梧州城!” 第657章 规则,按照指定的路线 第657章 规则,按照指定的路线 千心知道以凤无忧的性子肯定不会对闻英下杀手,所以只说把人赶走。 但……凤无忧却摆了摆手。 “等考核完再说。”她说了一句,就让千心和聂铮都退下。 千心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聂铮拦住。 凤无忧现在心情不好,他们还是不要多说了。 凤无忧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又走到了窗边。 福平居纪家众人的事情,是她犯下的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她一直都在努力地弥补,会对泠洲纪家的人那么宽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事情过去了一年多,她除去尽力为纪家发展铺平道路,其实已经不太想起那天的情形。 可今日闻英的身份,却再一次把她拉回了那夜漫天燃烧的大火中。 那夜的红漫天漫地,像是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都暗下来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抱住她。 好闻的男子气息传来,凤无忧微微侧头,对上一泓高山清雪般的眸子。 “纪卿现在过得很好。”萧惊澜的声音轻柔响起,拉着凤无忧往室内走去。 “纪家在芳洲的铺子发展得也很好,我前几日让人去看了,兵器很不错,正打算让他们做燕云的兵器皇商……” 让凤无忧在床上坐下,萧惊澜道:“就算是纪夫人复生,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凤无忧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可是心头还是忍不住微宽。 她轻声道:“我没事。” 只不过,有些感慨罢了。 有些事,错了,就要承担责任。 若是闻英真的要杀她,她不会阻拦,但…… 也不站在那里任由他杀。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还有自己想过的人生。 她会给他发泄胸中怨气的机会,但也仅此而已。 在那之后,若是闻英愿意加入千机卫,她就好好地培养他,给他发挥能力的舞台。 若是他还是恨她要离开,她就随他去。 说到底,这事,算是她理亏在先。 “其实闻英是个不错的苗子。”凤无忧说道。 在报名的这么多人当中,闻英的水平,绝对可以排得上前三。 甚至,有可能是第一。 他的个人素质,实在是太出色了。 “是吗?”萧惊澜不知何时已经把凤无忧带到了床上,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听着她絮絮低语。 凤无忧完全没察觉自己是平躺着向上看萧惊澜,用力点头:“武功、耐力、心性,都是一流。对了……长得也不错!” 萧惊澜正在给凤无忧拉被子,闻言,僵了一下。 “长得多不错?”他微微侧头,用自己的容颜完全占满了凤无忧的视线。 “可有……我好看?” 幽潭般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凤无忧,像有无数细小的漩涡,将凤无忧紧紧吸引住,拔也拔不出来。 这男人,真妖孽! 凤无忧盯着萧惊澜近乎完美无暇的面容,根本没听到他方才说了什么。 “小凤凰,他可有我好看……” 温热地气息拂过来,凤无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次她终于听清了萧惊澜的问话。 顿时……无语。 这男人,幼不幼稚? 她都嫁他多久了?还为这种事情吃醋? “想知道?”嫩白的手臂勾上萧惊澜脖子,故意问他。 萧惊澜喉头微动。 坏丫头,学坏了。 “那你可要告诉我?”压制着心头的躁动,萧惊澜哑哑问道。 凤无忧小手拂过他轻轻滑动的喉结,微微支起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伺候好我,就告诉你。” 轰地一声…… 萧惊澜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 这该死的丫头,这些手段,和谁学的? 简直,想咬她一口。 偏偏,凤无忧躺在他身上,一双眼睛眨呀眨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萧惊澜咬牙,低声道:“好,只要,你还有力气说!” 凤无忧猜到挑逗萧惊澜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还是低估了后果的严重性。 整整半夜,她都像条惊涛骇浪里的小船似的,被萧惊澜拉到欲望的最高点,又狠狠地摔落下去。 还没缓过一口气,下一波的风浪又再次来临。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带着哭腔求饶,可……换来的却是: “我还没伺候好你。” 甚至,连她的哭腔,都成了萧惊澜欺负她的原因。 到最后,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因为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失去意识了,也不知到底是睡着,还是直接昏过去。 昏过去之前,凤无忧悲催地给自己总结出教训:实力相差太大,还是不要主动挑衅。 好在,第二日依然是休息日,考核是在后天。 否则,凤无忧很可能会在考核的时候迟到。 若是被人知道,她这堂堂主官,居然是因为那种事情迟到,那脸可就真的丢大了。 但不管怎么说,被这么一闹,凤无忧心头关于纪家的事情,淡了不少。 而至于闻英,既然她已经对如何面对他有了决断,那就只要执行就行,也不必再想太多。 因为身体酸得要命,凤无忧放任自己小小地赖了个床。 可是,她很快发现,赖床这种事情,真的是绝对不能做的。 因为,多睡的这一会儿,不仅没有让她恢复多少体力,反而,越睡越想睡。 要不是她意志力坚定,今天这一天,说不定就会被她彻底睡过去。 这一天她还是如常处理医护学堂的事情,但不知是不是赖床的原因,她似乎比往日要容易累。 看一小会儿,就不住地打呵欠。 凤无忧只好让千心摆了只冰盆放在边上,一旦累了,就用冰水敷一下眼睛。 萧惊澜下午处理完政事回来,凤无忧更是和他一起吃过饭就直接睡了。 想到她第二天就要去主持考核,也许是想要养足精神,萧惊澜什么也没说,陪着她一道睡下。 第二日,天气极好。 经过三日的充分休息,考核者们的状态都恢复到了最佳。 可……他们看着高台之上的凤无忧,心里却还是打鼓。 因为,他们实在不知,这位皇后娘娘又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他们现在可不相信凤无忧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第三项考核很简单。”聂铮开始公布考核规则。 “不限武功,不限手段,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到达山顶即可。” “唯一的要求是,按照指定的路线跑。” 话说完之后却并未得到什么回应,下面的人彼此交换着目光。 之前的两项考核看似简单,可暗藏的小玄机却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如今第三次考核是最后一次,真的这么简单? “路上有什么?”终究,还是闻英问了一句。 很能问到点子上。 聂铮在心里做着评价,看着闻英的目光却是淡然的。 如果闻英不是怀着要对凤无忧不利的心思,他会很欢迎闻英加入。 “问得好。”聂铮淡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有很多。至于到底是什么,你们去了就知道。” 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底下的人一阵腹诽,却也没有办法。 到了此时,是个人都知道今天的考核非同一般。 闻英知道问不出什么,转了话题又道:“那……如何才算合格?”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参加考核的人所关注的。 聂铮举起手中一个沙漏,依然是淡淡地道:“这个沙漏,是最低时限。若是所有人都在最低时限前到达,取前一百名。若是前一百名中有未达到最低时限者,取最低时限之前的人。”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考核,最多也只会录取一百人。 而他们现在,足足有六百多人。 方才还在彼此交流的目光瞬间带了些微火药的味道。 机会只有这么多,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是潜在竞争者。 聂铮将沙漏收回来,道:“规则已经说完了,所有人,按照叫到的名字,每三十人一组,当红旗挥下即可出发。皇后娘娘和我会在山顶等着诸位,能不能入千机卫,就看诸位的本事了!” …… 皇宫中,萧惊澜下了朝,通知大臣今日没有书房议事,然后直接就往宫外走去。 “皇上,娘娘说了,今天她不会参加的。”燕霖一边跟上一边把凤无忧的话重复了一遍。 萧惊澜挑眉。 这种话能信? 想让她听话,只有他自己看着才行。 千机卫组建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这个皇帝过去看看,也是份所应当。 他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地打马往千机营奔去。 燕霖认命地跟上。 宠妻如命什么的,他已经习惯了。 另外,听聂铮说皇后娘娘这次设计的考核很有意思,他也打算去观摩观摩。 …… 此时,千机营的第三轮考核已经开始了。 闻英是第一波人马,在看到红旗挥下之后,立刻脚尖一点,飞烟似地窜了出去。 如前几日一样,一路都有标识,绝计不会迷路。 因为聂铮说有很多东西,所以他一直谨慎地注意着四周。 谁知道,旁边会不会突然就跳出什么东西来? 可,一直跑了五六里地,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聂铮说的那些,全是骗他们的? 第658章 时限,再乘以二 第658章 时限,再乘以二 正当闻英心头思忖的时候,忽然之间,他猛地一个急刹车。 只因,在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二三十米的大坑。 这大坑上并没有路,而是一根根只容单脚脚掌站立的桩子。 梅花桩? 这东西虽然出现的突然,可却并不是很难。 闻英只略调整了一下脚步,就点着其中的几根桩子,身轻如燕地过了这个大坑。 和他一同出来的人也大多都很轻松,只有两个人冲得太快,到了坑边没刹住脚,一头栽了下去,只好再顺着柱子爬上来。 跳过梅花桩,闻英知道,这就开始了。 后面的路,一定还有不少这样的障碍。 果然,没跑多远,又是接连七八道壕沟,壕沟约摸三米宽,可是每两个壕沟之间的间距却极窄,稍不留心,就会落错地方,而直接载到壕沟里去。 壕沟过后,又是一组砖石堆起的墙壁,高低错落不同,间距同样极窄。 用的力气小了,跳不过去,用的力气大了,怕是刚好能摔在这道墙后面的第二道墙上。 就算是闻英,在跳过第一道墙的时候,都差点着了道。 好不容易过了墙壁关,闻英心头终于忍不住对凤无忧生出了一丝佩服之意。 这些障碍都并不很难,却胜在设计的精巧。 想要完美通过这些障碍,光有出众的武功根本没有用处。 必须集反应、判断、智力、控制力以及高度的注意力等等所有综合素质于一体。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同时也再不敢掉以轻心。 今日的这场考核和三日前的那两场,根本就不是一个难度级别。 墙壁关之后,闻英又遇到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断崖,足有三十多米高。 崖边有绳索,是给他们下崖用的。 闻英自恃武功,一跃而下,只在崖壁突出的地方借力了几次就到了崖底,而和他同一波的那些人,则有相当人数是借助了绳索。 在断崖下跑了二三十米,到了对面,崖壁上罩着一张巨大的绳网。 显然,光下来不行,还得想办法上去。 绳网把崖壁上突出的石头都隔绝开,没办法直接踩踏。 不管是谁,都只能从绳网攀爬而上。 闻英有心施展轻功,可这绳网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弹力极佳,一脚踩上去,绳网下陷,力道全都被消解掉,根本无法借力。 在心头暗骂着凤无忧的刁钻,可众人还是不得不想办法攀爬绳网。 可这样弹性十足的绳网,就是爬也是非常艰难的。 尤其,是许多人一起爬,绳网被十多个人的重量来回拉扯,使得每个人都极难保持平衡,不住地在空中荡来荡去。 闻英被在墙壁上摔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到了窍门。 他寻找着弹性的规律,再用本身的动作加以配合,总算爬上了崖顶。 到了此时,他已将后面的人拉开一个相当的距离。 那些人虽然就在绳网上,但想要爬上来,还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在崖上顺着标识跑了没有多远,就见前方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藤网。 这些麻藤闻英认识,天生带绒毛一般的小刺,一旦碰到身上,会刺痒难耐,没有半日功夫,断然不会止歇。 藤网被用架子搭着,离地面最多一尺的距离,旁边竖着一块牌子,用鲜红的字体写着:从下面过。 这是……要从地上爬过去? 闻英的额角有些抽搐。 若说前面几关他还能够接受,到了这关,他却要怀疑,凤无忧不是想要考核他们,而是想要他们出丑! 但此时身在考核中,聂铮又说了,唯一的要求,是按照指定的路线跑。 这从下面过,明显就是凤无忧指定的路线。 咬了咬牙,闻英伏下身子,从藤网下面爬了过去。 好痒! 一不小心,碰到了一点上面的藤蔓,立时,那种刺痒的感觉,让闻英恨不得死一死。 可是他却不敢抓,因为他知道,若是抓了,只会越抓越痒。 那后面的考核,他就别参加了。 倒不如忍一忍,过一会儿,它自己就没那么痒了。 足足三十多米的藤网,闻英咬着牙,终于爬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他至少中招了四五次,现在手背上全是一片红色浮疹。 他咬着牙继续向前,就发现,前面居然出了一排箭靶子。 “中红心三支箭,可继续往前。”旁边站了一个金玉卫,面无表情地宣布。 闻英已经想要骂娘了。 他才刚刚碰过那个麻藤,浑身上下到处都痒,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让他射箭? 就是神射手,也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保持手上动作的稳定吧! 可,规则如此,他不得不遵守。 从一侧拿起弓箭,闻英极力控制着身上的痒瞄准。 嗖…… 箭出弦…… 结果……偏了! 连箭靶都没挨到。 那一瞬间,闻英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 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箭术更是极准。 若是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脱靶,他一定会把那人揍的妈都不认识。 可是现在,他竟然真的脱靶? 深呼吸,极力克制身体深处不断传来的痒意,再一次拉弓开箭。 足足射出了七支箭,他才终于完成三支中红心的目标,再一次往前跑去。 到了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评判凤无忧,只想着不知前方又会遇到什么,该怎么应对。 在又经历了过涂满桐油的独木桥,拿着一个锯齿状木牌,在挂在树上的几百块木牌中寻找吻合的另一半,以及一百多米的涉水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前方聂铮的身影。 此时的他,一身透湿,还带着黄泥浆子,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点点红斑,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聂铮看到他,转头望向摆在身侧的沙漏。 在他们出发时,山下的负责人会放出一支红色信号烟,聂铮看到信号烟,就会将沙漏倒转过来。 此时,沙漏还没有漏完,但也所剩无多,最多,再有一柱香的工夫。 “合格。”看着跑到近前,不住粗喘着的闻英,聂铮毫无感情地给出了评断。 不管他心里怎么不满这个闻英,他的个人素质,当真是极为出色的。 在闻英的身后,又陆续跑来了四五个人,也在沙漏的时间范围之内。 聂铮命令手下人按照沙漏上的刻度一一记下他们的时间。 当沙漏全部漏完,聂铮转向一边,道:“放信号。” “是!” 执着信号箭的人一拉引线,向空中放出一个银白色的信号。 千机营的人看到那信号,便对着已经提前准备好的下一组人一挥手中令旗:“出发!” 与此同时,一支红色的信号烟升起,聂铮也随着烟雾,再一次翻转了手中的沙漏。 而那些仍在途中奋战的人,则看到四周突然涌出许多侍卫。 侍卫们礼貌的请那些人从障碍上下来,客气地说道:“沙漏时间已过,诸位不必比了,请来年再来吧。” 他们有些人还在障碍中段,有些人则是离终点不远,可听到这话,却都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棒,不甘地看着自己正在克服的障碍。 怎么会这么快? 他们真的这样就被淘汰了吗? 可不管他们如何不甘,这都是事实,那些侍卫们看着客气,却也绝不会允许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干扰后面的人考核。 于是,一个个,都被侍卫们引着,从另外的道路离开。 不过,那些士兵并没有让他们下山,因为他们一旦下山和其他的参加考核者说了什么,那山上的布置就会被泄露。 这对于已经考过的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侍卫把他们带到事先布置好的安置点,茶水点心一应俱用,要一直等到考核结束,才会让他们一起下山。 终点处,闻英一直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铁青着脸盯着凤无忧。 这个女人坐在一张藤椅上,旁边立着一个简易小桌,摆着一壶茶水和几样简单的小点心。 点心似乎是梅子和山楂一类。 若是平日,也许会激起人不少食欲。 可是在刚刚经历了摧残的闻英眼中,却觉得再看一眼,他胃里就会直接反出酸水。 方才那一场考核,强度真的太大了。 比他这些年练剑的强度还要大。 等到缓过一口气,闻英走向了凤无忧。 “你要做什么?”聂铮一步上前拦住他。 千心千月也要参加考核,这里能护卫凤无忧的人只有他。 闻英现在动机不明,也不知他会不会对凤无忧不利,聂铮不可能放他过去。 凤无忧坐在藤椅上,安然地看着闻英。 闻英冷笑了一下,道:“皇后娘娘,我记得你说过,你也会和我们一起参加考核。” 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不算数吧! 闻英伸手往后一指:“这一次考核,皇后娘娘是不是也该去跑一次!” 他心头真的气不过呀!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操练得这么惨过。 若是不看着凤无忧也跑一遍,他真的难以咽下心头这口恶气。 而且,他也很怀疑,凤无忧能不能通过这次考核。 毕竟,这次的难度和强度,与前两次考核,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闻言,凤无忧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可是聂铮,还有周围负责设置关卡,协助考核的燕卫和金玉卫们,脸上却全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闻英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可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周围的侍卫们都不说话,只是一个个全都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 似乎,在可怜他。 “咳……” 聂铮咳了一声,道:“这场考核有最低时限,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最低时限是怎么定出来的?” 闻英一怔…… 他真的没想过这问题。 毕竟,他是考试的,又不是出题的。 聂铮看着他,同情地道:“这个时限,是皇后娘娘完成的时间,再乘以二。” 第659章 输了,输得彻底 第659章 输了,输得彻底 闻英的脸黑成了一副锅底,他完成的时候,沙漏最多只剩下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凤无忧比他不知快多少。 凤无忧平和地微笑着道:“第一次跑,能跑完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这话,闻英更是憋屈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自忖个人素质极期优秀,在这么多人里面绝地是拔尖的。 怎知,居然比凤无忧落后了一半还多。 不过,这关卡是凤无忧设置的,她对里面的机关十分了解。 所以,能比他速度快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闻英道:“娘娘果然熟知考核流程。” 言下之意,凤无忧全凭熟悉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这些障碍。 聂铮眉心一皱,张口就要斥责。 凤无忧的速度比他快,这是事实。 身为男子,输了却不肯承认,偏要找出诸多借口。 他本身就对闻英可能找凤无忧报仇的事情不满,此时这种不满更加深一层。 可不等他开口,凤无忧就先一步阻止了他。 “主子……”见凤无忧居然站了起来,聂铮连忙低头让到一边,口却不甘:“主子,这种事情不必理会。” 凤无忧摆了摆手。 她对闻英的这些话并没有那么反感。 此时的闻英,让她想起她前世训的那些兵。 她的部队是军队中的王牌,能进来的人都是下面各基层部队选拔出来的精英,刚来的时候没有一个服气她这个子主官的。 这样的场面,她经历地实在太多了。 “去把宣纸靶拿来。” 凤无忧吩咐着,聂铮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挥手让下面的人照做。 闻英一脸疑惑地看着凤无忧。 他身过的靶子至少也成百上千,却从未听说过宣纸靶。 一时间,也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但在凤无忧的面前,他只是板着脸,一丝一毫也不流露出来。 很快,两个靶子被拿了过来。 闻英面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所谓的宣纸靶,其实就是在通常的靶子后面加装了一个四方的架子,而在架子上,则固定着一张展开的宣纸。 在架子的下方还有一个滑道,也就是说,宣纸离靶子的距离,是可以调整的。 两个靶子在离二人二十米处放置好,侍卫们又将自己身上背着的弓箭解了两把,分别递到凤无忧和闻英的身前。 闻英下意识接过了弓箭,就听凤无忧道:“我不占你便宜。” 说着话,走到一侧植物丛中,用力握住。 “主子!”聂铮立时大叫,身形也往那边跃过去。 他看得清楚,凤无忧握的是麻藤,那东西沾在身上,可绝不是好受的。 但他去的晚了,凤无忧已经握住麻藤又松开,他就算过来也没用。 凤无忧朝他淡淡一笑,道:“把垂丝沙袋拿来。” 又是一个不曾听过的词,闻英张大眼睛,看到聂铮拿了一个铅制的护碗过来。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给手腕增加负重,锻炼腕力的,闻英并不陌生。 可与通常铅制护碗不同的是,在这个护碗的下面,还垂下一条细细的铁链,而在铁链的正文,则悬挂着一个看不出重量的小球。 凤无忧做好了全部地准备工作,再一次和闻英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她扬起手中的弓,道:“一箭定胜负,可敢比一比?” 闻英原本被凤无忧这些东西弄得一头雾水,可听到这句话,却立刻点起了他胸中的身负。 他头颅一昂:“比就比,难道我会怕你不成?” 说着话,张弓搭箭,对准了前面的箭靶。 他中了麻藤的招,又刚刚结束了第三轮考核,体力有很大消耗。 可是凤无忧也一样碰过了麻藤,又为自己增加了额外的负重,和闻英的状况,基本可以等同。 闻英心头傲气,但有一件事情却是承认的。 那就是,凤无忧真的没有占他的便宜。 “我们可是比谁射得准?”射箭之前,闻英谨慎地问了一句。 “自然。”凤无忧点头。 “那就好。”闻英自负一笑:“那就请娘娘看好了!” 说着话,拉弓张弦,利箭飞射而出。 嗖…… 利箭正中红心,又穿透箭靶和其后的宣纸,一头扎在数米外的大树上,尾羽震颤不已。 看到自己没有失手,闻英暗舒一口气,转头看向凤无忧。 他不曾说话,但眼中的含意却分明:到你了! 他倒要看看,凤无忧能射出什么样的水平来! 凤无忧轻轻颔首,同样张弓搭箭,嗖地一声射出。 长箭叮地一声扎在箭靶上,便再没有丝毫动静。 这一箭也是正中靶心,可是无论力度还是气势,都远不能和闻英之前的那一箭相比。 闻英自忖终于扳回一声,故意问道:“娘娘,不知这次比试,是谁赢了?”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该看得出,他的箭术远比凤无忧高超。 他本以为这句话问出之后,周围的人多少会有些议论,可谁知,居然是一片静默。 周围的燕卫和金玉卫们还是默默无言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再不做一点遮掩,分明就是可怜。 聂铮道:“你还是箭靶那里看看吧。” 闻英心头涌出极为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大步奔向不远处的箭靶。 他的那个没什么好看的,主要就是凤无忧这个。 她不过是射中红心罢了,一点力道都没有,凭什么能让别人一脸看弱者的表情似的看他? 他一定要把那个箭靶,狠狠地摔在这些不长眼的人面前,让他们知道,到底是谁赢了! 可,就在他要伸手去拔箭靶的时候,却一下愣住。 凤无忧的箭其实也穿透了箭靶,但,只穿透了约摸一寸三分。 尖锐地箭尖直抵着箭靶后薄如蝉翼的宣纸,却是在宣纸前堪堪停下,一丝一毫都没有弄破。 他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凤无忧。 难怪那些人都那么同情地看着他。 原来,胜负真的如此分明。 他输了,输得彻底。 可凤无忧的箭术……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凤无忧仍然站在原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 她解下自己手上的垂丝铅腕,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是为你们之后准备的课程,今日就当先体验一下。” 课程? 闻英的面容越发难堪,他盯着铅腕下不住摇摆的金属块,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在凤无忧射箭的时候,这个金属块也在不断地摇摆。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手臂的稳定,还能射出那么精确地一箭…… 凤无已岂止是没有占他的便宜?她给自己设定的条件,远比他要苛刻得多。 闻英终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凤无忧…… 真的有资格成为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主官。 …… 萧惊澜到达千机营,可却并没有见到凤无忧。 甚至,也没有见到千心千月。 不巧得很,就在他到来前没多久,轮到千心千月那组人出发,她们现在已经去考核了。 “娘娘现在在山上。”金午留守在下面负责,仔细周详地向萧惊澜禀报:“娘娘早在数日前拟定考核项目的时候就已经亲身参与过,考核所需时限也是以娘娘所用时间再加以宽限确定,所以皇上放心,娘娘今日的确不曾参与。她只是在山上亲自查验考核合格众人的成绩。” 闻言,萧惊澜唔了一声,不过面色并未好看多少。 这一次她虽然不曾参加,可是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她却已不知参加过多少次了。 他也是做上位者的人,知道其实拟定和制定规则才是最劳心费力的事情。 这次考核的人只要考一次就行了,可是凤无忧为了制定出这个考核,却绝对来来回回至少十次以上。 他认真地思考着,是不是给凤无忧的自由度太大了一些? 要不要试着,收回一点,免得她总做这种让他担心的事情。 “找个人带路。”萧惊澜淡声吩咐。 他人都来了,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干等。 总归要见到凤无忧,才不算是白来一趟。 下面这些人本来已有些等得不耐烦,可是见到萧惊澜来,却不约而同噤了声,个个都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 萧惊澜身上本来就有一股气势,成为了皇帝之后,这股气势更是惊人。 哪怕只是随意站在那里,都让周围的人不自觉收身敛形。 金午忍不住笑了一下。 凤无忧上山之前曾经交代过,若是萧惊澜来了,尽量安他的心,让他不必上山奔波。 可是他都解释的这么清楚了,萧惊澜还是要去,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于是,只好道:“是,皇上稍等。” 说着话,招过一个对地形熟悉的金玉卫来,打算让他带着萧惊澜上山。 那金玉过来,正打算对着萧惊澜施礼,忽然间……身形一晃。 怎么回事? 他好端端地,怎么会莫名晃起来? 该不会对皇上失礼吧? 正思忖着,却发现,并不止他一个人在晃,而是,他面前的所有人,甚至连着萧惊澜一起,都在晃。 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响声猛然从身后的山上传来。 他转过头,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山峰如被人劈了一刀一般,巨大的石块猛然从峰顶滑落,向着山下隆隆滚动。 第660章 地动,闻英的结果待定 第660章 地动,闻英的结果待定 凤无忧眼疾手快,抓住身边的两个侍卫飞快地往后一拉。 刚把他们拉开,几块落石就向他们原本站立地地方砸了过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靠近山顶的一块平地,周围有几个小小的崖壁,天然形成一片阴凉。 但此时,这些崖壁却成了要命的东西。 古块脱落,树木倾倒,甚至还有一面崖壁从中间裂开一道扭曲狰狞的裂缝,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开。 “主子!”聂铮挥去头顶的灰尘,飞快赶到凤无忧的身边。 见凤无忧完好无恙,他心头总算是略松一口气,立刻道:“是大地动。” 大地动,也就是凤无忧那个时代的地震。 凤无忧面色凝重。 她到梧州之后曾经仔细看过梧州府志,对梧州周围山川地理人情风俗都做过深入了解。 在她的记忆中,梧州从未发生过地震。 至少,在最近一百年,从未有过地震的记载。 一个从来不发生地震的地方,突然地震了,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凤无忧习惯性地认为这场地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地震是地壳板块碰撞产生的结果,也许,真的就么这巧,梧州就是在两个板块交界处,稳定了一百余年之后,想要动一动呢? 毕竟,红月都已经出现,对天岚大陆有些影响,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地动还在继续,各处山石崩裂,地上也划出一道一道地沟壑。 此时此刻,确保人员安全最重要。 “所有人往空旷地方去!聂铮,救人!” 喝了一句之后,凤无忧先一步往混乱中央奔去。 那里有几个侍卫运气不好被乱石砸到,她要带着他们一起到安全的地方。 聂铮下意识想喊住凤无忧,但又立刻知道,喊了也没用。 他这位主子,从来都没有抛下自己人过。 与其去喊,还不如省点力气,尽快把人救出来。 这些事情说来慢,但实际上,不过是数秒钟的工夫。 在十多秒的剧烈摇晃之后,地动趋于平缓,只有大石还在往下砸落。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让他们的救人行动方便了不少。 “动作快点,很可能还有余震!” 凤无忧参加过数次抢险救灾,对地震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地震之后的余震造成的损害,一点也不比地震本身小。 空地中的人歪歪倒倒,几乎全都趴在了地上。 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更是直接被大石压在了下面。 这些人有侍卫,也有参加考核的人。 凤无忧一视同仁,只是飞快地清理障碍,把他们从乱石之下拉出来,又命人即刻带到空旷无山的地方去。 其实,他们这一次的运气已经足够好了,他们是在山顶,周围只有一些不大的小崖壁。 若是他们此时在山中,那受到的损失,绝对要比现在惨重得多。 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受伤的人都清理出来,让凤无忧欣慰的是,没有人死亡,受伤最重的,也不过是砸断了一条腿。 只要命还在,那就什么都有可能。 一条腿,凤无忧自信有本事能把他治得和原先一模一样,一点后遗症也不留。 眼见着此地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凤无忧把聂铮叫过来。 “给山下发信号,让他们立刻组织队伍上山,营救这一批参加考核的人。” 算上闻英那一批,此时山上已经完成了四批考核,共有十七人通过考核,其余的人都由金玉卫带往山中安置。 有三十人正在考核途中,具体位置不详。 除此之外,还有散布于各个考核点的侍卫们。 必须要确认这些人的安全才行。 在方才救援的过程中,山上一直没有什么余震。 这让凤无忧疑惑的同时,也略略放心。 这说明这次的地震不是连声性的,那么,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就算有一些余震,救援队伍也能够应付得了。 现在可以组织人手上山救援了。 聂铮领命发射了信号烟,就见凤无忧已然带着人往山下走去。 下面的人上山不知道要多久,有时候,生命的留存和消逝只在旦夕之间。 他们这样从山上搜下去,两面夹击,能救出的人自然更多一些。 聂铮不敢怠慢,也知道阻止无用,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在凤无忧做这一切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冷眼旁观。 闻英站在一侧,若有所思地盯着凤无忧,看她做的每一个动作,听她发布的每一道命令。 似乎,要从这些事情里面,来判断凤无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正打量得专心,忽见凤无忧目光望向他。 “小心!”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凤无忧已如炮弹般飞速地往他撞过来。 他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势。 招式还未摆完,凤无忧已经到了近前,狠狠地撞在他的身上,把他撞的直接摔倒在地,和凤无忧滚作一团。 “你……” 他张口正想怒斥,就听轰隆一声。 一块巨大的落石天而隆,正落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灰尘阵阵,闻英喉咙像是给噎住了。 盯着那块大石说不出话。 若不是凤无忧及时撞开他,只怕……他就要被这块大石砸死。 就算不死,也要骨断筋折。 而他这一身根骨,更是不能保留多少。 “你……”闻英又一次开口,这一次,声音却是轻了不少。 “你是蠢吗?”凤无忧道:“那么大块石头掉下来你看不见?” 想到方才的景象,凤无忧就面色铁青。 她回头看向聂铮,道:“记下来,他的考核结果待定!” 个人能力出众又怎么样? 目前为目考核成绩第一又怎么样? 一遇到危险就变成木鸡,千机卫要都是这样的人,那还是趁早别办了。 “是!”聂铮立刻应答,声音要多大有多大,生怕闻英听不到。 他一直看闻英有些不顺眼。 为着凤无忧的安全着想,要是能直接把他从千机卫里踢出去,那就最好不过。 闻英脸色涨得通红。 他不相信凤无忧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注意到大石。 他在观察她,而这种观察的目光并不难察觉。 可没想到,凤无忧救下他之后,第一反应,竟是赤果果地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屈辱。 但在凤无忧这边,却是完全没想这么多。 他在观察她又怎么了? 观察她,就能忽略身边的危险? 连那么明显的情况都注意不到,说到底,还是能力差! “让他到安全地方去,省得被自己蠢死。” 凤无忧说了一句,又继续带着人往山下走。 两个燕卫走到闻英身边,伸伸手道:“请吧!” 闻英的面色更是难看。 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 接连换了数种颜色之后,他大步走向凤无忧。 “我能帮上忙。”他闷闷说道。 从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他非得证明给凤无忧看,他的能力,绝无问题。 凤无忧看他一眼,没多说,只道:“不准擅自行动!” 相比而言,山下的人就要好了许多。 所有的震动似乎只集中在千机营后面的浮玉山,而对于营地处的人来说,除了感觉到一些震动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就在萧惊澜要赶上山的时候,山顶及时传出信号烟,让萧惊澜知道,凤无忧没事。 他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胸口,瞬间苍白的面色上血色渐渐回拢。 停下脚步,下令立刻组织队伍,即刻进山救援。 他镇定自若的表现像是定海神针,千机营的军士和参加考核者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刻恢复如常,在燕霖和金午的调动下,快速准备物资,组织队伍。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支队伍就已出发,向山中探去。 这一次,燕霖并未如往常一样说些活跃气氛的话,而只是埋着头,不住地往前赶路。 就在他和萧惊澜到达千机营之前不久,包含有千心千月的那组考核人马进入了浮玉山。 现在,她们在哪里?又有没有受伤。 莫名的焦虑在他心头堆积着,以至于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情说话。 一路上山,萧惊澜发现,的确是浮玉山的情况更严重一些。 随处可见倒伏的树木和裂开的山石。 有些大树从中折断,露着白生生的树茬,看上去很有几分瘆人。 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异象。 天色正常,无风,无雨,晴朗的日头就在头顶。 脚下的山脉也正常,并没有大地动之后经常会有的余震。 一路往山上走,一路搜索和救援。 一旦找到伤者,就会命人立刻送到山下。 山下的千机营中,也早就准备好了大夫们随时待命。 因为要搜救,因此也就没有从安全路线上去,而是从凤无忧定下的考核路线上行。 一路上,萧惊澜时不时从那些机关中救出一些人来,也顺便将凤无忧设下的机关都看了一遍。 一时间,他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种机关,就是换了他来,想要通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凤无忧……到底想要打造出一只什么军队来? 第661章 出兵,大手笔 第661章 出兵,大手笔 正如凤无忧所料的那样,他们一路从上往下,一路从下往上,速度要快了许多。 很快,他们就在有绳网的那个小峡谷处碰头。 “惊澜……” 凤无忧猜到萧惊澜会来,可是真的见到他,还是有意外之喜。 她带着几分雀跃奔了过去。 离着萧惊澜还有数步远,就先跳了起来。 “小心……” 萧惊澜连忙伸手,把她稳稳接在怀里。 “多大的人了。”有些无奈,可更多的,还是宠溺。 凤无忧一笑。 其实,今天这事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 地动只发生在浮玉山范围内,虽然看着掉了不少落石,但实际上危害不大。 只要有些功夫的人,几乎都能避得过去。 就连,他们这一路巡查下来,也只是找到了几个运气不好受伤的人,还都是轻伤。 一个死亡的也没有。 比起他们一起经历的其他事情而言,这件事情简直小到不能再小。 连压惊都用不到。 可……虽然如此,在看到萧惊澜的一瞬,凤无忧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欢喜。 她心底很充实,因为她很笃定,不论她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萧惊澜一定都会像今天一样,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正是这份欢喜,让她连形象也不顾,直接扑到了萧惊澜的怀中。 和凤无忧一起的有一些伤势不重,跟着一同搜寻的考核者。 一带下来,他们对凤无忧的冷静和心有成算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得跟在凤无忧身边,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不用担心。 可是看到这一幕,他们全都傻眼了。 凤无忧……这是在撒娇吧? 到底哪一面才是凤无忧? 方才那种举重若轻的人是凤无忧? 还是现在这个,像个小女孩一样扑到萧惊澜怀里的才是凤无忧? 一瞬间,他们都凌乱了。 闻英也露出诧异。 他今天已经被凤无忧打击得连自我认知都快要改写了,可,谁能告诉他,打击他的人,居然就是个这么幼稚的女子? 凤无忧回过神,也觉得自己这举动夸张了点。 她默默地从萧惊澜身上下来,镇定地问起萧惊澜那边的情况。 萧惊澜忍着笑,先把凤无忧关心的事情说了。 他和凤无忧一样,遇到的人都是只受了伤,没有发现亡者。 听到这个,凤无忧总算舒了一口气。 没有人在这场意外中死去,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此时,她派去查看未合格考核者临时安置点的人也回来了,带来了同样的消息。 不同的只是,其中有一个人,伤得比较重,恐怕需要好生治疗。 这对凤无忧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她自己就是外伤大家,若是她不行,还有贺兰玖。 了不起,请他这个便宜兄长来看看。 认了她当妹妹,当然得为她分忧。 因为出了这件事情,考核自然不能再进行下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命令将伤者抬下山好好救治,又一道将所有人清点了一遍,确定没有人遗漏在山上,这才从山上离开。 到了山下,又去救治伤者的地方看了看。 重伤的那个,凤无忧亲自出手接了骨。 至于其他的,因为都是轻伤,交给大夫即可。 凤无忧命人好生安置还没有参与考核的这些人,一通忙碌下来,正准备回宫,忽然听到马蹄声急促响起。 那人一身传令兵打扮,骑着快马飞速驰来,看身上的标识,分明是紧急军情。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 樊阳城,皇宫。 上官幽兰张狂大笑。 她如今穿着明黄的皇帝袍服,为了她特意改成长裙的样式,金线银丝,飞龙翔凤,尊贵非凡。 没有了那些世家老臣们的碍手碍脚,她现在才终于体会到一点权力的滋味。 “慕容毅总说没有准备好,对朕提出的事情一拖再拖,朕还以为他是怕了,没想到,他还真有几分能耐。” 她的手中拿着一封信,此时说的话,正是针对信上所说。 卓天宁立在下方,也是满面含笑。 这封信他早就看过,再结合探子们刚刚发回来的消息,更是验证了信上所说。 “秦皇这次当真是大手笔。” 卓天宁也打过不少仗,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居然能为了打一场仗,花数月的时间将山道凿通,又用大火烧山之法至山体崩塌,直接砸了义阳的半边城墙。 更让卓天宁不得不佩服的是,这些事情并不是上官幽兰找慕容毅合作慕容毅才做的,而是…… 早在他修建光复城的时候,就已经暗渡陈仓,派了相当一部分人去将义阳城边上的山脉开凿山洞。 当然,那些山洞并不全是慕容毅开凿的,而是本来就有。 慕容毅做的,只不过是命匠人勘探走向,然后从内部打通。又几经计算,确保一旦大火烧山,山体会向着义阳城的方向崩塌。 三日之前,慕容毅派人送信来,说时机已到,东林随时可以出兵。 结果,到了今日,斥候就传来义阳城墙被山石砸毁,就连梧州城外浮玉山也受到影响,使得凤无忧千机卫选拔受伤不人员不少,不得不推迟的消息。 “朕以前总是看不上慕容毅,现在看来,他能和萧惊澜齐名,倒也不是没有理由。” 卓天宁对上官幽兰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道:“陛下,那我们……” “出兵!”上官幽兰的眸子阴险地眯起:“凤无忧,朕看这一次,你还能不能逃得掉!” …… 浮玉山地震原来真的不单纯。 想也是,若真是大地动,定然会将整个梧州都囊括进去,又怎么可能只有浮玉山能感觉到震感。 原来这一切,都是慕容毅做的。 据聂永铭派人来说,慕容毅在义阳北面的山脉中打通一条山洞,然后少量多次地命人往山洞中堆积燃料。 因为每次人都很少,而且还做了乔装打扮,因此义阳的守军一直没有留意。 几个月下来,那条山道中早已被燃料堆满。 然后,慕容毅于正午之时,突然点燃了山洞的燃料。 因为山中处处有缝隙与外界连通,所以氧气充足,并不会因为缺氧而导致无法燃烧。 可是相反,山洞体积狭窄,在烧了片刻之后,里面的气体积聚,轰燃、爆燃相继发生,将整个山洞都炸得土石崩飞。 那条山洞的位置开凿得十分刁钻,炸裂之后,整个山体都受到影响。 山峰倒伏,大批碎石接连滚落,再加上山中原本还有河流,河道崩坏,河水也倾泄而下。 义阳城中的人,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大水裹挟着石块砸毁了半侧城墙,可是却毫无办法。 “他是故意选在白日烧山的。”萧惊澜看过情报后跟凤无忧解释:“城破事小,失志事大,慕容毅就是要让义阳的百姓都看见,好动摇他们的心志。” 凤无忧轻轻点头。 她一直知道,古代打仗,从来都是财力物力兵力智力等所有事情全方位的较量。 慕容毅带兵多年,自然在这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 这一次慕容毅对义阳百姓造成的威慑太大,义阳情势也太过危急,萧惊澜必须去义阳亲自坐镇。 凤无忧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早已命人给萧惊澜准备了行装。 萧惊澜去义阳,她就不能去。 她必须在梧州守着,以免,万一义阳有什么不妥,还有第二道防线。 不是不信任萧惊澜,而是,这一次的袭击太突然了。 不仅突然,手笔也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这让凤无忧不和不怀疑,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毕竟,以慕容毅的性子,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就只为了攻打一个义阳,未免也太小题大做。 以萧家军在燕云的经营,就算慕容毅打下了义阳,也不可能再前进一步。 若说后面没有别的安排,凤无忧死都不信。 可是,就在她要送萧惊澜离开的时候,居然又出事了。 青羊关来报,东林……出兵! 燕云十六州,郴州北楼关,檀州仙子关、青州白鹿关直面北凉,京州青羊关,蔚洲玉门关、应州跃马关直对东林,梧州蓟塘无关口,其余几州则分别对应着芳洲和南越。 此时前来禀报的京州青羊关,正是面对东林最主要的关口。 根据主将陈西江送来的军报,东林守军攻击甚急,似乎是下了决心要与燕云决一死战。 先是西秦,又是东林。 燕云仿佛一块夹心饼干,被夹在了里面,两面受敌。 “我去看看!”凤无忧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定。 慕容毅和上官幽兰不可能这么巧,偏偏就选在同一时间对燕云发起攻击。 若说这两人之间事先没有谋划,凤无忧绝对不信。 正因如此,两边哪一边都不能掉以轻心。 她绝不能让萧惊澜在专心应敌的时候,结果,背后却出了问题。 萧惊澜面色沉凝,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传令下去。”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却是对燕霖说的。 “告诉聂铮,不准离开皇后娘娘半步。金玉卫全体人马,随皇后娘娘一起去。” “是!”燕霖立刻应声。 第662章 出发,需要一个好向导 第662章 出发,需要一个好向导 聂铮此时还在千机营处理伤者的问题,暂时没在这里,因此这消息,只得由燕霖代为传达了。 “我……”凤无忧想反驳。 她自己行动惯了,不习惯带这么多人。 再说,出身特种兵,她的信条向来都是:人贵精不贵多。 边关自有驻守的萧家军,真的不用带这么多人。 “不然就留下。”萧惊澜一点儿也没客气。 正如凤无忧觉得事情不简单一样,萧惊澜也这么觉得。 所以,所有事情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凤无忧的安全。 凤无忧顿时无语。 行叭,你厉害。 她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萧惊澜的要求。 萧惊澜脸上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他此时马上就要出发,所以燕霖虽然领了命,但肯定不可能亲自去传。 他把命令传达给传令兵之后,就又跑了回来。 军情紧急,凤无忧虽然舍不得萧惊澜,可也不可能再耽搁他。 想了想,主动上前在萧惊澜脸上亲了一口,道:“我等着你回来。” 就只这样? 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凤无忧就用这么个蜻蜓点水的吻来糊弄他? 他没说什么,可目光分明就是不满。 凤无忧生怕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连忙小声道:“等你回来,我补给你。” 萧惊澜的目光顿时亮了一下。 “怎么补,我说了算。” 这是趁火打劫吧? 凤无忧瞪他一眼,可见他一副自己不答应就不走的样子,只好咬着牙道:“好,你说了算!” 真是,她是在为他的城池国土担心好不好? 为什么却还要被他给威胁? 萧惊澜却是满意了。 义阳虽然情势危急,可也没到马上就要失城的地步。 有魏永铭在那里,怎么都能撑个几天。 所以,再磨一会儿,他也承受得起。 两个人又低声说了几句话,尤其萧惊澜要凤无忧保证,一定会把他要求的那些人带在身边,这才终于带人离开。 等到萧惊澜的身影消失之后,凤无忧立刻转身,沉声道:“回宫!” 送走萧惊澜,她也要马上出发。 青羊关虽不像义阳城那样,先被人砸了半个城,又有慕容毅那样的天下名将领头,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卓天宁那人,凤无忧交过几次手。 他性子狠辣不择手段,若东林真的和西秦商量好,谁知道他会用出什么样的手段来配合慕容毅? 回到宫中,凤无忧立刻就找人来商量。 她和萧惊澜都离开,梧州不能没有人坐镇。 这个方面,燕伯是最好的人选。 他无论经验,阅历,还是对燕云的熟悉,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更重要的是,他对秦王府,萧惊澜,绝对忠心。 而且,燕伯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凤无忧和萧惊澜去东林,还有去南越的时候,就都是燕伯坐镇大本营,为他们看守。 因此这事一说,燕伯就立刻表示,一定会倾尽全力,绝不会让梧州出一点事情。 这件事情之后,就是出行的人选。 萧惊澜已经交代了,聂铮、千心千月,还有金玉卫,都要带上。 这事,是当着好些人的面说的。 哪怕是为了萧惊澜皇者命令的尊严,凤无忧也不会违背。 更何况,他都是为了自己好。 聂铮当然毫不犹豫,千心千月同样如此。 倒是玉珑和金午高兴的要命。 因为,除了在泠洲的时候,他们还从来没有和凤无忧一起办过事。 而泠州的那一次,又被他们给办砸了。 甚至最后,让凤无忧重伤而走,甚至差一点丢掉性命。 金玉卫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想证明他们才是皇后亲卫,才是凤无忧最得用的人。 这一次,总算是找着机会了。 安排妥当了守城的事,凤无忧便打算尽快出发。 倒是燕伯说了一句:“娘娘此去,不要带个向导吗?” 这句话,当真出乎凤无忧的意料。 她是特种兵出身,认地形什么的,是她十分拿手的事情。 而且她方才就命人去把青羊关的资料拿过来,打算在路上的时候,趁着行路的空隙把那里的人事以及地理都恶补一下。 以她的能力,有这些准备就足够了,多年的特种部队生涯让她练出了一种本事,就算只是看地图,也能大致在胸中勾画出可能遇到的地形和危险。 所以,根本没想过要找向导。 可燕伯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他会突然提出这么一句,肯定有理由。 果然,燕伯道:“别的地方不找向导也就罢了,但这青羊关,最好还是找一个。” 凤无忧问了原因,才知道,青羊关内不知是不是有磁山的原因,指南针一类指路的东西,通通不准。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在七八十年前,曾经的大周朝和东林曾经在青羊关爆发过一场规模很大的战争。 那个时候周朝已经势衰,为了不让东林打进来,那一任的守将用了一个很天才但也很阴毒的法子。 他将青羊关关内数十里的土地上,命人挖了大大小小的坑,这些坑深的可达七八米,浅的也有两米左右。 坑中有些放着传统的尖刀利刃,有些是水和稀泥。 还有一些坑,稀泥之中又放剧毒之物。 做好之后,再把这些坑用植物全部掩上,只有他们大周朝的士兵才能看得出哪里有问题,哪里又是安全的。 之后,他们假作不敌,把东林人放入关内,又把他们引到了这片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中。 东林人不知这里地下有诈,纷纷踏了进来。 一时间,足有数百人落入坑中。 落入陷阱之后,被利刃杀死又或者稀泥吸下坑底也就罢了,更阴毒的,是带有剧毒的那种坑。 那种毒十分歹毒,一沾到身上,就会让人皮肤溃烂血肉侵蚀,中毒者在坑中翻滚挣扎,往往将一坑的泥水都染成红色,身上的血肉更是块块掉落,和稀泥融为一体。 周围的士兵若是有谁同情伸手去拉,那就会落得和中毒者一样的下场。 而此时的周朝守军则借着他们知晓安全路线的便利,对东林军展开了落井下石的打击。 战事一开始的时候,周朝着实打得很漂亮,东林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很快,战场上的局势就开始发生变化。 东林人在一开始吃亏之后立即调整策略,不愿再深入。 可是大周守将早就料到这点,在东林人身后还留下一只人马,此时这支人马冲出,用快马齐排奔驰的方式,硬生生把东林人都赶了进去。 而那些快马冲阵的大周军,因为奔驰接战之中无法很好地控制马匹,也有不少人都死在了这些坑里。 东林人完全进入陷阱之中,知道这里凶险,个个激起了凶性,都开始和周朝士兵硬拼。 哪怕自己死了,也要拉一个周朝士兵垫背。 周朝士兵知道坑上的标记,按说应该占便宜才是。 可随着战斗的深入,那些标记早就被破坏了,导致那些周朝士兵自己也同样迷失在陷阱里。 因此虽然周朝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是那场仗还是打得很惨烈。 到了最后,两边几乎把所有人都拼光,可谓是两败俱伤。 那数十里的地面上,至少也死了几万人。 周朝的精锐部队至少搭了一半在这场战斗中,元气大伤,这也导致二十多年后,西秦慕容氏揭竿而起,最终取代了周朝。 燕伯讲了这么一大段,凤无忧也多少听明白。 她问道:“那些坑很麻烦?” 燕伯轻轻摇头:“本来也不会非常麻烦,那些坑中虽然有毒素,可是那种剧毒难得,总共也只不过洒了一二十个坑。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场大战之后,天上居然下了一场暴雨。” 那场暴雨下了足有一天一夜,原本没有水的坑,也被大雨冲的稀泥满溢,而毒素更是随水而流,几乎把那一片全都蔓延遍了。 不止如此,还随着雨水,流到了更远的地方去。 “因为暴雨,两方都无法收尸,而那时又是夏天。等到大雨停下,再想要去收尸的时候,却发现,就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大雨浸泡,植物混杂,毒素蔓延,再加血肉腐烂,让那些坑中原本的稀泥变得性状复杂,极具黏稠特性,随便扎一根棍子下去,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拔出来。 想从那底下捞尸体……根本不可能。 再加上大雨之后是大晒,毒素从水中蒸腾,前去收尸的人没过多久,就倒下三四十个,使得两方都不敢再往那片地区派人。 那些人已经死了,总不能为了死人,再把活人搭进去。 那场大战之后,周朝守住了青羊关,让周朝又苟延残喘了二十多年。 可是青羊关关门后的百余里地区,却成了一片死地般的沼泽。 那里毒坑遍地,植物也都多多少少带些毒性。 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着,根本休想过去。 凤无忧回到燕云的时候终究还短,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是第一次听说。 若是有这么危险的地方,那他们的确需要一个好的向导。 第663章 徐广,长脑袋为了显身高 第663章 徐广,长脑袋为了显身高 不怕危险是一回事,明知可以躲避危险却还要往上冲,又是另一回事。 她沉吟着道:“那燕伯觉得,由谁来领路最好?” 燕伯想了想,很快便道:“若说对路途熟悉,有三人可选。但,一人探亲未归,一人前几日正好摔坏了腿,还有一人名叫徐广,曾在青羊关做过近十年的兵丁,对那里的道路也是极熟,只是……” “怎么了?”凤无忧奇怪地看着燕伯。 有什么事情,居然还吞吞吐吐的? 燕伯一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不久之前才受过罚,老奴怕他不用心办差。” “何事受罚?”凤无忧立刻发问。 “这个……一点小事罢了。”燕伯含浑过去。 徐广受罚,是因为凤无忧回梧州的时候,萧惊澜让把城中僧道全部迁出。 负人的就是徐广,结果,他办的磨磨蹭蹭,还被凤无忧给看到。 萧惊澜当即就让燕霖把他给削职。 只是,这种事情,燕伯哪敢给凤无忧说呀。 萧惊澜迁僧道的事情,分明就是瞒着凤无忧,后来梧州上下所有人都统一口径,说那些僧道是去给凤无忧祈福的。 虽然燕伯不知道萧惊澜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可既然他这么做,自然有道理。 既然萧惊澜要瞒,那燕伯当然不敢让凤无忧知道。 凤无忧也没在意,她说道:“那就叫他带路吧。就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办好了,我就请皇上把他的处罚去掉。” 燕伯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遍徐广的资料。 此人除了前不久因僧道千出之事受罚之外,其余时候再无任何不良表现。 而那次受罚,也可说纯粹是他倒霉,偏撞在了和凤无忧有关的事情上。 若排除这点,他对青羊关地形极熟,倒的确是个适合的向导。 略微权衡片刻,燕伯领了凤无忧的命令,下去命人通知徐广。 萧惊澜所说削职,那就是真的削职。 徐广在边疆当了许多年的兵,好不容易调到梧州,又想尽办法升到六品,没想到萧惊澜一句话,就将他从头撸到脚。 这些日子,他一直赋闲在家,平日里没事就去四处钻营,只希望能重新起复。 可……别人听说他是萧惊澜直接撸下来的,谁也不敢帮他。 正在家里郁闷的时候,却忽然,有宫中的人来传旨。 见到那些侍卫,他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差点翻墙逃出去。 若不是知道就算逃出去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而且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他就真的跑了。 硬着头皮留下,心里战战兢兢的,可……听完侍卫传的旨意之后,才知道,居然是让他带路。 这简直就是峰回路转。 侍卫走了之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真是吓死他了。 “老爷,恭喜老爷!”家里的管家大声给他道喜。 在管家看来,朝廷又给他家老爸派差事了,那就说明先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他家老爷要起复了。 要知道,徐广被夺了职,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也担心呀。 万一,徐广没了收入,不要他们这些人服侍了,那他们岂不是也得失业? “恭喜?”徐广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大笑道:“没错,是得恭喜!传令下去,备一桌好酒宴,老爷今日得好好喝一回。” …… 兵贵神速。 凤无忧定下随行人员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出发。 出发前,她也见到了徐广。 而且,还是徐广主动过来给她打招呼的。 那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很讲究的长袍,从身材上看得出他当过兵,可…… 在梧州的这几年不知是不是被酒色给淘空了,他的身形不复真正军士那么健壮,反而有些偏瘦弱。 再加上,他穿的又是那种偏常服的袍子,因此整体看起来,不像个武官,倒像是个文官。 若不是之前燕伯介绍的时候说徐广在青羊关呆了十年,光凭这么一眼看过去,还真的很难想象,他当过兵。 徐广是特意来给她的招呼的,说话的时候,一脸小心谄媚。 凤无忧皱了皱眉。 难怪燕伯介绍他的时候要犹豫。 她是真没想到,徐广是这种性子。 再怎么说也当过十年兵,怎么就一点当兵的风骨也没有? “娘娘放心,徐广定当竭尽所能,绝不会让娘娘在路上出一点事。” 徐广一个劲地在凤无忧面前打包票,实际上,就是在刷存在感。 凤无忧以前也看过一些古装剧,知道在军旅中想要升官困难,这个徐广,估计也就是因为会钻营,所以才能从边关调到梧州来吧。 而且据凤无忧所知,徐广之所以能升到六品,走的其实是程潢的路子。 严格说起来,他已经不能算是萧家军。 只不过,萧惊澜现在接掌了整个燕云,对原来程潢治下的官员也有一些安抚的政策,所以徐广才能留下。 把徐广的资料快速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凤无忧心头才舒服了一点。 她对萧家军的印象很好,无论是程知节魏永铭还是刘黑塔,这些人性子不同却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若是萧家军里真出了徐广这么一号人物,那绝对让她跟吃苍蝇一样。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徐大人了。” 从梧州去青羊关,要比从梧州去仙子关远上一些。 若是只论直线距离,快马加鞭,三日余也就该到了。 可,因为青羊关前那片毒沼泽,这日程就要生生加上一日。 尤其在毒沼泽之前,他们必须在邻近的清平镇歇上一晚,准备好足够的东西,然后在第二日正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再行通过。 凤无忧一早出发,不惜马力,接连赶了三日的路,终于在第三日晚间到达清平镇。 清平镇守将远远迎了出来。 “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清平镇守将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将领,官至参将,姓曹。 他脸上有着饱经风霜的痕迹,很符合凤无忧对久经战阵的老将的想象。 凤无忧翻身下马,亲自将他扶起。 对这些守卫着燕云的萧家军,她向来保持着足够的尊敬。 曹参将没料到凤无忧如此平易近人,很是吓了一跳。 连忙赶在凤无忧碰到他之前直起了身子,连声道:“不敢劳烦娘娘。” 刚刚直起身子,就听一人笑道:“老曹,好久不见!” 曹参将一抬眼,就见到跟在凤无忧身后的徐广。 顿时,他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居然你也来了。有你跟着,我便放心了。” 这片毒沼泽凶险非常,里面沼泽位置还会变化,就是清平镇和青羊关常来常往的军士都时有折在里面的,却只有徐广一人,十年来从未出过事情。 这次皇后娘娘亲自过去,曹参将心里一直压着一块大石。 生怕,万一凤无忧出了什么意外,他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见到徐广,他这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凤无忧旁观着二人打招呼,心头对徐广的看法又稍微变了变。 徐广看着油滑,可能与青羊关附近的守将相处的如此和睦,想来也不是个只会钻营的人。 “娘娘赶路定然累了,末将略备酒席,娘娘里面请。” 曹参将发现凤无忧还在镇子外面站着,连忙把她往里面请。 凤无忧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曹参将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房间,凤无忧连着赶了三天路,的确也觉得身上的衣服都快粘在一起了,就去洗漱了一番。 她也没叫千心千月服侍,只让她们先去把自己收拾舒坦了,再过来帮她擦个背就行。 千心千月快手快脚地洗漱好,双双来到凤无忧房间。 “主子,我有件事情总弄不明白。”千心一边帮凤无忧用皂角揉着头发,一边开口。 “什么事?”凤无忧漫不经心地问着。 不管什么时候,洗澡都是件舒服的事情呀。 洗过了这次之后,就要到青羊关去。 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下一次想要这么舒舒服服地洗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主子,听燕伯和曹参军他们所说,青羊关跟前的毒沼泽十分危险,就算是常走的人都未必能安然过去,那就算东林人把青羊关的下来,也一样过不了毒沼泽。过不了毒沼泽,就无法威胁燕云。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干什么呀?” 这问题,都在她心里憋了好几天了。 反正有毒沼泽,那就让东林人打呗。 打下了青羊关,他们要是想过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闻言,凤无忧没好气地把自己的头发抢过来,不让千心再揉。 “你这脑子,长在脖子上是为了显身高的吗?不对,你也没多高。” “主子……” 千心空着手,一手的泡沫,欲哭无泪地看着凤无忧。 主子说她笨就算了,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她生平最痛就是身高问题了,堪堪一米六。 和千月站在一起,足足比她矮了一个头。 凤无忧懒得理她的表演,只道:“先不说青羊关是燕云的土地,事关国体,寸土必争,只说青羊关是边塞一环,上承白鹿关,下启玉门关,一旦失守,上下还怎么交通?到时,若是北凉再偷袭仙子关,有青羊关在身后虎视眈眈,白鹿关还敢再出关接应袭敌吗?又或者,东林攻打玉门关,那玉门关岂不是两面受敌?” 第664章 歧视,寻踪仙 第664章 歧视,寻踪仙 伸出手指在千心额上点了点,凤无忧道:“有些地方,它只要处在那个位置,就已经足够重要,根本不必守卫着它的人再去做些什么。” 千心努力地消化着凤无忧的话。 她于术数之上机变百出,可真遇到这种涉及全局的事情,知识与见识就远远不及。 不过好在,有凤无忧。 凤无忧愿意教! 而更重要的是,凤无忧能帮她们做出最好的决定,就算她们学不会,但……只要按凤无忧说的做就行,准错不了。 凤无忧这些军事知识也不是一天学会的,也没指着千心能一下就弄明白。 此时已经洗漱得差不多,外面的曹参将又还在等着她出去开席。 凤无忧没有在浴桶里多留,起身擦开了身子,又让千心千月服侍着,换了一套衣服。 此时,曹参将的酒宴早已备好,只等着凤无忧来就能开始。 曹参将以下,凡是有官职在身的,都到了宴会上。 一个个,翘首张望。 他们对凤无忧……好奇。 只听闻这位皇后娘娘以数十人大破北凉十万大军,被追入草原近百里还能安然归来,后来,更是在芳洲,南越等等地方,都留下用兵之名。 可,他们还从未见过。 他们想知道,能做下比男子还要厉害的功绩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至少,这身材得是五大三粗吧? 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多力气去杀敌? 可,看到凤无忧的时候,他们却都意外了。 出门在外,凤无忧并未带那些繁复的衣服,简简单单一身立领长袍,头发全都扎在脑后,腰身挺拔,黑色的小麂皮靴子拉得小腿修长。 虽则干净利落英姿爽朗,但怎么看都是个俊俏的姑娘家,和他们想象中的五大三粗一点也挨不上边。 不过……反过来想想。 据说皇上将这位看得如眼珠子一般,若是真的五大三粗的,那皇上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要知道,他们的小元帅,可是天岚大陆上出了名的俊美。 他们先前想的那些,真的是想多了。 顿时,一个个都忍不住自己闷笑起来,听到曹参将起身参拜的声音之后,又连忙起身,齐齐对着凤无忧施礼。 凤无忧看着他们很是奇怪。 她今天是有哪里装扮的不妥当吗? 怎么这些人一个个地都在闷笑? 可是不应该啊!她的衣服可是千心千月亲自收拾的,这两个丫头收拾出来的装扮,还从来没错过。 “主子,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对你的形象有误解。” 遇到这种事,可就是千心拿手的了,一句话就说到了真相。 “主子你打仗厉害的名声传得太广了,这些人又没见过军中的女人。我猜,他们可能以为,你应该是长母夜叉那样的。” 一边说,千心自己也忍不住闷笑。 顿时,凤无忧郁闷了。 这对女子的歧视,还真是从古到今从不断绝啊。 她前世的时候,也被那些没见过她的兵这么以为过。 一听说军中最王牌的军队主官居然是个女人,他们都以为她一定腰粗八尺,一顿能吃三盆饭的那种。 没想到,到了古代,这同样的待遇,还得再来一次。 一时间,也是无语。 她一边微微颔首,一边大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清平镇靠近边疆,说是宴席其实寻常,只不过多了一些边疆才能见到的野味,很是新鲜。 酒是肯定没有的,凤无忧明日还有正事要做,就算有也不会喝。 这就省了聂铮许多事,不用为凤无忧挡酒。 凤无忧对大块吃肉这种事情很熟悉,一边熟练地用着切肉的匕首,一边随口向下方众将问些问题。 她是专业的,问的事情都在点子上。下面的人很快就抛去了初见时的小心谨慎,气氛渐渐热络。 到了后来,更是不少人主动跑到堂中,要为凤无忧表演一下军中的歌舞。 凤无忧看得有趣,却察觉到有人轻轻拉扯自己的袖子。 徐广不知何时跑到凤无忧的身边,低声道:“娘娘,属下要去沼泽那边瞧瞧,娘娘可要一同前往?” 若是从前,凤无忧定然想也不想就与徐广一同去了,此刻却道:“沼泽本就危险,白天尚且要小心,又怎能晚上前往。” 做了这些日子的皇后,她总算多少认识到自己身份贵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当然更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徐广道:“并不是下官愿意前往,而是想要过这沼泽,必须前往。” 凤无忧眉梢微挑,不动声色问道:“为何?” “娘娘应当知道这沼泽古怪,虽然已有多人探路,且留下相对安全的路线,可是十次之中,总有那么三两次,会有人折在里面。这是因为沼泽中稀泥涌动,时常会让其中的地形改变。若是只有属下一人,自然没有什么,凭运气去闯一闯也就罢了。可娘娘万金之躯,属下却不敢这么做,只想寻一个万全的法子。” “有这样的法子?”凤无忧声音中隐含几分不悦。 若是真有万全的法子,那徐广为何不早对边疆军士说出来? 若是大家都知道这法子,能少折损多少人? “娘娘把属下想得太恶劣了。”徐广无奈苦笑。 “属下这法子需要用到一种沼泽中特产的动物,寻踪仙。说是仙,其实就是黄鼠狼,只不过,在这片毒沼泽中生存了的黄鼠狼,天生就有辨识地形的能力,不论里面的地形怎么变化,凡是它走过的,都必然是实地安全的道路。” “若是能得到这么一只寻踪仙,那想要通过这片沼泽,就再非难事。” “只是,这种黄鼠狠领地意识极强,只生活在毒沼泽深处,以毒物为生,一辈子也不一定出沼泽一次。想要抓它,就必须得深入沼泽之中才行。” “娘娘想想,在遍地是毒的沼泽中抓这么一只毒物,岂是容易的事情?恐怕还不及抓到,就先要折损大批自己人进去。” “其实,若是抓到一只,能管个三五年的效用,那倒也不是不值。” “可这种寻踪仙一出了毒沼泽的范围,闻不到那毒沼泽的有毒气味,用不了三五天,就会渐渐虚弱,直至死亡。所以……” 徐广又苦笑一下,道:“实在不是属下不说,而是这法子,说了……也没用。” 凤无忧的神色渐渐舒展,可又有了别的疑问。 “既然这东西这么难抓,你为何又要带我前去?” 这是……觉得她太能干?还是觉得她太傻? 凤无忧莫名有种智商被侮辱了的感觉。 徐广连忙道:“这事对别人难,对娘娘却不难。属下敢问娘娘,娘娘与南越皇子交好,可曾吃过南越神殿的天元丹?” 这名字,好熟悉。 凤无忧想了想,她那次被上官幽兰算计重伤欲死,还差点被原主夺魂的时候,贺兰玖给她喂了一大堆的丹药。 这里面,好像是有一种叫作天元丹的。 “的确吃过,那又如何?” “这就对了,吃过天元丹之人,眼睛在阳光照射之下会有一层微微银色,属下也是见了皇后娘娘的眸色,才斗胆请皇后娘娘一同前往的。” 天元丹与那寻踪仙有何关系? 徐广看出凤无忧的疑问,细心解释道:“寻踪仙通常情况下绝不出沼泽,却只有在遇上天元丹的时候例外。天元丹的药性可大大增强它们的体质,只要有一点天元丹的味道,哪怕是隔着十多里,它们也会闻香而来。” 将里面的缘由告诉凤无忧之后,徐广又道:“等一下,要劳烦娘娘取一点鲜血,将那寻踪仙诱出来。只要它肯出沼泽,属下自有办法抓它。一旦有了寻踪仙,我们过这沼泽,定然万无一失。” 话说到这个份上,凤无忧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毕竟,他们现在连青羊关都还没有到,总不能在路上就先折了人? 只损失一点血液,却能得到过毒沼泽的一大保障,这个买卖是划算的。 “本宫叫聂铮安排一下,徐大人还需要什么,也可叫聂铮一起去准备。” “娘娘……”徐广连忙道:“那寻踪仙胆小得很,不宜带太多人。” 凤无忧正准备叫聂铮,闻言眉梢一挑:“徐大人的意思,是让本宫一个人随你去?” “自然不是。”徐广连忙否认:“聂大人奉皇上之令,自然是要跟着娘娘的,娘娘再点些其他人跟着也无妨,只是不要太多即可,免得将那寻踪仙吓走。” 凤无忧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问道:“何时出发妥当?” 徐广眼中闪过一丝喜意,道:“半个时辰之后。” 那个时间,宴席该散了,众人也差不多都入眠。 凤无忧又一次点点头,便不再理会徐广,而是将目光调向了帐中的表演。 边疆小镇,表演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舞女们都着舞袍,赤脚踩着军拳的点,长剑翻飞,极是好看。 凤无忧看了片刻,借口更衣从席上离开。 千心千月要陪着她去,却被她给按住了。 清平镇可是燕云的土地,这里又是军营。 要是在这里都能出事,那她这燕云皇后的脸往哪儿搁? 当下,自己出去了。 第665章 并立,天然的亲密 第665章 并立,天然的亲密 军营中虽然在招待凤无忧,可该有的防守一点也没有落下。 凤无忧走了一圈,对曹参将也很满意。 不愧是萧家军出来的,军纪果然严明。 不过,凤无忧是往营内走,而且是往恭房的方向,人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 走到一处竹木掩映的地方,凤无忧的心头忽然一动。 身手练到一定程度,经历的危险环境多了,自然就会生出一种直觉般的灵感。 凤无忧就是如此。 每次遇到特别危险的事情时,她总会有一丝预感,这也帮助她避免了很多危机。 但此时,却是迟了。 来人的身手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明。 她身子急速地向旁边一撤,却还是正正撞在那人怀里。 那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凤无忧上一秒还在急速地想着要怎么摆脱困境,下一秒,却一下放松了身子。 耳畔有人低低笑道:“好标志的美人儿。”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这话……也太没品了吧? 难道就不能说点有新意的吗? 眼珠一转,忽然张开小口,伸出舌头,在捂着自己嘴的手心上舔了一下。 身后的身体瞬间僵直,一瞬间,似乎连反应也不会了。 凤无忧偷笑,正想让他松手,却忽然,身子被人用力拉了一个半转,呯一声靠了树上。 不等她开口说话,一张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唔……” 凤无忧只来得发出这一声,剩下的声音,全都被这个急切的吻吞没。 怎么就……急成这样? 凤无忧试着去推,可是……推不开。 腰身被牢牢地搂着,上半身又被紧压在树上,根本动弹不得。 无奈,她只好放松了身子,微仰着头,任由他亲。 好一会儿,那人才放开她。 月光下,他高山清雪似的眸子闪着一层淡淡的莹光,好看得要命。 “坏丫头。” 喃喃说了几个字,又俯下头,在她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啄。 凤无忧没好气道:“我再坏,能比得上皇上你吗?” 伸出小手戳着他的胸膛:“放着堂堂的皇帝不当,跑到这里来当登徒子,我怎么不知道皇上还有这样的爱好?” 萧惊澜伸手握住凤无忧作乱的小手,低声道:“只对你。” 声音哑哑的,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夜色下听来,分外性感。 呶了呶嘴,没说什么,就听萧惊澜又道:“区区一个登徒子算得了什么?只要是对你,便是采花贼,我也做得。” 这……这像是个皇帝说的话嘛! 凤无忧白他一眼:“行了,还有正事呢!” 萧惊澜长叹一声:“如此良辰如此夜,居然要谈正事。” 嘴里抱怨着,身体却松了松,让凤无忧有活动的空间。 拉着凤无忧移到树木的阴影处,萧惊澜低声道:“你不必再回去了,我会叫人处理好。” 方才徐广对凤无忧所说之话,萧惊澜竟是一字不落全都知道。 凤无忧摇了摇头:“我想跟他去一趟。” 知道萧惊澜一定不赞成,凤无忧连忙抚着他的胸安慰他,在他说出反对的话之前先一步道:“我对那个寻踪仙很感兴趣,这个沼泽这么危险,我不想还没到青羊关,就先在沼泽里出事。而且……” 停了停,凤无忧说出更能说服萧惊澜的理由:“有了寻踪仙的保障,你也更放心不是?” 萧惊澜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似在思索。 凤无忧连忙道:“我保证不离他太近,也不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只要寻踪仙一出来,我就再不插手,只管去捉寻踪仙。” 她并起两指,几乎是在立誓了。 萧惊澜看得好笑,把她的手扳下来,轻笑道:“小凤凰,你是我的皇后,是龙凤并交立的那只凤,不必事事都问我的意思。” 凤无忧一怔,心头一股暖意如泉水般层层泛上,漾得人全身舒爽。 她向前一倾,把头埋在萧惊澜怀里:“我也不是问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尊重,都是相互的。 凤无忧以前独立惯了,事事都只按自己的意思去做,后来回过味来,才想起萧惊澜不知为他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怕。 因此此时,她学会珍视自身。 她安全,对萧惊澜来说就也是最好的。 萧惊澜听得懂凤无忧是出自真心,伸手环住她,低声道;“我明白。”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三个字更好听了。 凤无忧在萧惊澜怀里趴了一小会儿,想起她出来有一阵子了,抬头道:“我该回去了。” 要是再不回去,千心千月她们估计该以为她掉进茅坑里了。 堂堂皇后要是传出这么个名声,那才真是没脸。 萧惊澜点头,又叮嘱道:“记得答应我的话,离徐广远一些。” 凤无忧再三保证自己真的记下了,这才重新回到宴会的大厅。 “娘娘……”千心千月连忙迎上来。 在公开场合,她们还是叫凤无忧娘娘,以维护她皇后的尊严。 “娘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千心小声地抱怨。 她们差一点就真的要去找凤无忧了。 “被只野猫窜出来,吓着了,走错了路。”凤无忧随口应付过去,可…… 也不知若是燕皇大人听到了这话,该做何感想。 他若是野猫,怕也是这天下最撩人的性感小野猫了。 凤无忧想着这前世来的梗,肚子里闷笑得厉害,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僵着一张脸,辛苦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此时宴会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有余,该见的,该叙话的,差不多都已经见过说过了。 又过了片刻,见时间差不多,凤无忧便吩咐散席。 曹参将带着清平镇的众位将官恭送凤无忧离开。 徐广一路跟着凤无忧到了他们驻扎的营地,见两无人,立刻上前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出去,到了毒沼泽,正是二更半左右,寻踪仙最活跃的时候。这个时候一引,它准出来。” 凤无忧点点头,转身招呼:“聂铮,千心千月,我们出去一趟。” “这个时候?”千月立刻骤眉,聂铮也露出不赞成的神色。 凤无忧却并未看他们,而是转向徐广问道:“我们最多可以去多少人?” 徐广躬着身子,连忙道:“最多三五人,若是多了这个数量,怕是容易吓走它。” “好。”凤无忧点点头:“那就我们五人去吧。你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 徐广早在心中将腹稿打了无数遍,立刻道:“只需一种特殊的捕兽筐,机簧设在地底,筐子在数米之外,只要一踩中机簧,筐子立刻就会从数外飞过来,扣住寻踪仙。这样东西属下方才已经去借了些东西准备好了,娘娘尽可放心。” 准备得倒是齐全。 凤无忧微笑,道:“那我们就走吧。” 见一侧的聂铮几人似乎想要开口阻拦,凤无忧摇了摇手,道:“放心,不是去冒险,路上讲给你们听。” 说着话,去往他们存马的地方,翻身上了马匹。 聂铮几人纵有一肚子不解,可是凤无忧都已经上马了,他们也只得跟上。 路上,凤无忧让徐广又把寻踪仙的事情说了一遍,聂铮几人这才明白缘由。 “娘娘,那寻踪仙如此狡猾难抓,我们干吗非要去和它较量?万一辛苦一夜却什么也没抓着,那岂不是白忙活?” 当然千心更想说的是,就算抓着了,也只能用这一回。 那东西离开沼泽三两天就要死,连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未必能再用。 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当的东西特意跑一趟,怎么都说不通吧。 “千心姑娘,这寻踪仙别人养不住,不代表娘娘养不住。”徐广笑眯眯地开口了。 他望向凤无忧,道:“这寻踪仙极为喜欢天元丹,说明天元丹必然对它有极大的好处,娘娘身怀最吸引寻踪仙之物,又是医药高手,琢磨些日子,说不定能想出让寻踪仙在外界生存的法子来。有了寻踪仙,青羊关军士往来,至少十多年内,再无折损之虑。娘娘想必也是做的这个打算吧?” 凤无忧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但在其余几人看来,却像是默认了。 千心一脸了然地样子。 主子果然了不起,难怪她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原来,全是为了青羊关附近的燕云子民! 一时间,看向凤无忧的目光,又是崇拜了好几分。 凤无忧无不改色地顶着千心崇拜的目光,谁能想得到,她根本没想到这么远。 但,徐广这主意似乎的确不错。 听徐广之前所说,这寻踪仙似乎是因为没有毒沼泽里的毒雾呼吸,所以才会渐渐衰弱死亡。 可沼泽就在旁边,难不成,她就配不出一味能让寻踪仙满意毒药丸子来? 就是她配不出来,不是还有贺兰玖嘛! 这个念头刚从心头升起,凤无忧就忍不住笑了。 她好像把贺兰玖当成后勤保障加免费劳力了。 不过……哥哥嘛! 疼爱一下妹妹也是应该的。 凤无忧的内疚只持续了一秒钟,就被她毫无愧疚感地给扔到一边了。 与贺兰玖天然的亲密,似乎是她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一样宝贵遗产。 第666章 无耻,此地就仰仗徐大人了 第666章 无耻,此地就仰仗徐大人了 说话间,离清平镇越来越远,离沼泽则越来越近。 走到半途,凤无忧忽然拉住了马。 现在还没有到沼泽,但离清平镇却已经足够远,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要是出了什么事,清平镇的守军来救援都来不及。 聂铮看着前方忽然出现的大片人影,打马上前,拦在了凤无忧的马前。 “皇后娘娘,我们女皇陛下期待皇后娘娘多时了,和我们走一趟吧。” 为首之人隔着二三十米,向凤无忧喊话。 说到女皇陛下,还抬手向着空中拱了一下。 “无耻!”千心直接骂了出来。 这天底下有女皇的,配称女皇的,只有一个凤无忧。 而那人口中说的是什么糟烂东西,也配称女皇? 凤无忧拉着马缰,沉静看着对方,但却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我们现在以礼相请,皇后娘娘若是不给面子,就别怪我们动武了!” 他话说的好听,但他可是要绑票啊! 怎么样才叫给面子?难不成,凤无忧乖乖地被他们给绑去,这就叫给面子? 这种面子,不给也罢! 千心扯着马上前一步,清脆地啐了一口:“呸!你们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家主子说话!” 那些人似乎就在等着有人出来反抗,听了千心这话之后,为首的人用力挥下手中的刀:“上!抓住凤无忧!” 他身后至少跟了上百人,还有不少人从凤无忧左右两侧和后方迎上来,把他们全都包围在了中间。 “皇后娘娘,你快撤!”危急万分的关头,徐广冲出来嘶声大叫:“属下拼死也要保皇后娘娘离开!皇后娘娘快走!” 凤无忧爱护属下之名,天下皆知。 从她不再痴傻开始,就从没有抛弃丢弃过任何一个属下。 天下流传最广的天子关大战里,据说有一小队人马被围住,凤无忧当时只有十五个人,可却硬是掉头冲入了十万人的大营,还把那十五个人给救了出来。 现在徐广这么说,就是笃定凤无忧绝对不会走,而是会留下来和他一起对敌。 可谁料…… “好。”凤无忧干脆利落地丢下一个字,甚至连马头都已经拨转了。 “娘娘!”徐广吃惊大叫,可…… 凤无忧的马已经风驰电掣地跑出了十多米远,只有她的声音从风中远远地传来:“此地就仰仗徐大人了!” 徐广简直是措手不及,还没有反应过来,坐下的马忽然抖了一下。 他一低头,就见……捕兽的夹子不见了。 “徐大人,你带着这东西应敌多有不便,我就把它带走了,也省得你麻烦!” 聂铮也是一边快马加鞭,一边毫不脸红地说出了这段话。 徐广到了此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脸涨得通红,怒吼着:“凤无忧!” 一口老血,差点从他胸中喷出。 凤无忧……竟是这么个小人! 她那些名声,到底是怎么传出来! 千心一边快马奔驰一边不住地笑。 “聂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刻薄了?” 明明就是抢了人家的夹子,还要说什么帮人家减轻负担,这简直就是无耻! 不过这种无耻,她喜欢。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千心只觉得心头畅快,跟着主子,果然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但千月却没有她这种心情。 “主子,前面被围住了!” 他们现在是向侧面突击,可是方才前面的路被人拦住的时候,两侧和后面也都有人在堵截。 她们现在向侧面突击,就相当于是自己送到对方的枪尖上。 “不急。”凤无忧说道,然后默默地在心里补上:让子弹飞一会儿。 侧面的那些人一看凤无忧向他们冲来了,一个个也很兴奋,这可是立大功的机会! 立时,也都向着凤无忧冲上去。 “冲!”他们大叫着,可没想到的是,身边一起冲的人,居然越来越少。 他们一个个,都莫名其妙地栽倒,与此同时,还有一阵阵让人牙瘆的破空风响。 “冲!”又是一阵冲杀的声音响起,可是这一次,却是其他人发出的。 这群人当中有识货的,终于认出是谁在用箭射杀他们,不由惊恐地叫了出来:“萧家军!” 怎么可能! 清平镇的人马明明都已经睡下,而青羊关的人马又隔着毒沼泽,根本不可能在夜晚过来。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萧家军训练有素,战力极强,这些人虽然不是萧家军的对手,可是他们的战力也不弱,应该也能撑上一会儿。 可是此时的情形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萧家军以有心算无心,先用一轮偷袭让他们伤亡惨重,现在又挟着胜势冲过来,立刻如战车碾压一般穿透他们的军阵。 当前的是弩手,一轮弩弓过后立刻雁翅形向两边分开,然后是长枪手跟上。 长枪左右横扫,以万夫不挡之势荡开大片敌人,然后片刻不停,继续前冲,只要有机会,就会狠狠突刺。 再后面跟着的,才是刀手,斧手,以及其他步战兵。 这一套组合下来,这些人就是有再多的人数,也要被彻底破了阵势。 而打仗,打的就是阵势。 阵势齐,军令如臂使指,则军力必强,战必胜。 可若阵势乱,军中上下首尾不得相顾,那人数多,也只会给自己添乱而已。 想当初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白马将军陈庆之,以两百余精骑大败敌方五万大军,就是这个道理。 不止这一侧有萧家军埋伏,在其他几侧同样有萧家军从那些伏击之人身后冲了出来。 他们本是想要把凤无忧包围住,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被别人包围。 在萧家军对这批负隅顽抗的匪徒进行一面倒的压制时,凤无忧和聂铮几人早就已经到了沼泽边。 一靠近沼泽,就有一股古怪地味道传过来。 不重,但却呛人,让人闻了很不舒服。 凤无忧从腰间摸出一小瓶解毒丹,让聂铮千心千月一人含了一丸,压在舌下。 这解毒丹用了不少辟毒药物,味道十分好闻。 入口之后,一股清香就在口腔至鼻腔之间萦绕,顿时把那种呛人的味道驱散了不少。 凤无忧沿着沼泽边缘的地方走了一段,还用棍子捅了捅靠近边上的一些坑。 这徐广虽然不安好心,可是在毒沼泽一事上,却不真并未谎。 沼泽之中也有水,有水就该能反光才是。 可是这片沼泽却是完全漆黑一片,似乎光到这里也都被全部吞噬了。 不过,这对凤无忧的影响并不大,她到这里来是来抓寻踪仙的,可不会大半夜傻乎乎地跑进去。 “主子,陷阱布好了!”聂铮跑过来说道。 估计是为了取信他们,徐广对抓捕寻踪仙的方法说的十分详细,路上还指着那个捕兽夹子一处处细细给聂铮看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可不知道,聂铮一直就在惦记着他的这副夹子。 托徐广的福,聂铮把夹子拿到手里摆弄了一番后,没怎么费事就把安装好。 安装的地点也是先前徐广说过的,聂铮按照他说的要求,把陷阱彻底设置好,然后来找凤无忧。 凤无忧点了点头,往陷阱那边走过去。 低头看了一眼,就连她也觉得十分精巧。 在地面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捕兽夹的痕迹,只是有一个做了伪装,很像一块大石头的筐子。 捕兽夹的位置就在筐子侧前方的五六米处,但,若不是聂铮指给她看,她根本发现不了。 “夹子都用这里的泥土反复擦过,绝不会有生铁的气味传出来。”凤无忧一边看,聂铮一边解释。 聂铮办事,凤无忧还是很放心的。 她挽起了袖子,问道:“你说放多少血合适?要是放少了,会不会引不过来?” 闻言,聂铮的脸顿时皱得比苦瓜还要再多几个褶子。 娘娘,您这是消遣司下玩呢吧? 您身上就是掉根头发,皇上都能心疼半天。 结果,你现在居然要给自己放血,还问他们要放多少合适? 回头,皇上要是看到你身上的伤口,再知道你放血的时候我们都在旁边,却只睁眼看不阻止,那我们……还想在皇上跟前活命吗?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苦着脸说道:“娘娘,您就别逗我们了。出发之前,皇上给了属下一颗天元丹。” 萧惊澜居然还有这东西? 可……他从哪里弄来的? 这天元丹的信息,凤无忧后来想起来了,这药是神殿特制的,珍贵得很。 一则药材名贵,光是三十年以上的药物就有六七种,二则炼制复杂,一不小心就可能前功尽弃,所有药材都用掉,却得不出一颗成功的丹。 就是贺兰玖,也不过是三五年才能得一颗。 可是现在,萧惊澜居然有。 凤无忧满肚子的疑问,但却暂时压在心里。 她问道:“那我们是用这丹药来引寻踪仙?” 太可惜了。 凤无忧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来说服聂铮别用这颗药。 徐广说了,一点点天元丹的香气就可以把寻踪仙引出来,她的血就已足够。 第667章 呵呵,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第667章 呵呵,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凤无忧的血是可再生的,用掉了多吃点东西就行。 而且,少量鲜血还有助于缓解血液粘稠。 但这药可只有一颗啊! 而且,还是那么珍贵的药。 留着,谁知道将来会派上什么用场。 说不定,能救谁一条人命呢! 看着凤无忧跃跃欲试的模样,聂铮又一次差点哭了。 他说道:“娘娘,刮一点粉末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用这么珍贵的丹药,就只是为了引一只最多只能活几天的畜牲出来啊? 闻言,凤无忧遗憾地摸了摸鼻头。 她准备的那通话有理有力有节,居然没机会说出来。 遗憾…… 实在是太遗憾了。 不过,可以不用割自己的手,对这一点,她还是很满意的。 没事干,谁会想要自虐啊! 聂铮已经转开了脑袋。 他今天实在是有点不想再看凤无忧了。 娘娘那一副随时准备给他们上思想政治课的样子,着实让他头痛不已。 思想政治课,这也是凤无忧说的。 据她所说,这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孝之类的道理,只不过她起了个另类点的名字。 聂铮走到捕兽夹子跟前,拿出一张干净的白绢,把里面一颗通体银白,玉润光滑的药丸倒在上面。 然后,又拿出一柄玉制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在药丸表面,刮了些粉末下来。 只刮了一点点,他就打算收起来。 毕竟,这药实在是太珍贵了。 可凤无忧还在边上指挥:“再多刮点,这么一点,引不来怎么办?” 聂铮极力保持着表情地严肃,不理会凤无忧的指挥。 这种珍贵的药,别说他已经刮了这些,就是再少一点,也足够把寻踪仙引过来了。 刮下了一小点粉末之后,他就立刻把药丸重新收回小瓶里,然后对凤无忧道:“主子,你们最好离远一点,藏好。还有,之前说过隐藏身上气味的药,也赶快服下。” 寻踪仙那东西灵巧得很,鼻子比猎犬还要厉害几分,若是让它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一定会一溜烟跑得远远,根本不露面。 凤无忧知道狩猎的时候到了。 她今日因为萧惊澜来的出现心情极好,性子也跳脱了些,但对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一招手,带着千心千月走了二十多米,在一处突起的小坡后面伏了下来,然后透过草丛的间隙,远远地看着埋捕兽夹子的地方。 聂铮洒好了药物之后,也跑了过来。 他洒药物的地方是捕兽夹的正上方,但真正起作用的并不是捕兽夹上的夹子,而是不远处的那个筐子。 寻踪仙这东西记仇得很,若是捕兽夹伤了它,它宁可饿死也不会给你带路。 所以,捕兽夹上的夹子不是用来夹寻踪仙的,而是等到机簧发动,筐子飞过来扣下,然后与筐子上的机括相互扣合的。 一切都准备完毕,剩下的,就只能看运气了。 一时间,静谥无声。 除了风吹过杂草的声音之外,这一片再没有任何响动。 也不知等了多久,在千心忍不住想要动动身子的时候,忽然被凤无忧一把按住:“别动!” 千心一怔,反应过来,立刻往陷阱所在的地方看过去。 可……什么没有呀!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忽然间,草丛一阵波动,接着向两边分开,露了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脑袋。 一瞬间,千心兴奋地差点叫出来。 幸好,最后一刻忍住了。 正主出现,千心也不觉得姿势难受了,张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小动物。 它鬼鬼祟祟的,不断地打量着四周,鼻子也来回嗅。 终于,它似乎是觉得安全了,一下从毒沼泽边缘的草丛中钻了出来,又迈着小腿飞快地跑向天元丹所在的位置。 凤无忧看到聂铮在地上无声地写了“最强”二字。 虽然没头没尾的,但凤无忧却了解了。 天元丹对所有的寻踪仙都有诱惑力,可是出来的却只有一只,这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但有了最强二字,这事就不奇怪了。 因为,在出来寻找天元丹之前,它们先在里面用它们自己的方式较量过,只有赢了那只才能出来。 这也果然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天元丹一定是对它们的身体大大有好处,否则,绝不会这么抢手。 写这两个字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寻踪仙已经到了陷阱的跟前。 凤无忧连忙用胳膊肘碰了碰聂铮。 牵拉着捕兽夹子的丝绳在聂铮手里,只要他一拉,夹子的机关就会弹起,筐子也会扣过去。 本来,做成压力触发式是最好的,可…… 这寻踪仙真的太狡猾了。 明明,眼睛闪闪发亮,尖尖的嘴边也流着口水,被天元丹诱惑得都不行了。 可,它却硬生生地停在了七八步之外,蹲在那里仔细地看着洒着天元丹粉末的地方,就是不上前。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凤无忧都不得不赞叹这东西是不是成精了的举动…… 它踢了一颗石头,骨碌碌地往陷阱范围内滚去。 看到这一幕,凤无忧忍不住庆幸…… 幸好,他们这陷阱不是压力触发式的。 否则,被这么一碰准会暴露,那他们大半夜的就白跑这么远了。 石头滚到了天元丹粉末所在的地方,一点事情都没有。 那寻踪仙终于放了心,凤无忧觉得,她甚至能看到它贼眼跟人似的转了一圈。 不管怎么说,它终于又一次动了。 还是飞快地,嗖一声就跑到了天元丹所在的位置。 这下,轮到凤无忧和聂铮紧张了,几个人全都屏着呼吸,动也不动地盯着那里。 眼见寻踪仙低下头开始舔地上的天元丹粉末,凤无忧和聂铮同时都感觉到:时机到了! 天元丹对寻踪仙的影响力他们都看到了,现在它低下头吃天元丹粉末的时候,定然是他防备心最低的时候。 “快拉!” “嗖!” 几乎和凤无忧说话的同时,聂铮用力拉动丝绳。 地下的捕兽夹子被丝绳扯动,“啵”地一声弹起,又触发了另一条丝线。 这条丝线则是埋在地底和筐子连在一起,筐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微小的弧度,翻了个个往捕兽夹所在的地方扣去。 成了! 凤无忧和聂铮心头,同时冒出一样的想法。 可,还不等他们这个念头转完,就见下面的寻踪仙,忽然对着他们的方向抬起头。 凤无忧脑子里还在想着“成了……” 可是眼睛里看到的画面却在告诉她:“糟了!” 就在筐子马上就要扣到寻踪仙的时候,那个小东西前腿用力,狡猾地往后蹿了一步。 呯! 咔哒! 筐子落地,和捕兽夹子上的锁扣重重扣在一起,激起一片灰尘。 可…… 那只该死的寻踪仙,却正好在筐子外面。 它挑衅地往小山坡方向又看了一眼,那眼睛里闪着的光芒似乎在说:“呵,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它天元丹粉末已经舔了好几口,而那个笨得要命的机关却没有抓住它。 它一定是这个沼泽里最聪明敏捷最帅的崽。 呵呵…… 凤无忧怒了! 她堂堂王片特种兵王,居然被一只畜牲给鄙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步从小坡后面跳了起来,道:“抓住它,不许它跑!” 这混蛋小东西,竟然敢对她挑衅,今天若是不抓住它,她以后的脸都不用要了。 凤无忧蹿出来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可是寻踪仙的动作却更快。 它早在往后跳的时候就做好了要跑的准备,此时更是身子一转,头也不回地往毒沼泽跑去。 要是让它进了毒沼泽,那今天的工夫就真的白费了。 凤无忧急的要命,想要扔点什么东西出去阻止它。 这东西记仇,所以万万不能伤了它,只能用东西去阻住它的路。 可是凤无忧身上除了手术刀,向来不带太多东西,而手术刀太小,明显挡不住它。 难不成,今天真的白忙活一场? 就在凤无忧忍打算认命被这小东西耍一场的时候,忽然,一片竹片从天而降,一下插在了寻踪仙的正前方。 寻踪仙正在卯足了劲狂奔,结果,一片空旷的道路上,居然出现了障碍物。 这不是坑它吗? 寻踪仙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撞了上去。 呯地一声,撞得这叫个结实。 就连凤无忧都为它觉得疼。 寻踪仙跑得太快,撞到竹片上,直接给撞得往后翻了个跟头。 好不容易爬起来,它头晕眼花地看了一眼四周,立刻方向一偏,就要从侧方跑过去。 虽然差点被撞懵,可是它心里却很清楚,它现在必须得跑回毒沼泽。 所以,它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朝这个方向的。 可,它才刚刚跑了两步,又是一片竹片插了过来,还是正好落在它的前方。 这一次,寻踪仙总算是急时刹住了脚,没像刚才那么惨。 它一停下步子,再一次往旁边偏了几分,想要绕出去。 可是它实在太天真了,这人能两次堵住它的路,它凭什么就以为,不会堵住第三次? 它拼命地跑跑跑跑,而那竹片就不断地拦拦拦拦。 寻踪仙在里面跑着看不到,可是凤无忧和聂铮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竹片不止拦住寻踪仙,还不断地压缩着它奔跑的范围,不知不觉间,竟是成螺旋形状,把那寻踪仙一圈一圈地围了起来! 第668章 至善,士为知己者死 第668章 至善,士为知己者死 寻踪仙越跑可以跑的范围越小,到了后来,也终于察觉出问题了。 因为,它已经连转身都转不过来。 此时,最后一样金灿灿的东西落下,却已经不是竹片,而是一片金叶子。 寻踪仙被恍了一个眼花缭乱,普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周围已经被竹片插满,还都是螺旋形错落的。 它就是能跳出这个小圈子,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更不用说,这个小圈子里地方这么小,它连起跳的余地都没有。 聂铮和千心千月都已经看傻了。 不带这么玩的! 他们又是做陷阱,又是埋伏地弄了半天,结果…… 萧惊澜一出手,一把碎竹片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啧,奢侈。”凤无忧跑到近前,带着几分兴奋看着被困住的寻踪仙。 看到那片金叶子,立刻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用竹片来捉那寻踪仙也就算了,中间还插了一片金味子。 还真是有点高门子弟用金丸做弹弓打人的作风。 凤无忧以前都是在电视居里看到,没想到今天看到个真的。 萧惊澜好气又好笑。 他专门跑来帮凤无忧抓这寻踪仙,一句好话没听到,还听到这么一句。 “皇上……”聂铮,千心千月都跑来对着萧惊澜行了个礼。 原本,萧惊澜应该是在义阳的,可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有意外的神色。 因为,这意外早就在出发的第一天夜里,萧惊澜突然出现在凤无忧的寝帐时被消耗光了。 这两日,其实萧惊澜一直都跟在凤无忧身边,只不过换了燕卫的面具,不显罢了。 他们原本不知道萧惊澜要做什么,但,当得知今夜徐广要把凤无忧引出去的时候,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先前的行动,他们其实并没有特意策划过。 可常年配合的默契,却让他们轻易就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萧惊澜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眼睛却还是看着凤无忧。 “说我奢侈,那我把这金叶子拿掉好了。” 说着话,竟然真的伸手去拿。 这一拿,寻踪仙不是就该跑了嘛! 凤无忧连忙阻止:“我就说着玩玩的,再说,这寻踪仙这么宝贵,用片金叶子也值呀!” 看她那紧张的样子,千心顿时一声闷笑。 凤无忧转头,怒瞪。 死丫头,笑话她主子是不是? 谁料,千心一点也没怕,反而笑得更厉害。 她掩着嘴,道:“主子,你别拦,就让皇上去拿,你看皇上肯不肯碰。” 凤无忧往那里一看,才发现,寻踪仙虽然被困住,可一直都没有消停,一个劲地来回扑腾。 此时,竹片上和金叶子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土。 立时,凤无忧也明白了。 萧惊澜这种有洁癖的人,会去碰那金叶子才怪。 真是笨死了,连个都没想起来。 周围千月和聂铮也笑起来。 不过他们笑归笑,却没有闲着。 聂铮早已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笼子把寻踪仙给装了起来。 那寻踪仙凶得很,一个劲地蹦跶,还张着嘴不住地发出嗬嗬的声音吓唬聂铮,一颗颗小尖牙,看着也的确有那么几分威慑力。 可惜,聂铮听过徐广的介绍,早就做好了准备。 用衣服把手厚厚地缠起来,瞅准一个寻踪仙跳起来的瞬间,一把捏住它后颈上的一块皮。 寻踪仙一下僵住,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样,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就那么被聂铮抓进了笼子里。 “让你再凶!”千心冲着笼子做鬼脸:“再凶给你喂大蒜吃!” 这东西不喜欢大蒜,这也是听徐广说的。 总之,为了博取凤无忧的信任,徐广是真的说了不少东西出来。 “主子,它怎么办?”千心拎着笼子问凤无忧。 这东西虽然有毒,但毒都在牙齿和爪子上,不被咬到抓到就没事。 凤无忧看它一眼,就见那小东西窝在笼子的最里面,一双小眼滴溜溜直转。 似乎……已经成了阶下囚还不老实,想着要怎么逃跑。 “给它喂点天元丹的粉末,然后先不理会它。” 对凤无忧来说,抓到它纯粹是顺手而为,这一次最主要的事情,是徐广。 萧惊澜也有此意。 他们并未在沼泽久留,而是起身赶回清平镇。 清平镇曹参将在看到萧惊澜还有他身后的大军时,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皇上会在这里?还带着大军? 还有,后面那些人抓着的那个犯人,怎么那么眼熟? 这不是……徐广吗? “娘娘……”曹参将差异地叫了一声。 凤无忧摆摆手道:“曹将军不必担忧,这是他的事情,与曹将军无关。” 闻言,曹参将才总算是出长出了一口气。 他与徐广十分熟悉,这事皇后娘娘可是看在眼里的。 若是这事把他也牵连进去,他当真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还好,皇后娘娘明察秋毫。 目光转到徐广身上,曹参将又小心问道:““娘娘,不知徐广他……”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呀?居然能让皇上亲自动手捉拿。 甚至,连义阳的战局都先放下了。 “此贼勾结东林,意图劫掳皇后娘娘!”千心在一旁大声回答。 听到此言,曹参将狠狠一颤,立时,看向徐广的目光都不善了。 萧家军中最忌背叛。 当年聂铮的父亲因为被传为背叛,连军中姓聂的人都因此而抬不起头。 更不用说像徐广这样,还被抓个正着。 在曹参将憎恶的目光中,凤无忧和萧惊澜已经然进了厅中,而徐广也被带了进去。 房间中,徐广五花大绑地被压在地上,目光中却仍是不服。 “不知,我哪里漏了马脚?”徐广吐了一口口中的血水,嘶哑问道。 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自认一路都非常小心,何以会被凤无忧事先察觉,甚至,连萧惊澜都一同跟来。 明明,萧惊澜已经在前一天出发了。 凤无忧摇了摇头,轻声道:“本宫并没有看出你有问题。” “那你……” “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城中有三个人都对青羊关很熟悉,但偏偏,在她要去的时候,一个走,一个伤,都无法前往。 而这两人,又偏偏是燕伯调查过,没有问题的两人。 唯一剩下的人选就是徐广。 若是徐广先前没有被萧惊澜处罚过,这件事情也不会这么显眼。 就算处罚过,若是徐广能表现出一点对凤无忧的怨气,凤无忧也不会上心。 徐广之所以受罚,是因为凤无忧回城要让僧道离开的事情。 虽然所有人都众口一辞地说那些僧道离开是为凤无忧祈福,可是凤无忧又不是沙子,岂会真的相信? 看向徐广,凤无忧道:“你因本宫而受罚,见到本宫的时候,难道就一点怨气也没有吗?” 徐广一怔,忽然大笑起来:“原来是这里!” 他太想得到凤无忧的信任,以至于,把人之常情都忘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因为他对凤无忧太殷勤,太听话,结果,反而让凤无忧怀疑他。 “本宫将此事告诉了皇上,然后又命人查了你。”凤无忧看着他,忽然起身走到他身前。 “虽然你极力掩藏,可是以你之能,绝非一个小小六品官能够涵盖。”凤无忧认真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如今天岚大陆之上,若说哪个国家最有朝气最有心心向荣之姿,那必是燕云无疑。 燕云虽是新建,却是上下一心,兼且政纪清明,对百姓又和善,只不过短短半年,却已有相当数量百姓从他国迁至此地。 这样一个国家,绝对要比其他国家更有吸引力。 更何况,徐广还曾经在萧家军中呆了十年。 凤无忧相信,徐广对萧家军是有感情的,可他为何却要做出帮助东林掳劫自己之事? 今天来伏击她的人都东林军,还是她曾经见过的卓天宁手下的那支。 她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得到,也许徐广是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抓在手中,又或者是被威胁了。 徐广万没想到凤无忧不仅没有问他的罪,却反而先问他这句话。 萧惊澜也是目光微动,看着凤无忧背影的目光,无形中又深了几分。 他想起一句话,银鱼至善。 这种善,并非是不杀人。 而是遇人遇事,首先都相信,人的本性是善的。 徐广沉了面色,仔仔细细地开始打量凤无忧。 他先前对凤无忧十分殷勤,可大多是做戏,心头从未真正认真看待过他。 此时他的目光虽然冒犯直白,但却实实在在是第一次,正眼打量她。 他目中神色几动,好一会儿才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徐某做便做了,皇后娘娘也不必再问原因。” 他目光一转,看向萧惊澜,道:“燕皇天之大幸,得皇后娘娘辅佐,还望燕皇珍之重之,切莫将娘娘丢了。” 说罢,徐广哈哈大笑两声,道:“萧家军最忌背叛,规矩徐某知道,燕皇这便命人动手吧。” 徐广罪证确凿,就算真的有苦衷,也不可能脱罪。 这是军纪国法,容不得轻忽。 第669章 洗澡,向沼泽出发 第669章 洗澡,向沼泽出发 不等萧惊澜再说些什么,徐广挺起胸膛,大步走向门外。 他姿态从容,再不见之前的谄媚。 显然,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他却依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徐广离开之后,凤无忧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和徐广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一直对他有所戒备和怀疑。 可,或许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这几日,徐广对她十分殷勤,言谈中或多或少也暴露了他的能力。 他对燕云和北疆都极熟,对一些人文地理和奇闻异事更是信手拈来,就比如寻踪仙,天下间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比他更熟悉。 若非徐广指点,凤无忧绝不可能这么容易把它引出来。 这分明是个胸中有锦绣的人。 也不知,上官幽兰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让这样一个人对她死心塌地。 凤无忧心头充满了惋惜。 此时曹参将也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东林一千兵马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到了清平镇郊,还伏击了皇后娘娘。 幸好皇后娘娘没事,若是真出了事,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赔。 萧惊澜对曹参将并未客气,身为一镇主官,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确失职。 下令让曹参将立刻派人清缴四周,确保不再有东林敌军,又命他即刻查明这些东林军是从何而来,又是怎么避过萧家军防查的。 曹参将正诺诺应着,外面燕霖进来说,徐广已经伏法。 曹参将见居然没有人头,只是燕霖进来说,心头很是意外,但转眼看到凤无忧,立刻心下又了然。 一定是皇后娘娘不喜欢看,所以皇上才特意改了规矩。 传言皇上将皇后娘娘宠得如同眼珠子一般,果不其然。 凤无忧微叹,对徐广的死,她始终觉得可惜。 尤其,徐广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会被上官幽兰那种人所用呢? 左晖是因为被情字遮蔽了眼目,可徐广是为什么?正想着,脖子上一痒,却发现是萧惊澜摸了一把。 “你干什么?”凤无忧立刻捂住了脖子。 “泥……”萧惊澜晃了晃手指:“小凤凰,跑了这一夜,你不觉得身上脏吗?朕带你去洗一洗……” “用不着!”凤无忧立刻否决。 萧惊澜会自称朕,不是和她闹别扭,就是想要耍流氓。 凤无忧按住自己的衣服:“我自己可以洗。” “你总不能自己擦背吧,朕来帮你。”萧惊澜据理力争。 “我有丫头,千心千月都在。”这男人不安好心,她才不会上萧惊澜的当呢。 “她们都睡了。再说,她们也跟着你跑来一夜,你舍得再差遣她们……” 燕霖对自家主子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习惯早就已经免疫了,可眼前还有一位曹参将,他总得在曹参将面前再挽救挽救,不能让堂堂燕皇的形象就这样被败坏殆尽。 “曹将军,皇上要休息了,你看我们……” “哦,哦……”曹参将立刻反应过来:“末将先告辞……” “我送曹参将。”燕霖虚伪地笑着,陪曹参将一起出去。 曹参将一边走还一边又偷摸看了还在低声拉锯的两人。 洁癖? 不存在的。 皇后娘娘那身衣服,抓寻踪仙的时候裹的都是稀泥。 冷淡? 那是什么东西?皇上现在这表现,比小孩还粘人呢吧。 至于更深一层的,他想都不敢想。 什么洗澡之类的…… 嗯…… 一定就只是单纯的洗澡而已。 萧惊澜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凤无忧不再去想徐广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真的在这种地方去和凤无忧胡闹。 “小凤凰,我要走了。” 一句话,忽然出口。 凤无忧早知这事,可,还是愣了一下。 萧惊澜本来就不该来的,只是,听了燕伯送来的关于徐广的消息不放心,所以连夜掉头赶回。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而慕容毅还在攻打义阳,他自然要赶回去。 凤无忧心里一阵不舍。 她独立惯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一次,却是体会到了。 但她也知道正事重要,点点头道:“你……” 走吧两个字尚未出口,她忽然用力握住了萧惊澜。 “好疼……” “怎么了?”凤无忧手上力气极大,萧惊澜顿时紧张发问。 这只小凤凰向来坚强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失态,连他都抓疼了。 “没事。”刚才只是一瞬,凤无忧却连冷汗都出来了。 可,也只是那一瞬。 她摇了摇头:“肚子突然疼了一下,但现在已经不疼了。” 真的是莫名其妙。 “叫个大夫来看看。”萧惊澜道。 “不用,真的没事。”凤无忧伸了伸腰,确定肚子确实不疼了,而且一点异状都没有。 她努了努嘴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还找什么大夫呀。估计就是岔气了。” 她自问穿越过来之后向来注重自己的身体,一直勤加锻炼,有伤什么的也是立刻就治了,还有贺兰玖给她喂了一堆有的没的灵药,谁的身体出事她的也不会出。 她向萧惊澜保证她的身体真的没事,又推着他:“你快走吧。” 越留在这里,就越是舍不得。 所以,干脆利落点,也省得她真的忍不住,不让他走了。 萧惊澜终究还是离开了,没办法,义阳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下去。 只不过走之前,压着凤无忧狠狠地亲了一口,要不是燕霖在外面催,又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出来之后,看到萧惊澜嫌弃的眼神,燕霖就又一次悲催了。 他也不想的啊。可,谁让他这么倒霉,偏偏是萧惊澜的贴身亲卫。 呜呜呜,早知道和聂铮换换了。 萧惊澜走了之后,凤无忧发了会呆就上床睡觉。 虽然,其实萧惊澜一走她就开始想他了,但她性子向来独立,不会因为萧惊澜不在就患得患失。 更何况,她这次出来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徐广伏法,让他带自己过沼泽是不可能了。 虽然有寻踪仙在手,可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也许,明天先早点起来和那个小东西沟通一下,然后再让曹参将派个人领路。 凤无忧的思绪很快就转到了正事上,把明天要做的事情计划一下,模模糊糊地就睡着了。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曹参将一早就在外面候着。 实在是,他昨天出了那么大的漏子,所以不得不陪着小心。 再加上,他还负有调查之责。 一见凤无忧出来,他就立刻迎上去,将调查到的情况和凤无忧说了一遍。 原来那些东林士兵都是这一个多月拿着伪造的通关文蝶从边境三个关口陆陆续续进来的,每个关口每天只有十多人,伪造的文件又十分逼真,因此竟没能查出来,这才让他们在此地聚集。 不过曹参将也保证说,他查出这件事情之后,立刻命人将附近所有村镇及山间野林都彻查了一遍,保证在没有东林余孽。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而且还是在萧惊澜这个萧家军主帅面前。 所以,曹参将也憋了一肚子的火。 凤无忧对曹参将的这些保证还是放心的,点点头略微安慰了他几句,转而问起通过沼泽的事情。 “娘娘放心,末将已挑选了对沼泽极熟的人为娘娘引路,再加上娘娘有那只寻踪仙,通过沼泽更不成问题。” “可那只寻踪仙并未驯化……” 凤无忧疑惑,没驯过的寻踪仙也能用吗?曹参将道:“娘娘放心,用那寻踪仙只是用它天生对沼泽敏感,能寻到安全路途的天性罢了。只需将它用特定的笼子装好,再用绳索牵好笼子,到了不能判断的地方一扔,然后跟着它的方向寻出正确的路途就行。” 听曹参将说的简单,凤无忧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可终归有些好奇…… 都装在笼子里了,还怎么跑?等到见着了笼子,她才终于明白,那笼子是圆形的,相当于仓鼠踩着跑的那种圆球。 就算是被装起来了,也不影响寻踪仙的跑动。 一切准备妥当,凤无忧也就不再耽搁吃过东子,到了日头最盛的时候,就开始往沼泽进发。 沼泽的毒烟毒瘴虽然没有早晚那么重,可还是有一些,凤无忧把昨夜给聂政几人的解毒丹拿出来,每人都分发了一颗,就正式踏了进去。 这个沼泽横向有近百里,但通往青羊关的直线距离却只有四十多里,只要控制好速度,正好可以在傍晚前出去。 曹参将派出来的人对沼泽极熟,一路尽心,还时不时说一点沼泽中的趣闻,众人走的很快。 中间还真遇到了几次沼泽变化,可将寻踪仙一丢,也都找到了正确的路。 那带路的人还不忘细心地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把这些变化标注清楚。 只因,某处变化过后,至少有三四个月,是不会在变的。 众人匆匆赶路,都想尽快通过这个危险的地方,可,走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第670章 在意,就是中了圈套 第670章 在意,就是中了圈套 这个沼泽横向有近百里,但通往青羊关的直线距离却只有四十多里,只要控制好速度,正好可以在傍晚前出去。 曹参将派出来的人对沼泽极熟,一路尽心,还时不时说一点沼泽中的趣闻,众人走的很快。 中间还真遇到了几次沼泽变化,可将寻踪仙一丢,也都找到了正确的路。 那带路的人还不忘细心地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把这些变化标注清楚。 只因,某处变化过后,至少有三四个月,是不会在变的。 众人匆匆赶路,都想尽快通过这个危险的地方,可,走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救命!救命啊!” 凤无忧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看到了凤无忧一行人。 顿时,叫得更凶。 “皇后娘娘,救命!” 在这鸟不拉屎的沼泽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大喊救命的人,而且,还认识他们。 这种事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可……那人半个身子都陷在泥里,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凤无忧想了想,还是带着人走过去。 待到看清那人的样子,他们全都乐了。 这人……居然是闻英! “闻少侠,千机卫第一次选拔结束,给你们半个月时间处理私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聂铮蹲在沼泽边上,好整以暇地问他。 浮玉山地动,千机卫的考核被打断,但之后,凤无忧安排了别的方式,从剩下的人中又选了二十余人出来。 第一批千机卫选拔,一共选出合格人数四十七人。 西秦与东林同时进攻,凤无忧和萧惊澜分头处理,可…… 这对千机卫的训练,却并没有太大影响。 千机卫的前期都是基础体能训练,凤无忧早已制定下严格的计划,只要负责的人按照执行即可。 但这训练必须是封闭训练,因此在正式开始之前,凤无忧给这四十七人放了半个月的假,让他们去把自己的私人事务都处理好。 在凤无忧离开梧州的时候,这些人也同样三三两两地各自离开,去给自己家人告别。 闻英没有家人,但也离开了。 当时凤无忧还有些好奇,聂铮曾问要不要派人跟着,凤无忧想了一下还是说不用。 闻英若是真的想要找她报仇,自然会回来。 他若是不再回来,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凤无忧没有去追究闻英去了哪里,但却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闻英。 闻英那个气闷啊。 他怒瞪着聂铮。 你想问话,倒是先把我捞上来啊! 有这样我在沼泽里陷着,而你却在沼泽边上蹲着问话的吗? 这可真是不是你掉坑就不着急啊。 强忍着气,闻英道:“聂将军问话,是不是先把我拉起来?” 他已经入了千机卫,将来是凤无忧的亲兵,和聂铮怎么也算是同僚。 现在这么看他的笑话,真的合适吗? 聂铮却全不在意。 闻英自恃条件优秀,向来傲气逼人,而且还对凤无忧怀着几分不好的心思,聂铮巴不得见他这倒霉催的样子呢。 尤其,还得求着他们。 闻言,淡声道:“还真疏忽了,只是我实在很难想象,闻少夹这般利落的身手,怎么居然会落到这种地方?” “对啊,闻少侠是怎么落进去的?”千心也凑上来:“而且,这沼泽救人我们也没有经验啊,待会儿要怎么救呢?是不是,要像拔萝卜一样把你拔出来?” 千心一边说还一边做动作,众人看着她那动作,几乎就能想到闻英啵地一声,从烂泥里被拔出来的样子。 “噗……” 几个笑点低的人,已经直接笑了出来。 其他人也都忍笑忍得很辛苦。 好在,这会儿凤无忧也走上前。 “好了,先把他拉出来。” 凤无忧轻轻皱眉。 她看得出,闻英此时的状况其实已经挺危险了。 他一直缓慢地往下坠着,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工夫,就往下陷了三两公分。 不过,这恐怕是因为与聂铮置气,身体动作多了的原因。 看闻英现在的状态,陷在这沼泽中至少也有一两个时辰,这段时间内,他一定是极力控制着身子不乱动,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 凤无忧开口,聂铮自然不会不听。 当下招呼了几个人,做了根绳子让闻英拉着,然后一起合力把他给拖了出来。 闻英这会儿已经下陷到腰部,好在双手还在上面,也让他们省了不少力气。 不过,饶是如此,他们把闻英拖出来,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这稀泥地看着没有什么,下面的吸力却大得吓人。 他们用了三个人,人人都用尽了力气,这才能顺利把人拖出。 若是只有一个人在场的话,那究竟是闻英被拖出来,还是上面的人被拖下去,都不好说。 闻英从沼泽里出来,样子着实极为狼狈。 因为,在沼泽中是不可能行走的。 所以,闻英被拖的时候,是当他可以伏下身时,便全身趴在沼泽上,然后平行着,被人慢慢拽出。 这一趟下来,衣服上全是泥不说,就连下巴和脸上也全是沼泽的脏泥。 “擦擦吧。”千心给闻英递了块巾子,很不怎么情愿。 知道了闻英的身份,她对闻英就一直没好感。 若不是凤无忧吩咐,她才懒得理会闻英。 另一边,玉珑也递了一颗药丸给闻英,沉声道:“解毒的。” 这片沼泽虽不是处处都有毒,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闻英倒是怎么说话,接过布巾之后三两下把脸还有手这些裸露在外的地方擦干净。 至于衣服他倒是没太在意。 现在太阳大,一会儿这些稀泥就会被晒干,倒时候只要抖一抖,衣服也就干净了。 他们行走江湖,对一些事情向来不怎么讲究。 “你怎么会在这里?”见闻英处理的差不多了,凤无忧才开口发问。 她和聂铮一样,对这个问题也很是好奇。 “找皇后娘娘。”闻英毫不犹豫说道。 闻言,聂铮立时眼睛一眯,瞬间就拦在了凤无忧的身前。 闻英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要在这里找凤无忧报仇吗? 此地处于荒郊野外,凤无忧身边虽有他们,但毕竟比不得梧州城防卫严密。 他若是想要选在这里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两侧,金玉卫和跟着凤无忧的燕卫们,也都瞬间做出了戒备的姿势。 面对着众人的严阵以待,闻英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仍是坦然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她倒并不相信闻英是来杀她的。 若真是来杀她,傻子才会说的这么直白。 “来看看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再决定,要不要替我的重视的人报仇。” “放肆!” 闻英的话才刚说完,聂铮就怒喝。 这个闻英以为自己是谁啊!竟然敢对皇后娘娘这么说话。 但…… 他肩上却被人拍了拍,一转头,就看到凤无忧。 凤无忧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 “主子……” 聂铮皱眉,他跟了凤无忧这么久,对她的一些行事作风很了解。 纪家是她心头的一块心病,所以她对闻英一定会很宽容。 可,闻英真的太危险了。 别的不说,只说他那么出色的个人素质,若是突然发难,恐怕连他都来不急救援。 “没事……”在凤无忧的坚持下,聂铮终究还是让开了。 “你想跟就跟着。”凤无忧说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不拦你。但……我的命很金贵,一定不会轻易给你。” 这个态度,是她早就已经想明白的了。 她犯的错,她会负责,但也绝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 她只有好好地活着,才能更好地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说过这句话之后,凤无忧便不再多说。 她转身道:“好了,都启程吧!” 毒沼泽每到晚傍毒气就会增强,到时想要通过就更难了。 所以,一定要在天气暗下来之前,到达毒沼泽的对面。 他们在这里停下救闻英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 “你最好老实一点。” 凤无忧做了决定,聂铮等人也不能干涉,但,在凤无忧看不到的时候,聂铮还是小声警告了一句。 “聂将军对皇后娘娘还真是忠心呀。”闻英笑着说道:“只不知,到底是忠心,还是有些别的不该有的心思呢?” 他笑得一派纯良,可说的话,却绝对是其心可诛。 聂铮一怔,面色瞬间怒红,低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什么了吗?我只不过是觉得,聂将军对皇后娘娘实在是忠心过头了而已。”闻英哈哈一笑,居然往前跑过去:“哎呀,要快点过沼泽啊!天黑了可就不好了!” 聂铮立在原地,牙关紧咬。 这个混帐,他对皇后娘娘确实生过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可是随着跟随凤无忧的时间变长,这种心思早就已经变成了敬重。 可是闻英却这么说,这分明就是对凤无忧的侮辱。 他不在意闻英怎么说自己,可却绝不允许他这样侮辱凤无忧。 “别在意,在意了,就是中了他的圈套。” 淡淡的声音传来,却是千月。 第671章 放了,死的太少了 第671章 放了,死的太少了 千月以前喜欢过萧惊澜,对这种感觉倒是很能理解。 聂铮吸了口气,轻声道:“最好别被我抓到他的把柄!” 他心里,仍然觉得闻英此来不怀好意。 可,谁让他和纪家有关系。 和福平居纪家有关系的人,皇后娘娘一定会特别在意。 但越是这样,聂铮越觉得闻英有问题。 他总觉得闻英的身份被查出来的太容易了,简直就像是故意让凤无忧知道的。 这种感觉他没有办法直接和凤无忧去说,只能自己默默注意。 凤无忧也不知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作不知道。 总之,她对闻英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救出闻英之后,就带着他一同往沼泽外面赶去。 这片毒沼泽的确如先前徐广所说,十分危险。 可是在向导的带领下,再加上寻踪仙的指路,他们还是很顺利地在傍晚来临之前到达了另一边。 “皇后娘娘!”一出沼泽,就遇到了萧家军在那里等着。 这是曹参将通过信鸽把凤无忧的消息送了过来,所以他们提前在这里接应。 凤无忧对这个安排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娘娘,这家伙怎么处理?” 千心拎着笼子过来,笼子里的寻踪仙正不住地用爪子抓着鼻头,一副很不安的样子。 凤无忧看了一眼,便道:“放了吧。” “放了?”千心轻叫了一声。 他们为了抓这东西,费了多少工夫啊? 现在居然就这么放了? 先前徐广不是说,凤无忧要把这东西驯服,好让它能给萧家军带路吗? 难不成,徐广猜错了? 可,先前凤无忧也没有反驳呀! 凤无忧弯下身,和那小东西平视着。 “你运气好,我这次时间紧,没工夫招呼你,所以先放你回去。不过……” 她停了停,又笑道:“我能抓住你第一次,就能抓住你第二次。所以你做好准备,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说完,她拍拍笼子,道:“打开吧!” 这东西有几分灵性,不是必要,凤无忧向来不愿多杀生。 千心哦了一声,颇有几分遗憾。 凤无忧的本事她见得多了,可是还没有见过驯兽的呢。 还以为这次可以见到,可没想到,居然不成。 笼子打开,寻踪仙先是探了探头,才慢慢地从里面出来。 它完全不像是一般动物那般得了自由之后就立刻逃跑,而是警惕地盯着凤无忧和周围的人,半蹲着身子,仔细地观察着。 在察觉它们确实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之后,这才慢慢往沼泽退去。 是面对着外面的人,背对沼泽往后退。 这简直就是兵法了! 若不是凤无忧明明白白地看到这东西就是只黄鼠狼,光看它这架势,还以为是个用兵高手呢! 一直退到沼泽边上,寻踪仙才转过了头,嗖地一声蹿了进去。 “这畜牲,简直比人还狡猾!” 难怪,他们抓得那么费劲。 要不是皇上刚好在那里,能不能抓得住它,还真不好说。 “娘娘,陈将军在关内恭候娘娘!”前来接应的萧家军直到此时才开口说话。 从数日前开始,青羊关就一直遭受着东林六万大军的轮番围攻。 攻势虽不算激烈,但也一直持续不停。 陈西江身为青羊关主将,不能脱身,因此才派了身边的副将前来接凤无忧。 副将人虽出来,但心头却一直挂念着青羊关的战事,因此难免有些急促。 凤无忧很能理解他这种心情,没有废话,点头道:“走吧!” 来接应的人备有多余的马匹,凤无忧一个翻身,正打算要走,却忽然面前一闪,一道影子蹿了过来。 “嘤嘤……” 小臂长短的寻踪仙不知何时又跑了出来,而且直接蹿到了凤无忧的马前。 “是你……” 凤无忧目中闪过奇异之色,连忙拉住马缰,这才没让马蹄踩到它。 定下目光,她更惊奇了,这小东西口中居然叼着一株绿草。 它含着嘴巴不能大叫,只好又嘤嘤了两声。 与此同时,还往前中跳了一步,用力地仰起头。 “主子,它好像是让你看它嘴巴里的东西啊!”千心提醒着。 凤无忧也看出来了。 她一跃下马,伸手向寻踪仙探去。 这小东西也不怕她,任由她把自己口中的东西拿走。 长留草。 只在手中捻了捻,又闻了闻味道,凤无忧就判断出这是什么。 四年生,常绿,微毒。 单服可引起胸闷,呼吸困难,过量还会导致内出血。 可,若是与某些药物配伍,又可利用其中的毒性,成为一味很好的解毒之物。 “小东西,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想要在外面生存,就必须得常服这草才行?” 寻踪仙乌溜溜地眼珠子盯着凤无忧,竟真的点了点头。 这东西,真不愧占了一个仙字,还真有几分灵气。 “那你是想离开这里?”凤无忧又问着。 寻踪仙再次点头。 凤无忧这次真诧异了。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有仙根吧? 连她这么说话都听得懂。 不过,动物本就是有智商的,她以前在部队里养的一条狼犬,智力堪比六七岁的孩子,无论她说什么都听得懂。 因此,凤无忧虽然诧异,却并没有大惊小怪。 相反,她心头生起一丝喜爱之意。 其实,从抓它的那天晚上,她就已经对这小东西很喜欢了。 毕竟,能从陷阱里逃脱,还敢挑衅她的动物,这天下也没有几个。 “那就来吧!” 她一伸手,那寻踪仙立刻领会了意思,直接跳到了凤无忧的无手上。 它的爪子很是锋利,但抓在凤无忧手上的时候,却全都收了进去,只留下一个软软的肉垫子。 “不是吧!”千心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此时才轻叫出声。 她家主子的魅力真的这么大?连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动物都知道要去投靠她? 就算她再怎么不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不知怎么就想起以前的事。 她拉了拉千月,哭丧着脸。 “千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比这些动物还笨?” 这些动物都知道去抱凤无忧的大腿,可她们一开始的时候,居然压根没把凤无忧放在眼里。 千月顿时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被凤无忧说放下名字离开的时候,那感觉,真是比死还难受。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她白了千心一眼,忽然不太想和她说话。 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来接凤无忧的副将也给愣住了。 “娘娘……”他诧异地叫着。 这寻踪仙……这样就跟出来了? 他们不知想了多少办法都抓不住的东西,现在居然主动要跟皇后娘娘走。 一时间,眼中射出激动无比的神色。 凤无忧看他一眼,淡声道:“它现在只是想跟着我,但愿不是愿意留在军中带路,还不一定。回头等我和它处处再说。” 不是凤无忧火眼金睛,而是这个叫方融的副将脸上的神色实在太明显了。 那模样,分明就是想让寻踪仙给他们做免费向导。 可问题是,这小东西是有灵性的。 现在可不是凤无忧捉住了它,而是它主动过来的。 所以,凤无忧当然要待之以礼了。 方融咽了咽唾沫 硬是把想说的话给忍住了,只道:“那就拜托皇后娘娘了。” 凤无忧很想翻白眼,这个副将还是没听懂,以为她说的处处是要驯服的意思。 不过这事说也说不明白,所以凤无忧也就懒得再说,只是嗯了一声,就再次上马。 青羊关就在沼泽之后四十多里的地方,众人上马之后一路奔驰,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到达关口的时候,甚至连天色都没有黑透。 “娘娘……” 关口之下,早已站着一个人。 这人约摸三十多岁年纪,看起来很是年青,可是神色间一派沉稳,俨然大将之风。 一见到这人,那通身的军人气派,就已然让凤无忧有了不错的印象。 凤无忧知道在萧惊澜卧病的六年之中,萧家军在义阳李德敏沈成大还有威远程璜三人的狼狈为奸之下,不少将领受到迫害,好些将领都是从年轻一辈中新提拔上来。 曾经差点得罪了萧惊澜的郑克保是,如今的陈西江应该也是。 否则,能够驻守一关的将领,怎么也该是魏永铭那个年纪,而绝不会像陈西江这么年轻。 “陈将军请起。” 凤无忧翻身下马,寻踪仙早已自觉地爬到她肩上卧着,不占用她的双手。 “关城情况如何?” 走到陈西江面前,凤无忧也不废话,直接问起了战况。 “五日来交手十一次,攻势不算猛烈,可也并不轻松。”陈西江立刻做答:“城中准备充足,不曾让贼人攻上城墙。十一次攻击共毙敌四百余人,我军因为流矢及格斗,死亡十四人,伤五十余人。” “毙敌四百?”凤无忧闻言,立刻停住了往关城中走的脚步。 这个数字,可绝对算不上多。 要知道,攻城和守城,绝对是守城的一方占便宜,孙子兵法有云,十倍于敌,才可以围而歼之。 这攻城,可比围歼更难。 在一场攻守战役中,攻城的人死伤是守城的人十倍八倍都不稀奇。 可……现在东林军攻了十一次,却只死了四百人,这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第672章 关城,东林人又攻城了 第672章 关城,东林人又攻城了 “五日来交手十一次,攻势不算猛烈,可也并不轻松。”陈西江立刻做答:“城中准备充足,不曾让贼人攻上城墙。十一次攻击共毙敌四百余人,我军因为流矢及格斗,死亡十四人,伤五十余人。” “毙敌四百?”凤无忧闻言,立刻停住了往关城中走的脚步。 这个数字,可绝对算不上多。 要知道,攻城和守城,绝对是守城的一方占便宜,孙子兵法有云,十倍于敌,才可以围而歼之。 这攻城,可比围歼更难。 在一场攻守战役中,攻城的人死伤是守城的人十倍八倍都不稀奇。 可……现在东林军攻了十一次,却只死了四百人,这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看出凤无忧的疑问,陈西江立刻说道:“他们并未强攻,每次试探地攻上来一点,一有伤亡就会立刻后退。” 攻城之时,多次进攻查找另一方的弱点,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所以,陈西江并未放在心上。 凤无忧也说不出什么来,于是,干脆不说,只是往关城中走去。 进了关城,就可看到这座青羊关面积不小。 按照凤无忧得到的情报,这里约有五千户人家,总人口数在两万人左右,再加上一万五千的驻兵。 城中以将军府中正中心,南北东西两条大道贯穿全城,周边又有小的支路,将整个城规整成一个环环相套的正四方形,里面各分区之间都有小道相连。 凤无忧略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 若是都城,这样的布局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四四方方,彰显天子气象。 可是作为关城来说,这个布局就太简单了。 这里可是抵御外敌的第一线。 天下间无有攻不破的城,既然是关城,就要随时考虑到被攻破的可能。 一旦被攻破,巷战就是不可避免的选择。 越是复杂,无规律,遍布小道的地形,才越能在巷战中发挥足够的功用。 而现在这样如此规整的布局,敌军一旦攻入,只需片刻就可弄清其中的地形。 那么,巷战也就发挥不出任何功用。 把一个关城建设成这样,无疑是不合格的。 但,凤无忧并未说什么。 她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也许,是因为有其他的原因才建成这样,也说不定呢? “陈将军……” “陈将军好……” 一路走来,遇到之人皆会和陈西江打招呼。 陈西江也一一回应,很显然,他和这里的百姓关系很好。 萧家军起兵之时本就是由穷苦百姓子弟组成,后来的两位秦王也都不曾忘本,萧家军和驻地百姓关系一向极佳。 看来,陈西江倒是把这个传统继承下来了。 陈西江并没有给百姓介绍凤无忧。 一来凤无忧暂时保密为好,免得让敌人察觉。 二来凤无忧穿的便服,且是男装,也不那么容易让人认出来。 陈西江早已在将军府中准备好了住的地方,本想让凤无忧去歇一歇,但,被凤无忧拒绝了。 她让陈西江先带自己去城墙。 算算日子,青羊关被攻打已有六七天的时间,虽然已经听陈西江说了些战况,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才行。 陈西江见凤无忧打定了主意,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她到了关城之上。 城墙上的石头手感粗糙,凤无忧抚着的时候却有一丝心安。 她其实真的更喜欢这样的地方,直面敌人的痛快,比朝堂上的事情,让她适应多了。 抚着箭垛,凤无忧往远处看去。 只见,视线所及,约摸四五里之外的地方,密密麻麻立着一大片的营地。 营地中央,飘着东林山字形的王旗。 “东林的主官是谁?”凤无忧问着。 “是上官幽兰亲自坐镇。”身为守将,陈西江当然不会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立该就报给了凤无忧。 “这女人实在太讨厌了!”千心小声嘟哝。 她根本连上官幽兰这个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上官幽兰把凤无忧害得那么惨,还想夺凤无忧的身份,凤无忧好不容易把这些事情都解决掉,她居然又和慕容毅狼狈为奸攻击燕云,真是半刻也不让人清闲。 相对于千心的厌烦,凤无忧却很平静。 上官幽兰曾经是她杀之而后快的人,可是过了那个阶段之后,凤无忧反而冷静下来。 说是上官幽兰运气好也好,说是其实原因也罢。 总之,每次她能杀上官幽兰的时候,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断。 有时候,运气也是一个人实力的一部分。 现在上官幽兰就在她的对面,那她也会把上官幽兰当成一个正经的敌人来看。 她从来也没看上过上官幽兰,可同样也不会小看她。 想了一下,凤无忧想起一事,转头问道:“可有看到卓天宁?” 卓天宁是凤安然亲手提拔上来的人,现在又是上官幽兰的倚重。 凤无忧和他交过手,这人在打仗方面确实有一套,先前不断吃亏,只不过因为他的对手是凤无忧和萧惊澜而已。 陈西江道:“卓天宁是大军先锋,前几日的几次冲锋,都是他指挥着打的。” 凤无忧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这么重要的行动之中,不可能没有卓天宁的。 她又问了问别的情况,同时站在城墙边上,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将周围的环境尽数记入脑中。 打仗这事,光是打人不行,周围的环境地理一样重要。 中国的古代兵法中,向来把天时地利这些事情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在燕云和东林之间也有一条河流,就是由北凉发源过来的乌伦古河。 这条河到了芳洲和东林之间的交界,叫做澜沧江,拐入南越境内之后,有一条支流直入临潢,叫作月亮河,可是在燕云和东林之间的部分,则是依然延续了乌伦谷河的叫法。 青羊关并不建在乌伦古河边上,只因那里地势开阔,无险可守,且土地松软,不宜建城。 因此,青羊关距离乌伦古河,其实是有一定距离的。 同里,东林的关城也并不建在乌伦古河附近,平日里,两家相安无事的时候,乌伦古河两岸的区域都是共用的。 两边国民都可在乌伦古河放牧又或者捕鱼。 可是此时东林发起进攻,这片河滩之上自然早就不见了普通百姓,只有东林军队越河而过,盘扎在此地。 从青羊关的关城上望出去,乌伦古河如一条银色的细腰带,一路蜿蜒而过,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十分好看。 凤无忧一边看,陈西江一边将城上的布防一一介绍给凤无忧。 他虽是第一次见凤无忧,可明显,对凤无忧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 也许,别人对凤无忧仙子关和其他地方的战绩有疑问,会看轻她。 但,陈西江却完全没有这种迹象。 他完全就是把凤无忧当成一个主官在向她汇报。 凤无忧对陈西江的态度也十分坦然。 因为,她就是会打仗,而且还是专业的。 前世她也一直都是指挥者的角色。 现在,不过是在做她最擅长的事情而已。 凤无忧上城的时候并没有避着闻英,闻英也跟着一起上来。 陈西江讲布防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听,时不时的,还会根据陈西江讲述的内容,在城墙相应的位置看一看,似乎在印证。 “不得乱走乱看!”在他想要去触碰一个床弩的时候,聂铮终于忍不住了,低斥了一声。 他一直到现在都不相信闻英。 王妃因为他是纪家的人而对他有所容忍,那只好由他看着闻英了。 他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闻英脱离他的视线。 闻英被他一说,悻悻地收回了手,不过却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我不碰,就不会出事吗?聂统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出事的时候,自然就会出事,你拦也拦不住。” “放肆!”聂铮当即便怒了。 闻英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诅咒凤无忧吗? 还想要再说什么,他们的动静却已经引起了凤无忧和陈西江的注意。 甚至,陈西江的目光已经打量地投了过来。 聂铮神情一凛,立刻收回了脸上的怒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在陈西江的眼中,他和闻英可都是凤无忧的随从,绝对不能给人他们在内斗的印象。 凤无忧只一眼就大致猜出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目光微微一凝,淡声道:“陈将军的处置极为妥当,本宫也看得差不多,这就先下去吧。” 不着声色的,把聂铮和闻英矛盾的源头给化解了。 聂铮闻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闻英却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见他这种反应,聂铮的不满又从心头升起,但却强行压住。 他不喜欢闻英,非常不喜欢。 凤无忧跟着陈西江回到了将军府。 他们从毒沼泽过来,身上也不知有没有沾到什么。 但不论如何,都该洗漱一下,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做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凤无忧一行人不可能在沼泽里吃东西,现在已经一天水米未尽,都有些饿了。 他们正打算去吃东西,却忽然间有传信兵飞快跑入,大声道: “启禀将军,东林人又攻城了!” 第673章 攻城,送一样东西 第673章 攻城,送一样东西 陈西江第一时间回到了城墙之上。 凤无忧也婉拒了陈西江让她先休息的好意,跟着一同来到城墙。 城墙之下,东林军密密麻麻,如潮水一样涌动着。 “投石机准备!” 陈西江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下达了命令。 “床弩准备,弓箭手就位。” 城上,一片忙碌,但……不慌乱。 所有人都有序地到达自己的位置,可见陈西江平时练兵的功夫很到家。 所以,在面对攻城的时候,他们才能表现的这么训练有素。 凤无忧站在一个箭垛后面,远远地看过去。 当东林兵到了投石机范围内之后,陈西江一声令下,顿时,数十块大石像是天上降下的陨星一样,往东林军砸去。 这东西攻击的距离远,可是杀伤力却着实有限。 通常,都是为了用来打乱敌人攻击的阵形的。 而且,东林军这几天已经攻了十几次城了,对青羊关的守城方法都有所了解,这些石块,应该伤不到他们、 果然,东林兵看到石块之后,立刻四下散开。 那些石块重重地砸在地上,虽然声势惊人,可是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东林兵在散开的同时依然在前进着,短短的功夫,就被他们又前进了一截。 “床弩!”陈西江又叫了一声,立时,几声嗡鸣的弦声响起,粗大的弩箭从需要四人操作的床弩上箭射而出。 相比于投石机,床弩的速度要快了至少数倍,巨大的箭矢射出后,即使东林兵已经看见了,却也根本不够时间去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射穿。 床弩的穿透力也是惊人的,一只弩箭射出,若是运气好,就是把十多个人串成糖葫芦也极有可能。 这一轮攻击释出,东林兵立刻就有了损伤,惨叫声也随之传来。 凤无忧一直静静地看着。 她是特种兵,擅长的是小部队战斗,这种动辄上万人的攻防战,是她的弱项。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跟萧惊澜学习相关的知识。 可是,打仗这事,光有知识是没用的。 若是没有亲身上阵打过几场,没有经历过真实血火的洗礼,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优秀的将领。 她对自己的优势和弱点都极为明白,所以,她完全没有要越过陈西江,自己去指挥这场战役的意思。 相反,她还在不断地观察,学习着。 到目前为止,陈西江的打法都非常正确,稳妥至极。 照这样下去,东林兵根本不可能攻到城墙跟前。 在几轮床弩过去之后,东林兵还在不死心地往前。 陈西江面色平静,没有任何犹豫,又下了第三道命令:“弓箭手!” 弓箭手全都到箭垛前就位,前后三排。 第一排射完,会立刻后退上箭,第二排接上,同理,第二排射完之后,第三排接上。 三排的数量,正好把上箭的时间完美覆盖,可以形成毫无间断的箭矢压制。 这个法子凤无忧在仙子关的时候曾经见慕容毅和程知节用过,现在又见到陈西江用,一点也不诧异。 若是有什么值得她注意的,那就是陈西江对队伍的训练明显要比程知节高出一层,三排箭手的射击流程简直有如行云流水,让凤无忧生出一种,她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欣赏一场艺术的感觉。 当东林兵进入弓箭射程之后,陈西江立刻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射箭的指令。 箭雨密密洒下,瞬间覆盖了东林兵头顶的天空。 床弩的威力虽大,可是数量少,就算能造成杀伤,也是有限。 但弓箭不同,讲究的是饱和式覆盖。 瞬间,东林兵的死伤人数就要比前两轮攻击加起来还要大。 “啊……” “中箭了,我中箭了……” 下方的惨叫和哭嚎此起彼伏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人被弓箭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又坚持了一会儿,忽然东林军后方大营里响起了喑哑的鸣金声。 东林人,收兵了! 那些士兵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 一听到收兵的声音,立刻抱着头往回窜,甚至连断后的动作,都做得马马虎虎,十分敷衍。 城上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箭垛后面的萧家军都大声叫嚷了起来,还不住地奚落着下面的东林军。 “你们倒是往前冲一冲啊,每次都是这样,老子银枪都没地方用!” “没胆的鼠辈,这样也敢攻爷爷的城!” 欢呼声中,又夹杂着一些不满的声音。 攻城战是很有层次的,大多是远程攻击,只有敌军真的爬到了城墙上,才会真的有短兵相接。 接连十多次,城上的兵勇都做好了肉搏的准备。 结果,这些人攻得最近一次,都离着城墙还有近百步远。 这个距离,近身搏斗的人当然没有用武之地了。 次次都是弓兵出风头,他们心中也郁闷呀! 陈西江在城上巡视了一遍,冷着脸斥了几个人,这才让他们悻悻地不再发牢骚。 等到转了一圈回来,陈西江垂首道:“怠慢娘娘了。” 凤无忧刚到,却是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过失。 凤无忧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陈将军指挥有方,让本宫大开眼界。” 萧家军里真的有许多打仗的好手,这场观摩,让凤无忧获益良多。 陈西江道:“末将让他们来见过娘娘……” 陈西江本是想正式点宣布凤无忧的到来,所以先前凤无忧微服上城头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出凤无忧的身份。 可是现在凤无忧已经二次上了城墙,再说就有些说不过去。 凤无忧又一次摆手。 这些萧家军才刚刚打完仗,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让他们做这些虚礼上的事情? “不急。”凤无忧道:“我们先下去吧,让他们好生休息。” 从城楼上下来,凤无忧问道:“陈将军,我们现在可否与东林主官递送消息?” 陈西江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娘娘可是有什么要转交的东西?” 凤无忧神色微凝,但还是说道:“的确有件东西和一句话,要请陈将军代本宫送给上官幽兰。” 陈西江没有多言,只是点了一下头。 那样东西在将军府,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 陈西江一拿到这盒子,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 “娘娘……” 这盒子里好重的血腥气,久经战阵,不用想他也知道这里放的是什么。 “是东林的探子。”凤无忧没有隐瞒:“但也是个人物。” 徐广死之前说,士为知己者死。 为了这句话,凤无忧想圆他一个愿望,把他的首级给上官幽兰送回去,也算是,他这一路上告诉她诸多见闻的报答。 陈西江沉默了一下:“娘娘,此物或许会引上官幽兰动怒,危及信使性命,所以,末将不能谴人去送。” 他居然拒绝了,但凤无忧也没生气,等着他说下去。 陈西江道:“末将可谴一犬送至东林军。” 用绳索把东西缚在狗的背上,再用吊篮吊下去。 只需在狗身上绑上白色的布条,那些人就会知道是信使。 这个法子,在天岚大陆的交战中,被广为应用。 凤无忧对陈西江的考虑很是理解,没怎么犹豫,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做。” 陈西江立刻应命,又问了凤无忧捎的话是哪句,得知是士为知己者死之后,不禁怔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他就低下了头,令人将这句话录在纸上,和那装着人头的盒子放在一处,然后便去准备传信的犬只。 送走陈西江,忽然一样东西跳到了她身上。 凤无忧低头一看,居然是那只寻踪仙,嘴里还叼着长留草。 “差点把你给忘了!”凤无忧惊觉还有这小东西。 长留草明显是保障它在外面生活的东西,凤无忧把草拿下来,研究了一番,然后就揪了几片叶子,试探性地加了些辅料,当晚饭一样喂给寻踪仙吃了。 长留草在沼泽之中分布很广,凤无忧出来的时候让人采了不少,就是为寻踪仙准备的。 寻踪仙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一碗发黑的糊状物,似乎很是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强忍着跑过去吃了。 谁让,没那东西,它就会逐渐衰弱呢? 吃完之后,它立刻先一步跳到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卧着睡觉了。 看这意思,是要和凤无忧同床共枕了。 凤无忧哭笑不得。 寻踪仙一定是喜欢她身上天元丹的气味,同时又判断出她会在哪里睡觉,所以先一步去等着她。 这么精明的小东西,还真是让凤无忧无语。 看到寻踪仙睡的那么舒服,凤无忧伸手掩口,也打了个呵欠。 其实,她还真的有些累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些日子,比往常都要容易累。 身体是自己的,累了自然要休息。 凤无忧没怎么为难自己,走到床边躺了上去。 果然,刚刚躺下,寻踪仙立刻蹭了过来,靠着它的肩头睡下。 天元丹的吸引力,是它难以抵挡的。 凤无忧在它头上揉了一把,很快睡了过去。 而城外,上官幽兰看着属下呈到她面前的东西,猛地跳了起来,一把将盒子狠狠打翻在地。 第674章 疏忽,谁看到卓天宁了 第674章 疏忽,谁看到卓天宁了 骨碌碌,盒子中的东西滚落在地,赫然是个被整理得极干净的人头。 萧家军军纪,背叛者十恶不赦。 就算是凤无忧,也不可能去违背。 可是,她因着徐广在生死之时的从容坦然,始终觉得这个人很可惜。 因此,在徐广被处死之后,就令聂铮去收敛了他的人头,打算成全他的心愿,让他回到上官幽兰身上。 既是收敛,自然做过敛容,徐广的首级此地栩栩如生,宛若生前。 可是,上官幽兰却是气得脸都变色了。 “凤无忧那个贱人,竟送人头给朕!她是想要吓唬朕嘛!”她气得一个劲地咆哮:“那个混账贱人,她以为朕是可以被吓住的吗?” 一边叫,一边又扬手打翻了好几样东西。 旁边的侍女和将领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可是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不能被吓住,那刚才,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人是谁? 上官幽兰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却强迫忽略掉。 她指着地上的人头朝两边大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东西给朕拿走!” 帐中的士兵小心问道:“陛下,拿到哪里去?” “扔了埋了烧了,随你拿到哪去!”上官幽兰道:“拿去喂狗也行!” 总之,不要让她再看到。 士兵明白了上官幽兰的意思,拿着人头出去了。 但,上官幽兰的气却还是没有消。 “贱人贱人贱人!”她来回地在大帐里转着圈:“不把你千刀万剐,难消朕心头之恨!” 转了几圈之后,她一下停住:“来人!” 立时有一个将领上前:“陛下……” “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好了没有?” 那将领面露为难之色,正要说尚未收到消息,帐外传来一声禀报:“陛下,卓将军派人来信!” 上官幽兰面上立时露出欣喜之色,几步上前:“进来!” 一个士兵进了帐中,还没来得及行礼,上官幽兰就逼到了他的近前:“卓天宁准备得如何?” 上官幽兰离得那么近,倒把那士兵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缓下心神,因了口口水道:“陛下放心,卓将军命属下前来禀报,一切进行顺利,最迟明天夜里,就可让陛下看到结果!” 上官幽兰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那就好。”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 凤无忧这一觉睡得不是特别安稳。 睡梦里,全是她晚间在关城上看到的城外景象。 所有的画面动也不动,就定格在那里。 只随着凤无忧的视角的转换,而相应地转换场景。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凤无忧的记忆力很好,看过一遍,基本就把外面的地形全都记下来。 睡梦中的地形也完美地复制了她的记忆,没有一点疏漏。 可是凤无忧奔却没来由地觉得不安。 总觉得,她好像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一直到她起床的时候,都依然伴随着她。 以至于,她下床时都没看到旁边睡着的寻踪仙,差点一巴掌把她按扁。 好在,寻踪仙机灵,在凤无忧手手掌要按下来的时候嗖地窜开。 然后,回过身,对着凤无忧龇牙咧嘴,爪子也不住地挥动着。 仿佛,在抗议。 “好了好了,对不起!” 凤无忧起身,一掌继续按过去。 寻踪仙连忙要逃,可……晚了一步。 凤无忧按在它的头上,强行撸了一把。 啧,毛有点硬。 凤无忧想着,她要不要研究点顺毛的东西出来,好给这暴脾气的小家伙好好美容一下。 看它这样子,是打算赖上她了,那她当然也要为自己撸毛的福利着想。 寻踪仙好不容易挣脱,跑到远处继续抗议凤无忧,凤无忧却是纯良无害地笑了一下,脑海里已经掠过了二十多个把它按过来洗澡以及用芝麻油桂花油软膏之类的东西帮它顺毛的计划。 寻踪仙莫名后颈一凉,也不敢对着凤无忧嘤嘤嘤了,直接跳到桌子上,不客气地叼了一块点心,下地就跑。 一直跑到了角落里凤无忧看不到的地方,这才停下来。 被寻踪仙这么一闹,千心千月也就知道凤无忧醒了,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 “主子,东林人又攻城了。”千心一边帮凤无忧递帕子,一边小声说道。 凤无忧一怔。 “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 “天快亮的时候,规模不大,声音也没怎么传过来。陈将军去处理了,他说事情不大,不用惊动你。” 千心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顺便,把战事情况也说了。 和之前凤无忧看到的那一场一样,根本没有怎么进攻,刚刚攻进弓箭手的范围内,死了几个人之后,就鸣金退回去了。 凤无忧用帕子擦着脸上手上的水珠,眉头却是不自觉皱了起来。 上官幽兰……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这几次进攻,简直就和儿戏一样。 所谓事有反常必近妖。 她做这些事情,绝不会是没有目的的。 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拿地图来。” 凤无忧把帕子一扔,直接对千心千月下令。 千心千月的效率极高,很快就把地图拿来,而且,还是张贴在屏风上那种超大的。 凤无忧站在屏风前,仔细地看着青羊关周围的地形地势,一边看,一边和自己脑中昨天看到的情形相印证。 昨夜那个梦境实在是太奇怪了,到现在还在影响着她。 上官幽兰送人头式的攻城行动,更加深了她心头不好的预感。 她一定要弄明白,她到底是哪里疏忽了。 可……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青羊关附近的地势并没有什么特殊,地图上画的东西,和她昨天看到的东西,也都能一一对应上。 “主子,到底怎么了?” 千心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 她还很少见到凤无忧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呢。 “没事。”凤无忧从地图前离开,勉强说了一句。 不是她要隐瞒,而是,她只不过有一种感觉,连自己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怎么可能给千心描述。 也许,是她多想了? 又或者,因为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独挡一面,一切决定都关系着燕云的存亡,所以……压力太大? 凤无忧给自己想着原因,但想了几个,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正纠结中,忽然有人来报:“皇后娘娘,东林军又攻城了。” 攻城这种大事,来者却报得有气无力,每一个字都透着不耐烦。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东林这次的攻城这么奇葩。 就连最近的一次,都还离着城墙好远。 他简直怀疑,东林人不是来攻城的,而是他们的主帅和其中一些人有仇,可是又不方便杀他们,所以,就把他们赶到青羊关前,借着萧家军的手清除一下异己。 凤无忧眉梢微跳,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去看看!” 既然,在地图跟前看不出什么明堂,那么,就再去实地看看。 说不定,多看看,就能注意到她到底是在哪里疏忽了。 凤无忧又一次上了城墙,和昨日一样,头发全束起来,穿的也是一身男装长袍。 城上的士兵见到她,只会以为她是哪位官员,而绝不会想到,这居然是他们燕云的皇后娘娘。 凤无忧也无意打扰到萧家军守城的行动,只是站在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不住地的观察着外面。 这一呆,就从中午一直呆到了傍晚时分,中间又足足经历了东林军的三次攻城。 当然,这三次也和之前的那十多次一样,每次都是到了弓箭范围,然后扔下几具尸体就退兵。 凤无忧将周围的地理环境看得几乎连每棵树的位置在哪里都能准确描绘出来,可……还是没想到到底是哪里疏忽。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出来,凤无忧知道,她就是再呆下去也是徒劳。 于是,和陈西江说了一声,就带着贴身的几个人离开。 她走后,陈西江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但很快就又转过身,继续叮嘱青羊关里的人提高警惕,注意东林军来袭。 凤无忧下了城墙,也没骑马,就那么慢慢地往将军府走过去。 她步行,千心千月聂铮等人自然也都跟着。 他们以凤无忧为主习惯了,谁都不会说些什么,但,闻英却没有这个习惯,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几句。 但,他在这群人里面身份特殊,根本没人会搭理他说了什么。 闻英见没人理会他,一丝不甘涌了上来,突然提高了声音道:“皇后娘娘,你不会为这种程度的攻城在伤神吧?那些东林军打的是什么仗啊?就算让我去指挥,都会比他们现在打得好!” 他被孤立心头不愤,故意去挑衅凤无忧。 谁料,凤无忧却猛地转过了头。 “你说什么?”凤无忧问道。 她眼睛紧紧地盯着闻英,倒让闻英有几分不适应。 他怔了一下才道:“我说你不用为这种程度的攻城伤神。” “不是这句!”凤无忧道:“后面那句!” 闻英被凤无忧问懵了,下意识道:“我去指挥,也能比现在打得好。” “没错!”凤无忧猛然想起自己忽略掉的另一个问题,她向身边众人问道:“你们谁看到卓天宁了?” 第675章 水攻,青羊关听本宫调动 第675章 水攻,青羊关听本宫调动 一句话问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竟同时摇了摇头。 这几场交战之中,只在后方看到了东林的旗帜,并没有任何将领单独的旗帜。 不过,这次是上官幽兰亲自出征,这种做法也算是正常。 但,凤无忧却仍是沉着面容。 方才闻英的话提醒了她。 连闻英这样并领过兵的人,都敢大声说他去指挥一定比上官幽兰指挥的好。 那从军伍中出头的卓天宁,当然更不会指挥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进攻。 除非,指挥的人不是他,又或者,他们是别有用心。 更可能的是,这两种情况都存在! 若最近的进攻都不是卓天宁在指挥,那么,卓天宁又去了哪里? 他这么重要的人物,总不会就在大帐里面窝着吧? 凤无忧埋着头,仍在继续走着,可是却开始彻底沉默,一言不发。 她的脑子正在飞速地转着,她知道她一定是疏忽了一些事情,可……到底是哪里疏忽了? 千心千月聂铮知道凤无忧在想事情,都静悄悄地跟在她的后面,不去打扰她。 “啊……” 不知走到了哪里,街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吓地尖叫。 凤无忧被那声音拉出思绪,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口井,一个妇人正拼命地往井边奔去。 而在井口处,凤无忧转移视线过去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一只小脚。 孩子! 凤无忧和一时间判断出状况。 一个孩子在井边打水,可是却不小心掉下去了。 “救人!” 没有任何犹豫,凤无忧当即往那边奔过去。 聂铮几人也早在看到那个孩子落井的时候,就往那边飞掠。 他们的动作已经够快了,可,有一个人比他们还快。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闻英就掠过了所有人,冲到井前之后直接往里一跃。 “闻英!” 凤无忧大叫一声,井里状况不明,而且这样狭小的地方,一旦掉下去了,救援也是极难。 但,很快她就放下心。 闻英虽然跃入了井中,但却不是真的让自己掉下去,而是用脚尖勾住了井沿。 也亏得他艺高人胆大,才敢做出这样的动作。 虽然闻英比他们都快,但也只是快两三个身位而已。 闻英落入井中,聂铮和千月就都赶到了。 “抓到了吗?”聂铮大声问。 “抓到了,快拉我上去!”闻英的声音从井下传来,嗡嗡的。 聂铮没有耽搁,和一个金玉卫一起,抓着闻英的脚把他倒提了上来。 那个妇人此时才刚刚奔到井边,见到这场面几乎都不会说话了,只是扒着井沿,死死地盯着不断从井中升高的闻英。 只片刻间,闻英下半身就完全露出了井沿,随着两只胳膊的露出,更是可以看到,他两只手中正牢牢地抓着一个孩子。 事情发生的太快,那孩子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反应,呆愣着一张脸,怔怔地瞪大了眼睛看着。 千月连忙把那孩子接过来,闻英也单手一撑井沿,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 “我的孩子……”到了这时,那妇人才终于回过神,抱着孩子就哭叫起来。 哭了几声,又连忙向凤无忧不住行礼:“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凤无忧摆着手,这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重要的是,孩子没事。 她看了一眼那孩子,大约八九岁的样子,穷人家的出孩子早当家,这个年纪帮着父母做些拾柴打水的事情都是正常。 那孩子显然也是被吓到了,缩在母亲的怀里不吭声。 凤无忧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别害怕,已经没事了,以后可要小心点。” 她的本意只是想要叮嘱那孩子两句,可谁知,那孩子却是小声说道:“不是我不小心,以前,这水没有这么深的。”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凤无忧一怔,忽然一步上前,到了井沿边上。 “拿桶来!”她一边说,一边向后伸手。 主子……要桶做什么? 千心一头雾水,可是她跟着凤无忧久了,也习惯了不管她说什么,先执行就是的做法。 立刻,井边用于打水的桶就到了凤无忧手中。 这种井,都是有一根绳子连接着一个固定的桶,把桶甩下去打满水后,用轱辘摇上来,再倒入自己带来的容器中。 通常情况下,连着桶的绳子会比井口到水面的距离长一些,这样才能打到水,也才能够应对地下水位的正常变动。 凤无忧要的,就是连在井绳上的这个桶。 方才为了救人方便,这桶是被拉上来的。 此时,凤无忧看也没看,就将桶直接扔了下去。 通…… 一道空空的声响,这桶是下去了,可……根本没有入水。 凤无忧面前能看到水纹动荡了一下,也就是说,这桶只是刚刚挨到水面。 这种情况下,想要打到水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在轱辘上,还有一截缠实固定死的绳子,这绳子一般情况下是不用的,只有确实水位很低的情况下才会解开。 而方才这孩子之所以会落水,就是因为他想要去解开这截绳子。 井中的绳子本身就有余量,现在水位却退得比余量还要多。 “这不应该。”聂铮也看到了水位的变化,当即说道:“只有枯水期的时候地底水位才会下降,可现在是八月,北凉雪山雪水融化,正是丰水期,井水不可能下降!” 他说的一点没错,但事实是,水位就是下降了。 凤无忧看着黑幽幽的井口,许多画面同时闪入了脑中。 北凉人古怪的进攻,不知去了何处的卓天宁,细带般的乌伦谷河,明明在丰水期却下降的水位…… 凤无忧猛然转身,低声喝道:“不对!” “什么不对?”千心立刻发问。 “去城墙!” 凤无忧只说了一句,就飞快地迈开步伐,向着来路返回。 她要去确认,究竟是她看错了,还是事情,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 “娘娘……”陈西江看到凤无忧再次回来十分意外,带着疑问看向她。 “想起些事情,想再过来看一看。” 凤无忧随口说了一句,就直奔城墙边。 视野所及,一片壮阔。 远处,乌伦古河如一条银色的细腰带,水波泛着光芒,十分显眼好看。 细腰带……细腰带! 凤无忧的手指紧扣住城墙上的青砖。 八月丰水期的乌伦古河,就算不曾涨水,又怎么可能是一条细腰带! 凤无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已经完全弄明白上官幽兰和卓天宁在搞什么把戏。 他们……要用水攻! 乌伦古河在青羊官的北面正好有一个小小的回弯,却因为地势原因无法从青羊关侦查到。 这些日子上官幽兰让东林军对青羊关的攻击根本就只是在拢乱他们的视线,而真正要做的,其实是让卓天宁在回弯处筑坝阻截河水。 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水量足够丰沛,只需掘开河道,大水就会一路往下,直淹青羊关。 水火无情,青羊关再坚固,也未必抵挡得了大水侵袭。 就算关城没有被冲垮,可是只要水进了城,那就会毁坏无数房屋建筑,损伤无数人命,更会把青关关内搅得一团乱。 到时,城外的东林军再趁机攻入,那么青羊关至少有八成可能,会被攻破。 真是好毒的计划。 而且,还有更糟糕的。 东林军攻打青羊关已有近十天,也就是说,水也已经屯了近十天。 他们之前一直迟迟不发动,一则是怕水量不够,二则……恐怕就是因为她! 慕容毅攻打义阳,萧惊澜不出意外定要前去坐镇,如此一来,到青羊关来的人就只能是凤无忧。 上官幽兰打青羊关是次要,想要她的命,才是真的。 昨夜,她让陈西江把徐广的人头送给上官幽兰,上官幽兰一定知道她已经到了关城。 那么,若是她猜的没错,他们放水的时间,就是今夜! 此时已是傍晚,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要怎么做,才能让青羊关免于这场劫难? 凤无忧看向陈西江,沉声说道:“陈将军,从此刻开始,青羊关一切兵马行动,都要听本宫调动。” 凤无忧……要收权? 这是陈西江没有想到的。 她在之前还没有这样的意思,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就做出了这种决定? 无论换了谁,对这种事情都绝不会满意的。 可,陈西江却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拱了拱手便道:“一切听从娘娘号令。” 凤无忧丝毫没有客气,直接下令:“玉珑金午!” “属下在!”二人连忙上前,神色凝重之中透着一丝兴奋。 这一次,他们终于也可以成为凤无忧的计划中的一部分。 “本宫要你们选三百金玉卫,每人带燃烧瓶五个,从侧门秘密出城。出城后,以最快时间绕到东林军大营后方,不管你们用任何手段,都必须想办法逼迫东林军往关城方向靠拢。” 金午和玉珑对这命令皆是不解,但,他们是金玉卫,是只听凤无忧命令的部队,当下没有任何犹疑,大声应道:“是!” 然后转身离开,先一下去准备。 第676章 选择,死了多少人 第676章 选择,死了多少人 “陈西江!”凤无忧又叫道。 “末将在!”陈西江拱手上前。 凤无忧道:“本宫要你密切注意城外形势,一见后方火起,便打开城门接应本宫入城!” “是!”陈西江纵不明白凤无忧想要做什么,但还是沉声应下。 身为军人,听从命令的素质是最基本的。 “聂铮!”凤无忧再叫。 “属下在!”聂铮上前。 “本宫命你点人马五百,从西门出城,绕行向北,务必于二更前找到卓天宁所在,若看到堤坝,本宫要你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放水!” “是!”聂铮方应了一声,猛地抬头:“娘娘,皇上吩咐属下,要守着娘娘……” 萧惊澜的原话,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凤无忧。 凤无忧摆手打断他的话:“事急从权,若是青羊关破,你再守着我又有何用?” 他一个人,难不成能对抗东林的这数万大军不成? 聂铮咬牙,但终究还是低头应声:“是!” 凤无忧看了剩下的人一眼,道:“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千心千月俱都眼中微微放光。 她们都知道,凤无忧这样说,那就是又要做一件大事情了。 每逢此时,都是最过瘾的。 只有聂铮眉心紧皱,而且将目光投向了闻英。 凤无忧派他去做事,那身边就没有了能和闻英相抗衡的人,万一,闻英起了什么坏心思怎么办? 这里的人,论武功,没人是闻英的对手。 正好,此时凤无忧也看向闻英。 “你不是本宫的侍卫,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不必参加。”凤无忧直截了当地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城中,或者现在离开,回梧州去;第二,跟本宫一同出城,但是……很有可能会死。” 闻英一路跟了凤无忧来,并未想过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凤无忧居然会把他排除在外。 “娘娘在是说笑么?我已通过了千机卫的遴选,怎么就不是娘娘的卫队?” 他挑了挑眉,傲气地说着。 “好。”凤无忧也不去考虑他说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是点了点头,道:“过了今夜你若还活着,那千机卫就提前收你。” 说完,凤无忧再不去纠结人选问题,再次转向陈西江,向他要了三十杆东林大旗,又要了两百套东林军服。 此地虽是燕云地盘,可世代与东林警戒隔离,仗不知道打了多少,这些东西还是拿得出来的。 因为要换装,东西送到城墙上来明显不合适,于是全都送到了将军府。 东西送到的时候,凤无忧亲自点出的一百五十人也全都到齐。 这些人俱都是金玉卫和燕卫,而且,还是这两者之中身手好的。 约摸半个时辰,衣服全都换好,算算时间,先出发的玉珑金午也差不多要到达东林大营后方。 凤无忧不再耽搁,沉声道:“出发!” 青羊关关门轰然大开,凤无忧竟是带着五十人从关门出去。 这五十人俱都是燕云服侍,再加上凤无忧显眼的一身战甲,更是目标鲜明。 过了片刻,两侧城墙暗处,一百名穿东林军服,携带东林大旗的士兵悄无声息垂绳而下。 他们的大旗全都折好了塞在衣服里,旗杆也是折叠式的,裹成一个小小的布包,背在背上。 凤无忧出关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直奔东林大营而去。 关口处一直有东林军探子监视,见到凤无忧带人出来,立刻飞一般回去向上官幽兰回报。 青羊关吃了雄心豹子胆?总共不足两万的守关人马,现在竟然敢开关? 若是他们人出来的多一些,还可说是开关迎战。 可,现在最多出来了五十人,这是想做什么? 关城上的士兵们也都各自疑惑。 下面这批人马他们并不熟悉,尤其是领头那人,更是从未曾在军中见过。 那是什么人?竟可以领着燕云的兵马出关,而且,还配备了关中几乎最好的马匹。 但疑惑归疑惑,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小兵能知道的。 他们,只要听命令行事即可! 上官幽兰正在帐中坐着,往日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睡下了,可是今日因为心头记挂着卓天宁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等。 她知道凤无忧就在离她数里之外的关城里,满心都被仇恨噬咬着,恨不能现在就把凤无忧抓出来碎尸万段。 可幸好,这场面也不会太远了。 等到今夜大水淹城,趁着青羊关狼藉一片的时候,六万大军再趁势攻城。 就不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凤无忧还能逃生。 她强制压抑着心头的急切,想要找些能够平静心情的事情做。 可是无论做什么,都根本不可能静下来。 她扔了拿在手上装样子的书,又泼了差点烫到她嘴的茶,后来索性不装了,站起身直往帐篷门口走去。 不是说今夜吗?怎么会这么慢? 正当她快要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长长地声音:“报……” 随着急促地脚步声,一道声音在门外快速响起:“陛下,紧急军报!” “进来!”上官幽兰立刻传召。 那人进来,先是单膝下跪,口齿清晰地说道:“陛下,青羊关有人开关出城,人数约五十,为首一人虽是男装,但看样子,很像凤无忧!” 凤无忧的画像早在之前便被上官幽兰在全军散布,见者格杀勿论,所以连一个小小的探子也能认出凤无忧。 “什么!”上官幽兰直接站了起来。 她简直喜出望外。 她最头痛的就是凤无忧在关城里,她虽然明知只隔着一点路程,却就是杀不了凤无忧。 可现在,凤无忧居然自己主动出城? 她这是胆子太大,还是……蠢? 不管怎么说,这对上官幽兰都是个好消息。 凤无忧只带了五十人出城,她怎么可能放过她? “来人!”她当即就要叫人,可,却被身边的人拦住…… “陛下,不能去!”这是她身边的一个谋士,此时,他的眉心皱得紧紧的,小声道:“陛下忘记今晚要做什么事情了吗?” 上官幽兰一怔,瞬间反应过来。 今夜,水淹青羊关。 为了配合这件事情,他们特意把营地都后撤了数里。 这个时候跑到青羊关去,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一时间,上官幽兰的面容扭曲了。 这个凤无忧,运气怎么这么好? 竟然连出个城,都正好选在她无法动手的时候。 “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谋士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 上官幽兰眼角抽了又抽,这才终于道:“朕知道了,不必理会。” 不必理会四个字,简直就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那探子十分意外,可是上官幽兰的命令不是她能质疑的,当下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可,刚站起身,忽然之间,一阵嘈乱之声猛然响起。 “敌袭!敌袭!” “着火了!快救火!” “燕云军攻打营地后方!” 此起彼伏,一声一声,满营地中到处都有人在喊着。 上官幽兰几步冲出帐篷,站在门口向外看着。 只见,营地的后方此时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大火熊熊燃烧,至少有数十个帐篷都已起火,被烧伤的人痛苦的叫声不断传出。 但幸好,粮草辎重一类并不在那个方向,总算让上官幽兰舒了一口气。 她就算不会打仗,也知道粮草辎重是十分重要的。 若是这些东西都没有了,这六万大军,吃什么?用什么? 吃用都无,兵变就只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回事!”上官幽兰抓住一个从帐篷前跑过的军官问着。 “回陛下,燕云军狡诈,竟绕到营地后方对我们发动攻击,还准备了大量的火油燃烧瓶。”那将领气愤不已,却还是不失冷静地说道:“不过陛下放心,他们人数并不多,燃烧瓶也已经用完,掀不起大风浪了,末将很快就能将事态平息。” 说完,行了一礼,就赶着去忙他的事情。 上官幽兰松开手,心头又放下一分。 才刚刚听到凤无忧出关的消息,后面就遭到了袭击,这要说不是凤无忧的手笔,她都不信。 可是,凤无忧也不过如此嘛! 她麾下随便一个将领都解决。 看来,先前说什么凤无忧用兵如神之类的话,都是言过其实! 心头刚刚放下一点,就又有营中哨兵来报。 “陛下,不好了,营兵袭击之人也不知用了什么古怪武器,连射连发,力道和准头都是惊人,周将军指挥着人去捉拿他们之时,被射杀了好些人。” 上官幽兰心当即一提,立刻问道:“死了多少人?” “暂时无法确定伤亡,但倒下者,至少在七百以上。” “胡说八道!”上官幽兰怒斥。 真当她是一点也不懂打仗吗?先前的将领已经说过人数不多,撑死不过五百人,这么点时间,他们就算人人都是神箭手,又能射出多少支箭? 装箭,射箭,都不需要时间的吗? 还有准头,就是东林人都是傻子,排着队上前,也不可能会被射杀这么多人! 第677章 锦囊,莫回青羊 第677章 锦囊,莫回青羊 来报信的士兵带着急切辩解道:“陛下,是真的,他们也不知拿的什么武器,根本不用装填,一发射就是雨泼一样的洒过来,力道又大,我们的人根本躲不及!” 上官幽兰还想要再骂,却被落玉拉住。 她在完成了乌觐说服慕容毅和上官幽兰联手的任务之后,终于是回到了上官幽兰这里。 乌觐对她做的事情,她原本是想要好好地跟上官幽兰告个状的,可,乌觐这个任务完成的实在是太完美了。 慕容毅不仅愿意和上官幽兰合作,而且,更是直接提出了许多具体的计划。 上官幽兰对此大喜过望,在这份功劳面前,她受的那一点小小委屈,就根本算不上什么。 所以,落玉也识趣,根本就不再说乌觐囚禁她的事情,而是老老实实地又当回了上官幽兰的贴身婢女。 此时,她小声说道:“陛下,你可还记得银鱼大典时,程丹青用的那种武器?” 上官幽兰一怔。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时,就是程丹青带着两百多个人在外面闹事,破了她留在外面千余人组成的防线,才给了凤无忧机会,让她混进了银鱼大典! 后来,更是引出了那么一大堆的事情,甚至连她母后都死在了芳洲。 若是这种深仇大恨都能忘记,那她也就不是上官幽兰了。 她当时没有亲见程丹青用的是什么兵器,可是后来却是知道了,还叫人去捡了几把回去。 但……凤无忧实在太过狡猾,竟早一步让那些人把兵器拆了。 以至于,她虽然有一堆零件,但费了许多功夫,但到底也没能把那东西完整地拼起来。 直到现在,那些东西还躺在她樊阳城中的旧仓库里呢! “陛下,奴婢曾听和程丹青交过手的人说,那种武器十分厉害,一次可以射出十多支箭矢,中间根本不用装填。而且,那些箭也是特制的,都是精铁制成,份量重,射出的时候也不是通过人力,而是机括,所以,准头也十分厉害……” 落玉说的小心翼翼的,但每说一分,上官幽兰的面色就沉下去一点。 这么看来,这士兵说的竟是真的。 那边区区百多个人,就造成了她队伍中这么大杀伤。 “不过,那武器也有弱点……”落玉再次说道:“它的箭矢都是特制的,十分沉重,而且射空箭匣一次之后再想装填十分麻烦,只要他们用完了身上带的箭矢,也就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这些事情就不是落玉自己知道的了,而是她在和乌觐在一起的时候,听乌觐所说。 不过,此时拿来告诉上官幽兰,却是正好。 上官幽兰听过总算放下心,当即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吗?还不去传令,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那群人给朕通通杀了!” 所有凤无忧的人,在上官幽兰看来,都该死的不能再该死。 现在他们杀了自己这么多人,若是再不把他们的性命留下来,那怎么能甘心? 传令兵不敢耽搁,立刻跑去传令。 可他才刚跑出去没几步,忽然之间,一阵蹄声动地,纷沓杂乱地传来。 里面夹杂着的,还有无数人的喊声:“马惊了!马惊了!” 上官幽兰错愕之中,营地后方轰得一声,一道火墙猛地燃起,足有数米之高。 又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禀报:“陛下,不好了!燕云军偷袭马圈,在马尾点火,现在马都惊了,正往宫中四处乱窜。陛下请赶快避避,免得被奔马所伤!” 正说着话,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说的内容,一匹惊马长声嘶叫着,直接往上官幽兰的方向奔来。 这匹马不仅马尾被点着,更过份的是,它的身后竟连拖着一件燃烧的篷布一类的东西,所过之处,无不火苗四窜。 那篷布上明显就是被人浇了油的,只要扫过一些帐篷的边边角角,那些帐篷就会都跟着烧起来。 “护驾!护驾!”虽然那马离得还远,但落玉早已尖声嘶喊起来。 上官幽兰面色也是微白。 她终究是锦衣玉食过得太好了,并没有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 但幸好,她身边护卫的人向来多,那匹惊马很快就被十多个士兵冲上去,用长矛刺死。 上官幽兰看着乱成一片的大营,恨得几乎将牙齿咬碎。 凤无忧…… 又是凤无忧! 她此生,一定和那个贱人,不死不休! “痛快!” 此时,完成了惊马任务的金玉卫们,心里却是只有这么一个感觉。 他们一开始的火攻都只是扰乱,并没有打算真的凭借几个燃烧瓶就能把东林大营怎么样。 包括后来用诸葛神弩的射击,也只是为了吸引视线。 在东林军忙着对付大火和他们的时候,金午却是领着一队人马,穿着东林军的衣服趁乱混入,找到马厩所在,将那里的马匹马尾全都缚上易燃之物,再把燃烧瓶中的火油浇在他们能找到的任何物品之上拖在马匹身后,制造真正的混乱。 东林军粮草辎重一类的东西虽然不在后营,可马匹在攻城战中没有那么重要,向来都是放在后营的。 等到马匹蹿起,东林营中大乱,他们想要趁乱出来,就更容易了。 他们还事先在东林大营和他们的退路之间布了一条足有三米多充满火油的隔离带,在东林兵追过来的时候一把火点燃。 地上的土地早已被火油浸透,轰地一声就燃烧起来,正好跑在上面的东林兵瞬间成了火人,至少有百多人都中了这个陷阱,哭喊着在地上不住打滚。 而此时夏季,草木正茂,他们一打滚,身上的火油只会带起更大的火焰,把身后的东林兵牢牢阻在后面。 玉珑看向金午:“你是怎么想到要利用马匹的?” 这一招,简直是太天才了。 不止如此,金午下令众人脱下外面的军袍,露出里面的东林士兵衣服时,玉珑差点傻掉。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手下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金午笑笑道:“不是我,是娘娘告诉我这么做的。” “娘娘?”玉珑诧异。 凤无忧布置金玉卫的事情,向来都是直接找她的,这一次……怎么会找上金午? “娘娘说这事不宜太多人知道,你是金玉卫主官,人人都盯着你,而我则不一样,没人看着。”金午轻声解释。 在金玉卫中,的确金午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也从来不去彰显这份存在感,只在有事要做的事情闷头做事,至于其他出头的机会,都由玉珑去。 “原来如此……”玉珑低低应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一事:“你说,人人都在盯着我,可……” 为什么娘娘会怕有人盯着她?那里……不是萧家军的地盘吗?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金午打断了:“事情已经办完,我们该撤退了。” 他很轻柔地看着玉珑,可是眼底的神色,却分明是不管玉珑问什么,他也不会再说了。 玉珑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住了。 她一回身,道:“回城!” 说着话,就打算从来路绕路返回。 “等等……”才走了一步,金午又一次拦住了她。 “临走之前,娘娘还给了我另一个锦囊。”金午低声道:“娘娘说,这个锦囊,在我们要撤退的时候打开。” 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玉珑有几分气闷。 可听过金午方才的解释,她就算是气闷,也不知该找谁去发。 而且,这锦囊可是凤无忧的吩咐,她生闷气归生闷气,却绝不会忽视凤无忧的命令。 见金午把锦囊拿了出来,她立刻接过去。 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的纸条,一眼扫过,却是整个人都石化。 “怎么了?”金午见状,连忙把纸条拿过来也看了一眼。 “金午,娘娘她……” 玉珑缓过来,声音里已经满是担忧。 莫回青羊,玉门入关。 纸条上,只写了这么短短的八个字。 可是,传达出来的意思,却是太多太多。 他们从青羊关出来,可是娘娘却不让他们再加青羊关,而要绕远路,从下游蔚洲的玉门关入关,这到底是为什么? 玉珑看着金午,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但显然,金午也一无所知。 好一会儿之后,金午才说道:“娘娘不会做没理由的事情,既然她不让我们回城,那我们还是遵循她的意思为好。” 玉珑紧紧地抿着嘴唇,她心头总是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但思来想去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听了金午的话。 凤无忧一定是有自己的计划,若是他们没有依计而行,那……破坏了凤无忧的事情怎么办? 此时的东林军营之中,依然是混乱一片。 但,还远不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金玉卫的袭击的确是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可他们毕竟人数少,能造成的动乱也有限。 他们真正造成的麻烦,反倒是最后放的那一把火。 火油浸透了地面,又赶上八月水草丰茂的季节,原本火势就不小,现在干脆就是熊熊燃烧起来。 第678章 好怂,没有心理压力吗 第678章 好怂,没有心理压力吗 这火势不太烧得到人,却让营地里的东林军颇为费神。 幸好上官幽兰确定,青羊关里萧家军的人数不多,至少,远没有这六万大军多。 否则,万一青羊关的人现在冲出来,他们连往后退的路都没有,必须横向走好一段,才能绕过这段火场。 上官幽兰气得要命,他们这么多人,居然被几百个人给弄得军中大乱,简直就是耻辱。 而就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有人匆匆来报:“陛下……凤无忧!” 一听到凤无忧这三个字,上官幽兰就有如被谁戳中了穴位一样,猛地转头。 哪怕,她方才明明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的,都硬生生把头扭了过来。 落玉看着她那样子,真是生怕,她自己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了。 “凤无忧怎么了!”上官幽兰调整了一下资质,狰狞地问道。 营中会有这场动乱,不必问也一定是出自凤无忧的手笔。 而现在,她居然又听到了凤无忧的名字。 那传信兵被她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连忙说道:“凤无忧在我们的营地门前!” 凤无忧的确是在东林军大营之前。 不过,她不会那么蠢,到他们的射程之内,而是远远地带着五十骑人马立着,只是身后的凤字大旗烈烈飘动,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身份来。 东林军中几乎无人不认识凤无忧,可,在看到凤无忧的大旗时,却没有一个擅自动作,只是冲出营帐摆出了迎战的阵势。 凤无忧身后已经有人忍不住鄙视了。 “嘁,真胆小!” 天天喊着说什么杀了皇后娘娘,结果,皇后娘娘就站在眼前了,居然连动也不敢动。 其实,这还真不能怨东林兵,实在是……凤无忧把他们杀怕了! 就在数月之前,东林和南越边境。 在狭谷中,凤无忧也是摆出了一副人很少,很没防备,很不好欺负的样子。 可是结果呢? 一个空城记,再加一个暗渡陈仓,生生让南越大军追入了东林二十余里,杀得他们血流成河,打得他们抬不起头,闭着城门不敢出来。 这场战役,虽然参与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尤其,这次参战的六万人中,并没有多少是参加过那场战役的。 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听说过呀! 军队里的消息都是互通的,尤其那些参战过后回来修整的人和他们说起的时候,那都是夸大了好几倍去说的。 因此,这些没有参加过的人,反而比那些参加过的人,心里对凤无忧还要忌惮。 在他们心里,凤无忧恐怕和魔鬼也差不了多少。 有了前车之鉴,现在凤无忧又是只带了一点人,又是一副她很好欺负的样子,可是……这些东林军谁也不敢乱动。 谁知道,凤无忧身后是不是又埋伏了人,是不是又挖了大大的坑,等着他们往里跳。 东林军不动,凤无忧也不动。 她立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东林军的营帐里忽然骚动了起来。 上官幽兰在一众人马地簇拥之下,气势汹汹地涌了出来。 “凤无忧!”一出来,她就大声地吼着。 亏得,她肺活量那么大,隔了这么远,也能传到凤无忧的耳中。 “凤无忧,朕今日必取……” 上官幽兰今夜早已气极,张口就要骂。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之间…… “嗖!” 一支箭矢毫无预兆,向着她就射了过来。 “陛下小心!”一侧的侍卫看到,慌忙扑上前,一把把上官幽兰从马上给扑了下去。 “唉哟!”上官幽兰生生从马上栽下来,差点栽了个狗啃泥。 正要张嘴喝斥,可是一支箭几乎就贴着她的身子,狠狠扎入身后的泥土中,这才让她终于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这……”她给懵了。 她不怎么懂带兵打仗,可是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 凤无忧站的,明明就是箭矢的射程之外啊! 所以,她才敢上前来。 可是,这只箭是怎么回事? 落玉也扑了过来。 一面扶着上官幽兰,一面急声道:“陛下,凤无忧的武器厉害,陛下还是离远一些。” 听到这话,上官幽兰差点给气吐血。 凤无忧的确是站在箭矢的射程之外,可,是东林军箭矢的射程之外,而不是他们自己那种古怪兵器的。 也就是说,他们射箭射不到凤无忧,可是凤无忧射箭却是可以射到她的!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种欺负人的法子,让她到哪说理去? 上官幽兰是真的快要怄出血来了。 此时,那边的凤无忧已然冷冷开口:“上官幽兰,你弑父杀弟,今日,本宫定会为修若皇子,讨回这个公道!” 说着话,又是一箭射来。 “陛下小心!” 方才太过忙乱,只顾着把上官幽兰扶起来,这会儿可还在凤无忧的射程之内啊! 落玉也顾不得别得了,拖着上官幽兰就向后退,上官幽兰狼狈得要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可是此时保命要紧,别也顾不得那么多。 这一次,不止是凤无忧发出了箭矢,跟着她的那数十个人也一同扳动了手中的诸葛神弩……又或者,叫凤神弩。 弩箭连珠一般地射过来,又快又直,力道极大。 原本摆开了阵势的东林营门前立时就有人中招,大声惨叫起来。 上官幽兰一边被人拖着后退,一边大声吼叫:“你们上啊!给朕杀了凤无忧!杀了凤无忧的,朕赏万户候!” 这里毕竟是东林军的营帐,各种准备都极充分,只在最初的一瞬慌乱之后,立刻有盾兵迎上,把盾牌结结实实地架了起来。 那些弩箭看着虽然凶猛,却并没有造成多少杀伤。 东林兵也是有些血性的。 在自己的营门口被人这么欺负,任谁也不可能一点也都不在意。 他们本就打算,躲过了这一场箭雨之后,就要看情况还击。 再怎么厉害的箭,那也是箭,射完了,总是要装填的。 凤无忧虽然厉害,可现在总共也不过五十人左右。 就算有陷阱,难道还能把他们六万多人全坑了不成? 此时,再被上官幽兰这么一叫,他们的心底就更加火热了。 万户候!那是何等概念? 许多东林名将宿勋,就是熬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封个公卿。 可是现在,只要杀了凤无忧,那就可以成为万户候。 要知道,候爵可是可以世袭的,虽然按规矩是要减等世袭,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能封一个候爵,那至少子孙三代都不会再有衣食之忧。 至于减等什么的,三代里面,难道家里就出不了一个有出息的吗? 顿时,都等不及箭雨停下,东林兵们就呐喊着,神色狂热地冲了出去。 在他们的眼中,前方的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黄金万两,荣华数代。 凤无忧挑了挑眉,忽然一拉缰声,毫不犹豫道:“走!” 她竟然掉转马头……跑了! 她跑到东林军的大门前,嘲了上官幽兰一顿,再射了一轮箭,然后,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跑了! 这算是什么操作! 别说东林军了,就连跟在她后面的燕云军都有点懵。 虽然他们跟着凤无忧一路过来,知道凤无忧在路上做了点安排,可是……那些安排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他们也知道,凤无忧这是在引敌。 但这种引敌的方式,不管怎么看,都有点太……怂! 撩一下就跑,这种方式,好像只在街头没品的小混混打架的时候才会见到。 皇后娘娘,你用这种方式,真的没有一点心理压力吗? 这五十人是凤无忧亲自挑出来的,身手都不错,尤其是轻功和骑术。 他们好些人都是第一次跟着凤无忧出来做事,听多了跟着凤无忧做事过瘾的传言,他们心头都抱了期待,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但好在,他们虽然腹诽,可军人的基本素质都有,对命令的执行十分彻底。 凤无忧说撤,他们就跟在凤无忧的身后,一路往青羊关的方向狂奔。 东林军在短暂地懵圈之后反应了过来。 什么杀神凤无忧,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居然是个如此无胆之人。 “杀啊!” “杀了凤无忧!” 凶悍的吼声震天震地地响起来,东林兵们都挥舞着兵器,飞速地往凤无忧的方向杀过来。 “陛下!”跟在上官幽兰身边的谋士又跳了出来,连声说道:“陛下,莫忘记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千万不能让我们的追得太远啊!” 今天晚上,他们可是要水淹青羊关的! 他们现在设营的地方,是恰好可以避免水淹的,可万一,他们自己的人追着凤无忧到了青羊关,那可怎么办? 上官幽兰狠声说道:“你瞎操什么心!水坝在我们手中,放不放水,还不是朕说了算!” 只要她不下命令,就不信卓天宁还敢私自放水! 她目光盯着凤无忧逃路的方向,狰狞着面色说道:“朕打青羊关不过是为了杀死凤无忧,如今不必打青羊关就能杀了她,那岂不是更好!” 第679章 引敌,真的要命丧于此 第679章 引敌,真的要命丧于此 要知道,青羊关可是萧惊澜的地盘。 她的目的,是要让萧惊澜娶她,而不是和萧惊澜为敌。 毁了萧惊澜的城池,说不定萧惊澜将来会怪她。 如今可以不毁青羊关,简直是上天都站在她这一边。 “可是凤无忧骑的是宝马,大军未必能在她进入青羊关之前追上她啊!”谋士焦急说道。 “哦?是吗?”上官幽兰笑了,她看向这个谋士说道:“吴先生,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朕保证,大军必然能在青羊关前,追上凤无忧!” 吴先生不知上官幽兰为何会有这种自信,但他知道,上官幽兰一定是有事情瞒着他。 他这个做谋士的,居然连上官幽兰有什么后招都不知道,这种感觉,还真是憋屈。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问,只好慢慢退下去。 毕竟,他很清楚,他虽是谋士,却只是起一点提醒作用,真正做决定的人,根本轮不到他。 凤无忧带着人往青羊关的方向疾奔,而在她的身后,东林军们大叫着紧追不舍。 他们今天一定要杀了凤无忧,只要杀了凤无忧,以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都不用愁了。 关城之上,居高临下,将凤无忧的奔逃看得更是清楚。 他们如今已经离青羊关极近,最多再有三四里的样子,在快马和骑术的双重保障下,几乎是转瞬即到。 这种场面,看得人揪心无比。 “将军!”副将焦声叫着陈西江:“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开城门把他们迎进来?” 这些人是从关城中出去的,他记得一清二楚。 既然这样,那就是他们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出去做什么,但看他们现在狂奔回来的样子,定然是任务已经完成。 只不过,没来得及跑掉罢了。 这种时候,自然是需要他们出去接应一下。 可,陈西江却沉声道:“不必!” 副将那句问话只不过是下意识问出,实际上,他都已经做好过去开城门的打算了。 可万没想到,陈西江竟会说了这么一句。 “将军……”副将错愕地看着陈西江。 陈西江转过身,平静地说道:“全体就位,准备迎敌!” “将军!”副将上前一步,低叫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准备迎敌,那下面的那些人怎么办? 这是……要放弃他们了吗? “已经来不及了。”陈西江的目光从关城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再次看向副将:“还是说……你打算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只一句话,就让副将脑中的热血轰地冲起来。 他扑到城边,飞速地判断着形势。 没错,的确是来不及了。 在前方的五十多人身后,东林军黑压压地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涌向关城方向。 而在那些追击的人中,二十余杆东林大旗迎风招展,还有人不住地喊着口号,明显,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外面那群人的性命留下。 “将军……他们是出去引敌的?”副将哑着嗓子发问。 这十多天来,东林军浅尝辄止的进攻虽未对他们造成什么损失,可是长久下去,却也必然是行不通的。 他们能有多少箭?又能有多少精力和物资? 尤其,不知东林人在搞着什么阴谋。 关城上的士兵经过这么几日,都已经产生了倦怠的心思,虽然他们这些将领们不断地在耳提面命,要他们提高警惕,把每一次进攻都当作全力进攻来应对。 可……东林人打得实在是太不给力了。 所以,他们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士气一天天松懈下去而无计可施。 再这么打几天,他们连军心都要聚不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必须得有一场仗,尤其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才能让燕云的军士真正重视起东林军。 难道,将军就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派人出去引战? 陈西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但这种时候,沉默比一切回答都更有效。 身为将领,就免不了要看着身边的人死。 但种种死法之中,无疑是这种死法最令人难受。 因为,这是将领亲手把他们送到了死路上。 明知这是为了战术安排,明知不得不如此,可是将领的心中,一定无法让自己觉得不难过,不内疚。 副将懂了,他咬着牙,用力一抱拳:“将军放心!我等定会拼死杀敌,绝不让兄弟白白牺牲!” 说完,大踏步转身,一边向着城墙走去,一边大声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东林崽子来招惹爷爷们了!” “有!”墙上众军士也早就发现了关城下的情况,齐声嘶喊。 “他们欺到了我们头上,我们能让他们回去吗?” “不能!” 一声又一声震撤天地的吼声,在一瞬间,将所有人的血性燃起。 关城下,凤无忧头也不回,只是带着人打马一路奔逃。 在她的身后,东林军们一路跟行。 他们人数众多,行动又狂热,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每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人从路边的暗影处加入他们。 这些人一加入他们,队伍中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多了好多面大旗。 他们和这些东林人一起喊着口号,同时手中大旗不断摇动,为后面的东林军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不过,他们这举动明显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此时的东林军在万户候的刺激下早就已经疯狂,再加上,凤无忧只有这么点人,更是激起了他们的立功心切。 就算没有这些人和大旗的引导与煽动,他们也一样会追着凤无忧向前。 凤无忧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由撇了撇嘴。 真是高估了上官幽兰,白白浪费了她这么一番布置。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再加强一下,确保可以把东林人引到关城之下。 东林大营与青羊关的距离本就不远,这么一番奔驰,很快,青羊关的大门就在眼前。 凤无忧咬了咬唇,胯下马匹速度不减,一路往青羊关的侧门冲去。 她离开之前已经给陈西江交代过,只要见到东林营帐火起,就立刻准备好接应他们。 现在,想必青羊关的侧门后面已经准备好了吧! 只要他们冲进青羊关,那今日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 近了…… 五十步…… 大门紧闭。 三十步…… 大门紧闭。 二十步…… 大门紧闭。 十步…… 大门……还是紧闭。 就连冲在最前面的凤无忧,额上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关门为何不开! 若是关门真的不打开,身后那许多东林人,冲上来,他们就成了夹心饼干,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凤无忧满心焦虑的时候,更令她觉得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关城之上忽然响起凶悍的怒吼:“杀!” 滚石,擂木,无数箭矢…… 雨点般地落下。 凤无忧一瞬间脑子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连他们也要一起杀了吗? 是谁下的命令?陈西江? 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凤无忧的脑子几乎僵住了,而跨下的马却仍在飞速前进,眼见着,只有两三步的距离。 若是,这关门再不开,那凤无忧会连人带马,都撞扁在城门上! “让开!”身后,一道声音猛然响起。 凤无忧下意识回头,就见,闻英一拉马缰,硬是从她身后赶上。 长剑已然出鞘,目光竟是紧紧盯着那扇原本早该打开,可是现在却紧闭着的大门。 他要……把这扇门劈开? 这……有可能做得到吗? 凤无忧心头无数念头闪过,可是闻英却仿佛一点也未察觉。 他只是双目盯着那扇大门,整个人在一瞬间散发出一往无前的锋锐! 也许,真的可以! 只有……最后一步! 闻英整个人飞扑而起,狠狠地劈向大门! 细长的三尺钢剑和黝黑厚重的大门根本不成正比,无论怎么看,这一剑,都绝对会折在门上! 凤无忧的手下意识握紧了缰绳,难道,她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门轰地一声,猛然被人从关内打开。 闻英的剑招失去着力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闯进门内,幸好,他胯下的马匹极为神骏,也在一直向前疾奔,因此,竟正好和他配合默契,让他又一次落在上面。 在他身后,一行五十余匹骏马呼啸而过,风一般涌入了青羊关城。 “杀!” 喊杀声,就在身后响起。 “轰隆!” 方才扔下的第一根擂木,第一块滚石,也终于在这一瞬间,落在了地上。 马匹一直在关门后跑出了数十米,才终于嘶叫着停了下来。 而凤无忧的身上也早已被冷汗湿透,夜风一吹,透心的凉。 “娘娘!”身后跟着的人纷纷纵马围了过来,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 凤无忧在东林营账外的表现确实令他们失望不小,可是后来这一段亡命奔逃,却又把那种失望给补了回来。 他们不过五十余人,可是却引着数万的东林军追在他们后面,喊杀声,放箭声,几乎就在他们的耳朵边上。 这种刺激,可绝不是跟着什么人都能体会得到的。 此时,他们都毫不掩饰地跟凤无忧表达着他们的崇敬之情。 可,凤无忧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相反,众目睽睽之下,她反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竟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揭下一张薄薄的面具。 第680章 奸细,不可低估凤无忧 第680章 奸细,不可低估凤无忧 “你……” “千心姑娘!” “怎么是你!” 面具打开,露出的居然是千心的面容。 所有人都怔住了,一个个看着千心,话都说不出来。 千心却是比他们所有人都焦急,早已大步往关城之上奔去。 “主子!” 一边奔,一边大声地叫着,身形更是兔起狐落,只管往上冲。 “呯”地一声,千心没有留意,直接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轻着点,撞坏了你赔呀!” 一道人影,笑嘻嘻地说着。 那人有一张非常俊朗的面容,但更漂亮的,是他的身形。 纤细却不瘦弱,朗朗风姿。 若是只看他脖子以下的部分,还会以为……这是萧惊澜。 “云九!”千心也叫出了声。 别人没想到凤无忧是她假扮的,她却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九。 知燕不知云,云在天下行。 云卫向来是以隐蔽为第一要务。 原先的云七恢复本名聂铮跟着凤无忧之后,云卫首领的职位就落在了云九的身上。 而且,云九还有一个极特殊的职能:假扮萧惊澜。 为了和萧惊澜相像,云九是下了大苦功的,身姿步态,说话气质,真让他扮起来的时候,就是千心这样和萧惊澜极熟悉的人都未必能在第一时间里认出来。 不过,因为云卫的隐蔽性,云九在京都血夜那日完成假扮萧惊澜陪同凤无忧的任务之后,千心就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很多时候,她知道云九一定就在萧惊澜身边,但,就是看不到。 所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见到云九。 要知道,云卫可是向来都是陪在萧惊澜身边的呀。 不过,想想萧惊澜对凤无忧的重视程度,千心也就释然了。 皇上什么时候不是把皇后娘娘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千心的心放下去一些,却还是问着:“娘娘呢?她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她为何要留在城中?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打住打住!”云九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娘娘在上面,你自己去问吧。” “那你还拦着!”千心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推开云九,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 城楼上,萧家军一片肃然。 方才发生的事情,真的让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算看到千心匆匆奔过,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全都是木然的。 关城之上,也有阁楼,供执勤的士兵换岗休息。 但此时,里面却被派了别的用场。 千心冲进去,就见凤无忧正坐在上首,千月则陪侍在她的身边。 一颗心到了此时,才终于能够放下来。 “主子!”她缓了缓气息走上前:“婢子幸不辱命。” 凤无忧借着换装的时候让自己假扮成她,下的命令只有一个:不管用什么手段,将东林军引到关下。 站在东林营帐前面的时候,其实,她也是害怕的。 虽然,凤无忧已经把要如何做全都告诉了她,可,她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完成过这么艰巨的任务。 她虽然不客气地对上官幽兰说着话,但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汗水几乎把中衣都湿透。 而一路奔驰回来,更是让她的神经紧绷得快要断掉。 她怕。 怕自己不能完成凤无忧的任务,更怕,凤无忧留在城中,会出什么事。 但幸好,她所担心的,都没有发生。 “做得不错。”凤无忧微微一笑。 千心原本还忐忑的心在看到凤无忧这一笑的时候,忽然就安定了。 这就是凤无忧,哪怕身处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中,哪怕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滔天战火,可她就是能平平常常地笑着,好像只要有她在,那所有一切事情都不必担心。 到了此时,千心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别的人。 那人一身甲胄,可……却被云卫押着,而且是跪在一边。 看清那人的瞬间,千心顿时惊了:“陈将军!” 跪在那里的人,居然是陈西江。 可,他怎么会被这么对待? 这种方法,分明是对待敌人的手法。 他不是青羊关的主将吗? 一瞬间,千心凌乱了。 她吃惊地望向凤无忧,想要一个解答。 可是,凤无忧还未说话,陈西江却是笑了,道:“原来如此。” 他明明亲眼看着凤无忧出城,可是一转眼,就在他下令不准开城门的时候,凤无忧却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而且,身手高超,配合默契的云卫也一涌而出,瞬间就将毫无防备的他拿下。 直到此时看到千心身上凤无忧的装束,这才明白,原来,那个出城的凤无忧,根本就是千心冒充的。 陈西江笑罢,看向凤无忧:“娘娘是何时开始怀疑末将的?” “本宫并未怀疑你。”凤无忧道:“本宫只是想看看究竟是谁会阻挠打开城门,但没想到是你。” 陈西江身子一僵,旋即又问道:“那么,娘娘又是何时察觉青羊关有问题的?” 他落在云卫手中,依照萧家军对叛徒的规律,必死无疑。 可是死之前,他也想死个明白。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凤无忧也并不隐瞒:“西秦与东林联手同时出兵,你们知道本宫向来小心,一定会深思后面的原因,从而认为必有阴谋。” “为了证实本宫的这种猜测,你们不惜牺牲徐广,故意让他露出马脚,甚至还派了一支千人的队伍来送死,好把这个局做得真实无经,以便叫本宫相信,本宫已经彻底挫败了你们的阴谋。” “可是,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太顺了吗?” 凤无忧看着陈西江,慢慢道:“徐广能在萧家军,梧州城,潜伏十多年而从不曾引起任何人怀疑。可为何,竟会在短短时间内,接连犯下那么多的错误?” “那模样,就好像在对本宫说:他就是有问题,让本宫快去抓他。” “徐广被抓住地太顺利了,而不巧的是,本宫从来都不相信太过顺利的事情。” 天下间的事若都是一帆风顺,又哪来那么多的怀才不遇,抚胸长叹和恩怨情仇。 “就只因为这个,娘娘就判定青羊关有问题?”陈西江问道。 “不,本宫只是觉得上官幽兰的阴谋不止这么一点,一定还有别的招数在等着本宫,但本宫也不能确定是什么。直到本宫察觉东林军用水攻,才反应过来,青羊关似乎不大对劲。” “东林军用水攻和青羊关有什么关系?”陈西江立刻追问。 这两件事情,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陈西江实在想不明白凤无忧是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 “乌伦古河在青羊关上游有回弯,这事本宫不清楚,青羊关守军却不会不清楚。城中井水水位比寻常要低,这么反常的事情,也应该早就有人汇报。还有卓天宁……陈将军明知东林大军中有卓天宁,可是交手这么多天始终未见,陈将军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一件事情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几件事情综合在一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萧家军真的蠢笨无比,连这样明显的痕迹也注意不到。要么,便是有人刻意蒙蔽了全军上下,使得所有人对这些异常竟然视而不见。” 萧家军不是傻子,若是傻子,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来,始终被称为是天岚大陆上最善战的部队。 这个善字,可绝不止是说勇武的。 既然不是萧家军傻,那就定然是有人蒙蔽。 凤无忧对青羊关不熟,对这里的守军更加不熟,所以,她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谁里通外国,做出蒙蔽全军的事情。 但她却知道,她一定要把这个人抓出来。 有这么一个人在青羊关,那从此之后,她和萧惊澜都别想睡一个安稳觉。 因为,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狠狠地捅他们一刀。 因此,她才会设下这么一个计策,让千心假扮成她出去引敌,而她自己则易容留在这里,去看是谁会阻止开门,想要把她交到上官幽兰的手中。 但……她也没有想到,会是陈西江。 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陈西江,凤无忧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 一关守将,竟然是敌军的细作,这种事情,简直想想就让人胆战心惊。 难怪,陈西江一直都没有向关城上的士兵介绍她的身份。 凤无忧一开始还真的以为只是时机不凑巧。 现在看来,是他根本没想让其他人知道。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关键时刻,最好地误导萧家军的战意。 否则,若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凤无忧,是燕云的皇后,那还有什么人会相信陈西江的鬼话? 到时,只怕是和外面的人拼上一场,也是要把关门打开的。 今日,若是她没有发现青羊关有问题,那么,此时的她,大概就是陈西江口中,那个为了燕云天下,而英勇就义的无名英雄吧。 陈西江默默听完,又是笑了一下:“他曾说,千万不可低估娘娘,可看来,我还是低估了。” 凤无忧挑了挑眉,这话,几乎是赞美了。 上官幽兰会说她的好话? 这事,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陈西江,你在萧家军中这么多年,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第681章 知己,可能守住青羊关 第681章 知己,可能守住青羊关 陈西江在萧家军中至少也有十年,虽然这十年之中东林保守,并未与燕云发生大规模战役,可是陈西江也的确尽到了守关之责,从未出过一点差错。 看他与关城之中居民还有军士之间的交往,也都是亲密自然。 凤无忧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说背叛就背叛,没有一丝犹豫。 陈西江沉默片刻,抬头笑道:“娘娘可记得你末将送出去的那张字条。” 凤无忧眼睛一眯。 “士为知己者死。”陈西江自己念出了那句话。 “上官幽兰是你的知己?”凤无忧直接低叫出声。 一个徐广如此,一个陈西江又是如此。 他们一个个的,是在开玩笑吗? 上官幽兰那样的人,会是知己? 这样的形容放在任何人身上,凤无忧都有可能相信。 唯独,上官幽兰,她怎么也不能信。 一个左晖,还可说是被感情蒙蔽了眼睛。 可是徐广、陈西江,一个个都是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可能和上官幽兰那样的人成为知己? 还是说,上官幽兰真的在拉拢人心方面,有着凤无忧也不知的天赋? 想想卓天宁对凤安然的忠心,这一点,似乎又不是没有可能。 陈西江并不回答凤无忧的话,只是说道:“娘娘以为,你抓住末将,就能救下青羊关吗?” 太天真了。 北面蓄水之势已经大成,想要掘坝容易,而想要保住堤坝,却至少也要付出数倍之上的努力。 凤无忧只在陈西江说上官幽兰是知己的时候略有失态,此时早已调整过来。 她打量地看着他。 都已经死到临头,陈西江不关心自己的性命,却还在关心凤无忧能不能救下青羊关。 又或者说,他是在关心,东林军能不能打下青羊关? 同一件事情,换一个想法,就是天壤之别。 陈西江对东林,真的这么忠心? 上官幽兰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让一个至少离开东林十几年的人,还心心念念地记着她的好? 不对,十年前,上官幽兰才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何德何能会成为徐广和陈西江这样的人的知己? 难道……他们所效忠的人根本不是上官幽兰,而是与卓天宁一样,是凤安然? 凤无忧的眸子眯了一下。 有了卓天宁的例子,这种情况确实可能。 凤安然,在别的方面不行,可这拉拢人心,当真厉害。 都说当卧底的人是不能有心的,否则一定会痛苦。 前世,无间道就是这种职业最好的诠释。 但现在,陈西江显然是不用担心这一点的。 因为,他真的一丝半点为青羊关担忧的表现也没有。 不过,陈西江真的以为她保不住青羊关吗? “时间也差不多了,陈将军干脆随我来看看吧。” 凤无忧说着,走了出去。 身后,云卫也押着陈西江,一起走了出去。 陈西江虽然被反绑着,可是腿上却没有绳子,还是能走的。 城墙上,萧家军的人看到凤无忧,终于是缓过了神。 方才,陈将军下令不许开城门之后,凤无忧带着云卫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把陈西江拿下。 他们这些人当然不依,凤无忧是什么身份,竟敢对他们的主将下手! 当兵的都是血性的,主将被拿,这和当众打他们的脸有什么不同。 立时,就对着凤无忧冲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凤无忧却一步站住,大声喝道:“我是凤无忧!” 同时,手中还亮出了燕云的皇后令牌。 燕云,帝后同位。 皇后令牌,和皇帝令牌一样,在燕云境内拥有着最高权限。 此时,她身后的云卫们也是大喝出声:“皇后娘娘在此,谁敢放肆!” 当时那种场面,简直用言语难以形容其万一。 所有的士兵都僵住,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终于,有个眼尖的士兵,忽然指着凤无忧大叫道:“你方才不是出城去了吗?” 他是给之前出城的那队人马开城门的人,对凤无忧有印象。 这句话一出,萧家军中悚然轰动。 他们顿时联想起一件事情。 他们不知道凤无忧到来,可是陈西江却一定知道,否则,先前也不会几次陪着凤无忧上城。 可,若他知道,又亲眼看到凤无忧出城,可在凤无忧引敌归来的时候,却下令不开城门,这…… 这分明……是想要让凤无忧死在城外! 一瞬间,城头上的萧家军几乎鸦雀无声。 凤无忧在萧家军中的名声太响亮了。 仙子关的大捷,梧州筹粮的智巧,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出色至极的女主子。 每一个曾跟着凤无忧行动过的人,都会回来炫耀着跟随凤无忧行事的过瘾,萧家军的人,也无比盼望着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就算没有机会,那,能见一面也是好的。 所有人都崇拜着凤无忧,可…… 陈西江竟在对凤无忧下死手! 他们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一面,是声名赫赫的皇后。 一面,是和他们共同生活十多年,深得他们信任的上峰。 他们转不过弯,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此时,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才终于把前因后果理顺。 凤无忧是燕云皇后,是萧家军的女主人,不可能做对萧家军不利的事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陈西江,是奸细! “叛徒!”凤无忧和陈西江一出来,一个士兵已然大声喝骂出声。 他通红着眼睛看着陈西江,嘴里骂着,面上却分明是受伤的神情。 陈西江和他们一直在青羊关守了十多年啊,他们是眼看着陈西江是如何由一个小兵一步步成为萧家军的将领的。 他们是多信任陈西江! 可是现在, 陈西江竟然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怎么能接受。 “叛徒!” “叛徒!” 第一声之后,这声音瞬间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每一道声音中,都充满了悲伤和不愤。 如果不是凤无忧在这里,他们很可能会冲上前,狠狠地打他一顿。 陈西江的脸颊肌肉幅度剧烈地抽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跟在凤无忧的身后。 “好了。”凤无忧等他们叫了几句,把心头的愤懑发泻出来,才一扬手:“敌军就在下方,你们要为了这些事情,放东林人上来吗?” 凤无忧的话,在萧家军里还是很好使的。 一听到她说话,城头上的士兵们立刻安静下来。 此时,他们也发现,的确,那些追着假冒凤无忧一行人过来的东林军,已经杀到近前了。 想到那一行人,城上的守军们又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现在都知道那行人中为首的不是凤无忧,但,也一定是凤无忧的亲信。 方才,若不是凤无忧于千钧一发之际拿下陈西江,又立刻下令让人去打开边门,只怕这些人,真的就要死在城下了。 若真是这样,他们这些守城的人,才是罪孽深重。 因为,是他们不开城门的。 凤无忧为千心一行人选的马都是好马,挑的人也都是骑术拿手的,而东林军仓促之间,马厩又被点了,一时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追击。 原本,这样的追击是根本不可能的,后面的人很容易就被甩掉。 可,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追逃。 因为,前方除了青羊关,根本无路可去! 知道目的地,那还不好追? 因此,东林军还是追了上来。 看不到敌人,多少总是容易产生心理疲倦,既而打退堂鼓的。 但……每隔一段路,在队伍的前方,总是会有人摇动着大旗,还大声地喊着追啊杀啊之类鼓劲的词。 这极大地提升了东林军的士气,因此,居然顺着一路追了过来。 以至于,现在都已经快要逼近青羊关下了。 陈西江扯了扯嘴唇,道:“娘娘,你现在打算怎么救青羊关?” 原本守关,是凭着投石机,床弩,箭矢等一层层的防线,在东林军靠近前最大限度地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 可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已过了可以从容打击的距离。 东林军的前锋,甚至已经冲入了连箭矢都难以发挥最大效用的距离。 只要后方的攻城器械顶着盾牌运到,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开始攻城。 “你还敢说!”一道声音怒吼,却是陈西江的副将范宇。 他是和陈西将相处最近,也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所有人中最为伤心和愤怒的人,也是他。 如今的局面都是陈西江一手造成,而现在,陈西江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凤无忧抬了抬手,止住了范宇的愤怒。 她并没有带着陈西江向城墙外侧走,而是先走向了城墙里侧,伸手指向下面道:“陈将军,你看这个高度,人还能被淹到吗?” 陈西江定睛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城中百姓已被兵员们一面引导一面半强迫性质的,全都赶到了房顶上。 此时已是夜里,许多人都是被从睡梦中惊醒,懵顿有之,不解有之,抱怨有之,破口大骂的也有之。 但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样子,下方的云卫和士兵们都是不管不顾,只管把他们往房顶上驱赶。 最多解释一两句:“大水就要来了,若是不想死的话,就听我们的。我们萧家军的人,什么时候害过你们?” 第682章 值了,来世愿先遇到娘娘 第682章 值了,来世愿先遇到娘娘 不得不说,最后这一句是很有说服力的。 萧家军向来对百姓向来和善,但凡有大战,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让百姓撤离。 至于为了百姓安危死守孤城的事情,在这五十多年里,也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 毕竟,天岚大陆诸国之中,就属西秦建国时间最晚,刚新建之时,北凉可是没少找西秦的麻烦。 看到萧家军把百姓一个个地往房顶驱赶,陈西江目光重重跳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道:“那又如何?” 就算百姓一时之间淹不死,可是青羊关被水围困,又能支撑多久? 再说,这关城会不会被水冲垮,还是两可的事。 陈西江道:“就算能暂时避开水患,可是东林军攻来,娘娘又打算如何应对?” “东林军不是已经攻来了吗?”凤无忧奇怪地说道。 陈西江不会是被绑傻了吧?他难道就没有看到,东林军已经被千心给引来了吗? 不止如此,那些后面到来的人,恐怕还在被那一面面的大旗引导着,继续往青羊关的方向前进呢。 凤无忧从城墙的内侧走到了外侧,陈西江自然也跟了过去。 凤无忧看着已经涌到城下的东林军,还有那些以为抓到了青羊关破绽,正拿着攻城器械不住前来的支援的其他大军,目光一片淡然。 “陈将军,你说,大水淹青羊关的时候,能不能认得清,它淹的是燕云人,还是东林人?” 闻言,陈西江狠狠一颤。 他终于明白了凤无忧的计划,凤无忧根本就没打算让青羊关躲过大水之劫,而是…… 要用这场大水,把东林军也一起淹了。 青羊关有坚城高墙,百姓又提前做了防范,大水到来,顶多损失些财物。 在人命面前,财物算什么? 而且事后,萧惊澜也一定会给予补偿。 可是东林军不一样,他们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是赤果果地暴露在大水之中。 陈西江几乎不敢想象,当大水到来的时候,下面这些东林军,会凄惨成什么样子。 “不可能!”陈西江脱口而出。 他用下巴点着前方,语速极快地说道:“娘娘莫非以为卓天宁是聋子、瞎子不成?上官幽兰攻城,定然会给卓天宁下命令,不准他放水。而且如今城下东林旗帜飘扬,卓天宁也一定看得到,他是疯了才会放水!” “陈将军说的有理。”凤无忧不住点头,但却又话风一转:“卓天宁当然是不会放水的,可是,不代表本宫不会帮他放啊。” 陈西江脑子轰的一声,几乎变成空白。 一瞬间之后,他猛地脱口说道:“聂铮!” 凤无忧部署行动的时候他也在,清清楚楚地听到凤无忧把聂铮派到了北面去寻找卓天宁。 他们都已猜到卓天宁负责放水之事,找到了卓天宁,也就相当于找到了蓄水的堤坝。 “对,聂铮。”凤无忧点头:“本宫说,要他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卓天宁放水。” 她轻笑了一下,继续道:“这话,是说给那个当时本宫尚不知道的奸细听的。” 而事实上,在聂铮出发的时候,就如同对待金午一样,凤无忧同样塞了一个锦囊给他。 锦囊中的命令是:见信号,不惜一切代价,掘堤放水。 “放信号!”凤无忧忽然吩咐了一句。 千月早就在等着凤无忧的命令,立刻拿出信号箭,嗖地一声放上天空。 信号箭在空中炸开,绽放出耀眼的色彩。 凤无忧没有去看天上的烟花,却是看向陈西江,问道:“陈将军,你说,掘堤和保堤,哪一个更容易一点?” 陈西江面色紧绷,片刻后,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几乎将眼泪都要笑出来,他才终于停下:“皇后娘娘,我总算认得你了,这一趟不亏……不亏!” 说着话,陈西江猛然跃起,以他被绑得有如粽子般的样子,竟还是一步跳上了城墙的箭垛。 “陈西江!”凤无忧急叫,伸手便去拉。 她直到现在都没有杀陈西江,而是与他说了这么久的话。 一来,的确是要等东林人到达城下,二来,却也实实在在地看他是个人才。 她不信,这样的人才,真的会效忠上官幽兰。 她一定要把其中的原因找出来。 可……如同徐广一般,陈西江竟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 陈西江此时已经跃上城头,离掉下城墙只有半个手掌的距离。 他转过身面向凤无忧,凤无忧急道:“陈西江,明人不说暗话,你并非非死不可!” 的确,他是奸细。 可是如同徐广一样,这十多年,几曾见他做过危害燕云的事情? 相反,战战出力,拼死搏杀,反而为燕云和萧家军做了不少。 这样的人,或者有错,但绝对错不至死。 陈西江却只是坦然说道:“娘娘的好意末将心领了,若有来世,末将愿先遇到娘娘。” 说完话,竟是再不留恋,身子向后一倒,如一只蝴蝶般,从关城上直摔而下。 青羊关是大关,关城至少有二十米高。 若是有武功在身,这样的高度算不得什么,自然有无数手段能减缓冲力。 可在陈西江双手被缚,没有任何挣扎的情况下,这样摔下去,却只有死路一条。 凤无忧飞速冲向关墙。 她极力去伸手,可仍是什么也没有够到。 陈西江死的太干脆,太决绝,根本不给任何人一点救他的机会。 凤无忧重重扒上箭垛的瞬间,关城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凤无忧往下看去,就见陈西江身形扭曲地躺在地上,四肢弯折成不可能的姿态,而在他的身下,一滩鲜血,正在缓缓溢出。 这样的状态,不可能活着。 心头瞬间一片悲凉。 徐广被处死,他至少真的做出了危害她的事情。 若不是她察觉得早,那一千东林兵,真的可以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可是陈西江呢? 他根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凤无忧心头又酸又涨,被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冲的满满的。 她知道古代以忠义为立身之本,知道殉难和死节是最被推崇的死法。 可是,当这些事情发生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却只有一个感觉:荒谬! 徐广,还有陈西江,他们的死,真的值得吗? “主子……”千心的声音小声地响起。 凤无忧强自收拾起情绪,问道:“怎么?” 若她只是凤无忧,她自然可以在这个时候肆无忌惮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可她不是…… 她还是燕云的皇后,是现在青羊关的主官,还肩负着万余守城将士和两万多关城百姓的性命。 谁都可以放纵,可以任性。 她不行。 千心没直接说什么事,只轻声道:“主子请听……” 凤无忧一怔,随即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只听,一阵隐隐的轰隆声从远处而来,也说不出是什么,但却有一种袭卷天地,无力抗拒的感觉。 她立刻抬起头,只见,远处一道白线,在月色映照下闪着粼粼波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往青羊关逼近。 城下的东林军们还在大声呼喝着攻城,要攻城器械,可是那声音实在太响,而且越来越近,终究是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有人一脸懵地问道。 他们从不知,在青羊关附近还有这样的东西。 可是随着那道白线越来越,隆隆声像是响在耳边,空气也带着潮湿的水雾粘腻地糊在他们脸上,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水……那是水……” “发大水啦!” “快跑啊!” 水火无情,自然之威向来都是天地中最令人敬畏的。 乌伦古河的河水在堤坝中被生生储存了近十天,今日终于找到缺口,狠狠地发泄出来。 水流惊天动地地涌过来,几乎只是瞬间就已经到达了关城楼下。 “救命!救命啊!” 关城下的东林人终于发现情况不妙,一个个地都开始大步奔逃。 到了此时,他们根本没有人有精力注意到,原先军阵中那些执着大旗,大声呐喊的人,不知何时,全都不见了踪影。 一面面的东林大旗就被随意地扔在地上,任由来来往往的人不住践踏,倾刻就脏污地不成样子。 大水很快冲击过来,将青羊关变成了一片泽国。 水并不算太深,只不过到人的腰际,但问题是:水流很急。 东林军在这样的大水中根本站不住脚,勉强跑了两步,就被冲击着倒进水中。 有些会水的人匆忙地在水中划动着手臂,但,洪水之下,又岂是会游泳就不会死? 大水中还裹挟着泥土,以及一路过来,遇到的其他许多东西,更糟糕的是,到了东林军这里,还有他们丢下的刀枪等兵器。 现在的大水,与凤无忧在天神宝藏中遇到的那一次也差不多。 天神宝藏好歹大多数兵器都是固定在地上的,只有小部分游离的才会被水卷起来,但在这里,却是有着数不清的兵器。 大水,泥沙,枯枝碎石,刀枪兵器。 每一东西,都是一个夺命的阎王。 “怎么回事!”上官幽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打算亲自去指挥这一场攻城战。 难得能把凤无忧打得抱头鼠窜,她一定要亲眼看到凤无忧的狼狈相。 可是现在眼前这副场景,却是怎么回事? 第683章 掘堤,辛苦卓将军 第683章 掘堤,辛苦卓将军 “陛下,我们快撤吧!”落玉冲到上官幽兰的身边,死死抓着她的缰绳:“再不撤,连我们也要被水淹了!” 她们离得远,乌伦古河的河水又是从北向南流,虽然水面宽阔,但到了他们这里,威力已经小了不少。 水流冲击最严重的地方是青羊关所在,那些求功心切冲在最前面的东林军,现在几乎都已经被大水卷走。 “不可能……不可能!”上官幽兰死死地看着前方,愤怒地吼叫:“朕没有下令,是谁放的水!卓天宁呢?他疯了吗!” 卓天宁正焦头烂额。 他的确是和上官幽兰商议好了今日水淹青羊关,而且也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可就在方才,上官幽兰忽然传了信来,叫他先不要行动。 再加上,他自己也能看到东林大旗正一路往青羊关的方向移动,明显是在攻城。 当时他就觉得不妙。 他和凤无忧早已打过好几次交道,却没有一次不是吃亏。 甚至,他现在的独臂独眼,就是拜凤无忧所赐。 每次想到此事,又或者看到自己残疾的肢体,卓天宁心头就恨极。 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忍。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把凤无忧狠狠踩在地上的机会。 在那之前,他都必须小心翼翼地活着。 哪怕上官幽兰早已不如先前一样信任他,甚至把他派遣来做筑坝蓄水这样的杂事,他也一样要忍辱负重。 只为了将来,能彻底把帐从凤无忧身上讨回来。 凤无忧狡猾如斯,连他都不知吃了多少亏,上官幽兰又怎么是凤无忧的对手? 他们原本都已经商量好了,可是现在上官幽兰却突然向青羊关发起进攻。 若说这里面没有凤无忧的手笔,打死他也不信。 他焦急地派人回去劝说上官幽兰,可…… 水坝离东林军的营地毕竟是有距离的,在他焦灼的地等待着的时候,东林军的大旗却是一杆接一杆地立起,而且,一杆比一杆更逼近青羊关城。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攻到青羊关下了。 真到了那里,若是放水,那冲不垮青羊关,却会先把他们自己冲垮。 “蠢货!” 卓天宁终究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皇后娘娘那样天纵奇才的人,怎么就会生出上官幽兰这么一个蠢货? 先前屠戮世家一役,他还以为上官幽兰成长了,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 地位一稳固,她就又恢复了那种愚蠢自大的样子,一心以为自己能与凤无忧抗衡。 可现在呢?估计被凤无忧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 “来人!”卓天宁大声叫着:“全体听令,加固堤坝!” “是……什么?”军士诧异地抬头。 他们是听错命令了吧!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在为放水做着准备,所以在堤坝上特意准备了一个机关,只需挑掉那里的几个沙包,周围的沙包就会顺势散开,大水也将奔涌而出。 可现在卓天宁下的命令,却是让他们加固那个位置。 这是什么情况? 若是把那里弄牢固,那……没办法及时放水怎么办? “按本将的命令做!你们是听不懂本将的命令吗!” 卓天宁真的已经暴躁到极点,怒声吼着。 他不知道青羊关下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却知道,现在他绝对不能再放水。 否则的话,他淹的不是青羊关,而是他们自己人! 军士们终于缓过神,连忙就要去执行卓天宁的命令。 可就在这时,天空上一朵烟花猛然炸开。 卓天宁的神色瞬间绷到最紧。 这不是东林军的信号,那就只能是燕云军的。 现在燕云军的首领是凤无忧,能发出这个信号的,也只能是凤无忧。 凤无忧在向谁发信号?他要做什么? 答案,卓天宁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聂铮带着一群身手极好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卓天宁在看到燕霖他们的一瞬间,立刻就弄明白了凤无忧的全部计划。 那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 她竟然真的要用水攻! 她宁可让大水把青羊关淹了,也要给他们东林人以重创。 “保护堤坝!”卓天宁声嘶力竭地吼着。 他不能让这些燕云军把堤坝掘开,绝不能! 跟着卓天宁来的东林军几乎全都脑袋发懵。 从他们到来这里开始,接受到的所有指令都是,要掘开河堤,水淹青羊,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现在他们居然要反过来保护河堤,免得被别人掘开。 “卓将军做的不错嘛。”聂铮一行人潜行到此处,早已在暗中等候多时。 他扫了一眼河堤处专门设置的机关,一眼就弄明白那处的机巧,登时笑道:“真是辛苦卓将军。” 卓天宁气到几乎吐血。 他那机关本是为了方便自己的,可谁能想得到,现在竟成了他自己最大的死穴! 他一句话也不想和聂铮多说,挥着剑就杀了上去。 可是聂铮根本不和他缠斗,几剑逼开他,招呼身后的人来顶上,自己直接往机关处飞掠过去。 聂铮的身手是由高手调教过的,就是卓天宁全手全眼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卓天宁只有独臂独眼,聂铮想要甩开他,简直就和玩一样。 卓天宁也是实在急眼了,否则的话,他不会连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都忘记,竟还妄图上去人打拼。 筑坝拦水并不需要太多人,卓天宁带了约摸七八百人,而凤无忧不知这里的情况,为求稳妥,给聂铮也带了五百人。 这五百人都是萧家军,素质和配合都是天岚大陆上一等一的,虽然人数略逊,可是对上东林这些人,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聂铮几乎是毫无阻碍就到了堤坝机关处。 “都让开!”他大吼了一声,看着萧家军有序向一侧退开,抬脚用力一踹,将那个起着阵眼作用的沙袋,一脚踹翻! “不可!”卓天宁失声大吼。 但,可不可岂是他说了算的? 几个沙袋接连崩塌,大水从中涌出,直接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直到数米之外才落地。 而紧接着,巨大的水流汹涌而至,把所有堆叠在那里的沙袋,尽数冲开。 就连乌伦古河原本的河岸,也在瞬息之间,被冲垮了好大一片。 萧家军众人和卓天宁带来的军士各自向两边退开,盯着大水汹涌,却是同样恍如做梦的神色。 东林军是因为他们没保住大堤,知道这次自己犯下大错。 而萧家军那边,同样是一脸懵。 他们不是来保护堤坝的吗?可是这位聂大人怎么竟一脚把缺口给踹开了? “聂大人,你这是何意!”已经有人忍不住怒声质问。 下方就是青羊关,大水淹下去,首当其冲的就是青羊关,他这么做,岂不就是叛国。 “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聂铮将手中锦囊高高举起,沉声道:“你们放心,皇后娘娘自有安排!” 大水将萧家军和东林军隔在两边,他们虽不会受到对方的攻击,可同样,也不能再去攻击对方。 此时,他们只能静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乌伦古河的河水如恶龙咆哮,一路向青羊关漫去。 青羊关外惨叫声声,可凤无忧却全然没有心思理会。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关内。 虽然,在事前已经命人迁移粮草,转移老百姓,可是这水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就连她也无法预判。 目前看来,青羊关不愧是大关,城墙很好地抵挡住了大水冲击,并没有被冲垮,但水却是顺着门缝与地下,尽数漫入城中。 城中现在的积水已到了小腿位置,水面上也同样漂浮着各种杂物。 乌伦古河虽从青羊关外经过,但因为这一片河道较缓,向来没有什么发生过大水。 青羊关内的百姓,估计还是第一次被淹。 此时,他们聚积在屋顶上,看着下面的水,俱是又惊吓,又好奇。 大水被关墙挡了一道,进入城中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急,因此看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可怕。 百姓们看着这水,一则想着,原来这就是大水,另一则又想着:原来大水也不过是这么回事,才到他们小腿,又平缓的要命,和他们城中雨水多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 城中情绪十分安稳,没有任何扰闹,这给凤无忧减少了不少麻烦。 她只需要让军士时刻注意着,防止意外,不要出现人命损失就好。 “娘娘……”副将范宇冲上关城,目光灼灼看着凤无忧。 与凤无忧不同,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关外,亲眼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东林军是如何被卷入大水,又一个个鬼哭狼嚎挣扎求生。 东林军有六万人,此时被卷入大水范围的,至少也有三万余人,占了二分之一。 看着水中时不时上下沉浮的头颅,范宇只觉得目瞪口呆。 这一战,不知杀死了多少东林人。 他们驻守青羊关,守了十几年,杀死的东林人,恐怕也没有凤无忧今日一日杀死的人多。 而更令他服气的,是凤无忧创造了这么夸张的战绩,却连他们的一兵一卒都没有动,借用的全是自然之力。 此时,他总算理解了那些跟着凤无忧打仗的士兵口中“过瘾”二字是什么意思。 就像现在,他也觉得过瘾啊! 第684章 可惜,全军出击 第684章 可惜,全军出击 凤无忧看着城下的情形却只觉得遗憾。 可惜萧惊澜不在。 若是他在的话,定然可以看出自己的意图。 若是能从下游玉门关出兵,抄一下东林军的后路,那简直就是仙子关一战的复刻。 保证,可以把上官幽兰打得了至少数年之内不敢轻易犯边。 可惜,少了萧惊澜,也没有别人能和她有这样的默契,因此,这一场大胜,也就总是少了那么一口气,不能把上官幽兰彻底打怕。 凤无忧在城上看了一会儿,就问:“城里有没有水文师?” 这个官职通常都是东林这样历史悠久的国家才会有的,专司观测水利一事,以便在修河治河时能发挥作用。 西秦立国五十多年,各项制度都已渐渐完备,自然也有。 但燕云…… 凤无忧叹了口气,说是皇帝皇后,可事实上却是白手起家,她现在还是创业者呢,底子一穷二白的,哪那么多人才给她用! 现在能用的人手撑起一个秦王府绰绰有余,但想要支撑起一个国家? 还差得远。 因此,这一句,她也只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抱希望。 谁料,范宇张口便道:“有!” “没有也没关……你说有?” 凤无忧都打算自己把这话给揭过去了,结果范宇却给了她个惊喜。 “快去请来!” 她连忙打发范宇去请人。 范宇派了几个士兵去了,自己则是和凤无忧把这个水文师的情况说了说。 说起来这个水文师资历还不浅,他是西秦立国之后任命的第一任水文师,西秦境内的几条大河河工都有他的贡献在其中。 十多年前,他年纪大了,致仕归家,而他家恰好就是青羊关的。 青羊关守军偶尔也会有引乌伦古河水灌溉农田的事情,就都是请教他。 不多时,水文师便被请到了,老先生已经快有八十高龄,走个路都颤颤巍巍,是士兵们背上来的。 据说,士兵们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被家里人扶着半趴在墙上,拿着根小棍往水里戳,在测水深和水流呢。 听士兵们拿这事当笑话给凤无忧讲,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张口大训:“你们懂什么,水文一事博大精深,做一辈子,学一辈子,若不时时观测着,哪能治好河工?治不好河工,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那是成千上万人!这等性命,老夫背得起吗?” 老先生说的认真,下面的士兵倒是讪讪的,全都说不出话了。 凤无忧笑道:“老先生说的极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有天赋的尚且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何况这天下的人,九成九都是没有天赋的。” 老先生当即道:“娘娘这话我爱听,还是娘娘是个明白人!” 凤无忧一句话,就把自己和老先生的距离给拉近了。 一侧士兵看得满脸钦羡。 娘娘不仅打仗厉害,这说话也让人舒服啊。 他们只以为凤无忧这是会说话,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千心千月却是知道,凤无忧说的这些根本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娘娘在医学和武学上绝对都是有天赋的人,可她有这么高的天赋,却从来没有懈怠过。 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训练也就罢了,她外伤医术这么高超,可房间里却还是摆满了医书,但凡有不理解或者不确定的,就到处找人去问。 与南越太子贺兰玖的通信中,更是几乎每封信中都有关于医术的问题。 凤无忧能有现在的能力并不是偶然的,她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对自我的要求。 就说这次水淹东林军,若不是凤无忧一早将青羊关附近的地形地势刻入脑子里,也不会那么快想到乌伦古河上游有回弯的事情。 天下间,不是没有巧合。 但每一个巧合之中,都绝对有着必然。 想清楚这些事情,千心千月看着凤无忧的目光就更加崇拜了。 她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跟在了凤无忧的身边。 老先生对凤无忧的印象很好,也就非常配合地问道:“娘娘召老夫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若不是凤无忧有事要用到他,绝不会把他找来。 凤无忧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我想知道,这水大约什么时候能退。” 掘河容易,但判断水势却难。 这事,连凤无忧也没谱,只能找专业人士。 老先生目光一闪,道:“娘娘,此番还不够吗?” 他人老成精,居然是一眼看出了凤无忧的打算。 水淹了东林军,让东林军损失惨重,可是凤无忧似乎并没有罢手的打算。 她如今问水退的时间,只怕是想再给东林军一些教训。 被猜出了意图,凤无忧也不恼,只是轻笑道:“我们打一只恶狗,若只是不轻不重地打几棒子,那只恶狗一定不会怕你,反而会认为你和它势均力敌,它会围在你身边,不住地挑衅,逮住机会就狠狠咬你一口。要想把这只恶狗赶走,就一定得拿上趁手的武器,狠狠给它几下,最好打得它骨断筋折,这样它才能怕你,见到你就要绕道走。老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凤无忧拿恶狗来说事,可在场的人却没一个是听不懂的。 兵士们听得热血沸腾。 娘娘太会说话了,她说得对,对付东林这样的恶犬,就是应该狠狠打,打得他们再也不敢靠近青羊关一步。 而且,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当年北凉也是三不五时就来犯边骚扰,可是自从还是小元帅的萧惊澜带着精骑把北凉来回扫了个对穿之后,北凉可不是老实了好几年? 甚至,直到落日谷惨案发生之前,北凉几乎都没再找萧家军的麻烦。 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 老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恶狗只是畜牲,可那些是人啊。” 年纪大了,心就软。 老先生一辈子治水,看了太多大水来时骨肉离散,生灵涂炭的场面,猜到凤无忧的计划,心下总觉得不忍。 凤无忧道:“若是这次没有把东林人打怕,他们定然还会再回来纠缠,如今青羊关城墙被大水浸泡,远不如先前坚固,老先生觉得,青羊关还能经得起他们多少次冲击?” 老先生身子一颤,激灵灵地抖了几下。 枉他这么大年纪,见事竟还没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清楚。 他现在可以对东林人抱着善心,可若是东林人打进来了呢?他们可会对青羊关的人手下留情? 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对着凤无忧一拱手:“娘娘稍后,待老朽去看一看。” 说着话,走到城墙边上,细细地查看起水流的规模与速度。 他做了一辈子与水有关的事,又住在乌伦古河边上,对这里的水流极为熟悉。 再加上,方才在城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不少观测。 他一边远望着关城下方奔涌的水流,一边不住地默念着什么,同时手指还不住地掐动。 若不是凤无忧知道他是在计算水流,这副样子,会让人以为他是个神棍。 “娘娘……”片刻之后,老先生再次对凤无忧拱了拱手:“乌伦古河河道坚实,虽筑坝蓄水,但顶多冲毁堤坝,就算对河道稍有损伤,也不会损伤太大。若是老朽所料不错,天亮之前,这场水就可退去。” 他口中虽然自谦,但面上神情却颇为自信。 凤无忧知道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有真本事的,点了点头:“多谢老先生,容本宫稍后再去向老先生专程道谢。” 说着话,让范宇把老先生再好好送回去。 此时关城下的水确实已经比之前平缓了不少,深度似乎也没有先前那么深。 之前水浪最大的时候,也不过没过东林军的心口处,只不过是水急,水中又有泥沙兵器,才让他们吃了大亏。 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可不是要不了多久,大水就会全数退去。 “范宇……”凤无忧直接点名。 “末将在。” “点齐兵马,大水一退,全军出击。” 全军? 他们可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疯狂的事情,再怎么样,也是要留一部分人马在这里守城的。 范宇直接愣住,可看凤无忧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瞬间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应道:“是!” 全军出击,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啊! 自萧家军受到皇帝猜忌以来,他们的使命就是守边。 东林北凉的人来袭扰,他们只要守住这座关城,就算是完成任务,他们都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主动出击了。 他们都快忘了,他们是天岚大陆最善战的萧家军。 可是如今,皇后娘娘才刚到,就让他们……全军出击。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都沸腾起来了,应了命之后转身就向身后的传令兵大声吼道:“传令下去,做好准备,全军出击!” “做好准备,全军出击……” “全军出击……” 传令兵一边飞奔,一边不住地叫嚷着这个消息,让所过之途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他叫的内容。 范宇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凤无忧。 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希望,凤无忧不要走了,就留在青羊关。 若是有凤无忧坐镇青羊关,他几乎可以想见,他未来的日子不知会会有多过瘾。 第685章 围杀,针对凤无忧 第685章 围杀,针对凤无忧 义阳城中,萧惊澜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皇上……”燕霖立刻递上了一块巾帕。 萧惊澜接过来按了按唇,心头却有一种莫名的不爽。 好像,有什么人在和他抢凤无忧。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是他的错觉最好。 若是让他知道真的有什么人敢打这个主意,他一定会让那人好好地认清一下自己有多少斤两。 “皇上,休息一下吧。”燕霖不知萧惊澜在想什么,看他皱眉,只以为他是不舒服。 不过,萧惊澜也的确该去休息一下。 他们一路从清平赶过来,急之又急,而到了义阳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恶劣。 本以为有魏永铭在这里,就算打不过慕容毅,至少守得住。 可慕容毅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了,疯了一般地攻打义阳城,甚至不惜用人命去堆。 在这种攻势之下,西秦军数次攻上了义阳半塌的城墙,还是魏永铭亲自上阵,萧家军又有股血性在,才终于免去破城之灾,撑到了萧惊澜到来。 萧惊澜到达之后,连歇口气都没有,就立刻投入到了战役的指挥当中。 当时城墙缺口处的争夺已经到达白热化,他干脆兵行险招,从缺口处放了一批西秦兵进来。 这种放,当然不是没有准备的放,在放西秦兵进来之前,他先一步指挥人将移动翁城推到了这里,形成一个密闭空间,而在翁城的城楼上,则是布满了弓弩手。 西秦兵进来之后,立刻发现自己被堵在了城墙与翁城中央,而身后原本已经溃败的萧家军又突然奋力冲上,死守住城墙缺口,切断了他们和外面大军的联系,生生把他们变成了一次瓮中捉鳖。 外面的西秦兵原本以为城墙被攻破,正在往里面冲,却突然遇到迎头打击,一时间有些懵。 但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意识到事情糟糕了,因为,在他们之前,至少已经冲进去了两三千人。 他们现在要是被堵在这里,那冲进去的这些人,岂不全都是死路一条? 因此,他们全都红了眼睛,怒吼着往里冲。 可这件事情,西秦兵知道,萧家军也知道。 如今义阳的形势已经到了危及生死存亡的关头,皇上兵行险招,最关键的,就是他们能不能顶住这一波西秦兵的冲锋。 顶住了,就是冲入城中的西秦兵被他们的人剿杀,用这场胜利来鼓舞所有萧家军的士气。 顶不住,就是西秦兵全数冲入城中,义阳城破人亡。 两边都是拼了死力要争夺这处缺口,可最终,还是萧家军的抵抗更为顽强一些,硬是把西秦兵从这处缺口处赶了下去。 当然,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是因为萧惊澜。 萧惊澜亲自主持了这场围杀,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翁城里的士兵。 当城内萧家军“逆贼全歼”的欢呼声传出来的时候,正在攻城的西秦兵瞬间失去了斗志。 里面的人都已经死完了,他们就是攻进去,又有什么用? 两边的斗志此消彼长,自然战事也成了一面倒的态势。 萧惊澜利用这一手险棋争取了一夜的缓冲之机,而就在这一夜里,义阳城全体人员上阵,硬是将城墙缺口补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早晨,西秦兵震惊地发现,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一个完整的义阳城墙,先前数日那坍塌的城墙,好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负责的将领去问慕容毅,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容毅却是挥挥手,让他们退下来休整。 他很肯定萧惊澜已经来了。 他先前攻得那么急,无非是想趁着萧惊澜不在,先把义阳拿下来。 可是现在萧惊澜到了,再想拿下义阳,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于是,他也没有再下令军队民贸然进攻,而是让他们保持阵形,暂时休息。 这些日子的急攻下来,其实西秦的军队也积累了不少弊端,此时,正好处理一下。 虽然没有战事,可是萧惊澜却不可能闲下来。 城中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算上今日,他已经快三日没有合眼。 因此,燕霖才说出请他休息的话。 可,萧惊澜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无妨。” 他这身子,几乎是用灵药堆起来的,哪里就那么弱了。 当年带着精骑穿插北凉的时候,七日七夜不睡的事情,也是有的。 如今义阳缓过这一口气,看样子,他和慕容毅之间很可能会形成一种僵持的局面。 他轻轻地敲着桌子,眼眸微垂。 慕容毅这次的举动实在太过奇怪。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动大举进攻,而且,还一副誓要将义阳打下来的样子。 但这件事情,明显是不可能的。 义阳是边防重镇,无论对西秦还是对燕云来说,都有极重要的战略地位。 现在燕云将义阳拿在了手中,萧惊澜就绝不可能看着慕容毅再将义阳拿回去。 而慕容毅也应该清楚,和自己交手,他占不了便宜。 尤其,现在已经八月,最多再有一个多月,到了十月,燕云地界就要开始入冬。 萧家军世代驻守燕云,对这样的天气十分习惯,而且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尤其是处理了那批奸商之后,燕云的粮草物资也都相应充足,绝不会出现去年那样的情况。 可对慕容毅而言呢? 西秦军不是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安陵附近,就是慕容毅原先在西方海边驻地的旧军调动而来,对燕云的酷寒一时间绝对无法适应。 义阳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攻下,而时间拖得越长,对慕容毅就越不利。 这件事情,慕容毅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却还是来了。 萧惊澜向来洞察力惊人,很少有他想不通的事情,但这件事情,他一时之间却真的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若是那只小凤凰在就好了。 她脑子里时常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说不定,就能被她想到什么。 前几日忙得连喘口气的工夫也没有,萧惊澜也就没怎么想起凤无忧。 可,此时刚刚有了空闲,他脑子里立刻跳出凤无忧的样子。 “可有皇后的消息……”他忽然问了一句。 燕霖还以为萧惊澜正在为义阳现在的局势忧心呢,可谁知,他张口就问起了凤无忧。 顿时,哭笑不得。 枉他在心里给萧惊澜戴了无数顶敬业、明君的大帽子。 可是皇上,打脸能不能不要来得这么快? “刚刚收到。”燕霖一面把信报传上去,一面低声道:“守将陈西江通敌畏罪自尽,娘娘水淹东林军。” 听到这消息,萧惊澜都怔了一下。 他飞快地把消息拿到手中,看了一遍。 片刻后,沉默了。 他还以为,解决了徐广,内应一事已经解决干净。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关守将,竟也是东林奸细。 背心浮上细密的汗珠,又湿又冷。 幸好,凤无忧足够聪明,足够机警,识破了陈西江。 否则,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他根本不敢想下去。 燕霖也是低垂着头,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后怕的,自然是堂堂一关守将,居然是奸细。 但庆幸的却是,幸好在那里的是皇后娘娘,这天下间,只有皇后娘娘可以把这事处理的如此漂亮。 也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守住青羊关。 除此之外,燕霖没有任何惊奇又或者是类似的情绪。 因为,他不知何时已经形成了一种观点,那就是,只要有凤无忧在,就一定不会出事。 所以,他只要把那些曲折的过程当故事看就行了,反正,结局一定会是好的。 直到看到萧惊澜凝重的表情,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 皇后娘娘其实,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呀! 凭什么,他们就能把什么事都扔给皇后娘娘去担着? 而皇后娘娘,居然也真的什么都不说。 萧惊澜微微吐出一口气,总算让自己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 “加派鹰隼。”他声音轻淡,可是燕霖却能听得出,萧惊澜的语气极为郑重:“皇后娘娘的消息,一日三次,按时报到朕这里。” 说完这些之后,萧惊澜就不再说什么,又埋头去看桌上如山一般文件。 他不知慕容毅在打着什么主意,但很显然,慕容毅想把自己拖在此处。 拖住他对慕容毅有什么好处? 答案是显然的,没有! 不止没有,还要搭上无数西秦军的性命。 那么,定然是有别的图谋。 萧惊澜可以肯定,这图谋是针对凤无忧的。 徐广的事情,他们识破了。 陈西江的事情,凤无忧也解决了。 可……这些真的是全部吗? 萧惊澜不敢这么乐观。 慕容毅和上官幽兰联手,若是只有这么点事情,未免有点太不够看。 凤无忧现在的处境依然很危险,谁也不知她一步遇上的,会是什么。 所以,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里的事情,赶到凤无忧的身边。 心头微微有些乱,他却是深吸一口气,一瞬之间恢复清明。 越是关心,越是不能乱。 小凤凰,等着我。 第686章 准了,金玉卫被围 第686章 准了,金玉卫被围 天色微明,凤无忧在关城之上向下了望。 范宇已经带着人冲出去了。 大水刚退,地上还都是泥泞一片,凤无忧可以预见,东林军现在一定正一片混乱,收编着从各处死里逃生的人马。 他们也一定以为,青羊关也是同样的场景。 毕竟,大水冲过来可是不问国别的,冲了他们东林军,也一样冲了青羊关。 但他们不会想到,青羊关内早有准备,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受损的,最多只是些房屋建筑和家用物品。 相对于东林军来说,这些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凤无忧接掌青羊关不过短短数个时辰,范宇对这位皇后娘娘却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管凤无忧说什么,他都立刻百分百的吩咐下去执行。 全军出击这事,自然也被他很好地执行了。 大水刚一退去,他就主动请缨,还是凤无忧压了他一下,让他又等了等,才点头允许。 这一次的出击凤无忧的目的也很明确:杀伤。 青羊关内的守军只有不足两万,而东林军虽然被大水冲过,可只有一半左右的人被卷入其中,至少有三万是安全的。 再加上,被冲走的这三万人,也不可能通通都死了。 相反,应该是没死的占大多数,而且正在向东林军大本营汇集。 凤无忧要范宇做的,并不是去追杀那些散兵游勇,而是集中关内所有轻骑,短平快,如一把尖刀,直扎进没有受大水波及的那三万人中去。 这些人虽然没有被实际淹到,可却绝对不是没有受到影响。 被大水冲了一夜后,他们心头定然慌乱,大水过后,他们也必然要清点损失,整顿物资,重新编制,还要接纳陆续回来的被水冲走的那些同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内部不可能不混乱。 虽说有三万人,可是发挥出的战力,能有三千人都不错。 凤无忧早就跟范宇交代了,带着骑兵直插过去,冲乱他们的阵形。 勿停留,勿胶着,冲散之后,调转马头再冲回来,在东林兵回神组织起有效反击之前,能冲几次冲几次。 务必,要把他们的大营捅成个筛子。 其后的步兵呈雁翼状散开,不深入,不纠缠,只围杀被骑兵冲乱的落单人马,还有那些从外面归队的东林兵。 一旦见到,不必手软。 上一次南越之战,上官幽兰就被杀了个胆寒,如今在南越边境上很是老实,甚至见到南越兵就龟缩入城。 可她显然还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那这一次,就让她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好惹的并不是南越兵,而是……凤无忧。 范宇光是听着凤无忧的布置都兴奋,眼睛闪闪发亮。 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东林军会有多凄惨。 比较一下,昨晚那叫什么过瘾啊!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过瘾! 凤无忧并没有跟着范宇一同出击。 一来这事简单,以范宇的军事素养,就算不用她,也一样能做得很好。 甚至,比她在的时候更好。 毕竟,她擅长的是小部队突击,而不是这种正面战场上的拼杀。 二来,虽然说了全军突击,但也不可能真的一点人也不留。 至少,她要留下来坐镇。 万一上官幽兰还有个后手什么的,凭着青羊关的关墙,她自信借助手上的这点人,可以守到范宇出征归来。 如今东林军已经退得很远,甚至视线之中连他们营帐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不过隐隐地,似乎还是能听到一点喊杀声。 关城上剩下的这些士兵都羡慕地看着前方。 他们也好想去参加这场大战啊! 不过,他们又并不是很急,因为他们确信,有凤无忧这里,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如今的萧家军,已经不是萧惊澜受伤时那个处处受欺负,时时都要夹着尾巴的小可怜了,而是帝后同领,镇守燕云边防的国军。 燕云要发展,自然会把有些人欺负他们的账,一笔笔地算回去。 送走了范宇,凤无忧又亲自去城里看了看。 虽然事先派了军士去疏散,可是青羊内毕竟还是进水了,损失不小。 水刚刚从百姓的家中退去,还有脚脖子那么高的一层。 许多人家中的器物都被淹了,此时正一个个地从房间里抢救东西,拿到外面干净的地方晾晒。 大多数家具虽然浸了水,但其实还能用,只有那些文墨之家和经营丝绸一类的店铺比较倒霉。 这些东西浸了水,就算是彻底毁了。 凤无忧命人在城中设立了损失登记处,告诉关民可以前来登记损失,又设了专人核验。 这些损失,她之后会呈给萧惊澜,或者直接补偿银钱,或者通过免除赋税之类的方式,把它们抵消掉。 这一忙,一个早上很快过去。 还是千心端了热腾腾的汤饼来,凤无忧才惊觉到了中午,该吃饭了。 城中刚被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千心弄出这一份热饭来都很不容易。 她对自己的能力颇为不满,若是皇上看到娘娘辛苦了一整夜,却只能吃到这些东西,不定该怎么心疼呢。 不过凤无忧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食物嘛,能填饱肚子就行,多余的那些,有条件就讲究,没条件她也不挑。 招呼着身边的人一起坐下来吃饭,一抬头看到闻英。 凤无忧忙碌,发了不少施令下去,有时候身边人手不够,就是闻英默默地去做。 做事的时候不曾察觉,此时闲下来,凤无忧才察觉,闻英似乎也做了不少事情。 再想起昨日城门之下,闻英那有如天外飞仙般的一剑。 两军交战,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东林军,凤无忧不可能开城关大门,放他们进来的门,是边上开的小门。 若不是凤无忧命人先一步开了那扇门,以闻英当时的气势,很有可能真的可以把那扇门劈开。 事后凤无忧还专程去看了,地上一道剑痕足有三寸多深,裂地成片,可见绝对没有留力。 思及此处,凤无忧对闻英的神色便和善了几分。 她一笑说道:“千心,你是不是还没有跟闻英道谢?” 当时那一剑,可的确是可以救他们出去的所有人的命的。 千心不怎么情愿,毕意闻英很有可能是来找凤无忧报仇。 可是昨天他挺身而出又是事实,因此撇了撇嘴,极小声地说了一句多谢。 闻英微微一怔。 凤无忧又道:“本宫说过,若昨日你能活着回来,千机卫就提前收你,如今,本宫准了,你从此刻起,便是本宫千机卫的第一名正式成员。” 闻英身子瞬时一僵。 他愣了片刻,才起身行礼道:“千机卫闻英,见过娘娘。” “坐下吃饭。”凤无忧一挥手,直接让他先把饭吃完再说。 千心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千月给拉住了。 千心看向千月,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这个闻英连身份都没弄清,怎么能成为娘娘的亲卫? 千月却也同样用眼神回应:这是娘娘的决定。 难不成,千心还要反驳凤无忧的话不成? 千心自然不会违抗凤无忧,但心里还是不愤。 这个闻英真是的,仗着和纪家沾了点关系,在凤无忧跟前混得也太容易了些。 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闻英。 就算,他差点救了自己也是一样。 吃过饭,凤无忧正打算继续去处理城中事务,一道声音猛然响起:“娘娘!” 一道人影飞速掠来,他五官周正人很清秀,但奇怪的却是,没有任何存在感,就算此时明明将他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但只要他消失在你的视线里,你似乎就会再也想不起他。 这份将自己融入人群的本事,和当初的聂铮别无二致。 这人,自然也就是如今统领云卫的云九。 出了什么事情?云九竟然亲自来找她? 眨眼间,云九已然到了凤无忧身前。 他压低声音问道:“娘娘可是让金玉卫去了玉门关?” 凤无忧目光瞬间紧凝。 金玉卫的去向是她封在锦囊里交给金午的,除了金午之外,再无任何人知道。 云九是怎么知道的? 她点头,道:“出了何事?” 云九有他的消息渠道,若不是出了事,他不可能突然提起金玉卫。 云九面色变得凝重,快速说道:“金玉卫,被围。” …… 关城外,数十骑人马飞速向南面奔驰。 金玉卫按照她的吩咐,扰乱东林大营之后就往玉门关方向撤退,好避开随后而至的大水。 从青羊关到玉门关,一路都是山路,虽然难走了一些,可却也胜在隐蔽,而且两国都没有驻军。 这条退路本是万全之策,可……现在金玉卫却被围住。 云九很清楚她的身份,若不是绝对可靠的消息,他不会拿到她跟前来。 那也就是说,金玉卫现在……很危险。 这些人是专属于秦王妃的力量,而且对她忠心耿耿。 凤无忧绝不可能眼看着他们就这么被围杀。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凤无忧没有太多犹豫,立刻命人在城上鸣金,又用大旗接连不断地打出旗号,召范宇回城。 反正,算算时间,范宇现在也该把东林军穿插得差不多,东林军也该回过神了。 第687章 云卫,死了 第687章 云卫,死了 凤无忧让范宇追击东林兵,只是叫他痛打落水狗,却完全没想着能让他把东林兵全歼。, 事实上,他就是想这么做,也做不到。 毕竟,东林军还有不少人,人数上就是一大优势。 再加上,出了这种事情,卓天宁肯定会往回赶。 从那个回弯到东林大营和青羊关的距离其实差不多,但问题是,青羊关的方向有大水,聂铮他们就是想回一时间也回不来,而卓天宁不同,在发觉事情不妙的第一时间,就一定会掉头回到东林大营。 上官幽兰不会打仗,凤无忧现在已经很确定这一点,但卓天宁可不是。 他虽然在凤无忧手里吃了几次亏,可是同样的,他也只在凤无忧的手里吃了几次亏。 在此之前,卓天宁无论是和东林境内的山匪叛军,还是和南越边境的小规模冲突,可也都称得上是战不无胜的。 而且,他也确实读了不少兵书,在这上面很花心思。 毕竟,他一心想要报答凤安然的知遇之恩,若是不能为凤安然做事,那还报得哪门子恩? 范宇只能趁着东林大营混乱的时候做几次杀伤,一旦卓天宁把东林军都组织起来,他也就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但这样也就已经够了,完全可以达到凤无忧震慑东林,当然,主要是震慑上官幽兰的目的。 上官幽兰这个女人,自高自大的要命,可是只要受到一点点挫折,就一定又会立刻缩回去。 这种女人,有时候还真是无趣得很。 范宇出去之前,凤无忧已经千叮万嘱过,一定要保持高度的机动性,绝不能被东林军缠住,更是绝对禁绝深入。 一旦东林军开始有组织的反击,就要立刻脱离。 算算时间,范宇也差不多该脱离战场了。 而当凤无忧正式从关门纵马而出的时候,也的确收到了范宇打出的信号:他们正在往青羊关赶。 青羊关和东林大营之间刚被大水肆虐过,不可能有伏兵,凤无忧对范宇安全回来是没有什么担心的,离开得自然更加放心。 “娘娘呢……”范宇回来之后,第一个就想找凤无忧。 因为,这一场实在是杀得太过瘾了。 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打过这么一场痛快的仗。 他想要找凤无忧复职,更想要表达一下他的敬仰之情。 可,凤无忧不在。 “范将军,娘娘有令,命你紧闭关门,严守青羊关,无论遇到任何状况,都不准再私自出关。还有,清点关中损失,安抚好百姓生活。” 留下的人把凤无忧的命令告诉了范宇。 范宇直接上去在传话的士兵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怒道:“老子问你娘娘呢!” 他只想知道凤无忧去了哪里,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那士兵被踢地身子歪了一下,好不容易站正了,苦着脸道:“娘娘的事情,我们哪知道呀?” 见范宇又要踢他,这才连忙道:“不过听说,是先前绕到东林大营后面的娘娘亲卫,出了些问题。” 金玉卫? 范宇后知后觉地发现,金玉卫根本没有回青羊关。 不过,也幸好他们没有回来,青羊关完全被水淹了,他们要是回来,那正好赶上大水。 范宇做了多年副将,一些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 金玉卫没有回青羊关,那一定就是被娘娘吩咐到别的地方去暂避了。 这附近都是东林军,想要完美避过这场大水和东林军,只有邻州的玉门关。 那也就是说,金玉卫是在去玉门关的路上出的事? 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不可能啊。 从青羊关到玉门关之间都是山路,崎岖难行,更少人烟。 以金玉卫的素质,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出问题? 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可,什么样的问题,他却又一时想不明白。 “来人!”他大叫关,方才传令的小兵立刻从他眼跟前冒出来,提醒着他自己还没走。 范宇凝着眉说道:“我写封信,立刻把这事告诉皇上!” 信很快写好,也立刻装在鹰隼身上送走。 范宇看着鹰隼变成一个小点,心头却还是沉重难言。 他以前一直不明白,杀伐果断的小无帅怎么会栽在一个女子身上,而且变得这么儿女情长。 直到这次和凤无忧并肩之后,才明白,小元帅栽得,一点也不冤。 现在,不仅仅是萧惊澜不愿意凤无忧出事,他们这些当下属的,曾经和她并肩战斗过的人,都同样不希望她出事。 凤无忧临走前下了命令,叫他不许出关,他并不打算违背。 这一战东林死伤人数并不算多,随着冲走的人陆续回营,此时至少已经聚集起将近五万人。 以青羊关这么点守军,守住关城没有问题,可若是出关去和他们对杀,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所以,他自然会听凤无忧的命令,留守关城。 可是这事,却也一定要让皇上知道才行。 他人笨,能力也有限,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可是皇上不一样。 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是萧家军上下公认的天才,他身为当年燕云精骑之一,更是跟着小元帅一起见证了把草原捅个对穿的战略奇迹。 把这事告诉皇上,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正想往回走,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陈将军……不是,本将是说叛将陈西江……” 跟陈西江共事了多年,他下意识觉得他还是自己的主将,改不掉自己的称呼。 但终究,他还是改了。 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职业,会比军人更痛恨背叛。 只因,别的行业的背叛,损失的也许只是金钱,感情,可是军人的背叛,失去的,却是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可,到底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总还是有些事情想要做。 范宇吸了口气才问:“城下可有见到陈西江的尸首?” 其实,他问这话,自己心里是隐隐知道答案的。 陈西江摔死在城墙下,紧接着就来了大水,一具尸体而已,谁知道现在已经冲到了哪里去? 可是,他还是想问一问。 “不曾看见。”军士果然如此回答。 范宇轻叹了一声,说道:“罢了,去他家中拿件他常穿的衣服葬了,到城效寺调里,为他点了盏长明灯吧。” 希望来生再遇,不要再是这种身份。 军士也是有几分默然,片刻后,领命去做了。 在范宇打点着城中诸事的时候,凤无忧一行人却已经奔行出至少十里的路程。 “娘娘,半个时辰之前传来的消息,他们就在前方。” 云九指着视线尽头的一片密林道:“按当时探子的观察,他们虽然被围,但并没有陷入绝境,还在借着地形和对方周旋,只是用烟号放出了求救的信息。” 凤无忧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但却没有说什么,仍是打马往前飞奔着。 又奔行了一小段距离,云九竖起手掌,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们的探子就在这附近,属下先叫他过来和娘娘说说情况。” 云卫有专门的联系方法,云九显然是发现了相关标记。 凤无忧勒住马缰,她也是这样打算的。 得知金玉卫被围,她并没有盲目地掉出青羊关又或者玉门关的兵马来救援,免得中了别人诱敌深入的圈套。 对于上官幽兰,她向来是战略上藐视,但战术上却很重视。 毕竟,新婚之夜,被上官幽兰打的那一闷棍,她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 所以,不论怎么看不上上官幽兰,她也不会小瞧。 她打算先悄悄地靠近,侦查一下金玉卫的情况,然后再决定要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有云卫的全程侧应,她对这事也算是有几分把握。 此时,云九已经下马快速地往某棵大树掠去。 很显然,在这里蹲守的云卫,就在那棵大树上。 但很快,云九就从树上落了下来。 只是,他不是一个人落下的,在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人。 凤无忧的瞳孔立刻就是一缩,手一按马鞍,飞身掠了过去。 如今她的身手已经今非昔比,不仅前世的武力值尽数恢复,而且有了内力之后,在轻功、敏捷和攻击力方面,也都比前世强了不少。 让凤无忧自己形容的话,就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武侠片中武林高手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而已。 在萧惊澜贺兰玖这等真正的高手眼中看来,她的那点内力实在是可怜的根本不忍心看。 不过,凤无忧既不在意,也不气馁。 她内力不够,不代表她实战不行,虽然现在少了点,但只有她日复一日地练下去,就不信十年二十年,还是这么点。 因为有着内力地加成,她的目力也是比原先敏锐了不少。 隔着这些距离,她一眼就看出,云九手中的人……不对劲。 他的手脚俱是软的,就连脖子也没有一点力气,无力地耷拉着。 从云九抱着他落地开始,他就没有做出任何一点自主的动作,整个身体全都随着云九的动作而改变。 这种情况只会在一种人身上出现:死人。 那个云卫,已经死了。 第688章 痕迹,没了 第688章 痕迹,没了 云九抱着尸体下树之后,就把他放到了地上。 凤无忧的动作很快,几乎同时到达。 蹲下身,立刻在那个云卫的脖子上摸了一把。 虽然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判断过,这个云卫已经死了。 可,不亲自再检验一遍,她不甘心。 万一,是她看错了了,还有一线生机呢? 但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脖子,就放了下来。 不必摸了。 因为,那里有一道痕迹鲜明地伤痕,把整个脖子都割开了三分之一。 气管,血管,也都全部割断。 溅出来的血,把这个云卫上半身的衣服全都喷成了深红色。 云九紧紧地抿着唇,什么也没有说。 云卫的职责,让他不能有太多的情感,只有紧紧攥起的手,才泄露了一点他真实的情绪。 “让我看看。”凤无忧没去安慰他,反而示意他让开。 云九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凤无忧的医术很出色,尤其是在外伤方面,更是高明。 她这是要检视尸体。 虽然,不知查看尸体能看出什么,但他还是立刻让出了位置。 凤无忧仔细观察着那道伤口,轻压了一下边缘,又连做了几个手势,似乎是在比划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口中吐出了三个字:“凤雨楼。” 谁也没有想到,时隔大半年,风雨楼这三个字居然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耳中。 “主子,风雨楼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千心嘴快地说道。 风雨楼的主子是林家庶长子长飞兴,而林飞兴和他的母亲又是前朝大周的余孽。 京都血夜那一日,林飞兴丧心病狂地杀光了所有慕容皇室,还妄想复兴大周,自己坐上皇位。 可惜,被慕容毅把他的阴谋挫败了。 林飞兴被当场斩杀,而他的母亲夏雨薇和他一样丧心病狂,竟把所有林家人绑在一起,连同自己用一把大火通通烧了个干净。 其实,这么说有点逻辑问题,应该说林飞兴像夏雨薇才对。 毕竟,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娘,也教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儿子。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那一夜之后,风雨楼的幕后主使都被抓了出来,而且风雨楼的精锐也几乎在那一战中死亡殆尽。 从那之后,天岚大陆上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风雨楼的名字,西秦皇室也再没有受到风雨楼的干扰。 按说,风雨楼应该早就不存在了才是。 就算还有一些漏网之鱼,可是,没有领导者和组织者,他们也只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能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根本没有能力再做什么。 风雨楼是最不可能出现的存在,可是偏偏,现在就出现了。 “主子,你会不会是看错了?”千心大胆地提出了质疑。 凤无忧指着云卫脖子上的伤痕:“弯刀的伤痕,刀刃弧度极小,刃由窄至宽有一个渐变,所以割到人的时候,随着兵器划过,伤口会越来越深……” 她的手沿着伤口划了个弧线,笃定道:“这个伤痕和风雨楼常用的弯刀一模一样。” 说起来,弯刀的事情还是从萧老夫人那里得知的,得知之后,凤无忧就下苦功去研究过,毕竟,当时风雨楼一直在找他们的麻烦,而这是唯一能认出风雨楼成员的方法。 后来,也果然是因为认出了风雨楼的人留下的伤痕,她才能猜测出有人要夺大秦的江山,从而在城墙上提醒了慕容毅一声。 可以说,若不是有她的提醒,也许等到慕容毅赶回去的时候,根本来不及。 对于这么深刻的事情,凤无忧怎么可能会忘记。 见那伤口和凤无忧说的一模一样,千心几人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难道,风雨楼还没有被清除,他们还有能力在天岚大陆上兴风作浪? 可是,风雨楼不是专门针对西秦的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杀云卫? 在这里的人对西秦都没有什么好感,按说,风雨楼针对西秦,他们就算不觉得风雨楼好,至少也不该讨厌。 可是恰恰相反,他们也同样不喜欢风雨楼。 若是真不喜欢西秦,那就明刀明枪的抗争,比如萧惊澜,直接把燕云从西秦当中分裂出来。 可是如风雨楼一般总是在背地里搞一些暗杀抢劫之类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这算什么? 简直就是上不得台面,根本不可能让人有好感。 更不用说,他们在做针对西秦的事情时,根本不会顾及其他,就算有可能连累到大批无辜的人,但只要能达成他们的目的,他们一样照做不误。 发现这个云卫居然是被风雨楼的人杀死的,几人的神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凤无忧起身,问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云卫?” 云九知道凤无忧想问什么,却只能摇了摇头。 “云卫执行任务大多是两人一组,发现金玉卫被围之后,一人赶回去报告消息,剩下一人在这里观察消息……” 本来,他们现在应该是跟着这人去寻找金玉卫的下落,可是,这人却死了。 这就意味着,金玉卫的消息也断了。 凤无忧的嘴唇轻轻抿动一下,但立刻就挥手吩咐:“四下散开,寻找痕迹。” 他们失去行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三百人。 这三百人就算被围被杀又或者被赶到别的地方,可这么多人,总归是有痕迹的。 云卫在这里盯梢,说明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既然这样,他们总归能找到一些线索。 想到此处,凤无忧忽然想起什么,在怀中一拍说道:“快出来。”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凤无忧的怀里钻了出来,赫然是先前从沼泽里跑出来跟着她的寻踪仙。 若论寻踪,谁能比这小东西更加灵敏? 凤无忧当即想让它出来忙个忙。 “有没有金玉卫的东西?”凤无忧向千心问道。 千心这性子,跳脱却周到,就是凤无忧的大管家。 凤无忧问得很突然,千心却是没费什么力气,就从身上拿出来了一块木牌。 “金玉卫的令牌是用特殊的树木做的,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应该可以。” 说着话,把木牌递到了凤无忧的手中。 凤无忧接过木牌,转手就凑到了寻踪仙的鼻子跟前。 “用到你的时候到了,好好闻闻。”凤无忧利诱它:“若是好好出力,奖励你天元丹吃。” 凤无忧知道这寻踪仙带着丝灵性,她说的很多话都能听懂。 她还以为自己天元丹的条件已经开得够优厚了,可谁知,寻踪仙根本凑都没往木牌跟前凑,只是看白痴似地看了一眼凤无忧,就直接又钻了回去。 “喂你……”凤无忧无语了。 一只黄鼠狼,俗民臭屁精,这么傲骄的吗? 不过想想,它好像是挺臭屁的。 “噗……”一道笑声响起。 众人立刻全都怒目望过去,闻英这才发现不是太合时宜,连忙整了面色,说道:“娘娘,这寻踪仙寻的是安全地方的踪迹,只对危险有天生的敏感,这寻人一事,着实不是它的能力范围。” 凤无忧:…… 她伸手把寻踪仙用力往怀里按了按。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果然无知害死人。 想用寻踪仙来寻找是彻底行不通了,看来也只好人力来进行。 当下,还是让众人立刻分散开,向着四周查看痕迹。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非常明显地停留和打斗痕迹。 凤无忧过去看了一眼,神情微松。 这些痕迹虽然匆忙但还算有规律,也就是说,金玉卫虽然在这里被围住,但还没有发生正面的交锋,所以他们才有时间能够有序转移。 而能让金玉卫还有转还空间,那说明,敌方的实力也并不是非常强。 “主子,我们动作快的话,应该还能在烟雨楼之前找到他们。”千心立刻说道。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一直很担心金玉卫是和东林军遇到,金玉卫只有三百多人,若是遇上大军,那定然凶多吉少。 可现在的种种迹象,却都指向风雨楼。 风雨楼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江湖组织,他们的能量是有限的,在对上训练有素的金玉卫的时候,未必能占到多大的便宜。 现在金玉卫是主动撤离,那只要他们也别耽误时间,还有很大的机会能和金玉卫汇合。 想到此处,千心连声追问:“方向看出来了吗?我们快去找他们!” “不急。”凤无忧淡声道:“再看仔细一点。” 现在时间是最重要的,但凤地忧发话,谁也不会觉得有问题,都又仔细地在周边查看起来。 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将附近每一处痕迹都看过,确定金玉卫真的是跑向了某个方向,凤无忧才一挥手道:“追过去看看。” 找对了方向,痕迹就不难发现,一路都可以看到金玉卫转移留下的各种踪迹。 从这些踪迹里可以判断出来,金玉卫虽然还有周旋的空间,但并不大,因为他们转移得很匆忙,连痕迹都来不及遮掩。 凤无忧一面追着金玉卫,一面也命人仔细留意四周。 免得他们还没追上金玉卫,就先把自己给暴露了。 追了五六里路的样子,前方的人忽然停下。 “怎么了?”凤无忧问道。 云九转过身,有些尴尬地说道:“娘娘,痕迹……没了。” 第689章 小谷,高手也是会摔跤的 第689章 小谷,高手也是会摔跤的 一直以来都很清晰的痕迹突然没了,这绝对是件怪事。 凤无忧亲自过去查看了一下,顿时发现,说痕迹没了并不准确,正确的说法是,这里的痕迹被人清理过,四面八方都是树枝扫过的纹路,但正因为处处都是一样,所以,根本无法再看出金玉卫的去向。 “我们往每个方向都派些人,往前探查一段。” 千月很快说道,他们这是在遮掩痕迹,而不是痕迹真的消失不见。 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遮掩,只要走得足够远,那一定会再次发现痕迹。 “没用。”凤无忧摆了摆手,他们既然要遮掩痕迹,那就不可能只遮掩这一小段,不出意外,至少也要遮掩个三五里。 而且,这件事情也并不是真的非常费神,只要在消失这处把痕迹全抹平,后面的路上,他们只需要在马尾上绑上一些树枝,就足以抹掉他们剩下的痕迹。 凤无忧这次出来的人不多,若是分开,每个方向最多不超过十人,而三五里的距离,也足以让他们互相照应不到。 若是对方在狠一点,在每一个地方都布上几个人伏杀,那他们就更是凶多吉少。 凤无忧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去送死。 “那怎么办?”队伍里有人急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留在凤无忧身边的金玉卫,见到同伴下落不明,生死不明,他不可能不急。 “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现在消失,一定是对方已经察觉了我们,所以想要把金玉卫隐藏起来。”凤无忧一边分析一边顺口说出来。 说完了,她一抬头,肯定地道:“这附近一定有什么隐蔽的地方,让他们自己自信可以把金玉卫藏起来,而我们却找不到。” 情报,这可是云九的专职。 凤无忧的话一落,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云九。 云九也立刻思索起来。 能藏得下金玉卫三百余人…… 不对,那些人能逼得金玉卫不断移动躲避,那就不止三百人,人数一定还要更多。 这附近,哪里有能藏的下这么多人的地方? 云九很想想到这么一个地方,可是在他的印象里,实在是没有。 就在他为难地看着凤无忧的时候,忽然一人道:“我知道一个地方。” 立时,所有人都把目光调向说话的人。 可,看到是谁的时候,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千月静静地看着他,而千心眼中则是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怀疑之色。 只因,说话的人,居然是闻英。 是谁知道不行呀?偏偏是闻英! 这么一个很有可能找凤无忧来报仇的人,他说的话,他们这些人能信吗? 一片安静之中,凤无忧问道:“是哪里?” “主子!”千心直接叫出声。 难道,凤无忧还真要听他的不成? 这个人现在根本就还不值得信任。 凤无忧抬手,阻住了千心的话,只再次问道:“你说的地方在哪里?” 她看向闻英的目光十分平和,就与看千心千月云九是一样的,一点多余的味道都没有。 没有怀疑,但也没有特别在意。 对凤无忧而言,她对身边的人,本来就是一视同仁的。 闻英也好像根本不知道千心和千月对他的不信任,只是说道:“是一个无名小谷,就在附近,它并不是单独存在,而是在一处叫作石门谷的峡谷的尽头,谷口被林木和大石遮掩,十分隐蔽。普通人到了那里都以为峡谷已经到底,而不会想到在山壁的后面还有一处地方。” 这么隐蔽的所在倒的确是出人意料,就是凤无忧听了,也觉得这个小谷的位置十分令人意想不到。 “我知道石门谷。”云九立刻说道:“的确离这里不远。但后面那个小谷……” 这个小谷,他的确没有听说过,所以,也不知闻英说的是真是假。 “别人都不知道那里又个小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千心问道。 闻英看向千心,十分坦然地说道:“我摔进去过。” 顿时,一群人无语了。 他们还以为闻英要说些什么无意探入,或者机缘巧合的话来回答,结果…… 摔进去过! 闻英好歹也是个高手,这么坦白的吗? 可,这么坦白,却让他们反而没话可说了。 闻英问道:“摔进去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诚恳,好像真的是在求教一样。 剩下的人又是一阵无语。 此时闻英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疑惑。 顿时,他严肃了一下表情,认真地说道:“高手不是神,也是会摔跤的。” 噗……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不得不说,他这么一翻说辞,成功地打消了众人的疑心。 凤无忧问道:“你对那里有多少了解。” “一个小山谷罢了,也没什么可了解的。但是……”他停了一下说道:“想要在这附近找到能容纳五六百人还十分隐蔽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个小谷。” 闻英在去千机卫之前是个游侠,在天岚诸地四处游历,东林南越芳洲北凉他都去过,尤以燕云附近为多。 而且,他的身份,若是接了什么走镖的生意,在荒郊野外露营也是常有的事。 他对这野外有些什么小谷小山的了解比较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我们就去看看。”不再怀疑那个小谷的存在,凤无忧立刻就下了决定。 凤无忧下令在原地略微休整一下,查看了自己身上的武器药品等物品,又稍稍吃了点东西恢复体力,这才下令往那处小谷行去。 他们一路追到这里并没有看到血迹又或者尸体,这说明那些人并不想要金玉卫的命,所以凤无忧才敢耽搁这些时间。 此时一切准备停当,他们立刻往小谷的方向赶去。 正如闻英所说,木门谷离这里并不远。 他们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就远远的看到了那道峡谷。 “前面就是木门谷,进去一直走到谷底,把西北角的藤条扒开,就是那个小谷。”闻英给凤无忧指着路。 凤无忧点点头,没有犹豫,招呼着众人进去。 木门谷是一个死谷,也就是说,只有一个进口,底部是没有出路的。 这个谷不算太大,但长度也有七八百米的样子,凤无忧一行人往里面走了一些,才看到谷底。 足有二十多米高的谷底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藤蔓,一层摞着一层,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最里面的一层早已腐化成植物泥,黑乎乎的一层,倒是为外面的藤蔓又提供了养分。 这样的山壁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更不用提去靠近观察。 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在山壁的后面居然还别有洞天。 “闻英,你是怎么摔进去的?”千心看着那山壁,突然问了一句。 瞬间,闻英的面容抽搐了一下。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有一次走镖,在这里落脚休息,我看主人家的马十分神骏,就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谁想得到那马性子恶劣得要死,居然直接往后撂蹶子……” 后面的话,闻英没有再说,但不说,大家也都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立时,传出几声低笑。 一定是闻英正好站在马的身后,然后被马踢中,直接飞了出去。 而好巧不巧,就被踢到了小谷进口的石门处,然后撞开藤蔓栽了进去。 闻英看着一群人死命忍着笑的样子,寂寞地又是说了一句:“高手也会摔跤的。” 这一下,原本众人还照顾着他的面子只是捂嘴笑,现在全都笑出声了。 凤无忧也是忍俊不禁,略等了一下才道:“好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都提起点精神。” 凤无忧发话,众人立时把笑意忍住了。 他们现在离谷底还有三四百米距离,声音并不能传得那么远,所以他们才敢笑出声。 但说到正事,自然是人人都不会掉以轻心。 一行人收敛起精神,很快来到了谷底。 一眼扫过,立刻发现,在谷底西北角的地方,虽然有厚厚的腾蔓遮掩,但明显有人为动过的痕迹。 “主子……”云九轻轻地叫了一声。 一定是那些人觉得不可能有人找到这里,因此连拨开的藤蔓都大意地没有放回去。 凤无忧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但却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小心,继续前进。 很快通过入口进了小谷,小谷的地方不大,但却并不像外面的木门谷一样一目了然,而是走了十多步之后,一侧的山壁从左侧斜斜伸出,一直快要延伸到小谷的另一边,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风,把后面的景象全都挡住。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可事已至此,不可能再退缩,她还是带着人继续向前走去。 绕过那一条延伸出来的山壁,刚转过一个头,凤无忧的目光就猛然张大。 “玉珑,金午!” 在山壁后面,三百余个金玉卫尽数被人捆了起来,人人口中都塞着麻布,身子也是歪歪倒倒的。 他们原本精神都不是很好,眼中也闪着愤愤不平之色,可是在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他们却是猛然直起了身子,并且拼命地挣扎起来,眼神也是焦虑无比。 走! 快走呀! 第690章 讨厌,你算老几 第690章 讨厌,你算老几 金玉卫拼命地想向凤无忧传递消息,可是凤无忧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仍是大步地奔到了他们跟前。 唰地一声,凤无忧用随身携带的小手术刀割断了玉珑的绳子,又顺手拿出了她口中的麻布。 “快走!”玉珑一能说话,就立刻推着凤无忧:“娘娘,你快走!” 凤无忧身形不动,只是快速地扫过玉珑,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玉珑方才推她的那一下力道实在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以玉珑的身手,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必须先弄明白,玉珑,还有这三百金玉卫,是怎么了。 脑海中最坏的念头,是他们被人废了武功,又或者是被挑断手筋脚筋……若是这样,她绝绕不过敢做这事的人。 目光快速扫过玉珑的手脚,并没有看到自己担心的血痕,顿时,放了一半的心。 接下来,手一伸,就打算去摸玉珑的脉。 “娘娘,这里有埋伏,你快走呀!”玉珑哪里肯给她摸,只是拼命地推着她。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凤无忧怎么还有空关心她的身体这种小事? 这小谷周围,四处都是伏兵,那些人把他们抓住却不杀,就是为了引凤无忧过来。 若是娘娘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死一百次都不够。 娘娘不是最聪慧的吗?这次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玉珑急得几乎哭出来,凤无忧却好像根本没看到,只是松开她的腕脉问道:“中了什么药?” 查看过玉珑的身体之后,她总算是放了心。 玉珑的内息正常,现在无力的样子,应该只是中了药。 “娘娘……”玉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泪眼朦胧地望着凤无忧。 她发现,她,还有她的金玉卫,真的很没用。 每一次,都只能让凤无忧来救他们。 凤无忧却是随手把她腿上的绳索也割断,不甚在意地道:“本宫从不抛弃自己人,而且,本宫来也来了,就算想走,这里的人,又肯答应吗?” 话音方落,一道声音就大笑起来:“凤无忧,你果然还有些自知之明!” 小山谷里自带共振效果,回音激荡,更是把那声音的得意和愤恨放大了个十成十。 凤无忧头都没抬,直到把玉珑身的绳索都扒拉干净了,这才赏脸似地回了个头。 “我当是谁,原来是独臂独眼的卓将军。” 原本正得意的笑声瞬间一停,卓天宁的脸一秒变青。 要说他这辈子最恨谁,最讨厌谁,那除了凤无忧,再不做第二人想! 都说,打人不打脸。 可……凤无忧这分明就是专打脸! 明知道独臂独眼是他现在是他最在意的事情,还专门往他的伤口上洒盐。 “凤无忧……”他怒吼! 也不想想,他这独臂独眼,都是谁害的! 凤无忧居然还敢这么叫他。 凤无忧皱了一下眉头,道:“你小声点行不行。” 啥…… 卓天宁又给堵住了。 他发现,和凤无忧说话,咋就这么困难。 “你……”他伸出仅存的右手指着凤无忧,一时想不起来接下来要说什么。 “嗯,这个音量就可以。”凤无忧道:“你知不知道这种小山谷自带声音放大效果?你刚才那种音量说话,很吵的。” 卓天宁已经给气得身体颤抖了。 若不是他涵养好,说不定会直接给气晕过去。 千心千月云九几人,却都是心头一阵大爽。 还有什么能比堵得对方主将说不出话来更解气的吗? 如果不是现在山壁上布满了身穿东林军服的人,他们能直接大笑出声。 看卓天宁气得脸色发青,凤无忧想了想说道:“你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气人这事儿,气得差不多就行了,总不能把人真得气死吧? 她可是很善良的。 卓天宁此时却是更气了,凤无忧说这话,那让他是说,还是不说? 说吧,好像是凤无忧让他说他才说的,可不说吧,他设下这么一个陷阱,准备了一肚子要奚落凤无忧的话,难道就这么憋回去不成? 他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总算是把自己最初的目的找回来,望着下方道:“不抛弃自己人,还真是一出上下情深,只可惜,你怕是要用自己的命来实现。” 上下情深? 这是什么鬼形容词? 为什么让凤无忧不自觉地就想到一些不纯洁的事情上去? 她看向上方诚恳道:“卓将军,人笨就要多读书。” 啥? 他明明是在说凤无忧马上就要死了好不好?为什么凤无忧能扯到让他读书上去? “凤无忧,你真是天下间最让人讨厌的女人!”卓天宁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开始人身攻击。 这话,要是让刚刚被凤无忧用慕容月的令牌摆了一道的拓跋烈听到,绝对会认同的点点头。 就是现在,他一样会表示认同,只不过后面会再加一句,讨厌的很可爱。 “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凤无忧搬出宋小宝的名言。 这句一出,连凤无忧自己这边的人都忍不住了,一个二个地全都笑出声。 他们才发现,自家皇后不仅是手上的功夫厉害,这怼人的功夫,也绝对是天下无双啊! 这嘲讽技能,绝了! 幸好他们都是皇后娘娘这边的,不然,光是和她说话,都能被气死。 卓天宁被凤无忧一句一句地怼过来,总算也是开了点窍。 他冷冷说道:“你现在是想拖延时间吗?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拖延时间,又有谁能来救你?你今天,必死无疑!” 说着话,他自己微微后退一步,冷声道:“弓箭手,准备!” 瞬间,一排排弓箭齐刷刷地出现在两侧崖壁上。 居高临下,精铁的箭头闪着阵阵寒光。 卓天宁不打算再和凤无忧说任何废话,他要直接要了凤无忧的命。 凤无忧身后的人面色瞬间沉凝。 嘲笑归嘲笑,可,他们现在的情况确实很危险。 两边的的东林军至少也在千人以上,而且占尽了地利之势。 而他们这边,跟着凤无忧出来的不过三十多人,还有三百多手脚虚弱,无法行动的金玉卫。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面倒的屠杀。 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但却没有一人有畏缩之色。 跟着凤无忧,大场面也算是见得多了,没什么可怕的。 再说,就算是这样的劣势,凤无忧方才那连打带消的几句话,也足够提起他们的士气了。 凤无忧站在所有人最前面,仰头看着上方的卓天宁,神情却还是像刚进来一样,没有一丝在意。 卓天宁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 这样的神情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当初在沧浪河边,他满以为把凤无忧逼到了绝境,凤无忧也是这样的神情。 结果呢? 谁能想得到芳洲的箭隔着沧浪河都能射得过来?那一次,他简直是惨败。 而且,还是惨败之后的又一次惨败。 因为这一仗,他在东林军中的威望几乎跌到谷底,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又养起来一些。 想到这事,卓天宁忍不住又接着想了下去。 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威望其实并没有撑太久,在不久之后就又一次跌下去了。 而那一次,南越之战,也是凤无忧的手笔。 一瞬间,卓天宁差点把牙齿都咬掉。 他和凤无忧一定是八辈子犯冲,所以,才会一次一次地冤家对头。 凤无忧若是听到这话一定十分不屑。 因为,卓天宁把她当对手,可她却从没有把卓天宁当对手啊。 说实话,卓天宁还真配不上冤家对头这几个字。 若说一定有什么人合适的话,那也应该是……拓跋烈吧。 至少,拓跋烈有几次手段,差点真地困住她。 卓天宁越想他和凤无忧之间的恩怨越觉得心头一口恶气堵得慌。 若是再不发泄出来,他怕自己是会直接憋出一口老血。 再不愿拖延时间,他的手往下一挥:“放!” 嗖嗖嗖…… 如雨般的箭矢破空声密密麻麻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只是,这惨叫发出的似乎有些不是地方。 好像……离他很近? “将军小心!” 就在卓天宁怔愣的时候,身侧的亲兵一个飞跃,把他扑倒在地。 “噗嗤……”卓天宁只觉扑倒他的亲兵身子一震,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有埋伏,将军快避一避!”那士兵咬牙折断射中自己胳膊上箭,还记着自己的职责。 他一边起身,一边想要拉着卓天宁一起起来。 卓天宁断了一臂瞎了一眼,平时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但若是对残障有一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失去一侧肢体,人体的平衡性会有很大破坏。 而只有一只眼睛,对距离等要素的判断,也会出现问题。 所以,这摔倒了想要自己起来,对卓天宁来说,还真就是件难题,必须要有人服侍着才行。 卓天宁被亲兵拉起来,可人仍是茫然的。 埋伏? 什么埋伏? 不是他在埋伏凤无忧吗?怎么会有人在朝他攻击? 用一只独眼飞快地扫了一圈四周,冲天的喊杀声这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第691章 反差,来几个人 第691章 反差,来几个人 “杀!” “杀了这群东林狗!” 谁敢叫他们东林狗! 一件件燕云特有的红黑两色军服出现在卓天宁的视线里,他终于看清了。 燕云萧家军! 这些人,竟然是燕云萧家军。 而且,人数远比他现在带来的人要多。 怎么可能! 卓天宁几乎想要怒吼出声。 他伏击凤无忧这事,自认做得极高明,在奔回东林大营,听说有人在营后袭扰然后退走之后,立刻就判断出了他们撤退的方向,然后临时抽调人马快马追击,绝不可能有人事先得知。 就连地方都是临时选定。 这些萧家军,是怎么伏击到他的? 卓天宁久久不肯相信这事,可这事就是发生了。 而且萧家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冲上来,对他手下的人展开毫不留情的斩杀。 此时,他的位置可谓是自作自受。 这个小谷地方不大,和前方的石门谷连成一片。 虽然,从内部来看,小谷被单独隔开,可若是从外部来看,却只会让人觉得,这一片崖壁都是围成石门谷的组成。 现在,东林军集中在小谷上方的那一小片崖壁,而萧家军却是从整个石门谷的外侧冲上来。 他们不仅后路被断,甚至连其他方向,也被萧家军包围了。 萧家军来势汹汹,惊慌之下,已经有不少东林军站立不稳,直接从崖壁上摔了下去。 石门谷并不是什么大谷,崖壁也不是那种壁立千仞的绝壁,而是都有着一些弧度。 若是轻功出色,完全可以借助一些突起的地方攀爬上去。 从这样的坡度摔下来,那些东林兵倒不一定会摔死,但这一路磕磕撞撞的,也很是够受。 “这……” 云九张了张嘴,直接傻了。 他是和皇后娘娘一起合作过,可是,也没有见过么彪悍的场景啊。 “娘娘……这就是你先前让我送出去的信?”他转向凤无忧,终于是问出了一句话。 早在从青羊关出发的时候,凤无忧就让云九给玉门关送出一封信,令他们火速出关,沿途往青羊关方向前进。 之后,在第一次发现金玉卫踪迹的时候,还有金玉卫踪迹消失的时候,凤无忧又分别让他送出去一封信,给那队已经出发的玉门关守军。 对云卫来说,在每支部队里都有专门的通信人员,这并不难做。 可是,云九也不知凤无忧到底都写了什么内容,更不知,她只不过几封信,居然就安排下了这么周密的伏杀。 而且,还是针对卓天宁对他们的伏杀做出的应对。 难怪,方才面对卓天宁的时候,娘娘一点都不害怕。 难怪,她会对他们说不急,还有空让他们停下来吃饭休息。 这是在等着玉门关的人赶来呀! 原来,这就是胸有成竹,这就是有备无患! 一时间,跟着凤无忧的这些人,简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把金玉卫的绳子都弄开。” 凤无忧见他们一个二个都站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是盯着她瞧,顿时,不满了。 看她做什么? 她能开出花来吗? “哦哦……” 这些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去处理金玉卫。 这么多金玉卫,可是都被捆着绳子扔在那里呢。 玉珑更是惊得嘴都合不上。 前一秒,她还觉得她害了凤无忧,凤无忧会中埋伏。 下一秒,居然是埋伏他们的人被凤无忧埋伏了。 这种反差,简直太强烈了。 忍不住想起当年在泠洲那一战,她一直知道,凤无忧很厉害,尤其善于在困境中作战。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么厉害。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看来,她还是太小瞧皇后娘娘了,以后,一定要更崇敬皇后娘娘,更听皇后娘娘的话才行。 还有,那个千机卫…… 玉珑突然想起了凤无忧办的千机卫。 她原本只以为,千机卫只是凤无忧要训一支亲军出来。 他们金玉卫本身就已经是凤无忧的亲军,所以自然不用再参加这样的选拔。 因此,从头到尾,金玉卫都只是负责维持秩序的。 可…… 现在看来,远不是这么回事! 千机卫一定是娘娘亲手调教的,那到最后,会厉害成什么样? 有了千机卫,以后,还有他们金玉卫的位置吗?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等回了梧州,她一定立刻就要向娘娘申请,把金玉卫的人都扔到千机卫里面去,接受一样的训练。 他们金玉卫才是凤无忧从潜邸带出来的亲卫,绝不能比任何差! 她在这里心思百转,一侧千心早就将她扶起来了。 “这是化生软筋散,我没有这种药的解药。”千心看了看玉珑的症状,立刻判断出她中的是哪种迷药。 同时,也猜出了金玉卫为什么会中招。 化生软筋散并不是直接投放的,而是用火烧出烟来,闻到烟味的人立时就会中招,速度很快。 先前金玉卫的人并没有被限制行动,而是被包围着,通过包围圈的调整,逼迫他们不得不向某些方向转移。 而那些人在预定的地方布置好易燃物和化生软筋散,等金玉卫一到,立刻起火燃烧,那一整片地方都充斥着化生软筋散的烟气,想不中招都难。 这化生软筋散好用,范围大,相对应的,毒性就没有那么强烈。 哪怕没有解药,中药六个时辰之后也会自解。 可在这六个时辰之中,中药的人却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的。 这就麻烦了。 这里肯定不能久留,那难不成,要抬着金玉卫的人离开? 这也颇为危险。 严格说起来,这里可还是在东林的境内,谁知道卓天宁会不会调别的军队过来? 正在千心烦恼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说道:“我有。” 随着声音,一只纤细的手递了过来。 千心抬头一看,是千月扶着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 “化生软筋散的解药,我有。”这女子又说了一遍。 “是玉铃。”玉珑道:“金玉卫的药师。” 金玉卫是专为秦王妃准备的,而内宅后院斗争多有各种龌龊手段,药师自然是必备的。 玉铃点点头,把解药拿了一份递给玉珑。 她就是因为服下解药,现在才能勉强行走的。 说起来,也是郁闷,她虽有解药,可是中药之后,那些东林军就立刻跑来把他们五花大绑,以至于,她握着解药却什么也做不了,心头别提有多怄。 但好在,现在这解药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玉铃手中的解药算不上多,但用水化一化,倒也勉强能给人人都喂上一份。 凤无忧往这边看了一眼,发现没有问题,就没有再过多关注。 她身边的这些人原本就不笨,现在更是一个一个开始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就算她不在,也会把一些该做的事情做好。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崖壁上方。 倏地,她看到卓天宁开始快速地移动,和他在一起的,似乎还有两三个人。 “云九!”凤无忧当即叫了一声。 云九飞快地跟了上去。 凤无忧顺着微向下倾斜的坡度极力往崖壁顶奔去。 她身处地势较低的位置,上面都是东林兵,本该很危险,但现在东林兵被萧家军打得自顾不暇,也就更顾不上来攻击下面的人,倒是让凤无忧能够从容上行。 借着山坡上的一些藤蔓奔到半中央,忽然踩到了一颗小石子,脚下一滑。 “小心!”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凤无忧回头,就见居然是闻英跟在后面。 他对凤无忧一笑,道:“娘娘看着些路。” “多谢。”凤无忧没怎么耽搁,站稳身形之后再次往上。 在她身后,云九和千月都跟了上来。 这个斜坡真的碍事死了,若不是她要当诱饵,凤无忧本是想要离卓天宁更近一些的。 先前那个云卫身上的伤痕使终让她很在意,她一定要抓到卓天宁,最好能连他身边的人一起抓到,看看那个隐藏了数十年的风雨楼,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这个崖壁不高,不过二十多米,虽然上来有些费劲,但凤无忧几人功夫都不弱,很快就上到了顶。 “娘娘,在那边。”云九立刻指着一个方向。 只见,卓天宁在身边亲兵的掩护下,正在飞速逃窜。 和凤无忧打了这几场,卓天宁逃窜的功夫也越来越到家,在萧家军这么严密地合围之中,他依然是逃了出去。 “来几个人!”凤无忧招呼了一声,玉门关的几个小队长都早已知道了凤无忧的身份,立刻有一个小队跟上了凤无忧。 若是放在以前,凤无忧很可能自己这几个人就追上去了。 但,自从她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也就加强了对自己的保护,至少,身边没有人,绝不会再轻易去做一些犯险的事情。 萧惊澜若是知道她能学会这一点,定是要欣慰地眼含热泪不可。 能让这小凤凰不再只依靠自己,是他花了多大的心思才让她明白的。 卓天宁逃得很快,凤无忧也不敢耽搁,一路追了过去。 卓天宁没命地奔逃,到了一处山口,向里面一拐,就不见了踪影。 第692章 彪悍,她用大水淹了东林军 第692章 彪悍,她用大水淹了东林军 凤无忧心下有些焦急,这种路口的地方是最讨厌的,因为会让人从她的视线中脱开。 卓天宁如此狡诈,若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再做些什么布置,那说不定,真的会让他逃掉。 想及此,凤无忧步子加快,几乎是紧跟在卓天宁一行人的身后,几步转过了那个山口。 …… “娘娘呢!”青羊关中,聂铮终于回来。 大水阻断了水坝通往青羊关的路,他被困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卓天宁带队绕路回了东林大营。 不过这事也在凤无忧的预料之中,所以聂铮虽然心急,但并没有惊慌,只是有些不甘地在那里等着大水退去。 大水直到下午时分才退去,而水一退,他就立刻带兵回到了青羊关。 到了关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凤无忧述职,可万万没有想到,凤无忧竟然不在。 而且,她还出关去了。 聂铮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和范宇的反应一样,完全不肯相信。 后来还是留下的云卫有人来告诉了他金玉卫被围的事情。 聂铮当即大急,连忙就要带人再出去,可却被范宇拦住了。 东林军被水淹过之后,现在已经重新又围了过来。 他们人人心口憋着一股子气,仅仅是今天上午,就已经来挑衅了四次。 而且,这几次不像之前都是做做样子,是实打实地进攻。 青羊关守军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调整过心态,差一点第一次进攻就被他们打到城墙底下。 幸好他们准备充足,才把东林军打了回去。 在这种情况下,范宇哪里还敢开城放人? 就算他放了,聂铮也出不去。 外面密密麻麻地全是东林军,他怎么出? 见到这种情况,聂铮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他出来的时候,萧惊澜对他的吩咐是:护着皇后娘娘,寸步不离。 可现在呢? 他连皇后娘娘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心头焦急地要命,范宇倒是比他心态好一些,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就凭皇后娘娘,什么事儿能难住她?指不定晚点娘娘就会传消息回来了。而且这事我已经和皇上送消息了,就是有什么事,皇上也会想办法照应的。你累了这一夜,不如去休息一会儿。” 昨夜聂铮带兵在大坝上,那可是没办法好好休息的。 聂铮也确实累了,可,皇后娘娘不在,他能睡得着吗? “我和你上城!”他说了一句,直接就往城墙上走去。 他现在实在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总担心凤无忧会出事。 与其空着胡思乱想,还不如和东林军打几仗。 而且,他在城墙上,万一凤无忧还是从青羊关这边回来,他也能快些知道不是? 范宇早就耳闻凤无忧身边的人对她都是忠心耿耿,以前不明白,也没见过。 此时真见到了,却也只觉得,是理所当然。 有那么好的主子,当然要好好地护着! 这一场青羊关保卫战,已经让范宇彻底成为凤无忧的死忠粉了! 萧惊澜在晚些时候收到了从青羊关来的书信。 此时义阳的情况已经稳妥下来。 在用翁城收拾了一批西秦兵,又把城墙补起来之后,西秦兵的攻势终于受到了阻击而不得不减缓。 但这样,并不意味着西秦就不再攻击。 而是,西秦和燕云的对阵,终于开始进入一个正常的态势。 双方各有攻守,互出奇招。 也许这一阵是西秦略占便宜,但到了下一阵,燕云就一定会在别的地方讨回来。 双方胶着,但同时也很激烈。 但不管是西秦军还是燕云军,他们的心底都是定的。 因为,一方有慕容毅坐镇,另一方有萧惊澜坐镇。 这两人分别是他们心头的定海神针,两方的士兵都相信,只要有他们在,那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因此,就连在士气方面,都是势均力敌。 若说真有什么不适,那便是,两边毕竟曾经是在同一战线。 不管是慕容毅手下的兵,还是萧惊澜手下的兵,曾经,都是为了守护西秦而存在。 甚至,他们中的某些人,很有可能还并肩作战过。 可是谁也想不到,有生之年,他们竟会在战场上相遇。 但……这并不能扭转什么。 从慕容毅火烧山脉,大水冲城,义阳死伤无数开始,这一点可怜的情分就消失殆尽了。 而萧惊澜的翁城之阵,杀伤的西秦人也不在少数。 燕云军一直都被西秦皇帝刻意打压,他们与西秦其他地方割裂的太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西秦军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一直觉得,萧惊澜是大秦之光。 他们也一直认为,萧惊澜只是一时糊涂,只要慕容毅打赢了这仗,萧惊澜还有可能回到西秦。 又或者,就算不回西秦,可他毕竟是西秦那么多人的景仰,因此,是不会对西秦人痛下杀手的。 可是,这一战之后,他们心头的希望和信仰崩塌了。 顿时,无数人对着萧惊澜破口大骂。 说他是叛徒,逆贼,白眼狼。 说他心狠手辣,竟连昔日同袍都下得去手。 说他辱灭了先祖的名声。 那些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 守城的燕云军都听不下去,狠狠地回骂着。 还有人大声地冲下面的秦军吼着当年的落日谷数万萧家军战死的事情。 可,在秦军的眼中,那件事情只是一个误会。 皇上全都是被李德敏给蒙蔽了,再说,皇上不是也已经祭过天,告过罪了吗? 皇上都道了歉,而萧家军还这么不依不饶的,那就是萧家军不对。 萧家军满腔的悲愤,几乎无话可说。 那是数万人,是数万条性命啊! 那些人里,很多都是他们的父兄,亲人,同袍,兄弟。 而在秦军的嘴里,居然只是一个道歉就可以全盘揭过。 当性命变成别人口中的言辞,是何等的轻飘飘。 所以,到了后来,燕云军都不说话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下面这些人,这些没有切肤之痛的人,他们根本无话可说。 而秦军却觉得,燕云军这是理亏了,所以才会闭嘴。 因此,他们说的更多了,骂萧惊澜也骂得更狠了。 燕霖听到,气得一整天都是黑脸。 萧惊澜问他怎么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结果,萧惊澜却道:“你闲得没事干?” “皇上,他们在骂你啊!”燕霖气乎乎的:“你当初为西秦做了多少事,他们骂你的时候,就一点也想不到吗?” 燕霖最气的就是这一点。 当初萧惊澜率军把北凉穿插了几遍,让北凉大谈萧家军而变色的时候,这些西秦人享受着他们带来的和平和安宁,几乎把萧惊澜夸上天去。 而现在才过了多久? 他们就已经把这些事情全都忘了。 也不想想,若是没有萧家军镇守着边着,他们能有这些好日子过吗? “若是为了让他们歌功颂德,朕就不会做那些事情。” 萧惊澜从公文上抬起头,淡声道:“朕做那些,是因为朕自己觉得该做。” “可是……” 燕霖还想再说什么,萧惊澜淡声道:“有工夫跑去听那些废话,你果然是太闲了。” 他目光在燕霖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在思考着,该派些什么活去给他做。 燕霖立时打了个激灵。 开玩笑,他现在也是很忙的好嘛,皇上再派活给他,他连觉都不用睡了。 再说,萧惊澜派的活,那会是好做的吗? 万一让他来个夜探秦军大营什么的怎么办? 可是,要怎么才能把皇上注意力转移开呢? 危机时刻,燕霖脑筋急转,张口道:“皇后娘娘的消息该到了,属下这就去看看!” 皇上吩咐,皇后娘娘的消息一日三次,必须准时送到。 现在,这时间可不是该到了? 萧惊澜又看了燕霖一眼,终究是道:“去吧。” 燕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赞自己聪明。 果然不管什么事,只要是皇后娘娘的,就百分百管用。 他只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可是出去了之后,却真的见到管理鹰隼的人快步往这边走来。 “燕统领,皇后娘娘的消息!” 还真有! 燕霖接过装着信件的竹筒,没怎么耽搁,立刻返身走了回去。 他耽误了天大的事情都不要紧,但若是耽误了皇后娘娘的消息,那就等着挨罚吧。 快速把竹筒送到萧惊澜手中,本想着皇上见到皇后娘娘的信会高兴些,就见萧惊澜展信看了之后,一下便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信筒,步伐微动,似乎是要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的样子。 可是终究,他还是站在了那里,一动未动。 “皇上……”燕霖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小声地叫了一句。 皇后娘娘,不会又做什么事情了吧? 萧惊澜看向燕霖,没有什么表情,淡声道:“无忧出了青羊关。” “什么?”燕霖失口叫出声。 “青羊关外不是有东林大军吗?娘娘她……” 她是怎么出去的? “她用大水淹了东林军。”萧惊澜淡声回应。 燕霖又噎住了。 彪悍。 第693章 背叛,她问他就必须回答吗 第693章 背叛,她问他就必须回答吗 大水淹了东林军。 这七个字,说起来简简单单,但真要做起来,可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东林军又不是人偶,会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凤无忧去淹。 谁知道凤无忧做了什么,居然能把东林军都淹了。 可,既然东林军都被淹了,那皇后娘娘还跑出去干什么呀? 不过,这次燕霖可不敢问了,只是小心地看着萧惊澜。 思考了半天才小心地开道:“有聂铮在娘娘身边,皇上还把云卫都派了过去,皇后娘娘也知道皇上着紧她,属下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事已至此,也只能去宽萧惊澜的心了。 萧惊澜唔了一声,但燕霖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听到他在说话,所以给个面子,勉强应一声而已。 察觉到自己这猜测很可能是真实的,燕霖默默流泪。 他在皇上跟前越来越没地位了。 尤其是,遇到皇后娘娘的事情时,他差不多就只能当背景板。 萧惊澜在想事情,燕霖识趣地不打扰,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 片刻之后,萧惊澜终于动了,他目光一转,落在燕霖身上。 “皇上……”燕霖一个激灵,不知为何,忽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今天夜里,你去秦军大营跑一趟。”萧惊澜道。 啥? 燕霖直接石化。 他刚才虽然这么想了想,但真的只是想一想而已! 可,谁告诉他,皇上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 皇上,就算我真的犯了错,你也不用这样罚我吧! 呜呜呜,燕霖终于第一次真实地领会了,什么叫作乌鸦嘴,不对,是乌鸦脑! 他根本连想都不该想! …… 凤无忧看着面前的人,片刻之后,才说道:“是你。” 路口过后是一片空地,卓天宁就站在空地中央,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凤无忧。 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凤无忧先前根本没想过的人。 “凤无忧,我是来带你回去的。”长孙云尉沉着脸,冷声说着。 “长孙云尉,你和东林勾结!”千月上前一步,怒目看向他。 西秦和东林虽不是死敌,可是这些年东林犯边的次数也不比北凉少,两国一向没有什么交情。 可现在,上官云尉居然和卓天宁站在一起。 千月的性子,宁折不弯,向来最看不起这种勾当。 “什么勾结,秦皇和我家陛下结成同盟,这事你们莫非都不曾听说?”卓天宁此时的气焰又嚣张起来,冲凤无忧道:“凤无忧,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奴才,让他们说话好听点!” 凤无忧没有理会卓天宁,只是看着长孙云尉。 “这是慕容毅的意思?”她问道,心平气和的。 他们现在已经分属于不同的阵营,慕容毅为他的国家考虑,这很正常。 她不可能已经分道扬镳了,还要求慕容毅为自己考虑。 这就好像,如果萧惊澜在义阳和西秦军交锋,西秦军却要求萧惊澜还为西秦军考虑一样,都是不合理的。 长孙云尉心情复杂地要命。 坦白说,他很希望凤无忧能回去,可是,当慕容毅让他来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又着实一点也不想接受。 因为来这里,就势必要和东林人打交道,而和东林人打交道一起对付凤无忧,就好像背叛了他曾经和凤无忧一道并肩对敌的那段情谊一样。 可,思前想后,他终究还是来了。 一来,是他不愿意轻易违背慕容毅交给他的任务,二来,也是他觉得,所有人中,也许只有他来,凤无忧的性命才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若是派了那个江桐来,以他对凤无忧的敌意,谁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凤无忧,你已经被包围了,逃不掉的,乖乖和我走吧。”长孙云尉说道。 到了这种时候,他依然不想和凤无忧起冲突。 最好,凤无忧能自己同意和他走。 “长孙云尉,你第一天认识我?”凤无忧说道。 长孙云尉一怔。 凤无忧道:“你觉得,是你这点包围厉害,还是拓跋烈的几千大军厉害?” 当初,草原上,拓跋烈追他们追的那么狠,结果呢?还不是被他们轻轻松松逃掉? 说实话,包围什么的,凤无忧还真没放在心上。 长孙云尉也是想到了当时的事情,神思一阵恍惚。 当年与凤无忧共同抗敌,共闯草原的日子,实在太精彩,让人根本无法忘记。 可就在此时,一道雪亮的寒光忽然滑过半空,停在了凤无忧的颈边。 寒凉的气息透过皮肤渗入凤无忧的脖颈深处。 闻英的声音在此时突兀地响起:“包围不够,若是,再加一个我呢?” 他就站在凤无忧的身后,此时只是一抬手,就将凤无忧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千心千月一路都防着他,可他一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相反,一直尽心尽力地执行着凤无忧的命令。 甚至,刚才还拉了凤无忧一把。 无论谁也想不到,他竟会在这个时候背叛凤无忧。 不过,也就是因为他们对他的怀疑渐渐降低,所以他现在才能这么容易得手。 千心和千月都是怒气上涌,千月长剑一振,就要冲过去。 “你们最好都别动。”闻英却是把剑一紧,直接压住了凤无忧脖颈上的皮肤:“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会一直这么稳。” 一边说,手上还又加了一分力,剑锋甚至已经把凤无忧的皮肤压出形状来。 “你敢伤皇后娘娘!”千月厉叫。 “这要看你们了。”闻英毫不在意地说道。 事到如今,相信他们都看得出来,他没打算杀了凤无忧。 但若是凤无忧的人太不听话,以至于他不得不伤她,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千月僵硬着身子立在原地,恨不得把闻英碎尸万段,可是凤无忧在他手里,所以她也只能干看着。 就在两边僵持的时候,凤无忧却动了。 她迈步往前走。 “你做什么!”闻英的剑是架在凤无忧的脖子跟前,凤无忧这一走,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脖子往剑上撞,闻英立刻紧张了。 “你不过去吗?”凤无忧奇怪地看着他。 闻英一怔。 凤无忧往长孙云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们费这么大工夫不就是为了抓我吗?你不打算过去和他们汇合?” 闻英面色微变。 他的确要过去和长孙云尉汇合,只是,千月和凤无忧手底下的这些人明显没打算让开,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谈判。 可……现在凤无忧自己要过去是怎么回事? 明明,凤无忧这举动是配合着他,可莫名的,闻英却感觉到了一阵憋屈。 “娘娘!”千月千心急了,立刻大叫。 那边可是长孙云尉和卓天宁,是敌人,凤无忧怎么可以自己过去。 “没事。”凤无忧摆了摆手:“他们不会杀我。” 如果来的是别人,凤无忧还真未必能这么肯定,可来的是长孙云尉,凤无忧立时就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 不论是念旧情也好,还是其他的考量也罢,设下这个局的人,没想要她的命。 “可是……”千心和千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凤无忧已经迈步往那边走过去了。 如果凤无忧是被闻英胁迫过去,千月几人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拦住。 可现在,是凤无忧自己过去呀! 这让他们怎么拦? 一个个,微红着眼睛,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无忧走过他们身前。 凤无忧走,闻英自然也要跟着。 原本,应该是他推着凤无忧走,可现在,他的刀虽然还架在凤无忧的脖子上,可是他走得却小心翼翼极了,生怕自己没跟上凤无忧的步伐,不小心伤到他。 远远看去,根本不像是他在胁迫凤无忧,倒像是凤无忧的护卫似的。 闻英心里的憋屈,又深了一层。 长孙云尉站的并不算远,凤无忧很快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徐广和陈西江是你们的人?” 一张口,凤无忧就打了长孙云尉一个措手不及。 他下意识想要否认,可是凤无忧看着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已经确认了,只不过到他这里再来求个安心罢了。 咬了咬后槽牙,长孙云尉冷着脸道:“是又怎么样?” 反正,徐广和陈西江都已经死了,就算告诉凤无忧他们是皇上的人,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凤无忧点点头:“难怪,士为知己者死。” 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到了此时,终于是想通了。 上官幽兰那样的人,还有她的年纪,绝不可能会有什么人愿意为了她而死。 可是慕容毅…… “他们是老皇帝的人,还是慕容毅的人?” 不懂就问,凤无忧直接又问上了。 长孙云尉咬牙。 凤无忧问,他就必须回答吗? 而且,凤无忧有没有她现在是一个俘虏的自觉? 这么自在的表现算怎么回事? “不方便说?”凤无忧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徐广三十五岁,陈西江三十岁,他们到萧家军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十多岁最多二十岁。这两个人我查过,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背景,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他们的籍贯我也查了,是安陵附近的。” 第694章 小气,你在威胁我 第694章 小气,你在威胁我 “老皇帝是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让他去接触这么两个普通少年,还能让这两个少年为他忠心耿耿,好像有点困难。” “倒是那个时候的慕容毅,时常去安陵左近探访,体察当地的民风民情。他的年龄比徐广和陈西江都小,可是以他的武功,还有品性,想让这个年纪的少年对他钦服,应该很容易。而且……慕容毅是不是还帮他们还过银子,葬过家人?” 凤无忧说了一大通,望向长孙云尉:“这两人是慕容毅埋下来的人,对不对?” 长孙云尉面色涨得通红。 凤无忧把该说的全都说完了,还问他做什么? 凤无忧看他一眼,道:“小气!我又没让你出卖你家主子,我都说完了,你回我一句是或者不是,也这么难?” 长孙云尉死死抿着嘴唇,就是不肯吭声。 “行叭,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凤无忧淡声道:“如果这两人不是慕容毅的人,你一定早就跳出来反驳了,既然你没反驳,那说明他们的确是。” 这样也行! 长孙云尉简直想破口大骂。 凤无忧先前说的那么肯定,他还以为她全都知道了,可原来,她根本不确定,还是看了他的反应才确定的? “凤无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长孙云尉实在忍不住了,怒声提醒凤无忧。 再不提醒一句,他怕自己真的会被凤无忧拐带跑,以为还是像当初去北凉一样,是凤无忧的同伴和手下。 “你怎么学得和卓天宁一个坏毛病,这么吵?”凤无忧侧了侧头,把长孙云尉和卓天宁一起给嫌弃了。 “你可知道,你是……” “人质嘛。”凤无点点头,忽然面色一整,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带来的这些人?” 凤无忧只带了身边的人和一个小队出来,虽然不少,可是却也绝对不多。 至少,远不如此地的伏兵多。 “这还用问!”长孙云尉没有发话,卓天宁已先一步说道:“凤无忧,他们跟着你来,你觉得,他们还能活着出去?” “你也是这么想的?”凤无忧没有理会卓天宁,只是问长孙云尉。 “长孙将军……”卓天宁又一次把话接了过去:“此次我东林大军损失惨重,必然要向凤无忧讨个公道回来!” 他说着这话,心底就犯起丝丝痛恨之意。 一场大水,冲走了他们好几千士兵。 方才那场围杀,只怕他带来的人,又是凶多吉少。 而此时,在这里围住凤无忧的,都是长孙云尉的人。 若是长孙云尉不发话,他还真的很难做什么。 凤无忧冷笑了一下,问长孙云尉:“我和卓天宁,你是哪边的?” “当然是……”长孙云尉下意识就要张口,却被凤无忧给打断。 “你想好再回答。”凤无忧道:“燕云军再和西秦作对,那也曾经是西秦的一分子。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西秦人竟然会和外人勾结起来,对付自己人。还是说……” 凤无忧顿了一下,才说道:“这就是西秦历来的传统!” 七年前,老秦皇就是勾结了外人来对付萧家军。 难不成,七年之后,换了一个新皇帝,这事还要再重演一遍。 “我……” 长孙云尉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瞬间说不出来。 明明,在遇到凤无忧之前,他很清楚自己和卓天宁,和东林都是合作的关系。 可为何,凤无忧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彻底混乱了? “凤无忧,你休想在这里混淆视听!” 卓天宁急得要命,他可是很清楚凤无忧颠倒黑白的本事,立刻急急向长孙云尉道:“长孙将军,你我两国现在联手,可是盟国,你万万不可被凤无忧给迷惑了!” “盟国,你们和西秦当然是盟国了,因为,该打的仗都叫萧家军给打了,死的人,也全都是萧家军的人。”凤无忧神色鄙夷,说道:“你们叫什么西秦啊?叫小人国吧,背后捅刀,属你们做得最拿手。” “凤无忧!” 长孙云尉怒了,堂堂西秦,推翻大周暴政,解救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岂容得凤无忧如此诬蔑? “怎么?难道你们不是?”凤无忧道:“机会就在眼前,证明给我看!” “长孙将军,万不可听凤无忧胡言!” “长孙云尉,你这次不捅萧家军的刀子,我就承认,你们西秦不是小人国。” “长孙将军,她是在故意扰乱你的心神,切莫上当……” “够了!”长孙云尉猛然大喝。 这两人一人一句,说得他的头都快要炸了。 凤无忧悠然闭口,丝毫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闲闲地看着他。 但,长孙云尉却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一种赤果果地轻视。 西秦有没有做过小人之事,这事,不需要别人去评说,他们自己心头自有一杆秤。 当年萧家军那八万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早就传得天下皆知。 凤无忧说的没错,他今天若是任凭卓天宁对凤无忧带来的这些人动手,那就真的是在背后捅萧家军刀子。 毕竟,西秦和燕云曾是一家,而和东林,才是真正的分属两国。 “长孙云尉,西秦和东林合作的具体事情到底是什么?”凤无忧忽然又开口。 长孙云尉立刻下意识地警觉。 他今天已经无意识地透露给凤无忧很多信息了,凤无忧说的话,简直每个字都是陷阱。 所以,在没有摸清凤无忧的意图之前,他绝不会再多话。 凤无忧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洪水猛兽吗?” 长孙云尉那防贼一般的眼神让凤无忧极度不爽。 看在他是云初哥哥的份上,暂且不和他计较。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凤无忧道:“你想不起来,我就提醒你一下。你们和东林的合作,到底是帮着东林打萧家军呢?还是,合作抓住我?” 长孙云尉一怔。 凤无忧点头道:“看来是抓我了。若非如此,你们也不必铺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长孙云尉立刻咬牙。 真是该死,怎么又被她看出来了? 凤无忧才不理会长孙云尉的懊恼,只是再次说道:“若你们的任务只是抓到我的话,那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啊? 这一次,长孙云尉是真的给愣住了。 凤无忧瞟了一眼卓天宁,带着一丝轻笑道:“既然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卓天宁的人会变成如何,又关你何事?” 这话,简直就如一道闪电一样劈入长孙云尉的脑海里。 没错,皇上给他的命令,就是让他带着凤无忧回去! 现在凤无忧已经在他的手里,有闻英这种高手看着,相信就是凤无忧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既然如此,他还管卓天宁干什么? 他真的也是被思维给固定住了,以为西秦和东林合作,那他就也应该和卓天宁合作到底。 可事实上,他和卓天宁的合作,只在抓凤无忧这一件事情上啊! 别的事情,根本和他无关。 “长孙云尉!”卓天定一看长孙云尉的眼神,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急声道:“你真的想过河拆桥!莫忘了,这合作可是你我两朝皇帝定下的,你敢违背秦皇的意思?” 他说的声色俱厉,倒的确是让长孙云尉再次陷入犹豫之中。 这件事情,真的是从两个方面去理解都可以。 而他也吃不准,慕容毅是不是真的有借东林之手削弱燕云势力的意思。 但从内心的情感上来说,他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的。 就算燕云叛出了西秦,可这也是西秦内部的事情,应该他们自己来解决,怎么可以借助外人之力? 在他的心底,慕容毅永远都是西疆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将军,绝不会做这样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长孙云尉正陷入一种极度的纠结之中,而偏偏,场中局面的发展,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若是不管卓天宁,那千心千月随时可用信号招来萧家军,再次杀卓天宁一个屁滚尿流。 可他若是帮着卓天宁,那现在在这片空地上的人,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 就在此时,却听凤无忧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先前一直都是一副全不在意的神态,嬉笑怒骂从容自若,可是此时,整张面容却如被寒冰冻起来一样。 她淡声道:“长孙云尉,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应该清楚,我什么事都可以忍得,就是见不得自己身边人出事。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我可以跟着你走,但跟着我来的这些人,若是有一人出了什么事情,我必会不死不休!而且,我不会把这笔帐算在你身上……” 她抬起头,冷然地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做下今日这个局,我就会把帐算在谁的头上。你若是觉得,慕容毅让你抓我回去,是为了这种局面,那就尽管动手。” 凤无忧收起那种让长孙云尉憋屈的要死的态度,可是接下来的态度,却是让长孙云尉不寒而栗。 “凤无忧,你在威胁本将军?”他有些气恼地道。 “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会做的事。”凤无忧淡淡道。 第695章 得罪,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第695章 得罪,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她的声音越淡,就说明这件事情越有可能发生。 因为,她已经做好决定了,根本用不着再用强烈的语气去加强。 上官云尉死死地盯着她。 他发现,凤无忧这个女人简直是讨厌透了! 皇上让他来带凤无忧回西秦,想也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现在,西秦的后位都还空着,不知有多少大臣的眼睛盯着那个位置,可皇上却连一丝口风都没有松过。 那个位置是给谁留的,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若是凤无忧真如她所说,因为身边人受损而恨皇上,那怎么办? 想想当初福平居大火之后凤无忧做的那些事,长孙云尉知道,凤无忧说的是真的。 而且,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更糟糕的是,皇上对她情有独钟,因此,在她的面前,岂不更是处于弱势地位? 到时,万一这个狠心的女人真的下狠手怎么办? 长孙云尉自问也见过不少女人,却没有一个像凤无忧这么难缠的! 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我要封住你的身手,而且,我这里有一颗药,你要服下去!” 凤无忧的手段实在太多了,他不得不防! “好。”凤无忧毫不犹豫! “长孙云尉!”卓天宁再一次厉叫出声,怒目瞪视着他们。 长孙云尉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竟然真的听信凤无忧的! 这个凤无忧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三言两语就把长孙云尉给灌迷糊了。 闻言,凤无忧调转向卓天宁,似笑非笑道:“卓将军,我若是你,现在就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卓天宁狠狠盯着凤无忧,然后,居然一挥手,大声吼道:“撤!” 他竟然真的听凤无忧的话,撒腿跑了。 “娘娘,得罪了。”闻英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可,凤无忧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闻英心下一揪,可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指飞快地在凤无忧身上点了几下。 立时,凤无忧就觉得体内的内劲消失,似乎力气也虚弱了不少。 紧接着,上官云尉又拿出一颗药丸递到凤无忧的跟前。 凤无忧没有任何迟疑,拿起来就塞进了嘴里。 “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凤无忧淡声说道。 长孙云尉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你快点!” 凤无忧根本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通知。 就算他不允许,凤无忧也一样会说的。 凤无忧转头看向千心千月云九一行人。 “主子……” 千心千月下意识上前一步,千心的声音里甚至已经带了哭腔。 千月死死地咬着唇。 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这样。 每一次,她们明明就在凤无忧的身边,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遇险,而什么也不能做。 甚至这一次,凤无忧是为了他们才自己投身险境的。 “我随着长孙将军走一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们放心。” “我走后,有些事情,你们该做的也要做好。” “立刻发响箭指示卓天宁的位置,告诉玉门关的人,别让他轻易溜掉!我们燕云,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卓天宁若是听到这话,非得哭不可。 凤无忧搞搞清楚好不好?现在是在关外,严格说起来,这算是他们东林的领土,他明明就是在他自己的领土上。 “告诉皇上,在中高层将领之中彻查十五年前至十年前新加入萧家军之人,这些人很可能是西秦撒在燕云之地的奸细!” “凤无忧!”长孙云尉怒叫。 凤无忧已经猜出徐广和陈西江的身份,这就罢了,反正他们两人已死,也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 可现在,凤无忧居然让他们把这话传给萧惊澜,这岂不是要把皇上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挖出来? 这个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浮出一层杀气。 “想杀了我的人?”凤无忧道:“长孙将军,我方才说的话绝非玩笑。世间万事都是公平交易,你抓住我,占了这么大的便宜,难道居然一点代价都不打算付?” 若真是这样,也未免太便宜了! 长孙云尉被凤无忧的话堵得死死的。 付代价?付什么代价? 慕容毅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安插在萧家军中的这些人吗? 天底下的账哪有凤无忧这么算的? 可是这话在凤无忧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理所当然,让他连个反驳的词都找不出来。 除非,他不在意杀死凤无忧,也不在意凤无忧会恨上慕容毅。 可……他能不在意吗? 不能! 他费了这么大的周章,不就是要活捉凤无忧? 因此,明知凤无忧根本是在强词夺理,可他却真的没有办法去堵住凤无忧的嘴,更不可能去杀了千心千月这些人。 凤无忧也不理会长孙云尉,继续说道:“跟皇上说,我等着他。” “顺便再告诉他,沿青州檀州郴州一线来寻我的……” 呯! 长孙云尉终于忍不住了,一掌切在了凤无忧的脖颈上。 他真的快要死气了,凤无忧到底有没有一个人质的自觉? 都已经被他给制住了,说出燕云有西秦的奸细也就算了,反正这事就是不说,两国的君主心里肯定也都清楚。 就好像,萧惊澜在安陵经营多年,安陵城中同样也到处都是他安排下的探子。 可凤无忧居然还把怎么拦截他们的路线也说了。 最让长孙云尉郁闷的是,凤无忧说的路线是对的,这正是他抓到凤无忧之后打算撤退的路线。 凤无忧服了长孙云尉给的药,功力尽失,现在和一个一般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长孙云尉这一掌下去,她应声而倒。 但好在,长孙云尉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将凤无忧抱在手上,他恼怒地看了对面的千心千月等人一眼,对身后人喝道:“走!” 紧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人闻言,立刻跟在长孙云尉的身后,一起向远处撤离。 至于包围着这片空地的人,则是还在原地。 他们要等长孙云尉彻底去远之后才会离开。 千心千月等人见凤无忧被带走,下意识要抢上前。 可闻英却是抬手一振,一把长剑飞出来,正插在千月和云九身前的地上。 他淡声道:“长孙将军是答应皇后娘娘不杀你们,可若是你们一定要自己撞上来,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无耻!”千心怒喝。 从闻英到来,凤无忧就没有半分薄待他的地方。 甚至,明知他很有可能是来复仇,也依然没有赶他走。 可现在,他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卖凤无忧。 闻英面无表情,只是说道:“你们总不想皇后娘娘的一番心血白费。” 这话成功地让千月云九两人止住步伐。 千心气道:“闻英,你怎么敢说娘娘的一番心血。” 娘娘的一番心血,就没有他在其中吗? 闻英眸光不动,只是里面的神色快速闪了下,但也很快就恢复平静。 “闻英,你将来必会后悔。”千月忽然开口。 她向来不多话,对厌恶的人更是如此。 此时肯开口,很是难得。 闻英淡然道:“将来的事情,有谁说得准?就像……” 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停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两方人马各自站立着,闻英态度始终平和,但同时却也冰冷。 若是云九一行人不做什么,他也不会做什么,但一旦他们轻举妄动,云九相信,闻英定然会毫不留情地下令诛杀。 这一对峙,便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天边忽然升起一缕白烟。 闻英望了一眼,抬手道:“撤!” 这是长孙云尉事先定好的记号,放出白烟,就说明他已经可以保证彻底安全,不必再另行掩护。 空地边缘的西秦军快速收缩,几乎只是片刻的工夫,就撤得干干净净。 西秦的训练有素,只从这一点上,就可见一斑。 闻英一直没有动,直到所有人都撤完,他才说道:“我劝你们不要追赶,你们……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说完,他身子一转,也不介意把背后对着他们,径自往西秦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闻英!”千心追上两步大叫:“若你还有半分良心,就看顾着些皇后娘娘!” 闻英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身形快速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多此一举。”千月冷哼。 “你说什么?”千心怒目相视。 她叮嘱一句,难道还说错了? 千月道:“他有什么资格看顾主子?而且,你觉得主子会让他看顾?” 凤无忧的性子,跟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重情,所以,最恨背叛。 她不是没给过闻英机会,可,闻英不要。 既然如此,这辈子,闻英也不会再有走到凤无忧跟前的资格。 云九对此了解得倒是不多,他毕竟忙于打理云卫,并不是专门跟着凤无忧。 此时,他微微皱眉:“卓天宁……还要追吗?” 凤无忧方才是下令让他们追击卓天宁了,可现在,卓天宁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 “追!”千月立刻道:“为何不追!” 第696章 消息,捅破天了 第696章 消息,捅破天了 她咬紧了嘴唇,道:“我们总得让卓天宁知道,这地方虽在燕云关外,可并不代表,真就是东林的地方,任由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虽然不知千月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可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似足了凤无忧。 因此,云九下单就按她的话去执行了。 玉门关的守军包围木门谷,对木门谷中东林军的围杀告了一个段落,立刻接到消息,让他们往北追击卓天宁。 沿途之上,但有所见,格杀勿论。 命令飞快地下达,可是云九却忙着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把凤无忧被掳走的消息,告诉萧惊澜。 动笔写这封情报,虽然事事清晰且是他亲见亲历,却艰难得让他几乎不知如何下笔。 最终,他还是咬着牙把这事按惯常的通信笔法写清,而且写得比平日都要详细几分,放入竹筒之中,交由鹰隼带走。 看着鹰隼越飞越高,云九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他跟凤无忧的时间不久,可不代表他不了解凤无忧在萧惊澜心头的地位。 在皇上心头,皇后第一,其余所有事情,都要排在皇后之后。 若是皇上知道了皇后娘娘被掳…… 他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可,他又没有胆子瞒。 瞒得越久,皇上爆发起来,怕是会更不可收拾。 当日深夜,萧惊澜就收到了来自云九的这个消息。 把信拿出来的时候,萧惊澜就已然察觉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往日从竹管里抽信的时候,都是细细的一条,一抽就出来。 而这一次,却是厚厚的一个纸卷,把竹筒都塞满了,硬是用了些力气,才把纸卷抽出来。 展开信纸,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内容,萧惊澜面色一瞬间冷凝如冰。 这封情报上带着绝密标记,就连燕霖也不敢提前打开看,而是连着竹筒一同交给萧惊澜。 萧惊澜的反应让他的心嗖一声提高,直觉出了大事。 可,他又不敢问,只好看着萧惊澜。 从得知凤无忧出了青羊关开始,萧惊澜就一直心神不宁。 但他一直忍着,在心里说服自己,小凤凰很聪明,不会出事。 结果呢? “朕让你探查的事情,结果如何?” 冷不丁,萧惊澜开口。 燕霖正在猜测着那封密报上的内容,差点没反应过来。 还好他刚刚从城外归来,先前的惊险还在脑中,这才一整神色说道:“属下带着人入了西秦大营,但营中阵容齐整,立刻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示警通传之后,属下亲眼看到慕容毅从帅帐之中出来。” 慕容毅是秦王府情报之中的重中之重,燕霖自忖绝不会看错。 确认了慕容毅确在军中之后,他立刻指挥人撤退,赶在西秦军营合围之前退回义阳城中。 萧惊澜不再说话,片刻之后眸中才射出冷厉寒光。 “朕倒要看看,他这如意算盘,打不打得成!” 说着话,将手中的情报一把甩在了地上,抬腿迈向门外。 “传旨,军中紧急会议,参将以上悉数参加。” 话音落下,萧惊澜自己的身影已然不见。 燕霖知道萧惊澜定然是先一步去了会议室,他在传旨还是看密信当中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窜前两步,把密信捡了起来。 萧惊澜这么扔下,就是说这密信可以看。 他跟了萧惊澜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一目十行把上面的消息看完,燕霖嘴巴狠狠张大。 这是……捅破天了! 难怪,皇上的反应如此怪异。 皇后娘娘被掳,皇上表面上没有怒,没有急,没有惊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是燕霖对萧惊澜实在太熟悉了,他知道,这是因为踩到了萧惊澜的底线,所以,他根本任何情绪都不会再表现出来。 他只会去做。 让那些踩到他底线的人,狠狠的后悔。 一瞬间,他不敢再有任何耽搁,飞快地跑去通知各处将领。 与此同时,他心头也忍不住地揪起。 六年伤痛隐忍,他们原本都担心萧惊澜会有一场巨大的爆发,可是因为有皇后娘娘,那一场爆发平平顺顺地就过去了。 可现在,居然是皇后娘娘被掳走,他们谁也不能预料,到底皇上会做什么。 可,出乎燕霖意料的是,萧惊澜什么都没做。 说他什么都没做也不对,因为他很仔细地排兵布阵,还派人出去袭扰东林的军队。 这两日,西秦和东林之间的战火就没有断过。 虽然都是小的,可是,架不住数量多啊。 而且,好多战火都是萧惊澜这里主动挑起的。 通常情况下,慕容毅都应对及时,因此,没有闹大。 两边的交锋,看起来好像是小打小闹。 但,西秦营里,慕容毅的神色却始终沉着。 江桐跟在慕容毅的身后,小声问:“皇上,您是不是……该启程了?” 按照计划,慕容毅这会儿应该已经去迎长孙云尉。 不是因为长孙云尉立下多大的功劳,而是因为…… 慕容毅认为,只是一个长孙云尉,对付不了凤无忧。 就算,长孙云尉已经抓到了她,但,在凤无忧到达自己手中之前,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凤无忧,本来就是一个很擅长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 江桐也希望慕容毅离开了。 慕容毅走了,他才能坐镇光复城,对抗萧惊澜,同时也显示出自己的才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始终都好像只是慕容毅的亲兵和打手。 “朕走不开。”慕容毅说道。 难道,他不想走? 可,真的走不开。 只有他看得出来,萧惊澜那些小打小闹的进攻里,包含着多少风险。 每一次进攻,都好像是试探,一旦受到还击,立刻就会退走。 但慕容毅却很清楚,萧惊澜每次地进攻的时机和地点都是他们当时当刻最弱的那个点,一旦有一次没有得到有效的反击,燕云军就会立刻趁机杀入。 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凶险重重。 慕容毅始终不能谅解萧惊澜的背叛,但也不得不承认,萧惊澜的仗,真的打得惊艳。 天下间能把一场仗打成这样的,也就只有萧惊澜了。 所以,他不是不走,而是,走不了。 江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慕容毅察觉了,他看江桐一眼:“想对付萧惊澜,你还差得远。” 江桐面色立时一僵,他没想到慕容毅看出了他的心思。 慕容毅说道:“但将来你总要对上他,先学着吧。” 说完,自己先一步离开,去巡视军营。 江桐面上阵青阵白,终究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看出他的心思又如何?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他把自己对权力的欲望就这么赤果果地摆在慕容毅面前,对他而言,反而是种保护色。 慕容毅知道他求什么,以后也就不会防着他。 他的升迁之路,会走得更加容易。 想明白这一点,江桐的心情也好了,几步追了上去。 …… 凤无忧在一阵摇晃之中醒来。 动了动手,软绵绵的,说明,之前的药性还在。 又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劲…… 白费,筋脉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叹了口气,内力这东西,平时有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好。 可这一旦没了,却好像连安全感都失去了。 好在,她的安全感向来不是靠这些外力得到的,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车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长孙云尉给她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单独一辆马车。 可,不知道她这种服了药的人,是需要被人服侍的吗? 费了好大力气攥起拳头,用力砸向车壁。 凤无忧大叫:“水!” 片刻之后,凤无忧一边喝着清甜的酒水,一面风卷残云一样把小桌上的食物扫荡了七八成。 “凤无忧,你是属猪的吗?”长孙云尉嫌弃地道。 哪有女子吃饭这么不讲究的? 就算以前不讲究,可现在她已经是燕云皇后了,一国国母,怎么也得注意点形象吧? 凤无忧白他一眼:“活着的猪,比死了的人值钱。” 此时她差不多吃了八分饱,进食速度变慢,这才有空回长孙云尉,不然,她连这一句都不会理会。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吃饱喝足,凤无忧直接跑到了车辕上坐着。 “凤无忧,你给我收敛一点!” 她现在是人质,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凤无忧说道:“我逃跑了?” 长孙云尉沉默。 凤无忧又道:“我反抗了?” 长孙云尉继续沉默。 凤无忧得出结论:“我既不逃跑又不反抗,还这么配合,哪里不收敛了?” 长孙云尉憋了一肚子气,但就是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看着她!”到最后,只能摞了句狠话。 凤无忧根本不理他,照旧和赶车的人一起坐在车辕上,两条腿在车下面晃呀晃的,时不时还唱几句歌。 虽然,根本没人听得懂她唱什么。 渴了饿了,找长孙云尉要吃喝。 累了,就爬回车厢睡觉。 长孙云尉按时给她补药,不让她体内的药性消失,同时,丝毫也不敢放松地看着她。 谁知道她现在做出来的这些样子,是不是假象? 第697章 试探,被虐成习惯了 第697章 试探,被虐成习惯了 对于凤无忧的狡猾,长孙云尉半分也不敢小瞧,实在是,他亲眼见过凤无忧的能力。 不论,是以队友的身份,还是以敌人的身份。 他严密地监视着凤无忧,但正如凤无忧所说,只要她不逃,那其他的事情,长孙云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看不到。 凤无忧爱坐车辕,那就随她去吧。 走了一天多,长孙云尉跑来找凤无忧,扔给她一件衣服。 “穿上!”长孙云尉没好气地道。 凤无忧一看,花花绿绿的,居然是件草原上女子常穿的袍服。 不止她的衣服如此,长孙云尉也穿了一件斜襟大袴的草原长袍。 凭心而论,长孙云尉长的很好,即使是一身草原风格的衣服,也掩不去他的俊朗。 凤无忧挑起衣服问道:“为了抓我,你居然连北凉人的衣服也肯穿啊?你们西北的军队和北凉不是死敌吗?” 长孙云尉此时已经掌握了和凤无忧说话的技巧,那就是根本别理。 说是真把凤无忧的话听进心里,那他非得气死不可。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穿你就穿!”他恶声恶气的道。 “好,穿就穿。”凤无忧拿着衣服缩进车厢里,但刚进去就又探出头:“长孙云尉 ,你可别偷看。” 啥?长孙云尉反应过来,厉声怒吼:“凤无忧!” 她把自己人当什么人?他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会去偷看一个女人换衣服? 这简直就是对他侮辱!此时,凤无忧却早已哈哈笑着躲了进去,但声音还是分毫不落地传出来:“我这不是提醒你一声吗?记得,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千万别偷看!” 长孙云尉脸绷得通红,他发现来之前给自己做的那些心理建设全都白费了,对这么一个女人想要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怎么对自己说别去理她说的话,可她说的话就是一个劲地往他心里钻! “将军…” 赶车的士兵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虽然长孙将军平日里脾气就不怎么好,可也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呀。 “叫额力!”长孙云尉瞬间找到了发泄口,怒声吼道:“说了多少遍了,进入北凉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你们是猪脑子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记不住!” 额力是北凉语里少酋长的意思,相当于是一个部落负责人的儿子,十几到几十个部落归属于一个酋领,十几或几十个酋领上面又归属于同一牧,由牧主率领。 说白了,酋长这个身份,基本就相当于村里的村长。 而长孙云尉额力这个身份,就相当于村长的傻儿子。 他这个额力是北凉一个小部落的,显然是来之前就准备好的。 改称呼这事虽然之前说过,可他们现在还在东林和北凉的交界处,还没有进北凉,因此叫一句将军其实也没有什么。 但问题是,谁让长孙云尉现在心情不好呢? 于是这个士兵就悲催地撞到枪口上了。 长孙云尉披头盖脸地把人骂了一顿,心情总算舒爽了不少,转头离开了。 那个士兵却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一脸哭丧。 长孙将军也太狠了,他刚才被骂的差点怀疑人生。 凤无忧缩回车里,刚才的轻松也已经消失不见。 她摸着下巴沉思。 长孙云尉的路线果然如她所猜测的,是沿着燕云的边境线一路往西秦的方向去。 由京州出发,过青州,檀州和郴州,就可以一路直达涿郡。 涿郡曾经是慕容乾的地盘,由慕容乾的母家旁支镇守,后来慕容毅登上大位,守将自知以他们和慕容乾的关很可能会被慕容毅排斥,所以鼓动了威远的富商想要发动兵变,但却被凤无忧和萧惊澜打得大败而归。 如此一来,不止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没能交成投名状,反而被慕容毅抓住机会,将他们一撸到底。 现在涿郡早已被慕容毅换上了自己的人,接应长孙云尉一点问题都没有。 “真是麻烦。”凤无忧叹了一句。 现在最重要的其实不是路线,长孙云尉抓到她肯定是要带往西秦的,这点不用想都知道。 凤无忧临走之前让人对萧惊澜说我等着你,其实也有传达这层消息的意思。 只要守住涿郡入口,萧惊澜就一定能拦截到他们。 可现在,长孙云尉虽然的确是沿着燕云边境在走,可这身衣服却让她知道,长孙云尉并不会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靠着边关行走。 相反,这么充足的准备,分明就是要主动地深入到北凉境内,在北凉的部落中穿行。 凤无忧本以为,只要长孙云尉一路沿着关口行走,那不管他们怎么伪装,关口上的人都有可能注意到,从而也能给萧惊澜传递一些消息。 可现在,这点显然不可能。 他们深入北凉部落,燕云的官兵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侦查到这么深入的地方。 可,不管长孙云尉怎么安排路线,想要回到西秦,他最后都是要经过郴州与涿郡的,所以,凤无忧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他到底有什么安排,能躲过萧惊澜,把她带回西秦。 思忖了一阵子,没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凤无忧也没为难自己。 想不出头绪,往往是因为有效信息太少,但只要耐下性子,总能等到她想要的那些信息浮出水面。 凤无忧换好衣服就出来,打算再找长孙云尉拌拌嘴打发一下无聊的被俘生活,可一出来,却看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其实说意外也不意外,闻英虽然当时留下,但既然他是慕容毅的人,是肯定会跟上来的。 但云九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一定会想办法跟踪闻英的行踪,所以凤无忧以为,闻英就算跟上来,也会是在几天之后。 甚至,说不定会到快入西秦的时候才出现。 可凤无忧没想到,闻英会跟上来的这么快,才一天就已经到了。 凤无忧看了闻英一眼,只是淡淡一眼,没理他,跳下车找长孙云尉去了。 闻英张了嘴要说话,但凤无忧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以至于,他愣在那里,手还微微抬起,保持着要行礼的动作,却再也无法做下去。 “长孙云尉,给我匹马。”凤无忧跑到长孙云尉跟前。 “我凭什么要给你?”长孙云尉立刻表示反对。 凤无忧当他是什么啊?是她的副将和亲兵吗? 他没把她绑起来已经很给她面子了,现在坐车辕上刺探路不说,居然还敢跑来要马。 “车上太闷了。”凤无忧说道,根本没打算关注长孙云尉的心理活动。 太闷了所以要骑马,有什么不对吗? 长孙云尉抓狂道:“我问的是我凭什么要给你?” “我不是说过太闷了吗?”凤无忧又说了一遍,见长孙云尉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只好解释道:“我太闷了就会无聊,无聊了就会找事情做,你说,你是希望我逃跑呢?还是和你作对玩?” 凤无忧往周围环视了一圈,道:“这一片地理环境挺好的,至少有十几种草可以让你拉肚子,还有两种可以让你不停放屁,另外两种一起吃,能让马都死光,但马儿这么好,我怎么忍心害它们?所以还是害你吧。”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竟然能把害他事情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长孙云尉气得脸都抽抽了,强忍着怒意道:“凤无忧,你到底想干吗?” “说了啊,想骑马。”凤无忧无辜地道。 “你休想,老实回你的车里呆着去!”长孙云尉一口驳回,总算是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凤无忧道:“不然我们打个商量吧。” “不可能!”长孙云尉根本不理会:“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凤无忧道:“你让我骑马,我到了村子里,就不叫你长孙将军……” “我不会上你的……”长孙云尉下意识要反驳,却猛地顿住,低叫:“你不要命了!” 这里可是北凉,和西秦有着血海深仇的北凉。 叫出他长孙云尉的名字,他活不了,难道凤无忧就能活吗?凤无忧道:“我自然有保命的方法,但是我不告诉你。” 长孙云尉气得肝疼。 凤无忧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和胸有成竹地气他的?他仔细地打量凤无忧,防止她骗他。 但,凤无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在说:“你尽管看,反正你不信我就会倒霉。” 最终,长孙云尉还是妥协了,因为从他以前和凤无忧的交道的经验,这个女人的能力根本是看不到底的,哪怕是所有人都觉得是绝境的时候,她依然能想出办法来。 所以,方才凤无忧说的话,他觉得很可能是真的。 “你骑那匹!”他指了一匹最笨跑得最慢的。 没办法,他必须要防着凤无忧逃跑。 “好!”凤无忧没挑剔,跑过去翻身上了马。 驾着马到长孙云尉的身边,凤无忧道:“我说话算话,你放心,我绝不会在北凉人面前叫出你的身份。” 说完,夹了一下马腹,让马轻快地小跑起来。 长孙云尉确认那匹马绝不可能跑出他们的控制,又听到凤无忧这话,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等到舒完了才反应过来,凤无忧明明是在威胁他,可是他被威胁了之后,怎么居然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他这是……被凤无忧给虐成习惯了吗?以至于,她答应他一件事情,他居然差点感恩戴德?察觉这一点,长孙云尉的脸瞬间黑了,一直到晚上扎营,都再没有一点好脸色。 第698章 幼稚,赞美天神 第698章 幼稚,赞美天神 宿营的时候,长孙云尉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明明凤无忧是他的俘虏,结果,却弄得他好像是她的保姆一样,处处都要伺候着。 凤无忧自然远没有长孙云尉以为的那么惬意。 她的武功都被封了,手术刀也被没收,身体里更一直用着药,天天筋酸骨软的。 甚至,就连看似潇洒的骑马,对她来说也是件苦差事,骑一小会儿就累得筋疲力尽。 可是,凤无忧不在乎啊,她就算身上难受,可是精神始终是很饱满的,而且一直以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观察着他们经过的路。 燕云与北凉紧邻,曾经燕云属于西秦,西秦与北凉是死敌,如今不会因为燕云独立出来了,和北凉就不是死敌了。 不论将来局势如何发展,北凉都绝对是燕云要防着的大敌。 现在难得有机会深入北凉,当然要多看看。 长孙云尉看着凤无忧就生气,饭都没怎么吃。 “额力,额力……将军!”属下连叫了他几声,才把长孙云尉的注意力给拉过来。 “干什么?”长孙云尉不爽地问。 属下指了指他的手,哭丧着脸道:“将军,你啃到树枝了。” 真是,自从凤无忧到了将军手中后,将军就是不正常的时候多,正常的时候少。 他们今日的晚餐吃的是用树枝穿起来的烤野味,可,长孙云尉只可着一个地方咬,别的地方的肉都好好的,只有那一个地方,连树枝都被咬秃噜皮了。 “呸,呸……”他连忙呸了好几口,才把嘴里的树皮吐出去。 把手中的东西一扔,恼怒地道:“不吃了!” “将军是在生燕皇后的气吗?”属下算是有几分眼力劲的。 “什么燕皇后,叫凤无忧!”长孙云尉生气地道。 “是是是……”长孙云尉是官最大的,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 可是属下应了之后却并没有直呼凤无忧,只是道:“属下有办法帮将军出这一口气。” 凤无忧这三个字,他实在是不敢叫呀! 只因,凤无忧的级别太高了,就算她是西秦叛臣,可她的名字,也不是他们这样的小兵能叫的。 “她是本将军的俘虏,本将军哪里有气需要出!”长孙云尉怒瞪属下。 属下心头立时就是一咯噔。 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他们将军,就愿意这么给凤无忧虐着玩? 唯唯喏喏地,正打算退开,长孙云尉却又叫住了他。 “说来听听。”长孙云尉板着脸道。 哈? 属下一头雾水,不是不用出气吗? 他迟迟不说,长孙云尉又火了,一脚踹过去:“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有什么主意快说!” 属下总算是弄明白了长孙云尉的意思,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还敢惹他生气,连忙把他想到的主意说了。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泪流满面。 将军这变得也太快了,一边说没气,一这又说要听出气的法子,这到底是什么操作呀? 呜呜呜,他太难了。 长孙云尉听了他的主意,脸上的阴霾却是一下散开,甚至都有了笑容。 “不错,不愧是跟着本将军的,有前途!”他大力地拍了拍这个属下的背,然后大步往凤无忧走去。 凤无忧眼角瞟见他,顿时诧异了。 这一路上长孙云尉都在躲着她,唯恐避她不及,可现在,居然主动往她走过来。 这是……胆肥了呀! 凤无忧直了直身子,等着他。 她倒要看看,长孙云尉想干什么。 “凤无忧,闻英先前是跟着你的,从此刻起,就还由他来照顾你!” 长孙云尉走过来,就只是宣布了一个人员安排。 闻英立时抬头,先看了一眼长孙云尉,然后又看向凤无忧。 长孙云尉正盯着凤无忧,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女人这几天把当他保姆用,委实可气,他现在,就非得让她也尝尝这种憋屈的滋味。 而闻英,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他也不是瞎安排。 闻英的身份,他和纪家的关系,还有他对凤无忧做的事情,都让他是最合适看守凤无忧的人。 凤无忧看了长孙云尉好一会儿,才说道:“幼稚。” 长孙云尉正等着看着凤无忧的难堪呢,谁知道,竟等来这么一句。 “凤无忧,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幼稚了?” 他真的和凤无忧八字不合,一句话就把他的火撩起来了。 他堂堂大将军,带过的兵都以数万计,谁敢说他幼稚? “我是你的俘虏,你爱安排谁来看着我还不是都随你的便,你和我说什么?”凤无忧道:“难不成你还打算向我汇报?” 长孙云尉立刻知道他又弄巧成拙了。 他要是真的想让凤无忧难受,就应该什么也不说,直接把人派过去,然后等着看凤无忧的表情就行。 这特特跑来说一声,好像还真成了在征求她的同意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怎么让凤无忧说出来,就特别气人呢? 长孙云尉又是一肚子气,可却没处去发,只好暴躁地道:“本将军就是通知你,你给本将军老实一点,休想逃跑!当然,有闻英看着你,你想跑也跑不掉。” 说完,像是害怕凤无忧再说出什么来让他更怄,长孙云尉飞快地跑掉了。 凤无忧撇了撇嘴,看着手上没吃完的东西。 没胃口了。 长孙云尉这小孩真是不讨喜,难怪老国公天天嫌弃他。 凤无忧把东西扔下,往马车边上走去。 闻英怔了一下,立刻跟上。 长孙云尉让他看着凤无忧,那当然是要寸步不离。 凤无忧也不理会他,径自往车子那边走过去。 “娘娘的人都没事。”闻英忽然说道。 “长孙云尉!”凤无忧大叫:“我睡觉不喜欢人吵,让你的人都离远一点!” “凤无忧,我不是你保姆!”长孙云尉气得大叫。 他不是已经安排人了吗?凤无忧不叫闻英,叫他干什么? 更气的是,以前她找他做事还会凑到他跟前小声说,现在倒好,直接大喊开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凤无忧绝对是这世上最讨厌的女人,没有之一! 埋怨归埋怨,他还是跑过去安排了一下。 先前想要让闻英来让凤无忧难受的想法,似乎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 闻英站在那里,却象是被凤无忧给遗忘了,凤无忧眼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长孙云尉把马车边上清干净,转回头才看到闻英。 他怔了一下,略一想便道:“对不住!” 他冲动了,只想着自己出口气就安排了这个事情,事先也没有和闻英说,结果,弄得这么尴尬。 而闻英,可算是他们的人。 闻英看向长孙云尉,长孙云尉道:“别往心上去,凤无忧那个女人是天下最狠心的,跟她比狠心,输得肯定是你。” 话刚落下,就听一道声音传来:“背后说人坏话,长孙云尉,你臊不臊 ?” 长孙云尉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就在马车边上呢。 真是的,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一回头喝道:“睡你的觉!” 说着话,拉着闻英就往一边走。 “别理那个疯婆子!” 他一副对凤无忧烦得要死的样子,可闻英看在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羡慕。 在他看来,长孙云尉和凤无忧的关系,简直就该用很好来形容。 就算凤无忧不爽长孙云尉掳走她,处处与他作对,可是至少,她的眼中是有长孙云尉 的。 而他,现在却像是一个透明人。 长孙云尉让闻英照顾凤无忧的话只是说说,但闻英却坚持执行了下去。 就算,凤无忧眼中根本没有他,可,他还是跟着。 长孙云尉一路往草原深处行,从部落中穿过。 但只要能避免,他就尽量避免和草原上的人接触,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凤无忧倒是对草原上的风土民情很感兴趣。 这里的许多东西,比如织布的纺机,还有牧民身上带着的一些刀具,都能看到很多现代的影子。 毫无疑问,这都是楚轩当初带来的。 他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可是凤无忧却发现,这个大陆上简直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虽然长孙云尉尽量不和北凉人接触,但有些时候,也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毕竟,游牧民族也是要休息的,而适合晚上安营扎寨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长孙云尉要去,其他牧民也要去。 第三天夜里,他们就在一个安营点遇到了一群牧人。 “赞美天神。”长孙云尉身为额力,当然不会去打招呼,所以,是闻英去的。 闻英一直在各处游荡,北凉话说的很好,北凉的习俗也很了解。 那群人约莫有十几个,原本正在收拾睡觉的地方,闻言却齐齐地转过头。 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过来,多少还是有些吓人的。 长孙云尉当时面色就变了一下,凤无忧也颇感兴趣地看着他们。 这些人的眼神分明就是防备。 草原上的人向来热情好客,按说,这会儿早就该迎上来了才是,可这些人不进没这么做,还一脸警惕。 不过,这深色很快就被他们给收起来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上前,同样双手抱胸,回了一句:“赞美天神。” 第699章 办法,是那个女人给的 第699章 办法,是那个女人给的 “诸位今日也在这里扎营?”那中年人问道。 “是,正好走在此处。”闻英微笑说道。 “那今夜还要多多照应。”中年人憨厚地说道。 草原上条件艰苦,彼此遇到之后向来十分亲热,他这么说倒也没错。 长孙云尉当然是不打算和这个中年人一起照应的,他只想把凤无忧平平安安地送到涿郡。 好在,那个中年人似乎也并没有要和他们亲近的打算,说了一之后就离开了,径自安排他们自己的营地。 这正合长孙云尉的意思,转头正想吩咐他们的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尽快扎营,结果,刚一转眼,就听闻英叫了一句:“姑娘!” 草原上,为了掩饰身份,把姓都略去了,就只叫了一声姑娘。 长孙云尉一回头,差点气死。 他不过是一眼没看住,凤无忧居然就跑到那群人当中去了。 “这位大哥,你们是来勘察草场吗?”凤无忧笑眯眯地问道。 “啊……”那人没想到后面有人,吓了一跳。 在他身后,其他人被他这么一吓,有几个人直接就把手按在了腰上。 草原人,腰间可都是别着刀的。 他们这一动作,闻英的脸也一下沉冷,手也微微扣起,随时准备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那中年人的手在身后凤无忧看不到的地方一摆,那群人的手便慢慢从腰间放下,但还是盯着凤无忧。 闻英的神情也略放松,可同样,也是密切注视着他们。 这一瞬间,已是激烈地交锋了一回。 但,凤无忧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出来一样,又问道:“附近的草场看得怎么样,可能给牲畜贴足秋膘?” 如今快到九月,马上就到最是秋飞草长的季节,牛羊在这个季节都要多吃,贴上一层秋膘,才能度过接下来冬天草料稀少的时候。 为了让牲口能最好地贴上秋膘,很多部落都会出来勘探草场。 这事,是凤无忧和萧惊澜闲聊的时候听萧惊澜说的,现在就拿来做搭讪的借口。 “还不错,不过明天还是要到别的地方再看看。”中年人说道。 “没错没错,总要货比三家。” “姑娘呢?你们也是来探草场的吗?”中年男子转而问起了凤无忧。 “我们不是。”凤无忧道:“我们不是草原人。” 她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那中年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刚才说的根本不是北凉话。 只不过,这里靠近燕云,边境地区分分合合,打几年就要开通几年互市,互市几年又要再次开打,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 因此,边境附近的北凉人大多都会说天岚话,因此一时间竟是没注意到。 长孙云尉正在往这这赶,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那。 凤无忧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不是说让她骑马就不暴露他们的身份吗 ? 谁告诉他现在是什么回事? 闻英面色也是变了变,他一步趋前,低声道:“姑娘!” 凤无忧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仍然笑着对中年人说道:“我们是西秦来贩货的商人。” 一瞬间,长孙云尉方才提得高高的心猛地落了下来,背后汗津津的,冷汗把衣服都湿了一层。 闻英已经伸出的手顿在空中,又尴尬地默默缩了回来。 长孙云尉几步赶到凤无忧跟前,冷着脸道:“人家还要收拾营地呢,你别在这里添乱了。” 一双眼睛,凶巴巴地盯着凤无忧。 他真的快要被凤无忧给吓死,这女人是不是天生和他犯冲? 说话有她这么大喘气的吗? 凤无忧起身,笑道:“那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话,就打算转身离开。 可,也不知怎么搞的,似乎是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头,她猛地往前扑去。 她扑的方向正好是那个中年人身侧,而且非常突然,虽然闻英身手很好,可还是没能来得及拉住她。 “啊……”凤无忧一声尖叫,眼看就要栽到地上,摔个狗啃泥。 “姑娘小心!”在中年人的身后正好站着一个青年,连忙伸出手,正好把凤无忧接个正着。 “阿木!”中年人大叫了一声,把那个青年拉开。 拉开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太突兀,凤无忧差一点再次摔倒,幸好,她自己站住了。 “对不住。”中年人连忙道歉:“阿木是男子,我怕冒犯了姑娘。” 凤无忧连连摆手:“无妨,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 她一偏头,冲着阿木甜甜一笑:“多谢阿木小哥了。” 阿木微怔,心里只想着:这个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一时间,居然忘了答凤无忧的话。 还是中年人碰了他一下,他才匆匆忙忙地道:“姑娘没伤到就行。” 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直埋着。 中年人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无意,但正好把阿木挡住,微笑道:“一点小事,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凤无忧点了点头,没再纠缠下去,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和长孙云尉一起走回他们那边。 “你又在搞什么鬼!”长孙云尉压低声音道:“不管你做什么,有本将军在这里,你都休想逃掉!” 凤无忧转头,看了长孙云尉好几眼,终于说道:“长孙云尉,你们西北军里是不是都是笨蛋?” “凤无忧,你胡说八道什么!”长孙云尉炸了,这个死女人,竟敢侮辱他们西北军。 好在,他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小声发作,没有大叫。 凤无忧道:“如果不是笨蛋,是怎么让你这种人当上将军的?” “你……”长孙云尉又想发作,可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不管他觉得凤无忧有多麻烦,可是对她的能力始终都是非常认可的。 因此,他立刻把凤无忧方才的冒犯给忘掉了,转而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无忧看他一眼,道:“我们现在好像是敌对关系,你确定要听我的?” 长孙云尉一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没错,他刚才就是打算去听凤无忧的了。 听她的分析,听她的应对,然后,很有可能还照着去做。 可是凤无忧说的没错,他们是敌对关系啊! 而且,凤无忧现在还是他的俘虏。 他防备着凤无忧的人,却又信任着凤无忧的能力。 这种既防备又信任的感觉,是什么虐恋情深啊? 反应过来这件事情,长孙云尉自己都快哭了。 “算了,你死了我也没好果子,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凤无忧没为难长孙云尉,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去。 长孙云尉没说话,紧绷着一张脸。 他有种感觉,只要一开口,绝对又会拉嘲讽。 不过,事情终归还是要问的,因此他问道:“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凤无忧神秘莫测地一笑,招手示意长孙云尉凑耳朵过来。 长孙云尉连忙凑过去,只听,凤无忧道:“你说,那个阿木长得好看不好看?” …… “都沁额力,那伙人有问题!” 在凤无忧和长孙云尉说着这伙人的时候,这伙人也正在说着他们。 “看他们那副样子,才几匹马,车也都是小车,怎么可能是走货的商人?” “不错,还有那个女人,刚才摔倒的时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年人没阻止也没有表态,只是望向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呼和,你怎么看?”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都不说话了,齐齐看向那个叫呼和的年轻人。 呼和约摸二十出头,长相在天岚大陆上也算得上是俊朗,草原特有的深肤色和深眼窝,更是让他显得冷静睿智了几分。 听到都沁询问,他没有回答,却是看向阿木说道:“阿木,你太莽撞了。” 阿木面色一白,小声说道:“对不起。” 都沁叹了口气,说道:“也不能怪他,他从小就心善。” 呼和说道:“我不是怪他,只是非常时期,要特别小心,若是我猜得没错,那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看出阿木的身份了。” “啊……”阿木轻叫了一声。 他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向蒙金告密?我会被蒙金抓住吗?” 他显然极为畏惧这个叫蒙金的人,说起他的时候,连牙齿都在打颤。 “你先别急……”呼和立刻温声安抚阿木。 “他们虽然猜到你的身份,可是却未必是蒙金派来的人,未必认识蒙金,也未必知道,蒙金正在找你。” 他一连三个未必,总算让阿木稍稍安心,但他却还是很紧张,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赶紧离开?” 毕竟,已经有人猜出他的身份了,万一遇到蒙金,再知道蒙金在找他的事情,很容易就能联想到。 “现在不行。”呼和说道:“那个来搭讪的女人不是个简单人物,精明得紧,我们如果现在离开,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逃走的路线和时间空当都是我们算好的,如果现在离开这里,说不定反而会正撞到蒙金的大军里去。” “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那你倒是说个办法呀!”有人急了。 呼和道:“要说办法,还真有一个。” 他眼睛眯了眯,看向同一个营地里另外的那一半,说道:“而且,这个办法,就是方才那女人给我们的。” 第700章 狠毒,令牌是哥哥给的 第700章 狠毒,令牌是哥哥给的 “凤无忧!”长孙云尉又一次火冒三丈。 他在和凤无忧说正经事,可是,凤无忧竟然和他讨论男人长的好看不好看! 萧惊澜是怎么教育凤无忧的,就没把这女人的花痴治一治吗? 再说,凤无忧是什么眼光?那个叫阿木的小鬼有什么好看的? 若论好看,慕容毅不好看吗?那种军旅之气中带出的英姿,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还有萧惊澜那个叛将,虽然品行不行,可那张脸倒是真的祸国殃民,长孙云尉也就只在这一件事情上承认,他的确比不上萧惊澜。 不过,那么妖孽的脸,不要也罢。 长孙云尉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可是却没有发现,他在听到凤无忧说别的男人好看时,心里莫名其妙就觉得不爽。 他怒目瞪着凤无忧,转身就要走开。 他就算时间多,也不是这样陪着凤无忧胡闹的。 可才刚站起身,衣袖就补人拉住。 “那个阿木,是女的。”凤无忧淡淡说道。 什么? 长孙云尉停下脚步,他有些意外,可神情依然是不屑的。 女的又怎么了,出来行走,没准只是为了安全呢? 不说别人,凤无忧自己在青羊关的时候,还不也是一身男装。 这虽然能证明凤无忧并非花痴,可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这些人不是来勘探草场的,这里离燕云那么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仗,这些人吃撑了,才会在这么不安定的地方放牧。可是我这么说的时候,他们却顺水推舟地应下来,这说明,要么他们是北凉的贵族,根本就不懂放牧的事情,要么,他们就是心里藏着很重要的事,以至于根本没办法考虑我说的到底合理不合理。” 长孙云尉不知不觉地在凤无忧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你觉得是哪一种?” 凤无忧两根指头在长孙云尉面前一伸,说道:“两种都是。” “什么意思?” 凤无忧道:“我看他们翻掌行礼之时,虎口有茧,手心无茧,这是拿兵器的手,而不是做活计的手,他们就算身份不高,也必然不是纯粹的牧民,而是军人。” “北凉军?”长孙云尉立刻道。 对于北凉军,他还是很敏感的,毕竟,和慕容毅在西北的那五年,几乎都是和北凉军在打交道。 “也许是,但现在他们在做的这件事情 ,并不是代表北凉军。”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长孙云尉快急死了。 凤无忧这性子怎么这么恶劣啊,挤一句说一句的。 “不是你在一直打断我吗?”凤无忧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说重点,光说些有的没的! 长孙云尉在肚子里吐槽,但却不敢说出来。 凤无忧这女人的心眼小的和针鼻一样,万一她翻脸不说,那长孙云尉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憋着气道:“我不打断你了,你快说!” 凤无忧瞥他一眼,道:“一群拿刀弄枪的,带着一个女人,还把这女人打扮成男人的样子,除了是在保护她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情况?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这女人是谁?他们在逃避谁的追杀或者寻找?还有,找他们的人知不知道他们的行踪,离这里,又还有多少距离?” 听完凤无忧的话,长孙云尉的面色猛地变了。 凤无忧这三个问题当中,最重要的其实是最后两个问题。 这十多个人显然是在躲着什么人,那么,万一找他们的人找到了这里,会不会以为自己这一行人是他们的同伙,从而被殃及进去? 甚至,如果凤无忧现在没有提醒,真的有人找到了这里,那长孙云尉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上去。 因为,他会以为那些人是冲着凤无忧来的,而绝对想象不到,他们追杀的是别人。 毕竟,人总是习惯于自我本位,尤其,当自己有秘密的时候,一定会以为自己的秘密就是最大的秘密,而绝对想不到别人也一样有秘密。 想到此处,长孙云尉出了一身冷汗,他说道:“我们不在这里扎营了,立刻走!” “你是白痴吗?”凤无忧翻了翻眼睛。 “我又怎么白痴了?”长孙云尉怒。 “我们现在走,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凤无忧道:“你想现在就打一架,顺便用你们打架的动静把那些找他们的人也引来?” 长孙云尉:…… 他憋屈呀! 这些事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凤无忧跟前,他的智商似乎就总是会慢一拍! “凤无忧,你以后少再说我笨!”长孙云尉怒道。 他会这样,一定都是被凤无忧说的了! 凤无忧撇了撇嘴,道:“你不觉得应该是你别给我这个机会吗?” 长孙云尉又给噎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决定他堂堂男子汉不跟女人计较,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不能走,留下来又很危险。 凤无忧道:“留着呗。他们这些人又不是傻子,既然留在这里,那说明至少今天晚上这里是安全的,我们只当作什么都没看出来,安安生生地扎营睡觉就是。不过,还是要提高警惕,多留意那边的动静。” 这样,万一那边真的有什么图谋不轨,他们也好应付。 长孙云尉想了想,确实凤无忧说的这个法子是最稳妥可行的。 当下也不再多话,起身就去布置了。 另一边,呼和也终于把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 “这怎么行!”阿木当即就叫了出来。 这些人只不过是是路过的人,虽然看出了她的身份,可是呼和的法子,也太狠毒了。 呼和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都沁。 中年人都沁皱着眉头,说道:“这法子是狠毒了点。” 呼和道:“可却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蒙金要找阿木,若是找不到,就会一直追杀下去。他接下来要有大军开到里,我们的时间和路线就是算得再精准,可是万一呢?只要遇到他,我们就一点活路没有。我不怕死,可你们都知道蒙金是什么人,我绝不能让阿木尔落在他手里。” 呼和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冷静淡漠的,直到说到阿木可能落到蒙金手里时,才露出一丝激动的情绪,甚至叫出了阿木的本名阿木尔。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沉默了,显然都知道那个蒙金是个什么货色。 阿木尔也缩了缩身子,露出恐惧的神色。 她虽然没有见过蒙金,可是她身边有人死在蒙金的手里,而且,还是因她而死的,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同伴的惨相。 呼和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既然蒙金不找以阿木尔不会收手,那,我们就让他找到一个!” 原本,众人都觉得呼和的法子有些狠毒,可是和阿木尔被抓这个后果比起来,他们却又都觉得可以接受了。 阿木尔动了动嘴唇,还想要说什么。 可是,蒙金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呼和。 呼和是最了解她的,一定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这一次呼和却转开了头,只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算阿木尔认为他是个冷血残酷的人也没有关系,但无论如何 ,他都要护阿木尔周全。 最终,还是都沁下了决定:“就按呼和说的做吧。” 他招呼着众人:“快把东西烤好,方便我过去。” 围在一起的人听到,立刻就有人去张罗。 都泌看向阿木尔,说道:“阿木尔,把令牌给我吧。” 他们要给蒙金一个阿木尔,那就得让蒙金相信那个人是阿木尔。 草原的队伍上很少有女人混在其中,今天,偏偏就有一个女人,谁又能说,这不是天神的指示呢? 阿木尔小声道:“令牌是哥哥的。” 哥哥给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呢? 而且,她始终觉得对陌生人用那个方法不对。 都沁叹了口气:“给我吧。” 阿木尔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交给了都沁。 长孙云尉一行人来的比那些人晚,埋锅造饭也比他们慢些。 他们正在做着的时候就见那中年人走了过来,手上还捧着一大块东西。 “几位草原的客人,感谢你们的商队把需要的东西带给草原,今夜相逢在这里也算是缘分,我们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有一些粗糙的吃食,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把捧着的东西送了上来。 长孙云尉一肚子不高兴。 这些人神神秘秘的,还有可能把麻烦带给他们,现在说是送东西,谁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可,这种做法又实在是北凉的风俗,如果他现在拒绝了,那才是真正的打脸,对方就是当场和他们翻脸,他也说不出不对来。 就在他在那里绷着的时候,凤无忧已经笑眯眯地把东西接了过来,笑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张先生……” 长孙云尉狠狠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 凤无忧点点下巴:“把我们的带来的茶叶拿些过来。” 说完之后就又笑着对都沁道:“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您不要嫌弃。” 第701章 防线,活捉阿木尔 array 第702章 出卖,小女子等将军归来 第702章 出卖,小女子等将军归来 蒙金带着人马很快冲到营地跟前,结果等着他们的,却是灯火通明,人人箭上弦刀出鞘,全副武装地在等着他们。 这些人虽然不多,但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不好惹的气息。 蒙金勒住马,没再让手下前进。 他虽然脾气暴,但不代表是傻子,明知对方不好惹还往上撞。 而且,他没见过阿木尔,但都沁却是认识的,可这些人里,明显没有都沁。 这是怎么回事?都沁把阿木尔交给别人了? 可以阿木尔的身份,应该不可能。 拿不准面前这些人到底什么身份,蒙金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们不说话,凤无忧却开口了。 她上前一步,翻掌亮出手里的令牌:“你们是在找拿这个令牌的人吗?” 令牌上写着一些弯弯曲曲的北凉字,在火光下格外清晰。 蒙金一眼认出令牌的来历,神情立刻变了,指着凤无忧道:“把她拿下!” 这个令牌是阿木尔贴身携带,几乎就是她身份的证明。 现在凤无忧拿出这块令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慢着!”凤无忧大喝,高高举起那块牌:“你要是现在对我动手,就永远也别想找到那个女子了!” “你拿着那块令牌,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蒙金蛮横地说道。 他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却没有继续命令他的手下上前。 长孙云尉心都快要跳出来。 凤无忧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块令牌,为何他根本没看到? 他是不是给凤无忧的自由度太大了? 眼前这个北凉蛮子的人不少,要真动起手来,他们讨不了好。 凤无忧这是在做什么?是想故意挑起争端,好在动手的时候让他不得不把她的禁制解开,然后趁机逃跑吗? 这么一想,长孙云尉的脸就黑了。 这个女人实在太狡猾,但是休想。 他就算和她一起死在这里,也不会让她逃掉。 凤无忧哪里知道长孙云尉已经想到这么远去了,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他们现在是敌对的关系,长孙云尉要抓她,她要逃,这是天经地义的。 但眼前,还是要先把这群北凉人的麻烦解决才行。 “我是不是那个女子,大人心里有数。”凤无忧不卑不亢道:“这块令牌不是我们的,是刚才整理营地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大人若是向天神起誓保证我们的安全,我就把那个女人逃跑的路线告诉你。” 蒙金纵横草原这么多年,见到的人无不怕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胆识的女人,居然敢和他讲条件。 他把马鞭在空中重重地甩了一下:“本将军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本将军!” 将军? 凤无忧眉头一跳。 这人居然是北凉的将军? 北凉军都是各牧各部落聚集起来的,平时只以牧主或者酋领为首,根本没有什么将军。 所谓将军,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王庭直属军队,这些军队的首领是将军。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王庭要有某种大意图,所以把不同牧里的军士抽调出来,组成统一的军队,以大王任命的将军统一管理。 不过后一种方式,任命的将军也通常都是某一牧的牧主,现在这个北凉蛮子自称将军,一时间,凤无忧也弄不清他到底是北凉王庭的直属军,还是某一牧的牧主。 毕竟,凤无忧和萧惊澜呆在一起的时间还太少,而事情却有太多,就算偶尔说起北凉,也不可能把每一牧的牧主都记清楚,更不用说,这些牧主还是时常变动的。 可……这地方是哪里?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成建制的北凉军?他们又想要做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闪现在凤无忧的脑中,但她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道:“将军,我等皆是西秦商人,而将军想要找的,恐怕是个北凉女子吧!” 凤无忧说着,伸手抓住自己的袖子往上一掀,露出半截皮肤细白的藕臂,火把下莹润生光。 一瞬间,蒙金的眼睛都直了。 不知,这样细白的肌肤,若是遍布纵横交错的红痕,会是何等的艳丽。 只是想一想,他都觉得下腹某种地方发热。 “你……”上官云尉上前一步,就想要把凤无忧挡在身后。 这女人疯了,看不出这个北凉蛮子不是善茬吗?竟还把自己的身体给他看,这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可还没有动作,就被凤无忧牢牢扣住。 这女人明明吃了化去功力的药,可是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出奇,长孙云尉被她扣着,竟分毫动弹不得。 而且,他也从凤无忧的力道里体会到了她的决心。 她这么做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要让这个北凉蛮子看到的。 一瞬间,长孙云尉又惊又怒,可,又毫无办法。 他们现在无论人数还是所处环境上都处于劣势,凤无忧还做出这种事情,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真的想把他们这些人都葬送在这里吗? 只是一瞬间的耽搁,蒙金那边已经哈哈笑道:“不错,我们草原上的姑娘,长不出你们西秦人这病了叭叽的肤色!” 凤无忧放下手臂,道:“将军相信了就好,那些人已经走了有一阵子,将军若是再不赶快追上去的话,恐怕就真的追不上了。” 蒙金的目光一直在凤无忧的手臂上停留着,听到这话才缓过神。 这女人虽然很合他的胃口,但阿木尔才是最重要的正事。 当下,他喝道:“他们往哪边跑了?” 凤无忧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道:“那边!” 见到凤无忧指的方向,长孙云尉脸色狠狠一抽,闻英也露出惊讶至极的神色。 他们都以为以他们对凤无忧的了解,凤无忧一定会指一条错误的路线,可没有想到,凤无忧指的正是那些人离开的方向,一丝半点都不带错的。 不止如此,凤无忧还道:“将军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先去看一看,相信他们离开的痕迹还能很轻松地找到。” 长孙云尉和闻英的三观彻底扭曲了。 凤无忧也会出卖人? 不止出卖,还出卖得这么彻底,甚至火上浇油? 凤无忧面不改色的,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出卖地那叫一个痛快。 可结果,蒙金却又不信了。 凤无忧道:“我和那些人素不相识且无怨仇,可他们却用这令牌来陷害我,将军觉得,我有什么必要为他们遮掩?” 蒙金眼睛一眯,用带着浓重北凉口音的话说道:“陷害?” 凤无忧方才急着说服他,也没留意他的口音,此时知道这人已经信了七成,自然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一时间,脑子立刻又飞速地转了起来。 北凉草原王庭的人和各大牧主也是分为两派的,一派主张和天岚各国尤其是西秦友好相处,这些人态度较温和,也几乎都会说一些天岚话,语音也较为纯正。 这一派以当年的草原大妃采日兰以及采日兰的部落乞颜牧为首,但采日兰已于多年前去世,据说死状还极为凄惨,连带着乞颜牧也四分五裂一蹶不振,从当年的草原第一大牧成为了如今中下流的小牧。 说起来,拓跋烈就是采日兰的孩子,当年采日兰死时他还只有四岁,北凉大王不允许乞颜部把他接回去抚养,并且转头就将一个和采日兰作对的侧妃提为大妃,也就是拓跋勒的母妃。 拓跋烈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他现在性子里残忍冷酷的一部分,想必和当年的那段经历脱不开关系。 王庭里的另一派,则认为草原民族是受天庇佑的民族,高其他天岚人一等,因此对天岚其他几国都是一种不屑的态度,更不用说去学天岚通用语言了。 虽然为了办事方便,他们大多数人都会说上一些天岚话,可语音往往十分生硬,眼前的这个北凉将军明显就属于此类人。 他只是开了个口,凤无忧却已然得出了许多重要信息。 比如,这个北凉蛮子是敌视西秦人的,还有,他虽然在王庭中担任将军,但很可能和拓跋烈并不是同一阵营。 至少,拓跋烈的天岚话说的很好,他手下的天岚话也都不赖。 既然如此,那么拓跋烈也肯定不会把重要的任务交给眼前这个人执行。 想到这一点,凤无忧心头略略松快了些许。 不是重要任务,那对燕云造成的损害也就不会很大,不必她老是提着心。 等到松下这一口气,凤无忧才觉得真是心累。 这一国之母什么的,听着好听,但做起来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错,自然是陷害。”凤无忧道:“明人不说暗话,将军总不会告诉我说,你找他们,是为了请他们当座上宾吧?” 要是这样他们还逃,那可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哈哈哈哈……”蒙金大笑起来:“你是个聪明的西秦女人,我很喜欢你!” 这么赤果果的调戏,简直就是侮辱。 但凤无忧好像全无所觉,只是笑着说道:“多谢将军抬爱。” “你很好!”蒙金说道:“但没追到人之前,你的话本将军不能全信。你必须留在这里,在本将军追到人之前,你不许离开!本将军会派人看着你!” 这分明,就是不打算放过凤无忧,等他追人回来,就要连凤无忧一起带走! 这是想公私两不误啊! 凤无忧淡声说道:“这是自然,小女子就在这里等将军归来。” 第703章 报仇,失手了 第703章 报仇,失手了 “凤无忧,你到底想做什么?”蒙金一行人离开,长孙云尉压低了声音问她。 凤无忧没回话,指着不远处的北凉人道:“看到那几个人了吗?” “我又不是瞎子!”长孙云尉道。 那几个北凉人是蒙金留下来看着他们的,就在不远处嚣张地骑马游弋着。 在他们眼中,根本没把凤无忧一行人当成活人。 反正,以蒙金将军的性子,等会儿抓了阿木尔回来之后,对这几个西秦商人,肯定是男的杀,女的抓。 相比而言,被抓的,说不定比被杀的还要可怜。 毕竟,蒙金将军可是有着那种嗜好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肯定没好下场,所以,也根本不必对他们客气。 凤无忧道:“杀了他们,有胆子吗?” 长孙云尉先是一怔,紧接着浑身上下立刻兴奋起来。 他就知道和凤无忧在一块儿肯定不会这么无聊,这不,事情就来了! “没问题!”长孙云尉立刻说道,整个人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 凤无忧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我听你说没问题,就知道有问题了。” 她指着那几个人,说道:“看到他们腰间的小圆筒没有,那是信号箭,只要给他们一瞬间的空当,就可以激发,你有把握一个也不激发?” “等他们大部队走得远一点再动手不就行了。”长孙云尉满不在乎地说道:“只要距离足够远,就算那些人跑回来,我们也早就走得没影了。” 他们本来就戴了好几套行头和身份,一套暴露了,分分钟就可以换成另外的人和形象。 而且这一带地形复杂,有不少小丘陵很适合藏身,所以,对于逃脱,长孙云尉是很有把握的。 凤无忧白他一眼:“跑远了,我怎么去找先前那些人报仇?” “报仇?”长孙云尉傻眼。 凤无忧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的方位卖了,就是要报仇,也是别人来找她报仇好不好?结果凤无忧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去找别人报仇。 凤无忧有些无奈地看着长孙云尉:“你该不会以为,我说这令牌是那些人陷害我们的,只是随口说说的吧?” “不是吗?”长孙云尉理所当然地看着凤无忧。 在他心里,这就是凤无忧的托词。 谁让凤无忧在他心里就是狡猾的代名词。 谁知道这令牌是不是凤无忧借着和人家接近的时候偷过来的? 凤无忧静静地看着他。 长孙云尉的神色渐渐变了,他问道:“真是那些人丢过来的?” “嗯。” “什么时候?” “过来送吃食的时候。” 长孙云尉想想当时的情况,顿时变色:“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凤无忧道:“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做。看到令牌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其实,如果都沁丢的不是令牌,而是其他阿木尔身上的什么东西,可能凤无忧不会把他们的意图猜测的这么清楚。 可是,都沁和那些人太想让凤无忧做替死鬼了,所以丢下了最有代表性的东西,反而暴露了他们自己。 “混蛋!”长孙云尉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们萍水相逢,这些人竟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 他们先前在这里安营,说明这里肯定是安全的,那些北凉人又是怎么找过来的?除了有人引路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 难怪,凤无忧说出他们的去向时,没有一丝犹豫。 原本就是那些人不干人事的。 闻英目中也是闪动着一丝奇怪的光芒。 他低声道:“我能解决三个,不让他们发出信号箭的情况下。” “唔……我也可以解决一个,或者两个。”凤无忧没留神是谁在说话,自顾自地思考着。 她眯着眼睛又看了一眼远处,说道:“他们留了一个小队,一共十个人,长孙云尉,你再找几个好手出来。我过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们趁机找好位置,以我动手为信号,所有人同时出手,务必一支信号箭也不许他们放出去。” 凤无忧说完,连个反应的时间也不给长孙云尉,就直接出发。 长孙云尉还想开口叫她,凤无忧已经走到数步之外,再开口只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无奈,只能快速地召集起自己这边的人马。 凤无忧走到那几个人身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几人就眉花眼笑地笑开,对着凤无忧叽叽咕咕地说起来,凤无忧也笑着和他们交谈。 长孙云尉调集人马的空隙看见,脸色发黑。 这女人,还真是不认生。 当初和他们一起去义阳的时候那么生分都是假的吗? 心里虽然犯嘀咕,可是调人的动作却很快,人员联络齐全之后,就从各个方向开始向那些北凉人靠拢。 十个北凉兵并不是站在一处,而是分成三个方位,既能够从全盘上监视他们,又互为犄角,若是一方受到袭击,另外两边立刻就能前去救援。 他们毕竟是正规军,这种军事素养还是有的。 只不过,此时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凤无忧给吸引了,除去在和凤无忧聊天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的目光也是望着这里。 如此一来,其他地方就出现了视线死角,把他们的阵型完全浪费了。 这本是兵家大忌,可这些人一心以为凤无忧一行人只是普通的商人,而且是蒙在谷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快要死的那种,因此根本想不到他们敢袭击自己,一个个只是兴致盎然地看着凤无忧,完全没有察觉有人正在向自己靠近。 凤无忧眼眸一扫,忽然笑道:“几位大哥,我们这次过来,其实带了一件宝贝在身上,和几位大哥这么投缘,我也就不藏着了,几位大哥可愿意看一看?” 宝贝? 几个北凉人听到这话眼睛就直了。 他们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蠢了,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居然还一脸信任地要把宝贝给他们看。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的贪婪和嘲笑。 把这个宝贝私吞下来这事他们自然不敢做,可,把这个消息告诉蒙金将军,将军也一定会奖赏他们的。 蒙金脾气暴躁,但是赏罚却很分明,要不是因为这一点,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还愿意跟着他。 “什么宝贝,快让我们看一看。”他们操着生硬的北凉话说道。 “就在我身上,几位大哥请看……”凤无忧拉开自己胸前袍服的斜襟,一副要把东西掏出来的样子。 几个北凉兵瞬间就被吸引了眼神,但,不是被宝贝,而是被凤无忧掏出东西的地方。 那高耸的弧度让他们的眼睛都直了,只盼着凤无忧不是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来,而是直接把衣服撕开。 他们不止目光,甚至连头都不自觉地往那边凑着。 凤无忧拉开到一半,动作忽然停住。 继续拉呀! 几个北凉兵焦急地抬头看向凤无忧,就见,凤无忧扯唇一笑,艳丽绝美。 几个北凉兵直觉不好:“你……” 刚说了一个字,凤无忧已经并指如刀,一掌挥过离她最近的北凉兵的脖子。 噗嗤…… 沉闷的皮肤割裂声响过,鲜血飙射而出。 当真要感谢长孙云尉这几天一直带着她赶路,让她连指甲都没剪。 而且,她也刻意地在车厢壁上磨着,此时,她这十指的指甲,堪比锋利的刀子。 一击得手,凤无忧没有犹豫,立刻屈膝撞上另外一个,同时手上不停,又扭向另一个人的咽喉。 被膝撞的这个被正撞在下身,当即就痛地侧身倒在地上,抽搐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被凤无忧拧向脖子这个,却是身子死命一挣,摆脱了凤无忧的手,只在脖子上留下了血淋淋的几道指痕。 该死,失手了! 凤无忧脑中电转,飞快地想着补救的办法。 倒在地上的那个最多只要数秒就可以缓过最初的疼痛,凤无忧本打算在这几秒钟内先解决了另一个,再回头去解决倒在地上的那个。 可现在计划被全盘打破。 都怪长孙云尉那个笨蛋,天天给她吃药,害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凤无忧抽空吐槽了一句长孙云尉,动作却是分毫不慢。 她先是后退半步,提脚在倒地之人的下身处,狠狠再补了一脚。 “嗷……”那人一声惨叫,声音之凄厉,不仅他的同伴,就连凤无忧这边的人都看得脊背一寒。 太狠了,凤无忧这一脚,何止是残忍?简直是灭绝人性! 凤无忧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借着后退的动作顺手抄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在对面那人伸手去抽腰间响箭的时候,一石头砸了过去。 呯! 这一石头砸不死他,可砸懵他却是毫无问题。 那人身子一晃,意识也是一阵发懵。 就在他摇摇晃晃不知身在何处的时候,忽然背心一凉,一把剑透心而入,又从胸前穿出,彻底结果了他的性命。 闻英到了。 这一次的配合,堪称时间妙到极处。 此时,其他地方的战斗也都已经结束。 能跟着长孙云尉出任务的自然都是好手,这一场伏击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数秒钟的时间,蒙金留在这里的人,就全都死了个干净,一个也不剩下。 第704章 丧曲,谁带火了 第704章 丧曲,谁带火了 这场伏杀结束得干净漂亮。 一众人都围到凤无忧身边,若说,他们先前还对长孙云尉把指挥权交给凤无忧有微词的话,现在也都没有了。 跟着凤无忧打架,真的爽。 难怪,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她。 凤无忧也没矫情,一挥手说道:“跟上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一开始只是本着她做人的原则处事,把受到的陷害原封不动还回去,可得知那个蒙金居然是个北凉将军的时候,她却不能再等闲视之。 她要弄清楚,蒙金带了多少人,到底要做什么。 凤无忧心里存着事,甚至都没怎么给长孙云尉打招呼,就抓来一匹马翻了上去。 一堆属下看着长孙云尉,长孙云尉恼怒道:“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跟上去!” 说着话,自己抓过一匹马,当先跟上凤无忧。 不过,还是有个人比他更快,那就是闻英。 早在凤无忧上马的一瞬,闻英就已经同步跃上马匹,跟了上去。 蒙金离开之时绝对想不到有人居然敢对他留下的人马下手,更想不到他们会胆大包天地追上来,因此并没刻意掩饰痕迹,所以,凤无忧一行人追得很轻松。 顺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追了小半个时辰,很快,就在前方听到一阵激烈的刀兵交击声。 凤无忧一竖掌,勒马跳下来。 “全体下马,步行前进。” 前面就是他们交手的地方,自然不能再骑马过去。 凤无忧可不打算把自己置于他们双方的混战中,莫名其妙变成夹心饼干。 带着人悄悄摸过去,在离他们二十多米处的一片灌木丛后面停下身形。 “打得挺热闹的嘛!”凤无忧看了一眼,感慨着。 那边两方人马交错,战况很是激烈。 “你打算怎么办?”长孙云尉凑到她身边问。 “你的字是不是叫元芳?”凤无忧问道。 她觉得自己有种穿越到神探狄仁杰里面的感觉,这一会儿的功夫,被长孙云尉问了n次怎么办了。 “什么?”长孙云尉一脸懵,这种现代人的用语,他当然不懂了。 “没事,我是说你该多用用自己的脑子。”凤无忧有点忧伤,果然她到这世界是孤单寂寞冷啊,这么简单的梗,可却连个有共鸣的人都没有。 念头刚刚闪过,她一怔,忽然想起楚轩。 在她的印象中,一直觉得楚轩是个跳脱胡闹的人,而且,他实在是在这个世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可是,难道其实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在这个世界实在太过孤单,为了排遣这种孤单, 所以他才会那么胡闹,才会故意留下这么多痕迹? 没有人懂那些梗没有关系,他可以自己传授,自己教啊! 这就是他做那些事情的初衷吗? “凤无忧!”长孙云尉一连叫了好几遍,后来不得不凑到她耳边叫,凤无忧才终于听到。 “我不聋!”凤无忧白了他一眼,心情不是很好。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样的时候,对楚轩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而此时,她似乎也体会到了楚轩曾经感受到的那种孤单。 这个世界,她是唯一的异类。 长孙云尉快气死,她不聋,那他叫那么多遍都没反应,难道,是故意不理他! 可,前面都快打完了好不好? 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凤无忧总得拿个主意啊! 难不成,他们跑到这里来,就?是来看戏的不成? 凤无忧眯了眯眼,观察了一下战局。 此时胜负已经很明显,蒙金一方占了明显的上风,此时正围着都沁那群人在打。 叫阿木的少女被几个青年围在中间,满脸都是惊恐。 “急什么,要打完且得好一会儿呢。”凤无忧淡声道。 “怎么可能!”长孙云尉不服:“照这么打下去,最多再一柱香,那些人一定全都会被杀死。” “要打个赌吗?”凤无忧说道:“我赌赢了,你就把我放了。” “你……”长孙云尉憋了半天,道:“本将军才不和你这种狡猾的女人打赌!” “切,没胆!”凤无忧毫不客气地奚落。 长孙云尉脸涨得通红,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自信自己的眼光没有错,可是在凤无忧面前,他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实在是有血泪的教训。 凤无忧此时已经把目光调了回去:“不敢打赌就看着,那些人还有绝招没用出来呢。” 这事儿一点也不难想,以蒙金北凉将军的身份,这些人却还敢保护着阿木和蒙金做对,若说没有一点压箱底的本事,鬼才信。 再说,就算他们落了下风又怎么样?凤无忧跟过来是来刺探情报顺带报仇的,又不是来给他们当救兵的。 都沁一行人的情况越来越差,几乎人人身上都带了伤。 阿木尔又怕又惧,眼睛里早已含了泪,只是死死地忍住不肯让眼泪掉出来。 “呼和,这是怎么回事?蒙金怎么会追上来的?” 呼和一直守在阿木尔的身边,也只有和他一起的几个年轻人,身上还是完好无缺的。 他神色凝重。 他们的人明明已经把蒙金引到那个营地去了,就算蒙金发现那里的人并不是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来。 现在这种局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给他们指了路。 呼和心头有一种极度地懊悔。 他明明就看出了那个女人的不简单,但还是低估了她。 甚至有可能,得罪了她。 现在的这一切,一定是那个女人的报复。 “你别怕,我们一定不会让你落到蒙金手里的。”他咬牙:“绝不会。” 蒙金的人步步紧逼,他们则不断后退,最后,所有人都退到了一个极小的圈子里。 眼前一闪,都沁到了他们身前。 “呼和,吹狼哨吧。”都沁一身鲜血,壮硕的身体几乎半边都被血染红。 他摇着头:“我们顶不住了。” 呼和的主意失败了,他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 这个方案是他同意的,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说是天神没有眷顾他们。 他现在所想的,只是怎么样能让阿木尔免受凌辱。 阿木尔看着他们,也明白了呼和所说不会让她落在蒙金手里的意思。 那并不是有把握能救出她,而是,会和她一起死。 到了这种时候,她反而坚强起来,神情坚定地说道:“吹狼哨吧!我宁可给狼当吃食,也不要落在蒙金的手里!我绝不让他用我去羞辱威胁我哥哥。” 几个年轻人都看向呼和,呼和几番挣扎之后,终于点了下头。 几个年轻人同时从怀里拿出一根黄褐色短短的笛状物,这是骨笛,用人骨制作,他们也是无意之中,发现几只骨笛按某个音律合奏之后,竟能引来狼群。 第一次发现这事的时候,他们是在一场热闹的部落集会上,狼群突然出现,差点让他们损失惨重。 幸好,集会上青壮年也多,才让他们幸免于难,只是伤了一些人而已。 而这支曲子,却是被他们记下来了,而且之后还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又试过几次,确实可以引来狼群。 他们这一招本来是用来防备部落之间可能会有的斗争,而且是设伏用的,可是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用在自己身上。 呼和看了阿木尔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把骨笛举至唇边,用力吹响了第一个音。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音响了起来,呼应着呼和,形成一支苍莽又有些古怪的音调。 “都沁,你们是被打傻了吗?笛子就可以打败我们了吗?”蒙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底下的人也跟前狂笑:“他们是怕没有人送终,所以提前为自己吹丧曲吧!” “喂,别吹那么丧气,吹喜庆一点,爷们可是要打胜仗了!” 都沁一行人任由蒙金和他的手下嘲笑,狠狠地瞪着他们,却是一字不发。 他们的确是在吹丧曲,可不仅是给他们自己,也是给蒙金。 笑吧,再过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在干什么?”长孙云尉也是一脸懵圈。 他们不是在的打架吗?怎么好好地架不打了,改为吹笛子? 难不成传说中的音攻真的存在? 倒是凤无忧,在短暂地怔愣之后,猛然扭头四顾。 “你们谁身上有火!” 看到周围的人都不明所以,凤无忧干脆 直接上手。 “谁有火折子?或者引火的物件?快快快,现在都给我想办法做火把!”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在草地上搜索枯枝。 “你干什么?”长孙云尉拉住她。 这女人,疯疯癫癫的。 凤无忧一把拨开他:“哪那么多废话?做就是了!不做也别碍事!” 此时,凤无忧甚至已经顾不得被蒙金发现了。 长孙云尉还想要再问,那边闻英却已经拢好了一个火把,递到凤无忧跟前:“这样可以吗?” “随便,烧得着就行!”凤无忧毫不在意地说道。 长孙云尉给干晾在那里,连自己要问什么都忘了。 一时间无语至极。 话说闻少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啊?难不成当凤无忧的人当惯了,到现在还改不过来? 第705章 蒙金,她必除之 第705章?蒙金,她必除之 长孙云尉心里吐槽,但也知道凤无忧的所作所为不会没有原因,因此,嘴里嘀咕着,手上还是快速地去做了。 若是在现代,凤无忧非要在他脑门上贴一张大大的口嫌体正直标签才行。 这人也实在是太傲骄了,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傲骄的人。 而且,还是那种小孩子式的傲娇。 想一想,居然要天天面对这么一个儿子,长孙老国公也不容易啊。 难怪,老是嫌弃长孙云尉。 因为他们没有再刻意隐藏行踪,所以蒙金那里很快就注意到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两眼,一眼就认出了凤无忧。 其实,凤无忧的脸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太深的印象,毕竟,早就被长孙云尉给涂成黑黄黑黄的。 可是凤无忧那截白生生的胳膊,却是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着。 哪怕是在和都沁动手的时候,他脑子里都在想着,等一会儿结束了之后,要怎么好好地招待那个一身白皮肤的美人。 因此,此时他一眼就认出凤无忧。 顿时,诧异了。 他不是留着人在那里看着他们吗?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而且,看样子是所有人都来了。 若是如此,那他留下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蒙金不是傻子,尤其,能当上将军,更不可能在一些事情上心存侥幸。 他留下的那些人,一定是已经都被干掉了。 他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凤无忧那边。 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指引他找到都沁根本是个陷阱,其实是想要和都沁联合起来对付他? 可是,不像! 若真是如此,他们早就该过来动手了,而不是任由自己把都沁这伙人几乎打残。 那么,是等着他和都沁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再过来渔翁得利? 可是也不像,若是这样,他们就该藏好点。 可是,他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似乎根本不关心这边打成什么样子,而是只在地上找东西。 “将军……”属下们有些心慌了。 他们这次出来其实是背着大军,带的人并不算多。 刚才都沁的人又反抗得很厉害,他们也死伤不少。 现在再对上生力军,他们也没有什么把握。 蒙金一直盯着凤无忧那边,只见,整个过程中,他们连转头往这边望一眼都没有,只是埋着头在地上拼命寻找。 蒙金猜不透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但有一件事情至少是确定的,那就是至少他们目前没有来干涉他和都沁这场战斗的打算。 只要这样就好。 蒙金一瞬间就有了主意。 “不管他们,先把阿木尔弄过来!”蒙金冷酷地说道。 苍莽的笛声一直持续不断地在响着,响得蒙金心头烦躁。 他决定先把都沁这些人杀光,省得他们那丧气的曲子一直响个不停。 阿木尔才是他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而且,解决了一部分人之后,一面作战总比两面作战要来得强。 当下不再犹豫,蒙金冲着阿木尔所在的位置一挥手中的大刀,大喊道:“上,杀了他们!” 北凉军嗷嗷吼叫着,挥舞着兵器冲上前。 凤无忧这里已经拢起了许多火把,但都没有点火,到时候火折子一晃就能打着。 闻英放下手中又做好了一个火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神色。 “拦住他们!”都沁也发出了命令。 狼哨发挥作用引狼群到来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在这段时间里,一定不能中断。 所以,他们一定要把那些人拦住。 交战在稍事暂停之后再一次激烈响起,甚至这一次,比先前还要激烈。 蒙金想要尽快解决他们,好转过头去对付凤无忧。 而都沁则想要尽力拖住蒙金,好等待狼群的到来。 场中三方人马,两方打得热闹,而第三方却在草地上挑挑捡捡,好像是来拾荒的一样,这种场面,看起来着实古怪。 即便如此,凤无忧也丝毫关注一眼那边战况的打算都没有,仍是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而且,还时不时地催上一两句:“动作快点!多做点!” 就在他们埋头收集枯枝做火把的时候,场中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阿木尔!” 这声音太过悲愤,以至于连凤无忧都抬头看了一眼。 原来那个女孩子是叫阿木尔。 她先在心里转了一个念头,这才注意场中的形势。 阿木尔像男子一样包在布巾里的头发已经尽数散落,被蒙金粗暴地抓在手里。 “小美人,我们总算见面了。”蒙金得意而贪婪地看着阿木尔,这个女子比他想象中漂亮多了。 至少,比上次抓到的那个女人漂亮。 “魔鬼!”阿木尔浑身都在颤抖着,却还是破口大骂:“天神会降下责罚收了你的!” “哈哈哈,你和那个女人真不愧是小姐妹,这话她也说过。”蒙金大笑:“你猜猜她最后怎么样了?说起来,她的味道也算不错,但你的味道应该更好!” 只是一句话,阿木尔就瞬间变了面色,身子也如筛糠一样剧烈地颤抖。 “你……你不是人……” 她虚弱地咒骂着,脑海里却止不住地想起丹央的样子。 丹央是为了掩护她才被蒙金抓走的,她被蒙金和她的手下们凌虐,整个身子被打得不成人样,但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蒙金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竟命人用盐水把一身是伤的丹央清洗干净,然后绑在柱子上,一块一块地割下来,烤了……吃…… 阿木尔身子软得几乎无法靠自己站住,胃里也一阵翻滚。 草原上曾经有习俗,吃了仇人的肉,可以让仇人永不超生,可是,这样的习俗在天神的大力反对之下,早就已经废除。 只有蒙金这样的恶魔才会把这种陋习延续下去。 更何况,丹央算是他的什么仇人? 他这么做,根本就是变态。 丹央被烤来吃的时候,他们就在不远处,丹央的惨叫声一声一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可是她却不能去救她,她甚至连想办法杀死丹央都做不到。 脑子始终无法挥去丹央的样子,却突然,脸颊上一湿。 蒙金竟然舔了她一口。 “你的味道,果然比那个女人好!”蒙金如狼一般地盯着她。 “啊!”阿木尔终于崩溃了,大声吼着:“你走开!走开!都沁叔叔、呼和,救我,你们救救我!” 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能挺到现在已经够坚强了。 可是蒙金的那一舔,终究还是把她所有的勇气都击溃。 这也是她为什么宁可喂给狼也不愿意落在蒙金手里。 遇上狼,还能给她一个痛快,可是落到蒙金手里,却是连死都是奢望。 呼和的目中早已充血,他猛地扔下笛子,拔刀就冲了上去:“放开阿木尔!” 笛子吹了那么久,狼,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就算不来,他也没有办法再吹下去。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木尔落在蒙金的手里却什么也不做。 “你们去拦住他!”蒙金看也没看呼和一眼。 他知道呼和在这里人里算是脑筋不错的,但论身手,那就差得远。 现在都沁的人都已经被他打残了,没剩下几个,这些人,他的手下就足以对付。 而他…… 他看向阿木尔……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这个女人的滋味了。 就算,不能办了她,能先占些便宜也是好的。 若说他有什么弱点,恐怕也只有这个。 见到漂亮的女人,就容易走不动路。 可,这不正是他们草原汉子该有的粗犷和豪迈吗? 如采日兰当年弄的那什么文明开化之风,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草原人若是失了草原掠夺的特性,那还能叫草原人吗? 因此,他让手下的人去对付都沁剩下的人手,而他则是一把将阿木尔拉到身前。 一手挽了几圈狠狠握着她的头发,另一手,却是向她的胸前袭去。 “不要!” 阿木尔早已崩溃,只能尖声大叫。 “再等等。”凤无忧手心轻轻攥起,却说出了极为冷酷地三个字。 蒙金,她必除之。 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看得出,在这种情况下,阿木尔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是被占点便宜而已。 而她……还要为更多人的性命考量。 刀兵的交击声又一次响起,但,听了凤无忧的命令,西秦的军士却并没有理会,而是仍然做着收集制作火把的事情。 刚捡了几根树枝,一道尖利地哭喊再次传破天际:“不要啊!” 一道身影,嗖一声从凤无忧身边蹿过,直扑向蒙金。 “闻英!你做什么!”凤无忧尚未出声,长孙云尉已然大吼。 闻英向来是最听凤无忧话的,他怎么也未想到,这一次,居然是闻英先忍不住。 凤无忧也有些愕然,她停下捡拾枯枝的手,直起了身子。 现在并不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再等一下,只要片刻就好,一定会出现凤无忧想要的时机。 那时,才能用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 可是现在…… 她一抬手,道:“出击!” 第706章 决定,狼来了 第706章?决定,狼来了 西秦的士兵早已对那边的情况不满。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那么欺负女人?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们大多都是跟着长孙云尉从西北部过来的,一直和北凉人交独有,向来看不惯北凉人的烧杀抢掠。 在西北,和北凉草原接壤的地方,一次北凉人掠境之后,留下的往往是焦尸遍地,枯骨无存。 而女人们,更是惨遭凌虐。 有时,甚至在死后,还能看出她们生前的惨状。 现在,虽然蒙金作恶的对象并不是他们西秦人,可他们心头还是升起了愤慨之心。 只是,碍于凤无忧和长孙云尉的命令,才一直没有动。 可心头,早已憋了一股火。 此时,凤无忧下了命令,他们心头再无顾忌,一个个都咬着牙冲了出去。 同为天岚大陆的子民,可居然会有这样的败类,简直让他们耻于与这些人同为人类。 西秦兵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冲到了两军交战的地方,毫不客气地开打。 闻英比他们所有人的速度都快,此时已经冲到了蒙金的身前,挥剑就刺。 闻英剑术极高,一剑就刺向蒙金必救的地方。 这种速度,蒙金想要躲是不可能躲开的,除非撒手后撤。 这样一来,闻英也就可以趁势把阿木尔救下来。 可蒙金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征战多年,有些习惯早就已经形成了本能。 眼见着那一剑就要刺到自己,他却不仅不撒手,反而将手臂用力一收,将原本在半步之外的阿木尔拉到了他的身前。 闻英若是再刺下去,这一剑固然可以伤到他,但却一定会先刺穿阿木尔。 蒙金的无耻,也真是突破下限了。 闻英面罩寒霜,在最后关头收了剑,从蒙金的颊侧刺过。 他为了避开阿木尔,自己却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了破绽。 这样的破绽极小,而且他动作又快,若是一般人,就算看到了这个破绽也没有用,因为在他们察觉到的时候,闻英早就已经换了下一个剑招。 可是对上最善于把握机会的蒙金,这个破绽就成了致命的。 他毫不犹豫踏前一步,没有拉着阿木尔的那只手一翻,就露出了一截尖锐的匕首,而且,匕首尖上还闪着青色的光芒。 有毒! 而且,是剧毒。 只要被划开一个小口,就算是老虎狮子也会躺下,更不用说体重远小于那些动物的人。 闻英面色微变,但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是身子一拧,就想要避开。 可是此时,蒙金再次做出了让闻英想不到的动作。 他握着匕首的手在阿木尔的身侧一停,不再刺向闻英,而是向内一偏,似乎……要刺向阿木尔。 “无耻!”即使是一直沉默的闻英,此时也忍不住暴喝出声,同时下意识地抢上前想要磕开那支匕首。 但,蒙金要的就是他这样,手腕早已再次一转方向,以比方才至少快了一倍的动作,狠狠扎向闻英。 “去……” 他狂热地看着闻英,口中大声咒骂。 这是他喜欢的时刻之一。 收割人的性命,和欺凌女人一样,都会让他感到快感。 可,那个死字还未说出口,他的胳膊上猛然传来一股大力。 嗖! 匕首从闻英胸侧划过,划破了他的衣裳,但却丝毫没有伤到他。 闻英见机,立刻飞起一脚,正踹在蒙金握刀的手腕上,一把把那把危险的刀踢飞。 阿木尔只觉得一只柔韧又温暖地手握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人用力拽走。 视线一转,阿木尔发现,蒙金居然出现在了她的对面。 她……从蒙金手中逃脱了? 一时间,她竟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那只手拖着她快速后退了几步,离蒙金更远。 “是你!”看清暗算自己的人,蒙金大怒:“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狡猾地西秦人靠不住!尤其是你这种该给人骑的贱种!” 凤无忧喘着粗气,心里十分想骂娘。 都怪长孙云尉这个倒霉催的。 都打上架了,居然还不把她的药解开,若不是这样,她能跑那么慢吗? 而且,这么一点距离,都要跑得气喘吁吁的。 更不用说,只不过是要打飞一柄匕首而已,她却得拿出全身的力量去撞。 她的手要是再慢一点,意识要是再差一点,说不定刚才都根本抓不住阿木尔。 “贱种说谁?”凤无忧反唇便道。 “贱种说……”蒙金下意识接话,说出口才发觉不对。 他这么说,岂不是说他自己是贱种了。 他是在骂人的,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女人给套路了。 一时间,更是怒意上涌,也不再说话了,只是怒吼一声,像只大熊一样扑了上来。 “啧,真难看。”凤无忧啧着嘴评价,脚步却是果断地又后退了几步。 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现在这种身体情况,打架这事情她应付不来,当然得叫别人去做。 闻英也很自觉地迎了上去。 方才他被蒙金借着阿木尔晃点了两次,现在蒙金手中没有能让他忌惮的人了,他可不怕这个北凉蛮子。 凤无忧转头看了看了长孙云尉那边。 长孙云尉正带着人和与都沁人一行人一起,两边夹击北凉人。 北凉人虽然悍勇,可是架不住他们出现的突然,又是生力军,短短的时刻里,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方才都沁等人被这些北凉人压着打的辛苦,现在有机会能报仇,一个个嗷嗷叫着,红着眼睛死命冲杀。 凤无忧本来担心长孙云尉也傻呼呼地跟着拼杀,可是看了一眼总算放心了。 长孙云尉只带着人在边上掠阵,有人要逃跑了就上去补几刀,但是拼命的事情,却是绝对不做的。 本来嘛,这些北凉兵要找的又不是他们,他们没必要帮着别人出力。 等到,这些人打累了打残了,他才能取得这里的主控权不是? 他虽然性子直,但在打仗上面,却着实不笨。 “长孙云尉!”凤无忧大叫了一声,见他转头,就用手指着他们先前过来的地方:“那边!” 凤无忧指的是他们放着火把的地方。 他们之前已经做了不少火把,可是打架总不可能背着火把来打,所以那些火把还是放在原处。 “莫名其妙!”长孙云尉咕哝了一句。 他当然明白凤无忧是什么意思。 这是让他们回到原位去。 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凤无忧干吗要让他们做那么多火把? 而且还跟宝贝似的,打架打得正过瘾,却得把他们拉回去。 不过跟着凤无忧这么久,他也知道,凤无忧做的每一件事情一定都有她的道理。 因此不管心里多不理解,还是道:“帮他们杀几个,我们走了!” 下面的人领会了长孙云尉的意思,突然发力,围了几个北凉兵,合力把他们砍翻。 不得不说,北凉兵的战斗力绝对是天岚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尤其,当他们被围杀,察觉到自己没有生还希望的时候,更是暴出了惊人的战力。 纵使三四个西秦兵围着一个北凉兵在杀,可还是有两个人被北凉兵的临死一击,给砍得受了伤。 在杀了这几个人,确定剩下的北凉兵不可能给都沁一行人带来致命威胁之后,长孙云尉带着人往他们来的地方撤退。 凤无忧看向阿木尔,问道:“你要到那边去?还是跟着我走?” 说实话,她对阿木尔没什么好感。 她可是差一点就要成为阿木尔的替死鬼,对这样的人,不可能有好感。 阿木尔此时对凤无忧已经产生了一种信赖和一种莫名的崇拜。 她看得出,凤无忧和她一样,没什么功夫。 甚至,手脚都是软弱无力的。 可就是这样的凤无忧,却敢在方才那种时候冲过来,不仅撞掉了蒙金手里的刀,还把她顺手救了出来。 做出这种事情,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而且,要有多准的判断才行? 她微张口,几乎想要让凤无忧去帮帮都沁一行人,可是想到他们对凤无忧做的事情,又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 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但,凤无忧却误会了。 “你想要回去?那就去吧。” 其实,这也不算误会,她除了被阿木尔陷害了一把之外,又没有什么交情,阿木尔凭什么要跟着她走? 她刚才那一问,也就只是顺嘴一问而已。 既然阿木尔不说话,那她就默认阿木尔是要回去,因此,不再理会她,自己也往他们之前来的地方走去。 阿木尔顿时傻了。 这个女子怎么这么雷厉风行的?自已甚至都还没有说话,她就替自己做出了决定。 可是想想,她的决定又没有错,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到都沁和呼和那边的。 毕竟,他们是用命在保护着她。 咬咬牙,阿木尔拔腿往都泌那边跑过去。 就在,她刚跑了几步的时候,忽然间,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在幽暗的月色下长长地响起。 这声音和方才苍茫又诡异的笛音有几分相似,仿佛冲破狂野,一直飘荡到他们身边。 阿木尔的脚步一下顿住,面色也变得惨白。 狼! 狼……来了。 第707章 狼群,能跑多远跑多远 第707章?狼群,能跑多远跑多远 大批的狼群从地平线尽头出现在众人眼中,狼头攒动,像是一道黑色的死线。 凤无忧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大喝道:“动作快点,把火把捡起来!” 还好他们下令撤退的早,此时离火把所在的地方已不远。 而且,狼群是从都沁一行人那边过来的,和他们离得还远。 西秦兵看着远处的狼群,又看着近处的火把,总算明白了凤无忧方才让他们扎火把是做什么。 可同时,心头更是又惊又疑。 难道,凤无忧方才就知道有狼群要来吗? 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她会未卜先知? 这个答案其实一点也不难。 都沁那些人明显是没有帮手的,要是有的话,他们早就叫了,不可能等到都快陷入绝境了才吹笛子。 而一般用笛音哨音引什么的最多?自然是动物! 草原上又是什么动物最多?当然是狼! 简单的一个推理,根本没什么难度。 就算来的不是狼,是其他动物也无所谓。 反正,只要是动物,十个有九个都会怕火,准备好火把肯定没错。 呼和和都沁几人也是愣住了。 他们万没想到,狼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明明,他们都已经占据上风,只要再过一会儿,甚至都可以把这些北凉人包括蒙金在内都杀光。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狼来了,而且,还是他们自己招来的。 心头的苦涩,简直像是吞了一把沙子进去,涩得他们连心都是疙疙瘩瘩的。 有好些人都忍不住看了凤无忧这边一眼,忍不住地想着: 都是那个女人!若是,她能早一点出手,早一点帮他们一把,他们又何至于落到要引狼的地步? 可是同时,他们心里又很明白,凤无忧肯出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他们曾经把她当成替死鬼过。 “阿木尔,跑!”呼和最先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冲着阿木尔大吼。 阿木尔在他们身后,和狼群的距离要远一些。 再加上,那个女人似乎是有准备的。 要是,阿木尔能跑到那个女人那里去,也许,还有救。 而他,一定会用他最大努力,拦住那些狼群,哪怕,只能多拖延一丝半刻。 阿木尔也反应过来,终于开始了跑动。 但,她不是跑向凤无忧,而是,跑向呼和。 这些人都在用命护着她,她和他们是一体的。 现在明显凶多吉少,她已经被他们保护了太多次,这一次,更是有可能全军覆没。 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把他们丢给狼群,而自己去逃命。 看到阿木尔的举动,呼和眼珠子都快要崩出来了,可是心头又忍不住地感动。 阿木尔,是这个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 只是很可惜,他没办法一直陪在她身边了。 可,下一秒,呼和的神情猛地变化。 “小心!”他嘶声吼着,人也猛地往阿木尔的方向迎过去。 可是,迟了。 阿木尔只觉得头皮一痛,一只大手拽着她的头发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拉。 阿木尔身子止不住地后退,一下撞在一个人身上,随即,一股既恐怖又令她厌恶的感觉瞬间蔓延了她的全身。 蒙金!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 她光注意着狼了,可是,却没有留意到蒙金的位置。 闻英一直牢牢地把蒙金纠缠在一小块地方内,可是阿木尔刚才那一跑,正好跑到了蒙金位置的附近。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蒙金向来都是最善于把握机会的,见到这么大好的机会在眼前,他当机立断,拼着受了闻英一剑,一把将阿木尔再次擒住。 “小美人,我们可真是有缘分。”他在阿木尔的头发上狠狠嗅了一口,像是要借此弥补自己受伤失去的血液一样。 阿木尔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花容失色。 闻英踏前一步。 蒙金立刻抬刀指着他:“你再靠近,我就先杀了这个贱人!” 在蒙金的认知里,女人只有一种用途,他可以叫她叫美人,同样不影响他认为女人只是贱人。 闻英身子一僵,停下步子,双目冰冷地看着蒙金。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蒙金此时,大概已民经被闻英冰冷又锐利的目光冷静地割成了千八百块。 见阿木尔果然可以威胁到闻英,蒙金咧着唇得意地笑了一下,随即扯着阿木尔往都沁一行人的方向靠拢了一点。 虽然,都沁那些人离狼更近,可同样的,他们才更在乎阿木尔的命。 而这些西秦人…… 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个女人根本不在意都沁这些人的命,她之所以会出手,只不过不想局面偏向他这一边而已。 但现在,他可是需要有人在狼群中保住自己的命的。 还有比都沁这些人更好的选择吗? “放了我的勇士!”蒙金冲着都沁等人大声吼道:“再不停手,我就让这个贱人也和我的勇士们一起去做伴!” 都沁等人的动作齐齐一顿。 狼群在前,可他们一样没有放弃围杀北凉兵。 因为,他们不动手,这些北凉兵也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可此时,情况却是突变。 一时间,他们的动作还顺着惯性,继续往北凉兵的身上砍去。 “还不住手!”蒙金大吼:“你们真想让她和我的勇士们做伴吗?这么美的美人儿,活着不能享用,就算到了地下,我的勇士们也一定很高兴能有她陪伴。” 这话,简直不堪入耳。 阿木尔羞愤欲死。 蒙金这个残忍的野兽,连死后的灵魂也不肯放过,要用言语玷污它。 “都住手!”都沁大吼了一声,对着蒙金道:“狼群就要来了,你难道想带着阿木尔应付狼群吗?” 在他想来,狼群来了之后,每个人都要自保。 蒙金就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还能应付那么多狼。 蒙金没怎么说话,只是示意他的人都聚到身边来。 一直到他剩下的十多个士兵都聚过来了,他才嘿嘿一笑说道:“都沁,这就要看你的了。若是不想阿木尔死,就好好保住我的性命。否则,我保证,在我死之前,一定会让这个女人先死!” 天底下如果还有无耻两个字,一定是送给蒙金的。 他根本不知道荣誉这两个字该如何写。 在他的字典里,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去做。 “卑鄙!”呼和怒骂出声:“蒙金,你不配做草原人!” 草原人粗旷,但不是不要脸。 蒙金这样的人,就算在北凉,也一样被很多人唾弃。 但,蒙金才不在意。 至少,他比大多数人都活得好。 “活着才叫草原人。”蒙金毫不在乎地说道:“死了,那叫草原鬼。本将军可不想当鬼。” 他把阿木尔又往自己这边勒了一下,不耐烦道:“你们选好没有?想让这个女人死还是活?” 呼和和都沁都气得面色发白,可是阿木尔在他的手里,他们又毫无办法。 狼群来的速度极快,几乎只是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他们身前。 由此就可以见到,凤无忧在猜到有狼的时候没有选择逃跑,有多正确。 之前为了偷偷接近交战的双方,凤无忧他们在一两里地之外就已经下马步行,若是他们真的逃跑,这么一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们跑到马跟前。 而且,在草原上,没有什么能跑得过狼。 一旦他们逃跑,在狼群的眼中,就是弱小和可捕食的代名词,狼群只会更追着他们不放。 而狼的耐力,也是很有名的。 它们会一直耐心地驱赶并骚扰着猎物,直到猎物筋疲力尽,然后才会一股作气扑上去,挑猎物最薄弱的环节袭击。 如果是马匹,那通常就是肚子。 一旦马匹被咬得肠穿肚烂,那骑在上面的人,还有好下场吗? 所以在猜到有狼的一瞬间,凤无忧就做出了决定,她不能跑。 就正如,蒙金此时的做法一样。 他宁可逼着都沁他们来保护自己,也不会傻呼呼地逃跑,因为逃跑,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中,到时候,没准便宜了的,是这些站着不动的人。 狼群在快要到达他们跟前的时候减慢了步伐,开始慢悠悠地游走。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的游走并不是没有目的,而是,呈雁翅状散开,从两边绕过去,将都沁一行人、蒙金和北凉兵、以及凤无忧一行人,全都包围了进去。 长孙云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到底有多少只狼? 一眼望过去,黑压压地一片,到处都是狼头攒动。 粗略地数一下,至少也有七八十只。 也许,上百只。 绕是见过不少大场面,长孙云尉也有些齿缝冒凉风。 这么多狼同时袭击上来,他几乎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场面。 “凤无忧……”长孙云尉忽然开口:“等会儿有机会,你就跑。” 哈? 凤无忧握着火折子,谨慎地心里评估着点燃火把的时间。 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却还是被长孙云尉的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长孙云尉看也没看凤无忧,目光紧张地盯着远处的狼群,口中却毫不迟疑地继续说道:“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会掩护你。” 第708章 动手,谁比较不好吃 第708章?动手,谁比较不好吃 凤无忧翻了个白眼,道:“长孙将军,你是不是先把解药给我一下?” 想让她跑,她也得跑得了才行啊! 就现在这身体,别说逃脱,恐怕三步都走不出去就得被狼追上。 长孙云尉一怔,他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可是,他却也没有犹豫,反手从胸口摸出一个药瓶,扔向凤无忧。 “一颗,盏茶工夫就能见效。” 凤无忧下意识接住药瓶,反而是愣住了。 她还以为,以长孙云尉对慕容毅的忠心,就算是把她拖在这里一起喂狼,也不会放他走。 可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把解药给她了。 长孙云尉是真心要放她走。 凤无忧掂了掂药瓶,笑了。 还真是云初的哥哥,不管嘴里说的多凶,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本性的善良就会不受他们控制的显现出来。 她没客气,当即倒出一颗药来吃了。 现在是非常关头,她必须得有足够的能力才能自保,也才能救下和她在一起的这些人。 长孙云尉把药瓶丢给凤无忧之后就没有再看过,只是盯着不断包围过来的狼群。 这些狼真的太狡猾了,此时都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身后,把他们也围进了包围圈里。 一声长长的狼嚎,那些狼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齐齐弓起了腰背。 对狼有着很深刻了解的长孙云尉知道,这是狼群要进攻了。 “准备!”他顿时大喝出声。 “等一下!”一只手伸过来,压住了长孙云尉发号命令的手势。 长孙云尉一怔,转头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不是已经把解药给她了吗?她为什么还不走! 长孙云尉盯着凤无忧,目光又是急,又是气,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明明打定了主意,哪怕是拖着凤无忧一起死,也不会放她离开。 可是,真的遇到狼群了,他想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先让这个女人走。 如果凤无忧出事了,皇上一定会伤心。 他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放凤无忧的。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让自己没有负疚感。 可是他心里却隐隐有种感觉,他其实,一直在等着一个可以放凤无忧走的机会。 眼下的狼群,就是最好的机会。 而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所以,看到凤无忧没有走,他才会这么着急。 凤无忧没理会长孙云尉,只是也盯着不断已做好攻击态势的狼。 “我弄这么些火把不容易,别都给我糟蹋了。”她说道。 “我在问你话!”长孙云尉气。 凤无忧赏他一个目光:“你说让我走,我同意了么?” 长孙云尉呆住。 这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他是放她走哎!居然还要她同意! 凤无忧早已又转过头,道:“本宫堂堂燕云皇后,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也太没面子了吧!想命令我,你还差了点,省省吧你!” 这话,是人说的嘛! 长孙云尉简直快要被凤无忧气死。 明明,就是要留下来和他并肩作战,可是凤无忧说出来,为何就那么气人? 此时,凤无忧忽然身子紧绷,高声喝道:“准备!” 就在他们说这几句话的工夫,那些狼群竟然动了! 四面八方,同时扑动。 凤无忧眼睛紧紧盯着狼群的动作。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狼群血红的舌头几乎就在他们眼前,长孙云尉甚至能闻到狼口中腥臭的味道,可凤无忧竟还没有下令点火。 一直到狼群距离他们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甚至后腿用力猛地起跳,凤无忧才终于高声喝道:“点火!” 战术,是早就布置好的。 所有西秦兵,都是一手火把,一手拿着火折子。 此时,火折子往火把上一燎,火焰轰地一声燃起。 他们人数不多,但也不算少,总有三十多个,瞬间,就在狼群前形成了一道火墙。 狼怕火。 见到火,它们本能地就要回避,可是,它们现在已经起跳,都在空中,就是想要回避,也做不出相应的动作。 相反,因为它们躲避的动作,错乱了空中的姿态,使得它们的扑击和落点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有几只狼,甚至直接就往火把上扑过来。 “动手!” 凤无忧又是一声大喝。 这些狼很多,而且,明显并不是一个族群的。 而是,附近的几个狼群,都被那古怪的笛声吸引来了。 所以,狼群虽然包围着他们,但其实,是分开包围,各自为战的。 包围凤无忧一行人的狼,是由几个小狼群组成的,加起来大约有四五十只。 凤无忧不知那狼笛能传多远,会不会还有别的狼被吸引过来,所以,要趁着狼群优势还不是很大的时候,能杀几只杀几只,尽可能地减少他们和狼群之间的实力差距。 此时扑起来的狼被火焰恍了眼睛,再加上天生对火焰的畏惧使他们的攻击失去准头,而且来不及调整。 凤无忧就趁着这个机会,看准一条挣扎着往旁侧跃开的灰狼,执着从身边侍卫手中拿来的长刀,一步赶过去,举刀抬向半空。 那灰狼正在半空往下落,察觉到下方有危险,可是它在看到火把的时候已经调整了一次姿态,余力早已用尽,此时就是想要避开也不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下去。 凤无忧举着刀好整以暇地立在那里,在感觉到刀上阻力的时候,轻巧地往旁边一划。 瞬间,鲜血飙飞。 灰狼的喉管被毫不留情地割开。 在旁人看上去,好像是那只狼自己去往凤无忧的刀尖上撞。 可是长孙云尉却清楚地知道,这是一次精准无比地算计。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八极村时候的事情。 那时他们组成一个锐利无比的小队,四个人就突入几百人的马匪当中。 那时,凤无忧拿着一柄小小的手术刀,也是如此精准,一刀下去,就必有人直接丧失战斗能力。 那画面,冷酷,可是又像艺术一样美丽。 “愣什么神?”凤无忧大叫:“想喂狼啊!” 长孙云尉的回忆被凤无忧打断,看着凤无忧一脸嫌弃的样子,长孙云尉脸顿时黑了。 美丽个屁!他是脑抽了才会觉得凤无忧像艺术! “放心,你喂狼本少爷也不会喂狼!” 这种危险的时刻,他却是把在家时候的自称带了出来,好像他不是被狼群包围,而是在安陵的大街上和人争勇斗狠。 说时迟,动手时却快,长孙云尉的反应只比凤无忧慢个几微秒而已,也挥刀去解决了一条狼。 除了他,其余西秦兵也有一部分把手中的火把塞给同伴,然后纷纷动手。 他们出手虽不像凤无忧这么轻松自如,可胜在力大兵器又强,直接很暴力地把另外的几头狼给解决了。 一轮扑击,地上就留下了十具左右的狼尸。 这个变故,就算是狼群也给懵了。 它们不是来狩猎的吗?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反而是它们给被狩猎了? “嗷呜……” 它们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一只毛色明显比其他狼油亮的大狼发出长长地一声嚎叫。 既悲伤,又愤怒。 四周的狼同时嚎叫起来。 凤无忧早已后退,从同伴手中接过一只火把。 “我们好像把它们惹怒了。” “是你!不是我们!”长孙云尉道:“主意都是你出的,火把也是你让做的。” 这种时候甩锅?要不要这么不厚道? 凤无忧道:“反正输了都要被吃,你有意思吗?” 长孙云尉高冷地哼了一声。 凤无忧又道:“不过你肯定比我多活一会儿。” 长孙云尉立刻惊奇地看向凤无忧,不容易啊,这女人居然懂得谦虚了。 只听凤无忧说道:“你皮糙肉厚的,肯定没我好吃,狼群来吃也是最后一个才挑你。” 长孙云尉:…… 他就是猪,才会认为这女人会谦虚! “你这女人一身肥肉,才是难吃!” “说什么呢?长眼睛没有!姑娘我哪个地方肥了!倒是你,一看就是柴得要死的死肉!没准送给狼狼都不吃……” 长孙云尉的手下们一脸哭笑不得。 将军,都快要被吃了,真的还要争一下谁比较不好吃吗? 不过,被凤无忧这么一打分,他们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些狼群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 至少,凤无忧和长孙云尉还能谈笑风生不是吗? 凤无忧和长孙云尉斗着嘴,但精神却没有半分放松。 方才留下一地狼尸之后,凤无忧立刻指挥着人后退数步,把有狼尸的地方全都让出来。 这一来可以让这些狼的死状对剩下的那些狼形成一些震慑,另一方面,也可以借由这些血腥,激发起一些狼的凶性。 毕竟,这里的狼,并不是同一个族群的,所以,吃一下别的族群的狼,有问题吗? 狼肉,那可也是肉啊。 凤无忧只可惜,现在是秋天,牛羊正壮,这些狼群不缺吃的,估计都饱着呢。 若是换了大雪覆盖冬天,只怕现在早就有狼抢上来分食这些狼的尸体了。 第709章 该杀,我们是自由人 第709章?该杀,我们是自由人 狼群被凤无忧一行人的彪悍震慑,一时间不敢再采取什么行动,只是呜呜地叫着,处于了僵持着阶段。 可是在都沁那边,情况却远不如凤无忧这么轻松。 蒙金用阿木尔作为人质,带着他自己的十多个北凉兵躲在了最中间,而都沁和他手下的人,却要豁出性命去保护他们。 因为,一旦他们不尽力,那蒙金就会先一步杀了阿木尔。 都沁等人知道要引狼过来,身上都带着一些火石,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却根本没有机会去用。 仅有的几个火把,也完全不足以震慑这些狼群。 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已经有两三个人被狼扑伤咬伤,比他们之前和蒙金打的时候受伤频次还要高。 “你们别再傻了!”阿木尔看得焦急,哪怕被蒙金抓着吓得腿都发抖,却还是哭着喊道:“你们就算把狼全杀了,蒙金也不会放过我,你们别再为他挡狼了!” 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根本没有用,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徒劳的事? 他们之前决定吹狼哨的时候,不就是已经决定要和蒙金同归于尽了吗? 可为什么,现在又被蒙金支使得团团转? 都沁和呼和都知道阿木尔说的话是对的,可……他们却没有办法真的这么去做。 不管他们心里抱了多大的决心,可,只要阿木尔还没有死,他们就总有一份希望。 所以,无论如何,都希望可以拖一刻,再多拖一刻。 或许,下一刻就会出现一丝生机呢? 尤其…… 呼和目光往另一边看了一眼,那一圈耀眼的火把几乎把他的眼睛都闪花。 那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还要厉害。 若是早知她这么厉害,他就不该定下那个计策,而是坦诚布公地把他们的处境说出来,许以利益,寻求帮助。 也许,有那个女人在,他们能脱离困境也说不定。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已经把那个女人得罪了。 现在他们落入险境,看着那个女人对付狼群游刃有余的样子,却也只能暗自羡慕,而没有任何脸去要求帮助。 一个分神,没有留意一头狼扑过来,竟突破了他这里的防线,直扑向他的后方。 呼和微怔,猛地大吼道:“小心!” 他的头脑不错,可是身手却实在是普通。 挡住这个方向的狼本来就需要他用尽全力才能做到,又哪里能让他有时间去分神? 可是,他却偏偏分了。 此时,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蒙金和阿木尔。 虽然,在现在的方向上,蒙金离狼的距离要更近一点,可是呼和却知道,以蒙金的性子,若是没有人挡住那只狼,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阿木尔推到前面去。 可是,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大叫着扑上前,想要阻止那只狼。 可是,他实在是力不从心。 眼看着那蒙金半转过身,似乎下一秒就要把阿木尔推到狼口下,呼禾目眦尽裂。 他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和现在一样,痛恨自己的身手竟是这么没用。 可……幸好!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北凉兵拔出腰刀,先一步朝那只狼劈去。 感觉到危险,扑过来的狼在半空扭了一下腰身,狡猾地躲到一边,而已经被拧过过来挡在蒙金身前的阿木尔,也幸运地逃过一劫。 “没用。”蒙金看着踉跄着跑过来,几乎栽倒在地的呼和,不屑地说了一句。 草原上的男人,当然强壮是最最重要的。 可这个呼和,却连挡个狼这种小事都做不到,那还能做什么? 这种男人,也配活在这世上。 呼和面色涨得通红,却是一语未发,只是死死咬住了嘴唇。 蒙金冷笑一声,一脚踹了上去:“还不去守着,想再放一只进来吗?要是再放一只进来,老子就在这里办了这个臭丫头!” 蒙金说着,抓住阿木尔衣领的手一用力,竟直接撕下了她的半片衣服。 “啊!”阿木尔尖声大叫。 “你放开我!禽兽,你放开我!”她死命地踢打着蒙金,长久以来积累出的恐惧,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蒙金这么丧心病狂,在这种时候,竟还想着对她做那种事情。 呼和给蒙金一脚踹得飞出四五步远,狼狈地趴在地上。 见到蒙金的举动,他顿时就想出手阻止,可是才刚刚起来,胸腹的疼痛就让他再一次趴在了地上。 他抬着头,眼睛里几乎滴出血来。 “做好你该做的事!”蒙金根本无视他,不屑地说道。 一侧跑来一个人,伸手扶起了呼和。 “呼和……”他担忧地说着。 他们是看到呼和的惨状,极力调整人手空出了一个人,来照看他。 “我没事。”呼和阻止了他要说的话,咬着牙站起身,道:“还按刚才的阵形。” 说着话,他早已拾起兵器,再一次站在了方才他守卫的方向。 可是他的眼睛中,却分明有了坚定的神色,似乎,决定了什么事情。 凤无忧和狼对峙着。 她这里看起来轻松,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这些狼只是一时被吓住,所以暂时不敢进攻罢了。 但凤无忧知道,面对人肉的诱惑,这点惊吓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这些狼群缓过劲来,就会再一次进攻的。 而就在这时,阿木尖的尖叫声凄厉地传来。 这声音,让凤无忧都不得不回头去看一眼。 顿时,看到火光下,阿木尔白生生的半个膀子,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瞳孔微微一缩。 欺侮女人者,该杀! 方才救下阿木尔的时候没能找到机会杀了蒙金,真是一大失策。 可是,她那时体力不行,是真的没办法。 周围的西秦兵也露出愤慨的神色,可是,这一次他们不能去救援,因为,他们动不了。 三四十只狼,把他们牢牢地围在中间。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凤无忧,都在期待着,凤无忧能拿出一个主意来。 虽然凤无忧才指挥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是他们却和长孙云尉一样,在极快的速度里就适应了凤无忧的指挥,而且都相信,不管什么样的情况,凤无忧一定才能拿出方案来。 可,凤无忧还未开口说话,一道身影,又一次飞箭般地蹿了出去。 那身影迅捷至极,兔起狐落的几下,就已经跑出七八米外,甚至已经到了狼群中。 “闻英!”长孙云尉怒吼。 他是真的怒了。 这个闻英到底怎么回事?总是不听命令擅自行动。 就算他是游侠,可,他也是皇上亲手选入亲兵的,不可能一点纪律都不知道。 尤其,他平时不是很听凤无忧的话吗?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英的动作实在很快,以至于,当他落到狼群中时,那此狼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随手一剑划开一只狼的喉咙,然后借力再一次往远处跃去,那些狼才反应过来。 “嗷呜!”那些狼全都怒了,尤其是几只狼王! 闻英的举动,无异于对它们的挑衅。 这是认为,它们拿这些人类没有办法吗? 几只狼下意识要去追,可是此时,闻英已经跑了非常远,而且他跑的方向,是另外一些狼群的范围。 那边的人比较多,包围的狼群,也是这一带草原最大最有实力的一个狼群。 那里有一只额顶有一撮金毛的狼王,有它坐镇,别的狼群都不敢去碰那群人,所以才一起聚到了凤无忧这边。 此时,闻英向那边跑过去,这些狼也不敢追。 于是,把目光全都调向了凤无忧这边。 凤无忧简直想骂人。 混帐一个,他自己英雄救美倒是威风了,可是他们呢? “准备!”凤无忧高声喝道。 原本,他们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可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 狼王们都走前了几步,发出了几声低低地狼嚎,然后,猛然仰起头,长啸一声。 随着这一声长啸,周围三个狼群的狼全开始奔跑,往他们的方向狠狠地扑来。 凤无忧只看这些狼的奔跑,心头就涌上极糟糕的感觉。 这些狼学聪明了,彼此之间是有时间间隔的。 再想像方才一样用火把逼退再一波灭杀,已经完全不可能。 因为,按照现在的节奏,这些狼会首尾相继地扑过来,根本不给他们灭杀的时间。 “还记得我之前的吩咐吗?”凤无忧道:“三人一组,挡,拆,杀!” 她已经兼顾不了所有的狼了,只能尽可能地让西秦兵以小组形式维持最大的战力和存活能力。 西秦兵显然早已听过凤无忧的布置,三人一个的小组很快成形,只单出了凤无忧和长孙云尉。 “我们是自由人。”凤无忧道:“哪里有问题,我们就得补上,明白么?” 凤无忧用最快的速度说了一句,这句说完,第一波的狼已经开始起跳,凌空压向他们头顶。 “火把!”凤无忧大叫一声。 排在第一位的人毫不犹豫抡起火把,以最大范围一晃。 火把之前的狼自然避开,可是在它的身后,却又有第二只狼扑了上来。 而第二个士兵冲上前,将手中兵器当长棍使用,只管照着狼最薄弱的腰身,狠狠敲下去。 狼此时已经冲得很近,极难避开,这些士兵能跟着长孙云尉来执行任务,自然也是一把好手,这一下敲得结实。 狼惨叫一声向一侧跌落,落在地上还来不及翻身,第三人又已冲到,双手执着大刀,对着狼头,凶残斩落。 第710章 招数,已经用过一次 第710章?招数,已经用过一次 西秦兵三人一组,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疏,但两三波攻击之后就飞快变得娴熟,倾刻间,又是十多具狼尸横陈地上,甚至比之前还多。 包围着他们的总共只有四十多只狼,只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只剩下一半。 剩下的狼群数量,还没有他们的人多。 当狼群又一次缓下攻击,西秦众人只觉得又惊又喜。 初被狼群围住的时候,他们只觉得世界末日都快到了,几乎人人心中都有了明年今日就是忌日的感觉,可是这才多大的工夫,他们却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相反,都觉得处理掉这些狼群,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凤无忧对这些狼群还真没怕过。 狼而已,不过是些没有智慧的畜牲,她手下可有着三十多个训练有素的精兵呢,有什么可怕的? 狼群又一次停下攻击,这一次再看他们的眼神,可就不只是愤怒了,而是,带着隐隐地惧怕。 动物的直觉是最强大的,只片刻的工夫就被杀掉了他们族群的一半,它们已经学会害怕了。 凤无忧微微喘了口气。 方才她和长孙云尉并没有怎么发挥作用,西秦这些兵果然不愧是精英,每一个三人小组都十分完美,根本没怎么用他们去填补空缺。 不过她也不敢掉以轻心,目光警惕地看着狼群。 狼群有一阵微微地骚动。 几只头狼都低低呜咽起来,就好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西秦兵们也都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随时准备着应付它们下一轮的袭击。 就算这些狼已经比他们数量还少,可他们还是不敢小瞧它们。 毕竟,他们的爪子和牙齿都是天然的利器,若是被抓上一下,咬上一口,那可不是好玩的。 就在他们全神应对的时候,忽然之间,几只头狼同时发出了一声低啸,紧接着,剩下的二十多只狼竟如鸟兽般分散,全都掉转身子,根本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跑了?”长孙云尉不可置信地说道。 他还打算把这些畜牲全都宰了呢! 方才那么气势汹汹地出现,现在却这么夹着尾巴跑开,这也太不要面子了吧! 它们可是狼啊,好歹有点尊严行不行? 他驻守西边,没少和北凉人交战,也没少遇到狼,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遇到狼,能解决地这么轻松。 偷着看了一眼凤无忧,长孙云尉莫名生闷气。 这女人真的太蠢了,放着皇上那么好的男人不要,偏偏喜欢萧惊澜那个叛将。 若是,她这一身本事,能用在帮助慕容毅治理西秦上,这该是何等的佳话? 他想象着凤无忧成为西秦皇后,而他作为皇宫御林军统领,能够在身侧守护她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凤无忧也有些意外。 狼其实是报复心很强的动物,他们杀了这么多狼,她还以为剩下的那些狼会和他们不死不休,可是没有想到,它们居然就这么跑开了。 这只能说明,这些狼……比她前世遇到的那些,都要聪明。 她又想起曾经遇到过的另外一头狼,那是从天神宝藏被大水冲下落到一个无名谷中之后发生的事情,当时,那只狼王也是极为聪明,甚至,已经学会了排兵布阵。 那一次也是二十多只狼,不同的是,只有她和慕容毅两个人,若不是她技高一筹骗得白眼狼王上了当,说不定,早就已经丧身狼口。 两相一对照,凤无忧觉得,很有可能,这个时代里的动物,都要比她前世遇到的聪明一些。 也许,是空气和水土好? 不管怎么说,这些狼撤了都是件好事。 凤无忧下令众人收拾火把,不要放松警惕,然后,终于腾出精神,往另外一边的战场看过去。 相比于他们这里的游刃有余,另外一边就要惨烈多了。 那边的狼的数量本来就要比他们这里多,再加上,指挥的是其中一个大狼群的狼王,智慧和经验显然要比这边的狼王高一截。 都沁那一行人又没有火把之类能让狼群忌惮的东西,此时,战况简直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地上已经至少躺着七八具尸体,都是死状惨烈。 还有几个被狼咬到,或才断了手臂大腿,最好了也是身上被撕下去几块肉,正血淋淋地惨叫着。 而在那个大狼王的威慑下,没有一只狼敢现在就上去享用美餐,而是都听从命令,仍在不断地对剩下的人进行攻击。 都沁一行人死伤惨重,而蒙金和他的人却被围在中间,虽然神情也很紧张,但到目前为止,还毫发无伤。 不过,他们现在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因为,闻英冲了过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阿木尔,因此,执着长剑,就不断地向蒙金攻击着。 蒙金武功本来就不如闻英,瞬间险象环生。 可,他手上有阿木尔。 如他这种人,是根本没有下限的,只要一看到闻英的剑攻过来,立刻就拿阿木去挡。 而闻英顾忌着阿木尔,每次都不得不变招。 因此,打到现在,凤无忧这边的狼都解决完了,他们却还没有分出胜负,仍在缠斗。 蒙金边上的北凉兵有心上来帮忙,可是闻英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他们就是想要插手也根本找不到机会,因此,只能在旁边转圈,却是始终也没办法真的冲到战圈里来。 “西秦人,你是不是看上这女人了!”蒙金若是能用阿木尔的性命威胁一下,闻英定然不敢再动手。 可问题是,闻英的攻击快到,他连腾出手威胁都没有机会。 因为,他只要稍微慢一点,闻英的剑就有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嘴巴里不干不净地说几句。 “你看上他,也不必这么拼命,不如你加入本将军这一方如何?本将军让你第一个享用!” 蒙金无耻地把这话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一样,阿木尔被他拉扯着转来转去,几乎快要吐出来,可听到这话,还是涨红了面孔,羞愤欲死。 但好在,闻英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只是手中的长剑越发地快,招招不离蒙金要害,像是恨不得一剑就把他立刻杀死。 一个剑招转过,闻英的脸正好暴露在那边仅有的几支火光之下,平静冷酷的面容中,眼底却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神色,让凤无忧忍不住微微一愣。 闻英,特别在意阿木尔。 又或者,他在意的并不是阿木尔,而是透过阿木尔,在意着别的人,别的事。 什么事情,凤无忧不知道,也没功夫让她知道。 因为,变故突生。 为了保护阿木尔,都泌那伙人在蒙金外围形成了一圈子,把蒙金和阿木尔护在了中间。 可是,随着他们的人不断死去,每个人面临的压力都是越来越大,此时,正好有一个人面对着狼群的不断扑击,在极力应对之后,还是出现了一个失误。 他一个走位不及时,一只狼从他的空隙中狡猾地扑了进去,他急切地想要阻拦,可是另一只狼却趁着这个空当扑过来,一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 “啊!” 他惨叫出声。 可此时,更糟糕的却是圈内。 因为,那只狼扑进来的位置,正好是闻英。 而闻英,又恰好是背对着那只狼。 “小心!” 都沁看到这一幕,大喝出声。 对这个连着两次帮了他们的西秦人,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再加上他现在正在帮着他们夺回阿木尔,他当然更不想闻英出事。 眼见着那只狼就要扑到闻英身上,闻英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侧,同时肘尖用力抬起,正好撞在那只狼的肚子上。 那只狼惨叫一声往旁边扑去,可闻英的动作却让他自己露出了破绽。 蒙金向来是最能抓住机会的人,见闻英出现破绽哪里会放过,立刻抢前一步,手中弯刀狠狠劈出。 闻英不愧是闻名的游侠,身手当真极好,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再一次错开,还能回手一个反击。 蒙金一刀落空,这一次面对着闻英的反击却没有急着对扛,而是另一只手臂一推,竟是将手中的阿木尔推了出去。 “混蛋!”闻英见状大吼一声。 阿木尔被推的方向,赫然是狼口。 这一招,蒙金已经用过一次,可是用过了又如何?架不住好用啊! 阿木尔尖叫一声,不受控制地往狼的方向奔去。 而那只狼被击落地之后刚刚翻身跃走,就见有人自己往它的口中撞来,当即大喜,张开血盆大口就准备狠狠地来一口。 情况危急。 闻英几乎想也没想,身形猛地扑前,直接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噗…… 利齿入肉,狼口狠狠地咬住了闻英的胳膊。 这场面,就连凤无忧都忍不住上前一步。 闻英是天岚有名的游侠,他是靠他那一只功夫吃饭的。 若是……手毁了…… 可,糟糕的事情还不止这个。 蒙金见闻英被狼咬住,这样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弯刀一扬,一刀狠狠地斩在闻英背上。 第711章 痛恨,无法原谅 第711章?痛恨,无法原谅 鲜血立刻洒了满空。 闻英身子步伐踉跄,扑向前方。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努力地伸出一只手,把阿木尔推得离狼群远了一些。 一招得手,蒙金抢上前,立刻就想再补上一刀。 在他眼中,闻英实在太讨厌了,已经两次都碍了他的事。 他很肯定闻英和阿木尔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这么拼做什么。 难不成,还真有一见钟情? 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这个人阻碍自己。 这种又碍事偏偏身手还很好的人,杀掉是最好的选择。 正当他的刀要砍在闻英身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厉喝:“谁准你动本姑娘的人!” 随着声音,破空声响,一道银芒飞了过来。 看似不大,可是锋锐的刀气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若是他不撤招,这道银芒绝对能直接把他的手给废掉。 蒙金向来都是很识务的,立刻退开一步。 眼前光影一闪,一个女子已经落在了他的向前。 她穿着草原的袍服,脸色也是腊黄腊黄的,可是看过她手臂上皮肤的蒙金却知道,这种腊黄根本不是她本来的肤色。 他看过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只从那一小截手臂就能看出,这个女人绝对有一身吹弹可破的极品肌肤。 而有着这么一身肌肤的女人,就算是脸长得差一点,也不是不能容忍。 更何况,这个女人的五官轮廓其实很不错,等到洗掉了脸上的易容,说不定,是个美人。 蒙金是从来不把女人当人看的,但眼前这个,显然例外。 因为,他亲眼看到那些西秦兵都是由她指挥的,而在她的指挥下,那些儿又被杀的有多随意。 根本就不像是对敌,而是,在过家家。 这样的女人,绝对不可小瞧。 “公子!”阿木尔扶住了闻英,关切地大叫。 闻英身上全是血,简直吓人。 但闻英没看她,而是看着凤无忧。 他根本不敢奢望凤无忧会来救他。 不说他曾经对凤无忧做的那些事情,只凭他刚才出来是违反军令,就完全没有被搭救的理由。 可是,凤无忧却来了。 还有她的那句话:不准蒙金动她的人。 那意思是,她还认自己是他的人?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凤无忧只眼角瞟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就把注意力转向了蒙金。 “女人,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本将军作对吗?”蒙金性子暴躁,但可不鲁莽。 此时,他已是把凤无忧当成了和他同等的对手。 凤无忧道:“谁耐烦管你的破事,但你动了我的人,这事儿我们就得说道说道。” “是你的人自己跑出来的!”蒙金怒。 这女人讲不讲道理啊!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不讲! “那也不能碰他。”凤无忧道:“他想救人你把人放了不就行了?他想杀你你站着给他杀不好吗?非得动手,你欠不欠?” 蒙金气得脸色铁青。 他从来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此时他却想问一句: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的人想杀他他就要乖乖被杀,他碰一下她的人就活该被算帐? 就算是他,都说不出这么无耻的话。 长孙云尉却是心头爽得要命。 凤无忧这嘲讽技能,只要不用在他身上,那绝对是大快人心啊! “你真以为本将军拿你没办法?”蒙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咬着牙。 “不是以为。”凤无忧道:“是真的。” 说完话,她忽然转头对着都沁等人喊了起来:“他手里已经没人质了,你们还要保护他吗?” 蒙金面色瞬间大变。 他能和凤无忧站在这里好好地说话,就是因为有都沁这些人在外面对付着狼群。 他刚才已经评估过了,这个女人虽然有些身手,可算不上太高,至少肯定没有他强。 若是他使出全力,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在几招之内把凤无忧擒下。 可是这个女人也太狡猾了,她根本不自己上手,而是招呼别人。 不止如此,在她喊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远远退开,绝不给蒙金机会能抓到自己。 都沁和呼和听到凤无忧的话才反应过来。 他们之前一直用命给这些北凉兵扫着狼群,不过是因为阿木尔在他们手里。 可是,现在阿木尔已经被救出来了啊! 他们为什么还要傻傻地给这些人挡狼? 瞬间,都沁已经先一步扑了过来,大吼道:“蒙金,受死!” 他对蒙金当真是恨之入骨,前几日代替阿木尔被蒙金折磨至死的那个姑娘,是他的侄女! 他眼睁睁地看着侄女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份仇恨,早已经他心中埋了太久。 呼和还有其他人,也全都向圈中的蒙金和北凉兵扑了过来。 他们原本都是在外面挡着狼群的,现在一离开,狼群立刻找到了空档,嚎叫着扑进来。 凤无忧退得很远,而且,带着火把的西秦侍卫们也接应过来,用火把组成了一道防线,远远地看着都沁和蒙金互斗。 除了他们双方的搏杀之外,狼群也不住地扑上来。 因此,他们其实每个人都在面临着两方的敌人。 一个是对方,还有一个是狼。 这样打下去,几乎谁也占不到便宜。 可是,都沁一行人对于蒙金的恨意实在是太深了,所以,宁可拼着被狼袭击,也要抽空给蒙金一刀一剑。 蒙金虽然极力应对,可在狼群的骚扰下,还是免不了中招。 “姑娘!”凤无忧的袖子又一次被人紧紧拉住。 “姑娘!”阿木尔这一次,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凤无忧身前。 之前,情势没有这么恶劣,她想要求凤无忧帮他们的时候,略一犹豫,机会就错过了。 可是现在,都沁和呼和他们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犹豫了。 凤无忧的本事她全都看到了,她能解决他们自己的危机,就一定也有本事把他们的困境也解除掉。 “求你帮帮我们。”阿木尔哭着说道:“我知道我们之前的事情做错了,不该把灾祸引到姑娘的身上,无论姑娘之后想要怎么惩罚我们,又或者想要怎么样的报酬,我都可以答应姑娘。可是求姑娘,先救救我的伙伴们吧!” 此时,都沁和蒙金一行人厮杀的场面比想象中还要惨烈。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负了伤,都沁一边的人倒下了四五个,而蒙金手下的北凉兵也只剩了三四个。 都泌和呼和全都身上带血,和他们对战的蒙金身上虽然也有血,但却比他们少得多。 说到底,蒙金的功夫比他们都强,受得伤也轻。 阿木尔很清楚,再这么打下去,就算蒙金会死于狼口,可在那之前,都泌和呼和一定会先死。 这些场面凤无忧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却没有什么感觉。 是这些人先害的她,现在会有这个结果,也是咎由自取,她凭什么要救他们? 至于阿木尔的哀求,也并不能打动她。 这世上有因就有果,自己种下因之前,就要先想清楚能不能承担得起会收到的果。 若是承担不起,那也只能说是自己活该。 “姑娘!”阿木尔天真善良,虽然未必懂得很多人情世故,可是对于人情绪的感知却很明锐。 她一下就察觉凤无忧根本不打算出手救人,一时间,急了。 她拉着凤无忧的袖子,一个劲地说求求你,可是除了这个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凤无忧肯出手。 就在她一下一下磕头的时候,身子忽然被一只手扳住。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闻英苍白的面容。 一瞬间,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下,转而拉住了闻英的袖子,哭着道:“公子,你帮求求姑娘,救救我们吧,求你了……” “你先放开我。”闻英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阿木尔抬头,发现闻英紧紧皱着的眉头,才想起他身上有伤,连忙放开了他。 闻英没说什么,只是向着凤无忧走了两步。 “你觉得你有次格向本宫提要求?”凤无忧半点面子都没打算给闻英,不等闻英开口,自己就先问道。 她的原则向来简单直接。 是她的人,她就护着。 但若不是她的人…… 呵,生死与她何关? 闻英眼底滑过一丝极快的情绪,快到几乎看不清。 他中了一刀,失了很多血,现在整个人都是虚弱的。 但他还是挺直了脊背,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 凤无忧眉心跳了一下,她猜到闻英可能是来找她报仇的,但她的确不知道,闻英的恨意为何这么深刻。 她没说话。 闻英面上浮现一种极苦的神色,却几乎麻木地说道:“我与姑母家的表妹自幼定亲,已经商定好了,去年的除夕就去下聘,我和表妹幼时一起长大,我很喜欢她,可是她死了……” 闻英抬起头,看向凤无忧,道:“她死在花朝节的夜里,还在死之前,遇到了最不堪的事情。” 凤无忧面色剧变。 她心口似被什么狠狠捏了一把,一瞬间想起那二十七具焦尸里,唯一还可见一些血肉形状的。 可,那具保存最好的尸身,同时,也是遭遇最不堪的。 她轻轻握起了拳。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无论她做什么,也无论她对闻英表现出多少诚意,闻英还是那样坚定地背叛了她。 有些痛恨,是不可原谅的。 第712章 吐血,有没有天理了 第712章?吐血,有没有天理了 她也终于知道闻英对阿木尔为何那么在意。 不是他心肠好,也不是他想要逞英雄。 而是,蒙金对阿木尔的所作所为,让他想到了纪家的那个女孩儿。 所以,他无论如果不能看着阿木尔受辱而无动于衷。 凤无忧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看向阿木尔道:“你运气很好。” 阿木尔还懵着。 她实在不知道她的运气哪里好,自己这一方的人都快要死光了,唯一有能力解决眼下状况的凤无忧又不肯出手,这样就叫作运气好吗? 可是不等她想清楚,凤无忧已经大步迈了出去。 “听我命令,火把准备!” 直到西秦众人执着火把形成一个阵形往都沁和蒙金交手的地方逼去,阿木尔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姑娘要出手帮他们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变主意,但阿木尔也不傻,她清楚地看到是闻英说了几句话,凤无忧才改主意的。 她立刻转向闻英:“公子,谢谢你!” 她眼睛里闪着光,既感激又高兴。 闻英看着她的样子,眼底浮现地却是另一张面容。 现在阿木尔有他来救,那当初,他心底的那个姑娘呢? 还有…… 他目光看向了凤无忧,凤无忧只有一个背影。 他其实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并不能全怪凤无忧。 他姑母一家都是纪家的人,纪家与皇家闹成那个样子,就算没有凤无忧,他姑母一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就算他娶了他心上的那个女孩子,所能救的,也不过是这一个人而已。 至于他的姑母和姑父,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一样无能为力。 相反,凤无忧的那个计划,若是真的成功了,才是真正地把纪家带出火海。 这一点,从先期离开的那些纪家人身上,就已经证明了。 他其实心里都明白,可是,有些恨意太深重了,必须要找到一个发泄口才行。 这个发泄口只有活人才能充当。 凤无忧还活着,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变成他发泄怒意最合适的对象。 这些事情,他明白,凤无忧也一定明白。 可虽然如此,在她明白了他的遭遇之后,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做了他想做的事情。 这反而让闻英无所适从。 他看着凤无忧的背影,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心情。 有火把在手,狼群立刻忌惮地退开了一些。 不管什么时候,野生动物都惧怕火光,这实在是人类手中的一大利器。 凤无忧把这种利器用到极致。 火把抡起大大的圆圈开路,很容易就进到了都沁和蒙金交战的地方。 蒙金的功夫比都沁和呼和诸人都要高,即使同时应付着两三个人也不见吃力,反而,有时把他们逼得不得不后退。 若不是时时有狼群的骚扰,而蒙金还要借着他们的走位去抵挡狼群,说不定他早就杀了其中的一两个人。 但现在,他却不敢。 有三个人,狼群攻击的对象也要分散一些,若是真的把人都杀光了,那他就要独自应对狼群。 这么多狼,绝对比对付几个人要危险和麻烦多了。 他一面和这几个人游斗,一边似乎在等着什么。 目光看到凤无忧走来,他的面色立刻变了。 “女人!”他大吼:“你真要和本将军作对吗?” 这话,他方才已经说过一遍了,方才凤无忧虽然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可结果却是把都沁这些人叫过来当刀使。 但现在和刚才不一样,看那女人的架势,显然是要亲自动手。 对付着都沁这些人,蒙金心里还有几分把握,甚至,根本就没在怕。 可是,那个女人亲自带着人过来,他心头却开始不自觉地慌了。 明明是他向来最看不起的女人,可却让他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凤无忧道:“我的人想要你死,所以我只好勉为其难地过来了。” 蒙金差点气吐血。 这是什么不情不愿地说辞啊? 真的这么不情愿,那就别来啊! 他叫道:“亏你还是当主人的,你的人叫你来你就来,还有当主人的尊严吗?” 就算不知道凤无忧的身份,可是蒙金的眼力见却是有的,凤无忧绝对是这一行人的主人。 凤无忧歪了下头,道:“似乎是有点没面子。” 这是……被他给说动了? 蒙金没想到这么容易,正想再接再厉再说几句,让凤无忧干脆打消掉亲自动手的念头,却见,凤无忧笑容一收,道:“你看了我的身体,我也不想让你再活下去!” 噗嗤! 都沁一刀刺中了蒙金,却是他听了凤无忧那话一个踉跄,给都沁抓到了破绽。 不过,蒙金对敌经验当真丰富至极,发现破绽之后立刻弥补,因此虽然被刺中,却也只是小伤,只是从身侧划了过去,刺出一个极小的伤口而已。 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那是他要看的吗?是凤无忧自己把袖子拉起来给他看的! 虽然他也的确很想看,可这两件事情是有本质区别的啊! 明明是那女人自己动的手,现在却算到他头上来,他到哪儿说理去? “你……”他气急败坏,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才不管这么多,只是指着蒙金说道:“一队御狼,其他人……杀了他!”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工夫,可是西秦侍卫听凤无忧的话都已经听出习惯了。 闻言,根本不用再多说,直接按照凤无忧的命令冲了上去。 一些人挥舞着火把抵御着外面的狼,同时把冲入内圈的狼也赶了出去,留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来。 剩下的人则结成阵形,对着蒙金就冲了上去。 之前,凤无忧把袖子拉开给蒙金看的时候,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此时凤无忧特意把这件事情点出来,在他们的心中,突然就变味了。 这也和凤无忧地位的转换有关。 凤无忧拉开袖子的时候,还只不过是长孙云尉的俘虏,那些西秦侍卫们没几个在意她的。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在凤无忧的指挥下接连打了好几场,尤其是凤无忧方才指挥他们退狼,更是牢固地在他们心中竖立起了威望。 此时再想到凤无忧居然被迫撸起袖子把自己的身体给别人看的举动,顿时就让他们变得分名不能忍。 凤无忧可是女子,女子的身体哪里能轻易给别人看?更何况,当时蒙金还对着凤无忧露出那么猥琐的表情。 蒙金也是倒霉。 他对女人贪欲是从来不隐藏的,在他看来那都是理所应当,就算别人看到了,也只会觉得他性情粗鲁直白,某些时候,这种个性对草原上的女子来说还有一种别具一格的吸引力。 可惜,遇到了被凤无忧才能折服的西秦侍卫们,他的那些表情,立刻就只剩下猥琐两个字了。 蒙金和都沁等人的打斗,本来就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现在有了凤无忧这边的生力军加入,高下立判。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蒙金剩下的那几个人就都被西秦侍卫们给干掉了,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蒙金身上又多了不知多少伤痕,他死死地咬着牙,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只是拼命阻挡自保。 实在是,他不得不支撑。 因为他知道,以他和这些人的仇恨,一旦他放弃抵抗,那一定立刻就是死路一条。 因此,现在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必须要争取。 不过,他毕竟势单力薄,包围圈越来越小,眼看再有几波进攻,西秦侍卫和都沁一行人的联军就把可以把他立毙当场,可,就在这时,却有一道阴影从天而降。 “嘶律律……” 一声激烈的马鸣。 “好马儿!”蒙金哈哈大笑。 他身边只剩下最后一个士兵,而他就把那个士兵抓起来,用力砸向身前。 这一砸力道不小,不论是西秦侍卫还是都沁,第一反应都是避开。 否则,真的被砸实,非得骨断筋折不可。 而就是这么一个空当,蒙金已经翻身一跃,跳到了马背上。 “我们走!”蒙金用力一夹马腹,毫不犹豫掉头逃窜。 他胯下的骏马即使是在草原上都是有名的,据说,曾经在二十多头狼的夹击下还能生还,他也是用了不少手段才驯服。 而现在,果然给了他的惊喜。 凤无忧目光也是一跳。 她方才就看出蒙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可却没有想到,他等的竟是一匹马。 这么好的马,居然跟了这种人,真是可惜。 蒙金要逃,都沁等人自然不依,还想要追上去,可是那匹马当真神骏,跑的过程中还不忘先摞后蹄子,都泌几人刚追上前,就不得不被迫后退。 而就这么眨眼的工夫,那匹马就奔出了四五丈去。 他们的马早就被狼吓跑了,现在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凤无忧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却也没有沮丧,只是说道:“把狼群赶走!” 动物对危险的直觉远比人类灵敏,一旦察觉眼前的人很危险,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自然就会退走。 而凤无忧的强大,它们早就看到了。 虽然那个狼王不愿意轻易放弃倒嘴的美餐,可在组织了几次进攻没有一次奏效,反而丢下不少狼尸之后,它终究还是不情愿地嚎了一声,带着剩下的狼撤走了。 第713章 身份,代表一个要求 第713章?身份,代表一个要求 这场危机来得快去得更快。 看着狼群撤走,都沁一行人都有些发懵,不能相信他们就这么得救了。 “姑娘……”都沁走到凤无忧身边,叫了一句。 结果,凤无忧根本没理他。 对于害她的人,有必要理吗? 别说什么不得已,这天下不得已的事情多了,可害人的却没几个。 “伤给我看看。”她踢了闻英一脚。 闻英是真的伤得很重,衣服都被血湿透了,被阿木尔扶着坐在一边。 呼和的表情很精彩。 闻英今天先后三次救了阿木尔,最后一次更是身受重伤,换了哪个女孩子,恐怕也是要动心的。 他心头怄得要命,可是又说不出来。 闻英会对阿木尔这么上心,是因为把阿木尔当成了自己心上人的替身,希望发生在那个纪家女孩儿身上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别的人身上。 这事儿,凤无忧知道,可呼和不知道啊。 因此,看着阿木尔关切地举动,他自然就纠结了。 凤无忧看在眼里,却不打算说破。 这些人的分工她也算看出来了,虽然做主的人是都沁,可是出主意的却是这个呼和,那个嫁祸给她的主意,八成也是这个呼和想出来的。 所以,活该现在心里难受。 “姑娘,他还伤着!”凤无忧那一脚不轻,闻英当即就皱了眉,阿木尔连忙提醒凤无忧。 凤无忧淡淡地看了阿木尔一眼,一个字都没说,阿木尔已经自觉地闭嘴了。 她的身份,还有他们这些人做出的事情,委实没有资格对凤无忧大呼小叫。 闻英虽然扯动了伤口疼得满头大汗,可还是默默地转过了身,把伤口露给凤无忧。 他跟在凤无忧身边也算有段日子,知道凤无忧对治伤这事上绝对不容任何人反抗。 而且,她肯为他看伤,闻英心里也是隐隐高兴的。 这是不是说明,凤无忧还是把他当自己人看待? 凤无忧挑开衣服快速看了一眼,皮开肉绽,甚至可以看到下方的肩胛骨。 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看着可怕,也会影响行动,但不致命。 “拿药和绷带来!”凤无忧叫了一句。 长孙云尉出门在外,自然是随身都会带着这些东西的,立刻有人把东西拿过来。 凤无忧又要了一壶烈酒,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对着闻英的伤口就泼了上去。 闻英肌肉狠狠一抖,连表情都狰狞了。 阿木尔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么深的伤口,直接拿着烈酒就往上泼,这得多疼啊? 这个姑娘,她真是在给手下治伤吗?不会是在杀人害命吧? 闻英虽然疼得要命,但还是咬牙忍住了。 他说出了心里埋藏最深的东西,不仅没有把他对凤无忧的仇恨变得理所当然,反而,愧疚起来。 因为连他自己都知道,他根本就是在迁怒,是把凤无忧当作了替罪羊。 凤无忧也完全没有因为纪家那个姑娘的死而觉得对闻英有愧。 她就算有愧,也是对那个姑娘本身,而不是闻英。 说到底,闻英与她毫不相干。 而去救阿木尔这件事情,也把他们之间的恩怨彻底扯平了。 从此之后,她对闻英不会有任何愧疚,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特殊。 烈酒消毒之后,凤无忧手脚很快地做好了清创,创面处理,现在不具备手术缝合的条件,好在背后的大肌肉群也没有那么较弱,再加上,长孙云尉的药都是极好的,因此她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只是撒了药又包扎好之后,就站起了身。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番操作,还是都沁和阿木尔一行人看呆了眼。 实在是,凤无忧处理伤口的技术实在太娴熟了,不仅娴熟,而且优美。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恰到好处,没有任何多余的操作,每一个操作也都精准到位。 明明是在处理伤口,可是他们一路看下来,竟怀疑自己其实是看了一场技艺表演。 直到最后一个结打好,他们才缓过神。 都沁感觉到有人拉了自己一下,一转脸就看到是呼和。 呼和朝着凤无忧的方向呶了呶嘴。 这个女子能力远在他们想象之外,而且还有如此高明的医术,若是,能邀请她和他们一路同行,那接下来的中途,也会多了许多保障。 都沁何尝不想这么做? 只是,他们先前做过的那些事情,这个女人会看不出来吗? 既然她知道,又怎么会和曾经害她的人合作? 可,就算他心里犹豫,但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毕竟,凤无忧表现出来的能力,太让他们心动了。 当下,都沁上前一步,以手按胸:“姑娘,我们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凤无忧很想把这句前世偶像剧里的经典台词搬出来,不过忍了忍,还是算了。 说了之后又要解释,她又没想开班授课。 她的反应是直接无视。 “能走不能?”凤无忧问闻英。 闻英的伤口包扎好之后,疼痛已经减轻很多了。 其实,很有可能是烈酒浇伤的疼痛太过剧烈,所以后面无论有什么样的疼,他都不觉得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伤并不至于让他连行走都没有办法。 见闻英点头,凤无忧就道:“那就走吧。” 都沁这些人害过她,她也看了他们的热闹,大家扯平。 凤无忧向来都是个很大气的人。 见凤无忧真的转身就走,都沁急了,大叫道:“姑娘留步!” 留个鬼! 凤无忧只当没听到,大步继续往前。 “姑娘!”一阵脚步声响,然后凤无忧的衣袖就被人给拉住了。 “姑娘!”阿木尔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姑娘,我哥哥是阿木古郎,是大王帐下最欢迎的勇士,姑娘和我们一道去王庭吧。你不是来北凉行商的吗?我去和哥哥说,一定会让你在北凉收到最好的骏马和毛皮。” 阿木古郎? 凤无忧这一次真的停下了。 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她二闯北凉大营救人的时候,识破她的那个年轻军官。 其实,她本来是不知道的,后来萧惊澜去北凉支持拓跋勒破坏拓跋烈的苏慕遮大会,就在拓跋勒占据上风的时候,就是这个阿木古郎突然反水,带着军队从背后捅了拓跋勒一刀,这才让拓跋勒不得不仓皇逃窜,一直到现在还是草原上到处流浪。 萧惊澜当时就对阿木古郎留了心,调查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凤无忧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她和阿木古郎早就打过照面。 她要是记得不错,阿木古郎是个小酋领的子弟,不过那个酋十分没落,只能苟延残喘的那种,而至于阿木古郎的家人,她还真没留心。 毕竟,她不是那种会用对方的家人来胁迫别人做事情的人。 此时阿木尔一口叫破她自己的身份,倒让凤无忧多看了她两眼。 阿木古郎是拓跋烈这边的人,拓跋烈又是采日兰的儿子,所以,虽然他向来表现的冷酷残忍,可很有可能,是主张草原人向天岚人学习,而仔细想想,拓跋烈其实真的没有对天岚人表现过极端敌意。 而相反,蒙金则是非常看不起凤无忧他们这一行人,他的政治立场,是和拓跋烈对立的。 拓跋烈虽然借助天神之名坐上了大王的宝座,但也不可能彻底清除掉王庭中反对他的势力。 尤其,在草原上,各牧手中都握有一定的兵力和权力,对王庭的服从只是一种相对松散的联盟形式,想要清除就更不可能。 在北凉王庭中,一定不缺乏两方势力之间的斗争。 而蒙金追捕阿木尔,很可能就是这种斗争的延伸。 凤无忧挑了挑眉。 她运气也太好了吧,当个俘虏,千挑万选的路线,居然也能遇上阿木古郎的妹妹。 “阿木尔!”呼和大叫。 他虽然要借助凤无忧的能力,可是,阿木尔也不就能这样把自己的身份叫出来。 “呼和,我们已经害过一次这位姑娘了,难道还不对她说实话吗?”阿木尔难得强硬了一次,她虽然语气里还是有些征询的意思,但眼神却是很坚定的。 呼和嘴唇微动,但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阿木尔转向凤无忧,道:“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和你手下的这位公子今天几次救了我们,请和我一起去王庭,我一定会让哥哥好好答谢你。” 答谢? 开玩笑! 阿木古郎要是不把她五花大绑送到拓跋烈跟前去,那才有鬼。 凤无忧抿了抿唇,道:“你真想答谢我?” “是的,天神可以证明我的诚心。”阿木尔连忙说道。 “好,那就给我一样信物吧。”凤无忧伸出手,说道:“这件信物代表一个要求,若是有一天我拿着这件信物找到你,那你无论如何,都要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帮助我。” 阿木尔一怔。 “这怎么可以!”呼和已经叫出声:“若是你要求的事情,是对阿木尔不利的,又或者让她为难的呢?” 凤无忧看了呼和一眼,想起一句名言: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她把目光重新调回阿木尔,说道:“若是那样,你可以不做。” 第714章 不走,让他们看到我 第714章?不走,让他们看到我 阿木尔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呼和也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阿木尔才是阿木古郎的妹妹,也只有她才能做决定。 阿木尔还想再留凤无忧一下,但没有留住。 凤无忧除非是疯了,才会自己往拓跋烈的眼跟前去撞。 就算阿木尔不是那个身份,她也不会去,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片刻之后,凤无忧一行人骑着找回来的马,仔细分辨着地上的形迹。 蒙金跑的时候非常仓促,而且身边也没有人,不可能掩盖掉地上的形迹,因此凤无忧跟得很轻松。 不知道是不是蒙金倒霉,每次跑开的时候,都很容易被凤无忧找到形迹。 “你干吗非要找他?”长孙云尉问道:“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杀了他?” 不是他小瞧凤无忧,而是这事,凤无忧真的做不到。 那个蒙金一看就狡猾的要命,先前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方面固然是凤无忧厉害,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自己没有防备。 现在见识了凤无忧的能力,长孙云尉不认为他们还有机会杀他。 凤无忧一转头,问道:“你真不明白?” 长孙云尉一怔。 凤无忧道:“长孙云尉,蒙金是将军,你见过北凉哪个将军是不带兵的?” 这事,在西秦有可能,因为西秦皇权集中,好些人有将军之名,可是没有战事的时候,就是个空架子。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长孙老国公。 可是北凉不一样。 将军要么是王庭下令任命的,要么是有战事的时候召集的,每一个将军身后,都代表着强力的兵权。 “若我没猜错,这里已经靠近西秦边境了吧?蒙金带着大军出现在这里,你就没想过他是做什么来的吗?” 凤无忧不说,长孙云尉是真的没想到。 可若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不明白,那也就枉在慕容毅身边呆这么多年了。 当下神色一整,大声道:“动作快点!” 凤无忧说的没错,他们要赶上蒙金,看清楚他的大军在哪里,要做什么。 若是北凉真的有什么阴谋,他也好尽快通知皇上早做防范。 顿时,一行人追着痕迹,快速在草原上走远。 义阳城中,紧张的战况已经持续了近十日。 这些日子,义阳一改往日只是防守的作风,而是主动出击,借着周边小道,不断袭扰西秦附近的村落城镇。 萧惊澜挑选的地方都极为刁钻,一方面由于种种因素让西秦兵不得不来救,另一方面,又绝不和西秦军正面冲突,往往是西秦军来了,他们便撤,只是像放风筝一样,扯着西秦军疲于奔命。 而最让江桐不解的是,每一次这样的救援,慕容毅都是亲自出面。 “皇上,这种小事,让末将去即可。” 他也曾经和慕容毅请命,但却被慕容毅驳回了。 他淡声说道:“你以为他都是佯攻?那你就太小看萧惊澜了,这些地方只要有一个表现出半点防御薄弱的样子,那佯攻,就会变成强攻。” 江桐的确没看出来了,他虽然是天策军的首领,可是天策向来只做天子身边的事情,让他监视看守,暗杀收尸,他是一把好手,真正到了打仗上,他还差得远。 但,他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刚愎自用,尤其在打了多年仗的慕容前面前,他百分百相信慕容毅的判断。 “萧惊澜到底要做什么?”他低声问道。 现在这种打仗的方式,着实不像萧惊澜。 慕容毅眸色微深,但却没有说话。 他很清楚萧惊澜要做什么,但这事,却不必对任何人说。 这个问题,此时也同样从燕霖的口中问出来。 “皇上,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和他们打一架啊?” 天天都是这样到处袭扰,光跑路了,架可是一次也没打着。 军中都已经有些情绪了。 可是萧惊澜却是丝毫不在意,淡声道:“谁说要打仗了?” “我们不打?”燕霖惊讶道:“那这样到处跑……” “练练兵。”萧惊澜淡声道:“萧家军的机动性何等出名,现在都荒废了。” 这理由…… 光明正大。 萧惊澜都这么说了,燕霖还能说什么吗? 悻悻地哼唧了两声,正想要说什么,门外有人大声通报:“皇上,发现皇后娘娘踪迹!”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萧惊澜直接从书桌后站了起来,也没看到他怎么迈步,却一步就到了奔进来的燕卫身前。 “在哪儿!” 那燕卫吓了一跳,缓了一下才道:“在……在北楼关!” 郴州北楼关? 燕云最靠近西秦的大关,仅一河之隔,就是曾经太子的地盘,涿郡。 不知不觉,凤无忧竟已经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了吗? “细说。”萧惊澜下了命令。 他没说细说是什么意思,但手下的燕卫却是明白,连忙说道:“发现皇后娘娘是的北楼关了望塔上的兄弟,当时娘娘与长孙云尉在一处,出现在北凉蒙金的大军之后,不过并未靠近,只是观望了一下就离开了。” “她怎么样?”萧惊澜问道。 燕卫心头暗暗叫苦,都说了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哪里会知道凤无忧怎么样了啊! 他搜刮着脑中得到的信息,总算想起来一点,连忙说道:“离得太远,看不太清,不过看到娘娘的人说,娘娘行动无碍,似乎并未受制,而且,娘娘的马匹是在长孙云尉一行人的最前方,看那样子,倒像是长孙云尉他们的头儿似的。” 那士兵其实自己也不确定这个猜测,但看到了,也就如实报了上来。 说完话,久久不闻声息。 那燕卫大着胆子抬了下头,就见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眼目微垂,神情深邃到无法捉摸,好一会儿才挥了挥手:“下去吧。” 他被萧惊澜方才的气息压得胸腔发闷,闻言连忙离开。 萧惊澜也返身,重新走回书桌旁。 书桌上摞着厚厚的文件,几张行军地图错落地散放在一侧,每一张上都用笔标了许多细密的符号。 “皇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燕霖跟在萧惊澜身后,带着几分兴奋发问。 萧惊澜在桌后坐下:“出发做什么?” 燕霖一怔,这能做什么?当然是去救皇后娘娘啊! 先前是不知道凤无忧的下落,可现在知道了,难道不要去把她救出来吗? “自然是去找皇后娘娘……”他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朕走了,义阳你来守?”萧惊澜道。 燕霖顿时苦下了脸:“皇上别消遣我了。”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出了,两方人马虽然没有发生激烈冲突,甚至连人都没怎么死,可是,形势却像是暗流一样,一直在汹涌地涌动着。 如今这种微妙的平衡,是因为两方都是高手,可若是换了自己上去,那恐怕连半天都要不了,就会直接被慕容毅给玩死。 不过,他说完这话,也忽然反应过来,萧惊澜不是不想去,而是…… 他走不开。 一瞬间,心脏收缩,让他忍不住为萧惊澜心疼起来。 “皇上……”他低叫。 萧惊澜却摆摆手:“下去吧。” 燕霖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些宽慰萧惊澜的话,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地下去了。 萧惊澜一直埋头看着眼前的文书,好久之后,才抬起头。 知道凤无忧安好,总算让他舒了一口气。 郴州与涿郡的边境,他早已布下严密防线,长孙云尉想从那里把凤无忧带入西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要做到这一点,除非……慕容毅亲自出手。 萧惊澜走到窗前,往西秦的方向看了一眼。 慕容毅……什么时候才会动呢? 只希望快一些。 因为,只要慕容毅一动,他也就可以跟着动。 而他,实在是已经等不及,要去接他的小凤凰回家。 北凉草原,凤无忧感受着手脚绵软的状态,不满道:“长孙云尉,你也太过河拆桥了吧!” 她才刚帮他渡过了那么大的难关好不好? 结果,长孙云尉转头就又继续给她服药。 长孙云尉充耳不闻。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情况特殊,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死之前放凤无忧一条活路,也没有什么。 可是现在他还活着,那当然要继续执行皇上的命令了。 而且,他又何尝没有被凤无忧当枪使。 说什么蒙金是冲着西秦来的,可其实,蒙金根本就是冲着北楼关去的。 他们一路跟到北楼关附近,见到大军集结,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似乎随时可能进攻。 当时那种情形,连长孙云尉都有些急了,结果,凤无忧却悠哉悠哉地晃荡了一圈,就告诉他可以走了。 他追问凤无忧要不要给燕云的人提个醒,凤无忧卖了好久关子,才不客气地道:“你傻啊!北楼关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直面北凉的吗?北凉人要是打别的关我还担心一点,北楼关,随他们打去!能打下来算我输!” 长孙云尉脑子转了一下才想明白,如北楼关这样直面北凉的,战备自然是常态,哪里用得着他们去提醒。 于是他就问凤无忧,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在那里晃荡一圈。 凤无忧这次的回答才是真正气到他了,她笑眯眯地道:“当然是让燕云的士兵看到我呀!” 第715章 告示,凤无忧在北凉 第715章 告示,凤无忧在北凉 长孙云尉是真的被凤无忧气狠了,自然不会再对她客气,当即就把药拿了出来。 凤无忧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几句,还是吃了下去。 她虽然能力不错,可想要在防备周全的长孙云尉手下逃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这里还有蒙金和数万北凉大军。 就算她运气真的很好,能从长孙云尉和蒙金的手中逃走,可,这里还是北凉的地界呢。 拓跋烈现在把她的画像张贴的到处都是,即使她化了妆,可万一被什么眼尖的人认出来,捉了她送到拓跋烈手里,那可是她绝对不愿意的。 与其落到蒙金或者拓跋烈手里,她宁可跟着长孙云尉。 至少,她还能仗着熟悉长孙云尉的性子,欺负一下他。 长孙云尉看到凤无忧乖乖把药吃下去,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 但,他若是知道凤无忧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怕非得气的背过气去。 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又踏上了最初预订好的行程。 在北楼关露了个面,长孙云尉对凤无忧戒心大增,当即引着人马一路深入草原,绕了个大圈子,才继续往西行进。 这路线,凤无忧都替他累的慌。 反正现在只要是个人就猜的到他要带着自己从涿郡入西秦,绕这种圈子有意思吗? 可是长孙云尉对凤无忧的嘲讽只是充耳不闻。 知道地点又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时间! 只要萧惊澜不知道凤无忧入西秦的真正时间,那他就根本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除非他能保证,萧家军真的是铜铸铁塑的,永远不会累,也不会出任何差错。 北楼关是燕云地直面北凉的最后一个大关,但这不代表,除了北楼关就没有别的关口了。 从北楼关往西,还零散的分布着几个小关,虽然也直面北凉,可要么因为地理位置,要么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不甚重要,或者即使打下来也没什么用,因此向来都被两国集体忘却,只是作为一个边界地标存在着。 里面也有燕云驻军,但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不如那些大关。 凤无忧跟着长孙云尉又在北凉境内行走了几天,终于再次往边境的地方行去。 为了避免再出现阿木尔那样类似的事件长孙云尉在前方远远地派出了斥候,只要有可疑人物,就会立刻绕开。 一路行来还算太平,只要再走一日左右,就能到达燕云和北凉边界,就在这日中午,长孙云尉派出的斥候一路狂奔回来,焦声道:“大军!前方有北凉大军!” 此时,北凉王庭。 阿木尔看着眼前的军士,吃惊道:“哥哥不在?” 他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不知道遇到多少危险,才终于从部落领地里走到王庭,可是,爱木古郞竟然不在? “哥哥去哪里了?”阿木尔问道。 经过这一路的艰险,她迫切地想要见到阿木古郞。 军士道:“大王派了任务给将军,我们也不知道将军去了哪里。” “你……”阿木尔还想说什么,却被呼和拉住了。 他把阿木尔拉到身后,上前一步道:“那请问,将军可有说起我们要来之事?” 他们的部落是突然受到蒙金攻击的,草原上的部落本来就是打来打去,而且部落太多了,谁也不能说自己清楚地记得每个部落都属于谁。 到时候,蒙金只要说一句弄错了,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逃亡出来的路上,他们已经用密信给阿木古郎发了消息,但那时他们正在蒙金的包围之中,所以他们也不能确定,阿木古郎有没有收到他们的信。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多半是没有,很有可能在他们的信到达之前,阿木古郎就已经离开王庭了。 果然,军士摇着头,道:“没听将军说过。” 不过,这个军士也算是靠谱的,知道这种层面的信息,他一个小兵也不可能听说,又见都沁和呼和两人将阿木古郎部落的事情讲的清清楚楚,飞快地去唤来了一个能管事的人。 那人一见阿木尔就惊呼道:“阿木尔,你怎么来了?” 阿木尔愣了一下也是扑了上去,大声道:“南定哥哥!” 南定是和阿木古郎一起从部落里出来的,和阿木尔还有呼和也是一起长大,自然一眼认出。 那小兵见他们如此熟悉,也知道自己没有办错事,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刚才没有直接把人赶出去,否则,若是将来被将军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南定把阿木尔一路引进去,路上听阿木尔说了他们来这里的原因,登时气得面色铁青。 蒙金好大的胆子,竟连他们部落也敢碰。 他咬着牙道:“蒙金背后有好几个老不死的在支持,大王也只能先放着他,但要不了多久,大王一定会收拾了他。” 说完,又安慰阿木尔:“你别伤心,到时候,自然有我们报仇的机会。” 阿木尔想起族人还有朋友的死,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落,好一会儿才止住,就又问起阿木古郎的去向。 南定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大王的命令,是军事机密,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保证,他很安全。” 阿木尔虽然还是很想知道阿木古郎的下落,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也知道,哥哥是做大事情的人。 要不是有哥哥,他们部落早就被人灭掉了,又怎么还会有今天。 南定此时也发现他们光顾着叙旧,连先安置一下都忘了,连忙起身让人安排,又亲自带他们过去。 王庭自然比部落繁华不少,阿木尔一路好奇地张望着,南定笑道:“大王今日也不在,若不然,倒是可以带你见见大王。” 阿木尔吐了下舌头,道:“我可不敢。” 南定也笑起来,阿木尔这性子,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但哪怕承认着胆小,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只觉得可爱。 阿木尔一路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直直地望着不远处一张告示。 “南定哥哥,那是什么?”她抬手指向那张告示。 那张告示上,分明画着一个人……一个女子的头像。 南定抬头看了一眼,道:“那个啊,是大王势在必得的一个女人,他把告示发往北凉所有地方,让草原所有人都牢牢记住,只要见到她,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或者送到大王跟前来。” 还有这样的事情? 阿木尔瞪大了眼睛。 告示发出的时候,正是他们部落遭到袭击的时候,所以她还没来得及看到。 “她到底是什么人,竟让大王这么在意?”阿木尔再次问道。 南定只当这是阿木尔小女孩心性,天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也就痛快地说道:“说起来,这个女人也是大大有名,她就是曾经的秦王妃,现在的燕云皇后,芳洲女皇……凤无忧!” “你怎么想起要问这个?”南定问道。 “没什么……”阿木尔小声说道:“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哈哈哈……”南定大笑起来:“你怎么可能对她眼熟?在我们北凉,对她眼熟的人,一定都是在她手下吃过亏的人。” 说起凤无忧,南定自己的话匣子反而有点管不住,继续说道:“别看她只是个女人,却着实厉害,就是大王也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你记得你哥哥跟着大军第一次出战吗?仙子关那一次,就是折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我知道。”阿木尔说道。 “什么?”南定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她很厉害!”阿木尔看着南定,幽幽说道:“我们见过她。” 他们见到凤无忧的时候,凤无忧是化过妆的。 若是南定不说后面那些话,阿木尔可能只是觉得画像上的人有些面善。 可是,南定说了后面那些话之后,她却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们遇到的人,就是凤无忧。 天岚大陆上,会琴棋书画各样才艺的女子很多,可是如凤无忧一般,在战场上闯下赫赫威名的女子,却绝对是绝无仅有。 不动声色识破他们的计谋,挥手间逼退狼群,根本没把蒙金放在眼里,想怎么埋汰蒙金就怎么埋汰,天下间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些的事情的女子,除了凤无忧,还会有别人吗? “你们见过她?她在北凉?”南定惊了。 大王嫌少对什么事情表现出执着,这个女子是其中之一。 大王一心以为她在萧惊澜身边,摩拳擦掌想把她抢过来,可是,她居然在北凉? 这消息,简直快把南定的脑子给炸了。 呼和苦笑道:“不仅见过,而且正如你所说,吃了她不少亏。” 虽然,是他们自己先算计了凤无忧,可是凤无忧指引蒙金前来捉拿他们,又冷眼旁观他们被狼群围攻,和蒙金对拼,也着实让他们死了不少人。 只不过,这些人都死的让他们说不出什么不是罢了。 “她在哪里?”南定立刻问道,神情也变得严肃:“我要立刻报告大王!” 凤无忧,在北凉。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哦,怎么能错过? 第716章,目标,是回雁关 第716章,目标,是回雁关 “北凉大军?你是不是看错了?”长孙云尉吃惊地问着属下。 此地已经十分靠近涿郡,而且附近并无大关,只有一座小小的回雁关。 回雁关名字大气,可实则只是漫长边界线上的一个小突起,后面重山叠障,道路难行,居民也只有百余户。 北凉犯边大多是为了掠夺钱财,百余户人家连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自然从不会把回雁关放在眼中。 而且,就算他们不是为了钱,打下回雁关之后,后面的地形也让他们无法快速推进,很容易就会被燕云大军围剿。 如此一来,回雁关对北凉来说就更加无用,充其量,就是个地理标志而已。 此地虽然现在属于燕云,可曾经也算是西秦领土,长孙云尉跟着慕容毅,是将西秦四境都研究过一遍的,对这回雁关的情况也很了解。 正因为如此,他才这会这样问那个属下。 那属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北凉的大军,以至于他侦查的时候并没有怎么用心,差点正面撞上去。 好在他还算警觉,这才在最后一刻避免了暴露,而且把消息送了回来。 此时听长孙云尉质疑,他立刻道:“属下绝不会看错,北凉大军正齐聚此地,数量,至少有万人以上。” 万人! 小小的回雁关前,竟聚集了万人之多! 他们想做什么? 长孙云尉正在思忖,就见一匹马已越众而出,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凤无忧!”一眼看清马上的人,长孙云尉立刻大叫。 凤无忧一转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在这里呆着,就是想破脑子又能想到什么?” 说完话,片刻迟疑都没有,直接打马前行。 长孙云尉只叫了凤无忧一句,就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他面色顿时一黑。 可随即,他却是咬咬牙,道:“来两个人跟着,其他人原地待命!” 说完,也追着凤无忧过去。 这女人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可偏偏,她说的总是有道理的。 北凉大军就在前方,他要是想知道什么,只管去看就是了,根本不必在这里自己瞎想。 两个侍卫立刻就要跟上去,可是其中一人却被拦了一下。 “闻公子……” 闻英虽然是他们的人,但终究没有和他们相处过,因此长孙云尉这些属下对闻英都是客气得很,一直都称呼他为闻公子。 闻英道:“我去。” “你的伤……”那侍卫犹豫着。 闻英前几天受的伤可着实不轻,虽然凤无忧给他包扎处理过了,但才这么几天的功夫,肯定不可能全好。 “不碍事了。”闻英道:“至少,不影响动手。” 他说的很隐晦,但意思却很明白。 这里面他的身手是最高的,就算身上有伤,可万一遇到什么事,也比其他人更多一分保障。 毕竟,他们这去侦查的事情,是很考验个人能力的。 那侍卫稍一犹豫,终究没有说什么,退了下来。 闻英也没说客气话,直接催马跟了上去。 凤无忧和长孙云尉已经走了很远了,再不跟上去,他都不用去了。 片刻之后,凤无忧一行人趴在一个小山坡人,每个人的面色都是凝重。 为了不打草惊蛇,早在数里之外,他们就已经弃马步行。 来这里之前,他们这里有北凉大军的消息还是将信将疑。 可当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却是不得不信了。 离这个山坡不远有一片林子,乍一看普普通通,根本没有什么,只是偶尔,会有几个一两匹马从里面钻出来。 可是,凤无忧几人都是目力极佳的,他们顺着那些人进出的路线看过去,瞬间就是倒听了一口冷气。 在那些树下,草丛中,几乎到处都是人。 他们或坐或站,静默无声地呆在树林中,身上穿的也是与周遭环境颜色极为相似的衣服,若不是那些偶尔进出的人暴露了他们,几乎没有人能发现这里有一片大军。 回想起先前侦查的斥候说,差一点正面撞上他们,凤无忧和长孙云尉心头都是庆幸。 幸好那个人运气好,够警觉,否则,恐怕谁也发现不了,这里竟会有北凉如此多的大军。 “先撤。”凤无忧做了个手势。 三人压低身子,缓缓从半坡上撤下。 一直撤到山脚马匹所在的地方,长孙云尉才狠狠地吐了口气。 “北凉人脑子了抽了,跑到这里做什么?” 长孙云尉第一个想到的,已经北凉人要攻打涿郡。 毕竟,这附近的燕云地界,根本没有什么好打的,相反,临近的涿郡人丁兴盛,生活也富裕。 涿郡的地理位置略有些偏,很讨巧地半藏在燕云突出去的地界之后,这就使得所有来自北凉的攻击,几乎都被燕云给挡了。 也因此,虽然同样靠近北凉,可是涿郡却生活得很清闲,警惕性也很差。 若是北凉人真的出期不意打过去,那涿郡不知要损失多少。 想到这里,长孙云尉顿时就急了。 涿郡可是西秦的领土,若北凉人真的要打这里,那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挡上一挡,好让人去给涿郡送信,让他们有所准备。 他自忖想得不错,转头便去看凤无忧。 “凤无忧!”他张嘴大叫,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凤无忧厉声吼了一句:“闭嘴!” 长孙云尉一怔,正想吼回去,就见凤无忧不知何时捡了根树枝,正在地上写写画画。 她面前是一片被她平出来的黑土地,此时那块裸露出的地面上,已经弯弯曲曲画了好些线条。 那些线条十分简陋,可是长孙云尉却还是一眼看出,凤无忧画的,正是北凉和燕云之间的分界线。 这个女人,竟已经把这里的地图背在脑子里了? 凤无忧的能力再一次让长孙云尉吃惊,也让他忘了吼回去,而是低着头去看凤无忧画的东西。 只见,凤无忧不仅画出了分界线,还把边界线上的大小关口,两侧的城池和部落,甚至燕云和涿郡的边界线以及相关城池情况都画了出来。 长孙云尉看得心头发凉。 凤无忧把燕云和北凉之间的地图背下来,他不奇怪,毕竟燕云和北凉打了四五十年,而且接下来还有可能继续打下去。 北凉可谓是燕云的头号大敌,所以凤无忧了解也是正常的。 可是凤无忧竟连涿郡附近的地图也这么熟悉,这说明,她肯定也研究过。 可是,她没事干研究涿郡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不是防着西秦,就是更近一部,想要攻打涿郡。 一时间,长孙云尉心头五味杂陈。 这些日子和凤无忧在一起,尤其是一起并肩作战应付了阿木尔那件事情的危机,他几乎快要忘记,他和凤无忧是两个阵营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再一次无比清晰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他看着凤无忧,连眼神都古怪了起来。 这个女人,为何总是让他这么矛盾? 凤无忧并没有察觉到长孙云尉的想法,她只是专注地看着地上她自己画出来的地图。 回雁关,涿郡,北楼关…… 她的目光在这里来回移动,忽然之间,她将手中的木棍往某个位置用力一插,出声道:“拓跋烈好大的胃口!” “没错,他居然敢打涿郡的主意。”长孙云尉深有同感。 他自己王位上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干净呢,居然就想着向外扩张,这不是胃口大是什么? 凤无忧一愣,反应过来长孙云尉的想法之后,她看他一眼,道:“涿郡?你太小瞧他了。” 长孙云尉正在为自己和凤无忧看法相同而自得,闻言一怔:“你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要攻打涿郡?” 凤无忧抬头,看向远处,说道:“他要的,是整个北燕云!” 见长孙云尉一脸愕然的样子,凤无忧伸手指向自己棍子插着的地方,道:“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地上线条简陋,可是大致的方位和距离却都很精准,长孙云尉只一看就道:“似乎是固仙台。” 固仙台是回雁关后的一个小山岭名字,并不出名,凤无忧也是因为对燕云地图特别留心,才会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想不到,长孙云尉也知道。 若是换了平时,凤无忧许会夸奖他两句,可是今天她却实在没有这个心思。 凤无忧指着那里说道:“回雁关不过是个区区小关,守关军兵不超过五百人,就算有地形之利,可这万人的队伍攻上去,最多半日,一定会把关口打下来。北楼关离回雁关不远,以回雁关放锋火求救开始计算,?本可以在半日之内赶到,可是你觉得,现在的北楼关,敢不敢派兵来救?” 北楼关为何不敢? 长孙云尉先是疑惑了一下,立刻想通,那里可是有蒙金啊! 而且,还有着数万大军! 有这些人在那里,北楼关的人怎么可能分兵? 也就是说,回雁关被攻打,哪怕北楼关看到了求救信号,也根本不敢出兵。 换句话说,也就是,回雁关一定会被攻下! 而蒙金在那里的意义,根本不是去攻打北楼关,而是让北楼关的人无法救援!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回雁关! 第717章 狗腿,长孙将军最深明大义了 第717章?狗腿,长孙将军最深明大义了 长孙云尉在凤无忧的引导下很快得出一个答案,可他自己却不敢相信。 他抬头看了一眼回雁关的方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人少钱少还随时有可能受到燕云回援进攻的地方,北凉要它做什么? 根本一点性价价比都没有。 看着长孙云尉迷惑的神色,凤无忧再次指了一眼她先前问过长孙云尉的地方:“如果,北凉的人真的攻下了回雁关,而且,又占领了这里,会怎么样?” 长孙云尉下意识看向凤无忧手指的地方,那里正是他自己先前答过的固仙台。 他先是一怔,来回看了几眼那几条简陋的线条,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色变。 固仙台,地形陡峭,易守难攻。 先前北凉人从来没有攻打过这里,因为只要他们对回雁关稍有动作,回雁关就会放烽火向北楼关求救,两方互为犄角,他们根本不可能攻到固仙台。 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们攻下固仙台却是很有可能。 一旦北凉军占领了那里,就算是燕云军,也会束手无策。 他们只要简单地修筑一下工事,就可以凭借地形条件,把燕云军牢牢堵在山下。 而除了固仙台,根本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顺利前往回雁关。 换句话说,只要占领了固仙台,那就相当于,占领了其后的回雁关整个辖区。 这就好比,在原本坚固的燕云和北凉防线上,生生蚕食出一块来。 长孙云尉胸口泛着冷气。 他终于感觉到了今日北凉与过去北凉的不同之处。 过去的北凉,只是想着抢东西,若是抢不到东西,那这块地方对他们就是无意义的。 就如曾经的回雁关,几乎永远也不用担心北凉人会来进犯。 可是今日的北凉不一样,他们开始有计划,有目的,抢东西对他们来说仍然是重要的,可却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为了达成他们的战略目标,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做一些事情! 也因此,这个从来不曾被他们重视过的弹丸之地,现在竟成了北凉志在必得的必争之地。 可……只是一瞬间,长孙云尉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北凉人攻占回雁关,和他有什么关系? 若是以前,加雁关是西秦的地盘,他当然要担心,可现在…… 回雁关是燕云的啊! 北凉人攻下回燕关,就相当于一颗钉子插在了燕云,这对西秦是大有好处的,所以,他有什么好急的? 这么想着,脸上的神色也不自地带了出来。 他就是被凤无忧给带跑偏了,居然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着急。 可事实上,关他什么事! 凤无忧这女人,简直有毒。 “你以为拓跋烈攻下回雁关,只对燕云有坏处,与西无关?” 凤无忧冷哼了一声,道:“长孙云尉,你今年是七岁吗?” 长孙云尉一怔。 他面色瞬间涨红,凤无忧这个女人,嘴怎么这么毒? “怎么,难道不是?”他不屑道:“凤无忧,看到西秦要倒霉了,所以你着急了是不是?” 这一路上,凤无忧一直都悠哉游哉的,一点也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 现在看到她着急,长孙云尉其实心里暗爽。 燕云地界本来就不大,现在马上又要丢掉一块,在他看来,凤无忧当然应该着急。 凤无忧冷笑了一声:“固仙台居高临下,它盯着的,可不只是一边。你该不会忘了,固仙台另一边是哪里!” 另一边? 长孙云尉脑筋一转,忽然反应过来。 回雁关已经是临近涿郡的最后一关,这个最后,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在回雁关后面,再也没有任何关卡,最多几十里,隔着一条不算太宽的河,就是涿郡。 正如凤无忧所说,打正固仙台,不止可以看着燕云,同样可以盯着涿郡。 拓跋烈,果然胃口不小! 他打下固仙台,就相当于是在西秦和燕云的领土上开了个前哨站。 也许,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做什么。 但,一旦他缓过一口气,想要开始扩展版图的时候,这里,一定会是他开始的地方。 想像着北凉大军从固仙台潮水般涌出,借着地势之利一股脑冲向涿郡的样子,长孙云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固仙台,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以前从不被任何人在意的地方,有朝一日,竟会成为威胁这么大的兵家必争之地。 “长孙云尉,我要救回雁关,你和不和我去?”凤无忧道。 长孙云尉心头挣扎的要命。 从理智上,他知道就算凤无忧那么说,可归根到底,固仙台对燕云的危险都要更大一些,毕竟,在固仙台和涿郡之间还隔着一条河呢。 可是从情感上,他又委实不愿意看到曾经西秦的领土被北凉进犯,而无动于衷。 即使到了现在,他仍然认为,西秦和燕云之争,是他们内部的事情,还存在着和平解决的可能。 可是北凉来犯,却绝对是外敌相侵,那是要不死不休的。 长孙云尉心头大战了三百回合,到了最后,却是狠狠一咬牙:“凤无忧,本将军不可能让你去救燕云!” 凤无忧一直看着长孙云尉,此时听到他如此回答,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 她一直十分清楚,她和长孙云尉是不同阵营的人,现在长孙云尉从他自己的利益出发考虑,一点问题都没有。 凤无忧点点头,道:“那我就自己去了。” 说着话,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凤无忧!”长孙云尉连忙喝住他:“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不可能让你去!”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凤无忧看向长孙云尉,探手从怀中一摸,竟摸出一支细细的信号箭来。 这当然并不是凤无忧的,她身上的危险东西早被长孙云尉命人搜出来扔了个干净。 这信号箭是长孙云尉这边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凤无忧摸了一支带在身上。 “你想做什么!”长孙云尉紧张了。 这信号箭动静不小,而,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有着近万人的北凉大军的。 这支箭放出去,他们休想逃掉! 凤无忧淡声道:“于我而方,落在你手里,和落在北凉人手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两边其实都是敌人。 所区别的,不过是她和长孙云尉更熟悉一点而已。 长孙云尉心头忽地一缩,竟有一种难言的酸涩。 他一直以为,他对于凤无忧来说,当是有些特别的存在。 否则,凤无忧怎么会这么配合地跟着他走? 可原来,在凤无忧的眼中,他其实根本那些北凉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么之前的配合,也不过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凤无忧的底线? 他难堪地吸了一大口气,死死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叹了口气,道:“长孙云尉,我和萧家军的人一起打过仗,他们是我的战友,我不可能看着他们毫不知情的送死。” 顿了一下,她又说道:“若是今日换了你在那里,我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她拿着那支信号箭缓缓后退:“你不愿意帮燕云,我能理解,但是,你也别拦着我。” 长孙云尉不拦她,她当然也不会放这支信号箭。 但若是长孙云尉真的动手,她也只好走最下策了。 “凤无忧,你疯了!”眼看着凤无忧越退越远,长孙云尉终于忍不住低吼:“你就一个人,能做什么?去送死吗?” 凤无忧就算想要救回雁关,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里不是蒙金带出来的区区数十个侍卫,而是真正的大军,近万人的大军! 凤无忧一个人,能做什么! “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凤无忧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着。 长孙云尉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了,她为什么总是那么一副胸有成竹,好像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难住她的样子? 她难道就不知道世上还有害怕、恐惧,还有退缩这几个词? 看着凤无忧淡然的样子,长孙云尉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改变凤无忧的想法。 在凤无忧的心里,一件事情只有该做,或者不该做这两个选项。 不该做的事情,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去做。 而该做的事情,不管有多难,哪怕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不可能,她一样会想办法去做一做。 而最让长孙云尉无奈的是,这些事情,似乎凤无忧都做成了! 八极村,四个人对付三百马匪,凤无忧做到了。 仙子关,二十个人闯十万大军的军营,凤无忧也做到了。 在她的字典里,大概根本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长孙云尉胸膛快速地起伏着,连续十多下之后,忽然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凤无忧眼睛当即就是一亮,问道:“你要帮我?” “本将军是要为西秦扫除隐患!”长孙云尉恶狠狠说道。 但,凤无忧根本不在意长孙云尉的凶狠,很狗腿地恭维道:“我就知道长孙将军最深明大义了,怎么可能看着北凉军往咱们燕云大秦的地界上插钉子。来来来,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第718章 后悔,遇到熟人了 第718章?后悔,遇到熟人了 旁边看着的人都无语了。 凤无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前一秒还横眉冷对的,下一秒就能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的拉着长孙云尉商量对策。 这种转换,她难道就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吗? 长孙云尉早就已经习惯了,黑着脸问:“你打算怎么做?” 凤无忧道:“你这里有没有西秦人穿的衣服?” 长孙云尉带着凤无忧一路改装,连北凉百姓的衣服他都有,西秦人穿的自然更有。 他点了点头。 凤无忧一拍大腿:“那就好办了!” 她把长孙云尉拉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长孙云尉一边听就一边皱眉:“这样能行吗?” “能行能行,听我的准没错!” 凤无忧一边说一边推着长孙云尉往回走:“动作快一点,这些人现在没有动手,一定是在等时机。天黑是最好的时候,我们一定要赶在天黑前完成所有准备。” 长孙云尉先前心里有障碍,可是决定要帮着凤无忧之后,办事倒也干脆利落。 他没和凤无忧拉扯太多,一行三人上了马快速赶回他们来的地方。 而闻英,则绕路去往回雁关。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要阻止树林里的北凉军的行程,而回雁关,也必须有人前去通知。 若是随随便便派个人过去,那里驻守的燕云军未必相信,可,若是有凤无忧的信物,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人其实随意派他人过去也可以,毕竟,燕云的人认的,只是凤无忧的东西。 可,闻英听到之后,却是主动去了。 一来,他的身手更好,路上可以更有把握避开北凉人的探子,二来,燕云军都知道他曾经是凤无忧的随护,虽然背叛了凤无忧,可同时也更能证明,他和凤无忧一直在一起。 凤无忧前几日已经在北楼关露过脸了,燕云的人都知道她的行动并未十分受限。 此时闻英再前去送信,可信度也要更高。 对他的主动请缨,凤无忧没称赞也没反对。 她救下阿木尔之后,对闻英的情绪就更淡了。 说到底,闻英跟她之前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而她对闻英的些许内疚,也在那一战之后,尽数还给了他。 现在闻英要去,那就随他好了。 闻英心头苦涩的要命。 他也不知为何,对凤无忧冷淡,会如此在意。 脑海里不经意地就闪过千月先前对他说的话:你会后悔的。 闻英只觉满口发苦。 才不过区区数日,这句话竟然就已经成真了。 凤无忧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会巫术吗? 为何,如自己这般明明是恨厌着她的人,竟会因为她的冷落,而生生种种他自己也不甚明白的心绪? 凤无忧显然并不在意他怎么想, 于是,长孙云尉的手下们都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那就是:去找附近的部落,收东西! 他们收的都是猪牛羊肉,还有酒。 而且,酒不要北凉制式的酒壶,而是都要西秦样式的酒坛。 这要是放在北凉其他地方,自然难以弄到。 可是好在,这里本来就离燕云和西秦边界不远,两边百姓时常有互市往来,因此想找到一些西秦的酒坛子,倒也并不难。 所有东西齐备,凤无忧立刻就带绕远路,插到那片树林的斜前方,正在回雁关和树林的中间。 他们在此地暂停了一下,都换上了西秦人的服饰,凤无忧还拿着从长孙云尉那里弄来的易容材料,在自己脸上不住地描画着。 拓跋烈实在是太烦人了,居然把她的画像弄得满大街都是,让她现在想做点事情,都要费半天的劲。 不过凤无忧对化装潜入这事本来就很熟悉,所以一点也难不倒她。 只见,她先把眉毛画得斜飞入鬓,弄成又长又媚的样子,又用易容用的胶水在眼周不断涂抹,很快,原本杏核般的眼睛也变得狭窄细长,配合着同样细长的眉毛,那种媚态就更分明。 接着,她又把唇巴和两腮的线条都做了一些调整,头发打散,重新梳上了一个斜髻。 身上好好的衣服,她却故意把襟口敞开一些,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中衣。 袖子卷到手肘以上,露出外面的两截手臂涂上一层微黄的颜色,就好像是常年在太阳底下晒着一般。 当她弄好一转身,就连长孙云尉都怔住了。 此时的凤无忧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种浩然又锐利的模样?她眸光游移却犀利,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精明,分明,就是个常年在外行走的女商人。 而且是那种,凭借女子之身,也能在男子中混出一席地位的厉害女商人。 “看什么呢?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不止打扮变了,就连说话的语气,还有通身的气质,也全都变了。 长孙云尉用力掐了大腿一下,这才让他相信,眼前这人,真的是凤无忧。 “凤无忧!”他一把拉住了她:“你有多大的把握?” 凤无忧那法子,不管怎么看,都实在太冒险了。 他也不知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就会听了她的话。 “一分也没有。”凤无忧干脆地说道。 “你……”长孙云尉怒了:“那你还去!” 这不是送死吗? 亏他还以为,凤无忧是胸有成竹。 凤无忧道:“我以前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有十足把握的?” 长孙云尉一怔。 凤无忧道:“此事该做,只需尽力去做便是。”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草原空旷,若是他们白天行军,隔得老远就会被回雁关的人发现。 此次他们对回雁关势在必得,自然不愿意被回雁关的守军早早发现行踪。 可是此时天色渐暗,他们自然就不再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也差不多该行动了。 虽然闻英已经去往回爽关的方向,可却是迂回前往,这会儿,说不定刚刚到达。 而回雁关数十年来都不曾遇到过大规模袭击,闻英想要说服他们,只怕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凤无忧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不让这支北凉军在回雁关的守军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攻击过去。 若是能想个什么法子把这支军队哄回去,那就更好。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们再犹豫一会儿,说不定,北凉大军都会直接通过他们这里,让凤无忧的计划更加无法实施。 “长孙云尉,这一去可能会死,你去不去?” 长孙云尉狠狠瞪着她。 这女人,就不会把话说的好听一点吗? 可是偏偏,听着她这么危言耸听的话,他却偏偏……想去! 长孙云尉觉得他自己简直就是受虐倾向。 这一路上,他居然喜欢危险的时候,多于安乐的时候。 当他们遇到危险,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的时候,就会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对凤无忧放水,让她离开。 可是当他一切正常的时候,他却不得不得不谨记着自己的使命,不论凤无忧愿不愿意,都要完成把她带到慕容毅面前的使命。 此时听到凤无忧说死字,他心里其实是有一点雀跃的。 他很郁闷地看着凤无忧,不知她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以凤无忧的狡猾,很有可能她真的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根本不想理会凤无忧,长孙云尉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抽,马匹立刻飞快地跑了出去。 “喂!你等等我啊!”凤无忧叫了一句,连忙也跟了上去。 在她的计划里,她才是这支队伍的老板呢。 树林中,近万北凉士兵在层层传递过来的号令中,一个个地都起身动了。 他们一早就到达了这里,却只是听令休息,现在,终于到行动的时候了。 他们在草原上飞快地行进着,声音很轻。 草厚而绵软,也没有什么扬尘。 再加上夜色的掩护,他们都相信,即使他们到了回雁关的关下,那些守军都未必能发现他们。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务必要在二更之前到达回雁关。 就在他们急速急军的时候,却忽然间,传出了停止的命令。 他们都走得很急,这突然传来的命令,让不少人都直接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 但好在,队伍总算是停下了。 北凉兵们面面相觑。 这是搞什么呀? 不是时间紧迫吗?怎么还在这里停下?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身着北凉将军服饰的年青年子高坐马上,冷冷地盯着前面的一排人马。 夜色漆黑,可是这里却灯火通明。 那里,赫然是一个小型的营地,数十支火把把周围百余米照得光亮非常,草地上更是架起了十多口大锅。 “请问,前方是哪位将军?” 一个女子站在营地前方,笑眯眯地看着黑压压的北凉大军,却像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压力似的。 她的目光只是略扫了一圈,就定在了那位年轻的北凉将领身上。 “原来是阿木古郎将军!” 凤无忧笑得原本细长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线。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熟人了! 仙子关一别,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一次遇到阿木古郎。 第719章 劳军,这么简单就走了 第719章?劳军,这么简单就走了 凤无忧对阿木古郎的印象并不算深,听萧惊澜说了之后,才特别关注他,因此此时见到,倒也是能认得出来。 只是,阿木古郎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和阿木尔分开的时候,明明听阿木尔说要去王庭找阿木古郎的,他应该在王庭才对。 可是,他却出现在了离王庭足有数百里之遥的回雁关。 阿木古郎可是拓跋烈手下最受重用的大将,拓跋烈居然把他派到这里来。 看来,对回雁关还真是势在必得啊。 凤无忧心里快速地转着念头。 现在阿木古朗在这里,那么拓跋烈呢? 他会不会也在? 若是拓跋烈也在,那就麻烦了。 她这身装扮,骗得了别人,却未必骗得了拓跋烈。 实在是,那个男人简直就和野兽一样。 有时候,他判断事情根本用不着证据,只要有直觉就足够了。 但很快,凤无忧就安下心。 若是拓跋烈真的在这里,他早就已经出现了,不会让阿木古郎在这里做主。 他可不是那种愿意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的人。 就算他真的也在,那也是在附近,而不会在这支先头队伍里。 这么想着,她总算安心了一点,又上前一步,道:“将军辛苦了!” 凤无忧一脸笑容,礼数周到,态度也十分谦卑。 都说抬手不打笑脸人,凤无忧这态度,让阿木古郎就是想要发难,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借口。 他盯了凤无忧好一会儿,才低沉开口:“你是什么人?” “回将军,小女子是回雁关居住的百姓。”凤无忧笑得更谄媚了:“我们回雁关里的军爷们看到得知将军要经过这里,特意派小女子准备些吃食,以做劳军之用。” 说着话,伸手往后一指,道:“些许礼物,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阿木古郎往凤无忧身后一望,神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凤无忧的身后,满满地堆着猪牛羊等物,足有几十头。 这数量,一看就是颇有准备。 阿木古郎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们攻打回雁关,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密字。 可是现在,听这个女子的说辞,难道回雁关的人早就知道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哪里露了马脚? 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而凤无忧就像是没有看到似的,仍是热情地说道:“将军此去可是要攻打涿郡?我们守关的军爷说了,将军只管去,我们回雁关绝不会插手半支箭半柄刀。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我们燕云和西秦独立出来,那就是敌人,而将军攻打我们的敌人,那就是朋友,我们是绝不会阻挡朋友的路的。” 这话说的,长孙云尉,还有他身后一群西秦士兵,若不是眼前还有阿木古郎的大军,险些就要大叫出来了。 还有比凤无忧更无耻的吗? 这正借着他们的人在为燕云通风报信拖延时间呢,居然还敢这么诋毁西秦! 这女人,简直就是可恨! 真想拔刀出去和她打上一架! 可是阿木古郎听在耳里,脸上的神情却更加不好了。 他的部落靠近边境,从小天岚话就说的好,而且还受过一定的教育,曾跟着巡游草原的天岚人学过了一段知识。 因此,凤无忧的话虽然绕,可他却是听懂了。 原来,燕云的守军以为他是要去攻打涿郡。 目的虽然猜错了,可是却也证实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燕云军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行踪。 他若是攻打涿郡,从这个位置开始,就要转向向西。 可若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向南挺进,那燕云军一定立刻就会发觉不对劲,并且马上警觉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到了回雁关下,恐怕也难有作为,因为回雁关的人一定会早早地就向北楼关发起求援信号。 而此时,按照计划,蒙金应该还没有向北楼关发起攻击,那么也就无法侧应他。 他们的计划,会被打乱得一塌糊涂。 可若是,他真的转道向西,那……一样还是没用! 因为,他所有的行踪都被燕云军注视着,他就是想要转道偷袭,也根本不可能。 一时间,阿木古郎陷入深深地纠结之中。 他到底是哪里犯了错误,竟会被回雁关的人给察觉了? 但,他就算是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的,因为,回雁关的守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他们现在还在怀疑地盯着闻英,质疑着他手中信物的真假呢! 不过好在,凤无忧的信物还是很好认的,再加上因为闻英的所作所为,他的通缉画像早已传遍了燕云,因此回雁关的守军对闻英的身份倒是确认了的。 这下,他们顿时就想上去把闻英给抓住。 这个人简直十恶不赦,皇后娘娘对他那么好,结果,他却出卖的皇后娘娘。 若这个皇后娘娘只是深宫里的女子,他们根本不知也就罢了。 可偏偏,凤无忧在萧家军中的名声响亮至极,几乎所有和她打过仗的人,都把她吹捧得跟神仙一样,只恨不得也能和聂统领一样,时时跟在她的身边。 因此,回雁关守军对闻英的观感就更差了。 “这个消息,是娘娘叫我传回来的。”闻英淡声道:“可娘娘仍在我们的人手中。我若是半日不回去,长孙将军会对娘娘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他敢来送信,自然也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而且,他也想好了脱身的方法。 虽然,这么说会让燕云的人更恨他,但自从他背叛了凤无忧开始,在燕云本来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让这些燕云的人再恨他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 他只是执着地认为,他不能留在这里。 凤无忧是他从燕云带出来的,那么,他就至少要留在凤无忧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所以无论如何,他不能留在这里,而是要继续回到凤无忧身边。 这些心思,回雁关的守军们哪里知道,他们只是恨恨地瞪着闻英。 可最终,还是拿闻英没有办法,只能把他放了出去。 闻英的一条性命,哪里能和皇后娘娘的性命相比? 而且,也不知皇后娘娘用了什么方法,才让闻英前来通知他们这个消息,他们自然不能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一定要把回雁关守住才行。 不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加强防备,提前向北楼关做出请援预警总是没错的。 草原上,阿木古郎半天没有说话,凤无忧也不急,就是微躬着身,一脸谄媚笑容地等待着。 那狗腿的样子,看得身后的长孙云尉等人恨不得自戳双目。 长孙云尉简直就纳了闷了,凤无忧这性子还有下限没有? 这么谄媚的样子,亏她做得出来!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样子,真的很有效。 你看那些北凉人,不是就全都定住了吗? 其实,这也就是在边境会有的现象。 两边通商,西秦的商人难免会遇到北凉的军队。 这种时候,他们往往破财消灾,拿出酒肉金银来上贡。 而北凉的军队也鲜少会杀这些人商人,至少,在边境附近,是不会动手的。 西秦人又不是缩头乌龟,北凉人杀了他们的商人,他们会不报复吗? 当然不可能! 如此一来二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还怎么通商? 因此,除非两国明确进入了战争状态,通商彻底关闭,否则,北凉军是不会在边境附近轻易杀害西秦商人的。 这也是凤无忧采取这种法子的底气。 就在凤无成笑得肌肉都酸了的时候,阿木古朗忽然开口:“撤!” 说完话,他当先打马,直接往身后转去。 回雁关的守军已经察觉了他们的动向,再往回雁关去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他更不可能如凤无忧所说转向涿郡。 难不成,他们还真的去给燕云当打手? 两边都不行,那就只有第三条路:往回转。 胜败兵家常事,更何况,他们这只是一次还没来得及成形的偷袭。 意图泄露,那撤回去就是了,只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也是最简单、是经济的做法。 至于面子什么的,阿木古郎还真不在乎。 其实,有这种不在乎面子的人当对手,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只在乎利益,而根本不关心其他的事情。 但好在,在眼前的这个局面里,阿木古郎的选择,是凤无忧最期待的。 “将军,你们怎么走了?不去涿郡了吗?”人走了,凤无忧追着大喊:“那你们好歹把这些东西带上啊!就当是我孝敬各位军爷的!来日草原上遇到各位,还请军爷们行个方便!” 这模样,俨然是真把自己给当成走货的商人了。 长孙云尉直想上前去捂住凤无忧的嘴。 别叫了成不成?万一把他们再叫回来怎么办? 可是,不管凤无忧怎么叫,阿木古郎的脚步也没有停一停。 而他带领着的北凉军,更是后队变前队,直接往来路退走了。 直到他们走得看到不影子,凤无忧才终于停了下来。 而长孙云尉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北凉军,走了! 他们居然真的这么简单,就给走了! 第720章 逃命,要捉住凤无忧 第720章?逃命,要捉住凤无忧 长孙云尉迟迟反应不过来,凤无忧却是把东西一扔,打马就跑。 “你干什么?”长孙云尉总算反应过来,立刻就叫上了。 凤无忧这是干吗?想逃吗? 可,现在就算离边关比之前近一些,也至少有大半天的路。 凤无忧那马又不是特别好的,她就是想逃,逃得掉吗? “逃跑!”谁料,凤无忧居然真的给了他这么一个回答。 顿时,长孙云尉怒了! 凤无忧居然真的想逃。 而且,你逃就算了,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真的好吗? “把她给本将军抓回来!”长孙云尉立刻就吼上了。 当着他的面就说要逃,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长孙云尉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立时,就有西秦的侍卫朝凤无忧围过去。 凤无忧的马真的相当一般,根本跑不过这些西秦侍卫的马,倾刻间就被围住了。 凤无忧回头,冲着长孙云尉就喊道:“长孙云尉,你傻啊!” 长孙云尉正在打马赶过来,听到这话就更气了。 凤无忧要逃,他当然要拦,结果,现在只不过因为他拦了一下,就被凤无忧骂傻。 那什么样子才是不傻? 给凤无忧把马匹盘缠都准备好,再恭恭敬敬送她上路吗? 那样他才是真正的傻好不好? 凤无忧见长孙云尉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地道:“你以为我是要逃你?” 长孙云尉一怔。 凤无忧什么意思?她现在是他的俘虏,除了逃他之外,还能逃谁啊? 凤无忧直接气笑了,道:“长孙云尉,我要想逃你,会喊出来给你知道吗?” 会这么做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好不好? 谁料,长孙云尉一脸“你很有可能”的表情看着她。 实在是,凤无忧太狡猾了,她说的话,做的事情,完全不能以常理定夺。 有好几次,她不是都故意暴露自己的意图吗? 结果,别人都以为她不会这么做的时候,她偏偏就真的这么做,而且,还做成了。 所以,对凤无忧,长孙云尉要抱着一百二十个戒心。 凤无忧顿时无语了。 她好歹也是堂堂燕云皇后,有那么没信用吗? 不过此时,却不是和长孙云尉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得赶紧把事情说清楚,然后赶紧跑。 要是跑的迟了,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我不是在逃你。”凤无忧道:“阿木古郎在这里,你猜猜看,拓跋烈还会不会远?” 长孙云尉面色顿时猛地一变。 阿木古郎是拓跋烈座下最受信任和重用的大将,他出现在这里,说明拓跋烈对回雁关势在必得。 若是他没有猜错,拓跋烈现在说不定亲自在北楼关牵制那里的兵力,可是,如果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会不会赶到回雁关来呢? 若是他真的赶来,那…… 长孙云尉终于是缓过味来了,立刻叫道:“所有人,立刻往涿郡出发!” 此时,他已经连躲藏都顾不得了,只想着赶快到涿郡。 好歹,到了涿郡,有他们的人保护,不至于再这么狼狈。 拓跋烈长孙云尉可是很了解的,那个男人就像是野兽一样,又狡猾,又残忍,更让人郁闷的是,他对凤无忧似乎也有着一份执念。 萧惊澜和凤无忧大婚,全天下的人就算不祝福,可也不会说什么,唯独拓跋烈,找了一千把各式千样的伞,大张旗鼓地送到南越。 伞同散,这里面是什么意思,还用多说吗? 所说,萧惊澜见到这份礼物之后,脸色足足青了三天。 然后,在拓跋烈的打压之下已经安分了好一阵子的拓跋勒突然间又蹿了出来,打劫了好几个部落,还杀了与拓跋烈生母采日兰交好的那个部落里不少人。 不过,这一仗拓跋勒也没有太占便宜就是,他虽然杀了些人,抢了些东西,可也因此暴露了行踪,被拓跋烈抓住机会一通围剿,死伤了不知多少部下。 甚至,连拓跋勒自己都差点被活捉。 只不过,就在拓跋烈围剿的最后关头,拓跋勒也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消失不见,就好像从世上凭空蒸发一样。 过了些日子再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却早已经出了包围圈,又在草原上那些不服拓跋烈部落中游走活动了。 这里面到底是谁的手笔,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称,只不过不说穿罢了。 拓跋勒从包围圈跳出去以后,拓跋烈回到王庭就下了告示,把凤无忧的画像散布得满草原都是,还昭告所有草原人,这个女人,将来一定会是他们阏氏。 这些日子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萧惊澜和拓跋烈已不知交了几次手。 这么一个对凤无忧有着极度执念的人,长孙云尉能放心吗? 他这次出来的任务,就是要把凤无忧带回西秦。 所以,是绝对不能碰到拓跋烈的。 在草原上的那次交锋他就已经认清了拓跋烈的能耐。 这是和皇上,还有萧惊澜一个级别的对手。 以他的段位想要和拓跋烈交手,只怕还差一点道行。 因此,他才会什么也不顾,只是快速地往涿郡赶。 从这里到涿郡,也最多不过一日路程。 若是他们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的话,到了明日上午时分,就可以进入涿郡了。 此时,阿木古郎已经回头走了十多里路,迎头碰上了拓跋烈和他的扈从。 “将军,大王在前面!” 探子过来汇报,阿木古郎连忙从后军赶到前军,去见拓跋烈。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回雁关吗?怎么回来了?” 拓跋烈语气中有不爽,却并没有责备。 阿木古郎跟了他这么久,他还是很了解这个属下的。 阿木古郎做事向来稳妥,若不是有足够的理由,他不会违背他的命令,擅自回转。 “回大王……”阿木古朗右手放在左胸上,沉声说道:“我们的意图,被燕云人发现了。” 说着,把他在路上如何遇到有人劳军,又说了些什么话,如实向拓跋烈说了一遍。 拓跋烈一边听,一边眉毛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等到阿木古郎说完,他突兀地问道:“你说劳军的那个人,是个女的?” 阿木古郎微微抬了下头。 世人都说大王如何荒诞残忍,可阿木古郎却知不是。 可是他这次关注的点实在太奇怪了。 他在跟大王汇报他们的意图被燕云人看破的事情,可大王却在关劳军的人是男是女。 “是。”阿木古郎点点头。 他很聪明,知道拓跋烈从不会问无的放矢的话。 他既然这么问,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她长什么样子?”拓跋烈问道。 阿木古郎心头的重视又添了一分,回忆着当时凤无忧的样子,跟拓跋烈描述了一遍。 拓跋烈边听边皱眉。 若是长那个样子,那就不该是那个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向来狡猾,而且还会易容。 说不定,她是易容的呢? 可问题是,凤无忧有可能出现在北凉吗? 以萧惊澜那个小气鬼的性子,恨不得把凤无忧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拴在腰袋上,离他远一点他都受不了,又怎么可能让凤无忧到北凉来? 凤无忧被闻英出卖,又被长孙云尉带走一事,说到底是件十分隐秘的事情。 事后,上官幽兰一方碍于和慕容毅的合作,自然不会往外乱说,而燕云方面也对这件事情保持了绝对的沉默,只说凤无忧先一步离开了边关,只字未曾透漏她被人带走的事情。 因此,拓跋烈是根本不知道凤无忧现在不在萧惊澜身边这事的。 可是,听阿木古郎说的那种作派,又非凤无忧莫属! 这天下还有哪个女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面对着近万北凉大军面不改色,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拓跋烈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你上当了!”拓跋烈道。 阿木古郎立时抬头。 “回雁关的守军什么也不知道,给你劳军的那个女人,是凤无忧!” 拓跋烈肯定地说着。 他没有任何证据,可是,他有直觉。 他野兽一般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就是凤无忧! “怎么可能!”阿木古郎压低了声音,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见过她的画像,我把她的样子牢牢刻在脑子里,那个女人……” 他正想说那个女人绝不是画像上的样子,却忽然顿住。 不比较的话,自然不像,可此时把方才见到的凤无忧和他脑子里的画像两相比较,他却忽然发现,似乎,是有些熟悉的地方。 他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懊悔得要死。 他怎么会这么天真,竟然被一个女人几句话就给忽悠了。 “大王,我现在立刻带兵赶去回雁关!” 他想要将功补过。 可是拓跋烈却摆了摆手:“既然是那个女人,那就算回雁关的人先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阿木古郎立时咬紧了牙。 他知道拓跋烈说的没错,凤无忧在拦住他的同时,一定会派人到回雁关通风报信。 “大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他不甘地说着,可却看到,拓跋烈露出兴味十足的笑容。 “一个小小的回雁关算什么?本大王,要捉住凤无忧!” 第721章 套话,没那个本事 第721章?套话,没那个本事 一听说凤无忧在附近,拓跋烈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相比起凤无忧,小小的一个回雁关,算什么? “她往哪里去了?”拓跋烈问道。 “这……”阿木古郎为难了。 方才他满心都是自己行踪暴露的事情,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想过别的,更没有想过那个女子的身分问题。 所以撤走的时候,也没有安排人留意他们的动静。 现在都已经走了十多里了,再想知道他们的动静,他真的做不到啊。 而且,他心思细腻,向来会把万事都考虑周全,还从来没有在拓跋烈跟前答不上话的情况。 偏偏,现在就发生了。 他咬紧了后槽牙,心头有种既懊恼又羞愧的感觉。 拓跋烈锐目一闪,道:“在我们北凉的地界上,还能跑了不成?” 催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只是略一沉吟,便道:“所有人马向西,地毯式搜索!” 凤无忧的确是在闷着头往西跑。 虽然去涿郡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可是比起落在拓跋烈手里,她宁可呆在西秦。 长孙云尉也不说话,跟着她一路往西,一直到入夜时分,确定后面没有什么人追着,这才停下来休息。 休息的时候,侍卫们打来了野味,凤无忧亲自动手去烤,一边烤,还一边哼着小曲。 “凤无忧,你心情很好?”长孙云尉忍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凤无忧抬头,笑眯眯道:“快要见到我家夫君了,你说我心情好不好?” 长孙云尉掳了凤无忧,不管他前面怎么隐蔽行踪,都必然要经涿郡回西秦,这个落点是死的。 所以,萧惊澜前期完全可以不必花费任何心思,只要牢牢守住前往涿郡的通路就行。 凤无忧可以肯定,现在前往涿郡的路,一定被守得水泄不通。 而萧惊澜,也定然就在附近。 算算时间,她在北凉已经呆了有近半个月了,再加上之前前往青羊关的时间,前前后后足有一个月没见到萧惊澜,她还真有点想他了。 我家夫君几个字让长孙云尉莫名不舒服了一下。 这个女人,有没有廉耻,怎么可以在人前说这么没羞的话? 无论是西秦还是其他几个国家,就算是北凉,风气也没有这么开放的。 不过转念一想,凤无忧是芳洲的。 芳洲以女子为尊,似乎还真不反对女子当众表露情感。 因此,他腹诽了两句,也就释然了。 也许,在芳洲,凤无忧这种行为,只会被看作天然和可爱吧。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丝不爽。 这种不爽是从哪里来的,连他也说不清楚。 因着这丝不爽,长孙云尉道:“你就这么肯定萧惊澜一定能把你带回去?” 这话,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在里面了。 凤无忧歪着头看了一眼长孙云尉,道:“他不能吗?” “他……” 长孙云尉张口就要说话,可却看到凤无忧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 顿时,他恍然大悟。 “凤无忧,你休想从本将军里套到一点情报!” 长孙云尉恶狠狠地说道。 这个该死的女人,故作天真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他们都有些什么布置。 而他,也差点上了当。 还好,在最后一刻,他反应了过来。 狠狠地瞪了凤无忧一眼,长孙云尉起身离开,让凤无忧连一点探究的机会都没有。 凤无忧挑了挑眉。 长孙云尉也变聪明了嘛! 想回西秦,必须从涿郡入境。 这一点,萧惊澜知道,慕容毅又何尝不知道。 所以,他们定然也有布置。 凤无忧想知道他们的布置是什么,好做出应对。 但可惜,居然被长孙云尉识破了。 不过,她也并不气馁,继续开开心心地烤东西。 事在人为。 就算现在不知,可等到她真要入关的时候,事情到了临头,她还会什么也不知道吗? 到那时再做反应,也一样来得及。 此时,燕云和西秦境内。 两路人马沿着几乎平行的路线,都在向北部边境飞奔。 经过了近一个月的来回拉锯和对抗,慕容毅终于有动静了。 他在安排了一次强猛的攻势之后,自己却中途从战场抽离,带着一百精骑人马,沿着燕云边境,一路往北部涿郡方向飞速赶去。 燕云的反应稍稍迟了一些,但也只迟了片刻。 几乎是慕容毅刚一脱战,萧惊澜就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打法不对,从而立刻判断出指挥的人很可能已经不是慕容毅。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做了一个试探。 收到西秦军对他试探攻击的反应之后,萧惊澜立刻肯定,指挥的人绝对不是慕容毅。 因此,他将全盘战事往魏永铭手中一交,自己也带着人马,以极快的速度轻装北上。 这些事情都是一早就安排好的,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涩滞之感。 当负责西秦军的将领江桐察觉到对面的主帅换人了的时候,萧惊澜都已经离义阳好几十里。 江桐知道这个消息,只觉得懊恼地恨不得杀几个人来泄愤。 明明,慕容毅走的时候交代了万全的应对之法,他也自信满满地认为,以他的能耐,就算不能一直不让萧惊澜察觉,可是,拖他个三两日总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结果,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拖到,萧惊澜就已经察觉了一切。 反而是他,在足足好几个时辰之后,才发现对面换了人。 枉他还沾沾自喜又兴高采烈和对面打了好久的仗,还觉得萧惊澜也不过如此。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来报告消息的士兵看到江桐难看的面色,半天不敢说话,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江桐心底都是怒火,可却不知往何处去发,只能强自忍耐下来。 而且,他虽然心头发怒,却也没忘了自己还有该做的事情。 “派人把这个消息禀报皇上。”江桐说道。 他最多只拖住了萧惊澜半个时辰,这就意味着,慕容毅到达涿郡和燕云边界的时候,萧惊澜很可能也同时到达。 这个消息关系着慕容毅整个计划的成败,他可不敢隐瞒。 慕容毅很快收到了消息,但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事,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若是连江桐都可以骗过拖住萧惊澜,那他也不必这么多年来一直将萧惊澜视为心腹大患了。 没错,就算他不参与皇权,就算他根本不想坐上这个皇帝的位置,他也一直把萧惊澜视为心腹大患。 这是他的身份所决定的。 就算坐上这个位置的是别人,只要他一日身为西秦之臣,就一日会对萧惊澜严防死守,只因,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朕知道了。”慕容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打算继续赶路。 “皇上……”消息是用鹰隼传来的,收递消息的人大着胆子叫了一声。 这么重要的消息,就只有这么一句吗? 难道,不需要回几句话给江将军? 想必,江将军一定还在等着吧? “皇上,江将军下一步该如何做,还请皇上示下。” 这收发消息的人是地策的,自然为江桐着想。 慕容毅目光深沉扫过他的头顶,那人只觉得脊背一阵发紧,几乎冒出冷汗。 他低下头,连看都不敢看慕容毅,心头隐隐有个感觉,他这一句,该不会是说坏了吧? 慕容毅的目光一晃而过,略一停顿,淡声道:“告诉江桐,他做的事情,朕不怪他,接下来,不必再出击。” 说完,再不停留,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那士兵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实在不知慕容毅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将军面对的敌人可是萧惊澜啊,不管打成什么样子,都没理由怪江将军的吧? 可是,皇上却还特意点出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后面那句,不必再出击,这一句也是说得莫名其妙的。 他满心疑惑,可还是把慕容毅的话原封不动地写到信纸上,传了回去。 这些话他不懂,可,江桐懂啊! 他打开信纸看到第一句话,面色顿时就变得惨白。 他做的事情…… 若是指抗击萧惊澜这事,当然不必说的这么隐晦。 而且,慕容毅这话,是在那个地策的人为他说话之后说的。 所以,慕容毅不是在说他没拖住萧惊澜这事,而是,他在慕容毅身边安插人马的事情。 慕容毅这是在警告他,这一次,念他是初犯,所以就算了。 可,若是再有下一次,就没那么简单! 至于后面这一句,江桐面色在惨白之后,又是瞬间变得赤红。 慕容毅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没有带兵打仗的天分。 所以,老老实实地呆在慕容毅打造好的营地中就行,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以他现在的打仗水准,别说萧惊澜了,就是一个魏永铭,就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否则,他又怎么会在和魏永铭打了好久之后,才发现后面的对手换了呢? 他在打仗一事上,远没有他在做天策的那些事情时来得敏感。 人各有所长。 江桐虽然想走到台前,想为自己挣出一份前程,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没那个本事。 第722章 复制,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凤无忧 第722章?复制,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凤无忧 江桐受到敲打的同时,聂铮却也在听萧惊澜的训话。 “这次要做的事情,都明白了?”萧惊澜淡声说着。 聂铮低垂着头,咬牙道:“明白!” 这一次出来的时候,萧惊澜明明说了,让他守在凤无忧的身边,寸步都不要离开。 可结果,他却还是把凤无忧给弄丢了。 这一路,他打听着凤无忧的行踪,从青羊关一路跟到北楼关,却在北楼关的时候,得到了萧惊澜的谕令。 于是,他片刻都没有停留,匆匆赶来见萧惊澜。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被萧惊澜责骂甚至惩处的打算,可却没想到,萧惊澜不仅什么都没有说,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他。 “皇上,你……”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出口:“你不亲自去找皇后娘娘吗?” 这种时候,皇后娘娘一定也很想见到皇上才行。 但萧惊澜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淡声道:“朕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只说了一句,但聂铮却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慕容毅。 皇上还要对付慕容毅。 只有皇上牵制住了慕容毅,他们才能从容地去救皇后娘娘。 否则,若是让慕容毅参与到其中,营救行动的难度一定会增加数倍,而且,乱战中还很有可能伤到皇后娘娘。 一时间,更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皇上放心,属下就是拼死,也定会救回皇后娘娘!” 聂铮坚声说道。 “不能死。”萧惊澜道。 聂铮抬头,疑惑地看向萧惊澜。 “你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你死了,她会伤心。” 凤无忧看着大度,但其实看不穿生死。 她要是能看穿生死,当初纪家人死的时候,她也就不会那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仇。 聂铮顿时卡住了。 皇上难得关怀一下自己,结果,还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别的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不仅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十分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一丝自得。 因为,他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这么想着,士气反而更加高昂,立刻道:“是!属下会仔细谋划,定会将皇后娘娘平安带回!” 萧惊澜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聂铮回到自己房间,也快速召来了一批人。 萧惊澜这一次给他的自由裁量权极大,要怎么救凤无忧,全凭他自己指挥。 不是萧惊澜不给他指点,而是这一次,连他也不知该怎么指点。 对手上慕容毅,善战之名不下于他,从这些日子的对抗来看,心机手段也不下于他。 慕容毅在这里,他定然要想尽办法拖住慕容毅的脚步,不使慕容毅参与到直接有关凤无忧战斗里去。 慕容毅会做什么布置,连他也不能有可信的判断。 这种时候,没有判断就是最好的判断。 因为,无论萧惊澜给聂铮提示了什么,都一定会在聂铮心里形成暗示。 一旦他照着自己的提示去思考,那么就很有可能忽略一些他原本可以发现的事情。 所以,不如什么也不说,相信聂铮的临场判断能力,全权交给他去做。 萧惊澜能将这么多萧家军收拢麾下,他自身的优异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还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放权,而且敢于放权。 很快,聂铮召集的人就到了。 若是凤无忧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些人很眼熟。 曾经,在仙子关的时候,就是这些人,制造出了凤无忧说的那种简易的火药罐子,给了北凉大军一个迎头痛击。 此次凤无忧被长孙云尉掳走,聂铮一则知道必难善了,二则心头也是憋着一口气,竟暗中把这些人又全都调集齐了。 他叫这些人来,本是存了把火药罐子的事情告诉萧惊澜的意思。 这事儿,凤无忧事后叮嘱过他们,不许复制,不许传授,只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因此,就算是萧惊澜也不知火药罐子的具体制法。 聂铮一直恪守着凤无忧的命令,但此时情况不同,哪怕拼着被凤无忧责骂,他也要用这东西,为他们的行动多添一丝胜率。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萧惊澜就已经把营救凤无忧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他。 这倒是给了他不少方便,至少,除去复制之外,不准传授这一条,是守住了。 这批人马原本有三十个,可是在仙子关一战中死亡六个,伤退两个,现在只有二十二个。 但对聂铮来说,这些人也已经足够了。 “叫你们来,想必你们都已知道是什么事了。”聂铮说道。 下方二十二人俱都看着聂铮,眼底光芒闪烁。 他们当然知道! 仙子关一役之后,凤无忧便已是他们心头认可的女主子! 如今,居然有人敢打他们女主的主意,如何能忍? “这样东西,主子吩咐我们不许复制,可现在事急从权。我要你们在一日之内,每人制作出十个火药罐子。” 他一指旁边的桌上:“材料就在那里,你们开始吧。” “是!” 响亮的一声之后,二十余人分成几张桌子,全都埋头开始了火药罐子的制作。 又看到那堆熟悉的材料,他们心头也是百感交集。 第一次做的时候,他们虽然小心,但却不至于紧张或者惧怕。 可是这一次,亲眼见识过了火药罐子的威力,再想要保持平常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在,他们都是云卫,是久经训练的精英。 因此,在闭目回想了一下这东西的制作工序,又调整好呼吸,一个个,都开始小心地动手了。 当所有的火药罐子准备好,聂铮便带着他一队人马悄然出关,进入了北凉的地界。 他们的目的是搜索凤无忧的行踪,并且在发现凤无忧之后,第一时间进行营救。 而这个,自然是在北凉的地界里才更方便。 夜色降临,拓跋烈的营地上,一封信报匆匆送来。 这信报正是南定从王庭送来的。 起首六个硕大的文字:凤无忧在北凉! 之后,才细细地说他是怎么确认这个消息的经过。 阿木尔? 拓跋烈看完就把信报扔给了阿木古郎。 阿木古郎看罢顿时青了面色。 他这次接受拓跋烈的任务,一直都是秘密行事,所以虽然其实他所在的地方离他自己的部落不远,可是却一丝半点都没有收到消息。 直到睦时,他才知道蒙金冲击他的部落,甚至差点抓到她妹妹的事情。 “大王,蒙金……”阿木古郎心头一口恶气。 他知道拓跋烈为了草原的形势,不得不暂时忍耐蒙金,可是蒙金也太胆大包天了,竟连他妹妹的主意也敢打。 “不急。”拓跋烈摇了摇手:“早晚的事情,本大王自然会给你报仇血恨的机会。” 阿木古郎见状,也就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他跟随拓跋烈多年,知道这位主子虽然在别人看来残暴凶狠,但说出来的话,却通常总是会兑现。 强迫自己把这事暂时放下,阿木古郎顿时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个消息上。 “那真的是凤无忧!”反应过来,他低声惊叫。 虽然之前,他也没有怀疑过拓跋烈的话,可是对他凭借直觉判断,总是觉得有些过于儿戏。 但,在看到南定的来信之后,却无疑是佐证了拓跋烈的直觉。 “本大王的直觉,救过我很多次。”拓跋烈舔了舔嘴角,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骤然变得阴暗嗜血起来。 阿木古郎顿时沉默,他知道的不多,可仅是他知道的些,就已经让他知道,拓跋烈当年曾经经历过多么凄惨的事情。 现在,拓跋烈定然是想起了那些事情。 不过,拓跋烈并没有沉浸在那情绪里,只是一闪而过,就露出森森白牙笑了起来:“凤无忧,本大王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 在他北凉的地界上,若是还让凤无忧跑掉了,那他未免也太没有面子。 就在此时,一道马蹄声飞快打破夜色的宁静。 “报!”马上的骑士拖着长长的声音飞速靠近,在拓跋烈身前七八步的地方滚鞍下马,右手放在左胸,大声道:“前方安达部附近发现凤无忧踪迹!” 拓跋烈瞬间起身,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即刻……”他正要发号施令,忽然又是一道马蹄声响起,马上的骑士同样滚鞍下马,右手抚着左胸道:“报大王,前方抚言部附近发现凤无忧踪迹!” 拓跋烈未说出口的话瞬间噎在喉咙里,他眸光闪动,正要问清楚,第三骑人马又紧接着而来:“报,前方顺德部发现凤无忧踪迹!” 三个,这还没完,第四个,第五个,又是接踵而来。 一直报到第九个,才终于再没有新的消息。 拓跋烈看着眼前这些人,牙齿不动声色地磨了磨。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马车,一样的服色,甚至连人数和兵器都一模一样。 拓跋烈自恃草原是他的地盘,令人地毯式搜索。 可是这一搜,就搜出了九个凤无忧。 这里面,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凤无忧? 凤无忧,这就是你给本大王布下的局吗? 第723章 不信,带我去找皇后娘娘 第723章?不信,带我去找皇后娘娘 听到这汇报,阿木古郎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都扮演着拓跋烈军师的角色,可是这一次,连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所有的车队,人马,甚至连兵器都一模一样,这让他们到哪里去找真正的凤无忧? 万一,他们的判断错了,那真正的凤无忧,岂不是就会趁着这个机会,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头痛。 这个凤无忧,还真是个麻烦。 当初,就是因为她,才导致本来是必胜的一场仙子关之战不仅没有捞到半点便宜,反而惨败收场。 幸好,大王一开始的重心就在兵器上,根本没打算和拓跋勒争这个差事。 不仅如此,还让他找到机会上位,成为了大王的有力臂助。 可是,大王的兵器那事,最后也没有顺利啊! 凤无忧上百个火药罐子,硬生生把他们费了大力气弄来的三百车兵器,全都变成了废铜烂铁。 那一次,大王可是当真动了肝火,否则,也不会下了死令,一定要追到凤无忧。 阿木古郎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更往深一层想下去。 凤无忧是毁了拓跋烈的兵器,可若不是因为她这么一闹,大王也发现不了天神宝藏,之后登位的时候,更不会那么顺利。 这里面环环绕绕,往复回环,一时之间,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凤无忧到底是拓跋烈的灾星还是福星了。 他会想这么多,但拓跋烈却完全不会。 他只是一咧嘴唇,就毫不犹豫地下令道:“传令下去,把每一路人马,都给本大王劫下来!” 以为人多就好使吗? 开玩笑! 这里可是北凉! 他什么不多,就是人多,兵多! 别说是九路人马,就算是九十路人马,他也有本事一路路地全都拦截下来! 阿木古郎目光顿时一跳。 大王对凤无忧,还真是势在必得! 想想不久之前才和凤无忧有过的那次交锋,阿木古郎又释然了。 凤无忧那种女人,的确值得大王花这种心思。 拓跋烈只是下一道命令,具体操作的事情还得阿木古郎来做。 他对于拓跋烈的命令向来都是百分之百的执行,因此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妥妥贴贴地吩咐下去。 再回到拓跋烈身边的时候,却发现拓跋烈用马鞭支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王……”阿木古郎叫了一声。 拓跋烈眸子一抬,忽然道:“你觉得凤无忧真的在那些马车里?” 阿木古郎一怔。 拓跋烈咧开嘴唇,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本大王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那个女人是他见过最狡猾的女人,她设下的陷阱,真的就只是分兵? 这未免太不像她了。 拓跋烈总觉得,她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阿木古郎能作为拓跋烈的军师,思虑自然是很周密的。 他只略一想就道:“臣也觉得不大可能。臣先前见过凤无忧,她那样的女子,绝不是坐马车的人!” 他给出了一个十分新鲜的角度,但却也是,其他人一直都忽略的角度。 天岚大陆上,女子外出多乘马车。 可,凤无忧是普通女子吗? 阿木古郎第一次见她,是在十万北凉大军的围绕之中,她胆大包天地说杀就杀出去了。 第二次见她,又是在万余北凉军的面前,她一人拦路,却自在地像是在自己家里。 这样的女人,是属于马背和马背之上辽阔天空的,而绝不该关在那个小小的马车里。 拓跋烈目光登时一亮,拍着阿木古郎的背说道:“说的好!本大王的神选大阏氏,怎么可能呆在马车那种没意思的地方?” 说完话,拓跋烈直接又下了第二道命令。 所有人,仔细搜索草原,所有非北凉人的行踪,一律立刻回报! 他眯着眼睛,看着夜色中的草原。 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他就不信,凤无忧真能飞出去! 拓跋烈得到消息的时候,聂铮也同样得到了消息。 “九路人马,一模一样?”他微皱着眉头和属下确认。 “没错!”回答的人是云卫,云卫负责的就是收集消息这些事情,此时得到他这么肯定的回答,聂铮当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聂大人,我们该怎么才能确认娘娘在哪一路人马中?” 侍卫们询问着。 实在是,他们的人太少了,只集中一路都嫌人少,根本不可能分散到这么多路人马中去。 现在,他们必须弄明白凤无忧到底在哪一路里。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一线可拼的余地。 否则,面对着那么多的北凉大军,就算有皇上的军队牵制,可真分散开,就是把他们全送在这里都不够。 聂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低垂着眼睛,仔细地回想着。 他在想,若她是凤无忧,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还有,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凤无忧还有做主的能力吗? 这九路人马,真的是她所派吗? 如果是她所派,那她会在这九路中的哪一路。 如果不是她所派,长孙云尉又会如何安排她? 思来想去,他忽然抬起头,说道:“不要管这九路人马!” 下属们顿时都怔住,只是抬眼看着他。 聂铮道:“若是皇后娘娘,不会布这么浅显的局,而若是长孙云尉,他隐藏行踪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把自己这么招摇地暴露出来?” “也许是他心急了呢?”立时有人反驳。 不得不说,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现在所有人马都聚集在这一小片地方,长孙云尉感觉到威胁,为了快点到达涿郡,所以行事急躁一些,也合情合理。 但聂铮却摇了摇头,道:“长孙云尉是秦皇的心腹,而秦皇……” 他想了又想,几番斟酌用词,才说道:“秦皇对皇后娘娘有些执念,有关皇后娘娘的事情,他绝不会安排得如此粗糙。” 也就是说,长孙云尉的所有行动一定都是事先就设计好的,绝不可能出现急躁的情况。 现在他们会往急躁的方向去想,说不定,就是慕容毅给他们设下的一个浅显的局。 此时,聂铮也忍不住想起了他们当初在义阳和草原并肩作战的事情。 那时,他们虽然也是立场不同,可,至少在短时间内,目的是一致的。 那个时候,慕容毅看凤无忧的眼神,就早已超出了一个皇子看臣子之妻的眼神。 只是,那时聂铮对凤无忧也没有多少服气,凤无忧抛下萧惊澜,自己跑来这事,又让他对这个主母不怎么认可,因此根本没在意。 此时再想一想,只怕慕容毅对凤无忧的执念早就已经种下。 甚至,远在那次他们出行之前。 更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慕容毅之所以会出这趟远行,根本就是因为,凤无忧要去。 思绪只是一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全都涌了进来。 聂铮整了整思绪,这才说道:“你们不必管为什么,只要相信我的判断就是。娘娘绝不在那九路人马里面。” “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娘娘?”属下顿时有些急了,快速发问。 若是凤无忧在那九路人马里面,他们虽然为难,可总归有个寻找的方向。 可现在聂铮却说凤无忧不在,那岂不是要让他们去茫茫草原当中寻找? 在那么大的一片草原中寻找一个人,甚至连他们的外貌特征,衣着标识都不知道,这要怎么找? “不用着急。”聂铮淡声道:“娘娘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们找到她。” 几乎就在聂铮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不远处的草丛忽然一阵晃动。 “什么人!”侍卫们立刻戒备上了,纷纷把兵器对着那处。 只见,草丛左右一分,忽然一道黑影吱地一声往聂铮扑过来。 聂铮拔刀就要劈砍过去,却在看清那东西的样子之后,连忙收了招。 “你……” 刚说出一个字,那东西就蹿进了聂铮的怀里,爪子扒着他的衣服,不住地翻找着。 聂铮一怔,随即想明白了。 此时,那东西似乎也翻找到它想要的东西了,喜地吱吱一叫,伸着爪子就要去掏。 可……就在它要掏到的时候,聂铮手疾眼快,先一步把那东西从怀中掏出来,还举手扬的高高的。 “带我们去找娘娘,找到了,整颗都给你!” 寻踪仙! 出现在这里的小东西,竟是寻踪仙! 这东西因为凤无忧身上丹药的味道,一直粘着凤无忧不放。 哪怕是凤无忧被掳的时候,也一样蹲在她的身上。 长孙云尉想要把它赶走,可它凶得很,就守在昏迷的凤无忧旁边,只要有人试图把它给抓走,它就不客气地挥爪子。 后来长孙云尉无奈,又想着这大概是凤无忧养的宠物,若是真伤了对凤无忧不好交代,只好让它留着了。 这些日子,它其实一直跟在凤无忧的身边,只不过,似乎它也能察觉到这里不是凤无忧的地盘,所以老实的很,大多数时候,不是趴在凤无忧怀里,就是跟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自己走,存在感近乎于无。 而谁也想不到,在所有人都几乎忽略了它的时候,它却忽然出现在了聂铮的面前。 第724章 下药,被抛弃了 第724章?下药,被抛弃了 那寻踪仙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有听懂。 歪着脑袋看了聂铮片刻,爪子向前一伸,点了点聂铮手中的小盒子,就直勾勾地看着他。 言下之意,先给它吃一点,不然,什么也不干。 若不是事情紧急,聂铮说不定会笑出来。 这小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在凤无忧身边呆久了,这作派,竟和凤无忧有几分相似。 想要让它按着自己的意思走,那是不可能的,一定得先达成它的意愿才行。 事情紧急,聂铮没怎么犹豫,从盒子里的丹药上面刮下一点,放到手心里。 这也是凤无忧交代的。 寻踪仙虽然对这药丸十分喜欢,但凤无忧仔细观察之后,却认为不可以给它多吃。 否则的话,它的体质很可能承受不住药力。 一见到喜欢的东西,寻踪仙立刻扑了上去,毫不客气着伸着舌头舔了起来。 聂铮的手心被它舔的痒痒的,但却强自忍住了,只等着它吃完。 它吃完之后抬起头,意犹未尽地看着聂铮,那模样,分明是想要再吃一点。 但聂铮却摇了摇头,道:“先做事,找到了皇后娘娘,让娘娘喂给你吃。” 寻踪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带了几分仙气,聂铮说的这些话,它竟似是听懂了一般,嗖地一声从聂铮的手臂上跳下来,向着草丛中跑去。 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着聂铮。 若是这样还不明白什么意思,那聂铮也未免有些太蠢了。 他立刻道:“跟上它!” 凤无忧没能从长孙云尉那里打探出什么具体的事情,可饶是这样,却还是开始觉得不对了。 现在离涿州已经很近,以长孙云尉的性子,早就该表现出急躁了。 可是这一次,长孙云尉却是出奇的沉稳,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凤无忧默默地啃着自己烤的肉,脑子里却在不住地转动着。 不对劲,从他们逃跑开始,长孙云尉都表现得太淡定了。 现在拓跋烈的大军就在后面追着他们,前方又必然会有萧惊澜的阻拦,长孙云尉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很可能根本没办法把自己带回西秦吗? 不想,不是他的性格。 可若是想了,他又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一定能把自己带回去? 他会这么淡定,定然是有所依仗。 可是,他的依仗是什么呢? 凤无忧不住地想着,猛然想到一事,她猛地起身,叫道:“长孙云……” 一个名字尚未叫完,她身子忽然用力一晃,竟是根本支撑不住,重重倒了下去。 “小心!” 原本离她很有一段距离的长孙云尉,此时却在第一时间奔到了她的身前。 凤无忧身下是一块圆木,她侧着摔在上面,半边身子都是麻痛的。 但他却顾不得这么多,盯着长孙云尉道:“你对我下药?” 长孙云尉一直都在对凤无忧下药,可,之前那些药,他是当着凤无忧的面下的,凤无忧知道,也是她自愿吃进去的。 可是这一次不同,长孙云尉,在暗中给她下药。 长孙云尉撇开眼睛,说道:“只是会让你没有力气,不会有别的副作用的。这里离涿郡不远,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很快就会给你解开了。” 他心虚啊。 明明,凤无忧是他的俘虏,他无论对凤无忧采用什么手段都是理所应当的,可现在,他却不敢看凤无忧的眼睛。 “哦。”凤无忧淡淡应了一声:“那就祝你能成功把我带回涿郡。” 她的话语里一丝火气也没有,长孙云尉诧异地转过头。 “你不生气?” 他对凤无忧做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无颜面对,可是凤无忧竟然这么平静? 凤无忧道:“我们是敌人,你对我用手段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的话平平静静的,长孙云尉心头却骤然一缩,像是被一把尖利的锐子顶着心脏,狠狠地戳了进去。 “凤无忧……”他低叫了一声。 凤无忧道:“你找去冒充我的人应该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吧?你还不打算出发吗?” 她竟连这件事情都看透了。 长孙云尉看着神情通透的凤无忧,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态。 他和凤无忧……是敌人! 这话,他纵然早已经自己心里说过无数遍,可是换了凤无忧的口说出来,这感觉,为何如何不同? 或许,是因为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凤无忧会亲口宣布,他们是敌人。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夜风从草原上吹过,还有篝火哔剥作响。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烤肉的余香,那是凤无忧方才亲手烤来给他们吃的。 长孙云尉,还吃了一块。 他忽然觉得胃部紧缩,翻江倒海。 并非是不好吃,并非是他不愿意吃。 而是胃里的那些食物有了意志,在对他说,他不配吃。 周围的侍卫们都在看着长孙云尉,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在经过这么多日的错乱之后,此时长孙将军的行为终于恢复了正常。 制住凤无忧,让她老老实实地当俘虏,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所有人中,能够体会长孙云尉心思一二的,恐怕只有不久之前才刚刚赶回来的闻英。 被抛弃了。 莫名其妙的,闻英心头浮现出四个字。 他们明明一直和凤无忧处在对立面。 可是,当凤无忧亲口宣布了他们的立场之后,他们却分明觉得,是自己被凤无忧抛弃了。 这种感觉来得迅速又古怪,可却像是大江大潮,汹涌又凶狠,让人根本无法抗拒,更不知该如何排解。 所以,只能憋着一口气。 可就是憋着这口气也不知该做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凤无忧再次接纳他们。 这些事情,说起来很慢,可是真正情绪在胸中一闪而过,却只是极短的一个瞬间。 长孙云慰是长年跟在慕容毅身边的,情绪控制自然很有一套。 他很快调整好心绪,大声道:“都收拾好,准备出发!” 该撒的疑兵都已经撒出去了,皇上也会亲自去牵制萧惊澜,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带着凤无忧,在涿郡人马的接应下,快速进入西秦境内。 他知道,那些疑兵瞒不了多久,但,只要有一空隙,足够他和涿郡的援兵会合,也就已经足够了。 凤无忧这一次的药真的下的很重,只凭她自己的力量,甚至连支撑自己站起来都做不到。 长孙云尉的队伍里一直都有马车的,只是先前凤无忧嫌闷,所以一直都没有坐。 但此时,却是派上了用场。 长孙云尉把凤无忧抱进了马车里,道:“我要连你的声音也一起封住。” 虽然凤无忧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但若是她在不该出声的时候发出声音,那也是件极头痛的事情, 凤无忧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是她心大,而是,现在她都已经这副模样了,而且长孙云尉又是下了决心要制住她,她就算反对,又有用吗? 其实,对这种情况,凤无忧也不是没有料到,她也在想着对策,只不过,她没想到长孙云尉会动手的那么早,而且时机掌握的那样巧。 她正在想办法从长孙云尉那里套出慕容毅的打算,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和长孙云尉的对话上,而长孙云尉,就是在那个时候,将手中的药物洒在了她面前的篝火里。 她的心思在谈话上,视线又被长孙云尉遮住,根本全无察觉,长孙云尉在说了一句话之后立刻离开,除去不想被她探知消息之外,又何尝不是要躲开药力? 棋输一着。 凭长孙云尉的性子,做不出这样的安排,能做出这样安排的人,必然对她有着极深的了解。 所有这一切,只怕都是慕容毅事先就安排好的。 凤无忧想通了一切,但也并不沮丧,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次失败。 胜败乃兵家常事,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次次算无遗漏? 此时长孙云尉要封她的声音,也不过是为了稳妥起见。 她既知反对无用,就连话也懒得说了,眼看着长孙云尉点了她的哑穴。 长孙云尉做完这一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钻出车子,再一次说道:“出发!” 若是有北凉或者云卫的人看到他们的队伍,一定会发现,他们的打扮和构成,赫然和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九队人马一模一样。 而先前的九队人马,则有一队,突然之间消失了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王!”拓跋烈的马前,探子又一次来报:“周围部落都探遍了,除去那九队人马之外,再未见到身份不明的非北凉人马。” 此地情势紧急,周边百姓商队都有所察觉,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再随意外出,那些商队们更是老老实实地窝在指定的地方,随时接受着北凉兵的查验。 所有人都验过,没有一队是凤无忧那一行人。 拓跋烈面色微绷,神情中风雨欲来。 凤无忧那个女人还真好本事。 她竟然真的,在北凉,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第725章 皇位,有多冷 第725章?皇位,有多冷 拓跋烈的心情极为恶劣,这一次就连他也想不通,凤无忧是怎么消失的。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消息传来。 “大王,发现燕云的探子!” 拓跋烈闻言,神情立时就是一振。 他问道:“什么探子?” 士兵回报道:“那队人马穿着我们北凉的衣服,可却是从回雁关的方向过来,而且观察的兄弟们发现,他们的行动十分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人。” 边境地带,除了百姓,就是探子最多。 甚至有时候,探子比百姓还多。 此地又是三地交界,在这里发现燕云又或者是西秦的探子,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士兵过来禀报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太在意,可是拓跋烈的眼神却是一瞬间活了过来。 “跟上他们。”拓跋烈立刻说道。 真是上天助他,缺什么就来什么。 他正愁没办法找到凤无忧的踪迹,现在不是就送上门来了吗? 他们的确是不知道凤无忧在哪里,可是燕云的人,却未必不知道。 因为凤无忧不会留信号给他们,却一定会留信号给萧惊澜的人。 拓跋烈相信,只要跟着那些人,就肯定可以找到凤无忧。 而此时,草原上还有另外一队人马,也在静悄悄地行进着。 这队人马似乎也是一队商队,但里面有一个人的外表十分特殊,让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因为,这人是个独眼龙。 不仅独眼,还独臂。 他只有一只胳膊是完整的,另一只胳膊虽然从外表看来也没有什么异样,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这只胳膊几乎不怎么动作,只是僵硬地垂在身侧,甚至身体转动的时候,这只手也不会跟着做出什么反应,看上去十分古怪。 “乌先生,你说的时机,到底什么时候才到?” 卓天宁面目阴沉,乌觐说会在这里要了凤无忧的性命,所以他不顾危险,也要亲自过来。 凤无忧那个女人,毁了他的一目一臂,把他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更让他在东林国内的声望一落千丈。 他和凤无忧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 这一路上,长孙云尉不可谓不仔细,他们若是寻常的跟踪,根本不可能缀在他们身后。 可是乌觐有些奇奇怪怪的法子,根本不用跟着长孙云尉,也能弄清楚他们大致的方向,所以,不论长孙云尉和凤无忧到了哪里,他们总能不远不近地跟着。 既不会失去他们的行踪,也绝不会让他们有所察觉。 原本,前几日凤无忧他们遇到狼群的时候,他觉得就已经是动手的好机会了,可是乌觐却硬是压着,说那个机会并不行,凤无忧不会被区区几头狼就困住。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果然证明了乌觐的看法,凤无忧应付那些狼,简直就跟儿戏一样,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卓天宁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心急了一些,因为,他实在是太想让凤无忧死了! 见过了乌觐预测的准确性,他又耐着性子跟了几日。 可是现在他们马上就要进入西秦境内了,乌觐却还是没有动手的打算。 难不成,他是想要等到了西秦再动手? 若是那样的话,他们还有机会吗? 就算真的运气好杀了凤无忧,他们自己也跑不了。 他们是来杀人的,可不是来自杀的。 “卓将军莫急,时机很快就会到了。”乌觐眯了眯眸子,神情比卓天宁还要阴沉。 卓天宁想要凤无忧死,他就不想吗? 从西秦开始,他和凤无忧就没有对盘过。 若不是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坏了他的计划,他现在早就已经是南越的王了,又何必还要像丧家之犬一样,在这里为别人效命,听别人指指点点? 他可是堂堂南越皇子,而卓天宁这种身份的人,算什么东西! 不过,身在屋檐下,他还是压下了自己心头的情绪,换了个语气说道:“卓将军觉得,我想要让凤无忧死的心,会比你少吗?” 卓天宁微怔,想了想乌觐的遭遇之后,立时点点头。 他道:“此次就仰仗乌先生了,不杀了凤无成,本将难消心头之恨。” 乌觐也同样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凤无忧就在那个方向,我们离近一些。若是我所料不错,能让我们动手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 萧惊澜几乎和慕容毅同时到达边境。 萧惊澜驻守回雁关,慕容毅则在涿郡边上一个小城里。 两座边境关卡隔河相望,几乎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城头上飘扬的城旗。 到达此处之后,两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慕容毅在草原上安排了九路疑兵,萧惊澜则派出了聂铮和手下最精锐的云卫。 剩下的,就是等。 这种等待也没有持续很久。 半夜时分,燕霖急匆匆来报:“皇上,慕容毅出关了!” 萧惊澜本就未睡,闻言直接站起,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直接道:“点兵,出关!” “是!” 燕霖应了是之后才反应过来,一边追在萧惊澜的身边一边问:“皇上,你就不问问慕容毅那边的情况吗?” 枉他事无巨细打听一清二楚,就等着萧惊澜来问他呢。 “大队兵马倾巢而出,有何好问?”萧惊澜淡声说道。 他和慕容毅从未真正意义上交过手,每次交手,都是隔着义阳,而且是试探的时候居多。 可,这不代表他不了解慕容毅,就如,慕容毅也一直在研究他,对他十分了解一样。 一个是臣子中天赋奇佳的子弟,一个是皇室中最优秀的皇子。 他们天生就站在对立面,而且或早或晚,注定会有一战。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会放松对对方的了解? 眼下萧惊澜所说的,正是燕霖打探到的情报,一模一样。 顿时,燕霖哑了。 跟着一个太聪明的主子,有时候真的很苦恼啊。 因为,完全就找不到自己发挥作用的地方嘛! 不过,燕霖还是说道:“主子,慕容毅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真的打算带着大军去抢皇后娘娘?” 虽然,他一点也不怀疑皇后娘娘的魅力,可是,这着实不是个明智的法子。 大军之中,刀枪无眼,万一,伤到了皇后娘娘怎么办? 他又不是瞎子,慕容毅费了这么多工夫,绝对不是想要带着凤无忧的尸体回去。 萧惊澜一边向外走,一边淡声说道:“他只是让我不能去接小凤凰罢了。” 萧惊澜把自己和凤无忧一起说的时候,用的永远是我这个字。 燕霖让自己适应了一下,才开始反应萧惊澜说的话。 一瞬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皇上和慕容毅的这场较量,表面上是皇后娘娘,可实际上,却是他们的下属,军队,乃至国家实力一次完全碰撞。 相应级别的人,只能用相应级别的人去牵制。 无论萧惊澜和慕容毅哪一个人出现在有抢夺皇后娘娘的战场上,带来的都一定是压倒性的胜利。 他们都极力要杜绝这个可能性,所以,只能用彼此来牵制对方。 不止如此,他们还要留在离凤无忧尽可能远的地方,以防对方有什么后手,可以临时过去支援,从而对结局产生变数。 他们都是最想要赶到凤无忧身边去的人,可在这种时候,却反而被迫着,要留在离凤无忧最远的地方。 想明白了这一点,燕霖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萧惊澜想也不想,就直接下令全军出动。 因为,他们本就是要在回雁关外,两国交界的地方,展开一场大战。 这场大战,你可以说是牵制,但只要有任何一方露出一个小小的破绽,立刻就会演变成为一场真正的战争。 仗尚未打,却已经风雷暗布。 燕霖此时,终于真正地领教了一回,上位者之间的较量。 凤无忧卧在马车中,感觉着身下马车的震动,却忽然,在车厢里直起了身子。 “呯……呯……” 她被长孙云尉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只好用力地敲击车厢。 “凤无忧……”车帘很快被打开,长孙云尉带着几分恼怒钻进来:“你最好别胡来,否则,别怪我把你绑起来。” 他只是给凤无忧吃了药,但手脚都是自由的,但这也是他最后能给凤无忧的优待。 凤无忧没理会他,只是冲着窗外呶了呶嘴,用目光询问长孙云尉。 她听到了喊杀声,声音很模糊,但她还是听得出来,这是极为激烈的两军对垒才会发出的声音。 若非如此,这声音也不会传得这么远。 长孙云尉看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凤无忧,皇上为了你,亲自来了。” 凤无忧一怔,瞬间便明白了这声音从何而来。 她皱着眉,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长孙云尉却从凤无忧的口形中读出了她想要说什么。 她想说,慕容毅是不是疯了。 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长孙云尉道:“凤无忧,有时候,我也觉得皇上是疯了。他和之前认识的大将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凤无忧,你没有一个人去坐过那个皇位,你不知道那个皇们位上,有多寂寞,有多冷。” 第726章 救援,你们快走 第726章?救援,你们快走 长孙云尉想着慕容毅登上皇位以来京中种种倾轧算计逼迫,想着慕容毅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中迅速变得沉默冷淡的性子,心头酸涩一层层涌上。 “凤无忧……”他转头还想对凤无忧说话,却看到,凤无忧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 “凤无忧,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孙云尉顿时炸了,觉得凤无忧这个表情十分可恨。 他想让凤无忧说个明白,说出了这句话才想起来,凤无忧被点了哑穴,根本不能说话。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凤无忧的哑穴解了,凤无忧却已经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天下间不如意事十八九,但能决定走哪条路的,只有自己的心。 曾几何时,凤无忧曾对慕容毅说道:我愿你永不坐上那个位置。 如今世事弄人,慕容毅坐上了。 这固然是形势逼人,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既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到底。 其中种种辛酸苦痛,再拿出来说给外人,除了让人觉得无用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所以凤无忧也确定,这些话只是长孙云尉自己想说的,而绝不是慕容毅要说的。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一直毫不动摇地在按着他的想法去做。 哪怕被天下人鄙夷,不屑,他亦从没有一丝更改。 这才是慕容毅。 他抓走自己,真的是还想和她之间有什么瓜葛吗? 他不是傻子,发生了这些事情,他们这间若是还能做朋友,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可是,抓走他,燕云少一大助力,萧惊澜失了方寸,这对西秦来说,都是极有利的事情。 慕容毅既然已经是一个帝王,就绝不能再从简单的儿女情长来考量他。 他的一举一动后面,定然都潜藏着影响西秦国策的因素。 只是这些事情,却是没办法去和长孙云尉解释了。 而且,凤无忧也不想解释。 长孙云尉是个纯臣,就算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内心里还是相信着一些非常纯粹非常美好的东西。 就比如,他所认为的,慕容毅对她的感情。 在长孙云尉心里,只怕一定觉得,她一到西秦,就会温暖慕容毅那冰凉的皇位吧? 怎么可能! 但是,这种天真到让人觉得稀有的品质,凤无忧却也不想去打破。 长孙云尉,一直这么下去也挺好的,至少,让人觉得这世间还有些令人觉得美好的品质。 所以凤无忧指了一下自己的心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任凭长孙云尉后面又说了许多,她只是闭着眼睛不搭理。 长孙云尉还以为自己那番话那让凤无忧心头升起一丝对慕容毅的愧疚,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气得转身跳下了车。 凤无忧这女人的心脏,绝对是冰做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车辆继续前进着,一路往涿郡进发。 在涿郡和燕云的边界有一条大河,成为两地天然的屏障,这条河发源于北凉境内的雪山,但是在北凉境内,这条河却并未成形。 它们只是一条一条或大或小的支流,一路蜿蜒流淌,渐渐汇成一支,然后才在燕云与涿郡中间的位置变成了一条河流。 也就是说,在北凉境内,是不存在河道这条天险的。 这也就让长孙云尉带着凤无忧往涿郡赶的路更顺畅了一点。 凤无忧感受着一路马车颠簸的速度,心里却在盘算:聂铮他们也该来了吧? 还是说,那个寻踪仙一点都不中用,根本没找到聂铮他们? 寻踪仙跟在她身边的时候,也经常自己一个人跑到周围的草丛里,然后过一会儿又回来,因此这次离开,倒是没怎么让长孙云尉起疑。 就在凤无忧想着的时候,马车重重地摇晃了一下。 “杀!”一道冷厉的命令从夜色中爆出,紧接着,箭矢破空声不绝,直往他们这边倾泄过来。 “将军,有敌袭!”长孙云尉的属下们高声喝叫。 长孙云尉闻言差点骂出声。 这还用得着他说吗?人家都已经杀到头上来了好吗? 可是此时他根本顾不上这么多,对方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箭,箭速既快,劲力又足,只是一个照面,就射杀了他们好些人,而整个队伍,更是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长孙云尉大声吼道:“寻找掩护,看好马车!” 说着话,自己已是先一步往队伍中唯一一辆马车跃过去。 这马车是为了关凤无忧,可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凤无忧,因此,建造得十分兼顾。 厚实我铜油木,寻常箭矢射在上面,只能留下白色的印子,即使是这些人那么凶狠的箭矢,也只不过是堪扎在上面,根本难以穿透。 而且长孙云尉还发现另外一件事情,这些人显然十分顾忌马车里的凤无忧,箭矢都是避开马车这个方向的,只有一两支控制不住,才会落在马车上。 看清楚这点,长孙云尉自然更知道要怎么做,立刻大喝道:“所有人,到马车这里来!等他们的箭射完!” 长孙云尉此时已经想起了这些人用的是什么箭,他在芳洲银鱼大典的时候,可是亲眼见过的。 那种箭的威力那么大,他身为带兵的将军,当然不会忘记,因此他也记住了那种箭的一个大缺点,那就是,数量有限。 每一个箭匣里都只能装十支特制的精铁箭矢,一旦这十支箭用完,再想要装填,就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若是大军压阵,兵员的数量可以弥补这个缺点,可是现在,这些人明显数量也不多。 因此,他们用这东西只不过是想要先发制人而已,一旦把箭匣里的箭射光了,他们也就只能冲上来和他们真刀真枪的较量。 果然,箭矢很快就射光了,那些人立刻冲了上来。 “聂铮!”长孙云尉看清领头的人,立刻大叫了一声。 聂铮执刀在前,冷声说道:“长孙云尉,放了皇后娘娘!” 这片草原,他们并不陌生。 当初为了拦截拓跋烈,他们曾一同从这片草原上驰过。 那个时候,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没想到有一天再见,他们却已经成为了敌人。 “你觉得可能吗?”长孙云尉心里也有些感慨,但也只是一瞬而已,立刻就强硬地回击。 聂铮脸上肌肉微抖,再不说一句话,直接冲了上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早在当年皇帝设下计谋,让数万萧家军惨死的时候,他们就不可能是一路上的人。 之前的种种过往,不过是特定背景下的巧合而已。 他们事实上,从来都不是战友。 长孙云尉本以为聂铮还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二话不说就开打,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爽了。 打架而已,谁怕谁? 长孙云尉虽然性子直了些,但手底下的功夫从来就不弱,一时之间,居然和聂铮战成了平手。 聂铮纠缠住了长孙云尉,其他云卫也都冲了上来。 长孙云尉对自己的属下是有信心的,他觉得,两方人马差不多,自己的属下怎么也能和他们打平。 可是,当他抽空回身看了一眼之后,立刻大吼一声:“卑鄙!” 原来,那些云卫冲上来,几乎没有一个是和他手下的人正面交锋的。 不是用暗器,就是用毒药。 他手下的人身手虽不差,但都是军队里出来的,这次任务他已经尽可能地选些应变机敏的,可是对上专门做这些事情的云卫,还是有些招架不及。 “发信号!”长孙云尉大吼。 闻言,立时有个士兵伸手就要从怀里掏东西。 可,他的手刚往怀里伸了一半,就横空飞来一抹刀光,直接把他手整个砍了下来。 那士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断臂不住打滚。 云卫完成了自己阻击任务,正要松一口气,在他身后,却是一道信号箭猛然升起。 发信号的,并不只那一个士兵。 在长孙云尉喊出那句话之后,几乎队伍里所有的士兵,都做了同一个动作。 这么多人,总有一个能成功发出信号吧。 聂铮神色顿变。 长孙云尉道:“涿郡的人马上就来,不想死,本将军劝你还是早点走!” 聂铮咬紧牙齿,大喝道:“救皇后!”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凤无忧,不救出凤无忧,他们绝不可能离开。 云卫们顿时发起狠来。 长孙云尉的手下施放信号的动作让他们很多人都露出了破绽,云卫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收割了一波人命。 长孙云尉眼睛都红了,但却只能死死地绷着。 “拖住他们!”他怒吼着。 涿郡离这里很近,而且一早就有人在等待接应,过来的时间一定不会长。 他只要拖住云卫,等到援兵到来即可。 他想拖,聂铮自然是想要速战速决,手中长刀一抖,功势又猛了几分。 而另一边,云卫们也终于攻到了凤无忧的马车之前。 一个云卫上前掀开车帘,大声叫道:“皇后娘娘!” 凤无忧早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坐了起来,见有人进来,立刻指了指自己的咽喉。 云卫领会了她的意思,一指解开穴道。 凤无忧声音得了自由,张口便道:“你们快走!” 第727章 胡闹,炸死我绰绰有余 第727章?胡闹,炸死我绰绰有余 云卫一怔,没反应过来凤无忧的话,仍是说道:“皇后娘娘,我们来带你回去。” 凤无忧吐了口气,硬撑着起来,道:“走吧。” 云卫就是为了她来的,不带她走,他们绝不会离开。 凤无忧浑身都是无力,但在这种时候却硬是墙皮自己站起来,随着云卫走出车厢。 云卫先一步跳下车厢,正想往前去,凤无忧叫道:“等等!” 云卫闻声转头,就见凤无忧伸着手:“扶我一把。” 啊? 云卫没反应过来,只是听着凤无忧的命令下意识抬起了手。 凤无忧往他手上一搭,他立刻感觉到凤无忧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倒了他的身上。 他微微一惊,立刻叫道:“娘娘……” 凤无忧把身体的重量全放在他身上,说明凤无忧自己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可是,凤无忧怎么会这样? 先前探子在北楼关看到她的时候,她明明行动自如,还骑在马上给他们发了信号。 这才多久的时间? 凤无忧下了马车,道:“没事,一点药而已,除了无力没什么大碍。” 简单交代了一句,凤无忧立刻往战局中看去,此时长孙云尉带领的西秦兵和聂铮带领的云卫已经战成一团,两方人马交错夹杂,几乎难以分清。 凤无忧一见就皱起了眉头,聂铮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战的这么乱,就算见到了她又怎么样?能脱身吗? “让聂铮撤退。”凤无忧果断说道。 这哪里是在救人?这是在送死好吗? 涿郡的人随时可到,到时候别说救她了,就连他们这些人都要全都折进去。 “娘娘,聂统领都安排好了,我们能带你走。”这一次云卫的反应倒是很快,立刻就给出回应。 凤无忧诧异看向他,这么复杂的局面,连她都觉得头疼,聂铮有什么好方法? 那云卫将腰侧衣服微微掀起,道:“娘娘请看。” 在他腰侧,有一个小小的罐子,上面还蒙着油纸。 虽然这东西凤无忧从未见过,可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火药罐子?”凤无忧眼神一跳。 “有这东西,我们定能保护娘娘平安离开。”云卫眼神中全是坚毅。 可没料到…… “胡闹!”凤无忧一声厉斥。 她把这东西教给聂铮,是让他这样随便用的吗? 这东西是要双方拉开距离才能比较放心的用,现在这样犬牙交错的,怎么用? 还是说,聂铮打算留下几个人做死士,用性命来掩护她离开? 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凤无忧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话,一阵喊杀声铺天盖地的传来。 “长孙将军!”来人一边前冲,一边大声叫着长孙云尉。 长孙云尉大喜,叫道:“韩将军,别让凤无忧逃掉!” 来者正是涿郡的援军,他们动作远比想象中快,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到了。 涿郡援兵一到就投入战斗之中,聂铮和云卫顷刻间就落入下风。 长孙云尉精神大振:“聂铮,这是你自找死路!” 他说着,手中剑一紧,强硬地逼了上去。 聂铮面色紧绷,沉着脸招架开,往后跳了一步,手瞬间往腰间摸去。 现在对方的人那么多,若是火药罐子炸开,定然能造成最多的杀伤。 而这一阵混乱,绝对足够给凤无忧争取一线机会。 正要将罐子扯出来,忽听一声厉喝:“住手!” 听到这声音,聂铮和长孙云卫同时停住了手。 聂铮还好,他听惯了凤无忧的命令,令行禁止很正常,可是长孙云尉却懊恼的要命。 凤无忧和他什么关系啊,他干嘛要听她的命令。 可,现在后悔也迟了。 他停手的一瞬间,聂铮已经抓住机会极速后退,顷刻间脱离了长孙云尉能纠缠的范围。 没了长孙云尉,聂铮飞快地退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娘娘!”聂铮带着几分激动叫道。 从青羊关分开,足足大半个月,他终于又再一次见到凤无忧。 “滚一边去。”凤无忧直接呵斥。 聂铮一怔。 凤无忧伸手从他腰间一摸,将火药罐子举在他面前,冷冰冰说道:“这件事情,我回头再和你算账!” 当初她是怎么交代的?不准复制,不准传授,聂铮把他的话都听到哪里去了? 聂铮面色一僵,垂下了头不再说话,对他而言,凤无忧的话就是绝对正确的,哪怕他这次的动机是为了救凤无忧,可错了就是错了。 “凤无忧,你还想负隅顽抗吗?” 长孙云尉和那位韩将军汇合到一起,齐齐向凤无忧逼近过来,而云卫们也都退到了凤无忧身边。 明明形势如此紧张,可是聂铮心头却出奇的安定,甚至比之前在燕云境内的时候还要安定。 因为,凤无忧在这里。 他跟在凤无忧身边,已经见证了太多的奇迹发生,好像只要有凤无忧在这里,就没有应对不了的事情。 哪怕现在场面对他们极度不利,他却没有丝毫紧张。 “凤无忧……”长孙云尉又叫了起来:“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杀光你的人,然后再把你抓起来?” 凤无忧不去理会长孙云尉,却对聂铮道:“我今天再教你一件事情,你告诉我,火药罐子什么时候的威力最大?” 这算什么问题? 聂铮愣了一下,张口说道:“自然是炸开的时候威力最大。” “不对。”凤无忧摇了摇头,道:“它没有炸的时候,威力才最大。” “什么?”聂铮下意识脱口询问。 但凤无忧却不再做解释,拿着火药罐子就走到了云卫的最前方。 “长孙云尉!”凤无忧大叫。 “怎么样,想好了没?”长孙云尉道:“我知道你不想你部下死,所以还是自己乖乖走过来为好!” 凤无忧一笑,高举起手中的罐子,道:“你看这是什么!” 长孙云尉抬头,就见凤无忧手中拿着一个黑黝黝的罐子。 这是? 长孙云尉略一思索,面色猛然大变。 “后退!”长孙云尉大吼。 “长孙将军,发生什么事了?”韩将军一头雾水。 他按着长孙云尉所说让大军略微后退,立刻就向长孙云尉询问原因。 长孙云尉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凤无忧这个女人,也太狡猾了,竟把火药罐子带到这里来。 “你可曾听说过仙子关一战的火药罐子?”长孙云尉冷着脸说道。 仙女关一战,几乎可说是神迹,仅凭二十多个人,就破了北凉的十万大军,就算放眼整个天岚大陆,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几乎天岚各国都将这一战的资料摆在了案头上反复研究,甚至还作为以少胜多,把握战机的例子,讲给各自的部下和学生听。 韩将军身为带兵的奖励,自然也研究过,更何况这一战还有他们的皇帝参与其间,研究的就更是透彻而这火药罐子,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他还听说,西秦内部一直有人在研究那东西的制法,只不过从来没有人亲眼看见过,因此也就只是听说而已。 此时听长孙云尉突然提起,他立刻反应过来,问道:“那就是火药罐子?” 看到长孙云尉点头,韩将军的面色就也难看起来,他毫不犹豫发出指令,下令大军再向后撤出三丈。 这东西的威力,他可是亲耳听说过的,据说炸的北凉大军连城墙都近不了,更不用说里面的东西杀伤无数。 他们也是太大意了,万没想到聂铮这些人竟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聂铮此时却是若有所思。 没有用过火药罐子的人,自然会把这东西的功用想的无比厉害。 可对与他们这些亲身用过的人来说,却知道火药罐子的威力远没有那么强大,用这东西制造混乱还好,但若论起真正的杀伤,却着实不怎么够看。 若是他们真的把这罐子丢出去,顶多让涿郡的那些人马慌乱一阵,再造成极为有限的杀伤,一旦他们发现火药罐子的真正威力,再调整过状态,那最终失败的定然是他们。 可是现在凤无忧偏偏不这么做,她只是把罐子举了起来,结果,却让这么多大军齐齐后退。 这就是她所说的,不炸的时候威力最大吗? 长孙云尉脸都是青的,怒声道:“凤无忧,你这么一点人,能带多少个火药罐子?就凭这些,难道还想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长孙云尉,你傻啊?”凤无忧道。 “你……”长孙云尉快要气死了。 凤无忧是不是打击他有瘾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凤无忧居然还在说他傻。 凤无忧道:“你没用过这东西?这东西有多大威力你不知道?” 明明知道还那么说,那不是傻是什么? 长孙云尉纵然心头气极,可是却拿凤无忧没有办法,他知道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再和凤无忧就这件事情纠缠下去,于是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凤无忧把那罐子放了下来,虽然罐子不大,可问题是她现在全身无力呀,这么举着也是很累的。 她把罐子放在自己手边,微笑说道:“这罐子虽然没办法把你们全都炸死,可是炸死我一个,却是绰绰有余。” 第728章 无耻,拿他去堵枪眼 第728章?无耻,拿他去堵枪眼 这句话一出,长孙云尉立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么一想,可不是听过吗? 就在他抓到凤无忧的那个小山谷里,凤无忧也是用自己的性命做威胁,逼着他放走了当时跟在她身边的人。 此时凤无忧又说出这样的话来,长孙云尉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凤无忧想要做什么。 她要自己再一次放聂铮这些人走! 可是,同一个招数用两次,凤无忧就不觉得累吗? 这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 “凤无忧,这招数你已经用过一次了。”长孙云尉咬牙。 “有用的招数,用个千八百次都不嫌多。”凤无忧毫不在意,只是晃了晃罐子:“你答不答应?” “娘娘!”聂铮低叫! 他方才很是放心,可此时却急了起来,他是来救凤无忧走的,可结果,怎么却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闭嘴!”凤无忧瞪他一眼。 聂铮私自做这火药罐子的事情,她可还没有跟他算账呢。 聂铮一噎,道:“属下不能丢下娘娘。”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凤无忧,怎么可能让凤无忧再被长孙云尉带走? “我又不会死。”凤无忧道:“这里不行,还有西秦境内,还有安陵,还有皇宫。” 凤无忧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么多机会,还有那么多能帮我们的人,就非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聂铮,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否则,怎么那么上赶着找死? 聂铮被凤无忧说的脸都给憋红了。 明明是好好的话,怎么从凤无忧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古怪? 不等张口说些什么,凤无忧就再次说道:“这些火药罐子,回去以后,你怎么做出来的,就怎么再给我全部拆分出来,一个也不许留!” 这可是和核武器一样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格局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有由她的手中流传到这世上。 聂铮再次抿紧了嘴。 他现在还没放弃带凤无忧一起回去呢。 凤无忧也不理会他,只是又冲着长孙云尉喊道:“长孙云尉,你想好了没有?其实不用想这么长时间吧?你都费了这么大劲了,才让我活着走到这里,这会儿让我死了,不太合算吧?” 长孙云尉恨不得用眼刀子把凤无忧扎死。 她说的是她自己的命,可是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别人的命一样。 而且,她自己的命她自己不珍惜,还得让他来帮她珍惜。 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长孙将军……”韩将军连忙叫了一句。 他站在长孙云尉身边,对他的细小动作最为清楚。 他怎么觉得,长孙云尉好像是要答应的样子啊? 长孙云尉没好气道:“皇上吩咐了,一定要带活的凤无忧回去。韩将军有什么好办法?” 韩将军立即哑口了。 现在凤无忧不在他们手里,火药罐子又是她自己举着,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如果是杀了凤无忧,他倒是至少也有几十个法子。 深吸一口气,免得自己被凤无忧气死,长孙云尉道:“你自己走过来,本将军放他们走。” “不好。”凤无忧道:“我站在这里不动,我的人先撤,你们不准上前,不准追击。我确定他们安全了,你才可以命人上前。” 就算知道长孙云尉说话还算话,但凤无忧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掉以轻心。 反正也不得不放他们走,对方式什么的,长孙云尉还会在意吗? 以凤无忧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凭聂铮这么点人,根本不可能把她带走。 因此,他点了点头,正准备同意,却忽然又是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从草原北边快速奔来。 “凤无忧!” 一声高喝,拓跋烈的声音张狂的响起:“本大王正愁找不到你,你倒是自己来了!” 北凉人! 真是该死! 长孙云尉瞬间变了面色,厉声喝道:“冲上去,抓住凤无忧!” 他方才的确是答应要放聂铮这些人走了,可是方才没有人和他抢凤无忧啊。 此一时彼一时,当务之急是抓住凤无忧才最重要,至于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 凤无忧也看到了拓跋烈,面上顿时一喜。 来的好啊! 正觉得场面不够乱,没办法发挥呢,拓跋烈就送上门来了。 凤无忧扬着嗓子,大声叫道:“长孙云尉,我不想和拓跋烈走,保护我!” 长孙云尉正打算往凤无忧那里冲,闻言差点吐血。 天底下还有没有凤无忧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了? 这不是转移仇恨,拿他去堵枪眼吗? 可偏偏,现在的站位,西秦的军队半包围的把凤无忧围在了中间,也正好把凤无忧和北凉军隔开。 这种情况下,说他们不是在保护凤无忧,谁信? 至少,拓跋烈是不信的。 他冷笑道:“怎么?慕容毅也对这个女人有兴趣?想和本大王抢,他亲自来还差不多!” 一边高喊着,一边指挥着北凉骑兵,旋风一样往西秦的兵马杀过去。 这一顿操作,看得聂铮都快傻眼了,直到凤无忧戳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啊?”聂铮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凤无忧往马上爬才回过神,连哦了两声,才对着身边人马下命令:“保护娘娘离开!” 凤无忧在聂铮的帮助下爬上马背,对后面打得那么热闹的场面,连头都没回一下。 让拓跋烈和长孙云尉两个人打去,她可不奉陪了。 一行人上马就向着燕云的边境飞奔。 北凉的骑兵彪悍,几乎一瞬间就把长孙云尉的人马给卷了进去。 长孙云尉郁闷得要死,却也不得不应战。 而且,西秦和北凉本来就是世仇,两方兵马交锋,也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只是,他总算还记得自己真正的任务,招架了两招之后就转头去看凤无忧。 这一看更是嘴都气歪了。 凤无忧这跑的,也太麻溜了吧! 他以后要是再信她那张嘴,就把他的头割了! “凤无忧!”他嘶声叫喊:“不准跑!” 可,凤无忧会听他的吗? 才不会呢! 凤无忧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给了马屁股一鞭子,跑得更快了。 这一嗓子倒是提醒了拓跋烈,他看了一眼凤无忧,哈哈笑道:“不愧是本大王看上的女人,连逃跑都跑得很有风度。” 周围一圈人绝倒。 大王,这好像不是什么自夸的好词吧? 不过,拓跋烈的信条向来是他自己高兴就行了,才不会理会别人怎么看呢。 不过,对凤无忧逃跑,他并不着急。 他在凤无忧手中吃的亏实在是太多了。 早在芳洲的时候,他就已经从中吸取了不少教训,这一次又岂会不防着? 凤无忧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一队人马,不得不勒住了马缰。 “凤女皇。”阿木古郎出现在前方,相比于其他的草原人,他要儒雅文静得多,因此很容易认出来。 他微笑道:“我先前不知道那些牢军之物是凤女皇为我们准备的,居然没有收,实在是太失礼了,所以现在,特意再回来拿一次。” 他在北凉也是以智计和小心出名的,结果,却被凤无忧当着面给耍了一道,这绝对是耻辱。 现在这话,正说明他心里记着仇呢。 “这都多久了?早就馊了。”凤无忧嘴里胡乱扯着,目光却是不住要量着面前的人马,思寻着要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关。 但阿木古郎的小心显然是名不虚传的,队形十分严谨,几乎把他们所有的出路都牢牢堵住了,根本不可能直接冲过去。 前路去不得,后路却也被堵了起来。 长孙云尉看到凤无忧逃跑,怎么可能放弃?虽然仍在和北凉人交战,但却是一边交战,一边把战场往凤无忧所在的地方转移。 阿木古郎道:“凤女皇也许是对我家大王有些误解。大王请凤无皇到北凉,绝不会对凤女皇不利,相反,是大大的好事。” “做你们的阏氏吗?”凤无忧问道。 阿木古郎微怔,他是真没想到凤无忧这么狂放。 这话,就算是草原的姑娘也不会说的这么直接。 凤无忧继续胡扯,问道:“你听说过自由恋爱没有?” 这又是什么新鲜词?阿木古郎一头雾水。 “就是说这事儿得讲究着你情我愿,现在你们大王愿意,可是我不愿意啊,所以这就成了强人所难,再换句话说,和逼奸差不多。啧啧啧,你们大王也太没品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拓跋烈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好不好?怎么到了凤无忧嘴里已经成了人品这么下作的人了? “凤女皇,你……”阿木古朗怒,他看着好脾气,其实只是情势需要罢了,他对拓跋烈很是忠心,绝不允许有人这么侮辱拓跋烈。 “你也不想你们大王背上这种名号对不对?所以不如你放点水,假装不敌放我们过去得了!你们大王知道我很厉害,肯定不会怪你的。” 云卫们一个个都很想捂脸。 娘娘,你当现在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这事儿还能商量啊? 此时阿木古郎终于领会过来凤无忧都是在胡说八道,顿时怒道:“你……” 一个你字尚未说完,凤无忧忽地扬起一物,向着阿木古郎甩手扔了过去:“看罐子!” 第729章 魔鬼,要开展天岚大战了吗 第729章?魔鬼,要开展天岚大战了吗 罐子的威力,可不是只有聂铮和长孙云尉知道。 作为仙子关大战的亲历者,阿木古郎也是亲眼看到了那个罐子的杀伤力,更对那个罐子在之后引起的疫情记忆犹新。 他可不知道受伤的人之后会生病是因为凤无忧往箭矢上以及罐子里的碎瓷碎针上浸了金汁,而看到,在被那个罐子伤了之后没有多久,大营中就疫病盛行。 他们十万大军,前前后后至少有一万人左右,都是直接或者间接死在那些疫病之下的。 因此,阿木古郎心头对这些罐子的忌惮,远比其他人还要更深。 “让开!”他嘶声大喝。 实在是,这些罐子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他自己当先扯着马匹死命往一边跳开。 这个罐子就落在他的脚下,若是爆开,他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连他都有这么大的反应,身后的士兵更加惊恐了,纷纷扯着马嚎叫着往一边让开。 仙子关一战北凉死伤者众多,这些士兵当中或者是自己,或者是他们的家人朋友,总有在那一战中染病死亡的,因此对这罐子的阴影,比阿木古郎还要深。 片刻前还整整齐齐的阵形,只是倾刻间就乱成了一团。 “快走!”凤无忧大叫,一夹马腹,已是离弦的箭一样从北凉军的空隙中窜了出去。 这变化实在太快,身后的云卫们差一点没反应过来。 还好他们向来训练有素,虽然脑子没反应过来,但却对命令有种下意识的身体反应,这才没有耽误事情,跟在凤无忧的身后就窜了出去。 聂铮看着前方骑在马上逃跑得十分专注的凤无忧,只觉得欲哭无泪。 娘娘,你下次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提前说一声行吗? 哪怕,只是给个眼神的暗示也行啊! 这转变弄的,也太突然了。 聂铮都如此吃不消,就更不用说其他云卫了。 他们中的一些是在仙子关跟过凤无忧的,知道这位娘娘的行事风格,但饶是如此,也被凤无忧这一个紧接着一个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 至于其他第一次跟着凤无忧的,就只觉得:跟着娘娘办事,实在是太刺激了。 这要是心脏弱一点,都受不了。 “魔鬼!魔鬼!” “魔鬼要被罐子里放出来了!” 北凉的士兵早被那一罐子吓得神魂俱散,拼命地打马四处奔逃。 他们是彪悍不假,可是对鬼神的恐惧,却也绝对是天岚大陆上排第一的。 他们对仙子关的那场大疫情无法解释,就只好把这个归结为,是魔鬼。 阿木古郎也是扯着马跑了足有五六丈,后面则是被其他的人马冲撞的,停都停不来。 甚至,他自己都差点从马上被掀下来。 可他不愧是以心思细密出名的,只这么一点工夫,他已经敏感地察觉了事情的不对。 在仙子关的时候,那个罐子一扔出来,可是会炸的。 可是现在,他都跪了这么远了,那罐子却也没炸。 抬眼往那边一看,就见一个黑黝黝的罐子正躺在草地上,刚刚才停下了翻滚。 “都停下!”他大喝,可是他手下的人马听说罐子都已经乱了,哪里还停得下! “再不停下,军法处置!”他怒吼。 北凉的军法和其他几国的军法可不一样,还保留着许多十分残酷的刑罚。 割肉,抠目,剜膝种种,都不在话下。 因此,这句军法处置,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四处乱蹿的兵士们总算停下了。 “去看看!”他冷着脸说道。 可,周围没有一个人动的。 那可是魔鬼啊! 他们要是动了,会不会魔鬼盯下,也患上那些奇怪的病死去? 阿木古郎也没指望着别人去看,他自己下了马,一步步走过去。 到了罐子跟前,他犹豫了一下才把罐子捡起来。 这动作本来没什么,可,周围的士兵猛地发出尖叫,倒差点把他吓得失手扔了这罐子。 “都闭嘴!”他再次努喝了一声,强迫自己静下心神。 心头一静,他立刻发现了这罐子的不同之处。 似乎……轻了点?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飞快地把罐子倒过来。 只见,罐子上虽然有个小小的盖子,但却已经在方才凤无忧扔过来的时候就已摔掉下了,一眼就能看到罐子里面。 里面,除了最底下有一些不明粉末之外,其他地方,空空的…… 这分明,就是个空罐子。 凤无忧扔出来,只不过是用来吓人的。 阿木古郎的面色铁青。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凤无忧早已经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她竟然用这么一个假东西,就又他忽悠了一次。 不过,他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着急的神色,只是说道:“追上去!” 大王早知凤无忧狡猾,既要拦截,又怎么会只设他这一道防线? 前方,大王早已调派了好几个部落的兵丁,一路围堵。 凤无忧一边自如地逃命,一边吩咐聂铮。 “知道怎么销毁那罐子么?别乱处理,开了盖子找条河扔进去,这么做最稳妥,也不容易伤到人。” “以后若是让我知道你再私自让人做这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对聂铮竟然令人做火药罐子这事,凤无忧怎么想都是一肚子火。 聂铮自知这事做得不对,被凤无忧数落着,一句也不吭。 正当他们这么边说边跑的时候,凤无忧忽然停了话音。 前面那密密麻麻过来的,不会是北凉大军吧? “聂铮,你觉得他们是为我来的吗?”凤无忧问道。 聂铮还没回话,对面已经大喝道:“找到了,凤无忧在这里!” “快报告大王!” 凤无忧现在也不用聂铮回答了,他们从阿木古郎那里冲出来,到现在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呢。 “拓跋烈。”凤无忧磨着牙说了一句。 那个看着粗狂,其实手段和心机一样都不差的男人。 要是她真落到拓跋烈手里,一定要先想办法揍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这世上,也就只有那个混蛋,老是把她当猎物一样追捕。 阿木古郎骑着马没追多久,就看到了被围堵住的凤无忧。 他绷着面色,加快了速度。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和凤无忧说任何话,直接抓住她带给大王就是。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狡猾,就算他做足了防备,可是只要一开口,就会被这个女人抓住机会耍弄。 凤无忧对这个局势也有些无语了。 她和北凉果然是犯冲啊,每次到了北凉的地界上,都没好事。 心头虽然有些郁闷,面上却丝毫不显,脑中仍是极快的搜索着,不知现在要如何,才能再闯出一条生路来。 “拿下……”思索着,阿木古郎已经到了近前,伸手一指凤无忧,就要让手下的人动手。 一阵嘶吼,猛地打断了阿木古郎接下来要说的话。 “杀!”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突出其来,马蹄动地,一杆大旗从地平线高高升起,旗上一个硕大的燕字。 “是我们的人!”一个云卫瞬间叫出口。 大旗边上,又有一杆稍小些的旗,也出现在众人眼中,却是帅旗,写一个程字。 帅旗下方,一个青年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隔着老远就大声吼道:“娘娘,老程来救你啦!” 程知节! 看到那人,就连凤无忧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仙子关一役将近一年,原仙子关主将魏永铭调任义阳主将,副将程知节顺理成章升了主将,现在也是独当一面的将军。 那一役是创造奇迹的一役,虽然只并肩作战三天,可是给所有仙子守军带来的印象,却绝对是此生都难以磨灭的。 此后凤无忧东奔西跑,几乎没再回过仙子关,可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一次见面。 是了,仙子关本来就是北面三大关之一,北楼关的守军被蒙金率部牵制着,但仙子关却可以调人啊! 他们一路急行军到回雁关,再从回雁关杀出,慕容毅只以为他可以牵制住萧惊澜的兵力,可是只怕连他都想不到,萧惊澜还有这么一只兵力可用。 这也不怨他想不到,仙子关是边防大关,一般人谁敢把这种大关的守军抽调出来? 可是萧惊澜数日之前就看准了北凉把精力都集中在北楼回雁两关,没有多余的人马再袭击仙子关,因此竟大胆地做出这种近乎疯狂的调兵决策。 阿木古郎面色骤变。 北凉骑兵骁勇,可那是单兵,若真是同等数量的北凉兵与萧家军相遇,那败的必是北凉军。 因为,萧家军的训练有素,世间没几支军队比得上。 此时只看烟尘,就知来的萧家军绝对不是少数。 和他正面对上,就算现在是在北凉境内,可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抓住……”他再一次大喝,可…… “抓住凤无忧!”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人喊得比他还快,还要大声。 阿木古郎转头,就见身后烟尘滚滚,西秦兵和北凉兵一边打着,一边竟把战场飞快地往这个方向靠拢。 一时间,连阿木古郎都头痛了。 西秦兵,燕云兵,还有他们北凉大军,竟在这么小小一块地方碰齐了。 这是,要开展天岚大战了吗? 第730章 混战,想到一处去了 第730章?混战,想到一处去了 不止是阿木古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怕也没有想到场面会乱到这种地步。 原本只是长孙云尉带着凤无忧,然后来了聂铮的队伍要抢人,结果涿郡援兵及时赶到,眼看着场面就要一边倒,偏偏拓跋烈带着人来凑热闹。 这就已经够乱了,凤无忧又不是个省心的,趁着机会来了个漂亮的逃跑,虽然没成功,可却成功地争取时间等到了燕云的援兵。 天岚加上芳洲燕云六个国家,除去南越太远没有参与,东林刚打完青羊关无暇顾及,其余四国的人马都已经在这里有所体现。 阿木古郎甚至在心里忍不住想了一下,这场面,还有没有可能更乱啊? 眼见着北凉的西秦的人都往凤无忧冲过去,程知节那是能让他们得逞的人吗? 他立刻挥舞着大刀,一边喊着拦住他们,一面疯狂地冲过来。 聂铮这一行人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也迎了上去。 现在虽然仍然是在大军包围之中,但是西秦和北凉之间本就是相互牵制,而燕云的人马又近在咫尺,这样的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让凤无忧有一点损伤。 倒是凤无忧叮嘱了一句:“小心罐子!” 这罐子的做法并不稳定,虽然凤无忧和纪卿讨论其他武器的时候,有提出过一些提升罐子稳性的方法,但说到底,这仍是个危险极大的东西。 可以伤到别人,可若是使用者一个不小心,那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凤无忧提出的这些方法,只是试验别的武器时候的一个附带,对于这种热武器,她始终着十二万分的警惕,绝不会让它们在自己的手中被流传于世。 聂铮听到了凤无忧的叮嘱,干脆让身上带着罐子的人都留了下来,只有没带罐子的人才上去拼杀。 反正现在场面乱,西秦和北凉人相互也在拼杀,他们只要守在凤无忧身边视距离无差别攻击就好,实际上的压力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大。 看到这种场面,聂铮心里也不由对凤无忧万分佩服。 虽然最后程知节的到来是出乎他们预料的事情,可,若没有凤无忧一直以来的坚持和争取,他们也等不到这种大乱斗局面。 他们的人数不多,天时地利也全都不在他们这边,这种大乱斗场面对他的好处,无疑是最多的。 随着西秦和北凉大军战场的转移,拓跋烈也逐渐逼近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场面眼皮子重重地跳了一下。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在他的地盘,本该是他的势力一边倒的情况,居然乱成了这么一锅粥。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其实此时此刻,能和西秦合作,先把燕云的人打退是最好的。 但……这可能么? 西秦和燕云有裂土之仇,但和北凉之间一样是血海深仇啊! 除去萧惊澜镇守的燕云,他们在慕容毅镇守的西北疆,也没有少交手,死伤人数,更是不可胜计。 让他们和西秦合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对西秦人来说,这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痛快点。 所以,现在只好打了。 三家混战,总不可能是势均力敌,再打一打,自然就会有优劣。 再不济,他还可以从其他部落持续调人啊! 总之,只要等一等,一定会有机会出现,到那时,他再根据情况,来制定最合适策略。 拓跋烈没有急着加入战局,也没有对战局发表什么看法,他骑着马立在一边,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冷静而又冷酷地看着这一场大混战。 战成什么样子,会死多少人,哪怕这些人是他北凉的人,他也都并不十分关心。 这本来就是他的性子。 除了他自己,他大概也没什么好关心的。 战场的另外一面,有人蹲在高高的秋草丛中,也在注视着这一场混战。 “乌先生,这就是你要等的机会?” 卓天宁气急。 他们跟了一路,这一路乌觐都说机会没到,结果到了现在,就遇上这么一场大乱斗。 相比起场中的这些人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势单力薄,全部人数加起来,也不过才二十人左右。 让他们这些人也参与到这场大乱斗里,那只怕就像把沙子投进大海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就彻底无影无声了。 “这不就是正好的机会?”乌觐却是两眼放光。 “乌先生打算怎么做?用你的秘术吗?” 卓天宁这话,可就绝对是嘲讽了。 乌觐身为南越的皇子,又有天合长老的秘密传授,的确是会一点南越秘术。 可是那点秘术,也实在是太半调子了。 吸个水挪两个小纸片,或者可以唬唬人,可难道还能大发神通,把眼前这足足数万人都一起解决掉? 乌觐当然也听出来卓天宁的嘲讽,他心头恼怒至极。 他以皇子身份却流落在外,一直是他心头的痛点,而且他从天合那里学到的秘术也是不完整的,和贺兰玖根本没得比。 其实,若是他真的受到了神殿的完整教育,那卓天宁所期待的那种场面,未必不能发生。 要知道,南越神殿能有如此名声,那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神殿中的确是有几种威能极大的手段,但,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所以,南越也不会随意使用。 就如凤无忧所说,罐子没爆的时候,威力最大。 这些秘术没有被使用出来的时候,才对其他国家有着最强的威慑力。 若是他会这些秘术,那就算不使用出来,也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卓天宁的嘲讽。 可问题是,他现在使不出来。 所以,卓天宁的嘲讽,像一根针似的,正戳在他的痛点上。 这种情况下,他不怒也不可能。 但偏偏,他现在又在和东林合作,不可能发作出来。 因此,他强咽下心头的怒意,说道:“卓将军说要带着的那样东西,应该带了吧?” 卓天宁听到正事,虽然心里鄙视乌覲,还是点点头:“带了。” “那就好。”乌觐对着他自己的手下点头示意了一下,那手下顿时从身后的包裹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乌觐将那样东西举起,说道:“眼下这局面,可不就是最方便的时候吗?” 北凉境内,回雁关外! 北凉的土地上,却正在进行着一场西秦和燕云之间的战事。 回雁关和涿郡之间有一条河,这条河成为了天然的屏障,让两国虽然敌对,可却并没有那么容易发生战事。 毕竟,无论对哪一边来说,渡河,都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即使是萧惊澜和慕容毅亲自到场,这一点却也是没有什么变化。 因此,他们不约而同把战场选在了关外的北凉境内。 反正,慕容毅若是想要迎接凤无忧进入涿郡,也一样是要出关的。 相比于关内的大河,关外却只是溪流遍布,全是各分支的小型水流,对大军交战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战事是慕容毅先发起来的,涿郡当中精兵尽出,想要斜插入北凉,去接应长孙云尉。 萧惊澜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这种意图得逞,立刻开关迎了出去。 两军在回雁关外四五里的地方短兵相接,登时便是一场大战。 这是一场谁都无法取巧的战役。 战场空旷,几乎没有什么遮蔽物。 双方的兵力近乎等同,两面都是边疆,除去找凤无忧之外,还肩负着守关的重任,能调及的兵力本就在伯仲之间。 两方的主帅,更是曾被并称为天下名将的二人。 他们几乎从义阳一路边交手边打上来,到了这关外的战争,也只不过是打得更加激烈,更加奔放而已。 双方你来我往,一方略略吃亏之后,定然极快就会反击过去,谁也无法完全掌握战事的节奏,更不可能形成一面倒的局势。 在这种情况下,燕云一方的帅旗遮掩下,赫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萧惊澜。 萧惊澜此时已经扯下了身上的外袍,外袍之下,是一件非常简单的萧家军军服。 他对对面身着王服,有着和他几乎一模一样面容的人道:“这波进攻之后,你就立刻收缩防线,若是对方追击,就往回雁关撤退,若是不追,就上凤神弩,引他们来追。” 云九恭敬地听着,沉声应道:“是!” 萧惊澜不再迟疑,拉过一匹马翻身跃上。 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和慕容毅对耗,接回凤无忧,才是他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就在他扯动缰绳要离开的时候,前方的阵势却突然乱了起来。 “皇上!”一个士兵快步跑来,他也没看清萧惊澜的样子,只是看到云九的服饰,就对着他直接单膝下跪,焦声道:“皇上,西秦兵突然加紧攻势,前方的弟兄有些顶不住了!” 萧惊澜身子一僵,没有看向交战的地方,却猛地向草原深处看去。 那里,西秦兵人影绰绰,却有一行人马的行踪格外明显。 他们穿着西秦普通军士的衣服,却没有跟着在进攻,而是,打马飞快地往草原深处行进。 慕容毅…… 萧惊澜神色紧绷,他们竟然……想到一处去了。 第731章疏忽,娘娘我来救你 第731章疏忽,娘娘我来救你 “皇上!” 燕霖低叫。 “走!” 萧惊澜没有犹豫,飞快地在马股上抽了一鞭。 他们现在,赶得就是时间。 此时草原那边的战报早已通过鹰隼源源不断地传到他的手里,他很清楚那边是怎么样的情况。 谁能更快一步赶到那里,就能在带走凤无忧的事情上,更占先机。 凤无忧此时是战阵里最清闲的人。 周围所有人都在打架,都在为了她打架,她反而站在一边,好像没什么事情的样子。 事实上,她的确无事可做,因为,三方每方都在彼此牵制着,不让另两方人马能够更靠近凤无忧。 凤无忧和聂铮自然是更倾向于靠近程知节他们的,毕竟,这是自己人。 可问题是,他们靠不过去。 因为,在程知节和他们中间,还有着北凉大军。 不止如此,后赶上来的西秦大军,也在这件事情上合作了一把。 他们合力拉着程知节,不让程知节靠近凤无忧。 现在场上的场面,就是北凉和西秦拼力相争,都不让对方先一步抓到凤无忧。 程知节拼力救援,又被北凉和西秦分出人马,拦在外围。 真乱啊。 这事儿若不是发生在凤无忧自己身上,她都想缩到哪个地方去坐山观虎斗了。 毕竟,能看到这么大规模的混战,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聂铮几人的任务也不算太重,只在有人想要过来抓凤无忧的时候把那些人赶开就行。 凤无忧微微眯着眸子,不住地观察着战局。 她在看,也在思索。 这么乱,会不会有什么机会,可以让她乱中取利。 遗憾的是,目前似乎还没有。 而在混战的这段时间时里,草原上马蹄阵阵,又有新的北凉援兵,不住地往这里赶来。 长孙云尉急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 北凉的人越来越多,迟早会占上风,到时候,他还怎么把凤无忧带走? “帮我开道!”他猛地大吼一声。 顿时,在他身边的这些剑士们,攻势都比先前猛了一倍。 他们开始完全不顾及自身,只是拼了命地向前进攻。 原本被北凉军牵制得牢牢的地方,竟硬生生被他们杀出一条通道来。 “上!”长孙云尉又喝了一句。 在他的身后,冲上一队神完气足的精兵,这些人在先前的战斗中显然没怎么出手,等得就是这一刻。 长孙云尉当先开道,这些人紧跟在长孙云尉的身后,直冲着凤无忧的方向就冲过去。 “拦住他们!”北凉军立时大叫。 现在这种时候,不管凤无忧在谁手里,另外一方都会投鼠忌器。 谁让,他们都不想让凤无忧死,而是要活着把她带走呢? 北凉军冲上来的很快,但却比不上西秦军的动作快。 只是眨眼的工夫,他们就已经把长孙云尉杀出的那条道路封堵住,牢牢地挡在北凉军面前,显然,绝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就能追上去。 与此同时,在燕云的军队外围,也有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战局。 他穿着和聂铮等人一样的衣服,仿佛是云卫。燕云军虽然有些奇怪他怎么从外围进来,可很快就认为,他一定是先前被凤无忧派出去做什么事了,所以现在才从外面回来。 他一出现就一股脑地往战阵里面扎,明显是要去找凤无忧。 程知节等人不知他有什么事情,但这种时候还不要命地往里闯,那必然是重要的事情。 因此,也不用下命令,一个二个的,都开始掩护他往里冲。 而那人的目标也很明确,他根本不和前面的北凉军交手,只是找着空子,利用自己的身子,不住地往里钻。 看到他这么高超的身后,燕云军就更确信了。 这人,必定是云卫无疑。 北凉人看到他,自然是要阻拦的,可奈何,这人的身手实在太高超了。 往往,他们几个人过去合围,可还没围到呢,人就已经不见了。 武林高手,想要决定一场战争的胜利,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只是想要出入战阵而不被人抓到伤到,却有太多种办法。 此时这人,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虽然北凉人拦得凶猛,可他却还是找着空隙从他们这里钻了过去,并且一路往凤无忧的方向行去! 到了此时,西秦和北凉的人反而不太在意了。 反正凤无忧就在里面,跑又跑不掉,那么,再多一个来保护他的炮灰,也没有什么分别。 眨眼间,那人竟十分顺利地冲到了凤无忧所在的战圈附近。 而此时,长孙云尉距离凤无忧也已经很近。 他带着这队生力军一路冲到了离凤无忧最近的地方,只有聂铮一行数十人还守在凤无忧的身侧。 只要再突破这一层防线,那就可以抓到凤无忧。 “我不会手下留情,让开!”长孙云尉喝道。 冲杀了这半夜,他已经杀出了火气。 但聂铮又何尝不是如此? 萧惊澜盯嘱他寸步不能离开凤无忧身边,可结果,他却还是把凤无忧给弄丢了。 他这口火,憋得可不是半夜,而是半月! “滚!”聂铮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就算曾经并肩作战,但他们永远不可能是战友。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会对谁留情。 吝啬至极的一个字,也算是彻底引爆了两方战斗,长孙云尉不再废话,大吼一声,提着剑就杀了上来。 聂铮也丝毫不退,直接和他对撞在了一起。 长孙云尉身后的其他人,也都向着凤无忧的方向杀过来。 他们显然都得到了长孙云尉的叮嘱,并不和周围的云卫恋战,只是不断寻找着空隙,想要突破这里,去抓住里面的凤无忧。 云卫哪里肯给他们这个机会,纷纷嘶吼着迎了上去。 先前他们没有防备,让西秦的人钻了空子也就罢了,现在他们就在这里,怎么可能让这些人再把皇后娘娘从他们眼前带走? 这不是,赤果果地打他们云卫的脸吗? 瞬时间,这里的战斗,甚至比外围北凉和西秦的对拼还要激烈。 凤无忧一直在一侧冷眼旁观着。 长孙云尉带过来的人并不算多,和云卫也就在伯仲之间。 而且,这些人的整体实力,其实是要比云卫略逊一筹的。 这样下去,短时间内,他们肯定突不破云卫的防备。 可时间一长,北凉军一定会突破西秦军的封堵,再一次冲过来。 若是那样的话,局面岂不是就恢复到之前了? 那长孙云尉冲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长孙云尉有什么后手? 凤无忧思绪飞快地转着,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她死命地想着,而就在这时,她看到战阵中一个人的影子一闪。 一道灵光滑过凤无忧的脑海。 她知道了! “小心……”她连忙出声,可……迟了。 方才她看到的那道身影忽然从人群中蹿出,手中长剑毒蛇一般左右一晃。 只是瞬间的工夫,竟有四名云卫伤在他的剑下。 闻英。 这就是凤无忧忽略了的事情。 现在都是大军交战,所以,她下意识忽略了一个单人的剑客,能在这样的场面中起到的作用。 而这个疏忽,是致命的。 闻英这突出其来的一击,将云卫原本严密的保护扯开了一条口子。 此时的长孙云尉猛地一个大爆发,竟将聂铮冲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就往这个口子奔来。 聂铮双目顿红,嘶吼一声就想追回来,可是眼前光影一闪,一个人落在了他的面前,一剑就架住了他的追杀。 “你的对手是我。” 这短暂的功夫,闻英就已经和长孙云尉换了位置。 “滚开!” 聂铮狂吼。 他此时心急如焚,对着闻英,甚至比对着长孙云尉还要多说了一个字。 闻英的回答,是不声不响,飞速地一剑划上去。 他身上有伤,可是显然,这伤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禁药。 长孙云尉冲到了凤无忧的身前,凤无忧没动。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动也没用。 她甚至都来不及退到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云卫那里。 “走吧!”长孙云尉直接伸手。 凤无忧皱眉,难不成,她真的又要再一次被长孙云尉带走?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次若是再被长孙云尉抓到,那她就必然要往西秦走一趟了。 当初从那里出来的那么轰轰烈烈,这么被抓回去,着实有些丢脸。 可现在,她又委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能做的,她真的都已经做到极致了。 “娘娘,我来救你!”就在此时,一声大吼猛然响起。 凤无忧和长孙云尉同是一惊,齐齐转头。 就见,一个身穿云卫服饰的人,正从数步之外,死命奔来。 那里本有云卫正在和长孙云尉的人动手,见到这种情况,云卫竟是发狠爆发,硬是把对手纠缠住,好给同伴冲进去的空间。 此时此刻,就连那些原本身上带着火药罐子的云卫,都已经不得不上前和敌人动手,又哪里还有人注意到,这个云卫到底是谁,又是从何而来。 第732章 选择,凤归西秦 第732章?选择,凤归西秦 不管是对北凉,对西秦,还是对燕云。 在所有人都全神应对手边敌人的时候,这个云卫仿佛一道幽影,飘到了离凤无忧不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长孙云尉终于反应过来,他握住凤无忧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向身后。 他绝不会再让凤无忧逃脱,凤无忧,必须跟她回西秦! 而那个云卫在见到这种情况之后,竟然不再往前冲了。 他忽然顿下脚步,又大叫了一声:“娘娘,我来救你!” 然后,伸手一扬,将一样东西,猛地扔了出来。 那样东西在草地上弹跳了几下,滚到凤无忧脚前。 凤无忧和长孙云尉看到,面色同时剧变。 “小心!”凤无忧大叫,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推开身边的人。 同一时刻,长孙云尉也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走开!” 他狠狠地推着凤无忧。 凤无忧的动作比长孙云尉要快,因为她对这东西太熟悉,只一眼就能认出是什么,所以反应也更灵敏。 可是……她的手上没有力气! 她还中着长孙云尉的药,连站起来都已经千辛万苦。 所以,虽然长孙云尉比她要慢一步,结果,却是她被远远地推飞。 长孙云尉这一掌,没有任何留力,凤无忧甚至连胸腹间都是巨痛。 可是她全然顾不得,只是拼命朝长孙云尉扭着头,大声吼着:“快跑!” 可是,来不及了。 就在那一瞬间,地上的那样东西发出一声惊天的爆鸣,长孙云尉虽然极力地扭转了身子,却还是被那冲击波炸得,狠狠飞向高处。 雷爆珠。 楚轩制作,存放在银鱼宝藏中,最后又被全部毁了的雷爆珠。 唯一留存于世的,就是东林,为了销毁剩下的这些,凤无忧不惜亲身涉险入东林,终于全部炸掉,还带走卓天宁一臂一眼的雷爆珠。 她本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这样东西。 可是眼前这颗雷爆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巨大的爆炸声震惊了所有人。 凤无忧重重摔在十多米之外的草原上,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可是她却根本顾不上,拼命地爬起来就往长孙云尉冲。 这个时代的雷爆珠终究威力有限,而且,方才和孙云尉已经有了闪避的动作。 所以,来得及的。 也许,长孙云尉只是被炸到,但根本没有伤及要害! 一点点外伤,根本不用怕! 她有军队中最最出名的黄金之手,她一定可以救长孙云尉。 可是,她连一步都没有跑出去,就又是一声轰鸣,狠狠炸响。 呯! 随着响声,一个云卫的身体,被狠狠地掀翻上天。 不同于长孙云尉被炸飞,这一次,还有漫天的血雨,伴着人体的碎肉,一同滚落。 凤无忧猛地想起一件事情,顿时嘶嚎起来:“扔掉!” 那些罐子! 那些要命的罐子,快把它们扔掉! 可是,依然来不及。 爆炸,何等的快速迅捷? 就在凤无忧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爆炸声,已是一声又一声接连响起。 云卫,和云卫交手的人,还有他们周边的人,全都被爆炸和气浪潮水一般掀起,再像不幸落在岸上的鱼儿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 “魔鬼!” “魔鬼又来了” “救命!” “救救我!” 一声一声地嘶嚎,夹杂在爆炸声的间隙中,在草原上凄厉地响起。 凤无忧拼命地想往那边跑,可是还没跑出去,就被气浪掀得更往后。 那些带着罐子的人,都是围着她,离她最近的人。 她看到那一小片战圈,一次爆炸,又一次爆炸。 像是烟花,此起彼伏,可……却是用人的血肉在做原料。 在一片爆炸和气浪掀起的人中,凤无忧又一次看到长孙云尉。 他方才落在了地上,却在尚未来得及确认生死的时候,就被又一波爆炸波及。 而在这一次,凤无忧亲眼看到,长孙云尉的胸腹,在又一声爆炸声响后,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聂铮,还有一些运气好的云卫,在第一次爆炸之后,就被气浪掀到了外围。 此时,他们看着罐子一个个炸响,一瞬间,全都疯了。 他们叫着同伴的名字,狂吼着扔掉,拼命地想要冲过去。 可结果,却和凤无忧一样,只是被冲击得更远。 眼前的一切,好像全都成了慢动作,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假,只要爆炸是真的,血肉是真的。 所有交战的人都猝不及防,他们慌乱地奔跑着,躲避着,甚至彼此踩踏而不知。 在一双双晃动的人腿的间隙中,凤无忧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凤无忧!”一道嘶心裂肺的吼声,猛地穿透了凤无忧的意识。 她转头,就见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人玄黑服饰,骑在马上,狠狠地瞪视着她。 那目光着,有着太多的失望,太多的恨意,像是,恨不得将她刺穿。 凤无忧的目光重重一跳。 慕容毅! 她知道他们迟早会有碰面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那匹马飞快地向她跑动,几乎只是片刻,就已经到附近。 慕容毅翻身下马,一步迈到她的近前,狠狠地拽起她的衣襟。 “凤无忧,这就是你答应我的,永远不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因为任何事情,使用这件东西吗?”慕容毅指骨根根爆起,怒吼道:“凤无忧,这就是你对我说过的话,你对我许诺的誓言吗?” 他机关算尽,他拼尽一切地往这里赶,他以为马上就可以带凤无忧回西秦。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长孙云尉,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无忧制作出来的那些罐子,炸得死无全尸! 是,长孙云尉太天真,太纯正,他已经不太适合做他这个皇帝手边的刀。 他在培植新的势力,新的党羽,要那些更能领会他意思的人,去帮他做事。 可是长孙云尉…… 这个从一开始就跟着他,和他一起度过最长最艰苦时光的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也不可能有任何人代替。 长孙云尉,是这个世上,他唯一还敢信任的人。 眼底渐渐起雾,他却强硬地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这个女人,真的这么狠,连长孙云尉,也下得去手? 凤无忧觉得喉咙被衣服紧紧绞住,几乎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觉得有些可笑,世间可以相逢的机会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世间可以解释的误会也那么多,可是偏偏这一个,她竟然无力去解释。 雷爆珠已经炸了,死无对证。 就算还有残留,也是穿着云卫服饰的人丢进来的。 长孙云尉最后不是死在雷爆珠的爆炸中,而是,云卫身上带着的,火药罐子的爆炸潮中。 她该怎么去解释? 说,云卫也死了那么多,她就算想杀人,难道会那么蠢吗? 可……古代的这些人啊……属下的命,本来就是随时打算为他们牺牲的。 这种说法,真的有说服力吗? 一切都是如此明显,可就是她长一百张一千张嘴,也说不清。 就算能够说得清,她现在也不想说。 眼泪很突然地滑落。 长孙云尉死了,伤心的,只有一个人吗? 长孙云尉和她处于对立的立场上,但,也只是立场对立而已。 她从来没有把长孙云尉当作敌人。 他是云初的哥哥。 他只是一个,位置有些尴尬的朋友。 还有那些云卫,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在振振有词地训斥他们,让他们不要带着罐子乱跑,一旦安稳下来,要用最快的速度把罐子处理掉。 可是,她为什么不立刻就把罐子处理掉?立刻就把那东西毁灭掉呢? 他们……还这么年轻,都只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声已经停了。 火药罐子总共就这么多,不可能无止境地爆炸下去。 凤无忧伸手擦了一下眼泪,说道:“不会再爆炸了,最好快一点去看一下伤员,不管断手断脚,哪怕是肚子被炸出个洞,只要能带走的,通通带走,我能救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许,这就是她能做得最多。 慕容毅狠狠地咬着牙。 “如果你再晚,死的人会更多。”凤无忧说道。 慕容毅再次看她一眼,终于将她往手下一抛,厉声道:“带她走!” 说完话,大步走向乱阵之中,收拢混乱的兵力。 “无忧!”一道声音,划过喧嚣的战场,再一次传入凤无忧的耳中。 她回过头,一眼就看那个身影。 萧惊澜…… 刚刚擦掉的眼睛,一瞬间再次涌了出来。 凤无忧好像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这么想他。 长孙云尉抛出她的时候,是往西秦军方向抛出的,现在她和萧惊澜之间,隔着整个战场。 看着萧惊澜,凤无忧扯出一抹笑容。 她用足了力气,嘶声喊道:“萧惊澜,先救云卫!” 眼下的情况,西秦众人同样受创甚重。 她和云卫,萧惊澜只顾得上一个。 凤无忧半挣扎起身子,朝着萧惊澜用力挥了挥手。 她恐怕没有不能很快就和萧惊澜重逢了。 但是,她相信,他们一定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慕容毅的随侍们,带着凤无忧快速地往西秦方向行进。 西秦历五十二年九月,凤归西秦。 第十一卷·凤归西秦?完 第733章 上课,我们要救人 第733章?上课,我们要救人 西秦,涿郡。 从草原入涿郡,并无天险,轻而易举。 慕容毅到了这里之后,并没有急着向安陵进发,而是就地休整。 草原混战最后的那一场爆炸,终究还是带来了远超乎他想象的伤亡。 伤亡并不仅仅是爆炸带来的,惊马,踩踏,还有……拓跋烈的混水摸鱼。 当慕容毅和萧惊澜先后到场,离凤无忧相对较远的拓跋烈干脆地放弃了抢夺凤无忧计划,而是转而下令,对西秦和燕云两军,开始了大规模的杀伤。 他并没有一定的计划,也没有明确的方向,总之,就是西秦燕云,哪边的人离得近,杀哪个顺手,那就杀哪个。 他像是草原上一头伺机而动的狼,一旦看准了机会,就会狠狠地扑出去,咬在猎物的身上。 就算不致命,也要咬得猎物满身上血。 北凉比起天岚其他各国,向来都是人少的那一方,所以抓到机会,他不介意多制造一些杀伤。 尤其,来参加这一场混战的,都是两方的精英,那杀起来就爽快了。 除去这一战,在回雁关外和燕云的对阵,死伤也是不少。 此时,涿郡的各路伤员足有上万人,偌大一个涿郡,几乎处处都是哀嚎惨叫。 “忍一忍……”凤无忧钻在一个白色的帐篷里,对着一个士兵伤口处的腐肉,手起刀落,一刀就割了个干净。 顿时,那士兵惨叫起来。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心软,只是对边上的人说:“压好!” 说着话,又再次动了刀子,片刻之后,更是拿针线从他的伤口处穿了过去。 本来,是可以用中草药调制出来类似麻沸散这样的麻醉药的。 可是伤员太多,无论是草药还是熬制,都根本赶不及。 而伤口不等人,若是再任由他们这么发展下去,炎症入了血,引起败血症,在这个根本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恐怕他们就真的没命了。 飞快地处理好这个人,凤无忧头都没有抬,就直接说道:“下一个!” 下一个伤员,很快就又抬了进来。 一直到夜色降临,光线实在不允许凤无忧再做更多的伤情处置,她才终于歇了一口气。 而此时,她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吃饭!” 帐篷里,一个士兵把一份饭菜扔到了凤无忧的面前,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出去了。 这两日,凤无忧对伤员们的救治,他们都看在眼里。 可是,这又如何? 若不是凤无忧,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受伤,死亡? 就连长孙将军都死在她的罐子之下。 若是真的在意这些人命,早干什么去了? 听说长孙将军和她的关系很好,她对长孙将军下手的时候,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不忍吗? 长孙云尉自十几岁开始一直都在军中,他虽然出身高贵却没有架子,一直都和士兵们关系极好。 这一次长孙云尉阵亡,愤怒的士兵差一点直接把凤无忧生撕了。 幸好慕容毅及时回转,才压住了这股怒潮。 此时,西秦的这些士兵对凤无忧只有不屑。 造成了这样的伤亡才来忏悔,有什么用! 饭菜其实早就该送来了,但凤无忧正在救治伤员,腾不出工夫吃。 而送饭的士兵也觉得,凤无忧就应该多救几条人命赎罪,所以也根本没有拿进来。 因此,直到此时夜色降临,才把早已冷掉的饭菜端进来。 凤无忧什么也没说,拿起筷子默默吃着。 此时,她已经让人把她身体里的中的药解去一些,她仍是不能动用内力,可是却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手脚无力。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正常地做手术,处理伤口。 九月末,十月初,边疆的天气早已有些凉,这些饭菜过了这么久,入口几乎是冰的。 凤无忧在嘴里抿了抿,让这些饭菜稍微有点热度,这才开始往下咽。 可,只咽了一口,她胃中就猛地泛上一阵恶心。 她扔下饭碗,冲出帐篷外面,寻了个地方,就控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她急速冲出的身影吓了外面的士兵一跳,还以为她要逃,立刻执着兵器追了上来。 结果,却看到她只是在呕吐。 顿时,一股不满泛了上来,冷冰冰地说道:“还真是娇贵。” 在他看来,凤无忧一定是因为无法帐篷里的血腥气,所以才会吐出来。 毕竟,那个帐篷里刚才可是进行了好几场手术,现在地上还扔着许多割掉的腐肉和器官没有处理。 但凤无忧自己当然知道不是。 曾经学医的时候,为了更好地掌握人体器官,她泡在标本室里几天没有出去,就算是对着那一桶一桶的心肝脾肺肾,她都照样能一边看一边吃饭,眼下的这一点,算得了什么? 但,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怎么会吐出来。 也许,是因为变天,又或者是她身体里药物的影响,所以胃部不适吧。 她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吐了一会儿,胃里的恶心感下去之后,她抬起头说道:“拿点水给我漱口。” “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哪儿那么多要求?”士兵不耐烦地说道。 “我要去上课了,你想让所有上课的人都闻到这股酸臭味吗?”凤无忧淡声说道,丝毫也没有把士兵的态度放在眼中。 那士兵一怔,终究说道:“等着!” 凤无忧等来了水,自然也是冰凉的。 她忍着齿根传来的酸痛感,认真漱了几遍口,还把衣服上沾到的一点也抹去了,这才说道:“走吧。” 在士兵的看押下,她到了另外一处帐篷。 这个帐篷明显比其他的帐篷要大一些,而且,也要干净一些。 凤无忧走进去,里面已经坐了足有百多人,每个人的精神都太好,一些人的衣服上还有血迹。 可是,看到凤无忧,他们还是立刻齐齐地把目光盯了过来。 凤无忧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走到最前方。 这里,按照凤无忧的要求,竖起了一块很大的木板,而在木板的上面,又罩着一层白纸。 在一旁的桌上,还放着厚厚一叠白纸。 “今日要说的,是开放性外伤的紧急处理。”凤无忧没有任何浪费,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她在前面不断地讲着,一边讲,一边在木板上的白纸上画。 笔的颜色有三种,一种黑色,一种朱砂色,还有一种,则是凤无忧紧急用某种矿石调出的靛青色。 黑色画轮廓,红色画动脉,靛青色画静脉。 她没讲那些理论,基础,只讲现在遇到的,最紧迫的那些伤口和症状。 她甚至没有讲为什么,只讲,该怎么做,用什么方法处置。 在坐的,都是西秦军中的军医,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记住! 把凤无忧现在所讲的一切,牢牢地记住! 下方的军医们一边听,一边不住地在身边地上画着。 这已经是凤无忧开课的第三日。 第一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愿意听凤无忧的,甚至觉得,皇上简直是莫名其妙,竟把他们这么多有经验的军医抓来,就只为了听一个小丫头讲课。 凤无忧才大多年纪?她能有多高明的医术? 而且,皇上是不是忘了,凤无忧可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而听过凤无忧讲的东西之后,他们更不已为然了。 凤无忧说的那些医法,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什么动脉静脉,什么感染发炎…… 他们做军医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那一节课,可以说,他们是根本不屑的。 到了第二天,也根本没有人按照凤无忧说的做。 可是第二日,有人在被炸断腿的士兵截肢时,看着血流如注的断肢,本打算放弃……在他们通常的操作里,截肢本来就是一件要看运气的事情。 运气好,止血粉发挥了作用,那活。 运气不好,血止不住,那就死。 而这一次,那个军医想要放弃之前,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凤无忧前一晚讲的动脉静脉的事情,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一试,没想到,竟真的把血止住了。 而这一天,还有其他的军医,也因为这样的心态,同样都达到了很好的效果。 于是第二天晚上,他们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好多人都围着凤无忧问为什么。 而凤无忧却只是沉声说道:“为什么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们现在先记住!” 这些军医顿时就又不爽了,以为凤无忧是要藏私,或者是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不能理角。 可,凤无忧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们闭嘴了。 凤无忧说:“我们现在要救人,不是探讨医术。” 于是那一夜,凤无忧又讲了许多东西,没有任何原因,只有做法。 他们记住了这些做法,在遇到凤无忧说到的症状时,依样施为。 有失败的,最终也没能救下那些士兵的性命。 可是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成功了! 他们这一次救治伤员的成功率,足足比这前提升了一半还要多。 这意味着,至少有上千人,在他们的救治下,捡回了一条性命。 第734章 预谋,不会善罢甘休 第734章?预谋,不会善罢甘休 帐篷中鸦雀无声,只有凤无忧的声音在回荡着。 除非,有什么地方没有听明白,又或者没有看清楚,才会有人起身发问一下。 而每到这种时候,凤无忧也从来不会不耐烦,总是细细地把方才讲过的东西再讲一遍。 她现在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救人用的,下面的这些军医们了解地越深刻,执行地越正确,能够救回来的人就越多。 而这些军医们,在经过了第二天的实践之后,对凤无忧就更信服了。 她说的那些东西,虽然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但,却越真的有用。 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的手中被救回来,这些军医们的心里,也都是极为激动的。 毕竟,身为医者,谁不希望自己能多救人呢? 尤其,这些人还是他们西秦的战士。 这堂课,一直上到深夜。 将今天要讲的东西都讲完了之后,这些军医还不愿意走,都希望凤无忧多讲一些。 这三天的课他们也发现了,凤无忧讲东西的内容也是精心安排的。 第一天的时候,她讲的多是和烧伤有关的事情。 因为那场爆炸炸伤了不少人,这些伤口往往伴随着剧烈的烧伤,而这些烧伤的人显然是最需要迅速处理的。 所以,在那天,凤无忧就把烧伤的急救知识快速而扼要地给他们讲了一遍,最后抽空才又讲了一点重伤止血的问题。 而到了第二天,烧伤的病人若是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很有可能出现感染的症状,其他受伤的士兵也是同样,所以第二天,凤无忧讲课的重点,放在了如果应对感染方面。 而到了今天,则放在了普通外伤上。 虽然有可能伤情很严重,但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是属于普通外伤。 这些军医们现在都知道凤无忧讲的东西是救命的东西,所以也想让凤无忧多讲一点,这样明天他们再遇到伤员的时候,处置的方法也多一些。 可是凤无忧却不肯再讲了。 医疗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医生也是要休息的。 若是他们休息不足,那就不可能做到全神贯注,引起的直接后果,就是医疗失误,而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很有可能会耽误一条人命。 这种事情,不可能绝对避免,除非,所有的事情都由凤无忧关自来操作。 可是伤员这么多,可能吗? 所以,凤无忧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把这种可能性降到最小。 虽然不再讲课,可是凤无忧却又提出了一个想法。 她想,把这些军医们分分类。 经过这三天,一些非常危重的伤员差不多都已经得到了处置,没有得到处置的,也早已失去了性命。 接下来的这些伤员,虽然多,伤势却相对轻一些。 所以凤无忧想把这些军医们分成几个组,有一些人专门负责简单的手术操作,一些人负责术后包扎,一些人负责用药,一些人负责护理,至于还有一些人,则干脆去负责那些轻伤的。 把医疗过程变成一种流水化操作。 这种方式很显然会出些一些误诊,但在整体的诊治效率上,却会更高。 虽然现在极危重伤员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可是伤情这事,本就没有绝对的轻重。 一些轻伤的,一不小心感染,就有可能瞬间变成极危重病人。 所以眼下这种情势,最好的方法,就是高效诊疗,至少,要把那些有可能向危重症转化的苗头,都掐死在源头上。 凤无忧提出的这个方法,很自然地引起了军医们的反弹和争论,他们所最在意的,就是误诊这件事情。 性命至重,若是因为他们的误诊耽误了人家的性命,又或者是让本来可以保住的肢体变成保不住,他们岂不是会内疚一辈子? 他们在争论的时候,凤无忧始终没有说话。 军医们争论的差不多了,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凤无忧。 他们忽然反应过来,若是真有内疚,那恐怕最内疚的人,就是提出这个方法的凤无忧吧。 可虽然如此,凤无忧还是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为什么? 军医们彼此对视着,想从其他人那里寻找答案。 可是,其他人却也是一样的表情。 他们的争论声渐渐小了下来。 最后,又变至于无。 在一片静默里,他们其实都明白了。 凤无忧想救最多的人。 哪怕因此,可能会产生误差,可能会背上一些人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因为,再耽搁下去,损失的,会是更多的人命。 军医们本来对凤无忧救治西秦士兵的事情都是抱着怀疑心理的,但这三天来,凤无忧和他们一样,日夜不休地在帐篷中为危重伤员们诊疗,甚至,在明知自己不受信任的情况下,还坚持要开课,帮助他们治疗了更多的人。 她是真的想救这些人,这份心,早就被她用行动说明了。 而此是,明白了这里面蕴含的风险,明白了凤无忧所承受的东西,这些军医们,眼睛都有些热了。 他们一时间忍不住觉得,虽然因为凤无忆的原因造成了这么大的杀伤,的确是她的不对。 可是她为医者的这份心意,却从来没有半点瑕疵。 甚至,有一些心思更活络的,已经忍不住去想,这些伤员,真的是凤无忧的错吗? 凤无忧做了什么? 她明明好好地呆在燕云,若不是……皇上硬要将她带来西秦,又怎么会发生这么惨烈的事情。 一片静默之后,终是有人开口说道:“我觉得凤女皇的提议很好。” 西秦人不承认燕云是国家,自然也不会叫凤无忧皇后,但凤无忧芳洲女皇的身份,却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所以,他们都以凤女皇的名义,来称呼凤无忧。 有人开口之后,其他人在思索之后也跟着开口了:“这样效率更高,虽然有误诊的风险,但的确可以救更多的人。” “没错,再耽搁下去,反而要糟。” 渐渐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在仔细思量之后,都认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凤无忧提出的这种流水化的诊疗模式,的确是可以救最多人的模式。 到了最后,终于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 而在这个过程中,凤无忧始终没有说话。 她知道,只要这些军医们还有理性,就一定能想明白这个方法的好处,就算她不开口,这些人也一定会做出选择。 可是她看着他们在下面讨论的时候,神思却有些恍惚。 她在燕云开设了医护学堂,做了许多准备工作,满心以为,她在这个大陆的医学传播,会在燕云的学堂中开始。 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是由这个混乱的伤兵营开始。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她细心编排的课本,没有她精心准备的模型,也没有她预计中要请来的天岚各处的名医。 这里只有伤员,无穷无尽地伤员。 可是,三天…… 这三天里,这些军医们的外伤处理技术,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高着。 甚至,有些人已经到了,只要看一眼,甚至不用想,凭借本能就能操作的地步。 因为,他实在是太熟了。 这一天下来,这里的每一个军医,都不知道要处理多少个这样的伤口。 果然,实践才是真正能让人成长的东西。 无论在课本里学多少,都比不上经历一次这样的大规模救治,能让人更迅速地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凤无忧有一点造化弄人的感觉,但却并没有很伤感。 她本来就是打算要在天岚大陆上传播医术的,至于这个医术从哪里传播起,重要吗? 医术是无国界的,就算她的学堂办在燕云,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拒绝其他国家的人前来学习的想法。 现在开始在这里,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看着诸位军医都已经达成一致,凤无忧起身,说道:“谢谢。” 不管怎么说,感谢这些西秦的军医们,还愿意听她这么一个敌人的话。 凤无忧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停留,转身往外面走去。 至于怎么分组的事情,其实这些军医会比她更适合。 他们对彼此更加熟悉,对谁擅长什么,也更加了解。 她这样一个外人若是插手过去,反而会不好。 从帐篷里出来,凤无忧下意识抚了抚肩。 入了十月,天气真的冷了。 尤其是这边关的地方,更是寒意袭人。 这种寒冷,让凤无忧忍不住想起去年八月。 那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寒,差点冻破了仙子关,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掉头赶了回去。 那时候,天气虽然是冷的,但是打退敌人的心是热的,并肩作战的血也是热的。 而此时,心里,却和天气一样冷。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凉气直沁入肺里,也让自己更为清醒。 草原上那颗最先爆炸的东西,不是火药罐子,而是雷爆珠。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嫁祸,又或者是:谋杀。 “上官幽兰……卓天宁……” 凤无忧轻吐出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人虽然恨她入骨,却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 还会有谁? 凤无忧一时想不到。 但,无论有谁,这笔帐,她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735章 收敛,去看看长孙云尉 第735章?收敛,去看看长孙云尉 这场劫难,尤其是长孙云尉的死亡,对凤无忧的打击,确实有点大。 她也是用了这三日,才终于缓过神,可以去思考其中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现在能够肯定的,就是这场袭击,一定是有问题的。 而中间到底有什么样的问题,她却暂时找不到门道。 因为有很多事情都无法解答。 比如,那个扔出雷爆珠的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位置的。 长孙云尉一路的行踪都极其隐蔽,而且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有没有人跟踪。 拓跋烈是用了人海战术,而聂铮是因为有寻踪仙带路,才能最终找到她。 可那个人呢? 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以凤无忧的经验,那个人不太可能是单独行动,就算不是大队人马,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在配合他的行动。 不知道,慕容毅在善后战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又或者,干脆抓到什么人。 一路思索着往她暂住的帐篷走去,到了帐篷前,凤无忧却猛然站住。 帐篷前面站着一个人,面容自然是极熟悉的,可是周身的气质,还有看着她的眼神,却无不陌生至极。 慕容毅。 凤无忧心口微缩。 战场之上,慕容毅对她的质问好像又响在耳边。 慕容毅以为,她违背了她说过的话,背弃了她说过的誓言。 他以为那场爆炸是她引起的。 凤无忧知道自己没有,但这件事情,真的没有办法解释。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解释了,慕容毅也不会信。 所以,她干脆什么也不说。 她在离慕容毅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那日慕容毅让人把她带到了涿郡,但他自己并没有立刻离开。 那个时候三方大军战在一起,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立刻抽身。 他们总要找到一个损失最小的停战方法才行。 这也是涿郡这些日子来伤员这么多的原因,因为,伤员一直在源源不断地被送过来。 此时慕容毅回来了,他身上还有着很明显的尘土气息,衣服也没有换过,明显是刚刚到达。 可他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事? 难不成,是想要杀她? 凤无忧胡乱猜测了一下,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役的罪魁祸首是她,为了安定军心,杀了她祭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她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心底里,她觉得慕容毅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因为,他已经不只是一个皇子,而是皇帝,他必须要考虑杀了自己之后,他是否能承担得起接下来燕云和南越的报复。 至于她自己和慕容毅之间的关系,凤无忧并没有考虑很多。 在这种时候,这种私人的关系是最脆弱的,更何况,她现在和慕容毅,也说不上什么关系。 短时间内,她的性命应该无碍。 凤无忧略舒一口气。 在她胡乱想着的时候,慕容毅开口了。 “朕把长孙云尉带回来了。”沙哑的声音,像被砂子磨过一般。 凤无忧一下怔住。 慕容毅看她,又说了一遍:“朕把长孙云尉带回来了,凤无忧,你不要去看看他吗?” 他的声音很稳,但却莫名的,压力极大。 他们一个个都垂下了头,不敢去看慕容毅。 长孙将军和皇上之间的情意,终究是不寻常的。 那是年少相交,多年并肩作战,一起在生死里搏杀过,才能打磨出来的。 在士兵们的眼中,慕容毅是他们的军神,现在又是他们的皇上,他年少却沉稳,即使是几朝老臣,在他的威严面前,也不敢轻易造次。 他们有时候都觉得,他们的皇上,完美的根本不像一个人。 而现在,长孙将军的死,却无疑把他往这个方面又推了一步。 这种好像把空气都压实了的压力,根本不是一个人能给予的。 而就在这时,他们却听到很轻但很坚定的一声:“好。” 顿时,他们全都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什么人这么大胆,在这样的威压之下,竟然还敢说话? 而且,好像一点没感觉到眼前的气氛似的。 凤无忧好像没听出来慕容毅语气中的威压似的,说道:“他是为我死的,他的尸身收敛,就由我来做吧。” “凤无忧!”慕容毅猛地逼上了一步,一把掐住了凤无忧的脖子。 这动作突然的,周围士兵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凤无忧就直接被按在帐篷上了。 慕容毅盯着她,一字一字问道:“你有没有心!” 长孙云尉死的这么惨,这一切都是她害的,他问她敢不敢去看长孙云尉的尸身,她竟然就这么毫无心理压力的应下了。 别说他们的有并肩作战的交情,就算只是泛泛之交,也做不到这么绝情! 凤无忧脖子痛的厉害,却还是说道:“他的尸身,除了我,别人处理不了……” 慕容毅怒意更甚,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凤无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挣扎道:“你也不想……他破碎着被抬回安陵……” 慕容毅盯着凤无忧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杀了,可是,终究,还是一根一根地,放下了手指。 “带她去。”慕容毅回复正常,冷漠地对身边人下令。 周围的士兵早就被凤无忧的态度激怒了,他们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能无情无义到像凤无忧这样。 本就该由她负起全责的事情,她却还能挟技自重,和皇上去讲条件。 若是可以,他们真的很想,现在就直接杀了凤无忧。 但,他们真的能做的,却只是走到凤无忧跟前,抬手一伸,说道:“这边……” 凤无忧知道他们要带她去长孙云尉的尸身那里,强忍着虚弱站直,往士兵所指的方向迈开步子。 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身。 “慕容毅,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也不停留,又继续往前大步走去。 她不止是要给慕容毅一个交代,更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一定要弄清楚,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是谁策划了这件事情,他们是怎么如此精准地定位到他们的位置,他们扔出雷爆珠的时候,知不知道云卫身上有火药罐子。 他们针对的究竟只是她一个人,还是……要将三国一起牵连进去! 这些疑问充斥着凤无忧的心头,让她的步伐走得分外坚决。 而慕容毅却在原地愣了一下。 交代? 还要什么交代? 凤无忧自己背弃了誓言,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皇上……”边上有人轻声叫着:“涿郡郡守还在等着拜见皇上……” 慕容毅微吸一口气,没有说话,直接转身迈步。 不论他愿不愿意,这一年多,他终究是习惯了皇帝的身份,也比任何都清楚,他该做什么事情。 凤无忧在士兵的带领下,很快到了长孙云尉尸身停放的地方。 虽然,凤无忧是亲眼看着长孙云尉被雷爆珠的爆炸波及,也早就知道,长孙云尉已经死了,可是,在来到这座帐篷之前的时候,她心头还是狠狠一缩。 长孙云尉,他们好像前一刻还在斗嘴怄气,可是下一刻,他怎么就死了呢? “凤女皇请进吧!”带她过来的士兵冷冰冰地说道。 凤无忧稳了稳心神,迈步走了进去。 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忏悔追忆都是无用,她所能做的,就是还长孙云尉一个真相和公平。 帐篷里,只有长孙云尉一个人的尸身……碎块。 爆炸的威力很大,即便慕容毅尽了全力,也未能找到他全部的身体。 凤无忧对爆炸造成的损伤早已十分熟悉,此时,她看着前方被细心拼凑好的尸身,强迫自己忽略那上长孙云尉,走上前,细心地查看。 她对慕容毅说,除了她,没有人能收敛长孙云尉,就是料到了尸体可能会出的破碎程度。 除了她那一手缝针的技术,没人能把长孙云尉的尸体处理好。 可是,她要做的却又不止如此,她要亲自查看长孙云尉尸体上的伤痕,看看是否能找出什么线索。 长孙云尉的尸身其实是破损地不算非常严重,上半身连着右边的腿,都是一起的,腹部被炸空,许多脏器和血肉都已不见,也不太可能再找得回来。 左手和左边大腿与躯干分离,而且被炸得血肉模糊。 这些伤口并不是一次爆炸形成,在第一次的雷爆珠之后,后面的连环爆炸,显然也对他造成了非常强强烈的冲击。 但凤无忧还是仔细地分辨着一次爆炸和二次爆炸的伤口界限,尽力寻找出里面可能潜藏的线索。 一个多时辰之后,凤无忧沉默地直起了身子。 伤口太过凌乱,就算是她,也很难从中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能够判断的,就是他离炸点极近,第一颗雷爆珠的所产生的爆炸,就已经对他产生了伤命的伤害,至于后面的二次爆炸,只是加剧了他的肢体损伤而已。 她确信自己并没有什么遗漏,终于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针线,开始处理长孙云尉的尸体。 他虽然没怎么表示过,但其实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如今虽然去了,但也要……让他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去。 第736章 药香,除恶务尽 第736章?药香,除恶务尽 一直到天微亮,凤无忧才从帐篷中出来。 她为长孙云尉把破损的身体缝好,又用清水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甚至把他面目的伤痕都处理的几乎看不出。 至于衣服铠甲,她实在无能为力,要等专门的人来为他更换,所以,她只为他盖好了白布。 若是有人看到长孙云尉现在的样子,一定会以为,他只是正常战死,而绝不会相信,他的身上,曾经有那么多可怖的伤痕。 也许,这样会让云初看到的时候,心里好过一点。 但凤无忧知道,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人都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好过? “好了。”她对站在外面守着她的士兵说道。 那士兵看了凤无忧一眼,立刻就要进去查看。 他要看清楚长孙云尉的尸身被处理到什么程度,好去向慕容毅汇报。 虽然他的主要目的是看着凤无忧,可,这里是西秦的军营,到处都是士兵,凤无忧就是想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所以他丝毫没有在意,直接越过凤无忧就往帐篷里面走去。 可,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凤无忧却猛地拉住了他。 “这是什么?” 那个士兵的怀中露出一角面料,凤无忧捏住那个角,猛地扯了出来。 “你做什么!” 那士兵顿时怒了,凤无忧到底知不知道礼貌是什么?居然这样直接抢他的东西? 可是下一秒,在看到凤无忧的神情时,他却猛地闭住了嘴。 “你从哪里来的?”凤无忧盯着他,冷声问道。 这东西,她方才就是觉得边角上的花纹有些眼熟,所以才扯了过来。 现在,她却已经完全确定。 这是……南越的东西。 而且,是南越皇室的东西。 南越花木繁盛,连带着皇室也喜欢富丽的花纹。 凤无忧对南越皇室花纹的了解原本只是泛泛,可是,因为贺兰玖为她准备的那场大婚,几乎样样东西都要拿到她眼前过目。 她被这些富丽的花纹轰炸了足足有半个多月,若是再不能认下来,也未免太蠢。 可是,南越的东西,尤其是南越皇室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出现在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上? 凤无忧猛地上前一步,低喝道:“说话!” 凤无忧……好生可怕。 一直都是那个士兵在给凤无忧脸色的,可现在,他却不自觉地在凤无忧面前退缩了。 他张了张口,下意识就回答了凤无忧的话。 “这是……我在战场上捡的!” 古代打仗,除去非常重要的东西之外,并没有战利品上交的制度,相反,为了激励士兵拼命,往往还鼓励他们,能抢到多不,都归他们自己所有。 因此,这个士兵身上带着从战场上缴获到的东西,十分正常。 这东西是他在一片草丛中看到的,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价值,只是看着好看,做工又精致,所以就捡了起来。 至于里面的东西,他一早就抖了出去。 他说了这一句之后,自己也反应过来了,立刻道:“关你什么事,还给我!” 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抢。 “滚开!”凤无忧手往边上一收,直接怒喝一声。 她不理会那个士兵,而是将那个袋子凑到鼻尖,仔细地闻了一下。 药香。 而且是非常名贵的药物。 那士兵铁青着脸,但看到凤无忧的动作,一时却又忍住了,没有吭声。 凤无忧身为芳洲女皇,又被萧惊澜当眼珠子一样宠着,他总至于认为,凤无忧会和他抢东西。 她这么在意这个袋子,难道,是曾经见过,又或者,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凤无忧,等着凤无忧说出一个结论,可结果…… 凤无忧把袋子扔到他的怀里,淡声说道:“看错了。” “啊?”那士兵一怔。 紧接着,一股怒意就涌了上来。 凤无忧这不是……涮着人玩吗? 一开始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现在却又说弄错了。 眼看着凤无忧抬腿要走,他立刻叫道:“你干什么去?” 凤无忧回头,淡声说道:“那么多伤者,不需要救治吗?” 士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都已经亮了。 而这片伤兵营中,也已经开始了,又一天的救治工作。 无论他们心中有多不屑凤无忧,可有一件事情都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的,那就是,凤无忧的医术。 有了她的出手,这几日里,伤兵营中的死亡和致残人数,远少于他们的预期。 这一点,就连皇上听到的时候,表情都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你还要去看病?”那士兵诧异地说了一句。 若是他没记错,凤无忧才刚刚处理完长孙将军的尸身吧! 状况那么糟糕的尸身,她这一夜定然是完全没睡,可现在,还要再去救治别的人? 一时间,他心底也不知升起什么样的情绪。 他板着脸说道:“你这种状况,还看得了病?” 万一,一个误诊,害了他们军中弟兄的性命怎么办? 凤无忧淡声道:“行不行,我自己知道。” 说完,也不理会那个士兵,自己往手术用的帐篷走去了。 那个士兵看着凤无忧的背影,心头又是气闷又是一种说不出怪异。 他明明应该是极其讨厌凤无忧的,可是此时他却发现,他似乎……有些讨厌不起来。 凤无忧沉稳地迈步向前,但心里的念头却在急转。 南越皇室,药香。 天下间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乌觐……那个时候,他也在场吗? 他和上官幽兰勾结在一起了? 放出雷爆珠,是他的主意? 能发现他们的行踪,也是因为乌觐? 可是,乌觐是怎么发现他们的行踪的? 南越……有这样的秘术? 和贺兰玖一起呆了这么久,凤无忧对南越秘术也更为了解。 南越,的确是可以有限地借用天地之力,做出超越这个世上的人能理解的事情。 就如……她莫名拥有的控水之力一样。 可是,南越秘术的使用条件,远比她的控水要严苛。 其中最令使用者忌惮的一点,就是它严重的反噬。 所谓秘术,是向天借力。 既然是借,那就要付出代价。 所以每一个南越秘术,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 秘术的效果越好,对身体的损伤就越大。 当初贺兰玖被上官幽兰所逼迫,在给凤无忧做了预言之后,又连续做了第二个预言,所付出的代价,竟然是要卧床休息数月之久。 当初贺兰玖对她说,他每年只能做一个预言,这不是说,一个预言之后,他就不能再预言了,而是,他的身体境况,只能承受一个预言的反噬,若是再多,就会伤及他的根本。 再说简单一点,那就是,南越的秘术,其实是可以无限使用的,只要……施术之人,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 可是,乌觐有这个准备吗? 相比于窥视人的命运,查找一个人的方位,显然要简单得多,需要承受的反噬,自然也小得多。 可是,长孙云尉在草原上的行踪,向来极为小心,凤无忧不认为乌觐找到了一次之后,就可以一直跟下去。 他若是想用秘术跟住他们,就得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定位才行。 若是这样,就算损伤小,可是累加下来,也绝对会是很重的负担。 乌觐……有这种牺牲精神吗? 凤无忧很怀疑。 那个人,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表现出了极度地自私自利,凤无忧可不觉得他会这么大公无私。 可若他不是用秘术,那又是怎么跟住他们的? 凤无忧跟着长孙云尉一同在草原上穿插,中间还涉及到数次变纪身份,所以很确定,几乎没人能跟得上他们。 尤其,在最后阶段,他还派出了其他八路一模一样的人马。 几乎没人能在这样的干扰下,区分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凤无忧。 所以,那些设计扔出雷爆珠的人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位置的,就成了凤无忧首先必须要确定的问题。 只有确定了这个问题,凤无忧才能更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事件背后,都有哪些人,伸出了他们的手。 看来,要先找个机会去问问贺兰玖,南越,到底有没有可以这样直接定位别人位置的秘术。 若是有,乌觐又有没有可能学过。 若真的是乌觐使用秘术定位了他们的方位,那这件事情必然是上官幽兰,卓天宁,再加乌觐三人。 可,若是乌觐并没有使用这样的秘术,而是用别的方法定找到了他们的位置,那这后面要查的事情,就远比前一种情况复杂的多。 凤无忧心思向来缜密,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她的头脑越是清醒。 如今,上官幽兰、卓天宁、还有乌觐这三人,必然已是跑不掉了的。 可这后面,又还有没有别人的手脚? 凤无忧的心绪出奇地宁静。 除恶务尽。 既然决定了要为长孙云尉讨回公道,她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飘来,凤无忧抬头,手术的帐篷已经到了。 还有许多伤员,都在等着她的救治。 她按了按似乎不太舒服的胃,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迈步走了进去。 第737章 有缘,日后再见 第737章?有缘,日后再见 接下来的几日,凤无忧依然在伤兵营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那天的发现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个发现太淡薄了,而且也太孤立,根本不足以说明任何事情。 四五日过后,伤兵营里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凡是能够救治的,都已经得到了妥善地救治,而不能救治的,也在这段时间里,永远失去了救治的机会。 凤无忧早已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眼下的场面虽然令她痛心,却也总算能平静应对。 到了后面的两三日,夜间的课堂上,凤无忧所讲的也不再只是紧急处理方式,而是试探地融入了一些解剖学。 解剖要割裂人的尸身,在这个时代,这依然是十分忌讳的行为,可是现在的机会却是现成的,那么多的肢体伤,有些东西,根本不必解剖,只在日常的治疗时就能看到。 凤无忧抓住时机,把一些最简单的解剖学常识讲了出来,课堂上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军医,就是以前经验不丰富,经过这么些天,也已经变得足够丰富。 他们日常所见,再结合着凤无忧所讲的内容,顿时受益不少。 至于更深入的,涉及系统和循环这一类的东西,凤无忧却是没有讲太多。 一来时间不够,二来这些东西很抽象,讲了,他们未必信,而且说不定,还要问一句凤无忧是怎么知道的。 尤其是血液循环这事儿,这是普通人能看到的吗? 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凤无忧是不是采取了什么邪恶的方法来观察,到时候,凤无忧想传授医术不成,说不定,反而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了。 不管什么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凤无忧不急,而且,她也确实是没有时间了。 第六天的时候,有人来把她带到了一个帐篷里,给她送来了热水和干净衣服,冷冰冰地扔下一句:“把自己收拾干净,要启程了!” 凤无忧在伤兵营的这些天,委实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她每天做手术弄得身上血迹斑斑的,最多也就能用清水擦洗一下,偶有热水,还是一起的军医偷着让人送来的。 现在这一浴桶的热水,对凤无忧来说,实在是久违了。 有人送来,她也没有客气,把自己泡了进去,好好地洗了个澡。 她知道她不会在这里呆很久,慕容毅可是西秦的皇帝,不可能一直留在边疆。 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他肯定是要回到安陵去的。 看来,这几天的工夫,他已经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凤无忧梳洗完毕,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此时已是夜里,按先前送东西过来的士兵的说法,明天一早就要启程。 她正想睡下,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想要进来,但却被拦住了。 凤无忧犹豫了一下,外面的声音高了起来,凤无忧听出来,这道声音是一个相熟的军医的。 她立刻走向帐篷的大门,一把掀开了帘子。 “葛大夫……” 她一边掀帘一边就出声招呼:“可是有……” 她想问是什么事,结果,一掀开帘子,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何止葛大夫,外面足有好几十人,都是军中的大夫。 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凤无忧怔愣间,葛大夫已经看到她了,连忙一步上前:“凤女皇……” 他想走到凤无忧身前,又被拦住了。 无奈,只好站住脚步,但还是说道:“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想来送送你。” 对凤无忧的怨恨,当然是有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和所有的西秦人一样,对凤无忧恨之入骨。 但,行动,永远都是化解误会最好的解药。 这些日子的凤无忧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 若再要说这一切伤亡都是凤无忧预谋的,他们实在很难相信。 一个费尽心思,只想要多救下一些人命的人,怎么可能下得了狠心去杀死他们?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们身份轻微,就算知道有误会,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只好在这种时候,来送送凤无忧,聊表一下心意。 凤无忧心窝一软,却强自忍住。 她微笑说道:“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天色已晚,各位还是先回去吧,有日还有许多事情。” 虽然伤兵营的情况已经控制住,可是伤口哪里是看过就能好的,后面的换药,护理,还有着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呢。 而且她这么说,也是不想和这些军医有太深的牵扯。 她的身份特殊,这些军医和她交往地太深了,说不定会对他们的前程有影响。 “凤女皇……”又有人高声叫她。 凤无忧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年轻的军医,他资历不足,经验也浅,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对凤无忧所说的东西反而是接受最快的。 因为,他毕竟还没有形成他自己那套系统的东西。 见凤无忧看向他,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动了几下嘴唇才说道:“若是……若是在治疗中……” 这些日子,但凡他在治疗中遇到了什么问题,都是直接就去找凤无忧的,再不然,就是在晚上的课上发问。 可是现在凤无忧要走了,若是他再有什么不懂不会为难的,该怎么啊? 但是,在凤无忧要走的时候说这个,好像太过分了,所以他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结果,凤无忧自己却猜出来了,她略一想就说道:“你们若是治疗中遇到什么问题,不防直接写成折子,请秦皇转交给我。我相信,这点事情,秦皇是不会介意的。” 凤无忧不知燕云那边处理此战的损失要多久时间,但可以肯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会在西秦,既然这样,大大方方用折子过了明路,既可以解决他们的疑难,又不至于让他们被人怀疑,当然是最妥当的做法。 那人一听,先是疑惑,很快就想通,连声说道:“多谢凤女皇!” 凤无忧见到这种情景,干脆也不打算再进去了,直接在帐篷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笑道;“反正还有不少时间,不如就多跟诸位探讨探讨……昨天我们似乎是说到,断肢接续,并不是只是简单的缝合即可……” 没有简陋的黑板,也没有任何其他可以辅助工具,中间还隔着重兵守卫,凤无忧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和这些军医们交流起来。 而这些军医们也早习惯了凤无忧这几日来的风格,居然一个个也席地坐下,就这么和凤无忧有问有答,探讨起这一日白天在伤员救治中遇到的问题。 那些穿着铠甲的士兵就隔在他们中间,可是无论是凤无忧,还是那些军医,都好像没有看到似的。 渐渐地,那些士兵们不知何时不知不觉地让开了,而正在问答中的凤无忧和军医们,竟也完全没有留意到。 “皇上……”角落处,有人将此处的异动禀报给了慕容毅,他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他停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被身边的人叫才反应过来。 “皇上,要不要……” 身边的侍卫向着凤无忧那个方向指了指。 这种集会还是太显眼了,要不要过去打断。 慕容毅看了这侍卫一眼,侍卫立时肩膀一缩,下意识低了头。 “回去。”慕容毅淡声说道。 那侍卫一怔,结果,慕容毅已经转身了。 侍卫就算再不解,可是皇上已经下令了,他也只好跟着。 走之前,还转头看了凤无忧那边一眼。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啊?竟让皇上对她这么特殊对待。 而另一处,还有另外一个也在看着凤无忧。 一场大战,闻英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可是终归他身手了得,在离爆炸范围那么近的地方,还是最终逃出了一条命。 他身上的伤不算重,至少,没有到需要凤无忧出手治疗的时候。 所有人里,也许只有他会相信,那一场爆炸不是凤无忧做的。 因为,雷爆珠滚过来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凤无忧拉扯长孙云尉的动作。 如果不是她那个时候身上中了药,根本没有力气,也许,长孙云尉根本不会死。 可是,他人微言轻,在西秦全军上下一片对凤无忧的愤恨中,他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听得进去。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对凤无忧的打击一定极大,也许会让她一蹶不振。 可是,他错了。 凤无忧的确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可是转眼间,她就已经恢复了平常,在最需要她的地方,做着她最应该做的事情。 闻英忍不住想起纪家的惨案,又想起他所调查到的凤无忧遇到一件一件的事情。 她是人,会犯错,跌倒过,伤心过,可是,她永远向前。 无论任何时候,哪怕是最最伤心绝望的时候,她也依然在向前走。 与她相比,沉溺在过去中的他自己,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闻英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事情,才可以打倒眼前这个女人。 他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而不远处的那堂课,也在持续进行。 不知不觉间,天色亮了。 这一课,竟然进行了整整一夜。 凤无忧讲完正在说的最后一个问题,看了看天色,起身笑道:“今日就到此吧,若是有缘,我们日再见。” 第738章 龙嗣,人该换换了 第738章?龙嗣,人该换换了 从边关到安陵若是快马日夜不休,四五日的时间就够了,可是大军行进,足足走了近二十日的工夫才到。 凤无忧作为战俘,本该在入城的时候被游个街展示一下,但慕容毅显然没有打算这么做,她是在马车里一路被送到了皇宫之中。 这些日子,慕容毅不知是不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她,所以一直没有理会她。 哪怕是到了安陵,也是把她往房间里一扔,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有露。 房间里的一切都非常妥帖,不论是摆设还是桌上的茶水糕点,都透着西秦皇室特有的奢华。 可是凤无忧在里面,却是坐立难安。 事实上,离安陵越近,她心头的忐忑就越重。 因为……长孙云初。 她没有害死长孙云尉,无论是谁来问她,她都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出这句话。 就算长孙云初来问她,她也一样可以这么说。 可是她却不能否认,长孙云尉……是因她而死。 凤无忧绷紧了面色。 云初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唯一可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可是,她的哥哥,却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这种事情,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和云初开口。 更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心头乱得有如一从乱麻,却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凤无忧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却在看到走进门的那个人一瞬间,一下站了起来。 “云初……” 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句,紧接着,就无言了。 在西秦,她最怕见的人,就是云初,可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长孙云初一身素白,眼圈还通红着。 显然,长孙云尉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凤无忧动了动嘴皮子,她是真的想说点什么。 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谢你。” 长孙云初先一步开了口,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凤无忧意外至极。 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因为不知说什么,所以就静静地看着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居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才说道:“哥哥他……很好看……把他收拾成这样……你一定花了好大的心思。” 凤无忧眼眶瞬间泛潮。 亲眼看着长孙云尉死,她没有哭,被那么多西秦士兵漫骂误解,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长孙云初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让她有种落泪的冲动。 但,她的泪终究没有落下来。 而且她还有点奇怪,她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情绪波动的特别厉害。 也许,是因为长孙云尉的死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吧。 长孙云初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那些宫女虽然没有进来,可是门却是打开的。 她们在外面,完全可以看到自己和长孙云初的举动,也可以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凤无忧眸光微闪。 长孙云初,不再是那个虽然被礼教框着,但因为身份高贵,多少还有些自由的少女了。 她入了全天下最像是牢笼的地方,从此以后,再也不是自由身。 也许,她也应该离长孙云初远一点。 不是因为不信任长孙云初,而是尽量不要给她带来麻烦。 思及此,凤无忧淡淡地点了下头,然后低声说道:“我会查明真相。” 然后,为他报仇。 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设下了这个局。 那些害死长孙云尉的人,她一定会让他们一个个地……全都付出代价。 长孙云初怔了一下,凤无忧,这是在疏远她? 长孙云初心思细腻,几乎只是一瞬间,就猜到了凤无忧的想法。 她没有迟疑,直接走上前,说道:“无忧,我是来接你的。” 凤无忧抬头。 长孙云初道:“你在这里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不去和我住,还想要住在哪里?” 凤无忧更是诧异,她虽然不知道慕容毅带她来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和长孙云初一起住,这待遇也未免太好了! “慕容毅……我是说秦皇……会同意么?”凤无忧沉声说道。 她现在可不是在国公府,而是皇宫。 在这里,除了慕容毅,没有人能做这样的决定。 长孙云初道:“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去和皇上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长孙云初看着凤无忧,虽然面容仍是如初见时一样的温婉,可是其中透出的坚决,却让凤无忧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凤无忧看着长孙云初,终究决定不去拂逆她的好意。 她轻轻点了下头,说道:“好。” 慕容毅的后宫到目前为止,都只有长孙云初一个妃子,所以她在这后宫中的权限明显还是不小的。 她要带着凤无忧走,周围的太监宫女虽然想要阻拦,可是终归都没有成功。 到了最后,只能任由长孙云初把凤无忧给带走,然后飞快地去禀报了慕容毅。 慕容毅听到这消息之后,居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就让那些人都下去。 禀报消息的人刚刚走,江桐就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让她住在贵妃娘娘那里真的没有问题吗?贵妃娘娘和她的关系……” 慕容毅之所以出兵义阳,为的就是带凤无忧回来,如今凤无忧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义阳自然也没有必要打下去。 江桐将那边的事情处理了一番,也就回到了京中。 此时,他心中是隐隐得意的,长孙云尉一直是他受到慕容毅重用的一大障碍,如今长孙云尉死了,他前面再也没有拦路石。 只不过,这种心绪他不能表现出来,不仅如此,还小心翼翼地藏好。 此时,他表现出了对凤无忧处置方法的担心,慕容毅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出声了。 从涿郡回来的慕容毅,变得更加深沉难测,若说原先他还能猜出几分慕容毅的心绪,那么此时,他却已经连一丝半点也看不出来。 在慕容毅的面前,他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威压。 “传旨下去,贵妃娘娘怀有龙嗣,晋位为皇贵妃……” 江桐闻言猛然抬头。 长孙云初怀了龙嗣,这是他们一回来就得到的消息。 听到这消息时,他就觉得大大不妙。 那个女人可是一直都在和他作对的,可是偏偏,她肚子却这么争气,竟然怀了慕容毅的孩子。 他一直就在担心这件事情会对他造成影响,而现在,果然影响来了…… 就在江桐心头大叫倒霉的时候,慕容毅的话却又接着传来:“位份晋了,宫里的人也该换一换,江桐,这件事情,你去办吧。” 江桐一瞬间由大忧到大喜,连忙道:“臣遵旨!” 说完话,就想要告退。 果然,其实皇上也是不信任长孙云初的,他这旨意的意思,分明就是要把长孙云初宫里的人全都换掉。 这么一来,就算长孙云初把凤无忧带过去了又怎么样?一举一动,还不是一样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就在他要告退的时候,慕容毅却又叫住了他。 “朕不希望皇贵妃出任何岔子,你可明白?” 江桐立时就是一惊。 慕容毅固然是让他去看着长孙云初,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借着长孙云初来节制他? 长孙云初肚子里这个孩子明显是对他不利的,所以,慕容毅让他去看着长孙云初的同时,也却同样是在警告他。 若是长孙云初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不妥,慕容毅第一个要算帐的人,必然是他。 一瞬间,连冷汗都出来了。 帝王心,果然深不可测。 他恭恭敬敬地行礼下去,说道:“臣……谨遵皇上旨意。” 说完,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慕容毅是在用帝王心术,是在敲打他。 可是,他却不怕。 他并没有要反慕容毅的心思,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做得越好,只会越得慕容毅的心。 至于长孙云初的那个孩子…… 那是男是女都不一定,就算是男的,想要成气候,那也至少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而十几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到时候,慕容毅后宫会添多少人,又会有多少孩子,都是件说不定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的表现就更加恭敬了。 而慕容毅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终于是拂手让他离开。 江桐走后,慕容毅看向殿内的另外一个人,问道:“移魂仪式,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大殿内,一个一袭白衫,看起来俊美周正,但眼角却总带着几丝荫翳的男子,显然就是乌觐。 他付出吐血三月的代价,在慕容毅的大殿上展示了一场移魂之术,现在,终于到了要收获成果的时候。 此时虽然已经入冬,但他穿得显然要比普通人都要厚一些。 那一场移魂之术的代价,终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他现在的身子,还十分虚弱。 前些日子,他借口要准备一些必备的东西离开了西秦。 而现在,在草原上完成那么一场伏杀之后,却是几乎和慕容毅同步,再一次回来。 此时,他微微一笑说道:“下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 第739章 打脸,没把皇家放在眼中 第739章?打脸,没把皇家放在眼中 西秦历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五,萧惊澜和凤无忧叛出西秦,慕容毅登基。 西秦皇室直系血脉……死伤殆尽。 这个日子,有如一个诅咒,是慕容毅极力想要忘记的,而现在,乌觐却明目张胆地说了出来。 幸好现在大殿内没有别的什么人,否则,非得吓死不可。 谁不知道,这对皇帝来说,就是禁忌啊! 可是慕容毅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只是冷声问道:“你确定?” 乌觐其实心也是提着的,他当然知道这个日子对慕容毅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不得不说呀。 “十一月二十王天生异象九星连珠,天地之力最为浓厚,无论是招魂还是之后的移魂,都是此时最为适宜。” 他快速地说出了自己选择这天的理由。 慕容毅还是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燕云,一道声音斩钉截铁说道:“十一月二十五!”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一身红色的男子。 这人的眉目无疑是极好看的,但此时却有些狼狈,因为有些青青肿肿。 萧惊澜其实自己也不怎么样,衣服是也是乱七八糟,但好歹,脸是好的。 贺兰玖一边黑着脸说话,一边却还是狠狠地瞪着萧惊澜。 他好好地把凤无忧交到了萧惊澜的手上,可是这才多久?他竟然就把凤无忧给弄丢了。 他风尘仆仆赶到燕云,所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萧惊澜打了一架,可是…… 这个无耻的混蛋,弄丢了凤无忧么不占理的事,不是该好好地被他打一顿吗? 可结果,他却是一点也没客气地还手,还往他脸上招呼了好几下。 贺兰玖本来是自己想来出气的,可是打完了之后一想,却发现上当了。 他哪是出气来了啊?他这是被萧惊澜当成出气的沙包给用了吧! 一想到这一点,贺兰玖气闷得要死。 可,当萧惊澜一脸理所当然问起他要怎么去救凤无忧的事情的时候,他却还真不能撒手不管。 谁让,那是他南越的护国公主,是他亲口认下的妹妹。 萧惊澜已经在草原发现了卓天宁和乌觐的痕迹,只是他们溜得太快,萧惊澜得到消息之后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们就已经飞速消失在探子们的视野中。 但乌觐的出现,已经足够让萧惊澜心头响起警钟。 就算贺兰玖没有来,他也是要去信请贺兰过来的。 凤无忧是移魂的事情,现在已经根本不能再算是一个秘密。 她知道那么多的事情,还会那么多的东西,普通人可能不会想太多,只以为是她聪明。 可是如贺兰玖这样自幼就和秘术在打交道的人,只怕第一眼就能看出凤无忧身上的与众不同。 否则,西秦那么多人,为何贺兰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会对凤无忧刮目相待。 他那时的确是在用那首歌找芳洲小帝女不错,可那歌也不是不管什么人都有资格听的。 但凤无忧……在第一次去找上贺兰玖的时候,就被他强拉着听了那首歌。 那个时候,贺兰玖就已经隐约察觉出一点凤无忧的不同,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那种直觉,却也十分强烈。 乌觐和贺兰玖一样,同样都是自幼接触秘术的。 更让萧惊澜忌惮的,是乌觐在西秦大殿上的那一番表演。 秦王府虽然已经不复存在,慕容毅也把安陵大清洗了一遍,萧惊澜在安陵的势力的确远不如前,但,却也不是一点没有。 尤其,那次招魂诡异至极,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自然是立刻就得到了汇报。 他至今还记得,他听说乌觐成功召来又送走魂魄之时,从头到脚的凉意。 他那时心底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不适,仿佛,有一日,凤无忧也会这样被人送走。 所以,他才会把预防措施做的那么彻底,宁可把所有僧释道全都从梧州赶出去。 因为,他冒不起一点险。 此时,在凤无忧被掳走这件事情里,居然出现了乌觐的痕迹,几乎瞬间就让他紧张起来。 他几乎可以肯定,乌觐一定是已经知道了凤无忧是游魂的事情,而他会出现在西秦,也定然是……和慕容毅达成了某种协议。 乌觐…… 萧惊澜抬起了目光,问道:“为何?” 他方才问贺兰玖的问题,是最后期限。 也就是,若是乌觐真的要对凤无忧下手,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而贺兰玖毫不犹豫就给出了这个数字。 “我告诉过你,无忧身体里那个灵魂认可了她,所以破碎自己又全部融入无忧的灵魂中,还用这种方式救了她一命。无忧现在可不是单单的游魂,而是有那个原本的灵魂参与其中。这也就意味着,她本身不会再被这个世界的力量所排斥,其实是非常稳固的。” 贺兰玖把他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接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想把无忧的灵魂趋走可谓是痴人说梦,除非,借助天道之力。” 而……十一月二十五,正是百年一遇的天道之力最强之时。 在这个时候,若是布下正确的大阵,再结合灵力高强之人操持,那就算以凤无忧灵魂特殊,也休想有什么侥幸心理。 而正如贺兰玖早先讲过的那样,灵魂融合,对凤无忧有利,也有弊。 这固然能让她的灵魂更加稳固,可是同时,却也会让她根本不可能再被移魂。 因为,她本就已经是这世上的人了,灵魂早已和之前的灵魂合二为一。 这种时候再想移除凤无忧的灵魂,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若非是这样,萧惊澜又何至于小心到如此地步。 若是可以,他真的恨不得将凤无忧时时刻刻拴在身边。 可是他更知道,若是那样,便不是凤无忧了。 凤无忧,注定是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他不能把她禁锢在无聊的后宅之中。 战场上的凤无忧,神采飞扬的凤无忧,才是真正的凤无忧。 “你打算怎么办?”贺兰玖问道。 他来了这里,自然是不可能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 萧惊澜若是有主意,他就在一旁配合好了。 直到此时,萧惊澜才微微垂了下眼神,淡声说道:“她应该已经见到我的人了。” 什么? 贺兰玖瞪大了眼睛。 凤无忧这次被带到西秦,是肯定会要进皇宫的吧? 可是萧惊澜却说,凤无忧应该已经见到他的人。 萧惊澜……在现在的西秦皇宫里,还有暗桩? 那这个暗桩,得藏得有多深? 凤无忧随着长孙云初到了她住的地方,几乎是刚进门,就迎来了长孙云初晋升皇贵妃的旨意。 凤无忧吃惊地看着长孙云初。 “你怀孕了?” 目光立刻就去看长孙云初的小腹,可……一片平平。 而且,应该是由于长孙云尉死讯的影响,长孙云初比起原先,反而还瘦了几分。 “三个月而已。”纵然在这种情况下,说到肚子里的孩子,长孙云初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母性,本就是每个女子天生的。 只要说到孩子,就会不自觉地温柔。 凤无忧也知道自己傻了。 三个月,孩子还没有一个乒乓球大呢,能看得出什么。 她看着长孙云初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恭喜。” 她对长孙云初和慕容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了解,但在她看来,既然长孙云初已经怀孕了,那慕容毅对她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而且,长孙云初是真的喜欢慕容毅,应该对这个孩子也十分喜爱才是。 长孙云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正如凤无忧所想,虽然她和慕容毅其实从成亲那一天就在冷战,可是,能有这个孩子,她依然是极其感恩的。 因为,这是她所喜欢的人的孩子。 可是,还不等他们说更多的话,紧接着,江桐就来了。 “皇贵妃娘娘,皇上说,您有了身孕,身边这些人粗手粗脚的,怕服侍不好,所以,嘱咐末将来给您换些宫人。” 说着,根本不等长孙云初的回应,一挥手,直接就有人闯进长孙云初的宫里,把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 而他带来的人,则是源源不断地进来,把房间里挤得满满的。 长孙云初几乎是一瞬间就白了面色。 她和慕容毅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这事凤无忧迟早会知道的。 可是,凤无忧才刚刚恭喜她怀了孩子,江桐就把慕容毅对她的怀疑赤果果地摆在凤无忧面前,即使是长孙云初,也觉得这样的打脸,实在有些难以承受。 她宫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赶出去。 到了后来,甚至她身边最贴身的侍女,也要被往外赶。 这可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又从国公府里带过来的。 皇宫这么大,唯一一个能说几句贴心话的人,也许只有她。 “小姐!”婢女哭叫着。 她不想离开长孙云初,小姐已经够苦了,若是她也走了,小姐怎么办呀! “大胆!”江桐直接怒喝。 长孙云初现在是皇贵妃,可听听这个丫头叫的什么? 小姐? 这是没把皇家放在眼中吗? 第740章 滚开,你永远比不上长孙云尉 第740章?滚开,你永远比不上长孙云尉 江桐要换人,自然是所有人都一起换的。 他身后站着一个嬷嬷,闻言迈步就往长孙云初的贴身丫鬟走去。 一边走,一边手高高地扬起:“打你个不懂规矩的小贱蹄子!” 长孙云初面色微寒,伸手就将丫鬟拉到了她自己的身后,可这么一来,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长孙云初的脸上。 那嬷嬷见状,不仅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相反,手落得还快了一些。 她虽是宫里的嬷嬷,可是身后也是有人的。 皇上一直没有娶亲,娶的第一个就是长孙云初,而且还给了一个这么高的位份。 这个位子,是离皇后最近的位置。 有长孙云初在这里,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 现在她有孕在身,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可是现在,皇帝派人来换了她宫里的人,明显就是要给她些颜色,借着这个机会,又是她自己冲上前来的,就是打一下,也吃不了多大的罪。 相反,却是可以狠狠地落了长孙云初的面子。 若是家主知道了她的作为,说不定还要赏她。 她心里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手上就更加了几分力道,狠狠落下来。 “呯!” 一声闷响。 这样的声音,绝不可能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 一道身影抛物线一样从空中滑过,那嬷嬷竟被人一脚踹中肚子,硬生生飞出了三四米。 “哎哟!”好大一坨,重重砸在地主,那嬷嬷几乎立刻就鬼哭狼嚎:“疼死我了,我要死了,江大人,你要为奴婢作主啊!” 此时,江桐也猛地往长孙云初身前看去。 不知何时,凤无忧出现在那里,正缓缓地收回脚。 甚至,还弯下腰,轻轻拍了两下鞋尖。 似乎,是踢到了什么脏东西。 “凤无忧!”江桐沉着脸,低声喝斥:“你好大的胆子!” “大胆吗?”凤无忧放下脚,微微跺了两下。 她的功力依然是被封着的,只凭力气踹人,说实话,还挺疼的。 江桐冷声说道:“一介阶下之囚,竟敢在我西秦的土地上如此肆意妄为,你以为你还是昔日的秦王妃吗?” “无忧!”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地拉住了凤无忧。 凤无忧回头,就看到长孙云初冲着她轻轻摇头。 如今的西秦皇宫,已经不是凤无忧印象中的西秦皇宫了。 江桐在这里的势力,远非凤无忧能够想象。 在这里得罪了江桐,他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让凤无忧委屈受辱。 “没事。” 凤无忧拍了拍长孙云初。 然而转过身,眸色却是狠狠沉下。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嬷嬷,长孙云初为了不让她打自己的丫鬟,选择的方式竟然是自己挡在前面,而不是直接斥责回击。 她在这宫中的地位,到底还能有多低? 这固然说明了慕容毅对她的不重视,可是慕容毅那样的人,就是再不重视长孙云初,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折辱她。 只能是下面的人。 而这个人…… 凤无忧迈步往江桐走去,一直走到了他的跟前。 江桐立在原地,冷然地看着凤无忧。 他其实并没有和凤无忧打过太多交道,和她接触最多的时候,就是在芳洲地下宝藏里。 而那个时候,凤无忧可几乎全程都是被凤安然给威胁着的。 虽然最后大翻盘了,可在江桐看来,那只是因为芳洲那位前任皇夫留下的机关帮的忙。 至于凤无忧,他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此时凤无忧走到了他的身前,他张嘴正要说话,却冷不丁…… 啪! 凤无忧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并不快。 一个连功力都没有的人,动手能有多快? 可是,却太突然。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绝对想不到,凤无忧居然敢在这里动手,而且是对江桐动手。 要知道,慕容毅不在的时候,宫中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江桐在一手操办。 他就相当于是这个宫中的天。 这一瞬间,有些胆小的宫女们,几乎要叫出声。 幸好手捂得快,这才没能叫出来。 “你……”江桐也愣住了,数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当即便要发怒,可…… 凤无忧二话不说,扬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刚才那一巴掌还要突然。 谁能想得到,凤无忧打就打了,还敢打第二巴掌呢? “本皇的确不是昔日的秦王妃,可,却是南越的护国公主,燕云的皇后,芳洲的女皇。”凤无忧冷冷看着他,眼中尽是鄙夷:“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本皇称你?” 痛快! 长孙云初的贴身丫头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若不是有长孙云初拉着,她几乎跳跃起来。 而旁侧的人却是早就惊了。 他们还沉浸在过去对凤无忧的印象中,只以为她是西秦的秦王妃,之后是叛党,现在又是阶下囚。 可却完全忘了,现在的凤无忧,早就已经今非昔比。 就算他们不承认燕云的政权,可是南越呢?芳洲呢? 这可都是天岚大陆上实实在在的国家! 南越就不必说了,向来都是天岚大陆四大国之一,而芳洲虽然是新近才复国,可是千余年的传承,却让天岚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小看它。 江桐也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对于凤无忧,无论慕容毅是作什么打算,但至少,他绝不能得罪凤无忧。 就算他不知道慕容毅和凤无忧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不瞎,他早就知道,对慕容毅来说,凤无忧是最特殊的那个人,甚至,比现在怀着孕的长孙云初,还要特殊百倍、千倍。 他咬着牙,抱了一下拳:“末将失礼。” “滚。”凤无忧说道。 江桐额头瞬间连青筋都蹦起。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轻视他。 可是凤无忧就敢,她看着江桐,丝毫也不掩饰眼底的轻蔑。 江桐咬着牙,往长孙云初身后的婢女看了一眼。 有凤无忧这样护着,他今日定然不可能换走那个婢女。 但,换了其他人,也足够了。 他正要说离开,忽然又听凤无忧开口:“还在打换人的主意?” 江桐抿唇,不回话。 他总不能告诉凤无忧,他就是在打这个主意。 “嘁……” 凤无忧轻嗤一声,然后江桐听到了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扎心的一句话:“你这种东西,永远也比不上长孙云尉。” 江桐猛地抬头,几乎像要吃人一样死盯着凤无忧。 自他从地下那个身份浮出水面,一直竞争着的人,就是长孙云尉。 他自忖比长孙云尉更有能力,更能体贴慕容毅的心思,也比他更会变通。 他所有的一切,都比长孙云尉要强。 可是凤无忧竟说:他永远也比不上长孙云尉。 打人打脸,杀人诛心。 天底下,再没有比这女人更恶毒的人。 凤无忧纹丝不动,再次说道:“你还不滚?” 江桐牙齿咬了又咬,几乎咬出一丝腥气,才终于一回头,强忍着怒意喝道:“走!” 他走了,他来的人却留下了。 这些人听说皇帝要换长孙云初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是皇帝对这位皇贵妃的不信任,一个个心里也都抱持了各种各样的心思,压根没打算把长孙云初当主子看。 就算她是国公府的女儿,可是事实上,她之前之所以能那么有势力,无非是仗着当国公的爹,当妃子的姑姑,还有一个和当今圣上交好的哥哥。 但如今呢? 长孙贤妃早已死了,连带着她的儿子也一起死了,作为她最大靠山的长孙云尉,也只剩下一具尸体,虽然还有一个当国公的爹,却又是个空有国公之名,并无实权的闲散勋贵。 对这么一个毫无援助的妃子,有什么好客气的。 可是此时,他们看着站在长孙云初身前的凤无忧,却是一个个瑟缩在角落,纳纳不敢言。 这位秦王妃,可是出了名的性子暴躁杀人如麻啊! 京中那李家,沈家,还有林家,凡是和她有仇的,现在还剩几个人活在世上? 据说,当初在皇上狩猎之时,她一个人就杀了好几十人,只不过抓不到证据,到最后,却都说是被野兽吃了。 当初凤无忧在狩猎场中杀了不少人的事情,终究是传了一些出来。 只不过,他们不知那些人是太子养的杀手,只当杀的是城中勋贵的子弟。 反正谣言,想要传出来,总是会夸大无数倍的。 凤无忧看了一眼他们,淡声说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只是一句话,倾刻间,满屋子的人就走了个干净。 虽然没有具体分派他们,可是他们在宫中也是做久了的,一个宫里要做些什么事情,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直到此时,长孙云初的一颗心才落下来。 而她的贴身丫鬟更是直接扑通一声,就给凤无忧跪下了。 “多谢凤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凤姑娘救命之恩!”她对着凤无忧不住地磕头,而她说的,也还真不是假话。 这宫里的人大换血,别的人或许还会有个去处,可是她作为长孙云初最信任的丫头,却是注定不会有好果子的! 她若是被带走,只怕只有死路一条。 第741章 信任,你也该有了吧 第741章?信任,你也该有了吧 那个丫鬟虽然说是感谢凤无忧救了她,但更感谢的,却是她对长孙云初的维护。 长孙云初现在在宫里的处境本来就已经举步维艰,若是连她都走了,那长孙云初在宫里该怎么办呀? 这个丫鬟是很有眼力的,谢过凤无忧知道,看出她和长孙云初有话要说,很快就找了借口自己下去了。 现在宫里的人虽然换了,可是有凤无忧在这里坐镇,她却也可以肯定,不会有任何人敢为难她,因此,下去的时候还是很放松的。 凤无忧看着长孙云初,尚未说话,长孙云初就已经苦笑了一下:“很不堪是不是?” 她的处境不可能瞒过凤无忧,但她却还是希望,稍微瞒得久一点。 至少,能让她先把凤无忧安顿好。 结果,却连这么一点小愿望都没有实现。 凤无忧上前一步,握住长孙云初的手,低声道:“你可要跟我走?” 长孙云初立时抬头。 凤无忧才刚到安陵吧,她现在深陷皇宫之中,没有为她自己的处境操心,却来问她,要不要和她一起走? 可是看着凤无忧的样子,她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无忧,你……” 下意识就想问她是不是已经和萧惊澜的人联系上。 长孙云初不傻,萧惊澜当年在安陵经营的那么深,就算慕容毅做了清洗,可不可能一个人也留不下。 凤无忧摇了摇头,但又很快说道:“总会有办法的,我只问你,要不要和我走?” 听说长孙云初嫁给慕容毅的事情,好像就在前几天,她还满心期待地幻想,长孙云初是得到了她的幸福。 可,若是嫁给所谓喜欢的人,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那嫁人有什么意义? 长孙云初胸口一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她不愿父亲担心,所以从来不对家中讲她在宫中的处境,不管有多难,都是自己一个扛着,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以为自己没问题,可是此时凤无忧的一句话,却让她差点哭出来。 可是……从这里离开…… 凤无忧看出长孙云初的犹豫,没逼她。 “你不必急着告诉我答案,我想从这里离开,也要从长计议,等我下次问你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吧。” 长孙云初又是一怔,她听出了凤无忧这话里的意思,那就是,她并不打算把她具体什么时候走的事情告诉她,否则的话,她应该说,等到她要走之前,再告诉她。 可,长孙云初却不觉得凤无忧这是不信任她,而是立刻就领会了凤无忧的意思。 凤无忧,是不想连累她。 若是她对凤无忧离开的事情知情,那一定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理由,甚至,很可能会人危及她的地位乃至于性命。 可,若是凤无忧的事情,连她都不知道,都蒙在鼓里,那别人,也就没有办法用这件事情来为难她。 她微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凤无忧先一步堵住了。 “你也不信是我杀了你哥哥。” 长孙云初心头瞬间妥帖了。 是的,所有的信任,都是要用相同的信任去换取的。 她有多信任凤无忧,凤无忧就有多信任她。 终究,她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点了点头。 凤无忧微微一笑,伸手道:“让我来给你看看,是个小公主还是个小皇子。” 长孙云初一怔,顿时微红了脸,眼角眉梢中也透出一丝这些日子罕见的喜色。 在这么艰难的日子里,也只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才是她唯一的支柱。 慕容毅对她冷落,连带着宫人对她也不放在眼中,长孙云初即便是怀孕了,却也不敢对任何人人说。 直到慕容毅回来了,才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慕容毅。 不管慕容毅对她的态度如何,但对这个孩子,却一定不会轻忽视之。 因为,这也许是目前这个世上,唯一会和他产生血缘关系的人。 皇帝都是孤家寡人,但没有一个人会有慕容毅这么彻底。 长孙云初相信,对这个孩子,他一定会重视。 事实也正是如此,江桐带来的那些人里,至少有两个人都是太医院的御医,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孩子也是不敢轻视的。 但,相比于那些大夫,长孙云尉明显还是更相信凤无忧。 她虽然羞涩,但还是伸出了手。 这三个多月她一直小心翼翼,但也真的想知道,她肚子里的宝宝,到底怎么样,健康不健康。 凤无忧说看男看女当然是开玩笑的,现在才不过三个多月,胚胎才只有一点点大,器官都没有分裂出来,能看出男女才有鬼。 她要看的,只是长孙云初的身体怎么样,胎象稳不稳。 亏得她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没有放松对医术的学习,现在对传统医学的理解远非刚到这里时能比。 与贺兰玖相比,她自然拍马难及,可是与寻常的大夫相比,她却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把过了脉,又细细问了长孙云初最近的饮食,凤无忧给长孙云初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他好得很!一定可以健健康康的出生。” 闻言,长孙云初立时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神色中尽是爱怜。 宝宝,快点出来吧。 你可是他……唯一的亲人呢。 “别摸了,摸多了宝宝容易秃头。” “啊?”长孙云初立刻抬头,一脸惊诧地看向凤无忧。 这……不会是真的吧! 宝宝出生,若是不长头发…… 她简直不敢想像。 可……一看到凤无忧的笑意,她顿时明白,被骗了。 顿时,好气又好笑。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拿这种事情吓唬人?”长孙云初埋怨了几句,忽然又把目光定在了凤无忧的肚子上。 “你嫁给萧家哥哥也有一年多了,是不是也该有动静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人都希望朋友也能分享自己的喜悦,长孙云初想着凤无忧和萧惊澜成亲的日子,自然而然就也关心起了凤无忧的肚子。 凤无忧一怔,向来不怎么知道害羞的她,此时也有几分不自在。 她和萧惊澜的孩子…… 这事想着,怎么就那么让人不适应? 可是,隐隐的,又有几分期待。 “无忧……难道萧家哥哥,真的……不行?”长孙云初难得见凤无忧不自在,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她说者无意,可是……凤无忧听者有心啊! 她一瞬间就想起当日在义阳城外,她用不行二字挑衅萧惊澜,之后得到的惨痛教训。 身子一下热了起来。 她强自压抑着,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一个孕妇想那么多少儿不宜的,小心教坏小孩子!” 这一次,长孙云初不仅没有上当,反而捂着嘴笑道:“看来不是不行了……那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萧家哥哥怜惜你,怕你年纪太小……” “好了!”凤无忧打断她。 该死的云初,方才被人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么聪明? 其实,长孙云初真的是很聪慧的,她随便这么猜一猜,就猜出了真相。 可同时,凤无忧也知道,长孙云初身在局中,当局者迷,一遇到和慕容毅相关的事情,就容易全盘失了阵脚。 这样好的姑娘,怎么就得不到应有的珍惜呢? 想着长孙云初方才艰难的处境,她就忍不住叹息。 也许,她在这里住着的时候,可以试着和长孙云初聊聊? 一边想着,一边口中却还是长孙云初打趣着。 长孙云初的身体其实并不如她说的那么好,长久的压抑,怎么可能不对身体和孩子造成影响? 现在长孙云初难得开心,她当然要想办法让这开心多延续一会儿,哪怕这打趣的对象是她,也没有关系。 不过好在,这种调笑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被打断了。 进来的是来送吃食的人,这是凤无忧给长孙云初看完脉之后,出去吩咐的。 长孙云初虽然尽量小心地照顾着她自己和孩子,可是宫中人大多踩高捧低,给长孙云初的常例不敢短少,但也没有很好的东西。 所以,长孙云初其实有一点……营养不良。 堂堂国公家的女儿,贵妃娘娘,居然会营养不良。 这说出去,都是笑话。 可是,偏偏就发生了。 所以,凤无忧二话不说,先开了一些容易消化又养生的小点,让人立刻送过来。 江桐带着这些人过来的时候就交代过了,要看好皇贵妃,同时也要照顾好她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半点差错,这宫里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所以,听到凤无忧的吩咐之后,这些人半点也不敢怠慢,立刻就跑去御膳房讨要了。 此时,正是御膳房的人过来送东西。 一列八个宫女捧着各色点心进来,挨个往桌子上放。 一个小宫女走到凤无忧身边时,忽然脚下一绊,竟整个人往前摔过去…… “啊……” 她尖叫一声,虽然极力托高手中的托盘,可身体失了平衡,哪里有用? 就在此时,凤无忧果断出手,一手接住托盘,另一手却拉住了那小宫女的胳膊。 “小……”凤无忧微微一顿,然后才再次说道:“小心。” “多谢凤女皇,多谢凤女皇……”那宫女不住地道谢,又请了几次罪之后,才和同伴一同离开。 在她走后,凤无忧一只手把手中的点心放在桌上,而另一只手却用力握起,攥紧了里面的东西。 第742章 小心,他没这个能耐 第742章?小心,他没这个能耐 “陛下即日便到,娘娘若有事找我,便叫御膳房送酸梅。” 字条的末尾,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 见到那符号,凤无忧才真信了这张字条,那是她一早就和萧惊澜约好的,若是他们之间因事分离,往来信件上都必须打上一套符号密码。 这符号随着密码规律的不同各有变幻,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事情。 如今那宫女的字条上能有这符号,而且是正确的,中见这真的是萧惊澜派来的人了。 将手重新握起,心头一瞬间安定下来。 萧惊澜……竟然这么快就已经联系到她。 这男人,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有用出来? 被慕容毅带到西秦,虽然她表面上没有什么,可是内心难免有些惶惑。 这和去南越不同,是真正的零落无依,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一个人。 可是现在只是一张字条,却让她立刻知道,她并非一人,萧惊澜始终陪在她的身边。 这字条凤无忧并没有避着长孙云初,此时见长孙云初望着她,凤无忧道:“云初,我方才问你的问题,你要快些想了。” 长孙云初本来就疑心凤无忧可能是得到了萧惊澜的消息,得到证实立刻轻呼:“这么……” 她想说这么快,刚说出两个字就连忙捂住了嘴。 她真是,竟忘了这里的人都已经被换过了。 但凤无忧却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在意。 她刚刚才发过威,连江桐都甩了几个巴掌,这里的人暂时怕是没那么大的胆子凑到跟前来。 若是真有谁不知趣,那就继续打好了。 她虽没有内力,但以她的身手,打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 更何况,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对她还手,挨打也是白挨。 “萧家哥哥……对你真好。” 长孙云初带着几分羡慕。 她原先都是规规矩矩叫萧惊澜秦王的,但现在萧惊澜离开西秦,自然不能再叫秦王,而若是叫燕皇,又违背了她西秦妃子的身份,所以她干脆恢复了小时候的称呼,只叫一句萧家哥哥。 凤无忧初听的时候还怔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对长孙云初而言,萧惊澜就真的只是一个邻家哥哥,而不像林飞羽又或者上官幽兰,那一口一个惊澜哥哥,恶心的要命。 长孙云初的羡慕一闪而过,但凤无忧还是察觉到了。 对这事,她真的没办法。 世间不是人人都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她能遇到萧惊澜,萧惊澜愿意这样包容她,她自己也觉得幸运至极。 长孙云初没有她这么幸运,凤无忧也不欲去说什么安慰的话。 在赤果果的事实面前,一切安慰都像是炫耀。 所以她干脆地转开了话题,说道:“不管接下来怎么样,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先做掉。” 长孙云初立刻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没有说话,却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慢慢写了两个字:“云尉。” 方才说的话,就是被人听去也没有什么紧要,而此时要说的,却是一星半点也不能泄露出去。 所以,哪怕明知那些人应该还不敢靠过来,但凤无忧还是采取了最为稳妥的法子。 长孙云初豁然抬头。 “我要先把你的身体调理好。”凤无忧口中说着,手下却写道:云尉死时,乌觐在场。 长孙云初身子当即就是轻轻一颤。 乌觐的事情她知道不少,他作为东林的使者觐见,表演了一出之后,就离开了安陵。 长孙云初猜测他一定是去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草原? 而且,还是出现在长孙云尉死去的现场? 她笑着说道:“那我可就都靠你了。” 手下却也同样蘸了水,写道:“你要小心,乌觐会招魂。” 那个魂字写出,就连凤无忧都怔了一瞬。 长孙云初这是……知道了什么? 对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凤无忧向来并不十分避讳,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不想太多人知道。 但无论是贺兰玖,还是萧惊澜,相必都早已猜出。 甚至,贺兰玖其实早就已经亲手验证过,可以确凿无疑。 但,他们都不来问,所以,凤无忧也就懒得再提。 她除了来的地方不一样,知道的会的东西多了一些,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人,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会哭会笑会伤心会难过,会受伤会流血也会死。 她和天岚大陆这里的人,有什么不同吗? 根本没有。 如今,长孙云初怕是也知道了些什么吧。 但,她的反应不是怕,不是厌恶,而是提醒她,要小心。 还有比这个更能说明长孙云初态度的吗? 凤无忧忽然安心下来。 她真的已经和这个时代发生了太多的交集。 她的爱人,她的朋友,她的悲欢,都在这片天岚大陆上。 而过去的那些,已经遥远的,她几乎有些记不清了。 心头释然,凤无忧神情也轻松几分,笑说道:“都说酸儿辣女,我这些日子,要多多地给你备些酸的,好生个小皇子出来。” 手底写道:乌歏在西秦,可曾与云尉起争执? 那颗雷爆珠的位置,凤无忧事后几次细细回想,都觉得十分古怪。 虽然,那雷爆珠看似是向她丢来,可是最后滚落的,其实更偏向长孙云尉。 是那人紧张之下失手?还是说,他其实本来就是冲着长孙云尉来的? 在那种情况下,失手固然是有可能的,但凤无忧总觉得不至于。 那人换了云卫的衣服,又制造诸多误会和巧合才能突入战场中间,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心态? 这样的一个人,会在最后出手的那一瞬间……失手? 所以,直接冲着长孙云尉来的,也是非常可能的选项之一。 可……凤无忧又委实想不明白,乌觐和长孙云尉之间有什么仇恨,竟让他不惜费这么大力气,也要让长孙云尉死。 “你就会乱说。”长孙云初早就明白凤无忧是什么意思,口中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可是手中早已沾了茶水快速写道:无。乌觐在城效建了祭坛,你千万当心! 凤无忧瞳也微缩。 祭坛? 若是没有慕容毅的允许,乌觐可能建立这种东西出来吗? 也就是说,慕容毅也猜到了她的身份,可他的选择,是要把自己赶走,然后,把那个灵魂请回来? 凤无忧忍不住由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她其实,即使到现在,也不曾对慕容毅有什么不好的观感。 她和慕容毅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是世事弄人,逼不利己罢了。 可在她的心中,其实永远记得当初大殿之上,慕容毅冲进来为她解围,和她一起去义阳,去草原,走了那么一大遭。 她也永远记得,在锦州,明知最终的结果会对皇室不利,可他还是选择了看着她为萧家军平反。 慕容毅的心头,是有公义,有正义的。 她也一直觉得,那个心怀坦荡,横刀立马的大将军,才是慕容毅。 可是……原来,慕容毅在不知不觉间,竟已变了这么多吗? 他居然,想要亲手赶她走? 凤无忧觉得很荒谬,可是这一切,却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可她这态度,却让长孙云初急了。 “你生气啦?”长孙云初连忙问道。 可是,手底下却是写着:“那个祭坛,真的对你有危险?” 她紧张地看着凤无忧。 在见过了乌觐的那场招魂之后,她相信了这个世上真的有鬼魂存在。 而凤无忧的种种表现,真的很符合。 可是,那又如何。 她最先认识的,交好的,几次在危难之中帮了她的,甚至,在离开西秦这么重要的时候,也要先顾好她安全的人,都是眼前的这个凤无忧。 她所认识的朋友,也只有这一个凤无忧。 她只是疑惑,为什么,连她都一清二楚的事情,慕容毅那样聪明的人,竟然会看不清楚。 凤无忧看到长孙云初焦急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吓到她了。 她故意说道:“可不是!我好好地帮着你,你却说我胡说!” 手底下却写着:“不碍事。” “别气啦!”长孙云初说道。 手下写道:“真的?” 凤无忧道:“若不是看你怀着孕,非要狠狠气你一场才行。” 手下写道:“融合。” 长孙云初顿时吃惊。 她当真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凤无忧只写了两个字,但她却已经完全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她疑问地看着凤无忧,毫不掩饰自己的追问的意思。 凤无忧用力点头,又写道:“我与她……是一个人……谁也赶不走我。” 这话,是贺兰玖亲口对她说的。 她和那个原主的灵魂已经彻底地融为一体。 她已在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被很好地融合在这里,就算是神殿的大长老,也休想把她从这里赶走。 更何况,乌觐只不过是学了几天的半调子? 想要把她从这个世界上赶走,简直就是做梦。 就算他真有这个能耐…… 凤无忧忍不住在胸口摸了一下,那里一块小小的玉佩,正贴身佩戴着。 那是……贺兰玖给她的。 第743章 熟人,我要去参加葬礼 第743章?熟人,我要去参加葬礼 从六月算起,这块玉也已经带了有三个多月。 此时带着些许的体温,安然地躺在凤无忧的胸前,莹润的触感带着她一丝莫名的安心。 贺兰玖……他是这个世上对秘术最为了解的人了,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长孙云初见凤无忧这么肯定,也就放下心来。 精神放松,一股疲惫就目不住地涌上。 凤无忧见状,连忙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 长孙云初是真的累了,也就没有强求,点点头,在凤无忧的搀扶下,走到床边躺下。 “你……”她还担心凤无忧。 凤无忧笑道:“这里有谁能奈何我不成?放心睡就是。” 长孙云初想想的确如此,方才凤无忧发那一通火,这些人可是连个敢抬眼的都没有。 终究,没有拂凤忧的好意,而且,她今日又是大悲,又是心酸,再与凤无忧费心费力地交谈了一场,近四个月的身孕,是真的些撑不住了。 看着长孙云初睡着,凤无忧退出去想了一下,忽地走出房门。 外面扫院子的,擦廊柱的,站着不少人。 听到门开的声响,一瞬间全都回过头来,紧张地盯向门口。 这里,可是住着一个他们既不能得罪,可也绝不能放松的人啊! 凤无忧只看他们一眼,就说道:“谁是能和江桐说上话的,叫过来!” 对这些人,她可是不会有半分客气。 那些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终究有一人快步跑开。 不一会儿,一个大太监模样的跑了过来。 凤无忧眉梢一挑:“王公公?” 凤无忧对这人,还真是不陌生。 她初到这里,皇帝怀疑萧惊澜病重,可是又进不了秦王府,就是让这位王公公跑到凤府,逼着她去秦王府探听虚实。 他是上一任西秦皇帝最为信任的大太监,也是皇帝手里一把做脏事的刀。 如今皇帝已死,看起来,他在慕容毅这里的权柄也是有所下降,否则,以他的地位,怎么也不至于会被江桐调动。 王公公看到凤无忧,心头也是咯噔了一下。 他和凤无忧打交道很早,但却从来没有从她手中占到过便宜。 这个女子奸狡如狐,他可是深有体会的。 江桐将他派到这里来看着凤无忧,他心头其实是并不怎么愿意的,因为风险太大。 可是换个方向一想,风险不大,又怎么会有容华富贵? 当今圣上和先帝做事方式大为不同,先帝喜欢私下里用阴私手段解决事情,对他的依赖度很高,而当今圣上却绝非如此,他想做什么事情,往往是摊在明面上,但摊牌的时机和方式却都极为刁钻,让一干臣工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 又或者,他们极力反对了,甚至还成功了,可是等成功之后回过头来再一想,才发现,他们反对成功的这个结果,才是皇帝真正想要的。 总之,当今圣上的手段比先帝不知高明了多少,而且,都是阳谋。 思及此,王公公便想要一声长叹。 帝王光明磊落,他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否则的话,他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此时看着凤无忧的工作,也许是他的一个机会。 只要他能完成好这个使命,说不定,皇帝会重新再重用起他来。 他们这些在深宫之中的内监,除了皇帝,哪里还有可依靠的人? 难不成结交外面那些朝臣吗? 若是皇帝羸弱,当然可以这么做,可是在眼前这位主子面前这么做,那就是找死。 只是看到凤无忧,王公公心里就涌起数不清的感慨。 他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老奴见过凤女皇。” “王公公不用客气,本皇和你也不是陌生人。”凤无忧道:“劳烦王公公去和江桐说一声,就说本皇要参加长孙云尉将军的葬礼。” 她整理长孙云尉的尸骨,用了许多香料和防腐之物,他是在大战之中死去,是以身殉国,一路扶棺回安陵,自然是要风光大葬的。 长孙云初已经见过了长孙云尉的尸身,那不出意料,长孙老公爷夫妇定然也看到了,按规矩,停灵三日之后,就要下葬。 这个葬礼,凤无忧一定要参加。 王公公闻言诧异抬头,想了想小心地说道:“凤女皇,此事……不太妥当吧。” 凤无忧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如今西秦上下,谁人不知长孙云尉是死在凤无忧的火药罐子之下。 凤无忧杀了长孙云尉,却还要却他的葬礼,这胆子也太大了。 凤无忧冷然道:“你只管去传话就是,本皇的话,几时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 王公公一怔,心下羞恼。 他见到凤无忧,下意识就觉得是皇帝还在的那会儿,他权柄滔天,当然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评论两句。 可却忘了,现在早已更迭换代。 在如今这位圣上的心里,凤无忧的地位,不知甩他几条街。 王公公强咽下心头的一口闷气,低声道:“是,老奴定会将凤女皇的要求转达给江将军。” “现在就去。”凤无忧淡声道。 宫里这些事情,她是没经历过,可是想就这样玩文字陷阱欺负她,却也没那么容易。 定会转达?什么时候转达? 等长孙云尉下葬以后再转达吗? 那还有什么用? 凤无忧道:“一个时辰,本皇要听到江桐的回信,若是没有,本皇就自己去向秦皇请求。” 她扫了王公公一眼,淡声说道:“相信秦皇对江将军如何威逼皇贵妃身边宫女,王公公又如何助纣为虐的事情,一定很感兴趣。” 王公公脊背顿时就是一凉。 方才那些事儿全是江桐做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不过就是在一边站着而已。 可是到了凤无忧嘴里,他却成了帮凶。 他虽然没有过去那么有权势,可是毕竟在服侍过先皇多年,对于当今皇帝的心思,也是琢磨的十分透彻的。 慕容毅不重视长孙云初,却不代表着别人可以对长孙云初不恭敬。 更何况,现在长孙云初还怀有皇子! 皇帝会派江桐来处理这事,本身就是一种敲打。 只是,这些事情,他因为身在皇宫,耳目清明,所以才能得知。 可凤无忧,她怎么也会抓得这么准? 果然,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半分都松懈不得。 王公公身子矮了半截,说道:“凤女皇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凤无忧看着王公公小碎步快步离开,没急着进房间,却是在廊柱下站了好一会儿。 去参加长孙云尉葬礼这事,江桐自然是做不了主的。 这事,他必须上报慕容毅。 可……慕容毅会让她去吗? 凤无忧垂下眸子,谁也看不清她眼底是什么情绪。 若是……慕容毅还有一星半点念着他们当初在草原上的经历,应该会让她去的吧。 可若是……他不允呢? 凤无忧眉心轻轻皱起,她必须要想好备用的方案才行。 长孙云尉的葬礼,她非去不可。 这一个时辰,凤无忧都站在外面。 她站在这里,院子里的人就尴尬了。 他们扫地什么的,原本就是在监视房间里的动静。 可如今凤无忧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们扫地,擦廊柱,这些活儿又不重,总有干完的时候。 到时候,他们怎么办?还死乞白赖地赖在这儿? 这位凤女皇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主,没见她连江将军都敢打吗? 院子里散落着的人都愁起来了。 走吧,他们的职责没有尽到。 可不走……这不是上赶着送上门让凤无忧收拾吗? 一时间,只好把动作的幅度做得小的不能再小,好让自己慢点做完,再慢点做完。 最好,凤无忧回房间里去了,那他们也就轻松了。 监视什么的,在本人就在面前的时候,还真不是什么自在的事。 结果,正当他们发愁呢,凤无忧却发话了。 “那边扫干净点,扫完了把西边的花搬过去。” “东边那株是什么花?可是佛手菊?立刻搬走!皇贵妃生产之前,这个院子里不准再摆任何一株佛手菊。” “还有那边……” 凤无忧居然纤毫必较地指挥着他们布置起院子来了。 他们虽然知道自己的使命,甚至凤无忧也知道他们的使命,可是此时凤无忧发话,他们能不听吗? 名义上,他们可都是这宫里的奴才。 因此,只好真的听凤无忧的安排,一个个地干起了苦力。 不过好在,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院子里,监视着凤无忧。 凤无忧也不是故意消遣他们,而是,这个院子里真的有些花草,是孕妇不宜的。 尤其有些花单养没事,可是一旦和别的花草混在了一起,就会产生毒素。 日积月累的,对长孙云初这样的孕妇来说,必然会有影响。 她之前说要照顾长孙云初,并不只是托词。 既然她在这里,自然是要保长孙云初平安的。 在凤无忧的指挥下,这院子里倒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且干着活儿,时间过得也快。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已经到了。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凤无忧抬头,就见,江桐来了。 第744章 葬礼,世间再无长孙云尉 第744章?葬礼,世间再无长孙云尉 江桐面色极差。 如今西秦的皇宫之中,能够支使得动他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可偏偏,就是这个凤无忧,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却还能把他支使得团团转。 他大步到了凤无忧的跟前。 凤无忧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连半分客气的意思也没有,只问道:“秦皇怎么说?” 那样子,哪里把江桐当成了炽手可热的权臣?分明,就是把他当奴才看待。 江桐一肚子的火,可,凤无忧太特殊了,他权势再大,也摆不到凤无忧的头上。 他强忍着气道:“圣上准凤女皇参加长孙将军的葬礼。” 他听了王公公转达的话之后,碍于凤无忧的告状的威胁,不管有多不甘心,还是去把凤无忧的要求告诉了慕容毅。 他本以为慕容毅是不会同意的,可没想到慕容毅只是沉吟了片刻,就同意了。 想到当时的景象,江桐心中就是一阵不甘,他冷笑一声补上一句:“凤女皇还真是好心,居然肯参加自己亲手杀掉的人的葬礼。” 就算凤无忧没有表现出什么,但长孙云尉的死,分明就是凤无忧主底的痛事。 凤无忧不让他痛快,他就也照着凤无忧的心窝捅刀子。 但,他太低估了凤无忧。 凤无忧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回了房间。 “退下吧。” 凤无忧淡声说着,那声音,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江桐一怔。 紧接着,脸面整个涨红。 他再一次确认了方才的感觉,在凤无忧的眼里,他就是个奴才! 长孙云尉的葬礼在三天后,这三日,凤无忧都十分安静,除了陪着长孙云初,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她自己也很清楚,这是一场交换,她用她现在的老实和安宁,交换去长孙云尉葬礼的机会。 慕容毅虽然答应让她去,可毕竟,决定权在他手里,她到底能不能去,不过是慕容毅一句话的事情。 这几日,长孙云初尽量表现得平静,甚至,对着凤无忧的时候,还会浅浅的微笑。 可是,随着长孙云尉下葬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这份平静,就伪装得越来越艰难。 到下葬的前一夜,连凤无忧都不忍心了。 “想哭就哭出来吧。”凤无忧说道:“我知道你顾忌孩子,可是这样硬撑着,对孩子才是真的不好。云尉是孩子的舅舅,就是他知道了,也是要哭一哭的。” 几乎有些可笑的说词,可是长孙云初眼泪却像是决了堤似的,终于奔涌而出。 云尉,她的哥哥……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云尉性子犟,总被父亲骂,可是对她来说,云尉却是最好的哥哥。 长孙云初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肩膀不住地抖动着。 凤无忧一面轻轻抚着她的背,一面严密地注意着她的身体状况。 这场葬礼,长孙云初其实可以不去的,她已经是皇家的人,又怀着孩子。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去。 王公公先前就来拐弯抹角地说过了,他敢来这么说,恐怕也有几分是慕容毅的意思。 正如长孙云初所猜测的那样,慕容毅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很期待的。 这个孩子的出生,将会成为他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 所以,他也不希望长孙云初去,不希望这个孩子受到影响。 当时的长孙云初,看上去几乎快要绝望了。 她唯一哥哥的葬礼,她竟不能去参加。 凤无忧在那个时候向前站了一步,冷静却坚决地说道:“我来保证,绝不会让云初和孩子出任何问题。” 这件事情,自然又被王公公报上去了,而在半日之后,传来的消息,终究是允许长孙云初出席。 看来,慕容毅对长孙云尉,终究是念旧情的。 长孙云初哭过这一场,心绪总算稍稍平静下来,可是,她却也无法再入睡。 凤无忧也没有强迫她,就和她一起坐在桌边,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亮,然后在江桐和御林军的保护下,一同前往国公府。 长孙老国公,西秦仅存的一位国公。 当年西秦以武立国,有军功的老臣数不胜数,随着皇帝一代一代传下来,几乎每一任皇帝都会交代自己的子孙,一定要把收回兵权当作最重要的事情来做。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没弄懂皇帝意思的将军们,很快身首异处,甚至抄家灭族,而那些脑筋灵活的,则一个个找借口交了兵权,然后成为了西秦的伯爷,候爷,公爷们。 可是,这些公候伯们,也并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大多都是英年早逝,而他们的子孙,在仅仅一代下之下并未养成什么贵族气象,减等袭爵让他们的爵位很快下降一阶,族中再出上那么几个不争气的子弟,这些军功新贵们,很快就没落下去。 唯一能挺立的,只有秦王府。 因为,秦王的功劳实在太大。 因为,秦王是西秦开国皇帝亲封的一字并肩王。 因为,西秦建国这么多年来,边患始终未平,终究还是需要有人去为他们打仗,守土。 可是,这一切,在西秦四十五年的时候,也已经结束了。 皇帝自己的军队已经足够强大,他不再需要秦王了。 于是,有了落日谷惨案。 长孙茂原本是打算跟在老秦王身后一辈子的,可是落日谷之后,他终究也怕了,退缩了。 于是,他和那些之前的将军们一样,恭恭敬敬地将兵权交给皇帝,自己则退到一旁,当起了一个闲散的公爷。 这闲散,也不过是看着闲散罢了。 只有长孙茂和他家里的人知道,在他交出兵权的最初那几个,他至少有七次,差点死于暗杀,十一次,差点服下有毒的食物。 还有一次,刺客甚至是在他出恭的时候闯进来。 说起那一次,可是一场有味道的打斗,让他这辈子都难忘。 但好在,他挺过来了,而且用更加无为更加荒诞的态度,终于让皇帝放下了心,后来,还让他的妹妹生了儿子,以示对长孙家的信任。 长孙茂一儿一女,儿女双全,甚至,这一儿一女,都成了当今皇帝身边的人。 他虽然偶尔也为儿子担心,但也知道,以长孙云尉和慕容毅之间年少的情意,只怕还真不用太过恐慌。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凤无忧看到长孙茂的时候,他正在门口迎送着往来的客人。 一年不见,他却像是一下苍老了许多。 虽然脊背已经挺直,但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却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都白了。 “爹……”长孙云初直接就扑了上去。 可是长孙茂却没敢去接她,反而撩起衣摆下跪:“臣……叩见皇贵妃娘娘……” 长孙云初似乎没有料到,一下子站在那里。 可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长孙府的女儿,还是天家的皇贵妃。 一瞬间,百感交集。 虽然,以前长孙夫人去看她的时候,也曾经这样拜过。 可那是在宫里,在慕容毅的面前,她的感触并不深。 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哥哥死了,她不能安慰老父,却反而要老父向她下拜,长孙云初心头的凄惶,可想而知。 “老公爷!”就在长孙老国公要下拜的时候,凤无忧上前一摆抬起了他。 “老公爷,我想要去拜祭长孙公子,不知老公爷可否为我引路。” 凤无忧这一扶,终究没让长孙茂跪下去。 长孙茂看着凤无忧,目光复杂。 而长孙云初也终于反应过来,感激地看了凤无忧一眼,附和道:“不错,我们想要去拜祭哥哥。” 长孙茂没有再说什么,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道:“凤女皇,皇贵妃娘娘,请……” 长孙云尉的葬仪规模很大,几乎是以国葬来处理。 长孙府最大的庭院完全腾空,布置成了长孙云尉的灵堂。 长孙云初一看见那漆黑的棺木,泪水就再一次涌了出来。 哪怕她之前其实已经见过长孙云尉的尸身,可是这跟这一次还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长孙云尉一下葬,是真的阴阳两隔,再也看不见了。 手上忽然一紧,凤无忧在她的合谷处掐了一下,轻声道:“云初,节哀。” 同时,目光往她肚子瞥了一眼。 长孙云初会意,她点了点头,强自压下心头的悲伤,走到灵前跪下,上了三柱香,然后默默地站了起来。 该哭的,昨夜就已经哭过了。 如今,父亲和母亲都在这里。 她就是再伤心,难道还能比父亲母亲更伤心吗? 她行礼之后,再次来到了长孙茂身前,这一次,她的母亲也在一侧守着。 “爹,娘……”长孙云初强自压抑着悲伤,可是还不及等她说出什么,长孙夫人早已号啕大哭起来。 她好好地一双儿女,转眼之间,竟然就只剩下一个了。 在一片哭声之中,凤无忧也禁不住心下恻然。 很长时间里,长孙云尉的死亡,都好像只是一句话。 她清楚地知道这句话,却不是很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到了此时,她终于知道了。 这意味着……世间再无长孙云尉这个人。 她便是想要欺负他,也……再找不到了。 第745章 抱歉,我还不能死 第745章?抱歉,我还不能死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把心头的酸涩压下去。 她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和长孙府的人比谁更伤心的。 长孙云尉与慕容毅关系特殊,再加上,他又是因慕容毅的任务而死,他的葬礼,连慕容毅都亲自前来,朝中那些大小官员,更是无人不到。 凤无忧目光快速地在这些人当中环视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她要找的目标。 左侧,一身武士长袍,还带着半块胸甲,只在最外面穿了白色的麻布,这是成思安,就在数日之前,他刚刚吊任西北道行军参领,官职虽不算太大,可治下的权柄却不小,这些权柄,正是长孙云尉昔日在慕容毅手下负责的。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文士,相貌不错,可是一双眼睛却总在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寻找着一切可以钻营的机会。 这是于家于周文,光禄寺金紫光禄大夫,也是一日前刚刚上任,补的,就是长孙云尉的缺。 还有一人,一身挺拔地站在慕容毅身后,即使在葬礼上,也掩不去他通身的春风得意。 谢家谢邈,新任御林军统领……而这统领,原本是长孙云尉在担任。 皇帝身边最近的亲卫军,自然由慕容毅最信任的人担任。 长孙云尉在的时候,这个职位根本不做他人想。 可是现在,这个谢邈居然能当上,足见他,又或者谢家,有多大的能量。 一眼扫过这些人,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凤无忧!” 凤无忧下意识回头,刚刚转过来,一道风声就照脸呼来。 凤无忧下意识要躲,可是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却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啪!” 一巴掌,狠狠扇在凤无忧的脸上。 长孙夫人扬着手再一次打过来,哭着大叫:“凤无忧,你还我的尉儿!” 长孙夫人一直在灵堂内部,方才长孙云初又先一步奔了过去,因此,她根本没有看见后一步到来的凤无忧。 直接抱着长孙云初哭了一场,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就站在灵堂门口的凤无忧。 关于长孙云尉的死因,长孙夫人这些日子也听到了,她听到的版本,自然是最多的那一个,也就是:凤无忧害死了长孙云尉。 这个女人害死了尉儿,现在还敢到尉儿的葬礼上来,天下间有哪个母亲能忍? 所以她立刻冲出来,狠狠地撕扯着凤无忧。 凤无忧抿着唇,一语不发,也不去制止长孙夫人的动作。 这场面,狼狈至极。 旁边还有长孙家其他亲属,以及一些对凤无忧早有愤恨之意的各阶官员,百姓,都猛地大吼起来: “叛徒!你有什么脸来!” “让她给长孙将军磕头!” “杀了她!给长孙将军陪葬!” 随着声音,还有一样样扔过来的东西。 他们来参加葬礼,也不可能随身带着什么东西,因此便有什么扔什么。 石块,杂木,鞋子,乃至于灵幡…… 一样样的,都被他们拿起来,使劲地砸向凤无忧。 凤无忧微微皱眉,却依旧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是无用,只要她自己无愧于心便好。 “你做什么!”此时,长孙夫人也被人拉住了。 长孙老公爷一把拉住自己的夫人,又转头冲着其他人大吼了一句:“你们想要闹吾儿的葬礼,让他走也走不安生吗?” 不得不说,长孙老公爷仍是极有威势的,哪怕早已离开战场好几年,可发起怒来的时候,还是一瞬间就把这些人都震慑住。 顿时,那些人都不敢再动弹了,只有方才已经出手了的东西,还控制不住地零星丢过来。 凤无忧颊边浮起一个鲜红地五指印,头发也有一丝散乱。 长孙夫人被丈夫拽着,却仍是哭叫道:“凤无忧,你还我儿子命来!” 凤无忧看了长孙夫人一眼,忽然并指如刀,扯过已经散的发丝,一用力,斩下好长一绺头发来。 “抱歉,我还不能死。”凤无忧低声说了一句,就快步上前,将那绺头发放在了长孙云尉的棺木上。 断发如断头。 在古代的观念里,这已和自己去陪葬没有什么两样。 就连激动的长孙夫人都怔住了,她没想到凤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满院子的文武官员都看着这里,从他们知道凤无忧要出席葬礼的时候,他们就都打算看热闹。 现在……果然。 背叛了西秦的凤无忧,他们一直无可奈何的凤无忧,居然被长孙夫人打了一巴掌! 这……让他们看着多爽啊! 而眼前这一幕,更是热闹中的热闹。 用头发陪葬,凤无忧是把自己当什么了?长孙云尉的未亡人吗? 关于这一点,倒的确是凤无忧不了解了。 在天岚,割下头发陪葬,是只有死者的丈夫或者妻子才会做的事情。 再不济,也要是未婚夫妻。 但这事,凤无忧确实不知道。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心底的愧疚,以及,想用某种方式,让长孙云尉知道,她会为他找出凶手的决心。 此时,场面一片静默,好些人面上都浮出了古怪的神色。 凤无忧这举动…… 啧啧,要是萧惊澜知道,还不得气死! 而此时,一个人在观察了半天之后,却是忽然动了! “凤无忧,你以为长孙将军稀罕吗!” 一个人几步蹿上前,一把就把头发挥掉了。 那一绺头发飘飘扬扬的散萿在地上,凤无忧顺着挥落头发的手,看到了那个人。 于周文,接替了长孙云尉金紫光禄大夫的人。 方才所有人都盯着凤无忧的时候,他盯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慕容毅。 他可是亲眼看到,在凤无忧割下头发的时候,慕容毅的表情有一瞬细微的变化。 那个变化到底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他也不太确定。 但,至少有一半的把握。 所以,在他想了又想之后,终究还是冲了出来。 他一把挥掉了凤无忧的头发,大声说道:“你害死了长孙将军,现在又在这里惺惺作态,用什么头发陪葬,你以为,长孙将军稀罕吗?你根本不配……” 他一脸义正辞严的样子,还要继续慷慨激昂,可…… 呯! 凤无忧想都没想,抬起一脚,直接把他踹到了几步开外。 能把于周文踢的这么远,一则是凤无忧对部位的选择十分精准,二则是因为于周文本身是一介文士,没有什么功夫。 可是凤无忧对自己造成的结果极不满意,她寒着脸,冷冷地看着于周文。 “你敢殴打朝廷命……”张嘴就要嚎,可在看到凤无忧冰寒的脸色时,却一下闭了口。 “谁让你碰他的棺椁?”凤无忧冷冷问道。 于周文方才拂地那一下,力道太足,连棺盖都轻轻地动了一下。 这里是葬礼,是她送走长孙云尉的最后一程,容不得有人在这里撒泼。 于周文给凤无忧吓得瞬间嘴唇发白。 方才,长孙夫人打凤无忧的时候,她不是一副非常理亏的样子吗? 他盘算过了,他此时冲上来是不会有风险的,可是谁能告诉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过,当然没有人会告诉他为什么。 他也实在是太把自己当个角色看了。 以为从长孙云尉那里捡漏一样得了这个金紫大夫的官衔,就能和长孙云尉在凤无忧心里的份量一样了吗? 凤无忧站着不动,硬挨了长孙夫人的一掌,是因为,长孙云尉的死,的确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但……这个于周文,算什么东西? “滚。”凤无忧冷冷说着:“云尉的丧礼,本皇不想看到你!” “你……”于周文面色更是大白,从丧礼上被人赶走,这得何等打脸的一件事情? 死者为大,在棺木前面,无论先前有多少不愉快,只要没到生死雠仇的地步,就都会隐忍一步,谁会在丧礼上直接赶人? 可……凤无忧真就这么做了! “皇上!”于周文终于反应过来,这里可是西秦,凤无忧一个叛臣,有什么资格在西秦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他连忙转了个身,面朝着慕容毅的方向趴跪下来,连连磕头:“皇上,凤无忧如此对死者不敬,对下官不敬,这是欺君,请皇上一定要为臣下做主啊!” 他说的委屈万分,更是仿佛无意般用手指了指凤无忧掉在地上的那缕头发。 西秦之人,但凡是有点官位的,怕是无人不知慕容毅对凤无忧的心思。 义阳相伴,锦州偏帮,京都血夜之中,高城之上,又放她一条生路。 虽然当时见到的士兵说起凤无忧的逃脱时,都觉得手段十分匪夷所思,可是以慕容毅的能耐,他拦不住,难道,还杀不掉吗? 可是偏偏,慕容毅就那么看着凤无忧逃了。 如此做法,若是再看不出他对凤无忧的纠结与情感,那他们这些人,也真是枉坐在这种高位之上。 一个男子,看着自己在意的女子,居然割发去给别的男子陪葬,这心里能舒服吗? 于周文就是看穿了慕容毅那一瞬间的不自在,所以才敢冲出来。 他把那头发扫掉,与其说是为了羞辱凤无忧,倒不如说,只是想让凤无忧的头发无法给长孙云尉陪葬。 第746章 冷血,凤无忧不在乎 第746章?冷血,凤无忧不在乎 官场从不是清净地,这种小心思说出来,更是令人恶心。 这心思,凤无忧不是特别清楚,因为她毕竟不知道在天岚,割发陪葬还有那种意义。 可清不清楚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是不会让人在长孙云尉灵前撒野的。 于周文一个劲地朝慕容毅磕头,而慕容毅,也终于是走过来了。 今日为长孙云尉送行,他是要亲自做的。 这大概是他登上皇位之后,唯一一件让凤无忧觉得他还是以前的大将军的事情。 他早就来吊唁过了长孙云尉,此时只是在等着启棺的时辰。 他也没有料到,会出现在这么一出。 于周文一看皇帝来了,心下顿时就是一喜。 他果然没有猜错皇帝的心思,皇帝现在过来,定然是要为他主持公道的。 他等着皇帝在他身前停下来,可……那双穿着金色绣龙云纹的靴子,却径直从他身前走过去了。 这让他本来打算大礼参拜的动作,显得特别滑稽。 然后,他就从低垂的视野中看到,慕容毅弯下身,亲自把那几缕发丝捡了起来,一根一根理好,然后,重新放在了长孙云尉的棺木之上。 “让云尉带着这个一起吧。”慕容毅沉声说道。 长孙云初立在一边,闻言心头咯噔就是一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慕容毅。 他……这是知道长孙云尉的心思? 可是……长孙云尉那个笨蛋,直到死,都还没有明白呀! 想起凤无忧刚刚从西秦离开时,长孙云尉快马加鞭几日夜不停追去的事情,长孙云初顿时一股酸涩涌出,止也止不住。 那个傻哥哥,他真的以为他是去找凤无忧问个究竟的,以为他是想要去劝凤无忧回来的。 可是不是的,根本不是。 他只是……放不下而已。 正是因为放不下,觉得凤无忧永远不会和他走在不同的道上,所以,在凤无忧离开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暴躁,才会觉得,被背叛的那么深刻。 他一遇到凤无忧,就会应对失策,被凤无忧逗得团团转。 他总是气得嗷嗷跳脚,大叫着要把凤无忧大卸八块,可往往才刚刚气过,片刻后就会再次上当。 他真的是太笨了,都已经这样包容迁就,都已经这样牵肠挂肚,却竟然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恨,不是讨厌,而是喜欢。 她的眼泪唰一下落下来。 这份心思,爹和娘都不知道,真的能看明白的,也许,只有她。 长孙云初胃里一阵翻滚,忽然恶心反酸。 她连忙背转了身,小小地干呕了几口,然后就极力压下。 这是云尉的丧礼,她不愿在这个时候还失去送他最后一程的机会。 而刚刚呕完转过身,就见她的爹娘已经走到慕容毅的身前去领旨谢恩。 而她的娘亲,手中更是已经死死捏住了那缕头发。 棺材尚未上钉,要在出殡前最后一刻才上,在那之前,还是可以往里面放入陪葬品的。 长孙云初看着长孙夫人捏着那头发的动作,忽然就反应过来。 云尉的心思,长孙夫人怕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在得知凤无忧害死了他之后,长孙夫人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他儿子一心倾慕的人,竟是害死他的凶手。 这比被无关的人害死,更让她难以接受。 可是此时,她却还是握住了那缕头发。 因为,那是长孙云尉的最后一个念想。 她这个身为母亲的人,无论如何也要为他完成。 他活着的时候,连一丝半点得到凤无忧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在他死后,至少,让凤无忧的发头,为他陪葬吧。 慕容毅把头发放回棺木上之后,转过身,真的在于周文面前停下了。 “你不必去了。”慕容毅淡声说着。 于周文一怔,瞬间,身子像是浸入了冰水一样,猛地透凉到底。 “皇上……” 他哀声叫了一句。 他可都是为了慕容毅着想,这才会冲出来啊! 可是,他终究还是太低估了长孙云尉在慕容毅心里的地位。 慕容毅居然亲自下令让那缕发丝给长孙云尉陪葬! 在慕容毅说出方才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而此时,更是觉得天打五雷轰,身子软得都快站不住了。 慕容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身上君王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溢出,让于周文再有多少话要说,都硬生生地憋在了肚子里。 “金紫大夫,掌顾问应对。”慕容毅继续说道:“你的学识还差了些,回去之后,先闭关读一年书。” 于周文更是面如土色。 金紫大夫的确是掌顾问应对,可……这只是表面上的! 在本朝,这个官职只是一个闲散文官,多数被拿来封裳有功的武将,让他们在文职上也有一个相对好听的名头。 除此之外,若被封之人不是武将,那就可以在被排入内阁当值,虽然只是最低阶的传笔或者誊写奏折的工作,但却可以和当朝大臣们密切接触,而且可以时常见到皇帝,真有事情发生的时候,若被皇帝问起,也算是真的做了顾问应对的事情。 可是……现在慕容毅竟然直接说他学识不足,让他回去闭门读书。 这岂不是,已经生生断了他内阁进阶的道路? 他以后就是出来了,只怕,内阁也不会让他进去轮值。 他从此以后,就真的只能是个闲散的文官了。 于周文本来就不笨,相反,脑子相当活络。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些事情,而也就是在这瞬间,他明白,他这一生,完了! 整个身子都软成了一滩泥,几乎是被人推着下去。 而周围围观的文武百官们,自然也是心态各异。 好些人都是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立刻就开始琢磨起了于周文空出的这个机会,他们可以怎么推荐自己人上去。 而于家的人则是气得快要晕过去。 他们于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蠢笨的东西? 好不容易为他争取到的这么好的机会,竟让他几句话就给断送了。 于周文被带下去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长孙老国公和慕容毅请示过后,就大声宣布封棺。 早已准备好的家丁们拿着棺钉过来,一下一下砸入棺材四角,把棺椁封闭起来。 长孙夫人自然又是扑上去,号啕大哭。 最后一次,这真的是她最后一次还可以离儿子这么近了。 今天过后,再想要看到长孙云尉,就只能去郊外那片冻土,看那些冰冷的古碑。 凤无忧抿着唇,没有去看这一幕,而是再一次用目光滑过外面的群臣。 在西秦,她举步维艰,想要查出长孙云尉死因的关窍,不知有多难。 可再难,她也不会放弃。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跟上他们的行踪。 那颗雷爆珠,到底是意外丢到长孙云尉身前,还是故意? 这两个问题不弄清楚,她永远无法释怀。 她不能让他的朋友,背着团团迷雾去死。 一声一声仿佛砸入人心底的闷响声,棺钉终于封完了。 接下来,是抬棺人。 慕容毅没有多言,沉默地走上前。 他是堂堂一国君王,却去给一个臣子抬棺,这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慕容毅好像丝毫不在意。 他在今日来这丧礼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 此刻,他并非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还是十数年前,和长孙云尉一同打马长街的少年。 是数年前,和长孙云尉一同守卫西疆的军士。 是这么多年,亦君臣亦知交的好友。 其余数个抬棺的人,也都是长孙府在军中的好友。 其中有一人大步上前,并未急着站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先走到长孙老国公面前,对着他深深施下一礼。 成思安。 西北道行军参领,接掌了长孙云尉军权的人。 他身形周正,虎步坚实,并没有对长孙茂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启棺……”仪式官声音长长地响起,黑色的沉重棺椁微微晃了晃,被以慕容毅为首的八人齐齐抬起。 礼乐声,哭泣声,接连响起。 安陵城今日封禁。 街道上处处白幡。 这一整个城,都在为长孙云尉送别。 到了城郊长孙家族的墓地,棺椁入土的一瞬,长孙夫人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她的儿子,那样英姿飒爽,正直明朗的儿子,从此以后,就要独自长眠在这深深的地下。 她再也看不到,听不到,触摸不到了。 凤无忧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她对这一切似乎视而不见,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看顾长孙云初和长孙夫人的身体上。 在她们哭的最凶的时候,是她轻轻地揉按着长孙云初的穴位,没有让她在这样的时候因为悲伤过度,而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冷血! 这是这场丧礼中,凤无忧留给所有人的印象。 可是凤无忧不在乎。 这些人算什么? 在乎他们的目光,能让长孙云尉活过来吗? 能让他的死因,大白于天下吗? 第747章 谢邈,他在笑 第747章?谢邈,他在笑 长孙云尉的葬礼盛大,却也空洞。 人都已经死了,身后事再盛大,又有什么意义? 但对凤无忧来说,这场葬礼的意义却远不止如此。 长孙云初在葬礼后又在长孙家呆了一段时间,安尉长孙老国公和长孙夫人。 凤无忧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因为,长孙老国公和萧惊澜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人明着说,但确确实实就是摆在那里。 长孙云初在家里抚慰父母的时候,凤无忧也没有回宫,她就在外面的车上等着,周围围的都是西秦的人。 长孙云初知道凤无忧外面,终究也没有呆太久,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一上车,她就忽然间软倒,捂着肚子不住地呻吟。 动了胎气。 无论凤无忧之前做了多少准备工作,又多小心地看护着她,长孙云尉的葬礼,对她都绝对是一大打击。 她撑了一整个葬礼,但终究,还是没撑到最后。 凤无忧紧急地为她处置着,又让人传话出去,立刻让太医赶到宫中候着。 一路上,各种手忙脚乱。 但好在,这只是一次小胎动,在长孙云初调整了心情,又喝过凤无忧和太医一同商量着调出的药后,终于是缓了过来。 这事,立刻就被报给了慕容毅。 不多时,江桐带着几个太医过来,说是慕容毅吩咐的,让这些太医就住在这里,随时看护着长孙云初。 说这话的时候,江桐很是不屑地看着凤无忧,凤无忧不是说会保证长孙云初没事吗? 那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凤无忧懒得理他这种挑衅。 她一直都将长孙云初看护得很好,可是长孙府,她进不去,无法及时地安抚和调整长孙云初的情绪。 这件事情真要归责,还不知要归到谁的身上。 相反,她往江桐的身后看了一眼。 长孙云初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慕容毅居然不过来看一眼? 结果,真的没有。 慕容毅好像根本就不知这事,又或者,长孙云初怀的根本不是她的孩子一样,一丝身影都没见到。 别说慕容毅和长孙云尉之间交情,就是对一个根本没怎么见过面的妃子,身为帝王,遇到这种事情,也该来探望一下。 可是慕容毅,竟真的没有来。 “凤女皇可是在找皇上?”江桐说道,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若是凤女要见皇上,末将可以代为禀报,相信,皇上一定会来的。” 这话……诛心! 长孙云初动了胎气慕容毅都不曾露面,可是她若是想见,慕容毅却会来,这话,让长孙云初听到,该是何等心思? 凤无忧飞快地看了长孙云初一眼,但,并不是担心江桐蹩脚的挑拨离间,而是担心,长孙云初心情波动,对身体又有影响。 结果,长孙云初却连一丝异样都没有,只是说道:“本宫累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只不过,她下的比较委婉,若是换了凤无忧,只怕直接就是一个滚字。 江桐倒也不是那么不识趣,刺了长孙云初一句之后,也就离开了。 长孙云初的精神当真是疲惫至极,凤无忧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还是说道:“你先休息吧。” 她要说的事,的确是急,可再急,也不能以长孙云初的身体为代价。 长孙云初第二日睡了整整一天,第三天的精神才好起来。 太医给她开了很多安胎药,这药很苦,凤无忧看长孙云初喝得艰难,开口道:“云初,你想不想吃些蜜饯?” 长孙云初一怔,立刻抬头看向凤无忧。 那天那张纸条她也看了,若是要见那个宫女,就向御膳房要酸梅。 无忧……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当即,她点了点头,向一旁伺候的人吩咐道:“去要些酸梅给我。” 怀孕的人爱吃酸,这事再普通不过,立刻有人下去传令了。 不多时,就有人带着东西过来,却果然是上次的那个宫女。 “浅桃见过皇贵妃娘娘,见过凤女皇……” 那宫女跪下给二人行礼。 “东西拿过来吧。”凤无忧淡淡说了一声。 浅桃又应了一声,才站起身,把提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 可是刚一起进桌子,就看到桌上用茶水写着四个字:御林,谢家。 浅桃一怔,摆好东西收回手的时候,仿佛无意间划过水渍,把字迹都抹掉了。 “娘娘慢用,奴婢告退。” 做完这些后,她连片刻不停留,提着篮子便走了。 长孙云初是亲眼看着凤无忧写这几个字的,她满心的疑惑。 这是……凤无忧在葬礼上看出来的吗? 可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满朝上下,和长孙家有关系的人那么多,她为何独独要去查谢家? “我们出去走走。”凤无忧说道。 长孙云初一听,立刻会意。 她们出去走走,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人离他们远一些,而且在走动中,就是有人想听他们说话,也只能听个一两句,不可能完全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于是,长孙云初立刻应了下来,让人准备披风。 皇宫之中,能够走一走的,也就只有御花园了。 凤无忧抚着长孙云初,慢慢走了出去。 让跟随的人离自己远一些之后,长孙云初迫不及待地问道:“无忧,你看出了什么?” 凤无忧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谢家,谢邈,以御林军统领的身份,站在慕容毅身后的那个人。 长孙云初当然是看到了,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是谢家?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凤无忧微垂眸子,轻声说道:“我也不确定,只是想要先查一查。” 长孙云尉的死,被人追踪到他们的具体位置,是最大的疑点。 凤无忧之前想过,有可能是因为乌觐有能够追踪的方法,可是她现在联系不到贺兰玖,也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秘术。 另一个可能,就是这根本不是什么秘术,而是有人告诉乌觐的。 那么,是什么人告诉乌觐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乌觐一个东林人,不可能知道,能知道这个信息的,肯定都是西秦内部的人,而且,一定是身居高位的人。 否则,他们根本够不到这样的情报。 而在西秦中,又有什么人这么想要让长孙云尉死? 凤无忧对西秦的了解终究不算多,对里面错综复杂的豪门关系,也无法一一梳理。 可是,她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也是现代刑侦学上最常用的法子。 受益人。 谁能够从长孙云尉的死亡中获取到最大的利益,谁就最有可能是这个人不是吗? 她现在能做的事情有限,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至少,能排除一些可能性也行。 如今,长孙云尉当初所兼任的三个职务,分别被给予了三个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慕容毅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成功的让权力分离。 可是从凤无忧的角度来说,这三个人,就是长孙云尉死后,最大的受益人。 她去参加长孙云尉的葬礼,并不是真的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该送的,她早就已经做过了。 早在涿郡那个血腥气浓郁的帐篷里,她一块一块地拼装着他的尸骸,为他整理着仪容的时候,她就已经做过了。 她去葬礼,是为了看那三个人。 这三个人她是从长孙云初这里听到的,但身在后宫,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 可长孙云尉的葬礼不一样,连慕容毅都要出席,那三人,自然更要出席。 而果然,她见到了。 “为什么是谢家?”长孙云初立刻问道:“难道不是于周文更有嫌疑?” 那日的葬礼上,于周文对凤无忧的刁难,她可是都看在眼中。 那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耀武扬威,怎么看,他都是动机最充足的人。 而且,金紫光禄大夫这个可以进行御前回应奏对的职务,也的确是京中世家子弟最为觊觎的。 凤无忧摇了摇头:“他太蠢。” 蠢到乌觐根本不可能会和这样的人共同谋划事情。 而且,他现在也已经被自己的蠢给葬送了,凤无忧相信,在见过他在葬礼上的表现之后,慕容毅一辈子也不会给他御前奏对的机会。 说到底,金紫光禄大夫只是个闲散文职,这个官职的浮与沉,与官职本身的关系并不大,而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那成思安呢?”长孙云初又问:“他接掌的可是哥哥的兵权。” 三个职位之中,数这个职位的权力最大。 凤无忧道:“我无法准确判断,但……他之前,应该跟着长孙老公爷一起打过仗吧?” 她是从成思安对长孙老公爷的那一礼上推断的。 其实这一礼并不代表什么,也许是烟雾弹也说不定,但同为军人的凤无忧,在成思安身上感觉到一丝军人的风骨,她保持着对成思安的怀疑,但把这份怀疑,先往后放了放。 “那么谢邈,他做了什么?”长孙云初已经知道凤无忧先排除了那两人,但她还是想知道,为何凤无忧会这么倾向谢邈。 他到底做了什么? 凤无忧看向长孙云初,缓缓说了三个字: “他在笑。” 第748章 定式,不日即到 第748章?定式,不日即到 谢邈一直呆在慕容毅的身后,身形挺拔,面带红光,春风得意。 长孙云尉的死,正好给他腾出了机会,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就在长孙云尉下葬的那一瞬,他却像是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情绪,极快地笑了一下。 这表情很快,但对于一直在观察着这几人的凤无忧来说,却没有什么能够漏掉。 几乎是立刻,凤无忧就把第一个要调查的对象定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根本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么大的嫌疑,仅仅是,那个笑,让凤无忧觉得太过刺眼。 “那……”长孙云初又开了口,可,却没问出来。 但就算她没有问出来,凤无忧也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她握住长孙云初的手,说道:“云初,你只管照顾好腹中的孩子就是,别的事情不要理会太多,有我在。” 长孙云初动了动嘴唇,凤无忧又说道:“外甥象舅,这个孩子,会像他的。” 那个他,凤无忧没说出名字,长孙云初的眼眶却一下酸了。 她强忍住,点了下头,说道:“好。” 长孙云初才刚刚稳住胎气,出来走走,只是为了有个空间说话,凤无忧不敢让她多走,很快就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慕容毅也一次都没有过来。 长孙云初已经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凤无忧。 比如,当初乌觐表演的那次招魂,还有现在正在南效动土的大祭台,还有,她隐隐听人说起的,十一月的时候,似乎有某种天象。 若是慕容毅真的信了乌觐说的那些话,那么动手的时间,很可能就在十一月。 每次想到这个,长孙云初就焦心。 现在已经十月了,十一月几乎转眼就到。 而现在凤无忧住在她这里,看似行动没有受阻,但实际上,每一处都被人盯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行动。 难道,她就只能看着凤无忧到时候被人拖到祭台去吗? 相比而言,凤无忧倒是淡定的多。 十一月,是十一月初,还是十一月末? 就算到十一月初,也还有半个多月呢。 这么久的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至少,萧惊澜绝不会一点行动都不采取。 想到萧惊澜,她心头便是微微一暖。 那是她的男人,而她对她的男人,有信心。 只不过,在萧惊澜没来之前,她自然也是想办法把她要做的事情做掉的。 动不动就要酸梅,对一个孕妇来说,虽然正常,但几次之后,难免也会形成形迹。 但好在,长孙云初最近孕期反应上来,是真的嗜酸,干脆让人把送酸甜小食的事情,定成了常例。 王公公虽然负有监视他们的职责,可是对长孙云初肚子里的龙子可不敢怠慢,再加上长孙云初的要求又是合情合理,自然也没有为难,下令让人每天按例送来。 这么一来,就算他们不主动去要,浅桃每隔几日,也能借着送东西的机会,过来见凤无忧一次。 三日后,凤无忧一见送东西来的人是浅桃,顿时知道,定然是谢家的调查有结果了。 借着摆放蜜饯的机会,浅桃把一个小小的方块塞在了盘子底下,而长孙云初自然随口把人支使开,让凤无忧趁机拿到了那样东西。 浅桃来送传消息的时候,大多只是一句简单的口信,只有这种最不惹人怀疑,而且没有证据。 可是这一次凤无忧让他们调查谢家,又没有给出具体的指向,他们没有方向,只能尽可能详细的调查,这自然不是口信能传达的。 凤无忧摸了摸那厚度就知道东西不少,这倒是有点麻烦,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眼睛,根本没办法看呀! 但好在,这些日子为了照顾长孙云初,她们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这倒是给了她们一些方便。 毕竟,帐子放下来了,谁还敢到帐子里面盯着他们瞧不成? 到了晚间,凤无忧隔着帐子,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凭借自己练习内力之后颇有增长的视力,将上面的内容细细地看了一遍。 长孙云初没练过内力,这么昏暗的情况下,她是看不清的,因此,只能看凤无忧。 凤无忧看这些东西很是费了一点时间,不过,浅桃他们的调查也当真详尽,把谢家和谢邈家世背影,与什么人交往,与什么人有仇,又有哪些在利益关系,全都写了一遍。 凤无忧搜索着记忆里她对西秦贵族的印象,极力地梳理着,偶尔有不知道的,就小声地问一句长孙云初。 大半个时辰下来,居然……一无所获。 谢家和谢邈的交往,都实在太正常了。 完全看不出一丝半点和长孙云尉有关的信息,就算是为了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去走动关系,也全都在正常范围内。 这么一来,倒是让凤无忧有些没有头绪了。 难道,真的和家谢无关? 凤无忧没有气馁,拿着那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又再一次看了起来,忽然之间,她的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停留了一下。 江桐。 谢邈,秘会江桐。 这是浅桃在信纸上写的原话。 对这句话,凤无忧本没有特别留意。 现在江桐在朝中的权柄已经不小,御林军这么重要的位置,自然不可能再交给他,而身为御林军统领的人,也一定要和江桐划清界限才行。 如今谢邈坐了这个位置,他若是想要见江桐,自然要私下里进行,免得被人发现,说出他和江桐勾结的话来。 所以,虽然浅桃写着秘会两个字,但其实,是正常操作。 可是凤无忧再看一遍的时候,却忽然由这几个字里觉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谢家想争御林军统领这个位置,自然就应该知道,他们不能和江桐走得太近,不止如此,最好越远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慕容毅的信任。 谢家身为世家大族,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明知这一点,谢邈却还是跑去和江桐见面,这是为何? 尤其,这见面还是最近发生的,所以才能被浅桃他们祭知到。 那个时候,谢邈应该已经知道他将要成为御林军统领了吧?在这种情况下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见面,他们之间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而这件事情,又会和长孙云尉有关吗? 凤无忧想着,就轻声将自己的猜测和长孙云初说了。 她对西秦的熟知度有限,有些事情,真的需要长孙云初来帮她判断和提点一下。 长孙云初听到江桐的名字先是一怔,然后轻声说道:“无忧,哥哥死后,得益最大的,真的是那三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凤无忧也是激灵灵打了个颤。 没错,长孙云尉死后,得益最大的,哪里是那三个人?而是……一直在和长孙云尉争夺慕容毅信任的江桐! 江桐在慕容毅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率兵杀出,之后又一直对慕容毅十分忠心,慕容毅也给了他很大的权力。 可是,这种权力,却远不能和长孙云尉这么多年的追随和陪伴相比。 如何能够追上这种差距,一定是江桐一直在想的事情,可……这种事情,太难了。 他所欠缺的那些时间,是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弥补上的。 可,若是长孙云尉死了,那这些差距,就会一瞬间被抹去。 因为,慕容毅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你觉得是他?”凤无忧压低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长孙云初摇头。 她不喜欢江桐,在她留下监国的时候,一直和江桐有所对立和磨擦,只是,她为了大局着相,全都忍了,直到说凤无忧是移魂的事情出来,她才强硬顶上,甚至亲自去边疆找慕容毅。 江桐定然是很不喜欢她和长孙云尉的,但光凭这些就让长孙云初去断定是江桐杀了长孙云尉,长孙云初却也不能够这样随意。 所以,她如实地把自己的态度告诉凤无忧。 “无防。”凤无忧微吸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蠢的,竟然落入了思维的定式。 但好在,现在及时发现了。 既然发现了,那就去查一查,只要用些心思,总会有所发现的。 这件事情已经弄清,凤无忧也就不打算再把这张纸留着,正打算下床处理一下,手指触到一处,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一处,似乎比别的地方都要厚一些似的。 凤无忧疑惑地把纸翻过来,立时看到,果然,这一小块地方,与别的地方颜色都不一样,略略厚实一些。 这是不知用什么手法,把一小块纸蒙在了这里,虽然这纸很薄,但只要稍微用心,就还是能察觉出不同。 这里,还有什么玄机? 凤无忧思索着,小心翼翼地摸着纸边,然后把那一小块纸撕了下来。 有字! 凤无忧立时看到上面的墨迹。 她把那张小纸拿到眼前,看清上面的字,立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字体很小,虽然小,却掩不出俊峭风骨,凌厉笔画。 不日即到。 仅仅四个字,却让凤无忧心底,漫生出数不清的,巨大的喜悦。 第749章 冬祭,秀女宴 第749章?冬祭,秀女宴 萧惊澜。 凤无忧虽然相信萧惊澜一定会来,可……却依然无法掩盖,在见到这张字条的时候,她有多开心。 明明就只是一张小字条,却好像会发热似的,让她整个身子都暖了。 字不多,这一次,连长孙云初都看清了。 “萧家哥哥对你真好。”长孙云初忍不住说。 凤无忧心头微微动了一下,长孙云初现在的状况,她与萧惊澜的这份默契和甜蜜,会不会…… 她立刻观察着长孙云初的反应。 结果,长孙云初只是羡慕又温柔地看着她。 云初…… 凤无忧心头微微叹了一声,云初这样好的女孩子,怎么有些人,就是看不到呢? 在心头狠狠讨伐了一下慕容毅的眼瞎。 凤无忧伸手拍了拍长孙云初,说道:“免费睡前故事都给你看了,睡觉!” 长孙云初抿着嘴笑,凤无忧这话说的,好像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但……有这么一个故事,她的确也可以睡的甜一些了。 她现在怀着孩子,本来就很累,不过片刻,就真的快要睡着了。 就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只听耳边有人说道:“云初,不要放弃希望啊。” 长孙云初用力挣扎了一下,想去确认是不是真的有听到,但可惜,她真的太困了,所以,还是睡了过去。 但睡梦中,明显带着一丝笑意。 不要放弃希望,这话,还真像是凤无忧会说的。 从她和凤无忧认识开始,凤无忧经过了多少艰难的,绝望的时刻? 但是,她有放弃过希望吗? 从来没有。 哪怕,是在现在这样连人都被困在西秦,随时都可能被从这个世上赶走的时候,她也一样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而根本没有被那些情绪影响。 也许,她应该学学凤无忧才对。 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长孙云初却把这一幕都给忘记了。 没办法,她那个时候都已经要睡着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洗漱之后,长孙云初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了一句:“今天什么日子?” “十月十五。”她的贴身婢女烟画说道。 正在让人为自己梳头的长孙云初忽地一怔,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出声。 凤无忧正好走进来。 她比长孙云初起得早,刚出去打完一套拳。 虽然没有内力,但有些该做的训练,她从来都不会耽搁。 就算现在是在西秦皇宫,可,她的手脚又没有被人绑着,那这晨间训练,自然是不能间断的。 此时出着一层微微的薄汗,一走进来,就看到了长孙云初的异样。 她没有迟疑,立刻走了过来。 “可是不舒服?”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是不是长孙云初的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长孙云初回过神,连忙就要把手抽出来。 但,凤无忧没放,还是认真地给她诊了一下脉。 确实没什么事。 凤无忧略略放心,放开她的手问道:“那是怎么了?” 长孙云初下意识就想摇头,可……在看到凤无忧关切的眼神时,放弃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非常懂事的那种孩子,从不给别人添半点麻烦。 有时候,明明心情不好,不开心,也会忍着,全都自己消化掉。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凤无忧面前,她居然好像没办法再这么做。 好像,只是见到她,就给人一种强烈的信任感,还有可依靠感。 “你知不知道冬祭的事情?”长孙云初问道。 冬祭? 这事儿,凤无忧还真知道。 在西秦,十一月又被叫作冬月,而且从这个月份开始,西秦上下所有的粮食收割完毕,就连买卖也完成的差不多,是西秦农户真正开始赋闲的日子。 从这一天开始,到来年三月播种,西秦的农民进入了四个月左右的农闲期,可以好好地享受这一年劳作辛苦换来的成果。 身为西秦皇帝,便会在十月的最后一天,率领百官举行一个大型的祭祀仪式,感谢上天这一年给予的丰厚收成,同时,也祈求上仓保佑他们来年继续风调雨顺。 这事儿,凤无忧之前在西秦的时候没赶上参加,但这么大的祭祀,她总归是听说过的。 她点了点头,问道:“冬祭怎么了?” 长孙云初尚未答话,一侧的烟画已经想起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脱口说道:“秀女宴!” 闻言,凤无忧立刻飞快地抬了目光。 只见烟画的表情变得十分不自然,她看着凤无忧,有些张皇失措地说道:“真该死,我怎么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秀女宴是怎么回事?”凤无忧可不是来听她自责的,直接问道。 她知道冬祭,可还真不知道秀女宴,这是皇家的事儿,和她没多大关系,她也没有参与过。 “也没什么,不过是例行的事情。”长孙云初此时已经恢复过来,摆摆手示意烟画不用再开口中,她自己来说。 她微微缓了一下气息,才开始对凤无忧解释。 “大秦是推翻了周朝的暴政才得到天下的,为了显示与与周朝的不同,西秦的选妃宴没有放在春日,而是专门放在了冬祭之后,没有农活忙碌的时候。按照皇家的说法,是不耽误百姓农耕。” 对这种说法,凤无忧不屑一顾。 换个时间,就是与周朝不同了? 归根结底,还不是要选妃,还不是把底下百姓的女儿们当商品一样? 有什么不同? 但这种时候,显然不是发表这种看法的时候,所以,她继续听长孙云初说下去。 “西秦的秀女制度,皇帝登基的前三年,每年一选,三年过后,每三年一选,选择之事,由皇帝指定的妃子负责。但为了让皇帝能真实看到诸位秀女,在冬祭这一天,会召开秀女宴,各秀女可各展才艺,作为冬祭之后大宴上的余兴。” 长孙云初看向凤无忧,勉强笑了一下,说道:“皇上去年冬月二十王登基,已经过了秀女宴的时间,所以……” “所以今年要举行?”凤无忧皱着眉头。 长孙云初没说话,但神色间有些凄然。 这一年,宫里的妃子只有她一个,某种程度上说,她似乎也是独占了慕容毅。 虽然这种独占有点可笑,但,毕竟也可以从心理上安慰一下自己。 可是想不到……这么快就要不是了。 嫁入皇宫,她早就有觉悟要与别人共同分享丈夫,但这一刻真的有可能到来时,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不能吧。”凤无忧道:“慕容毅还有孝在身,怎么可以选秀。” 古代对这种事情可是非常忌讳的,越是帝王,就越要在这种事情上做得无懈可击。 慕容毅不可能这么傻。 一旁的烟画此时快嘴说道:“只是秀女宴,提前看一眼罢了,又不是真正的选秀。到时候,只要把选秀安排在冬月二十五之后,皇上不就算出孝了吗?” 皇帝,哪怕是再大的丧事,最多也就守孝一年。 一年过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也不影响的。 其实,就算是在一年之内,也一样没有什么影响。 比如,长孙云初,不就是在孝中一年所娶的吗? 只不过,没有张扬,也没有大肆庆祝罢了。 慕容毅的状况和别人有所不同,西秦皇室直系血脉尽皆断绝,他自己又没有娶妃生子,就算说西秦无后都不夸张。 这种情况下,他能尽快地为西秦皇上绵延血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娶妃选秀,不止不会被诟病,反而还会被歌颂。 凤无忧默然了。 她对这些事情不是特别懂,所以会这么问,但长孙云初对这些极为了解,一早就已经想到了。 难怪,她会心情不佳。 这种事情,凤无忧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 总不能,拿着现代女性那一套去说。 时代不同,不是所有的想法,都会被毫无障碍地接受的。 “云初,你是母亲了。”想了想,凤无忧忽然说道。 长孙云初一怔。 凤无忧接着说道:“秀女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我们谁也阻止不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选秀女,会给你带来的风险?” 长孙云初怔得更厉害。 凤无忧也没有不耐烦,只是把目光移到她的肚子上。 “你是宫中进来最早的妃子,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现在你又怀了孩子,这可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秀女进来,你猜她们会怎么看你和你的孩子?” 长孙云初的身子一下紧绷起来。 凤无忧心头别扭至极,可还是继续说道:“你可以不在意自己,可是这个孩子呢?你难道不要想办法,保住他的平安吗?” 我到底在干吗啊? 凤无忧对自己简直是无语至极了,她居然……在鼓励长孙云初宫斗! 而且,是在事情根本还没发生的时候。 但,除了这个方法,她是真的想不到怎么样才能让长孙云初提起精神了。 慕容毅的冷漠,正在一点一点地磋磨着她的心脏,而此时,能有一个寄托的目标,说不定会好一些。 哪怕这个目标,是莫须有的宫斗。 第750章 秋日,主杀 第750章?秋日,主杀 长孙云初和慕容毅的事情,凤无忧解决不了。 而且,她目前要解决的,也不是这件事情。 她要解决的,是让长孙云初提起精神,护好肚子中的孩子。 无论慕容毅对长孙云初到底怎么样,凤无忧看得出,长孙云初自己也很在意这个孩子。 所以,现在能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就是最好的。 为了这个目的,她也只好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方法。 比如……夸大长孙云初的险境,好让她为了孩子坚强起来。 而这法子,果然奏效了。 长孙云初立刻陷入了思考。 她看着凤无忧和萧惊澜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情不自禁地希望起自己也是这样。 但……她和凤无忧是完全不同的,慕容毅和萧惊澜的处境,也完全不同。 凤无忧不用担心那些皇宫倾轧,她可不一样。 一旦慕容毅真的开了选秀先河,那对她来说,后宫就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清净。 她真是蠢死了,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凤无忧提醒,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险境。 “我不会让他有事。” 长孙云初神情坚毅,一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把他平平安安的生出来。” 闻言,凤无忧立刻皱起了眉。 她知道长孙云初这么说只是一种态度,但……这种话,着实是她很难认同的。 但这种时候她当然不会去泼长孙云初的冷水。 她在长孙云初的脸上掐了一把,说道:“你乱说什么呢?你和他都要平平安安地才行。” 长孙云初道:“怕什么?就算我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你么?” 凤无忧立刻躲得远远的:“你休想!我可不给你养孩子!” 长孙云初顿时忍不住笑出来。 方才因为秀女宴带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烟画看着笑得开怀的长孙云初,目光里都是诧异。 她家小姐是大家闺秀,就是再开心,也不过是浅浅的笑,可是在凤无忧面前,却能笑得这般肆意。 以前旁人都说秦王妃与众不同,她却从无观感,但此时,却是真的信了。 若不是秦王妃,谁能把她从江桐的手中留下来? 若不是秦王妃,谁能哄得她家小姐这么开心? 一时间,连看着凤无忧的目光都变了,多了几分崇拜和亲近。 长孙云初笑了片刻,连胃口都好起来,早饭也多吃了一些。 刚刚吃完让人把东西撤下去,就有人过来通报:江桐来了。 凤无忧和长孙云初立刻对望了一眼。 她们的那些猜测虽然还没有落实,但江桐的确有很大的嫌疑。 “请。”凤无忧沉声说了一句。 片刻之后,江桐走入房间。 他对凤无忧和长孙云初都很不待见,但因为身份的原因,还是不得不施了个礼。 “江将军又有何事?”凤无忧也没掩饰对他的无好感。 “末将今日是来找皇贵妃娘娘的。”江桐淡淡地答了一句,转向长孙云初说道:“娘娘,再过半月就是冬祭,冬祭之后宫中将举行第一次选秀,娘娘是宫中唯一的妃子,皇上的意思,这件事情就由娘娘负责。” 负责选秀一事,其实是皇帝对宫中妃子的一次态度表现。 选秀之事牵连复杂同时权柄极大,皇帝只会交给自己信任的妃子。 虽说现在宫中只有长孙云初一个妃子,可是她现在怀着孕,慕容毅就是不交给她也是可以的。 但慕容毅还是这么做了,这说明……他还是信任长孙云初的? 还是说,他只是想向长孙老国公表示一种态度? 凤无忧无暇分辨,因为长孙云初的面色已经变得苍白。 长孙云初用力攥着掌心。 她刚才已经和凤无忧聊了这事,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可是真的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像被万针扎过一样。 她明知道自己嫁的是皇帝。 明知道慕容毅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可还是……忍不住会有幻想。 如今,就是这幻想被赤果果地打碎了。 那种一瞬间的痛,一瞬间的万念俱灰,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另一侧,凤无忧早已扬起手边的茶盅,狠狠砸了过去。 这茶盅里是刚上的消食茶,茶温滚烫。 此时,连盅带水地一起砸向江桐。 长孙云初对慕容毅的情意,这宫里还有谁不知道? 她现在怀着身孕,这种事情,是可以这样来说的吗? 江桐,分明就是不昐着长孙云初好! 江桐见状也是吃了一惊,这个凤无忧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上一次见他不由分说打了他几个耳光,这次更好,直接滚水就往他身上浇。 这盏茶若是泼实了,只怕他非得破相不可。 当即将手向前一伸,横在面容之前。 只听呯地一声,茶杯撞在他护臂之上,摔的粉碎。 里面的茶虽然浅了出来,但也大多溅在铠甲上,剩下一点溅在皮肤上的,也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你……”凤无忧张口想让他滚,可目光却忽然落在他的手腕上。 那个绳结,好熟悉…… 在哪里见过? 江桐的手腕着系着一根黑色的绳结,结扣的方法看似平常,可却给人一种很别致的感觉。 凤无忧莫名觉得熟悉。 “无忧……”此时长孙云初已经缓了过来,立刻伸手抓住了凤无忧。 凤无忧的处境已经够不乐观了,她不愿意凤无忧再为了她去得罪江桐。 虽然现在看似江桐对她没有什么办法,可是长孙云初知道,这都只是暂时的,一旦那个祭台建好,乌觐也准备好…… 同样的仪式,不同的举行方法,受到的苦处也不一样。 仪式可是要江桐合程护卫的,万一,他在那个时候对凤无忧下狠手报仇呢?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凤无忧和江桐起冲突了。 凤无忧思绪被打断,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江桐冷声说道:“皇贵妃娘娘,皇上的旨意末将已经传到了,不打扰娘娘休息,告辞!” 说着话,大步离开。 他实在不想再和凤无忧呆在同一个地方,不然,迟早被这个疯婆子给打死。 偏偏,他现在还不能采取任何手段还击。 “我没事的。”长孙云初说道:“我们方才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这件事情,避不了的!不过是主持选秀,我还还有孩子,不至于被这么点事情就打倒。” 凤无忧听着长孙云初安慰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是为什么发怒。 一时间,心下惭愧,她走神走得太严重了,竟然还要长孙云初来担心她。 “你能想明白自然最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凤无忧也温声安慰了她几句。 闹了这么一出,长孙云初精神有些不济,凤无忧就让她先去休息。 送走长孙云初,她面上的笑意立刻沉降,整个面容都深沉起来。 那个绳结…… 她见过……一定见过的! 可是,在哪里呢? 凤无忧死命地想着,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凤女皇,奴婢……” 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可是凤无忧想事情想得太专心了,有人近前,她下意识地就是一抬手,摆出一个防卫的动作。 “啊!”一声短促地尖叫,紧接着,是茶壶茶盅砸在地上,发出的一声爆裂般的脆响。 这一响仿佛炸进了凤无忧的脑子里,地上碎瓷的散射在她眼中也仿佛成了慢动作。 凤无忧猛地站死,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堆碎瓷。 “凤女皇!”烟画惊恐地叫着:“奴婢……奴婢只是想给您换杯茶!” 凤无忧的茶盅砸江桐砸破了,她又在这里坐了半天,烟画是好心才想要过来给凤无忧添茶。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凤无忧那冷厉的模样,竟好像修罗厉鬼一样可怕。 凤无忧听到烟画的声音,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想到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凤无忧歉意说道:“你没事吧?” 方才她那一挥的力道不轻,不止打翻了托盘,连烟画都给推倒在地。 见凤无忧恢复了常态,烟画这才觉得身遭的寒气去了一些,她连忙自己爬起来,说道;“是奴婢莽撞了。” 凤无忧没和她争辩,只是温声说了几句,让她下去休息。 而在她走后,凤无忧的神情又一次冷峻起来。 她想起来了。 爆炸。 雷爆珠砸在地上,她伸手去够长孙云尉,却反被长孙云尉推开。 她被倒退着抛在空中,看着长孙云尉的同时,也看到了那只抛出雷爆珠的手。 那只高高扬起的手腕上,就也系着这么一个黑色的绳结。 凤无忧的心都绞了起来。 自长孙云尉死亡之时起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的冷痛之意,全都一丝一缕地蔓延,把她的整颗心缠得透不过气来。 江桐! 那件事情,果然和你脱不开关系! 凤无忧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庭院外面。 原先最最想不通的两个问题,此时都已迎刃而解。 乌觐是怎么精准定位到他们的位置? 还有,那颗雷爆珠,要杀的到底是她,还是长孙云尉。 十月中,天气已然凉了。 花草零落,树叶凋零,泛着一股萧瑟之意。 凤无忧淡淡地想着:秋日,主杀。 第751章 秀女,有什么资格让我行礼 第751章?秀女,有什么资格让我行礼 虽然离冬祭还有些日子,但选秀这么重大的事情,必须从现在就开始筹备。 长孙云初现在怀着快四个月的身孕,不久之前又出了那样的事情,凤无忧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忙碌,把很多活都接了过来。 选秀这事儿,凤无忧先前没有经历过,但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登记秀女的名录,弄清楚他们的家世,再让她们自报才艺,找个时间去过目一下,好安排在大宴上表演。 这可是慕容毅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西秦各权贵家庭,但凡是有个女儿的,把都脑袋削尖了往里面钻。 通常选秀一次最多不过三十余人,这次倒好,足足递上来了将近三百个名单。 弄得凤无忧都要怀疑了,这些人家里是不是特意都把适龄的女儿藏起来,不婚不嫁,就等着慕容毅选秀呢? 其实,凤无忧这事儿还真给猜着了,因为西秦权贵家还真就是这么做的。 这里面,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西秦皇室去年大丧,死了那么多的皇室直系子弟,这婚嫁之事自然要停一停。 而另一半的原因,就是这些权贵家里自己也打着小九九,就指着家里的女儿能被慕容毅看中,将来进了宫,是家里的助力。 每个秀女都送了画像进来,凤无忧看着那些画像就头痛。 这些人也不知是不是找得同一个画师画的,看起来这神态样子,怎么就那么像呢? 让她看这个,她宁可去看一百本医书或者兵法。 倒是长孙云初给她解了惑,送进宫里来的东西,自然样样都是有规矩的,就算是秀女的话,也不能由着性子随意画。 虽然没有具体到要求她们穿什么戴什么,可是神态要端庄,姿态要优雅,动作要合乎时宜,种种要求规定下来,能选的动静和表情就没有几个了,可不是个个秀女都是一样的? 对这些秀女,长孙云初还是挺认真的。 正如凤无忧所说,万一这里的什么人被选中进了宫中,那将来,就是她的竞争对手,同时,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潜在威胁对象。 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对她们多了解一些。 凤无忧看着长孙云初这样,就更头疼了。 她真的不知道,之前劝长孙云初那些话,到底是劝对了还是劝错了。 长孙云初该不会真的在这宫中变成个宫斗高手吧? 若是那样,可就是害了她了。 从她认识长孙云初的那一刻起,长孙云初就是个多可爱的女孩子啊! 她温柔却有棱角,善良却不愚蠢。 只有有着这样鲜明特色的长孙云初,才是真正的长孙云初啊! 她有心想要说两句,可是看着长孙云初真认的样子,又忍住了。 现在只有有事在忙的时候,长孙云初眉宇间的那丝轻愁才能散去。 至少目前,让她心中有所寄托,应该是件好事。 凤无忧跟长孙云初一起动手,一直整理了三四天,才把那些秀女的名录整理清楚。 最终能入大宴献艺的,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三十人撑死了。 所以,凤无忧和长孙云初又把里面不合规矩的,条件稍差的,先一步筛选出去。 长孙云初选这个倒是颇为认真,并没有故意把那些不好的选进来。 按照她的说法,慕容毅既然选秀,自然就应该选最好的。 哪怕慕容毅现在这样对她,可在长孙云初的心里,他仍然是这世间无可比拟的存在。 凤无忧对这个也没有说什么,情之一字,本就因为而异,只要心之所向,就没有什么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这是长孙云初自己的选择,她只要尊重就好。 这几日,御膳房的酸梅仍是定时送来,长孙云初看到凤无忧和浅桃似乎交换了些什么东西,但是凤无忧不说,她也就不问。 但就算不问,这也不难猜,一定是有关凤无忧离开皇宫的事情。 这事,凤无忧不愿意告诉她,并非是对她有所怀疑,恰恰相反,是不想她被牵连。 长孙云初知道这份好意,也在心里默默领了。 虽然凤无忧问过她要不要一起走,可是她知道,她根本没想过要离开西秦,离开慕容毅。 所以,她注定只能辜负凤无忧的好意。 也所以,凤无忧现在避着她的情况,其实让她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该去见见那些秀女们了。”长孙云初呼了一口气,从桌前站起来。 这几日筛选名单之时,宫中不少人都借故往长孙云初这里跑,明里暗里希望长孙云初对其中的某些人照看一番。 这些女子们,虽说是秀女,可真放到宫外去,哪个不是大家小姐?哪个背后没有站着家族势力? 这些人,自然都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的。 长孙云初有时候看着这些来讲情的人都可笑。 皇宫,真的那么好吗? 她肯进来,是因为这里有她喜欢的人。 可就连她,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将来,这些背负着家族任务和使命的女孩子进来,在慕容毅那里,还有可能讨得了好吗? 这些女孩子的命运,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可是,那又有何用? 她们自己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而她们的父兄,不在意她们的命运。 长孙云初都觉得,她现在筛选出去的这些人,其实,都是被她放出了一条生路。 而那些因为太优秀而真的留下的,恐怕才是刚刚将要踏入火坑。 凤无忧扶了长孙云初一把:“今天就要去?” “嗯,今天已经二十日了,再有十天就是冬祭大典,要先看过她们都会些什么才艺,然后还要为她们编排。” 长孙云初看了凤无忧一眼,笑道:“三十个人呢,你以为像我们那时一样,每个人都能有单独的节目?” 长孙云初说的,是当初皇帝大寿,林飞羽,上官幽兰,长孙云初,还有风无忧,先后在皇帝面前献艺的事情。 也是那一次,长孙云初差点着了林飞羽的道,幸好被凤无忧撞到,及时救了下来。 否则的话,那天的情形,当真难以想象。 凤无忧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露出一丝笑意。 当时的四人,林飞羽已死,长孙云初嫁为人妇,甚至还有了孩子,上官幽兰成了东林的女皇,而变化最大的,和变化最小的人,恐怕还都是凤无忧。 说变化大,凤无忧成了芳洲女皇,南越公主,燕云皇后。 说变化小,当时陪在身边的是萧惊澜,而现在与她在一起的,仍然是萧惊澜。 想到那一日宴上,凤无忧借机让萧惊澜不许让别的女子进府,凤无忧笑意就更深一层。 她好像,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长孙云初带着几分酸意道:“你够了啊,这表情都和花痴没两样了。” 凤无忧也不在意,她是真的有点想萧惊澜了。 两人终归也没有耽搁很久,收拾了一下就往秀女们住的铃阁馆走去。 到了那里,就听到一阵舞乐声响,她们都知道自己是要在冬祭大宴上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只有这么一个机会,谁会怠慢? 个个都抓紧时间,加紧练习着。 凤无忧和长孙云初一走进去,见到的就是处处裙摆飘飞,或抚琴,或吟唱,不一而足。 “皇贵妃娘娘到!”王公公拉长了嗓子喊着。 长孙云初有事要做,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不受监视了,不管走到哪里,王公公这群人都是要跟着的。 但凤无忧和长孙云初也不在意,反正她们该传的消息都是当着他眼皮子底下传的,现在他爱跟就跟着呗。 里面的姑娘们一听长孙云初到了,一个个都停下了自己的练习,被嬷嬷们引着过来,给长孙云初和凤无忧行礼。 那些姑娘们大多都是很知礼的,被嬷嬷一教,也就恭恭敬敬地问了安。 可是有几个人,却是冷眼看着她们,腰挺的直直的,半点要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在做什么!”教引嬷嬷立时急了。 她们可是负责教这些秀女们礼仪的,这些秀女现在这么失仪,这说出去,可全都是她们的锅。 那几个秀女当中有一人明显是她们几人的头,妆容明艳,面目凌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第752章 倨傲,尿裤子的谢姑娘 第752章?倨傲,尿裤子的谢姑娘 凤无忧一看到她这样子,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人。 谢邈。 这姑娘如今的模样,和谢邈站在慕容毅身后春风得意的样子,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还不快行礼!”教引嬷嬷又说了一遍,声音也大了几分。 “我不行!”那姑娘直接腰身一挺,当场就给堵了回去。 她们这些人将来若是入了宫,那是要当妃子的,所以她丝毫也不怕教引嬷嬷,而教引嬷嬷也是同样,根本不敢得罪她们。 毕竟她们身后,可都有着家族的势力呢! 那女子盯着凤无忧和长孙云初,趾高气扬说道:“一个残害我忠臣良将的叛国贼,一个不顾兄仇,与贼为友的贱女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行礼?” 说完,她还不忘向长孙云初逼近一步,一字一字说道:“皇贵妃娘娘,你当真是我们西秦的皇贵妃吗?” 不是西秦的皇贵妃?那是什么? 那秀女的话,和指证长孙云初叛国,有什么两样? “皇贵妃娘娘……”教引嬷嬷一见这架势,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 她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但其实,心里聪明地狠。 她这么一跪,就摆明着不参与这事了,后面的事情再怎么发展,那都是长孙云初和谢思之间的事情。 这种阎王打架的事情,就让他们上面人打去吧,她这种小鬼,可是参与不起。 谢思倨傲的不行,一点也不畏惧地盯着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一直都是安陵城中有名的才女,甚至被好多人冠以了第一才女的称号,但谢思可不服气。 而且,就算她是才女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冷落了? 这种女人,根本就没必要给面子。 等她进了宫,只会把长孙云初踩得更下去,让长孙云初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其他的秀女也都不吭声,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谢家最近圣眷正隆,她们都看得清楚,谢思和长孙云初之间肯定会有交锋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交锋来得这么快,还没有进宫呢,就已经碰上第一回合了。 她们都等着看长孙云初怎么回应,可是忽然眼前一花,视线都被另一张脸孔给占领了。 这人的面目她们都有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见过,而陌生……则是因为她们印象里都是这张脸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算五官不错,也被那种畏缩给掩盖了,只觉得丑陋,可是现在,那面上五官舒展,气质娴雅,听了方才那么难听的话,还能带着淡淡笑意,顿时更让这张面孔容光了几分。 凤无忧! 她们每人脑海中都闪出这个名字。 与这个名字相伴的,更是有关凤无忧的一件又一件事情。 让曾经全西秦女子都最想嫁的秦王爷折腰,宠得如珠如宝;代替秦王出征义阳,立下赫赫功劳;还有最重要的那一件……居然叛出西秦。 看着凤无忧,她们都是心绪复杂,这世上,有哪个女子能像凤无忧活得这么肆意的。简直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这显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凤无忧现在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还没有什么事,但是这些秀女们都明白,对这么一个叛徒,西秦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 要不了多久,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所以,虽然凤无忧就在长孙云初的身边,但……她们还真没放在眼里。 这么一个俘虏,有什么在意的必要? 见这些秀女们都在打量她,凤无忧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谢思尖叫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站到我的面前来!” 凤无忧眸子一闪,落在了谢思的脸上。 谢思背脊莫名就是一凉,但还是挺了挺胸膛,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她今天是铁了心要和长孙云初打擂台的,所以,绝对不能在这里软下来。 一旦这一次软了,那以后再想翻身,可就不容易了。 凤无忧仔仔细细看了谢思一眼,忽然笑了,说道:“谢姑娘今天好生漂亮,本皇看着你,差点都想不起你当初尿裤子的样子了呢。” 她的声音轻快,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重石一样,砸得谢思脑子一阵眩晕。 她只一瞬间就想起是什么事情,那是当初林氏主母新丧,林昌民把妾室文氏抬为主母,文氏举行了一场宴会,结果,却遇到了凶徒。 那个时候,若不是凤无忧力挽狂澜,不知道多少人要死在那场宴会里。 谢思,也是被凤无忧保护的其中一人。 只是,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可怕了,到处都是血,如谢思这种大小姐,哪里经历过那种场面,被这么一吓,结果,就悲剧了,哗啦啦地尿了一裙子。 而更倒霉的是,她那天穿得是件浅色的裙子,却又正好上火,尿的颜色,有点黄,连遮都遮不住。 当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 幸好,那时的情形实在是太乱了,也没人留意她,就算有看到的,也只当她是在什么地方蹭的污水。 但凤无忧可不一样了,她当时救过谢思,可是很清楚谢思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凤无忧说了一句,还笑着跟长孙云初解释:“云初,以后谢大小姐进宫的时候你可千万小心着点,别吓到她。她胆子小,上次不过来了几个蟊贼,她那尿啊,就吓得和黄水之水一样,哗啦啦的……” “说起来还真有这事……” “是啊,我当时也看到了,那么多人,好像被吓尿的,也只有她……” “真是看不出来……” 秀女们一个个地都窃窃私语起来,不乏幸灾乐祸之心。 她们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只是谢家现在势大,所以她们都要低着谢思一头。 可现在…… 有这么好的笑柄,她们怎么可能不先踩谢思一脚,顺便让自己高兴一下? 谢思的脸早已涨得青紫,恨不得有个地缝让她给钻下去。 “你……”她伸出手指指着凤无忧,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 凤无忧说的,全都是实情。 凤无忧笑眯眯地看着她,忽然拍了一下脑袋。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她看向长孙云初,说道:“云初,这位谢大小姐,就从秀女的名单上划掉吧。” 目光似有似无地扫了谢思一眼,继续说道:“秦皇威严那么盛,万一她见了秦皇,天天尿裤子,那可怎么办?” 长孙云初原本因为谢思的话而有几分不快,但此时,哪里还找得到不快的影子? 凤无忧简直太坏了! 但坏得让她欢喜。 尤其是现在说的这句放在,简直是正中七寸。 谢思不是闹得欢腾吗?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是谢家的人,肯定能进宫,所以才这么闹。 那现在,就干脆釜底抽薪,让她根本进不了宫,看她还能闹些什么出来。 再者,如谢思这般浮浅的女子,本也配不上慕容毅,现在把她剔除出去,倒是正好。 “来人。”长孙云初轻唤了一声:“拿名册过来。” 可……唤了一声之后,身后一片鸦雀无声,居然,没有一个人动弹。 名册这东西,不是烟画的手里,是另个几个嬷嬷给收着的。 此时,她们一个个站得恭顺无比,但就是好像没有听到长孙云初的话。 这种时候,本该王公公出面,但王公公也一样站得极为标准,同样当不知道这事。 选秀这事,虽然说是交给了长孙云初负责,但长孙云初只能负责挑出那些不好的,而有几个名额,是早就内定的,根本由不得长孙云初做主。 尤其谢家,这可是江桐亲自打了招呼的,就更加不能动。 让他们把谢思拿掉…… 这事,还是省省吧! 谢思直到此时,才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 凤无忧再刁钻又怎么样? 长孙云初没有权力,就一样拿她没有办法。 身为皇贵妃,居然连个人都使唤不动,连个修改名册的权力都没有,可见长孙云初在宫里已经势弱到了什么地步。 看来,她也就只能在现在这种时候吓唬一下她了。 但可惜,她连这种吓唬都办不到。 秀女们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顿时,一个个看长孙云初的目光,都变得不以为然起来。 看来,皇帝这一次的选秀,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她们再差,也能进去混个低位份的妃子。 毕竟,眼前这位所谓的皇贵妃,已经到了连个下人都使不动的地步了啊。 “本宫连这种事情也做不得主吗?”长孙云初也有了几分怒意,她转过头,冷冷地盯着王公公和那几个嬷嬷。 这些人,真的欺人太甚。 但刚刚有一点动气的迹象,就被凤无忧伸手握住。 “别生气。”凤无忧淡声说道。 她转头看向那些秀女们,道:“西秦真是好大的规矩,幸好,我已经不是西秦人了。” 话音落下,人已一闪而出。 只听啪啪啪啪数声脆响,几乎不用去想,就已知道,定然是有人狠狠地挨了耳光。 第753章 规矩,用她引一个人 第753章?规矩,用她引一个人 直到脸上一阵热辣传来,谢思才反应过来,挨打的人居然是她。 不给名册的人是王公公和那些嬷嬷,为什么要打她? 这中间,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有。 “凤无忧,你……”谢思立刻就要大吼,但这一次凤无忧连吼都没有让她吼出来。 啪啪啪啪,又是清脆快速地几声,凤无忧毫不留情地扇在了谢思的脸上。 “救……快救人啊!”一个和谢思交好的秀女总算是反应过来,大声地喊着。 她这一喊,才让周围的嬷嬷和公公们反应了过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去拦,可是看着凤无忧的样子,却……哪里敢呀! 这可是江桐都敢打的主,他们这些人哪里敢拦? 一个个地保持着要往那边走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人敢真地上前。 长孙云初也给怔住了,方才凤无忧说规矩大的时候,她还以为凤无忧是要教训她身后的这些人,谁知道,凤无忧居然是把目标盯在了谢思的身上。 凤无忧一连打了十多个耳光,这才停下,她看都没看谢思一眼,只是把目光转向了王公公:“你们打算让这种丑女去大宴上表演,去给秦皇当妃子?” 丑女?一院子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可……他们往谢思的脸上一看,顿时全都明白了。 凤无忧那手,也不知道有多重,这十多个耳光下来,谢思的脸已经给打成了个猪头,说她是丑女都是抬举她,根本就是见不得人。 凤无忧扶住了长孙云初,挽着她往回走:“你手下的人规矩大,我们也不能难为他们,随他们去吧。就是可惜了秦皇,居然要看到这种货色的秀女,也不知道会不会辣眼睛。” “你们在看什么?在看什么?” 谢思脸见一说丑女这些人都往她看过来,顿时急了,返身就往房间里冲过去。 片刻之后,只听房间里传来一声哀嚎:“我的脸!” “你们不走?”凤无忧此时已经扶着长孙云初走到门口了,可王公公他们还在院子里呆着。 凤无忧这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把最主要的任务给忘了。 可问题是,眼前的事情也很严重啊,谢家要是知道他们的女儿因为这种原因去不了冬祭大宴,还不一定要怎么发作呢! 这凤无忧简直就是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遭殃。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此时谢思又冲了出来:“你们快去找我爹和我哥哥来,让他们给我找大夫,想办法!” 她一边说一边哭:“呜呜呜,我的脸……” 一个女孩子家的脸变成了这种样子,哪有人能受得了? 尤其是她还长得不错。 王公公反应过来,立刻对着教引嬷嬷使了个眼色。 教引嬷嬷愣了一下才明白,连忙就往外冲。 “站住!”刚跑了两步,就被凤无忧给拦住了。 她这会儿,可正站在门口呢。 “一个秀女,居然想出宫?本皇没听错吧?”凤无忧转向长孙云初:“秀女是待定嫔妃,嫔女自出宫,是什么惩罚?” 长孙云初看了谢思一眼:“有辱皇室尊严,弃市。” 知道凤无忧很可能是因为长孙云尉的事情所以找谢思麻烦,长孙云初自然全力配合。 而且刚才谢思跋扈的样子也确实让她不喜,这样的女子,的确欠些教训。 “不!”谢思当场就叫了出来:“我只是想要看脸,我要让我爹和哥哥找大夫来给我看脸!” 她能进宫,可全是靠着一张脸,脸没了,她还怎么活下去! 此时,她连找凤无忧报复都想不到,只想着赶快把脸看好。 她哭得撕心裂肺,而王公公只觉得头大如斗。 秀女出宫,的确是没有这个先例,可……害得谢思要出宫的,不就是凤无忧吗? 现在倒好,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王公公,莫怪我没有提醒你,秀女私自出宫,弃市。这可也是宫里的规矩,若是王公公觉得有什么不便之处不好执行,尽管教给本皇来就是。” 凤无忧眼风凉凉扫过谢思:“不过是杀个把人而已,就如这位谢秀女说的,本皇手上已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说完,和长孙云初一道走了。 “王公公……”谢思方才被凤无忧瞪得发凉,可是凤无忧一走,就扑到了王公公的身前。 “王公公,我还想参加冬祭大宴,王公公……” 王公公是江桐的人,而江桐又和她哥哥颇有交情,所以无论如何,王公公都一定要帮她想办法呀! 王公公心里全是晦气,要不是谢思自己作,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就敢往凤无忧的身上撞。 真是撞死也活该。 “来人,把谢秀女带下去!” 谢家固然可怕,可是眼下更可怕的,还是凤无忧啊! 凤无忧说她敢在这里杀人,绝不是随口说说,而就算她杀了谢思,以她在那位心里的地位,只怕都根本不会觉得这算是什么事。 要知道,那位现在,就等着驱走了凤无忧身上的邪魂,好把真正的凤无忧彻底留下来呢! 一个小小的谢思,根本什么都不算。 凤无忧扶着长孙云初一路往前,后面虽然跟着一些人,可那些人在见了凤无忧方才的举动之后,全都离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前。 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凤无忧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会不会把他们也打成猪头。 所以,能躲远一点,还是先躲远一点。 “无忧,你为何拿谢思开刀?” 这些人站远了,倒方便他们说话。 “谢家……真的有问题?”长孙云初眉心紧紧地皱着:“他们和哥哥的死……” “你别瞎想。”凤无忧拍了拍长孙云初,轻易就把她的情绪给安抚了。 关于她在江桐身上的发现,凤无忧一个字也没有和长孙云初提。 长孙云初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养好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其他的,有她呢。 “我只是想用她引一个人出来而已。”凤无忧说道。 “引谁?” 长孙云初想了想,还真没想到谢思能引出谁来。 凤无忧说道:“你看我打谢思打得重吗?” 当然重了!都打成猪头了,能不重吗? 长孙云初心里这样想着,但却没有说出来。 若真是表面这点意思,凤无忧不会这么问她。 凤无忧微微一笑:“你听说过用刑没有,有些时候,看着外表根本没有什么伤,可是内里已经被打烂了,可是有的时候,外面看着重,其实却只是皮肉伤,根本没什么要紧。” 听凤无忧这么一说,长孙云初立刻明白:“你是说谢思的伤根本不重?” “嗯。”凤无忧随手掐了朵花:“看着厉害罢了,只要用对了法子,三四天就能消下去,一点影响都不会有。”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呀? 方才见凤无忧打谢思的时候,分明就是一副深仇大恨,铁了心要折辱她的样子,可结果,现在凤无忧又这么说。 “我不是说了嘛,要用对法子。”凤无忧眨了眨眼睛:“这天底下,能用对法子的人,可没有多少。” 这一下,长孙云初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 “乌觐。”凤无忧很轻松地吐出这两个字:“我估计,能救得了谢思的脸的,也只有乌觐了。” 谢思不能出宫,那乌觐就要进宫。 而凤无忧,实在有太多的事情,想从乌觐这里知道。 长孙云初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你最好能制住他!问清楚他有关祭台的事情!” 那个东西,始终都是一个祸患。 一日不弄清楚,凤无忧就一日有危险。 哪怕她自己说,她不会离开,长孙云初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知道的。”凤无忧又拍了拍长孙云初的手。 她很擅长用这种小动作来让长孙云初放心。 但转过脸,她的神色却一下低沉下来。 她要找乌觐,根本就和那个祭台无关。 她要弄清楚的,是关于长孙云尉的事情。 此时,谢邈正怒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回少爷,小姐被凤无忧给伤了,打得不像样子,请大少爷立刻找人去给小姐看伤!” 出来报信的人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急得不行。 再过半个月,可就要冬祭大宴了,可小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凤无忧打伤。 那个凤无忧也真是可恶,不知道女孩子不能打脸吗? 小姐伤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在冬祭大宴上展示? 谢邈脸色阴沉,他们谢家最近很是得意,先是他得了御林军,紧接着,慕容毅又要选妃,眼见着就会飞黄腾达。 可这结骨眼上,偏偏凤无忧来了。 他们谢家和凤无忧没有什么交集,但李家沈家乃至于前太子,都是前车之鉴。 这个凤无忧的手段不一般,一定要防着些。 也不知道谢思怎么搞的,居然和凤无忧扛上了。 当下之急,最重要的还是谢思脸上的伤。 他细细地向报信之人问了一遍谢思的伤势,可是那报信的人也说得不太清楚,毕竟秀女住的地方都有规矩,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里进的。 只知道,很严重。 谢邈仔细想了想,宫中有御医,对这种涉及容貌之事一定有人擅长,可是现在却有些不可靠,因为凤无忧也在宫里,随时都可以使绊子,而且,她自己可也是有名的医药大家。 那就只能从宫外找人进去,以探望秀女的名义,让自己的母亲带人进去。 可是,带谁去呢? 既要能进得了宫,而且,还得医术高明到足以处理谢思的脸上的伤势。 他思来想去,到最后,也只有一个人能满足这个要求。 乌觐。 第754章 诊疗,我是来学习的 第754章?诊疗,我是来学习的 确定了人选,谢家立刻就忙碌起来了。 他们虽然想到了乌觐,可是乌觐也不是那么好请的。 早在他还只是神医身份的时候,想请他看病就是出了名的难,除去每到一地的三天义诊之外,那些王公贵族们想要请他,可都得排着队,而且说一堆的好话。 现在他又是东林的使节,就更不好请了。 但谢家有办法,他们请不动,可是,江桐能啊! 别人不知道乌觐和江桐之间的关系,但谢邈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于是,他立刻就悄悄上江府的门了。 身为御林军,掌管皇帝贴身的安危之事,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到江桐府上去,所以走的是暗门。 江桐一见有人带他进来,脸色立刻就变了,直接斥骂:“你怎么来了?” 这要是被人看见,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江桐看着谢邈就生气,自己把他扶到这个位置上,他怎么就这么不长眼。 谢邈躬身一礼:“江统领救我!”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哪里会出此下策呀! 江桐其实已经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情,但只觉得谢思蠢。 这还没成为宫里的妃子呢,就敢和长孙云初叫板,这不是自己不长脑子是什么? 但这事事关谢家的荣华,谢家又和他有关系,这事,他不想管,也得管。 只是,就连他也没想到该怎么管。 “该帮的事情本将军都帮过了,她的脸已经成那样了,你还想怎么办?”江桐坐下,倒了杯茶。 谢邈过来,他连茶也没备一杯,足见心里有多不高兴。 谢邈心里不爽,但求人的时候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凑上前去:“江将军,离大宴还有半个月,其实,只要能找到一位神医圣手,是来得及的。” “笑话,你找得到神医圣手,那凤无忧就能让他去给你妹妹看病?” 他还以为谢邈有什么好主意呢。 谢邈更凑近了一点,说道:“那找一个凤无忧不能阻拦的不就行了!” 江桐神情一怔,谢邈笑道:“将军和乌先生向来交好,劳烦将军,和乌先生说一声!” 没错,还有乌觐。 这些日子乌觐更多是以东林特使的身份出现,弄得他都把乌觐是大夫这事给忘记了。 可事实上,乌觐不仅是大夫,在被凤无忧打脸之前,还是大大的名医。 而就算被凤无忧打了脸,也不能否认,他的医术,在天岚大陆上,依然是顶尖的。 更妙的是,乌觐又有东林特使的身份,就是凤无忧和长孙云初,也没办法阻拦乌觐。 江桐看了谢邈一眼,淡声道:“你明日就上门去请他吧。” 谢邈顿时大喜,连忙施礼:“多谢江将军。” “你要是真的谢我,就少往这里来几趟。”江桐说道,连声送客也没说,直接自己转进内室去了。 谢邈受了轻慢,但总算是解决了一件事情,因此也没说什么,披好斗篷,也快速离开。 第二日,他估摸着江桐的招呼已经打好了,到了中午时分,才陪着自家母亲一起,专程到四方馆去请乌觐。 他们是要请乌觐进宫给女儿看伤的,自然是母亲出面要好一些。 乌觐显然是已经从江桐那里知道了此事,没怎么为难就答应了。 谢邈办完了这件事情,又赶忙给宫里递折子,只说谢思离家日久,谢夫人心里挂念,请皇帝准许她进宫去探望女儿,又说谢思向来体弱,所以请了乌神医去给谢思看看弱症怎么样了。 谢思被打这事,此时早已经在宫中传开,只不过,慕容毅根本没当回事。 这些女人,谁被打,他都不会有丝毫关心,只要被打的人不是凤无忧就行。 但凤无忧……她有可能会挨打吗? 若真是那样,简直就是笑话了。 此时谢家的折子递得十分谦卑,但慕容毅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专门请了乌觐过来给谢思看伤呢。 其实慕容毅对乌觐的医术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毕竟乌觐当初一到西秦,就被凤无忧把脸打了个啪啪响,所以慕容毅一直觉得乌觐的医术根本不行。 但此时谢家专门请来了,他总不能这点面子也不给。 因此,就当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准了谢家的请求。 谢夫人不敢怠慢,一得到圣旨,立刻就定下了第二日进宫。 她女儿被伤的可是脸,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若是迟了,万一,不能救了怎么办。 第二日一大早,谢夫人就去接了乌觐,然后一起进了宫。 选秀女的院子,自然不能让男丁随意进出。 所以,他们是被安排在外面一个单独的小屋子里见面。 谢思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巾,被宫中的嬷嬷带着到了房间,一看到谢夫人,当场就哭了出来:“娘……” 她从小锦衣玉食的,几时受过这种罪呀! 只要一想到好好的容貌很可能就要没有了,她就止不住地想哭。 谢夫人还没看到谢思到底什么样子,可看她蒙得那么严实,顿时就也想哭。 可是,还没哭出来呢,就听乌觐冷冷地发话:“若是那张脸不想要了,那就尽管哭!” 泪水这种些东西,对伤口是最不好的,这个女人,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这么蠢,难怪犯在凤无忧的手上。 谢思一听,刚流出了一点的泪水硬生生被吓住了,挂在眼眶边缘,都不敢让它们落下来。 “儿啊,可别哭了!”谢夫人也敢忙跑过去,小心地把谢思脸上的泪水给擦掉,生怕这泪一落下来,谢思的脸就真的保不住了。 “乌神医……”谢思是见过乌觐的,此时一见他在这里,顿时叫了出来。 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她像是从一片绝望中终于看到了希望一样,一下就扑了过去。 “乌神医,你救救我!” 女儿的脸,犹如女儿的命,说让乌觐救她,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谢思死命拽着乌觐的袖口,这副哀哀戚戚的样子倒是让乌觐满足了。 没错,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求他。 看到别人在他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的哀求,他的自尊心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也不知,是不是没夺成皇位被赶出来,自幼在外面流浪,实际地位和心理认知不一致,所以产生的心理疾病。 他满意了,也就愿意去看看谢思的伤情了。 “且让我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去揭谢思的面纱。 还没揭开呢,就听一道笑声传了过来:“本皇当是谁,原来是乌先生。” 随着声音,凤无忧和长孙云初联袂而入,凤无忧瞧了一眼里面的架势,笑道:“乌先生又来给人瞧病了吗?这一次,要不要再比试一场?” 上一次长孙贤妃的九皇子受伤,凤无忧和乌觐就正在大殿上比试。 那比试,乌觐赢了,凤无忧似乎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可是紧接着,在面对九皇子的伤势时,乌觐直接下了必死令,而凤无忧却用匪夷所思的方式,把九皇子给救了过来,而且后面恢复的,一点事情也没有。 此时凤无忧提起比试的事情,分明就是在嘲讽乌觐,只会纸上谈兵。 “凤无忧!”谢思一见凤无忧,立刻大叫。 凤无忧眼睛一瞟,冷冷地看向她。 谢思立时打了个激灵,往谢夫人身后猛躲。 她实在是怕了呀! 上一次凤无忧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就能打得她近乎毁容,这一次她又这么看自己,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乌神医在这里,说不定她的脸还有救,可若是凤无忧再补上一顿打,那她就真的彻底没救了。 乌觐脸色也不好看,他知道这些进中很有可能会碰上凤无忧,可是没有想到凤无忧来的这么快。 而更让他气恨的,是凤无忧一来就打他的脸。 他的医术也不过是那一次和凤无忧对上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他不擅长的领域。 除了那一次之外,放眼天岚大陆,他的医术都绝对是排得上号的! 一次失足,竟成了天下人耻笑的把柄了。 一想到这事,乌觐就恨不能把凤无忧大卸八块。 若是先前,他此时早就摆上脸色了。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终于也长进了几分,只是说道:“我是经谢夫人请来给谢小姐看察身体的,若是凤女皇没有什么事情,不要耽误我的诊疗为好。” “自然不会。”凤无忧笑道:“我其实是来和乌神医学习的。乌神医乃是天下神医,本皇自知医术一道博大精深,本皇虽侥幸胜了乌神医一场,但实在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因此特意过来观摩。乌神医不必在意本皇,就只当本皇不存在,只管为谢小姐治疗好了。” 凤无忧话说的坦荡,但无论是谢思谢夫人还是乌觐,却都不敢信。 凤无忧会这么简单,就只是为了观摩? 她真的没有别的目的? 可,她若是有别的目的,那这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这一时之间,还真不容易想明白。 但此时,凤无忧已经坐下了,而且,一副根本不打算走的样子。 第755章 看伤,太憋屈了 第755章?看伤,太憋屈了 乌觐是真的不愿意当着凤无忧的面做任何诊疗。 哪怕凤无忧什么也不做,但只要她在这里,那就是风险。 可是凤无忧不走,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这里还有长孙云初在,长孙云初是负责选秀的主理妃子,她不发话,就没有任何人能赶凤无忧走。 而长孙云初会赶凤无忧吗? 只看她比凤无忧做得还要舒服的样子,就知道这根本没有可能。 若是可以,谢夫人真的想一爪子抓到凤无忧的脸上,让她也尝尝破相的滋味。 可是现在谢思还没有入宫,也还没有得到慕容毅的青眼,所以她什么也不敢做。 无奈之下,乌觐只好沉着脸,继续刚才的动作。 谢思脸上的纱被揭开了,只一看,谢夫人就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隔了两天,正是伤口肿胀的最厉害的时候,那一脸的青青紫紫还有泛黑,谢夫人当场就差点哭出来。 要不是害怕自己哭会招得谢思也哭,影响了伤口,她此时肯定已经是嚎得惊天动地了。 “凤无忧,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不能哭,谢夫人终究还是控诉上了。 凤无忧也是女人呀,不知道一张脸对女人有多重要吗? 她怎么可以对谢思下这么重的手? “谢夫人,本皇可是救了谢思一命。”凤无忧说道。 胡说八道! 谢夫人差点叫出声。 她把谢思打成这样,还说是救了谢思。 这世上有这么强词夺理的人吗? 凤无忧转向长孙云初身边的婢女:“烟画,谢思那天是怎么说皇贵妃的?” 烟画早就看谢思不顺眼了,闻言先向长孙云初施了个礼:“娘娘恕罪。” 见长孙云初点了头,她才回凤无忧的话:“回凤女皇,她说皇贵妃是贱女人!” 说着,狠瞪了谢夫人一眼。 女不教,当然都是母亲养出来的。 看谢思这样子,可见谢夫人一定没给谢思起过什么正面榜样。 凤无忧向谢夫人道:“谢夫人,侮辱皇贵妃,该当何罪,这事,总不用本皇告诉你吧。而且,皇贵妃肚子里还怀了孩子,如果她是贱女人,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侮辱皇嗣,你觉得谢思有几个脑袋够砍?” 谢夫人听到贱女人那几个字就已经吓得背上出冷汗了,再听凤无忧说到后面越扯越大,就差没给他们扣上一顶欺君的帽子,更是整个人都凉得透透的。 她转头就去看谢思,只见谢思也缩了缩身子,顿时知道凤无忧说的是真的。 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女儿,都是被她给惯坏了,竟然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挨这顿打,根本不冤。 “谢夫人,本皇虽打了她一顿,却也是救了她的性命,这事,本皇没有说谎吧?”凤无忧好整以暇的地道。 “没……没有。”谢夫人能说什么?她除了承认,自然是什么也说不了。 她承认了之后,凤无忧却半天没说话,谢夫人一抬头,就见凤无忧虽不说话,却一直在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似的。 凤无忧在等什么? 谢夫人终究不算笨,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可,就算她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上前拜了下去:“小女不懂事,谢凤女皇救命之恩。” “娘!”谢思大叫。 她娘是疯了吗?凤无忧把她打成这样,她娘还过去谢谢凤无忧。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谢夫人厉声打断了。 “你还不过来谢谢凤女皇!”谢夫人根本不容谢思辩驳:“若不是凤女皇,你现在就死了!” 他们谢家最近是有点恩宠,可这事,是谢思做得不对,长孙云初要是揪住这一点非要杀谢思,谁也说不出她半点不对来! 谢思这个蠢丫头,连这么点事情都看不明白。 谢思虽然受宠,可是对母亲毕竟还是有些畏惧的,见谢氏这么严厉,心头也怵了。 而且,她此时也有些反应过味来。 那天若是凤无忧真的立心要杀她,她的确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么想想,凤无忧打她,还真是轻了。 可……这事不管怎么想,怎么就这么不对呢? 满心的不甘不愿,还是不得不施了个礼:“谢思谢凤女皇不杀之恩。” “嗯,懂事了就好。”凤无忧端走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说道:“乌神医,你可以开始了。” 这话,说的好像乌觐迟迟没有动手看病,就是在等她的命令一样。 乌觐心里恨极。 乌神医这三个字,谁叫都没有问题,唯有凤无忧叫出来,那除了讽刺还是讽刺。 凤无忧可是曾经在医术上狠狠地打过他的脸,现在凤无忧叫他这个手下败将为神医,让人怎么听也不可能是真心的。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不顺,却都半点也发不出来。 难不成,他要因为别人叫他神医而发火吗? 那岂不是成神经病了? 乌觐比起原来当真是要长进了太多,被凤无忧这么挤兑,居然还是半点也没有着恼。 他根本不去理会凤无忧,只是专心地给谢思看起了脸。 “可有疼痛麻痒或者其他感觉?哪里最不舒服?” 一张口,便问了几个关键问题。 凤无忧下手是很有分寸的,打得虽重,可却是一点皮都没有破,只是青紫肿胀的不成样子,乌觐现在就是在判断她的伤势伤到了哪一个阶段,好对症用药和手法恢复。 事关容貌大事,谢思也不敢轻忽,连忙都详详细细地说了。 乌觐虽然不想把凤无忧放在眼里,可是凤无忧就坐在这儿,他还是得时时刻刻地担心着凤无忧会不会突然跳出来使绊子,所以给谢思看两下诊,就要往凤无忧这里瞟一眼,时刻提防着凤无忧。 可结果,凤无忧好像就真的如她所说,是来学习的。 在乌觐给谢思看诊的过程中,她就那么一边喝茶,一边吃东西,偶尔和长孙云初聊两句天,然后……啥也没做。 她真的就安安静静地一直呆到乌觐给谢思看完。 谢思的伤势其实并不复杂。 就像凤无忧跟长孙云初说的一样,她下手很有分寸。 容貌是一个女孩子最在意的东西之一,对于这些古代的女子来说,很有可能是唯一,凤无忧和谢思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到上手就要毁人容貌的地步。 因此,这伤势看着可怕,但以乌觐的水准,只要一出手,几乎立竿见影就可以让伤势平复。 若是再辅以手法我治疗,最多不过七八天,就能恢复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伤不复杂,但这病,却绝对是乌觐看的最累的一次。 实在是,心累啊! 一边看病,一边还要时刻提防着有人会给他捣乱。 更甚至,要提防着凤无忧突然跳出来说他治的不对,打他的脸。 乌觐几乎把凤无忧每一种会挑刺的地方都考虑到了,甚至连之后的对策和说辞也一并考虑了进去。 可结果,凤无忧居然什么都没干! 她这什么都没干,对乌觐来说,却比干了还让他懊恼。 因为,他的那些准备,就像是一个被压紧了的弹簧,就等着有蓄力完毕,有一个目标能让他痛痛快快地打出去。 但到最后,这力道也没有用上,只能憋在那里,到最后,力道渐松,缓缓消逝在空气里。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憋屈的事情吗? 因此,虽然谢思听了结果之后兴高采烈的,但乌觐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包括开方和交代按摩手法的时候,都一直沉着脸。 若不是听到他亲口说没事,只看他的面色,谢夫人和谢思还要以为,谢思的脸没救了呢。 “乌神医,我的脸真的很快就能恢复?”谢思还不放心,一个劲地确认着。 乌觐不耐烦得要命,强压着性子点了点头,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谢思终于放下了心,几乎喜极而泣。 但又顾忌怕眼泪影响了伤势,硬是忍着。 乌觐走到一边的桌子上,开始开方。 秀女的药,自然不可能从外面带,只能是他开了方子,由宫中去准备。 等他开好方子,正要交给谢思,凤无忧却站了起来。 要来了! 乌觐的神经一下就紧绷起来,整个人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凤无忧将乌觐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但还是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乌先生的医术果然高明,不知这方子,能不能让本皇观摩一下呢?” 一边说,一边就朝着乌觐伸手。 乌觐眼中满是狐疑,他实在不知凤无忧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方子握在手里,一点也不想给凤无忧。 凤无忧也不急,就那么伸着手。 乌觐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把方子给凤无忧了。 他不给,有用吗? 这方子总归要拿到宫中去开药,长孙云初又是负责秀女的,只要长孙云初说一句要看,这宫里没人拦得住她。 而且,这方子也不过再普通不过的治伤的方子,根本没有任何玄机,就算让凤无忧看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想看就看吧!”乌觐冷哼了一声,把方子直接甩到了凤无忧的手里。 第756章 雕花,当兔子太难了 第756章?雕花,当兔子太难了 凤无忧稳稳地接住方子,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乌先生果然是神医。”一眼看过之后,她就把方子还了回去,还没忘补上一句。 乌觐对凤无忧口中的神医两个字要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但是嘴长在凤无忧的身上,他也不能不让她说。 凤无忧看过方子就起身,顺手把长孙云初也扶起来:“秀女没事我们就放心了,走吧。” 这话说的,好像谢思出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也不想想她脸上的伤都是谁打的。 谢思,谢夫人,还有乌觐,都觉得凤无忧到这里来就是专门给他们添堵的。 凤无忧可不管她们怎么想。 她想来就来了,现在要走,也没人敢拦她们。 从头到尾,谢思三人都是一头雾水,既不知凤无忧为何而来,也不知她为何离开。 她好像真的就是专门来看乌觐是怎么治病的。 “无忧……”长孙云初走出一段路去,就小声地叫凤无忧。 就连她也不知道凤无忧到底想要做什么。 “孕妇别想那么多,养胎就是。”凤无忧伸手摸了摸长孙云初的肚子。 从六月到现在,四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手感超好。 长孙云初有心想问,但见凤无忧不想多说,也只好收住心思,却转而问了另一件事情:“无忧,方才乌觐……” 这里只有乌觐一人懂得移魂之术,想要把凤无忧的魂魄赶走,没有乌觐就绝对办不到。 方才乌觐离得那么近,以凤无忧的身手,若是…… 长孙云初善良,但却不迂腐。 事关凤无忧性命,杀了乌觐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都说了你是孕妇,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凤无忧有些无奈,但看长孙云初很执着地看着自己,只好开口解释:“你真以为,我动得了他?” 长孙云初一怔。 凤无忧道:“只要我有半分想要不利乌觐的举动,只怕立刻就会从房间外面跳进来几十号人。” 长孙云初瞬间了然,目光也黯淡了下去。 她们现在就像是舞台上的娃娃,看着华丽非凡,但其实,一举一动都被人框在框架之中,走错一步,就会从舞台上摔下去,粉身碎骨。 她自怀孕以来一直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绪,但此时,还是忍不住黯然了。 结果,就在这时,肚子里忽然动了一下。 “啊!”她轻叫。 “怎么了?”凤无忧连忙问。 “他动了!”长孙云初连忙拿着凤无忧的手抚在自己肚子上:“你感觉一下,他动了!” 凤无忧也很惊喜,按说胎动一般是到五个月左右才会有的,不过,长孙云初现在也差不了多少,有胎动也算正常。 但可惜,她手按在肚子上半天,里面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真的动了。”长孙云初还是说着。 “大概他害羞了。”凤无忧笑:“肯定是个男孩子!” “哪有你这样乱猜的!”长孙云初嘴里嗔怪着,可是脸上却已经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而刚才那点黯然的心绪,瞬间全都不见。 凤无忧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刚才正想着要怎么安慰长孙云初呢,这个孩子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长孙云初对肚子这点动静十分兴奋,也就忘了要问凤无忧关于乌觐的事情。 而凤无忧也绝口中不提,只是回去之后,忽然说要养兔子,还让人拿了好多胡萝卜过来。 这要求古怪的要死,但又没有什么有害的地方,所以王公公疑惑了一阵子之后,还是拿过来了。 于是,凤无忧一天到晚没事就蹲在兔子窝边上,拿着胡萝卜喂兔子。 而她喂又不好好喂,偏偏用竹刀把胡萝卜雕刻成各种花形,然后才喂过去。 经常就见到,兔子饿得眼睛都冒光了,凤无忧才把雕好的胡萝卜给喂过去。 服侍的人见凤无忧这样,私下里都在议论。 “这凤女皇是不是有毛病了呀?给兔子喂东西,雕什么形状?” “兔子又不是人?还讲究个摆盘不成?” “恐怕真的是脑子出了问题。” 一个个看着凤无忧,居然都有了点同情的意思。 江桐听了王公公的回报,也不知道凤无忧到底想要做什么,更没办法给王公公指示,最后只好说道:“别管她做什么,看紧就是。” 只要凤无忧不逃跑,安安生生地等到十一月二十五,那就算大功告成。 在这之前,她想要做什么,就随她去好了。 毕竟,皇帝只是想要她身体里的魂走,而不是要她这个人死。 于是,接下来的十余天,凤无忧就真就安安生生雕了十多天的萝卜,喂了十多天的兔子。 只是可怜了那些兔子,被人喂养着,可是一只只瘦得皮包骨头,现在别说给它们胡萝卜,给它们点土它们都吃得下去。 不过好在,练了几天之后,凤无忧的手艺明显有进步,雕东西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它们这才没有饿死。 兔子们一定没有想过,当一只兔子,会这么难。 哪怕让它们在野地里随便跑,也不至于饿成这种样子。 日子一晃而过,长孙云初的肚子在这十多天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了起来,而冬祭的大宴,也终于到来。 这场大宴,长孙云初作为宫中唯一一位妃子,是肯定要出席的,而凤无忧也就沾了个光,和她一起出席。 对于凤无忧居然出现在这里,西秦的臣子们都表出了不满。 凤无忧坐的是什么位置?那是后妃的位置。 她坐在那里什么意思?是要入西秦的后宫吗? 一个叛臣,还是嫁过人的,怎么可以再入西秦为妃? 当然更重要的,凤无忧的事迹他们一个个全都耳熟能详,这一年多的时间,倒在凤无忧手上的世家权臣,没有十二三也就七八九,而一国之中,权臣勋臣,总共才有多少啊? 光从这些就可见凤无忧的手段,若是凤无忧入了后宫,那他们各自家族的女孩子们,那还有活路吗? 远得不说,就说最近的谢思,听说就被凤无忧差点打得破相,而这么跋扈的事情,皇帝居然连一个字都没提。 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说明凤无忧的特殊吗? 而皇家之中,最忌讳的就是这种特殊。 一时间,看向凤无忧的眼神,全都充满了敌意。 这些目光有如实质,连长孙云初都感觉到了,她微微皱眉,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正想说些什么,就听门外高声通传:“皇上驾到!” 凤无忧一怔,沉了沉眉眼,往大殿门口看去。 她住在长孙云初这里这么久,一次也没有看到过慕容毅。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这里是西秦,慕容毅是这里的皇帝,她说不定,会把慕容毅都忘记。 随着宦官的通传,慕容毅一身明黄龙袍,冠冕流珠,出现在凤无忧的视线中。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群臣俱都从座位上出列,对着慕容毅行三跪九叩大礼,长孙云初也起身,对着慕容毅福身下拜。 一片拜倒的人当中,安然坐着的凤无忧,顿时格外醒目。 “大胆……”慕容毅身边的司礼太监登时便是大喝,但还未说完,就被慕容毅抬手拦住了。 凤无忧终于慢慢起来,拱了拱手:“凤无忧见过秦皇。” 隔着一整个空旷的大殿,他们再次相逢,用一个称呼无比明晰地确定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身份和关系。 从前的凤无忧和大将军,都已经不存在了。 剩下的,是西秦皇帝慕容毅,和芳洲女皇凤无忧。 慕容毅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走向了他的位置。 等到他落座之后,司礼太监高声喊了一句:起! 满大殿的人这才纷纷起来,归入座位。 长孙云初担心地看了一眼凤无忧,凤无忧却只是对她笑了笑。 她心里自然是复杂的,说起来,慕容毅是她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让她产生亲切感的。 不为别的,只为他身上的那份军人风骨,让同为军人的凤无忧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但这份风骨,她如今,看不到了。 慕容毅尊贵,雍容,风姿卓然。 但,他是皇帝,不是大将军。 冬祭大宴自有一套规矩和流程,司礼太监早已准备周全,一样样地按顺序进行着。 凤无忧对此则是兴趣缺缺,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对这种东西,自然是觉得最无聊的。 从前还是秦王妃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不是勾心斗角,就是别有所图,来宴会上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看着满桌的好吃好喝,却一样也不敢用,累都累死了。 此时也是一样,只有一点比较放心,那就是因为长孙云初在这里,至少桌上的食物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当那些流程进行的时候,凤无忧就不客气地吃吃喝喝。 仪式都进行完,就是秀女们的献艺,长孙云初终归还是给这些秀女们都按排了节目,几个家世好的,都可独自表演,次一点的,就都是一群人共同表演一个节目了。 第757章 寻人,将军恕罪 第757章?寻人,将军恕罪 对这些节目,凤无忧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有怎么抬。 而慕容毅似乎也是同样,虽然这些秀女是为了表演给他看的,但他一直都是满脸淡然,弄得那些秀女们满怀希望上台,又只能失望地下去。 帝王心,哪里有那么好测呀! 看了一会儿,凤无忧起身,和长孙云初说了一句:“我去更衣。” 刚才水喝的太多了,所以,坐不住了。 “我陪你。”长孙云初当即就要起身,却被凤无忧给按住了:“还怕陪我的人不够多吗?” 这周围以王公公为首,一个个的,不就是为了看住她吗? 长孙云初还要说什么,但凤无忧没给她机会,按住她之后就自己先一步走了。 从后方绕到殿外,果然,立刻就有婢女跟上了她。 凤无忧往恭房的方向走着,忽然一弯腰。 “哎哟……”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 “凤女皇!”身后的婢女立刻跟了上来,连忙要去查看。 凤无忧虽然是俘虏,但她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一点事都不能有。 可,刚刚靠近,脖颈上就猛地一疼。 再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娘娘……”浅桃从暗处闪了过来,和她一起动手的,还有一个小太监。 凤无忧早知浅桃在宫中不止是一个人,因此也不诧异,只是点了点头:“把她们拉到一边去。” 浅桃立刻招了招手,顿时又出来两个侍卫,拉着那两人拖到树丛里去。 “娘娘,你要的东西。” 浅桃掏出一张纸,在凤无忧跟前展开,随后,又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赫然是备好的朱砂。 “嗯。”凤无忧再次点头,一翻手从贴身的地方摸出一样东西。 那桔色的色泽,还有粗糙的外皮,只一眼就能看得出,居然是个胡萝卜。 不过,在胡萝卜的最下方,却显然被人精心雕刻过了,看起来十分规整。 凤无忧没有犹豫,用胡萝卜蘸了朱砂,小心地在浅桃拿来的纸张上,盖下一个小小的印章。 将纸从地上拾起来,凤无忧吹了吹,问道:“你看有几分像?” 浅桃一眼看过,认真回应:“奴婢只远远地见过一次乌觐的印章,不能确认,不过据奴婢的的粗略印象,已经很象了。” “字迹呢?”凤无忧问道。 浅桃道:“娘娘放心,奴婢自幼便擅长模仿他人笔迹,这字迹就算不是百分百一致,也至少?有九成!” 浅桃说的如此自信,凤无忧自然没有不信的道理。 只是……凤无忧看她一眼,自入宫开始,这个叫浅桃的宫女,就表现出了非同常人的冷静与机敏,此时又会模仿他人书法,这可是官宦大家中的孩子才能有的教育。 浅桃看出凤无忧的疑惑,她微微抿唇:“家父未亡之前,乃是先秦王一等谋士。” 凤无忧一怔。 浅桃已经深深拜下:“还未曾谢过娘娘为家父洗冤之恩,待娘娘从此处脱困之后,再容浅桃拜谢。” 又是当年萧家军的子嗣。 当年那场冤案,到底造就了多少悲剧? 凤无忧拉起浅桃:“那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办好我交代你的事情之后,立刻想办法出宫,半刻也不要停留。不止是你,这宫中的所有人,通通都走。” 今日之事,无论事成事败,萧惊澜在宫中的暗线都一定会暴露,所以他们绝不能再留。 若他们都是萧家军的子嗣,那就更要保住性命。 因为,他们的家族,除了他们之外,很可能再也不剩下什么人。 “那娘娘你……”浅桃皱眉。 他们走了,那凤无忧怎么办? “不必管我,慕容毅不会杀我,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总有办法出去。” 凤无忧往四周看了一眼,虽然这处地方眼下没有人,可是已经远远地听到有说话和脚步声,显然是有人要过来了。 “此处不宜久留,你们都去吧!” 不等浅桃再说什么,凤无忧当先一步,直接转入了树林中。 动作之快,让浅桃连反应都来不及。 而此时,她也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顿时着急起来。 “娘娘!”她想叫住凤无忧,可又不敢大声,这样的声音,怎么可能让凤无忧听得到。 于是,只好眼睁睁看着凤无忧消失在视线里。 “糟了!”她焦急地要命,方才光顾着可以和凤无忧好好说两句话,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那件事情,她还没有对娘娘说啊! “浅桃,有人来了!”拖走那两个宫女的侍卫过来,低声催促着:“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浅桃无奈得要命,可最终,却也只能跺了跺脚,和那两个侍卫一起离开。 凤无忧还交代了别的事情让她做,不管怎么说,总得先把凤无忧交代的事情做好。 凤无忧在树林里快速地穿行着,拜这些日子她时不时就和长孙云初在宫里走动所赐,她对这里还算熟悉。 虽然不至于到了如指掌的地步,但哪些地方可以避人耳目,哪些地方可以绕开防守,心头却十分清楚。 她一路捡着人少的地方走,几次遇到巡逻的人,要么是死角,要么是时间差,总是刚刚好避过。 很快,她就看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秀云殿,名字小家碧玉,屋舍也是同样小家碧玉。 这是一排三间的小厢房,就在离大殿不远的地方,平日里都很空旷,只有大宴之时,偶有人污了衣服,或者有其他不方便的事情,会到这里来换件衣裳。 除此之外,这里几乎不会有任何人来。 凤无忧到了秀云殿外面,果然此地和平时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人把守,凤无忧毫不犹豫,一步闪了进去。 此时,大殿之上,慕容毅面色微变。 “再说一遍。” 身前伺候的当值太监身形战战,强压着心头惧意,再次把刚才得到的消息说出来:“皇上,服侍凤女皇的两名宫女被人发现打晕在树丛里,凤女皇……不见了!” 这个凤无忧,简直是天生的灾星,在西秦皇宫,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说不见就不见。 他偷偷抬眼看向慕容毅,生怕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下一句话,就是把他拖出去砍了。 慕容毅面无表情。 台下,秀女们跳得正欢,每一个舞到正面的人,都极力地向他抛洒着眼神,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眼相看。 而台上,慕容毅却像是一天风雨一般,是萧瑟到极致的冷。 “让江桐去找。”数秒后,他淡淡开口,连目光都没有动一动。 当值太监闻言,心头猛地喘了一口气。 方才得到这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今天死定了。 但这位皇帝真的是了不起啊,在这种情况下,居然都没有迁怒。 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太监连忙行了个礼退下来,又跑到江桐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江桐的面色也变了。 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凤无忧,对她迟迟没有回来早就心头猜疑,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又闹出事情来。 “请皇上放心,只要她还在这皇宫之中,本将就一定会将她抓回来!” 江桐表了个决心,就立刻起身从大殿上出去。 他可算是皇帝宠臣,此时退席,难免惹人注意,所以他走得十分正常,直到出了大殿,这才加快了步伐。 “凤无忧不见了,但她肯定还在宫里,调御林军过来,立刻搜!”江桐将谢邈叫了过来,下了严令。 因为谢思的事情,谢邈本来就对凤无忧恨得要命,此时自然立刻领命。 倾刻之间,整个皇宫之中,到处都是御林军的身影。 他们十人一队,沿着大殿周围,有如过筛子一般,一点点地搜查过去。 西秦皇宫在经历过京都血夜之后曾经做过一次彻底的盘查,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死角,他们几乎可以确认,凤无忧绝不可能这么容易逃出去。 她现在一定只是躲在什么地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想钻。 一想到,凤无忧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扬,现在却像只老鼠似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谢邈的心头就涌起一阵快意。 “动作快些!”他冲着士兵们大吼:“不管凤无忧藏在哪里,都务必要把她找出来!” 底下的御林军轰然应诺,更是四散而去。 而江桐也拿出了皇宫中的布防图,开始仔细地寻找着,凤无忧会在什么地方。 御林军往来搜查,宫中的太监女官却是如常走动,将大宴需要的物品一样样送上前去。 江桐所在之处,也不时有人经过向他行礼,只是他都没有怎么理会。 正当他勾勒出几个极有可能藏人的地点之时,忽然有人径直凑上前来,往他重重一撞。 这人来的速度并不快,可是步伐却很诡异,几个亲兵急忙上前拦都没有拦住,硬是让他给撞了上来。 “将军恕罪!”撞人的太监急急忙忙下跪,口中也大声求饶。 江桐看着被划出长长拖痕的布防图,一阵恼怒,正要喝斥,却忽然,手心中一硬,被人极快地塞入了一样东西。 第758章 报仇,水能救人也能杀人 第758章?报仇,水能救人也能杀人 江桐一怔。 旁边的军士厉声喝斥:“不长眼的东西,没看到前面有人吗?” 明明有他们守着,却还是被人闯了进来,几个兵丁的声音都有些色厉内荏,与其说是在喝斥撞人的人,还不如说,是在给江桐做样子。 一人上前就要去把这太监拿下,手刚伸过去,就被人拦住。 “小事一件,不必追究。”江桐阴沉地看着这人,似要将这人的面貌仔细记下。 那人也不抬头,只是一副畏缩的样子,只是按在地上的手无声地一张,做出了一个“五”字。 五同“乌”。 这么简单的谐音,江桐几乎是一瞬间就领会。 他也正是看到这个暗号,才没有让兵士追究。 他要做纯臣,就不能和任何官宦有太深的牵扯,对于乌觐来说,尤其如此。 正是因为他和乌觐合谋做出了那件事情,所以,他们两个在平常就越要显示出毫无交往的样子。 这个道理他懂,乌觐也懂,可是现在,为何乌觐竟会冒着风险来找他? 甚至,连他在宫中的暗桩都动用了? 难道……是凤无忧的事情? 这场宴会乌觐也受邀了,凤无忧不见,他又半途离席,他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以乌觐对凤无忧的恨意,很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江桐又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摆摆手:“办你的事去吧。” 看着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开,他的眸子却是暗了一下。 宫中鱼龙混杂,有些外来人很正常,以往不知道就罢了,但现在已经露了形,这个小太监他迟早要处理掉。 想来,乌觐也该明白。 近身的侍卫见江桐不追究,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江桐把他打发走,背着他们看不到的方向,这才展开了手中的字条。 “速来秀云殿一见,急。” 简简单单几个字,急字特别显眼,而在急字的后面,则是一个朱砂小印。 那印章江桐见过,是乌觐的私印,只有他亲自经手的文书之上才会使用。 江桐眸光只一顿,便将纸条揉了起来。 “你们……将这几处地方,着重搜索!”他叫来士兵,将自己圈出的几个地方都指派了人,又将剩下的人也都分配谴走,待到身边没有其他人了,这才身形忽地一闪,同样选着无人看顾的林间小道,往秀云殿的方向行去。 秀云殿并不远,只是坐落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盲点。 明明与大殿的直线距离抬眼可见,但因为太小,以及花木掩映道路曲折,所以真让人去想大殿周围都有些什么建筑的时候,几乎很少有人能想起秀云殿。 江桐很快就到了秀云殿。 那里没什么人,江桐也没有迟疑,径直推开了正中一间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乌……” “哐!” 他一句乌先生尚未叫完,大门却在身后轰然关闭。 江桐立刻向前一跳,先避开身后可能的追杀,这才猛地转身。 “乌先生,你什么意……是你!” 江桐眸子猛然收紧,一瞬的紧张之后,便大笑起来:“凤无忧,本将正愁找不到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凤无忧站在合拢的大门前,神色淡淡的:“我也正有事情要找江将军。” 江桐冷笑一下,似乎要开口说话,可话未出口,身形却先窜了过来:“凤女皇有事情,自去找皇上说,本将没什么要和你说的!” 话音落,人已经到了凤无忧的身前,一伸手,直拿向凤无忧肘部关节。 他不敢对凤无忧不利,但却一定要拿住凤无忧。 他做好了凤无忧会躲避的打算,甚至把后招都已经想好,不管凤无忧往哪个方向躲避,他都有把握在第一时间封死凤无忧的去路,并且将她擒拿住。 可是没想到…… 嗤的一声,他居然拿住了。 凤无忧没做任何躲避,就任由乌觐抓住了她的手肘。 乌觐一愣,凤无忧是这么容易被抓的人吗? 他抓住了凤无忧,但心下反而更加没底,可做都做了,也只能做得更进一步。 于是,手中一用力,先捏住了凤无忧的肘部穴位,让她胳膊无力,然后逼上前一步,准备将她反手拿下。 但这一次,凤无忧却没让他得逞。 她微微侧了一步,立时打破了江桐的如意算盘,没让他迈到自己身后,而是仍站在她的斜前方。 “你以为你逃得掉!”江桐微怒,立即跟上一步。 同时,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去抓凤无忧的肩胛。 凤无忧又是微微一抖肩,就让他的动作落空。 凤无忧的轻功是有萧惊澜贺兰玖亲自教过的,这种小范围里的辗转腾挪,更是着意练习。 就算现在没有内力在身,可想要躲避江桐几个动作,却不是难事。 江桐接连两下抓空,心下也起了怒意,也不想着去反折住凤无忧的手臂了,干脆掌心一吸,用了内力,直接把凤无忧吸到了面前。 凤无忧抵抗不住,踉跄向前,江桐指掌一张,直接掐住了凤无忧的脖子。 “不自量力!”江桐终于抓倒凤无忧,不屑冷哼。 而凤无忧被抓住也没有露出半分惧意,反而淡淡开口:“如此其好,我没有背对着别人说话的习惯。” 江桐一怔,方才凤无忧闪来闪去,只是不想背着着他说话? 难不成,她还真有事情要问他? “江将军,你半夜梦回之时,可曾梦见过长孙云尉?” 一道声音,忽地传入了江桐的耳中。 江桐猛然一惊,握着凤无忧脖颈的手也下意识一紧,第一个念头,竟是将眼前这女人杀人灭口! “你胡说什么!”江桐怒喝。 “长孙云尉死了,江将军可曾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凤无忧又一次开口,嘲讽之意更浓。 “凤无忧,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江桐的手指骨根根绷起,将皮肤撑出诡异的形状,却始终不敢真的下死手。 凤无忧的确该死,可却不能死在他的手里,不止如此,甚至和他一点关系都不能有。 否则的话,他在慕容毅跟前,将再也没有前途。 凤无忧感受着脖颈间时松时紧的力道,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此地没有别人,难道这样,江将军也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吗?” 江桐不说话。 凤无忧嗤笑一声:“果然,你永远也比不过长孙云尉。” “闭嘴!”江桐怒喝。 他一阵怒意燃起,却反而冷笑:“本将的确比不过,因为本将根本没必要和一个死人去比!” 他最恨的事情就是被人拿来和长孙云尉去比,长孙云尉根本没有比他强,只不过是早认识了慕容毅一些日子而已。 他冷笑道:“不错,长孙云尉就是我杀的,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为他报仇?” “果然是你。”凤无忧淡声说道。 哪怕早就有了判断,可仍要江桐亲口说出,她才能最终确认。 “就是我。”江桐说道:“不止他要死,你也快要死了,凤无忧,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本将说话?” 凤无忧不理会江桐的挑衅,只是说道:“既然是你,那我就要为他讨回公道了。” 听了这话,江桐大笑起来。 “凤无忧,你是在说笑话吗?你的小命就在我的手里,我只要用一用力气,你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你居然还敢说为长孙云尉报分?” “你不敢杀我。”凤无忧淡声说道。 江桐想要什么,忌讳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江桐杀了她,前途就没有了。 “那又如何?”江桐冷笑:“我就是不杀你,你又能做什么?去向皇上告我的状吗?凤无忧,你别做梦了,祭典之前,你根本连见都见不到皇上!而且,对于一个害死了长孙云尉的凶手,你觉得皇上会相信你的话吗?” “不必那么麻烦。” 凤无忧从始至终,神色都是淡淡的:“你不敢杀我,可我……却敢杀了你!” 江桐眸子一紧,正要再将开口中嘲笑,就见,凤无忧忽然扬手一招。 有什么? 江桐下意识就朝周围看去,可……还未反应过来,头脑之上猛地一沉,竟被什么东西密密实实地包裹住。 而下一秒,他口中猛然一呛,无数冰冷的东西涌进肺中,让他瞬间就不能再呼吸。 “唔……” 胸中传来的窒息和闷痛之感让他瞬间慌了神,当即就伸手想要把脸上的东西扯开。 可,他的手到了脸颊附近,却什么都没有抓到,而是……穿了进去。 冰凉流动的触感接触到手背上,江桐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水…… 他的脑袋周围,包裹着厚厚的一圈水。 这些水把他的整个口鼻和脑袋都包裹其中,却将空气完全隔绝在外。 此时,他的手哪里还能再掐住凤无忧,早已松开。 凤无忧仍然站在原处,连表情都没有变一变。 她淡声说道:“秀云殿是给大殿客人换衣物之用,衣物之所以要换,往往是弄脏了,而被弄脏的客人,少不得要擦洗一番。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水多。” 她笑了笑:“江将军,水能救人,也能杀人。” 第759章 选择,如此彻底 第759章?选择,如此彻底 江桐整个头都给水包裹着,如一个蔚蓝色的水球,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说的话,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到。 就是能听到,他也没有心情去听。 他全部的精力,都用来从那个水球中挣扎出来。 凤无忧看着他挣扎,手脚都不住地舞动。 她知道江桐想把这些水都扯走,但这样无形的东西,能扯得走就奇怪了。 就算扯得走,这里这么多的水,难道就不能补充吗? 他们还是太小瞧她了,以为她没有武功就要任人宰割。 可能,她这个芳洲女皇做得真的太不称职,以至于,压根没有人想起她这个身份,想起她银鱼控水的能力。 这一点小小的控水,对她来说毫无负担,更不会引起寿命的缩短。 看着江桐快要不行了,凤无忧的手轻轻一挥。 水球一下散开,江桐猛地一口气吸入肺中,吸得太急,居然把自己都给呛到了。 “你……你敢……”江桐整个脸水淋淋的,看着凤无忧的神色却不再像先前那样有恃无恐,而是真的带了惧怕。 凤无忧,真的能杀他。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凤无忧的手又是一挥,水流再次涌来,又一次把他包裹在内。 江桐还保持着说话的姿态,直接一口水吸了进去,当场就差点翻了白眼。 凤无忧就像是逗着老鼠的猫一样,操纵着水流,一下包裹住,一下又放开,看着江桐用尽了力气挣扎,但却怎么也挣扎不开的样子。 江桐一开始的时候还站着,后来蹲着,再后来,已经虚弱地只有趴在地下的份。 他也想反击,想要杀了凤无忧,但根本没有机会,只要刚刚一动,水球就会包裹过来。 窒息的感觉,胸口的闷痛,折磨得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在江桐几乎奄奄一息的时候,凤无忧又一次撤开了水流。 江桐惊恐地看着她,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女人,太狠了。 “被雷爆珠炸到,是很疼的。”凤无忧淡漠地看着他:“我答应过慕容毅不在任何时间地点因为任何事使用这种东西,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你体会到那种疼。” 凤无忧手动了动,江桐的神情猛地狰狞起来。 他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停滞了,而且,好像要向外膨胀。 生死一线,他居然一瞬间就领悟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血液也是水,凤无忧是想让他的血从身体里直接爆开! 这种死法,和被炸死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一个是外力,而一个是从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凤无忧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要让自己把长孙云尉尝过的痛都尝试一遍。 只要她的手掌捏起,自己的血液就会瞬间爆出。 “呯!” 一道巨响,却并不是他血液爆出的声音,而是,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停手!” 浑厚掌风,向着凤无忧就袭来。 凤无忧躲闪不及,身子直接歪向一边。 但她却没有意外,只是踉跄了两步就站稳,平静地转身:“舍得出来了?” 门口,一袭明黄龙袍金光灿灿,尊贵无比,出现在这种地方,却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皇上!”江桐早在见到这人之时就已经飞速地蹿了过去:“皇上救我!” 他浑身血液有如僵直,每动一下都是巨痛,却在求生欲的趋使之下,极力地向着慕容毅靠拢。 “皇上……凤无忧危险至极,随时有可能危及皇上性命,请皇上立刻下令将她拿下!” 江桐不住地和慕容毅告状,摆出一副忠心耿耿地样子,可结果,却发现这两人,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够了。”等到江桐闭了嘴,慕容毅才开口。 “该听的,你都已经听到了。”凤无忧说道。 江桐怔愣,这两人,在说什么? 怎么凤无忧的意思,似乎慕容毅早就已经在这里。 那……方才他们说的话…… 他的面色一瞬间惨白。 慕容毅听到了,他知道长孙云尉是自己杀的? 脊背猛地发凉,细汗密密麻麻地冒出。 “皇上……”他急切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刚说了两个字,就完全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他方才已经说得太多,也说得太得意忘形,现在再想解释什么都来不及了。 凤无忧也早在慕容毅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理会江桐,只是看着慕容毅。 她说了那么多的废话,本就不是说给江桐听。 慕容毅抿着唇,一语不发。 “我还以为你不会进来。”还是凤无忧先开口。 她猫抓耗子一样折磨了江桐这么久,就是要看一看慕容毅的选择。 慕容毅就站在门外,可是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她还以为,慕容毅会一直站下去。 结果,在她真的要杀江桐的时候,慕容毅还是出手了。 “你早就知道。”凤无忧是肯定的语气:“否则,你不会让江桐来负责云初的安危。” 江桐又是狠狠一颤,抬头看向慕容毅。 他当然知道慕容毅让他负责长孙云初是存了制衡的心思,可就连这样他都想得浅了吗? 慕容毅根本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还故意把长孙云初交到他的手中? 也许他该庆幸自己没有对长孙云初做出什么事情,否则的话,现在只怕早就已经身首异处。 他泠汗淋淋,又一次认识到了眼前这位皇帝的可怕之处。 慕容毅神色不变,终于再次开口中:“我曾经告诉过你,若是有一日我娶了亲,就不要再把我当当初的慕容毅看待。” 他神色间泛起一抹苦涩,但极快掠去,换成了坚毅:“朕是大秦皇帝。” “那长孙云尉是什么?”凤无忧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他死了。” 凤无忧身子忍不住一晃,嘲讽道:“他死了,没办法为你所用,而活着的这个,你还可以用,所以,他就白白死了,连个偿命的人都找不到,是吗?” 慕容毅再次沉默,可他站在江桐身前的举动,却已经足够说明他的意思。 “好,好,好!”凤无忧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抹凌厉扬上面容:“你以为你站在这里,我就没办法杀他吗?” 凤无忧一手虚抬,猛然在空中一抓。 慕容毅面色顿变,厉声喝道:“停手!” 他被凤无忧说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却忘记了,江桐仍然在凤无忧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慕容毅一掌挥出,算不上太快,只要凤无忧想躲,一定可以躲掉,但却要先中止她现在所做的仪式。 而只要仪式中止了,江桐就可以先撤到门外,离开凤无忧能控制的距离。 但,凤无忧就像根本没看见慕容毅的掌力一样,站在原地,不避不让。 而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分毫涩滞。 慕容毅的出掌不快,劲力却足够。 见凤无忧不避,他大为意外,可此时就是想要收束掌力也来不及了。 “凤无忧!”他厉喝,但这一句却根本什么作用也起不到。 江桐更是早就白了面色,大吼着:“来人!” 一边吼,一边拼命地往门外爬去。 他不想死,他才刚刚除掉了长孙云尉,甚至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慕容毅跟前过了明路。 他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就算从此要在慕容毅跟前战战兢兢,可是荣华富贵,却是指日可待。 “救命!”他拼命嘶吼着,希望有什么人能来拉他一把,把他带出去。 可是,慕容毅在听到凤无忧和他对话的时候,就把外面的人都谴开了,根本没有其他人。 凤无忧面容沉凝,在心底流转了控水所需的灵气,然后将手掌狠狠一捏。 轰…… 几乎就在她捏住手掌的同时,一掌重重击在她的胸膛。 噗…… 她一口血吐出,踉跄后退。 而几乎是同时,江桐身体之上血箭喷涌而出,如喷泉一般,瞬间就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而他的身体,更是在一僵之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两朵血色同时绽开,击出一掌却没能解围的慕容毅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完全不知该去看哪边。 一个是凤无忧,而另一个,是经此一事之后,一辈子都不敢再背叛他,对他耍小动作的臣子。 这两者,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他是慕容毅?还是秦皇? 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外面已经潮水般涌进许多人来。 这些人奉慕容毅之命离大殿远些,但终究就在附近。 听到江桐的吼声之后,立刻赶向前。 他们来不及救江桐,但在江桐喷血之后,却是第一时间赶到。 凤无忧撞在殿中的柱子上,她站稳身子,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慕容毅总算知道她没有内力在身,这一掌又只为了阻止她出手杀江桐,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去找乌觐。”慕容毅一眼瞟过凤无忧,开口下令:“让他务必治好江桐。” 凤无忧擦血的手立时一顿。 那边的江桐一身是血,看起来殊为可怖,但,并没有死。 失血这事,本来就不是立刻会死人的。 有乌觐在,说不定真能救回来。 慕容毅真的已经选择的……如此彻底。 第760章 偷袭,狠心的女人 第760章?偷袭,狠心的女人 士兵很快把江桐抬走,慕容毅也随之离开。 他根本没有在这里多留,只在临走的时候,让人把凤无忧“送”回去。 “凤女皇,请吧!”士兵站在凤无忧跟前,还有几分胆颤。 刚才江桐的样子他们都看到了,血管从身体内部爆裂,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凤无忧会不会也对他们这么做? 若真是这样,他们连躲都躲不掉。 不过,他们明显是多想了。 凤无忧做这种事情虽然不会损伤寿命,却也需要很大的精力。 天地之力,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借的。 她要杀江桐,要用江桐来测试慕容毅,才会做这种事情。 对几个士兵,她怎么可能这么浪费。 再说,她也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面对士兵的催促,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迈开了步子。 乌觐被紧急召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看到床上血迹淋淋,并且还在不断冒血的江桐,这才大吃了一惊。 “江将军……这是怎么弄的?” 他恰到好处地表示出了惊讶。 慕容毅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乌觐颤了一下。 他总觉得,慕容毅好像知道了什么。 “救活他。”慕容毅淡淡下了命令。 这态度,让乌觐暗自咬牙。 就算他还只是个大夫的时候,也没几人敢对他这么不客气。 人吃五谷杂粮,总有生病的时候,能结识他这么一位名医,谁不是客客气气地捧着他? 可是在慕容毅这里,却好像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奴仆在使用。 他满心愤懑,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 虽然江桐只和他合作了那一件事情,但有江桐在这里,他总归是要顺遂不少,因此,也没计较慕容毅的态度,快步走到了床前。 一看江桐的样子,他脸色就沉下来。 血液内爆,现在江桐的血管和身体,恐怕和筛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身上到处都扎着绷带,这种压迫的方式虽然能止住一定的血流,可是却远远比不上他出血的速度。 “速拿银针来!”乌觐喝了一声,从怀里拿出几颗药丸,接连塞进了江桐的嘴里。 这些药也挺珍贵的,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给江桐吃下去了。 银针,还有乌觐要的其他一些药物和东西,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乌觐的脸一直都紧绷着,在江桐身上治疗的动作,几乎就没有停过。 慕容毅就立在边上,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脑海里还在想着和凤无忧方才的对话。 这一定是他和凤无忧之间最无情的一次交流。 他难过吗? 难过。 但后悔吗? 不后悔。 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路……不回头地走下去。 心中下了决定,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往外面看了一眼。 秋高寒凉,凤无忧……回宫殿了吗? 出了这些事情,宫宴早就已经结束了。 好些秀女的节目根本还没有排到,就不得不取消。 她们一个个暗自泪垂。 准备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大的心血,结果,却连让皇上看到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都在心里诅咒着,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混帐,竟然让皇上提前中断了宫宴。 凤无忧被士兵看押着往长孙云初的宫殿走。 说是看押,但其实那些士兵根本不敢太靠近她。 凤无忧知道自己不可能随意用出那种爆血的法子,但这些士兵可不知道。 他们都看出凤无忧用那个法子是有距离要求的,所以都下意识地……离她远了点, 所以,与其说是看押,不如说是……护送。 凤无忧自己走在前面,那些士兵远远地跟前。 从大宴的地方回长孙云初的宫殿要经过御花园,凤无忧走到御花园的小池塘边上,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扑通!”“扑通!” 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身后破风声响,有人欺近了她的身后。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但经验丰富的凤无忧却绝不会犯这种错误,她不止没有转身,连头都没回,直接向后便是一脚踢出。 那人要是想避开,必然要向后退,若是不避开,那被踹实了,也得踉跄两步。 无论背后的人是谁,都先要和他拉开距离才行。 可谁料,身后的人既没有躲开,也没有被凤无忧踢中,相反,她的脚腕一紧,居然被人给握住了。 那人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根本没有贴近,而是站得略远一点,就等着她这一招。 凤无忧心下略急,这人是谁?未免也太了解她了。 不等她有接下来的动作,那人已放开她的脚腕欺身而近,一把将她带到了怀里。 “狠心的女人。”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下一秒,身子已被这人牢牢禁锢住。 凤无忧身子一颤,立刻回头看去。 这话,耳熟的不行。 好像……她当初被困在公主府房间里的时候,某人就曾经说过这一句。 萧惊澜笑望着她,低声道:“又想谋杀亲夫?” 凤无忧整个人都傻了:“你……”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西秦的皇宫!他一个被西秦上下恨之入骨的叛臣,是怎么跑进来的! “见到我不高兴?”萧惊澜故意问道。 不是不是! 凤无忧用力摇头,眼睛仍然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 生怕,这一切只是幻觉,而她一个眨眼,萧惊澜就消失了。 这样子,难得的可爱,还有她眼中流露出来的依恋和情意,都让萧惊澜心底说不出的满足。 凤无忧看着看着,眼底忽然浮现出泪水:“你怎么才来?” 明明,想说的就不是这个,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到萧惊澜,心底这么多天的委屈,就全都泛了上来。 就算明知不是萧惊澜的错,明知他冒着奇险才出现在这里,可是口中埋怨的话,却是不由自主地就吐出。 萧惊澜心尖立时就是一紧。 这些日子,这丫头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竟然会流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是,我不好,我来迟了。”将凤无忧揽入怀中,张口就先认下了罪名。 的确是他没本事护好她,才让她不得不为了国事东奔西跑,还遇到种种危险。 若是他真的足够强大,又何需让这丫头一次次去冒险。 凤无忧窝在萧惊澜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也终于能够确定,眼前的萧惊澜是真人,他真的出现在这个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而不是幻觉。 “主子,我们是不是先带着娘娘离开?”燕霖快哭了。 他当然知道自家皇上和皇后娘娘久别重逢,可问题是,也要看看场合啊! 他们现在可是在西秦皇宫,整个西秦把守最严的地方! 虽然这些侍卫都被他们给解决了,但这御花园人来人往的,谁知道下一刻有没有可能来人? 闻言,凤无忧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萧惊澜怀里离开。 她可能真的压抑得太久了,才会表现的这么失态。 而她也才发现,原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依赖萧惊澜。 萧惊澜眼风淡淡地往燕霖扫了一眼。 燕霖瞬间觉得脖子一凉。 他更想哭了。 主子,我都是为你好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威胁我? 当皇上的侍卫,真的好命苦啊! “你们怎么来的?”凤无忧问道。 恢复正常,她立刻询问起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当初慕容毅被拒宫城之外,天策军就是皇宫秘道攻出来,打败了林家军队的,虽然这救了慕容毅,但慕容毅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整修皇宫,把这些可见的秘道暗室之类的,全都堵上了。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哪怕凤无忧他们那时远在燕云,也都听说了。 可现在,萧惊澜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西秦皇宫。 “秘道那么多,总有漏网之鱼。” 看凤无忧仍然盯着他,萧惊澜无奈又补上一句:“当初攻破大周皇宫的,是我的祖父,他曾经见过一份大周的宫殿图纸。” 凤无忧眸子一眨,顿时明白了,西秦虽然只有五十一年,但用的皇宫却是从大周流传下来的,大周绵延数百年,这种大朝皇宫的布置,自然不可能轻而易举被人全部看穿。 而攻入皇宫的又是萧惊澜的祖父,那他知道这皇宫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事实上,萧惊澜能够进来也并不那么容易,他并不能确认哪些通道被慕容毅堵住了,哪些没有,所以,他其实是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到了这最合适的一条。 “皇上,娘娘,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吧!”燕霖是真的有些担心了,萧惊澜如今也是万乘之尊,却呆在敌人的地方,真的太危险了。 凤无忧也知道事情紧急,没有再拖延,点了点头:“带路!” “好咧!”燕霖立刻应声。 只要娘娘发话了,那皇上必然是会跟着行动的。 他家主子这妻管严性质,早就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他们的心底里了。 第761章 怀孕,你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第761章?怀孕,你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惊澜,浅桃他们……”凤无忧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连忙问了一句。 “放心。”萧惊澜知道凤无忧在想什么,浅桃几人在帮凤无忧办完她要办的事情之后,就已经听从命令即刻出宫了。 今日大宴,人多繁杂,倒帮了他们不少忙。 “那家伙居然忘记告诉娘娘皇上来了的消息,笨死了!”燕霖插了一句。 今日之事,原本是需要凤无忧配合的,结果,浅桃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幸好,回长孙云初的宫殿本来就要经过小池塘这里,否则的话,他们恐怕还要冒险到长孙云初的宫里去找凤无忧。 “云初那里……”凤无忧又说了一句。 她遇到萧惊澜遇得太突然了,就这么走掉,不知云初会有多担心。 “我会想办法告诉她。”萧惊澜耐心地打消着凤无忧的顾虑。 听他这么说,凤无忧也终于放心了。 她最近一直都心绪不宁的,只有强迫自己把目标放在杀了江桐这件事情上,才能集中一些注意力。 此时见到萧惊澜,她真的不想再思考什么了。 她的疑虑都打消完,前面的燕霖也停下了脚步。 “这里……这里的水呢?” 见到燕霖停下的地方,凤无忧怔了一下才认出是哪里。 这里是御花园里的一个小池塘,引的是活水进来,平日不论春夏秋冬,水流永远是流动的,而且不会结冰。 凤无忧陪着长孙云初来这里走过好多次,对这个池塘的水位印象很深,总是在堤岸下方一点点的地方,将满未满,印着周围花木倒影,十分好看。 可是此时,这水位却赫然下降了好多,堤岸露出了足有半人多高。 “排水道大开,进水少,出水多,水位自然下降,等我们出去之后关上排水道,水很快就会涨回去。” 萧惊澜目测了一下:“涨回原来的位置,大约要大半个时辰。” 原来,他们是从这个秘道进来的。 而把秘道设在这里,也难怪慕容毅排查的时候没有查到。 凤无忧暗自赞叹了一下这个机关的巧妙,又转头往萧惊澜看去。 他是从水中出来的,可是,她刚才却一点湿意也没感觉到。 这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其实萧惊澜身上不是没有湿的,至少,发丝就还有几处,有着微微的水痕。 “皇上一上来就先把衣服蒸干了。”燕霖看出了什么,说道:“娘娘,你说皇上是不是多此一举?明明马上就要下去的!” 凤无忧又看了萧惊澜一眼,萧惊澜却只是看着她,一语不发。 凤无忧心头流过一丝暖意,萧惊澜这分明就是怕让她觉得不舒服。 他留下一个干爽温暖的怀抱,就是为了来拥抱她的。 “燕霖……”凤无忧越过萧惊澜看向燕霖:“好好想想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找不到媳妇。” 啥? 燕霖张大了口,一脸懵。 他不是在吐槽皇上吗?为什么话题一下子就转移到他身上了? 而且,还这么大打击人! 燕霖委屈地看着凤无忧。 皇后娘娘,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和皇上一起来救您,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这么说,是不是太伤害我这颗幼小的心灵了? 燕霖捂着自己一颗受伤地玻璃心,先一步跳到了水塘里:“娘娘,皇上,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这里太危险了,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凤无忧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正想要下水,却忽然间,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御花园的水池里自然是有鱼的,平日里水位高,水又是活水,自然不会有什么味道。 可此时水位降了大半,离下面的黑泥已经很近,里面的鱼受了惊吓,也都在不住地翻腾,就将一股子泥腥鱼腥草木腥,全都带了起来。 凤无忧是学医的,再难闻的味道也闻到过,味道对她来说向来不是什么难事,可此时,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只觉得胸中一阵翻腾,竟忍不住“呕”的一声,张嘴就吐了出来。 “呕!” 这一吐,并不是一下即止,而是接连又呕了好几口。 她大宴的时候吃了一些东西,但却并没有呕吐出来,只是干呕出一些清水。 “娘娘……”事出突然,燕霖诧异地叫了一声。 凤无忧的身体一向不错,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在西秦的时候,受到了什么虐待? 若是这样,他以后绝不会放过西秦这些人。 萧惊澜早已到了凤无忧的身边,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凤无忧呕了几口之后,胸中的翻涌感就平息下来。 她直起身子,有些狼狈地擦了一下唇边,对萧惊澜道:“我好像被你给养娇贵了,这么点腥气都受不了了。” 萧惊澜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眸子如暗夜寒潭,若有所思地盯着凤无忧。 “好了,我没事了,我们走吧。”凤无忧方才是吐在岸边的,此时觉得自己已经舒服了,就打算下水。 才迈了一步,手腕就是一紧。 “惊澜?”凤无忧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要离开这里吗?为何又抓着她的手? 萧惊澜盯着凤无忧,状似平静地问道:“无忧,除了这次,你还这样吐过吗?” 凤无忧不明所以,但还是想了想之后认真回答:“不曾,第一次这么吐。” 见萧惊澜还是一脸严肃看着她,凤无忧笑道:“我经常拿云初的酸梅开胃,身体好的很,估计这次就是被池塘里的腥气给冲着了。” 她说这话是想让萧惊澜放心的,可萧惊澜听了,面色却更加严肃。 “你吃云初的酸梅?” “是啊。” 萧惊澜用力呼吸了一下,问出了一个让凤无忧怎么也没想到的问题:“无忧,你的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哗啦! 燕霖差点一跤栽在水里。 这问题……太隐私了吧! 小日子,就是女子来癸水的日子,这种事,就是同为女子之间,有时候都不好意思启齿。 皇上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还在他的面前! 他现在简直想要钻到水底去,假装自己根本不存在。 “我的小日子?”凤无忧一怔,笑道:“前些日子还……” 话说一半,她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面色也渐渐沉凝。 她的小日子,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凤无忧发现,她居然已经记不清了。 似乎,好像……还是在南越的时候。 之后,他们回了燕云,但没多久,就出了东林和西秦两面夹击他们的事情。 她奔赴青羊关,水淹东林军,然后被长孙云尉掳走,又在草原上流浪了好久。 再之后,就到了西秦境内,不眠不休地为士兵治疗,又想方设法地查长孙云尉之死的真相。 她要忙碌的事情实在太多,以至于,她根本忘记了这件事情。 其实,她偶尔也是想起过的,但想着她最近心情不好,遇到的事情又多,所以就是迟了一些日子,也是正常的。 更甚者,她潜意识里还认为,其实不来是好的,省去了很多麻烦。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可能,是另一种可能。 凤无忧惊住了,几乎下意识把手抚上了小腹。 她爱吃酸的,不是跟着长孙云初开始的,而是,在燕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征兆。 她记得很清楚,在考核千机卫的时候,她让人准备的小食,就都是酸的。 她很久没有来癸水,她喜欢吃酸的,她偶尔会有肠胃不舒服,还有现在,一点点腥气,就让区了出来。 “我……”凤无忧呐呐地吐出一个字。 她还是无法相信。 她的肚子里,真的已经有了一个生命了吗? 可是,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她现在身体出现的种种状况。 “惊澜!”她忽然慌了,用力攥住萧惊澜的手:“怎么办?我吃了很多药,还透支过身体……我一点都没有注意……我……” 受孕前三个月,是胎儿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这个阶段,甚至母亲有病都不能随意吃药的。 可是她在草原上,却吃了长孙云尉给她的好几次药,甚至,都是她主动去吃的。 后来,她为了治那些西秦的士兵,几乎是昼夜连轴转,不眠不休。 她记得,她甚至还吐过血。 她的孩子……他还好吗? 他真的,还在她的腹中吗? 凤无忧没怀过孩子,也没当过母亲,可…… 在她知道腹中可能有个孩子的时候,所有母亲的一切本能,就全都涌了出来。 她自责着,同时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孩子还好不好。 “回去。”萧惊澜面色紧绷,似乎用足了所有的力气,才终于说出口:“无忧,回云初那里去,下一次,我再想办法带你离开。” “惊澜?”凤无忧看着萧惊澜,似乎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萧惊澜长长吐出一口气,放软了声音:“无忧,下面这条水道很长,水也很冷,我没有办法保证你肚子里孩子的安全,所以这一次,我不能带你走。” 他轻轻地扯开凤无忧攥着他的手,再次说道:“无忧,回云初那里去。” 第762章 振作,你居然没走 第762章?振作,你居然没走 凤无忧的手落空,下意识向前抓了一把。 可结果,什么没抓到。 萧惊澜居然退了一步,让开了她的手。 “小凤凰……”凤无忧的样子让他心疼,却只能硬下心肠:“我来接你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 他看着凤无忧:“如果你不振作一点,谁来保护我们的孩子?” 凤无忧乱纷纷地思绪终于理出了一丝清明。 她和萧惊澜的孩子。 她伸手抚了抚小腹,这里一片平坦,根本不像是住了一个小人在里面。 但她却知道,这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 她没怀过孕,没生过孩子,却不代表不懂。 医学一道,在入门的时候就是要学全科的,等到毕业实习之后,才会具体细分科室。 因此任意一个医生拉出来,对于各种疾病,也许不专精,但一定不会一无所知。 所以,凤无忧很知道怀孕要怎么保养,又要注意什么。 而现在,所以孕妇需要禁忌的事情,她全都犯全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慌乱。 但好在,现在萧惊澜的话,终于让她回过神。 她不是在安安稳稳地燕云,而是在危机四伏的西秦。 现在也不是让她操心肚子里孩子会不会受影响的的时候,而是首先,要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不能让自己真的被乌觐那个什么仪式给送走。 想到这个,凤无忧再次伸手,一把抓住了萧惊澜。 “帮我去问阿玖,我怀孕了,他那块玉的效果,护得住我和孩子两个人吗?” 怀孕,不仅是对身体上有影响,对神魂一定也有一定的干扰作用。 至少,在凤无忧听过的传说或者故事里,怀孕的时候,都一定是母体灵魂最为虚弱的时候,就连那些鬼故事里,也最喜欢写鬼在这个时候附身或者做坏事。 还有婴孩,一个在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的灵魂,自然也不会有多强大。 要是想要赶走,一定会很容易的。 还有贺兰玖曾经说过的另外一件事情,他说,凤无忧的灵魂和原主的灵魂融合之后,就已经变成了这个世间的灵魂,既然如此,想要驱离是很困难的,若是一定要做,那么有很大的机率……会死。 同理,相比于凤无忧而言,这个婴孩更是属于这个世界,若是乌觐真的把仪式也作用在了她腹中孩子的身上,那是不是说这个孩子……注定会死? 想到这一点,凤无忧的神情顿时坚定。 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身为一个母亲,她绝不会允许有人打自己孩子的主意。 她再次补上一句:“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不能出事,若是那块玉护不住我们母子二人,让贺兰玖再给我想办法!” 这话,就已经是极不客气了,但也正是因为把贺兰玖当成是自己人,才会这么不客气。 萧惊澜见凤无忧恢复一贯的强势,心里也舒了口气。 在这敌营之中,一味地担忧,可是没有用的。 只有自己振作起来,才能更好地配合他们的行动。 “我会去办。”他淡声说着。 凤无忧没问浅桃他们都离开了,萧惊澜要怎么把消息告诉她,萧惊澜也没说。 但他既然答应了,那就自然会想办法做到。 “你快走吧。”凤无忧后退了一步。 这里很危险,萧惊澜他们早走一步,就会安全一分。 这一次,却是萧惊澜舍不得走了。 他实在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凤无忧,可没想到,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却又这么短暂。 “小凤……” “什么人!”一道冷喝忽然传来,紧接着就是大惊失色的声音:“是三队的,他们被人打晕了!” 方才押送凤无忧的那些人被燕霖带着几个云卫打晕之后,顺手塞到了一侧的花木中,而此时,正好被人发现了。 他们只要转过那个拐角,就能看到水池边的凤无忧和萧惊澜几人。 凤无忧伸手推着萧惊澜:“快走!” 这些御林军也是有些身手的,而且他们已经发了求援的信号,要是被他们缠住了,那就走不了了。 她伸手推着萧惊澜,冷不防手腕却是一紧。 “唔……” 身子跟飞似的,呯一声就撞到了萧惊澜的怀里。 这声音,听着都觉得疼,而凤无忧也的确是觉得胸骨一阵疼痛,撞得不轻。 但萧惊澜像是全无所觉,在凤无忧还没来得及抱怨出声的时候,就抬起了她的下巴。 “唔……”又是一声低低地轻呼,带了几分意外,又带了几分婉转。 冰凉地薄唇覆在她的唇瓣上,熟悉的气息传来,凤无忧一瞬间就有些意乱情迷。 这个男人的味道,也同样让她着迷和情难自禁。 很深,很用力,却也很快地一个吻。 唇形被挤压到变形,却又极快分开。 凤无忧还有些怔忪,萧惊澜看了她一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豁然转身,跳入了水里。 他什么也没再多说,但该说的之前都已经说过了。 小凤凰,等着我。 “哗……”一把兵刃带着冷风,架到了凤无忧的脖子上。 凤无忧有些不舍地把目光从水池中收回来,看向拿长枪架着她的人。 “你刚才和谁在一起!”这队御林军的队长厉声喝问。 他亲眼看到凤无忧和一个人拥抱在一起,只不过,他们一来,那个人就跳下水了。 此时,后面跟上的人也都跳了下去,想要把里面的人抓上来。 小队长看了一眼他们,转回头来又喝道:“你现在说还能有个立功的机会,等到人被抓到,你就是想立功也没门了!” 凤无忧眼尾一扫。 开玩笑,她需要用萧惊澜来换立功的机会吗? 懒得理会这个御林军,她直接转身打算离开。 “站住!”小队长厉害,兵器一转,拦住了凤无忧。 “谁准你走了!”他怒喝。 凤无忧也太目中无人了,就算她是燕云皇后又怎么样?别忘了这里是西秦,她可是俘虏! 一个败军之人,有什么好高傲的? “你敢杀本皇?”凤无忧问道,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小队长一僵。 凤无忧道:“不敢的话,就滚到一边去,本皇累了,现在要去睡觉!” 她之前已经透支了那么多身体,虽然现在好像有点晚,但亡羊补牢,能补一点总是好的。 小队长给凤无忧训斥的无话可说,想要再拦,可是拦了也没有用,但不拦,他心里又实在过不去。 这可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 正两难之间,忽听一道声音传来:“是不是萧惊澜?” 随着声音,一人快步行来,身形虎步龙蟠,明明看起来极有威严,可却转眼间就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皇上!”小队长看到居然是慕容毅,连忙下跪行礼。 他方才发现有人倒下就立刻发了信号,可也没想到慕容毅会来得这么快。 既然皇上都来了,那他做的事情皇上一定也看到了,不管怎么说,功劳是稳了。 慕容毅没理会他,只是看向凤无忧:“你居然没走?” 他一听到说御花园出事,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凤无忧。 因为凤无忧回长孙云初住的地方,是必然要经过御花园的。 但听说御花园里还有外人入侵的痕迹,他更是连随身的侍卫都没有带,直接用轻功赶了过来。 西秦皇宫,就算不是铜墙铁壁,也差不了多少,而有人居然能在这样的把守之下还无声无息地进来,除了萧惊澜,他想不到别人。 他甚至担心,他会不会来迟了,凤无忧已经被萧惊澜带走了。 此时,见到凤无忧一人留在原地,他反而有些疑惑。 萧惊澜明显已经来过了,可是为何,没有带凤无忧一走,反而让她继续留下? “他们来得太快了。”凤无忧淡声说道,目光还瞟了那个小队长一眼。 小队长立刻高兴坏了,这岂不是在说,多亏他们来得太快,所以才让凤无忧逃跑的计划没有得逞? 这可是大功啊! 慕容毅盯着凤无忧,数秒之后,却是一转头:“多派人下池塘,仔细找!” “是!” 侍卫们齐齐应声,立时又下去了二三十个。 慕容毅看着只有半池的池水,面色也是冷然。 他还以为他把宫中清理得足够干净了,可是没想到,还有这样隐蔽的秘道。 大周朝那些人也真是闲着没事做,自己住的地方,安排那么多秘道,究竟是怎么想的?生怕外面的人打不进来吗? 所谓的皇家底蕴,现在却只让慕容毅觉得无比厌烦。 水池并不大,后面跳下去的人只能在池塘里面摸索,倒是先下去的那些人,跟着水花消失的方向找到了那个秘道的洞口。 只是,他们不敢往里面游啊! 就是游进去了的人,在略游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因为看不到头,再加上空气不多,也都赶忙游了回来。 他们可不想把命搭在这里。 “皇上,这里有个洞口,似乎是通向外面的!”最先游进去的人冒出水面,向慕容毅大声汇报。 慕容毅沉着面色,冷声道:“堵住进水口,排干小坑,给朕查清楚,这水道,到底通往何方!” 第763章 结亲,居然没死 第763章?结亲,居然没死 凤无忧没有等在那里,而是如她所说的一样,回了长孙云初的宫殿。 足足一整队的御林军护送着她过去,而且到了宫殿之后没有离开,就守在了外面。 凤无忧撇了撇嘴,当没看见,径直进去。 “无忧!”长孙云初早就担心坏了,一见她就迎上来,用力拉住她的手。 “没事。”凤无忧拍了拍她。 “我听说萧家哥哥……”她压低了声音。 “嗯,来了。”凤无忧坦然地说道。 这事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慕容毅在宫里这么大动干戈,只怕现在满宫的人都知道了。 “那你……”长孙云初立刻轻声叫了出来。 西秦的皇宫是容易进的吗?萧惊澜进来了一次却没有把凤无忧带走,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无忧反手握住长孙云初的手,目光亮亮地看着她:“宫里的人来的太快了,没来得及。不过这样也好,我能和你多做几天伴。” 长孙云初的手都快被凤无忧握疼了,她瞟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地方,笑道:“好吧,那我就再收留你几天。” 一眼看到凤无忧身上有些湿,又连忙招呼人:“烟画,快让人送些热水进来,干净衣服也拿一套过来。还有火盆,先点上。” 十月中,天是真的有些凉了,但对于凤无忧来说,远不到用火盆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推辞,只是默认了长孙云初的安排。 热水很快送来,凤无忧泡了一小会儿,让身子暖过来,又换了一身新衣服。 长孙云初心思极细,在凤无忧泡澡的时候,就让人准备了热茶过来,此时喝下去,当真从里到外都暖和了。 若是往常,凤无忧恐怕会说一句,她哪里有这么娇气。 但此时,她什么都没说,全由着长孙云初安排。 她这么听话,连长孙云初都有些意外,笑着问她:“你这是见了一次萧家哥哥,就转性了吗?” 凤无忧微微一笑,也没反驳。 喝过茶,外面就有御药房的人上门,送来长孙云初每日都要喝的安胎药。 对于慕容毅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子嗣,西秦皇宫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凤无忧看了一眼长孙云初的药,淡淡转开目光。 医不自医,她自己也不知腹中的孩子现在怎么样,所以,也不敢给他乱用药。 但寻常的安胎药都是滋补之用,也许可以稍微用一些。 她们闭着门,都能听到外面一片忙乱之声,足见今天晚上的阵势有多大。 大概,这一整晚,都别想消停下来。 用过安胎药之后,凤无忧和长孙云初又聊了几句,就一同上床休息。 待到帐子放下,长孙云初立刻拉了拉凤无忧。 到底怎么回事? 她用目光向凤无忧发问。 长孙云初不是傻子,而且向来心思,宫里的人来得太快了这种话,绝不可能瞒得过她。 此时再无他人,凤无忧也没打算瞒长孙云初。 她同样没有说话,却是拉着长孙云初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也许一般人遇到这个动作还需要反应一下,可是对于本就怀有身孕的长孙云初来说,她却没有任何间隔,立刻就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 “你……” “嘘……” 凤无忧伸手捂住长孙云初的嘴,避免她太过吃惊叫出来。 “真的?”长孙云初在凤无忧手心里写着字。 她仍然难以相信,凤无忧在她这里也住了有段日子了,根本没有任何怀孕的征兆,而且,她的肚子也一直很平,完全看不出是有身孕的人。 凤无忧点了点头,亦是慢慢写道:“真是不巧。” 若不是这个孩子,她方才就已经跟着萧惊澜出去了。 长孙云初重重地呼吸了几口,终于让自己接受了这个消息。 “几个月?”她写道。 “不知道,算小日子,可能四个月了。” 她是六月在南越成的婚,从六月之后,她的小日子似乎就没有来过了。 虽然后来回燕云之后,萧惊澜也曾拉着她胡闹,但凤无忧有种预感,觉得还是在南越时候的可能性最大。 “那不是比我还早?”长孙云初忍不住笑了笑。 她就觉得以萧惊澜对凤无忧的宠爱,她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身孕,果然…… 若真是四个多月,那比她肚子里的还要早好些天呢。 不过,她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的身体……” 凤无忧叹了口气,写字:“以后,要抢你的补品了。” 这一点,也正是她最担心的。 幸好,长孙云初备受宫人重视,她这里孕妇需要的东西,向来都是要多少给多少的。 长孙云初立刻应下:“放心,我的东西,先紧着你用。” 她虽然也怀着孕,可是一直养尊处优的,现在用那些补品,不过是保险起见。 可是凤无忧,却是真的需要。 凤无忧没再写字,对着长孙云初笑了笑,又伸出两根手指,对着长孙云初弯了弯,看那样子,就好像两个小人在鞠躬说谢谢一样。 长孙云初哑然失笑。 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凤无忧还有心思做这些小动作了。 但不可否认,看过之后,当真会让人心情好起来。 两人之间停了一会儿,可长孙云初显然是被凤无忧怀孕的消息给弄得很兴奋,躺着居然睡不着,只片刻,就又在凤无忧掌心里写起来:“结个亲?” 她和凤无忧是这么好的朋友,那他们的孩子,当然也要把她们这份友谊给延续下去。 凤无忧无奈,她好歹也是个现代人,娃娃亲什么的,真的不是符合她的观念啊! 不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姻缘的事情,以后总希望他们自己做主,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才决定婚姻。 她慢慢写:“男,兄弟。女,姐妹。一男一女,看缘分。” 长孙云初怔了一下,立时也反应过来,当即写道:“好!” 她自己也是追求着自己喜欢的人,虽然结果并不十分如她之意,可她也希望,将来她的孩子是自由的,不必受任何束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甚至安排了一下怎么样可以多要些补品而不露形迹,还有怎么样让凤无忧正大光明地把这些东西喝进去,直到夜色渐深,才慢慢去。 第二天,两人都起得有些晚。 烟画过来伺候她们洗漱,顺带着就把她打听到的消息说了。 昨天夜里果然闹了一夜,御花园的水池子被彻底排空,发现排水道居然是一个好大的洞口。 慕容毅派了一队人马进去,一直走到底,发现那里尽头居然是个深井,而且是在一户人家的后院里。 御林军的人从井里跳出来,那户人家早已人去屋空,他们找来当地掌管户籍的官员小吏查询这户人家的信息,发现他们是六年前买下这里,所有手续文书一应俱全,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而按照他们的登记,只有夫妻两个,根本没有任何亲眷在安陵城中。 这些御林军们找不到正主,于是只好把这些官员小吏们拿了,又把当年办这个住宅专卖的人中人都抓了起来,送去给慕容毅交差。 那些人无妄之灾,一个个哭叫着喊冤,一早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连他们这些在后宫的人都知道。 凤无忧听着,倒也是意料之中。 萧惊澜做事向来谨慎,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漏洞。 只是,六年前,那个时候萧惊澜只怕才刚刚从重伤中恢复过来一点点,就已经在耗费心神绸缪着这些事情。 重伤的人是最需要休养的,但他却不行。 想到萧惊澜那时艰难的处境,凤无忧禁不住微微心疼起来。 长孙云初听过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说道:“只是可惜了那些经办此事的人,只怕他们多少要倒霉了。” 这便是政治,哪怕慕容毅心里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可这么大阵仗的查下去了,不管有没有查出东西来,都一定要有几个人背锅,只有这样,才算是有个结果。 不过,以慕容毅的心性,应该也只是走个过场,不会真的为难这些小民们。 烟画服侍着长孙云初梳洗,凤无忧就直接自己动手,反正她也向来不怎么习惯让人服侍。 只是头发有些讨厌,还是得烟画来帮她梳一下。 全都弄好之后,烟画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说道:“我方才打水过来的时候,听到有几个人说,江桐受了重伤。” 江桐一直都在为难长孙云初,所以烟画也从不叫他的职位,都直接叫江桐。 凤无忧闻言一怔,问道:“受了重伤?” “嗯。”烟画重重点头:“据说伤重地连床都起不来呢。他那种人就是活该,也不知是谁做的,简直是大快人心。” “烟画。”长孙云初轻斥了一声。 烟画吐吐舌头,不再说了。 长孙云尉立刻往凤无忧看过去。 凤无忧昨天半途离席,江桐去找,然后,就出了这事。 长孙云初几乎可以肯定,这事一定和凤无忧有关系。 再加上昨天萧惊澜来了的事情,这种可能就更大了。 虽然这事儿其实和萧惊澜过来没什么逻辑联系,但不得不说,长孙云初猜测的结果对了。 凤无忧也没避她,只是很遗憾地说道:“居然没死啊。” 第764章 心累,很快就会让他办事 第764章?心累,很快就会让他办事 不得不说,江桐真的命大,血管从身体内部爆掉,可他居然还没有死。 这当中,自然有不少了乌觐的功劳。 乌觐的医术其实已经非常高明,就是凤无忧,在没有和贺兰玖学习之前,也根本比不过他。 那次救治九皇子之所以能让凤无忧出了风头,只不过是因为,正好遇到了凤无忧擅长的。 古代因为对身体发肤的珍惜,在外伤上面的局限,真的是非常大的。 这一次乌觐就在宫内,最快时间被叫了过去,能够救下江桐的一条小命,也并不算稀奇。 出现这种结果,凤无忧早就有所预料,不是因为乌觐,而是因为她自己。 对付江桐的方法是她早就想好的,可是真正实施的时候,她却发现现实和她所想象的大不相同。 小范围地操纵水流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也不会影响到寿命,只是会对她的精力有所消耗。 可,当她控制水流包裹住江桐的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水的控制似乎减弱了。 江桐虽然被她折磨地极为痛苦,可同时,凤无忧自己操纵地也十分困难。 她反反复复地让那些水包裹又退去,一方面是在测试慕容毅的反应,另一方面,也是在确认,自己对水的控制是不是真的不如以前。 甚至,在最后让江桐血液爆开的时候,凤无忧也明显感觉到,那威力,远不如她想象的。 从那间小偏殿出来,她消耗的远比她以为的要大,而且,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 萧惊澜问出那句话。 原来怀孕,是会对她操控水流的能力有影响的吗? 昨天夜里,她其实根本没想到这一层,甚至没想过,她其实可以控水跟着萧惊澜离开。 可是萧惊澜的决断下的太快了,立刻就让她回去,等她反应过来,萧惊澜早已消失不见,而宫里的士兵也围了过来。 此时经过一夜,她再翻回去想想,才惊绝萧惊澜的眼光有多毒辣。 他只怕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怀孕可能会对她控水能力有影响,所以压根没提让她控水和他一起离开,而是直接让她等下一次机会。 也或者,萧惊澜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凤无忧冒一点险。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足够让凤无忧心生暖意了。 “无忧……你为什么……”长孙云初见凤无忧根本没反驳,立刻问了一句,可是后面的话,却没问全。 她知道凤无忧这些日子一直在筹划一件事情,而且是和为长孙云尉报仇有关的事情。 凤无忧不愿意她参与,她也就体贴地不去多问。 可是现在,凤无忧做出的事情,居然是去杀江桐。 难道说…… 她咬着嘴唇,目光紧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叹了口气,点头:“是他。” 长孙云初身形倏然一晃,烟画连忙上前扶住她。 长孙云初自己站稳,挥了挥手让烟画让开,神色已瞬间暗淡。 “是我害了哥哥。”长孙云初凄楚出声:“我监督安陵的时候,一直都在和他做对,我还正面和他交锋了好几次……我如今是妃子,他拿我没有办法,所以就把仇恨都记到了哥哥身上……” “云初!”凤无忧就知道长孙云初知道这事之后会有这种想法,用力打断了她。 长孙云初茫然地抬头。 “云初,皇帝身边最信任的臣子,只能有一个。”凤无忧冷酷但却清醒地说明:“只要云尉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注定是江桐要想办法除去的人。” 长孙云初呆住。 凤无忧道:“这些事情,你都清楚,不用我再来多说。自责不会让云尉活过来,只会让他在天上也在担心你。我们两个分工,报仇的事情我来,负责生一个像他的小外甥的事情,你来。” 长孙云初又是怔了怔。 片刻,她自嘲一笑。 她自诩冷静理智,向来看不上那种随意归罪的行为,想不到轮到自己,却也不能免俗。 凤无忧说的话并不是多么温软的安慰,但不知为何,听在她的耳朵里,却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脑子转过弯,又想起凤无忧方才的分工,顿时,忍不住真的笑了。 生孩子,本就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可到了凤无忧的口中,却好像是她也为长孙云尉做了一件极之重要的事。 这种分工方法,简直让她无话可说。 但终归,她还是选择了接受凤无忧的好意。 “无忧,你方才……为何说在天上?” 凤无忧一怔…… 郁闷了,这个时代说逝去之人,往往是说在地下,或者说在九泉之下,而在天上的说法,几乎没有。 在他们看来,人死了,都是要去地府的,而地府,当然是在地下。 但在凤无忧那个时代,因为基督教的理念,有天堂和地狱之分,好人都是去天堂,坏人才下地狱,所以凤无忧很习惯性地说了天上。 可结果,遇到长孙云初这么一个心细。 “我小时候在芳洲听过一种说法,人死后不会立刻离开,而是会以灵魂的形式在人间呆二百八十天,正好补足降生时在母亲肚子里呆的天数。这二百八十天里,他们会守在自己在意的人身边,看他们过得好不好。而灵魂又是种很轻的东西,可以漂浮在空中,所以,我就说天上了。” 凤无忧把锅都推到了她那个没见过面的爹身上去,她这个爹坑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次总也得做点贡献。 长孙云初听了,根本没有怀疑,只是追问道:“真的吗?哥哥真的会在我们身边看着我?” 凤无忧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自然只能说下去,用力点头:“小时候我爹讲故事给我说的,你也知道我爹那个人还是有点本事的,我觉得他讲的事情应该不差。” 长孙云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那我倒当真要好好振作了,我总得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小外甥生出来。” 凤无忧一头冷汗。 身为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和坚定的无神论者,她自己是从来不信这些东西的,想不到有天居然要拿这些怪力乱神来忽悠人。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也就足够了。 一梳洗完,就有人给长孙云初送了补品过来。 “无忧,陪我一起喝。”长孙云初自如地招呼着凤无忧。 “安胎的东西,我喝它做什么?”凤无忧自然推辞。 “谁说只安胎,御医院的东西,对美容养颜强健体质也是很有好处的,喝点没坏处!” 长孙云初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动手,给凤无忧盛了一碗,而且,还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盯着她,似乎她若是不喝,就绝不与她善罢甘休。 凤无忧无奈地举起碗,喝了起来。 长孙云初这才一笑,也端起了自己的那份。 凤无忧往嘴里舀着补品,内心却在感叹。 太尼玛累了,不过是想加个餐而已,居然要做这么多戏。 也不知,萧惊澜什么时候会来接她,而他又会用什么方式来联系自己。 接下来的几日,宫中都一片太平。 全城搜补还在行进,江桐的伤势也在乌觐的调理下,一日日好了起来。 江桐那一日看着伤得重,但其实要致死,全靠失血。 此时被救过来之后,反而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不过数日的工夫,已经可以下床了。 经此一事,江桐对凤无忧恨意可谓达到了极致。 而且,他也丝毫没有掩饰。 “很想杀了她?”慕容毅来看他的时候,淡淡发问。 江桐当即在地上跪下,满面阴沉:“是,可是,臣不会。” “哦?” “臣知道,凤女皇是皇上在意的人。”江桐咬着牙回禀:“臣,首先是臣,其次,才是自己。” 慕容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之后才转开:“你能认清,这很好。” 说完,他没停留,就迈步往外走去:“好好养伤。” 直到慕容毅的身影消失不见,江桐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 他方才,若是把对凤无忧的恨意都压着,说不定,慕容毅会直接杀了他。 因为,那根本合逻辑,他若是那么做,就只能说明,他的心机太深了。 而一个心机太深的人,是不适合在皇帝身边的。 皇帝,也容不下这样的人。 而他方才那样,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却又表明,他会克制好,会以慕容毅的意愿为第一优先,反而能够博得慕容毅的好感。 现在,慕容毅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也正验证了他的猜测。 别看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但实则,他的小命一直在鬼门关边上晃荡。 “将军,起来吧。”旁边的人赶忙过来扶他:“地上凉,你的伤还没好。” 江桐直接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吓了身边人一跳。 江桐道:“去问御医院要几副可以压制伤势和提振精神的药。” “将军……”服侍的人诧异地看着他。 江桐冷喝道:“本将军让你去你就去!” 那人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话,连忙向外跑。 江桐神色渐渐沉下。 慕容毅在测试他,他又何尝不是在猜慕容毅。 若是他没猜错,慕容毅很快就会让他办事了。 第765章 天象,上天都要让你走 第765章?天象,上天都要让你走 江桐所猜的没错,当天下午慕容毅就找人来传旨,给江桐派了差事。 而江桐听到差事之后,整个人也都兴奋起来。 慕容毅命令他,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在京效十五处地方,起十五个祭台。 这些祭台的外观形制等等一点也不重要,只有位置,还有祭台一些特殊要求必须要满足,除之此之外,就是一定要易守难攻。 江桐一听这个命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几乎掩不住自己的笑意。 萧惊澜不是来了吗?而且他在安陵的经营极深,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他来。 既然找不出来,那就干脆不找了,他来一定是来救凤无忧的,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去找萧惊澜,而是,只要让他救不出凤无忧就行。 虽然,慕容毅一早就按照乌觐指定的地方建造了一座非常精密的祭坛,按乌觐的说法,那里是进行换魂仪式最好的地点,可,这并不是说,那里是唯一的地点。 在京效,至少还有十多个地点都可以达到乌觐所要求的天象条件,只不过,灵气没有那么深厚,需要乌觐多费一些心血而已。 之前萧惊澜没有到,他们可以从容准备,但现在萧惊澜来了,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直接多造祭坛,让萧惊澜根本不知仪式是在哪个地方举行,这不就行了。 江桐没有任何迟疑,干脆地应下了命令,连多歇一刻都没有,带着人就出宫去了。 他先前虽然与凤无忧敌对,但也没想过凤无忧会这么恨他。 可,在凤无忧出手杀他之后,他也知道,他和凤无忧之间已经是死仇。 仇已经结下,不是凤无忧杀了他,就是他杀了凤无忧,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尤其乌觐说过,换魂之后,新来的灵魂,根本不会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既是慕容毅的命令,更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当然要用心去做。 江桐去建祭坛的事情倒是十分隐秘,宫里的长孙云初和凤无忧毫不知情。 凤无忧现在也不想再费那么多心力,她知道萧惊澜来了,也确定那个男人一定有办法带自己离开,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好在离开的时候,不要拖后腿。 安陵秦王府附近一个小院里,贺兰玖直接跳了起来:“你说建了多少个?” “十五个。”燕霖憋着一股气说道。 慕容毅竟然会使出这么恶劣的手段,枉他曾经还觉得慕容毅是个人物。 “把那些祭坛的位置,还有形制,都给本太子细细讲来!” 如今南越王被软禁在深宫,但依然在世,贺兰玖并没有急着登基,所以哪怕整个南越都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但名头之上,依然是太子。 燕霖知道贺兰玖这是在问和秘术相关的事情,也不敢迟疑,连忙把打探来的事情都细细地说了。 贺兰玖越听眉心就皱得越紧,在全部听完之后,眉心更是整个拧成了一团。 萧惊澜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此时才问道:“如何?” “还能如何!”贺兰玖狠狠白萧惊澜一眼:“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那么大好的机会,居然不把无忧带出来。不过一个孩子,就是真伤了,难道以后就不能有吗?” 他真的是满肚子火气,那些祭坛虽然听起来简陋,却个个都符合仪式条件,所建的位置,也全都与天象相符,无论在这些祭坛中的哪一个,都可以举行换魂仪式。 萧惊澜嘴唇微抿,贺兰玖并没有说情况到底怎么样,但从他这种迁怒的表现,也已经可以知道答案了。 “我不在意孩子。”萧惊澜淡声说道。 “那你……”贺兰玖说了一半,就自己停住。 因为,他忽然想起,就算是他,对妇科也并不精通。 医学都是需要实践的,而对于妇科一事,他实在没有实践的条件,而且以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实在并不愿意去看那些妇人疾病。 不止是他,在整个天岚大陆上,除了那些专门给宫里的看病的御医之外,其他也很少有人去专攻妇人疾病。 这就导致,生孩子在这个年代来说,就好比是鬼门关,谁也说不准这一个孩子生完了,母亲还能不能活着。 那些胎象正常,顺产的妇人们,都有一半的机率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亡,那些难产的,小产的,就更不必说。 十月的水,早已寒凉刺骨,萧惊澜不敢带凤无忧下水,就是担心,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会伤及凤无忧。 小产一事对女子的损伤尤其大,就算保住一命,身体也要大受影响。 他这次看到凤无忧,本就觉得凤无忧比先前要虚弱不少,若是再出了什么事……他实在承担不起。 贺兰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蠢。 他早就该知道,这天底下还有比萧惊澜更在意凤无忧的吗? 他居然还以为他是为了孩子。 贺兰玖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祭台共有十六座,每一座都有可能举行仪式,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盯着慕容毅。”萧惊澜沉声开口。 “盯着他有什么用?”贺兰玖当即反驳:“若是他也猜到你会这么想,故意拿自己当诱饵引开你呢?” “那也盯着他。”萧惊澜眸色暗如黑夜,似是做了决断:“慕容毅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贺兰玖几乎快要被萧惊澜气死,当场就冲着他吼了起来。 萧惊澜静静地听着贺兰玖炮轰他,直到贺兰玖说累了,才轻轻淡淡地扔出一句:“你有更好的方法?” 贺兰玖:…… 他没有。 萧惊澜道:“没有,就盯着慕容毅。” 贺兰玖几乎无语了。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鼓着腮帮子:“萧惊澜,最好你是对的!” 最终,贺兰玖选择相信萧惊澜。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知道,对于萧惊澜来说,凤无忧究竟有多重要。 凤无忧一连数日都过得十分平静,她肚子里有个小宝宝,比长孙云初的孩子月份要大,可是她的身形,却根本无法和长孙云初相比。 瘦就不必说了,长孙云尉一事给她的打击极大,她在短短的十数日时间里,一下掉了十几斤,一直都没有养回来。 可就连肚子,都平平的,远不像长孙云初,已经有了一点细微的弧度。 这肚子,真让人无法相信里面有一个孩子。 她之前已经太亏待这个宝宝,所以之后,总要尽力弥补回来一点。 也许是因为她心态变了,再加上这些日子一直蹭长孙云初的补药喝,倒真被她给养回来一点,至少比刚来这里的时候,要多了好几斤肉。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十一月初五,这天夜里,凤无忧照旧蹭了长孙云初的补药来喝,喝过之后,两人便像听话的乖宝宝一样,作息规律的准备睡觉。 异变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 门上传来一阵喧哗,脚步声纷沓,似乎就是向着她们这里而来。 凤无忧和长孙云初同时从床上起身,而这时,脚步也已经来到了门前。 “你们做什么?娘娘和凤女皇已经睡了!”烟画的声音尖利地响起,但紧接着,就听到重重一声响,似乎一个人重重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 凤无忧和长孙云初刚刚在床上站定,门就呯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凤女皇……”许久不见的江桐站在门口,一身寒光铁甲,在冬夜里散着冰凉的冷意。 他对着凤无忧的神色也是冷冷的,只有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光:“时间到了,凤女皇该走了。” 凤无忧眼角重重一跳。 时间到了? 不是十一月二十五吗? 这日子早在浅桃还在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她,她也一直是以这个日子做准备的。 可今天…… 今天明明才只有十一月初五。 提前了……二十天。 这是怎么回事? “凤女皇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江桐看出凤无忧眼底的疑惑,一副好心解释的样子:“一开始定下的日子,的确是十一月二十五,因为那天的天象最适合送凤女皇走。可惜凤女皇不太配合,所以我们也只好调整一下。今日……” 江桐指了指天上,只见漆黑的夜空中,繁星一点一点闪烁,难得一个空明的冬夜,而在这样的天空里,依然有五颗星星分明抢眼。 因为,它们是连成一线的。 “今夜五星连珠,虽然比不上二十天之后的九星连珠,但对于送走凤女皇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江桐越说越是得意,最后笑道:“不论是五星连珠还是九星连珠,都是数十年才能一见的天象,离得日子这么近,更是要几百年才有一次。可见凤女皇当真是有大气运的人,居然连这么罕见的天象都被你赶上。” “凤女皇……”江桐皮笑肉不笑:“看来,是上天都要让你走啊!” “放肆!”长孙云初早已懵了,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横身一步护在凤无忧的前方,怒声道:“谁想要带凤无忧走,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第766章 走吧,父亲不会怪她 第766章?走吧,父亲不会怪她 江桐不怕长孙云初,但却不得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经过受伤一事,他对长孙云尉做的事情其实已经过了明路,而在那种情况下,慕容毅却还是把长孙云初交到他手上照顾,其实,是慕容毅给他的一记警钟。 他先前没有想明白,但在受伤之后,却早已再清楚不过。 长孙云尉的事情,慕容毅不再追究了,因为他还要用自己。 可,若是长孙云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一星半点事情,慕容毅一定会毫不犹豫把他大卸八块,去给长孙云尉陪命。 江桐惜命,更爱惜他近在眼前的大好前程,所以他一定会照顾好长孙云初。 就是是制衡。 江桐底眼闪过一丝不耐烦,却还是说道:“娘娘怀着龙子,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少管些事情。” 若是别的事情,他还真不敢这么和长孙云初对上。 但这次不同,这是慕容毅亲自下的命令。 长孙云初牢牢护在凤无忧身前,冷声喝斥:“本宫看今日谁敢拿人!” “娘娘执意如此,就莫怪末将粗鲁了。”江桐说道。 “你要做什么?”长孙云初瞬时警觉。 她下意识想要防备,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江桐的手已闪电般到了长孙云初身前,直点向她身上一处大穴。 “啪!” 一声清脆地响声,凤无忧握住江桐的手腕,神色淡然:“怀孕之人远比江将军想的脆弱,就算?力道再轻,也有可能损伤胎儿,江将军最好还是不要自做聪明。” 江桐是想点晕了长孙云初,凤无忧却担心江桐会什么她不知道的秘法,在毫无痕迹的情况下,伤了长孙云初腹中的胎儿。 “不过是去祭坛,何必那么麻烦,本皇跟江将军走一趟就是了。”凤无忧说着,走向江桐。 “无忧!”长孙云初立刻拉住她:“你别去,他们不敢动我!” 或者说,不敢动我腹中的胎儿。 这个孩子尚未出生,就已经成了挡箭牌,但此时此刻,长孙云初却已经顾不了这么多。 “云初,多思对孩子不好。”凤无忧拍拍长孙云初的手:“我也想见一见乌觐。” “无忧!”长孙云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凤无忧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她自己都已经这么危险了,可是,她想的却还是如何为长孙云尉报仇。 她说过的,当初在草原上乌觐也在,而最终害死了长孙云尉的,就是乌觐的人。 “我不会有事的。”凤无忧忽然笑了一下:“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萧家哥哥?” 长孙云初一怔。 凤无忧这话,意外地说到了她的心里。 从前的萧惊澜,过目不忘,聪颖敏锐,从琴棋书画到剑戟刀枪,通通都是见者即会,会者即精,给人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无所不能。 后来历经大难,所有人都以这他这一次一定是被打到泥污里爬不起来,他却硬生生用病弱之向躯,撑起了偌大一个秦王府,这无所不能的印象,就更令人深刻。 在重重守卫的西秦国都里带走凤无忧,若说这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这人,必是萧惊澜无疑。 “我走了,你只管回去睡觉就是,保证明天一早,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凤无忧拉开长孙云初握着自己的手,走到江桐身边。 长孙云初被凤无忧几句话给忽悠了,反应过来凤无忧早已离她很远,就是够也够不着。 “走吧。”凤无忧说道。 “凤女皇这份自信真是令人欣赏。”江桐讽刺说道。 “江将军这份小肚鸡肠也同样时时刻刻都在彰显存在感,令人想忘也忘不了。” “你……” “本皇如何?”凤无忧挑眉:“难不成说错了?” 江桐压了又压才压住自己的火气。 他早就知道凤无忧嘴上向来不饶人,居然还差点和她置气,实在是太蠢了。 对这种女人,就应该根本不理会她。 “凤女皇请吧。”江桐阴沉着脸,终究还是没忍住:“但愿明日还能有机会和凤女皇说话。” “你没机会。”凤无忧忽然变了面色,森然道:“你是什么东西,配再和本皇说话?再见到你,本皇只会杀你!” 说完,凤无忧根本不理会江桐死人一般的面色,大步迈出房门。 “将军……”身边的亲卫小声地叫着江桐。 凤无忧已经走了,他们是不是要跟上呀? 可是,将军却愣在这里。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已经走出去的凤无忧。 这位凤女皇当真可怕,平时看着一副安全无害的样子,可是方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连他都惊悚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说的话,该不会是真的吧? 那江将军…… 一时间,他脑子里竟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其中还包括要不要趁早离开江桐的麾下,去别的地方谋个职位。 毕竟,江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走!”江桐铁青着脸,终于从齿缝中挤出了这个字。 亲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江桐走得极快,他要小跑才能跟住。 一边跟,一边就在心里暗骂自己。 他真是魔怔了,现在明明是凤无忧快要被移魂术给赶走了,一个马上就要不存在的人,怎么可能对江将军怎么样? 可是他却信了凤无忧的话,以为江桐会死。 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把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赶出去,他快步跟上了江桐的步伐。 一院子的人,倾刻间走得精光。 长孙云初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猛地慌张起来。 凤无忧被带走的日子提前了! 萧惊澜他们到了安陵,一定也打听过乌觐举行祭典的时间,所以,一定也以为是二十五日凤无忧才会有危险。 可是现在时间一下提前了二十天,而且还这么突然。 这件事情,萧惊澜知不知道?万一他们不知道,还按照二十五日的时间在准备他们的计划呢?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她是不是怀孕怀傻了?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她却被凤无忧几句话给哄住,真的任由她被江桐给带走。 “小姐……”烟画不知长孙云初在焦躁什么,在一边担心地叫着。 “烟画……”长孙云初豁然定住,目光紧紧盯着烟画。 烟画心头瞬间涌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小姐……” “去找福公公……”烟画尚不及劝阻,长孙云初就已经先一步说出了口:“立刻去找福公公。” “小姐!”烟画急道:“这是老公爷留给你救命用的!用了这一次,以后可就再传不出消息去了!” 她觉得小姐真的是魔怔了,凤无忧再好,又比得上她自己的命吗? 若说进宫之前,她还觉得老公爷的这手安排有些多余,可是现在长孙云初的处境,却分明极有可能会用到这条最后的保命手段。 长孙云初现在就动用喜公公这颗暗桩,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我有孩子,没人敢杀我。”长孙云初摇着头:“以后,萧家哥哥也会帮我的忙。可是无忧……她没有时间。” 烟画陪她走过这么久,早已情同姐妹,所以她快速地解释了几句。 “你立刻摆信号,请喜公公过来,我要请他出宫,把凤无忧被带走的事情告诉萧家哥哥!” 烟画还想要劝,长孙云初却怒了,低声喝道:“快去!” 见长孙云初真的不可能再改变主意,烟画只好扭头跑开,对外面守着的人借口中长孙云初让她拿东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在后面的排房有一间自己的房间,房间后墙就是整个宫殿的后墙。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把墙上的一块砖头抽下来,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方法,将要传达的信息塞到了砖头上一个事先凿好的小孔里,又把砖重新插了回去。 喜公公负责宫中巡夜,每天夜里,都会来长孙云初外面宫殿处看一看。 今日宫中这么大的动静,他更不可能不来。 烟画几乎是一边哭着一边做这些事情。 做好了之后,她用力抹了把脸,确认没有任何异样,才拿着先前说要找的东西,再一次回了长孙云初的房间。 长孙云初没出声,只用目光询问着烟画。 烟画同样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把手中的东西举到了长孙云初的身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长孙云初心头长舒一口气,接过了烟画递过来的东西,也却是心不在焉地随手把玩着。 喜公公是她父亲特意留给她的一个人,若是她在宫中万一遇到什么危难,可以通过喜公公向父亲传一个消息,好方便父亲为她想办法。 长孙老国公留给她的人,自然是可行的,想来一定能顺利出宫,把消息传递给萧惊澜。 就是他找不到萧惊澜,也一定会找父亲想办法,父亲……虽然他不说,但长孙云初知道,他和萧惊澜一直是有联络的。 她在烟画的服侍下再一次躺在了床上,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凤无忧的安危,还有……她这个举动,几乎是把整个长孙家都牵连了进去,可…… 就算如此,想来,父亲也不会怪她吧。 第767章 出宫,皇上来了 第767章 出宫,皇上来了 凤无忧被带到出宫的道路上,一眼就看到,那里列着足足十多辆马车,所有的马车形制都是一模一样。 她哂笑了一下。 这手段,她在草原上就见过了。 难道,除了这种障眼法,就没有别的手段可以用了吗? “凤女皇是不是觉得很无聊?”江桐态度十分殷勤:“但,很有效!” 他给凤无忧解释着:“等一下,这些马车将会从皇宫的九个门之中同时出去,分往十六个不同的祭坛。当然,他们的行动会非常秘密,保证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就是察觉了,也绝不会让人看出?这些车队有任何不同。” “西秦的国力还真是强大。”凤无忧只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难道这么多一样的车队和马匹,居然就找齐。” 江桐一怔。 但立刻,一层黑气就在他面上浮了出来。 凤无忧这个女人实在太讨厌了,都已经死到临头,他只是想要奚落她两句,可她居然连这点亏都不吃,还反过来嘲讽西秦。 她方才那句话哪里是夸西秦的国力强盛,分明是在说,西秦把心思都用在了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上。 “凤女皇稍后还会更加感觉到西秦国力强盛的。”江桐阴沉说道。 凤无忧没理会他,转了一圈之后说道:“慕容毅呢?” 今日之事,慕容毅不可能不出现,可是她看了一圈,却都没有看到慕容毅的身影。 “皇上的事情,不劳风女皇操心。”江桐转了一下眼珠:“我以为,凤女皇该关心乌觐在哪里。” 能给凤无忧移魂的,只有乌觐一人。 乌觐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是凤无忧要举行仪式的地方。 算下来,现在对凤无忧最有威胁的人就是乌觐,不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应该更关心那个对自己有直接威胁的人。 凤无忧瞟了瞟江桐:“他在哪?” 江桐又是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问他? 凤无忧是拿他当白痴吗?她是凭什么以为自己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她? “凤无忧,你休想我会告诉你!”江桐恶狠狠的,他觉得自己被凤无忧给小瞧了。 难道,他看起来很像是会出卖别人的人吗? 凤无忧一副奇怪的样子看着他:“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干吗问我?” 江桐:…… 我特么哪里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打击你!打击懂不懂? 凤无忧无聊地转开目光:“我就说你永远也比不过长孙云尉。” 江桐:…… 这女人还是赶紧死吧! 他真的一个字也不想和她说了! 安陵城中的小院中,萧惊澜和贺兰玖因为半夜传来的消息齐聚在厅中。 “你确定那些车子都往祭坛去了?” “确定!”负责监视祭坛动静的人说道:“不止如此,今夜所有祭坛都开始运转,分明就是要开始举行仪式。” 贺兰玖直接跳了起来:“怎么可能!今天是小天相,还没有到最适合做移魂仪式的时候,以乌觐那种半调子的功力,他敢这么做?” “他不敢。”萧惊澜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才开腔:“但是,慕容毅敢。” 贺兰玖一下沉默了。 他们如今都在安陵,而且已经露了行迹,为了彻底打乱他们的计划,慕容毅一定会做出最干扰他们计划行动。 而提前举行仪式,无疑就是所有事情里面,最能扰乱他们的。 “我们的准备还没有完全完成。”贺兰玖眉心紧皱,一身大红色的袍子,似乎也带上了几分火一般的焦灼。 “没什么可准备的。”萧惊澜起身,吩咐下去:“注意慕容毅的去向,一旦他出宫,即刻来报。” 云卫接到命令立刻前去执行,贺兰玖在一边沉闷了一会儿,道:“难道不应该监视乌觐的动向?” 萧惊澜看向他,平静地述说一个事实:“宫宴之后,你可曾再得到乌觐的消息?” 贺兰玖心下一沉,发现果然如此。 宫宴之后乌觐留在宫里给江桐治伤,可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就从宫里消失了,无人再在宫里看到他,也无人看到他出宫。 偌大的一个西秦,他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样,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该死!”贺兰玖用力砸了一下桌子。 终究还是他留下了隐患,若他那时能够动作再快一些,手段再狠一些,说不定就能把乌觐留下。 那么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凤无忧更不会面临那么大的危机。 他们现在已经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着云卫的消息。 好在,乌觐这么一个人,可以藏起来,但慕容毅却是没办法藏的。 他是西秦的皇帝,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做,他必须在人前露面。 沉吟了一会儿,萧惊澜再次开口:“若是乌觐开始使进行仪式,你能不能找到他的所在?” 贺兰玖略一思索,当即点头:“可以,只要他使用灵力,我定然能够感知到他在何方。” “要多久时间?”萧惊澜又问出一个问题。 贺兰玖这一次面色不是太好,说道:“本太子需要盏茶时间。” 这个时间,说多不多,但在移魂那样性命攸关的时候,哪怕一瞬,都嫌太长,更何况是盏茶。 耽误了这些时间,说不定他们赶去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萧惊澜再一次沉默,仿佛刚才根本没有问过那些话。 而贺兰玖也沉默下来,只是不住闪动的眸光可以看出,他仍在不停地动着脑筋,想着办法。 皇宫之中,福公公从墙后的砖墙上见到信号,又拿到了砖缝里的东西,快速结束了夜巡,在小太监的服侍下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略等了片刻,就推开房门,再次离开。 他是宫里的大太监,在这宫里少说也呆了二三十年,很有一些特权。 比如这夜间出宫的权力。 只要有了批条,就可以做得到,而之前,也确定有过夜间出宫传达皇上旨意的事情。 此时,他躬着身子慢慢往外走去,一路见到他的宫人和侍卫,都多多少少和他打声招呼。 福公公一路来到了夜间出宫的小门。 “谁!”守门的将官当即喝住了他。 “是我……”福公公慢悠悠地应了一声。 那将官看到是福公公,当即让手下的人把兵器收起来,笑着说道:“福公公,这么晚了,你怎么往这里来了?” 福公公笑道:“再辛苦又怎么比得上你们辛苦?我来这里自然是公事。” 他举了举手里的一张条子,道:“奉皇上的命令,出去传个旨意。” “是皇上的旨意?”黑暗中,门洞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并不是先前的将官发出的,但黑夜之中,福公公也分辨不太清楚,只是应道:“自然……” 话音未落,从门洞中现出一个人的身形来,他冷然地盯着福公公,淡声道:“朕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发过这样的旨意……” 长孙云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一时担心凤无忧的去处,一时又想着福公公,不知道福公公有没有把消息传递出去。 一直折腾了好一会儿,终究是她怀着孕,身子容易疲累,迷迷糊糊地眯上了眼睛。 可是几乎才刚刚睡着,外面就猛然响起一片喧哗: “参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孙云初睡梦中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就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她真是太想慕容毅所以魔怔了吧。 自从他们在大婚那夜吵过那一架之后,慕容毅就从来也没有来过她的宫殿。 而现在,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 梦什么不好,偏梦到这种事,等到醒了之后,不知道会有多失落。 可是,就在她自嘲的时候,一双手忽然推在了她身上。 “小姐……小姐快醒醒,皇上来了!” 烟画的声音焦急地在耳边响起,长孙云初一惊,彻底从梦里醒了。 “烟画,你好好的,怎么用这种事情来骗我?” 既然醒了,就更不相信慕容毅会来了。 “小姐,皇上真的来了!”烟画一边说一边就拿着衣服往长孙云初的身上披:“小姐快起来吧,皇上已经要到前厅了!” 似是为了映证烟画的话,门外传来王公公尖细的嗓音:“皇贵妃娘娘,皇上驾到,请皇贵妃娘娘出来叙话。” 直到此时,长孙云初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不是梦,而是,慕容毅真的来了。 他已经有四个多月不曾踏足自己住的地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长孙云初心里乱纷纷的,一时也分辨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她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起身让烟画给自己收拾妥当,快速出了房门。 虽然出来的时候很急,可是真到了前厅外面,她的脚步却又迟疑下来。 “烟画,本宫这副样子,还可以吗?” 半夜睡醒,脸面眼睛都是浮肿的,她会不会很丑? 哪怕心里有事,还是不自觉地在意起了这种细节。 “小姐天生丽质,不管怎么样都是美的。”烟画诚心说道。 长孙云初勉强扯了下嘴唇,自己也觉得可笑。 慕容毅深夜来她这里,必然是有事情的,她却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深吸一口气,她没有再犹豫,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臣妾长孙云初求见。” 第768章 信任,是要培养的 第768章 信任,是要培养的 大门洞开,长孙云初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烟画立即就想要跟上,可……被人拦住。 “娘娘……”烟画当即叫了一声,众人面前,她小心地叫着娘娘,声音里透着紧张。 “皇上只召见皇贵妃娘娘。”拦住她的人冷冰冰地说道。 长孙云初轻吐出口气,轻声吩咐:“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没事的。” 烟画纵然心头焦急,可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孙云初走进去。 可,她的心跳的厉害。 她也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长孙云初刚进去,门就从身后关上。 长孙云初下意识想要回头,却又硬生生忍住,只是向着慕容毅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上。” 房间里除了慕容毅并没有其他人,方才的门,也是慕容毅用掌风关上的。 她低垂着头,看不到慕容毅的样子,但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重和压力。 “你有没有话要和联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慕容毅沉沉开口。 长孙云初微微一怔,片刻后,大胆地抬起了头。 “有。”她连腰身也挺直了。 慕容毅的瞳孔一缩,眸子幽暗地看向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还是那副温婉和顺的样子,这几个月好吃好用地养着胎,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一点肉也没有长,看着还是那副纤细的样子。 但慕容毅向来知道,她的温婉和顺只是表面上的,这个女子的胸中自有天地,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远赴光复城的时候,放着城中那么多老臣不用,而把宫中托付给了这么一个女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也没有管慕容毅有没有让她把那些话说出来,只是径直开口:“皇上收手吧。” 慕容毅的瞳孔瞬间一缩。 长孙云初第一句话出口,后面的也就容易了,她深深地看着慕容毅,唇瓣轻启:“再执迷下去,终有一天,皇上会后悔。” 若是有另外的人在这里,一定能从长孙云初的语气里听出,她对慕容毅有多深的情意。 可是慕容毅却连半丝表情也没有,只是冷声道:“你要和朕说的,就是这句话?” 长孙云初心头一跳。 她为可觉得,慕容毅话中有话? 可一时这间,她又想不出来,慕容毅暗藏的玄机是什么。 她点头:“是,我要说的这就是这句话。皇上,爱欲如逆风执炬,不懂放手,必会伤及己身,臣妾不愿见到皇上有一日后悔莫及。” “所以你就自做主张来帮朕放手?”慕容毅忽然伸手,将一样东西拍在桌上。 “朕在这宫中防着千千万万人,想不到有一日,连你也要防着。” 长孙云初定睛看去,一眼看到桌上是一块腰牌,而且是品级很高的腰牌,露在上方的牌面上,还写着一个小小的福字。 一道炸雷轰然在脑中炸开。 长孙云初上前一步:“皇上,福公公之事都是臣妾让他去做的,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不要怪罪福公公……” 这种时候,她想到的,竟是为那个阉宦开脱? 慕容毅闻言不由冷笑:“朕怪罪谁,不是你能决定的。” 长孙云初心头一片焦急。 令牌在此,福公公定然是已经出事了。 这事人证物证俱全,赖无可赖,她也不愿在这事上胡搅蛮缠,反而落了下乘。 福公公能被父亲郑重交代给她,定然是父亲的至交好友。 她这一次莽撞行事,该不会……害了福公公吧? “皇上,请问福公公现在何方?”她行至桌前,近乎大胆地盯着慕容毅。 慕容毅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把令牌翻了一面。 “这块令牌,可以销了。” 长孙云初身子顿时一阵踉跄。 西秦宫中,只有人死了,才会销牌。 慕容毅的意思,是现在福公公…… 她扶住桌子站稳,忽地一笑,说道:“臣妾谢皇上仁慈。” 若是正常情况下,慕容毅现在拿到她跟前的,应该是福公公的人头才对。 可……也许是想到她现在怀孕了,所以,没有拿那些血腥的东西,而只是拿了那么一块令牌。 慕容毅本以为长孙云初还会有更激烈的表现,没想到,她居然是说了这么一句。 被这一句一堵,他就算有别的话,一时也说不出来。 不过,他今日本来就不打算对长孙云初做什么,而只是来警告他一下。 他这皇宫,被萧惊澜当街市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已经足够耻辱,绝容不下别的人也把这里当成筛子。 “今日之事,但愿能给你提个醒。”慕容毅神情冷漠,却又透出一丝疲倦:“朕不想在这宫中,真的连一处放心之所都没有。” 说完,慕容毅不再停留,迈步往门口走去。 “你休息吧。”越过长孙云初身边之时,他淡声丢下一句。 “皇上!” 就在慕容毅要伸手拉开门的时候,长孙云初忽然叫住他。 “皇上,你真的信任过我吗?” 若是信任,为何让她在京中看顾,同时又要留下江桐制衡。 若是信任,为何这满宫之人,尽数被换了个干净? 若是信任,又怎么可能抓到福公公? 这分明,就是有人一直监视着她,所以才能发现马脚。 长孙云初面向门口,看着慕容毅依然挺拔的背影:“或者我再问一句,自去年十一月廿五那场?惨剧之后,皇上还能信任任何人吗?” 一年来,没有人敢提去年此时的事情。 那一场血夜,慕容毅被他最信任的母家背叛,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就连他寄予无限善意的凤无忧,也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 那一夜的大火,那一夜的残杀。 那一夜的背叛,还有那一夜突然冒出来的效忠。 他还有哪些可以信任? 这些事情,无人能提起,也无人敢提起。 可是此时,长孙云初却提出来了,而且如此尖锐。 慕容毅豁然转身。 长孙云初微笑着,却又带着眼泪:“皇上真的曾经信任过我吗?” 慕容毅动了动嘴唇,片刻之后,缓声道:“信任,是要培养的。” 长孙云初微怔。 慕容毅慢慢道:“云初,你觉得,你做到值得朕信任了吗?” 说完,慕容毅再不停留,打开门大步迈了出去。 长孙云初愣在那里,半天缓不过神。 好一会儿,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信任是要培养的。 可是……她不是江桐,她不能每一件事情都盲目地去服从。 她总是想着,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要把最正确的东西给他。 她不忍见他犯错,不忍他将来为了现在的一时执迷后悔。 她基于这样的心态所做出的选择和事情,到了最后,却成为了让他信任的阻碍了吗? “小姐……”烟画冲了进来:“你……” 方才慕容毅一个人走了出去,虽然面色如常,可是周身的阴沉气压,却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一看到慕容毅离开,她就立刻冲了进来。 慕容毅明显心情不好,该不会为难她家小姐吧? 还有,他这么晚过来,找她家小姐到底有什么事情? 一进来,看到长孙云初泪流满面的样子,烟画立刻急了,冲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千万不能太伤心啊,小心伤到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长孙云初略略回神。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我没事,皇上没有对我怎么样。” “那……”烟画还想要问什么,却一眼看到了桌上的牌子。 “腰牌……”她伸把那块牌子拿起,看到上面的字时,立刻惊呼:“是福公公的!小姐……” 她看向长孙云初,似乎是想要让长孙云初否认自己的猜测,可结果,却看到长孙云初不仅没有否认,反而轻轻点了下头。 烟画瞬间僵住了。 给福公公的消息是她传的,现在福公公被处置,那就说明,她的一举一动,也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某种程度上,是她害了福公公,而再换个角度想,那是不是,连她也…… 惊恐地看向长孙云初:“小姐,奴婢是不是,也不能再伴在您身边了?” 她自幼和长孙云初一起长大,又一起在宫中经历了这些日子,情意早比亲生姐妹还要深厚。 她不怕死,只是害怕,若是没有了她,那长孙云初在这宫中的日子,会不会更苦。 “别胡思乱想。”长孙云初牢牢地攥住了她,微微苦笑:“他已经警告过我了,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若是真的要动手,方才他们在说话的时候,烟画恐怕早就已经被处置了。 现在烟画还在,那就说明,慕容毅放了烟画一码。 不论是看在长孙云尉的面子,还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总归,他还是为她留了一线。 她……应该感谢慕容毅的仁慈么? “传个消息给父亲,请他……厚待福公公的家人。” 这个消息,已经没有必要再走隐秘的渠道了,反正,慕容毅已经全都知道。 第769章 分兵,本皇不愿别人看我的身体 第769章?分兵,本皇不愿别人看我的身体 在凤无忧的马车离开后宫的一个时辰之后,慕容毅终于出宫。 “皇上,慕容毅往西南方去了!”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萧惊澜和贺兰玖这里。 慕容毅的行动绝不张扬,甚至刻意做了些隐蔽措施,但这点手段,还瞒不过云卫的眼睛。 萧惊澜没有迟疑,就如他一开始所说的那样,立刻下令所有人出发,跟着云卫留下的记号,远远地缀在慕容毅一行人身后。 西南方共有三座祭台,现在看来,慕容毅去的是最南边的那一座。 夜色中,气氛出奇的沉闷,每个人的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埋头赶路。 就连燕霖的神情都绷得死紧,半点平日的松快也没有。 他还从来没有执行过这么没底的任务。 不说能不能成功,他们甚至不知道,凤无忧究竟在不在那里。 所有人中,只有萧惊澜的神色一如既往地镇定。 他沉稳地赶着路,似乎笃定,他的判断一定不会有错。 燕霖几次想要开口问,但到最后都硬是忍住了。 他的这位主子从来没有做过没把握的事情,这一次,就一样也相信他就是! 就在他们赶了一多半的路,再走不远就能看到祭坛的时候,贺兰玖忽然停下。 他停得极为突然,后面的人差一点撞上他。 “殿下?”连飞轻叫了一声。 要不是他见机得快,估计此时连鼻子都要撞瘪了。 他家殿下这是怎么了呀?正赶着路,好端端地居然停下来。 可是贺兰玖却丝毫没有精力去理会连飞,他站在原地,不止不再行动,甚至,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萧惊澜神色微沉,一抬手,顿时,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动。 甚至,连声音都不再发出。 整个一片空地里,只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和衣角轻微翻飞的声音。 片刻后,贺兰玖一下睁开眼睛。 “不在这里!”他绷着神色,语气极为笃定。 “在哪里?”萧惊澜没有废话,直接问最关心的问题。 “正东。”贺兰玖往东面望过去,面上露出一丝嘲讽。 正东那座祭坛,正是慕容毅最初建的那座,也是位置最好,形制最完备的那座。 果然,现在日子已经不是最好的了,在其他条件方面,就是慕容毅也不敢再大意,因此选的是最好的那个。 “我们换地方!”贺兰玖说着,转身就往东面奔去。 行了几步,发觉有些不对,一转身才发现,除了他带来的人之外,其他人都还站在原地。 萧惊澜也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惊澜,你傻啊?没听到本太子说的话吗?” 对萧惊澜,他是从来不客气的,谁让,他把他的妹妹弄丢了呢? 萧惊澜好像根本没听到贺兰玖的人身攻击,微微抬了下下巴:“你去即可。” “那你呢?” “我去会会慕容毅。” “萧惊澜!”贺兰玖怒了:“你脑子坏了?到底明不明白你是来干什么的?” 他是来救凤无忧的,不是来和慕容毅打架的! 就是真打,也要换个地方,换个时间。 在西秦的地界上和慕容毅硬碰硬,这不是傻吗? 萧惊澜依然是一副根本没听到贺兰玖在说什么的样子,只是道:“我们分头行动,若是无忧不在这边,我会立刻去找你会合,同样,若是你那边没有收获,记得回来接应我。” “秦皇,你这是何意?”贺兰玖尚未说话,连飞先不满了。 太子殿下已经说了,乌觐是在东面的祭坛,这次的移魂仪式只有乌觐可以完成,乌觐在哪里,就意味着凤女皇在哪里。 这么明显的事情,萧惊澜却还是支持要去西南方的这个祭坛,这是……不信任太子殿下吗? 连飞对贺兰玖一向忠心,立时觉得受到了侮辱。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等会儿见。” 结果,萧惊澜又一次无视了所有人的暗示明示,居然一转身,带着他自己的人走了。 “秦皇……”连飞叫了一声没叫住,满脸都是愤慨。 “太子殿下……”他又转向了贺兰玖,却见贺兰玖摆了摆手:“走吧。” “殿下……” “天底下不是只有你家太子是聪明人。”贺兰玖眸光发沉:“别小瞧了萧惊澜。” 萧惊澜是如此笃定,以至于他对自己的感应都并不是十分确信了。 可是,他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乌觐就在东边,因此,还是必须去看一看。 事不宜迟,有时间在这里犹豫,都已经赶出不少路了。 所以,贺兰玖没有再耽搁,带着人立刻往东边的祭坛赶去。 此时,凤无忧已经从车上下来。 她早在上车的时候,便被江桐点了睡穴,马车走了什么样的路,又到了何方,一概不知。 此时被人拍醒穴道,下车就直接就是在一间很大的房间之内。 凤无忧抬头望了一眼,就知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这祭坛虽说要借助天象,却并不是真的露天,而是仍然有非常庞大的建筑,只需将祭台最上方的屋顶做成活动的,在举行仪式的时候拉开即可。 而这内部的形制,只怕都是一模一样的。 “凤女皇,仪式之前,还请先去沐浴。”江桐皮笑肉不笑。 不论凤无忧之前给了他多少亏吃,过了今夜,凤无忧就将不复存在。 想到这一点,便是之前有什么不愉快,此时江桐也都可以放下了。 凤无忧顺着江桐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是一间封闭起来的小房间,隐隐的水声和潮汽从里面透出,显然有人正在准备沐浴的事情。 “花头倒是不少。”凤无忧轻笑了一下,迈步往那边走去。 可,才走了两步,却忽然哎哟一声,脚下一软,差一点跌倒。 “凤女皇……”身边的婢女连忙去扶。 凤无忧直起身子,手在胸口拍了拍,又踢了一下地板:“什么人造得这里,也太不用心了。” “凤女皇担待,半个月里,我们可是要造十五座这样规模的祭坛,难免就有些有疏漏了。” 江桐有些得意地解释着。 凤无忧眉毛跳了一下,江桐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是在告诫她,别人想要找到她,那是不可能的。 她扯了扯唇,没说什么,只是再一次往那个小房间走去。 房间里,水果然已经放好,数个婢女站在四周,都在等着她。 “都出去。”凤无忧冷声道:“我不习惯让人看到我的身体。” “奴婢们恕难从命。”一个嬷嬷样子的女官说道:“乌先生吩咐了,这净身,必须由我们来做。” 她一面说,目光一面犀利地在凤无忧全身上下扫视。 过来之前乌先生交代过了,一定要将凤无忧全身上下所有东西尽数除尽,一样也不能留。 尤其,是一切指环,手串,玉之类的饰品。 南越多秘术,也有许多古古怪怪的小物件,而这些东西,正是最常用的。 所以,她们一定得亲手把凤无忧给扒光溜了,这才能放心。 “若本皇拒绝呢?”凤无忧冷声开口。 那嬷嬷也不怒,只是平平板板地道:“那奴婢们就少不得要动粗了。” 说着,她一挥手,屋子里的几个婢女就全都围了上去,那架式,竟是要硬扒凤无忧。 “放肆!”凤无忧一声怒喝,忽然身手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这簪子非金非玉,只不过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黑木,而且打磨得十分平滑,半点伤人的可能都不会有。 也因此,这根簪子才一直留在了凤无忧的身上,若是其他的东西,只怕早就被扒走了。 “凤女皇拿着这么一根东西,就想威胁我们吗?”嬷嬷不屑地笑了一下。 她能被安排在这里,自然是有几分身手的,而凤无忧现在功力全失,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威胁你?”凤无忧一笑,甜美至极:“你说对了。” 说着话,她将手猛地下落,竟一下插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嬷嬷大惊,连忙就要上前。 可凤无忧委实够狠,竟将簪子再向下用力一划,一瞬间,她的腿上血流如注,将裙子都染透了。 “凤女皇,你这是何必!”嬷嬷急声大叫。 皇上要换了凤无忧身体里的魂,可是这个人,他还是要的。 若是凤无忧死了,那她们所有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凤无忧的这个举动,是真的威胁到她了。 “本皇不喜别人看到本皇的身体。”凤无忧冷冷说道。 她的要求,从头到尾就是这一个,根本没变过。 只不过,没人想到她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嬷嬷紧抿着唇,终于说道:“我等无意冒犯凤女皇,若是凤女皇实在不愿意被人看到身体,就请先入水,然后,再把衣物脱给我们。” 想了一想,她又补充道:“等一会儿仪式的时候,自有衣服给凤女皇,凤女皇也穿不了现在这一身了。” 凤无忧似乎是想了一想,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勉强说道:“这样也可,就按你说的。” 第770章 藏玉,都这么笨的 第770章?藏玉,都这么笨的 凤无忧自己走入浴桶中,她的腿上血流如注,看得嬷嬷一阵心惊。 但凤无忧恍若未见,只是踩着浴桶边缘的小凳子,带着几分吃力爬了进去。 身子一落入水中,就连水花都翻起了一阵血色。 凤无忧喘了口气,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一件又一件的湿衣从浴桶里扔了出去,不一会儿,凤无忧变得未着寸缕,光溜溜地坐在了浴桶里。 嬷嬷在旁边一件一件地数着,见凤无忧果然没有再剩下什么东西,就把目光盯在了凤无忧的手上。 “凤女皇,这支簪子……” 凤无忧面色瞬间一寒:“这支簪子是燕皇亲手所制,亦是本皇与他的定情之物,也是你这种东西敢指手划脚的!” 那嬷嬷一噎。 可是看着凤无忧的样子,也知她想要把这支簪子拿过来绝无可能。 说不定,凤无忧还会再次伤害自己。 其实想也知道,以凤无忧现在身份的尊贵,怎么可能还带着一支木簪子,果然是有故事的。 此时换魂仪式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嬷嬷想了一想道:“凤女皇稍等。” 说着话,跟旁边候着的小宫女快速交代了一声。 小宫女听完立刻往门外跑去,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低声说道:“乌先生说了,木制的东西无碍。” 在南越的说法里,木制的东西是不能储存灵力的。 就是可以储存,一则数量极少,二则很容易就消散。 凤无忧在西秦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了,这木簪子上就算有什么花招,现在也定然也早就消散干净,不可能再对他的仪式造成影响。 嬷嬷听了小婢女的回报,心头总算安心了,此时也终于想起另外一事。 “凤女皇,可需要奴婢去为你拿些伤药过来。” 凤无忧的腿,可还伤着呢,而且,不是一般的伤,而是划了好长的一道口子。 就算隔着裙子看不真切,可是当看凤无忧当时的动作,也知道这道伤口必然不小。 凤无忧冷笑一声,道:“嬷嬷觉得还有必要吗?” 嬷嬷往浴桶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浴桶里的水已经不再往上翻红色了,这说明,凤无忧腿上伤口的出血已经止住,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什么止血药。 她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也仅此而已。 “既然凤女皇不需要,那奴婢就先出去了,凤女皇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叫一声,奴婢们就在外面。” 因为知道凤无忧马上就要被送走,所以暂时对凤无忧低头,对这个嬷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好像,没有必要和死人计较一样。 凤无忧一直冷眼看着她们,等到嬷嬷和那些宫女们出去,又等了片刻,防止她们杀个回马枪回来,凤无忧才终于吐出一口气,整个人也都靠在了浴桶壁上。 她在水下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大腿的伤口。 那里一道长长的深痕,深度也足可放入一个指节,而此时,那伤口里的某一处,硬硬的,分明是有什么硬物。 凤无忧摸着那硬物,心头也终于定了下来。 还真是有够倒霉的,居然要用这种方式,才能把贺兰玖给她的那块玉保留下来。 下次一定要跟贺兰玖说说,这法子能不能再进步一点? 比如,用什么印啊,或者直接在身体上画些符咒,别再用这些外物了。 万一遇到些什么事,这外物是那么好藏的吗? 她是用木簪子硬生生把腿上肌肉拉开的,虽然已经尽可能地注意了肌肉的肌理,可是这种不规则的伤口是最难愈合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若是真的留下疤了,她才要和贺兰玖没完! 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贺兰玖几句,但其实也不过是放松一下心情。 有了这块玉,她才能真正安心下来,对乌觐接下来要进行的仪式,也不再那么害怕。 此时,她倒是有了心思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桶兰汤。 因为要举行和神灵有关的仪式,这一桶的洗澡水可是很有讲究的,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香料进去,清香又隽永。 若是能每天在这样的汤里泡上半个一个时辰的,说不定整个人都会香了。 不过可惜的是,她没有这个机会。 一来是乌觐的仪式是有时间的,不可能让她一直在这里泡下去,二来,她腿上的伤口,也不能让她一直在水里呆着。 只一小会儿之后,外面的人就开始催促了。 凤无忧自己也知道她该起来了,便从浴桶里站起了身。 浴桶外面放着一块白色的大布巾,她拿布巾把自己的身体裹上,这才淡声道:“进来吧。” 嬷嬷带着几个宫女端着一整套的衣物鱼贯而入。 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第一时间就去看她的腿。 在凤无忧的大腿外侧,果然有一道非常长的伤痕,此时,被水泡的已经有些微微发白了。 嬷嬷道:“凤女皇,我们需要先为你的伤口包扎一下。” 按乌先生所说,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是不能让凤无忧的血污了祭坛的,所以,虽然现在她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要包扎起来。 “东西拿来,本皇自己来。”凤无忧伸手。 “凤女皇……”嬷嬷为难。 “怎么,你觉得你的包扎技术能比本皇还要厉害?”凤无忧毫不客气地嘲讽。 凤无忧医术此时也早已经天岚大陆上传开了,尤其是她外伤包扎这一块,几乎可说是天岚大陆上最出色的。 就连西秦的军医们,也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很多技法,都是从凤无忧那里学习过来的。 犹豫了一下,嬷嬷终究还是把绷带和止血药交给了凤无忧。 不过,她的眼睛却也一直盯着凤无忧包扎的动作,以防她耍什么花招。 凤无忧又没有自虐的爱好,当然不会耍花招。 相反,她包扎的非常仔细。 外伤受伤后第一时间的处理可是很重要的,她可不想自己的身上真的留疤。 手指翻飞,如蝴蝶一般上下摆动着,只片刻的工夫,伤口就包扎好了。 平滑,紧实,就是西秦最出色的大夫来了,面对这样的包扎,也绝说不出半个字的不好来。 凤无忧放下腿,淡声道:“现在要做什么?” 嬷嬷根本就是被凤无忧包扎的手法给迷住了,听到凤无忧问话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凤女皇让奴婢们伺候您穿衣就好。” 这一次,凤无忧没再说什么,只是矜傲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站在原地,伸出了手。 先是裹胸,然后是亵裤。 穿好之后,再把凤无忧原先用来遮身的白色布巾抽掉。 中衣是没有的,取而代之的,是连续三层非常宽大轻柔的白色袍子。 这三层袍子,一层比一层华丽,到了最外面那层,虽然看着仍然是白色,可是其实已经泛起了银色的光泽,显然,里面似乎是织进了银丝的。 凤无忧想起贺兰玖说过,金属也是储存灵力一种非常好的媒介,相比玉来说,玉储存的灵力更为持久,而银等金属储存的灵力却更加庞大和迅速。 乌觐马上就要举行仪式,并不需要持久,庞大和迅速这两点,正是满足他的要求的。 凤无忧这一次很配合,任由宫女们一件一件为自己穿好衣服,又把头发全部披散下来,全数披在身后。 感觉到满背的头发,她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职业原因,她的头发向来都是利落地高高扎起或者盘起,再不济,也要用一根绳子束一下。 此时全披到背后,让她感觉说不出的累赘。 但帮凤无忧装扮好着的宫女们眼中却都露出一丝惊异的神色。 她们向来见过了凤无忧犀利敏锐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这番样子。 巴掌大的小脸藏在乌黑如墨的发丝中,微微弯曲的发型修饰了脸型,带出几分凤无忧平日不会表现出来的清丽柔弱,而一身宽大的白袍,更是莫名给人一种神性的感觉。 几个人看着凤无忧的目光都有几分迷茫,若不是有嬷嬷在旁边看着,她们几乎想要顶礼膜拜。 这便是……传说中拥有神之力量的芳洲帝女吗? 此时此刻,她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凤无忧那个一直被她们忽略的身份:芳洲女皇! 她们虽然口口声声叫着凤女皇,可是在她们的认知里,仍然首先觉得凤无忧是萧惊澜的妻子,是先秦王妃,现在的燕云皇后。 可是此时,她们却再也没有那种想法,而只觉得,凤无忧是芳洲女皇,是那个充满了传说和神话的国度里的人。 凤无忧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如果不是因为要举行那个什么仪式,她对这身衣服其实挺满意的,也不知是什么质料,十分舒适,轻薄的穿在身上几乎和没穿一样。 衣服穿好之后,她抬头看向那个负责的嬷嬷,却见那个嬷嬷也正望着她,傻了一样。 “接下来要做什么?”凤无忧问道。 她现在可是在听她们的安排好吗?结果,这些人居然这么不靠谱? 凤无忧微微皱眉,这西秦按说不缺人才呀?怎么派来的,都是这么笨的? 第771章 对决,五星连珠 第771章?对决,五星连珠 嬷嬷若是听到凤无忧的心里话,非得哭死。 是她们不靠谱吗?实在是……被如此打扮起来的凤无忧,真的天生就带着一股吸引力,让人根本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连带着,注意力也全都被吸引了。 凤无忧问了两次,嬷嬷才醒过神来。 她连忙向旁边问道:“什么时辰了?” 旁边的小宫女们也才反应过来,赶忙去看一旁备着的沙漏,有人低声回道:“亥正了……” “嗯。”嬷嬷盘算了一下,差不多是时候了,便将手一伸,道:“凤女皇请。” 从凤无忧进来到现在,她至少也叫了十几声凤女皇,可是哪一句也没有这一句这么真心。 此时,她是真的把凤无忧当成一个女皇看待的。 凤无忧没有拖延,淡淡应了一声,就顺着嬷嬷指引的方向,迈出了门外。 门外,马车依然在不远的地方停着,江桐也依然在。 他今日除了要把凤无忧带来这里,还要负责整个仪式进行期间的安全,所以,他会一直守在附近。 看到凤无忧的第一眼,他也怔住了,几乎是不自觉地把身子从靠在马车上的姿态,变成站直立正。 “凤无忧?”他疑惑地叫了一句。 凤无忧眉心微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江桐这样的人,不配叫她的名字。 而且,总有一日,说不定就是今天,她一定会杀了江桐。 “江将军,请让一让。” 江桐方才不自觉地走上前几步,已经挡到了凤无忧和嬷嬷的身前。 他回过神,连忙往旁边让了一步,口中小声说道:“对不住。” 他虽然负责仪式安全,但举行仪式并没有他的事情,他也不能进到祭坛里面。 嬷嬷点了点头,示意无妨,就再一次对凤无忧道:“凤女皇,请。” 凤无忧跟在嬷嬷地身后,步伐自然地向着前方被重重帐幔遮蔽着的地方走去。 在帐幔后方,隐隐可见一个梯形高台,还有高台之上,站立着的一个身影。 那个人……应该就是乌觐了。 凤无忧垂了垂眸子,毫无异常地继续前行。 江桐立在原地,目光一直定在凤无忧的背影上,直到她的身影彻底被帐幔遮住,这才回过神。 “将军……那真是凤无忧?”一侧的天策军小声问道:“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仙女一样?” 他小的时候,听村里老人们讲的故事,故事里那些仙女,差不多也就是凤无忧方才的样子吧。 “胡说什么!”江桐厉斥:“守好你的位置,若是今日的事情出了什么差池,饶不了你!” 小兵一吓,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他摸了摸耳朵,弄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居然惹得将军如此生气。 江桐喝斥了手下,自己却是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难怪,皇上会对凤无忧一直念念不忘。 见过这样的女子,的确,很难再有别的女子能入他的眼中。 可是,江桐心底却又莫名生起了一种不安。 乌觐说,凤无忧是天道的异数,是不容于天道的孤魂野鬼,所以一定可以被天道惩戒收走。 可是就他方才所看到的那样,凤无忧,真的是天数的异数吗? 他怎么莫名觉得,相比起来,乌觐才更像是那个进行巫道邪术的人呢? 天色冷暗,十一月的夜色已然有一种透骨的凉。 夜色很清明,月亮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毛玻璃,让人有种看不清的感觉。 慕容毅站在祭坛前方的平地上,冷声道:“既然来了,难道不敢出来吗?” 身周守着许多西秦的士兵,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 皇上在说什么啊?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很快,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萧惊澜!”站在最前方的人最先看清来人的面容,顿时吃惊地叫了出来。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 萧惊澜不是在千里之外的燕云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是疯了不成?明知道自己是燕云的叛徒,却还敢大摇大摆的在他们眼前恍,尤其,皇上也在这里。 “戒备!”一声高喝,所有西秦士兵都把武器端了起来,摆出严阵以待的姿势。 对于萧惊澜,他们实在是不敢不重视。 萧心澜对这一切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还是慢慢地往前走去。 这座祭坛修建的十分仓促,虽然主体工程都完成了,尤其是祭坛的规格,半点也没有差错,可是配套的其他部分,就显得十分简陋和粗糙。 尤其在祭坛主体建筑的前方,本来应该是一个小广场,用来给民众信待叩拜,可是此时,却只是一小片空地,甚至连地面都没有铺就,只是粗粗除去了杂草。 同样,周围的院墙和其他防卫措施,也是完全没有的。 跟着慕容毅的亲卫大多带的都是近战兵器,只有寥寥几把弓箭,此时都布在了前方。 而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弓箭也几乎没有什么作用,毕竟此地空旷,可闪避的空间很大,弓箭根本发挥不了它的效用。 萧惊澜以及他所带着的人马很快就全都出现在了西秦兵视线中。 人数不算多,但也绝不少。 当他们全部出现的时候,萧惊澜和慕容毅几乎同时做出了举动。 “杀!” 没有任何多余的字句,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两方的人马也几乎同一时间做出了行动,狠狠地向前奔去,冲杀在一起。 萧惊澜和慕容毅两个人也一同动了,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对方。 “呯!”两人掌风对撞,发出一声轰鸣,似乎连空气都被撕裂了。 两个一触即分,但很快,就又再一次地冲到一起,毫不客气地向着对方招呼。 在慕容毅的眼里,萧惊澜是叛将,是让西秦分裂的罪魁祸首。 而在萧惊澜的眼里则要简单的多:谁敢碰凤无忧,谁就是他的敌人。 这一场对决,十分激烈,可是居然并没有太大的声音。 所有人所有的力气都用到了拼杀上,以至于连声音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工夫发出。 沉默、凶狠、毫不留情。 若是要对这场突然开始的战斗用几个形容词的话,就只能是这样的词句。 数招过后,忽然有人大声叫道:“皇上!” 随着声音,一把长剑抛了过来。 这不是皇宫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剑,而是慕容毅常用的那柄,染满了不知多少敌人鲜血的剑。 与此同时,燕霖也大叫一声:“主子!” 同样的一柄兵器,一样抛了过来。 两人在这一刻,目光中都崩出了杀气。 好像,眼前的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交战只有一个目的:杀死对方。 兵刃交击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二人招招狠辣,都是朝着对方致命的地方攻去。 慕容毅和萧惊澜,一个是皇家最优秀的皇子,一个是秦王府最优秀的子弟。 也许,他们早就该有一场较量,只是,他们不能。 因为他们的较量,就意味着皇家和臣子的不和,会带来太多的动荡。 他们一直在隐忍,一直忍到彻底决裂,也没有等到对决的机会。 而此时,这样面对面的较量,终于还是来了。 慕容毅和萧惊澜都憋着一口气,都使出了自己厉害的本事,一时之间,居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连他们手下的军士们,也同样出现了胶灼。 西秦军人数要多一些,可是萧惊澜这边,全都是久经训练的云卫,实力要更强一些。 同样,谁也不能奈何得了谁。 但这样的战斗持续下去,胜利的肯定会是慕容毅一方。 因为,虽然他到祭坛来时为了低调轻车简行,并没有带太多的护卫,可是这里毕竟是西秦的地盘,很快就会有人来支援。 而萧惊澜不同,他在别人的国土上作战,后继力不足,是致命的问题。 可是谁也不明白,他为何还是这样毫无顾忌地冲了上来,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根本就已经不再像是平时的萧惊澜。 慕容毅和萧惊澜又狠狠地对了一招,身形忽地向后飘开。 “萧惊澜,聂铮呢?” 萧惊澜两大手下,燕霖,聂铮。 救凤无忧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把他们都带来。 可是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他都只看见了燕霖,却丝毫没有见到聂铮的影子。 聂铮呢?他到哪里去了? “秦皇不妨猜一猜。”萧惊澜儿戏一样说了一句,身形却是毫不停顿又一次冲了上去,直攻向慕容毅。 慕容毅匆忙闪开,却再也不愿与萧惊澜接触,猛地飘向一边,朝一侧喝道:“去找聂铮!” 萧惊澜向来狡猾,谁知道他派聂铮去了哪里,又在耍什么花招。 而就在这时,有人大声喊道:“天象!” 这一声,几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众人纷纷或抢攻或疾退,从对手的纠缠中脱出身,然后抬头往天空望去。 只见,朦胧的月亮前方,五颗星星不知何时已经连成了一线,每两个星星之间还有隐隐的光线相连,就好像有人在天空划了一道。 “五星连珠。”燕霖下意识说出声,然后猛地转头往祭坛望去。 五星连珠,是施展移魂的必备条件,难道皇后娘娘…… 第772章 塌了,让我为你报仇 第772章?塌了,让我为你报仇 就在此时,这座祭坛的后方某处,传来轰然一阵刺耳的咯吱声响。 这声音像是用指甲刮过铁片,直刺在人的心脏上。 慕容毅面色微变,喝道:“去后面拦住他!” 但,已经来不起了,几声咯吱响之后,忽然一阵轰然,随即,冲起了漫天的尘土。 祭坛的一角,竟然塌了。 这祭坛是赶制的,除去形制完备之外,其他的许多部分,实在只能用粗制滥造来形容。 而且这真正举行仪式的台子是要高于地面,四面自然有支撑的建筑。 在萧惊澜在前面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聂铮就是绕着没有围墙的祭坛,找到了其中一个支撑点,把那里彻底破坏。 四个支柱缺了一个,整个建筑都有些摇摇晃晃。 慕容毅面色一寒,方位不准,这仪式成功的可能性又低了一分。 可是,此时破坏已经造成,再去计较也没有用,他居然根本不再看祭坛,而是长剑一抖,再一次向着萧惊澜划了过去。 “萧惊澜,留下你,也是一样!” 长剑破空,直刺萧惊澜面门。 萧惊澜闪身避退,冷声道:“你留不住。” 不论是他,还是凤无忧,他谁也别想留住。 祭坛里面,凤无忧早已被放在了一石台之上。 石台正上方的屋顶已经打开,露出上面无垠的星空。 五颗星星一线排开,仿佛就在她的眼前。 她手心心无力地蜷起,就放在自己大腿外侧。 她已经足够小心了,但,还是着了道。 那洗澡的水不仅香,还浸泡了别的药物。 她只不过是从沐浴的房间走到祭坛里面这几步路,身子就彻底地软了下来,甚至连抬脚都办不到,只能任由别人把她抱到了这个祭台上。 此时的乌觐是凤无忧见过的他最为精神好看的样子,一身盛装,长发披散,额上有一抹淡色的抹额,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抹额上那一颗幽蓝色的宝石。 凤无忧不知道这颗宝石是什么道理,但显然,一定是这颗宝石给了乌觐举行这个仪式的一些力量。 从凤无忧被放在石床上的那一刻起,乌觐就一直在做着一些仪式,口中也在吟唱着一些凤无居听不懂的词句。 他手脚用一种古怪的姿势动作着,但奇异的,似乎与周围的空间产生了某种和谐的律动,让人只觉得很舒适,很融合。 终于,当天上的五颗星彻底连成一线的那瞬间,乌觐也忽然停止了动作,目光直直地往凤无忧射来。 他走到凤无忧的身边,一手在凤无忧额上用力划过。 凤无忧只觉得额头一疼,一股泌凉传来。 定然是划破了。 凤无忧咬了咬牙。 她今天是不是非得毁容不可了? 居然把她的脸划伤。 其实,这还真不是乌觐故意的,只是,灵台为魂之所藏,乌觐现在举行移魂仪式,当然要从灵台下手了。 乌觐用手蘸了一点凤无忧的血液,也不知念了什么咒语,在空中一划,竟然凭空画出一个极为繁复的图纹。 “魂兮归来……” 他念着最后一句咒辞,将那个图文狠狠按向凤无忧…… “轰!” 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踹开。 “凤无忧!”贺兰玖大叫着,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冲到了正中央高高的祭坛之上。 “乌觐,本太子今日饶……”贺兰玖揪住那人的衣襟,扬掌就想要劈下去。 可落掌的一瞬,他忽然一怔。 “你不是乌觐!” 眼前的人虽然穿着南越的祭师服,面目也和乌觐相仿,可,贺兰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乌觐虽然流落夺外,可是相貌身形却依然继承了南越皇室的精致,几次见到他,也都是翩翩公子的样子,肩膊处又怎么会如此宽厚。 这人载着乌觐形象的人皮面具,怎么也未想到居然被贺兰玖从这种细节处认了出来。 虽然震惊,但他应变也是极快,伸手一递,一把尖刀藏在宽大的袖子之中,直向着贺兰玖戳过来。 而此时,在贺兰玖身后石台上躺着的女子也同样起身,抓着一把匕首,同时刺向他。 “滚开!”没有当年小鱼的事情乱他心神,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是贺兰玖的对手? 他一扬手,直接把那人挥到了一边。 又飞起一脚,将身后的女子踢得直接倒翻出去。 那人被贺兰玖踹开,不及反应过来,贺兰玖就如影随形般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掀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是你。” 贺兰玖认出了这人。 成永,一直跟在乌觐身边的人。 “乌觐在哪儿?”贺兰玖厉声问道。 他以灵力为指引,以为灵力的波动在哪里,乌觐就在哪里,凤无忧自然也就在哪里。 可是没想到,乌觐身边竟还有会秘术的人,来了一招李代桃僵。 虽然,这个成永的秘术明显就是现学的,而且学了之后对他的危害不小,可……却已经成功地骗过了他。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凤无忧的所在,救出凤无忧。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成永吐着鲜血,却笑着:“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啊!” 他的祖上是当年瑜妃家里的奴隶,他们奋斗了好几代,总算能成为瑜妃家中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可是当年一场大乱,他家里所有人都死在了贺兰玖母家的手下。 他和贺兰玖之间的仇,这辈子也算不清。 贺兰玖牙关紧咬,他看了成永一眼,扔下他转身便走。 “我们回去!”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能再有更多的想法。 萧惊澜说过,他们两人任何一人没有收获的时候,就到另一人处,去与对方会合。 此时他已经找错了,那么只有祈祷,萧惊澜是对的,凤无忧真的就在他所去的那个祭坛。 “站住!”成永大叫一声,还想要阻拦贺兰玖。 贺兰玖头也没回,一指点出,成永应声而倒。 就在乌觐要把符文按在凤无忧额头的一瞬间,凤无忧听到了轰然一声巨响,随即,感觉到身下的石台剧烈抖动着,往一侧滑了几步,头顶上五星连珠对着的位置,也发生了几分偏移。 乌觐身子也不稳,摇了几下才站稳。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象,冷笑一声:“这点小手段,以为就能逃脱吗?” 他上前一步,照旧是站在了凤无忧的身前,只不过,脚下几步踏位,似乎在做某种调整,随便,再次喝道:“魂兮归来!” 那个符文再次明亮起来,落向凤无忧额间。 凤无忧浑身无力,眼睁睁地看着,却丝毫无法动作,只能任由乌觐将符文按向自己。 符文与凤无忧额头伤口接触的瞬间,一阵金光大爆。 “噗……”一阵血雾喷出,乌觐的身子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中,狠狠弹向空中。 哐的一声,他足足飞出去七八米远,这才狠狠砸在地上,随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唔……” 乌觐落地的同时,凤无忧也是闷哼了一声,她将手伸向腿外侧的裙摆,一把撕开。 又扯着里面的绷带上的结,把绷带也扯开。 然后伸手,从里面费力地抠出了几块玉的碎片。 该死,贺兰玖说这玉可以挡住乌觐的秘术一次,可没说,挡秘术的时候,是会碎的啊! 乌觐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几块碎玉上,又盯着凤无忧的手,后知后觉得道:“你没事?” 凤无忧微微喘着气:“拜你主子所赐,本皇这身体,快被灌成灵药罐子,那点药物,还奈何?不了本皇!” 当初,上官幽兰设计她,让她被甘雨心连打数掌,性命垂危,贺兰玖为了救她,不知给她喂了多少好药。 寻常药物想要麻痹她,就算是吃下去都未必能起到十足作用,更何况只不过是在水里泡泡? 这水对她的确是有一定作用,可也只是限制了她的行动,不至于让她一点都动不了。 方才那种状况,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让乌觐对她彻底没有戒心。 “胡说八道!”乌觐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一次却不是被反噬,而是被气的。 他堂堂南越的皇子,几时有过主子? 上官幽兰那种蠢货,只不过是被他利用而已! 移魂是南越秘术中威力十分大的一种,南越秘术,危力越大,代价也就越大。 贺兰玖不过是占卜一下,都要付出生病的代价,更何况移动这种规模极大的秘术,更不用说,乌觐还没有实施成功。 秘术的反噬让乌觐身受重创,凤无忧从石床上站起要费极大的力气,而乌觐更是连想要坐起身都困难,连着试了几次,还是起到一半就倒了下去。 凤无忧将先前抠出来的玉握了一块在手上,一步步向乌觐走去。 “你想做什么?”乌觐厉喝。 一边说话,一边口中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甚至,那些涌出的鲜血里,还有一些血肉的碎块,也不知,是不是内脏碎了。 “你说呢?” 凤无忧脚步不停,缓慢却坚定地往乌觐走着。 上官云尉,若是你上天有灵,就让我今日杀了他,为你报仇。 第773章 杀了,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第773章?杀了,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慕容毅全力攻向萧惊澜,甚至不再理会祭坛的事情,场面顿时发生了变化。 原本西秦和燕云两方还可说是势均力敌,但此时,局面却开始逐渐往西秦方向倾斜,燕云的士兵们应付得越来越吃力。 而且,更加不妙的是,已经开始有援军陆续到来。 “主子!”燕霖分出一部分人马去拖延援兵,冲着萧惊澜大声吼叫。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萧惊澜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萧惊澜下了命令,他们去做就是。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不急了,因为,他们很有可能真的会失败,会被西秦这些人杀死。 想一想,也是挺可笑的,他们费劲千辛万苦从西秦逃出去,可到头,还是要死在这里。 他们死不足惜,但……萧惊澜不行! 燕云好不容易有点样子了,他们这些人和家里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昐头。 燕云还有萧家军,还有那么多人,都在等着萧惊澜。 萧惊澜并未回应,只是手中长剑向斜上方一扬,准准地架住了慕容毅攻来的一招。 “看来你要留下了。”慕容毅一剑磕开,扬手再攻。 萧惊澜仍然不说话,只是盯着慕容毅的招式。 慕容毅一招抢攻,逼得萧惊澜退了一步,紧接着跨步跟上,就要再抢一招。 可,就在他这一招将要划出去的时候,却忽然一阵警觉,这一剑不仅没有劈出,反而飞速收回,直接立在了身前。 咣! 一声脆响,一柄雪亮的匕首正撞在慕容毅立起的剑身上。 夜色中,红色的身影翩然而落,二话不说,从宽大的袍袖中再次亮出一柄匕首,近身便攻。 慕容毅不是接不住这一下,但问题是,还有萧惊澜在旁边,以防万一,他没有硬接,而是后退了一步,避开这一次攻击。 贺兰玖逼退慕容毅也没有再追,他身形一收转身看向萧惊澜劈头就问:“你怎么知道凤无忧在这里?” 他离这里还有百余米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剧烈的灵力波动,这种灵力波动的幅度绝对不会错,一定是乌觐。 可……他还是弄不明白,凭什么萧惊澜就那么肯定,凤无忧一定在这里? 明明两人各有判断,可偏偏萧惊澜是对的,好像莫名其妙他就输了一城。 这感觉,还真不怎么爽。 萧惊澜目光须臾没有离开慕容毅,仔细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口中却答了贺兰玖的话:“如此大事,我绝不可能让无忧不在我身边。” “我没问你,我……”贺兰玖正要埋怨萧惊澜答非所问,却一下反应过来。 凡是凤无忧重大的事情,萧惊澜一定不会放心不陪着凤无忧,同理,移魂这么重要的事情,慕容毅也不可能不在跟前看着。 所以,不论建多少个祭坛,也不论有多少疑兵,凤无忧都只会出现在慕容毅所在的那个祭坛。 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更不是所有人都敢赌。 但……萧惊澜敢。 就赌,凤无忧在慕容毅心中,和在他心中,一样重要! 因此,哪怕乌觐做了灵力波动的陷阱,贺兰玖也十足肯定地说了灵力波动的方向,萧惊澜还是坚持了他的判断。 知道了答案,可是贺兰玖心头却还是像憋了一口气。 这答案,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萧惊澜的判断直指本心,而他却被外界的因素给干扰了。 这种对比,简直太扎心。 “外面教给你,我去找无忧!” 贺兰玖和萧惊澜加在一起,当然能压制住慕容毅,可是想要杀了他或者抓住他,那就是说笑话了。 不只是他们二人对慕容毅,而是,他们三人中的任意两人对上其他一人,都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是来找凤无忧的,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先把凤无忧救出来是正事。 萧惊澜没说话,但动作却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身形拔起,以一种极端锋锐的态势,冲向慕容毅。 慕容毅哪怕听到了贺兰玖的话,可是想要拦,却也绝无可能,只能向手下喝道:“拦住他!” 但剩下那些人想要拦住贺兰玖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们虽然来了援兵,但第一批人马并没有多少,而且,贺兰玖也不是单枪匹马来的啊?他身边也跟着好些人马。 两方人马再次混战在一起,而贺兰玖早已像一道虹影一般,飞身没入了祭坛的建筑里。 凤无忧一步一步往乌觐走去,手指间一直捏着那半块碎玉。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会虚弱成这种样子,连杀个人都要借助玉佩碎片这样的东西。 可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杀人这事,只要把人杀死了就是胜利。 凤无忧腿上疼得要命,身子也极为笨重,但比起乌觐,似乎还是要好不少。 乌觐仪式失败本就受到了巨大的反噬,再加上贺兰玖玉佩里的灵力,现在的五脏六腑,说不定都破碎了。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什么,但凤无忧知道,乌觐现在就是抬抬手指都吃力,更不要说来对抗她。 “凤无忧!” 就在凤无忧走到乌觐跟前,抬起手要刺下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断喝。 同时,一道破风声袭来,速度之快在空气中都划出了鸣啸声。 凤无忧听这声音,知道若是不躲,必然会被身后的东西直接穿透心脏。 无奈之下,她只能暂时放弃杀乌觐的打算,吃力地往旁边一倒。 她甚至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干脆就把一切都交给了身体本身的重量,直接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呛的一声脆响,那把长剑划过凤无忧的一侧上臂,直接钉在了乌觐头顶上方的墙壁上。 乌觐一直在挣扎着往后退,那长剑贴着他的头顶刺入,把他的头发都削下来几根。 他看着飘落眼前的发丝,心头也是大惊,吓得差点尿裤子。 但好在,他看到凤无忧身后的那个人之后,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江桐来了。 有他在,至少这一次,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前几天是他救了江桐,转眼就轮到江桐来救他,这也算是一种轮回吧。 心头一定,他立刻狠狠地往凤无忧看过去。 “杀了她!” 乌觐冲着江桐嘶声大喝。 凤无忧正狼狈地倒在地上,连起身都费力。 如此大好的机会,此时不杀她,那什么时候杀她? 可……江桐的动作却是一顿。 方才他差点就杀了凤无忧,但也只是情急出手,而且那种距离,他也算准了凤无忧八成能躲得过。 可现在…… 凤无忧是慕容毅心尖子上的人,他能杀吗? “你只管杀,我自会告诉秦皇,她是因为我的术法不成,所以才会反噬的。” 乌觐口中鲜血和碎肉一起往外涌着,却还是挣扎着劝服江桐:“你放心,我绝对有办法掩饰伤口,让秦皇绝对看不出她的死因!” 该死!快起来呀! 凤无忧把乌觐的话尽数听入耳中,却也尽量让自己不去理会。 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她现在还没有死。 既然没死,就总要为自己的小命努力。 只是,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各种药物叠加,似乎全都在这最后一刻发挥出效用,让她用尽力气,也只不过是把身子翻了过来。 而一转过身,就看到乌觐怨毒的眼神。 直到此刻,凤无忧才惊觉……乌觐对她的恨意,远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多。 从当年他和贺兰玖的太子之争,到后来在西秦于医术上败给她,再到后来泠洲,南越,她一次次有意无意地挫败了乌觐的阴谋。 在乌觐的心中,只怕已经恨毒了她。 而此时,乌觐绝不会放过她。 “江桐!”乌觐怒喝。 江桐牙齿一咬,似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手中另一把长剑一紧,身形一跃而起,直奔着凤无忧而来。 “凤无忧,要怪,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凤无忧无唇瓣紧抿,目光也紧紧盯着江桐,却忽然,微微一笑…… 江桐心头突地就是一跳。 和凤无忧打了这么多交道,他当然知道凤无忧不是好相与的,现在她已经事到临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又有了什么后招? 江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把剑抽回来自保,可是同时他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凤无忧只是在骗!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因此,不管他心底有多想要撤招,却是咬紧了牙齿,依然刺向凤无忧。 呯……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到凤无忧的胸膛,彻底结果了她,一股大力却从侧后方袭来,实打实地印在了他的肋部。 “噗……” 一口鲜血瞬间喷出,江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击飞,甚至直飞向了数米之外。 “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南越的公主动手!”贺兰玖一身红衣,招摇的炫目。 凤无忧早在方才就看到了贺兰玖,心下自然是欣喜的,可是见他这亮相,却也忍不住吐了个槽。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拗造型,难怪南越的孔雀那么多。 第774章 救出,看哥哥的 第774章?救出,看哥哥的 “无忧……”贺兰玖一步跨前,先把凤无忧扶了起来,手自然而然搭在了她的脉上。 一把摸过去,贺兰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还不错,死不了。” 只是,这次回去,怕是又要好好调整一番了。 其实若论身体上,凤无忧并没有受什么伤。 可是回雁关外长孙云尉之死,却是实实在在地伤到了她身体的根本。 “还有一个呢?”凤无忧问道。 贺兰玖略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凤无忧问的是什么。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而是,还有一个孩子。 想到她和萧惊澜居然都已经有孩子了,贺兰玖心头一阵恍惚。 他总觉得凤无忧还是那个才四五岁的小女孩子小鱼,梳着可爱的小辫子,狡黠又灵动。 实在难以想象,她现在居然已经都要做人母亲了。 再过一段时间,连她的孩子也要有当年的小鱼那么大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更加难以想像? 一时间,贺兰玖有种时光荏苒的感觉,他心底也闪过一丝释然。 凤无忧总说他看着聪明,其实迂腐,总是沉在过去的事情里面走不出来。 哪怕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其实也只是在为过去的自己赎罪。 可是今日,他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时间的流动。 没错,过去那些,真的已经过去了。 “有我在,他自然会没事。” 贺兰玖思绪电闪,口中却是飞快给出了一个回答。 这样仓促一握,没那么容易诊出她腹中胎儿的状况。 不过看凤无忧现在的情况,似乎并没有要滑胎落胎的迹象。 而且有他在这里,就算那孩子真有什么不妥,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回来。 说不定,那是个和当年的小鱼一样可爱的小女孩儿呢? 不知为何,贺兰玖就是直觉地希望这孩子是个女孩子。 凤无忧也没多纠结。 她对贺兰玖的感觉是很奇怪的,从一开始,她似乎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怀疑他。 对她来说,贺兰玖是最容易被信任的人。 哪怕其实贺兰玖对她做过一些并不那么好的事情,也依然是最值得信任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贺兰玖手臂一横,抱起了凤无忧。 她现在的状态,真的不能再自己走了。 凤无忧也没矫情,伸手揽住了贺兰玖的脖子。 她转头视线一偏,惊呼一声:“小心!” 乌觐不知何时竟已爬了起来,而且,把方才江桐掷过来的刀也拿在了手中,正冲着贺兰玖冲过来。 “贺兰玖,去死!” 他狠狠地吼着。 他这一生的悲剧,都是拜贺兰玖所赐。 他不断地努力,想要拿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些东西都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南越一役之后,他的手下损失大半,他自己也知道,他恐怕是再也没有凭自己的实力拿回南越的可能了。 甚至,他连再和贺兰玖面对面的机会都未必有。 毕竟,一个是南越堂堂皇太子,而另一个,只是一个落魄的丧家之犬。 所以,他才会甘心成为东林的使臣。 但现在,他原本以为不会出现的情况出现了。 贺兰玖就在他的面前,只要杀了贺兰玖,那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他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拼着再受一次内伤,乌觐将自己体能调动至极限,用了他所有的招式和力量,狠狠地扑向贺兰玖。 但……他还是太低估贺兰玖了。 就算手里还抱着一个人,可是贺兰玖只是轻轻一闪,就闪开了乌觐的攻击。 “真是块狗皮膏药。”贺兰玖不爽至极。 当年太子瑾瑜之争,说白了其实都是因为皇帝昏庸无道,所以才上演了一出自相残杀的惨剧。 贺兰瑞当年就曾暗自过他,但贺兰玖从没怪过贺兰瑞,在他看来,他们都是那场争斗的牺牲品。 他已经几次给过乌觐机会,乌觐却还是执迷不悟。 尤其这一次做的事情,真的已经激怒了他。 凤无忧是他曾经的愧疚,如今的逆鳞。 这一次若不是他早有防范,乌觐岂不是有可能真的伤到凤无忧。 所以,他一只手支撑着凤无忧,另一手掌凤一震,冷声道:“父皇既定下规则,那么……有一个儿子就够了!” 一掌拂出,冷酷凌厉。 为皇之人,或者是有善心,却没有哪个是没有决断的。 若是连这点狠心也没有,那也就不配在皇室中生存。 他之前一直心存善意,若是这份善意一再被人利用践踏,那不要也罢。 掌心吐劲,直按在乌觐胸前。 乌觐惨叫一声,直向后摔出去。 贺兰玖既决定要杀一个人,就绝不会给他活路,正打算再跟上前确认一下,四面八方却同时响起了高声呼喝。 “抓住他!” “他要带走凤无忧!” “拦住,不许他跑” 那些人,都是守在外面的西秦侍卫。 贺兰玖进来之时,为了求快,最外层的侍卫大多都是避过的,只打晕了跟着江桐的那一小部分。 此时他们在里面耽搁了那么久,外面的人终究是赶到了。 他们挥舞着兵器冲进来,贺兰玖对付他们不费力,但要花费时间,而此时他们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看了他们一眼,贺兰玖终究没有再去理会乌觐,而是带着凤无忧,快速向上一蹿,用肩背硬生生顶开屋顶的瓦片,跃了出来。 “呸呸呸……”凤无忧吃了一嘴的灰,埋怨贺兰玖:“你也太粗暴了,不能文雅一点吗?” 贺兰玖差点气笑,这女人还能不能更没有良心一点啊? 想他翩翩南越第一公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什么时候不是风度翩翩的? 现在做这种事情,是为了谁啊? “凤无忧,有没有人说过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兰玖抱着凤无忧,一边去和萧惊澜会合,一边问。 凤无忧没怎么思索就说道:“经常有人这么说!” 贺兰玖:…… 行叭,她都这么坦诚了,他还能说什么? 自己认的妹妹,也只能自己担着了。 这也就是成功救出了凤无忧心情好,所以,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都懒得计较了。 斗斗嘴,也是种放松心情的方式。 新建的祭坛本就不大,几步就从屋顶上到了前面的空地。 “萧惊澜!”贺兰玖站在屋顶上大吼。 萧惊澜架住慕容毅攻来的一招,抬头上望,一眼看到贺兰玖手中抱着的人。 一抹轻快从他面容上滑过,但很快,就又沉了下来。 同时,目光也不再往上望,而是又一次回到了身前的对手身上。 贺兰玖一怔:“凤无忧,你们俩吵架了?” 否则的话,萧惊澜怎么会这么冷漠的? 凤无忧看了一眼自己揽着贺兰玖脖子的手,叹气:“我要是抱你抱得再紧一点,我们会吵得更严重的。” 贺兰玖也看了一眼,他打横抱着凤无忧,凤无忧又勾在他的脖子上。 若是不知道凤无忧此时的身体状况,这模样,的确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他莫名开心起来,大笑:“小无忧,哥哥准你搂得再紧一点。” 让凤无忧和萧惊澜吵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别怕和萧惊澜吵架,你怎么也是南越的公主,若是他惹你不高兴,你就到南越来,哥哥带你玩遍南越的山水,吃遍南越的好东西。” 凤无忧的回答,是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有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的吗? 两人几句玩笑话,其实也只是松快一下眼前紧张的气氛。 此时西秦和燕云以及南越联军两方人马还在混战之中,萧惊澜和慕容毅也战得难解难分。 这二人的招式鲜少有什么剧烈地碰撞或者声音发出,可是以凤无忧现在的眼光,自然早已看出,他们分明招招都是杀招,不碰撞只是因为都先一步看穿了对方的招式,因此提前变招。 但凡有一招坐实或者应变不及,只怕就要让对方或者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 贺兰玖只略略看了几眼,就再一次喝道:“萧惊澜,风紧,扯呼!” 凤无忧差点松手掉下去。 刚才谁说自己是太子的? 现在这话,是太子会说的吗? 而且……这么胶着的情况,怎么走? 只是这瞬息之间,下面的情况就又一次有了变化。 接到信号一直在往这边赶的西秦援军经过这短暂的时间,已经纷纷接近。 仅凤无忧一眼看过去,就至少有三波援军近千余人,正在由两个方向渐次向这边靠拢。 燕云和南越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人,若是真的被包围实了,那他们就休想再逃出去。 “贺……哥哥,怎么离开?”凤无忧很乖巧地换了称呼。 贺兰玖心下忍不住一荡,这声软懦懦的哥哥从凤无忧的口中叫出来,当真是令人难以想像的滋味。 只可惜,这样的妥协,却是为了萧惊澜那个混蛋,想一想,还真是有点不甘心。 但不管怎么说,对这一声哥哥,贺兰玖还是极为受用的。 “看哥哥的就行了。” 他得意地说了一句,抱着凤无忧,转头就朝一个方向奔去。 第775章 抱抱,走水路 第775章?抱抱,走水路 凤无忧不明所以,转头四顾,就见,在萧惊澜和慕容毅交手的地方,还有两方联军缠战的地方,一片白色悄然泛起,看似极慢,可是实际上,却以极快的速度,很快就蔓延到了方圆百余米,高度也到了一人多高。 “这是……” 凤无忧惊叹。 “阵法……”贺兰玖脚下不停,一路向着萧惊澜他们交战相反的方向疾奔:“我来之前在周围已经布下阵眼,只等着救你出来,就能掩护我们撤退。” 他虽然第一次找错了方向,可终究不是庸手,在知道凤无忧在这里之后,自然要先一步做些准备。 这些阵法也是南越秘术的一环,对别人来说或许匪夷所思,对贺兰玖来说,却只不过是日常操作。 他带着凤无忧先一步离开,一点也不担心身后的情况,似乎笃定其他人一定可以跟出来。 “格杀勿论!”白雾骤起,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慕容毅在这一片白茫茫中什么也看不清,甚至连近在身前的萧惊澜都失去了踪迹。 他接连两剑砍出没有碰到任何对手,当即大喝了一声。 此时白雾更浓,甚至连敌我都有些分不清,而且白雾还有更进一步扩散的趋势。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弄明白萧惊澜一众人向哪个方向逃跑。 所以,慕容毅干脆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不止是对燕云和南越人马格杀勿论,甚至连对自己这一方,也一并包含进去。 这样的遮蔽之中,也只有以乱对乱。 至少这样无差别的攻击,可以让那些人不能很轻易地脱离这片范围。 慕容毅并没有在白雾中耽搁,身形一起就要往高处跃起。 白雾的范围太大,可是,若是他能跃到祭坛房顶,视野广阔之下,说不定能看到他们往哪里逃出。 但是,刚刚跃起一半,身形就是一软,再次落了下来。 这些白雾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为了追求扩散效果,里面的药物成分少了一些,但就这些药物成分,也足以大大阻碍他功力的发挥。 白雾之中的兵刃交击之声在慕容毅下令之后响了一阵,显然慕容毅的命令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再一次变弱,慕容毅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便知道,萧惊澜他们……一定已经撤离了。 贺兰玖带着凤无忧并没有奔出多远,离开祭坛不过一两里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早在出发之前,他就和萧惊澜在每个祭坛附近都约定好了万一失散的会合地点。 等了不过片刻,一阵衣袂声响,萧惊澜已然到了他们身前。 “给我。”萧惊澜直接向贺兰玖伸手。 凤无忧在贺兰玖怀里的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 贺兰玖眉梢一挑:“萧惊澜,你这是对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吗?” 凤无忧是萧惊澜的命,他救出了凤无忧,说是救了萧惊澜的命一点也没有错。 萧惊澜一语不发,只是身周的气息又沉了一些。 这模样,让贺兰玖都觉得有了几分压力。 不过,他还是没有把凤无忧交出去的打算,而是又挑衅了一句:“你至于么?本太子好歹也是她哥哥。” 虽然这辈子想把凤无忧从萧惊澜手里抢过来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但让萧惊澜心塞一下,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但问题是……有人不配合啊! “抱抱。” 一道声音突地响起,贺兰玖一垂眼,就看到怀里的凤无忧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转而向萧惊澜伸过去。 “相公,抱我。”凤无忧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 实在是,萧惊澜的面色太可怕了,这种时候,还是能安抚一下就先安抚一下的好。 哄好萧惊澜,不吃亏的是她自己。 这笔账,凤无忧算得门清。 萧惊澜面色终于松快了一点,双臂一抬,便将凤无忧接了过来。 贺兰玖目瞪口呆,一副被背叛的样子:“凤无忧,你是不是太过河拆桥了?” 简直是,他不过就是调戏几句萧惊澜,凤无忧用得着这么快就跑过去吗? “抱好我。”萧惊澜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凤无忧更舒服一些。 凤无忧从善如流勾住萧惊澜的脖子,转头回答贺兰玖:“这不是怕你体力不够累着么?” “呸!你才……不对,萧惊澜才体力不够!” 贺兰玖几乎跳脚了。 不过他还没跳几下,就悻悻地收了起来。 因为,他们的属下,也都到了此地。 气萧惊澜是一回事,让属下看热闹是另一回事。 贺兰玖看了一眼赶来的人,眸光顿时一沉。 萧惊澜和他的人马加起来一共六百余人,此时,剩了不足一半。 慕容毅手下的西秦兵马,终究不是吃素的啊! 若是换了先前的那位秦皇,贺兰玖至少有把握带回五分之四去。 凤无忧的目光也暗了一下。 这些牺牲,令她很不是滋味,尤其……她不知自己值不值。 身子忽然一紧。 萧惊澜搂紧了她:“是我下的命令,再多的人命,都算在我的身上。” 凤无忧一怔。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萧惊澜依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想法。 她轻轻往萧惊澜身上靠了一下,也抛开方才那些伤春悲秋的矫情,坚定道:“我们要把剩下的人都带回去。” 已经过去的事情,他们毫无办法,但接下来的每一步路,他们都必须走好。 萧惊澜目光一柔,他便知他的小凤凰不是那种会沉迷在沮丧情绪中不可自拔的人。 就是因为她永远都向前看,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才总会充满希望。 “够了,本太子还活着呢!”贺兰玖委实受不了了。 这两人能不能看看边上,除了他,其他也还有一大堆人呢。 这两人秀恩爱,能不能看看场合? 萧惊澜白了贺兰玖一眼。 这目光换了其他人如燕霖,只怕早就背上冒冷汗,贺兰玖却只是反瞪回去,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把凤无忧带了出来,但那白雾很快会散,慕容毅找到他们的踪迹根本不是难事。 怎么能够平安离开这里,把凤无无忧带回燕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原先是有一些计划的,但那些计划都是针对慕容毅最先建好的那个祭台,如今地方一换,他们原有的安排也都被打乱了。 萧惊澜眸光一转,干脆地给出两个字:“水路。” 安陵地理位置非常好,按照风水学来讲,就是藏风抱水,北面有高山天然形成雄关,抵挡住北凉的侵袭,西边又有一条水道自北向南,一路流淌,将西秦南北两方贯通起来。 他们现在正是在西南面的祭坛,逃亡的方向也是西面,此时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西秦的梓江。 “无忧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再用能力。”贺兰玖立刻提醒。 若是凤无忧身体无碍,他们就是从水底一口气走上几个时辰,也不成问题。 但现在的凤无忧,绝无可能。 就是不为她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萧惊澜看着贺兰玖,缓缓吐出两个字:“有船。” 贺兰玖直到到了船上,才终于回过神来。 萧惊澜这种人,简直就不该存在在世界上。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在这种地方事先准备船只? 难不成,他早就猜到他们要从水路离开? 梓江是西秦境内十分大的一条河流,而且是交通西秦南北向的主干流,因为西秦西北面就是大海,是制盐重地,所以这些食盐还有海边产品,便都通过梓江运输下来。 这些大船会在安陵特意修建出的一个大型码头里把货物全部卸下,再从这个码头里换上分装小船,分别运往下游的南方州郡。 西秦南方虽然也有部分湖盐,但总体产量不高,根本供应不上西秦百姓的日常需求。 绝大多数的用盐,还是由西北海边运下来的。 贺兰玖他们现在上的,就是大船卸货之后分装的小船。 说是小,也只是和那些大船相比,每个船上仍是可装几千斤食盐,需要几十个水手操控。 萧惊澜一行人一共分了七艘船上去,除去他们之外,船老大和一些主要的水手们,都是安陵码头的熟面孔。 贺兰玖见到这些人对萧惊澜的恭敬态度,才第一次有些佩服萧惊澜。 他只知萧惊澜在安陵的经营非常深厚,但却想不到深厚到了这种地步。 要知道,慕容毅登基之后,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就是清除安陵城内秦王府的力量。 这里早已经被筛子一样过过好几遍了,可萧惊澜依然能埋伏下这么多人。 凤无忧看着这些人却是有些可惜。 这些暗桩都是极为宝贵的,可同样,都是一次性的。 用过这次之后,他们就不可能再留在西秦,而是都要离开,看安排再去其他的地方。 他们占据着这么重要的位置,又埋藏的这么深,本该是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的。 但现在,却全都要暴露了。 “无妨。”萧惊澜又一次看出来了凤无忧的想法:“我本来也没打算只用这些人,就可以对慕容毅怎么样。” 第776章 作孽,不许给凤无忧送东西 第776章?作孽,不许给凤无忧送东西 若是只凭这些暗桩就可以对慕容毅造成重创,那他也太小瞧了慕容毅。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留下来,不过是因为从未做过任何事情。 否则的话,又岂能逃得过慕容毅的眼睛? “我们等天亮开关出船?”贺兰玖上了船,吹着江上略带寒意的江风,整个人都放松了。 萧惊澜微转头,脸上的表情略奇怪。 似乎在疑惑,贺兰玖怎么会说出这么白痴的话。 贺兰玖一怔。 他反应过来了,白雾散尽,慕容毅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又知道这边又梓江,一定会想到他们是走了水路。 到时候,安陵码头只会彻底封锁,根本不可能放任何船只出关。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依然还是被关在笼子里,处境根本没有任何好转。 这么一想,他刚才那点心情放松,简直就是可笑。 “萧惊澜,你到底怎么打算的?”贺兰玖跳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陆地上还不算特别绝境,所以专门要弄到水上来,好死得更彻底一点?” 陆上就算逃不掉,好歹还能拼一拼。 可是在水上怎么办?自己主动跳下去喂鱼吗? 萧惊澜沉默,根本不想回答贺兰玖的问题。 倒是凤无忧揉了揉额头,无奈地给出答案:“闯关。” 既然不能等白天,那就自然只能现在走了。 现在不开关,那就闯出去呗? 这不是太明显的答案了吗?怎么贺兰玖居然就想不到? 贺兰玖半张着嘴呆了片刻,才痛心疾首地长叹:“暴力狂啊,难怪你们能成夫妻!” 不是他想不到,实在是……他想得没有这么直接。 走得出去就走,走不出去就砸了阻碍走出去。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实在不是贺兰太子的风格啊。 船上一堆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自己也不明白,明明是危险紧急的时刻,怎么他们就还有心情笑。 只是觉得,跟着这几人,好像危险也不是那么危险了。 从这里到安陵码头还有些距离,水路也要走一小会儿。 萧惊澜低头:“伤到哪里了?” 从方才他就注意到凤无忧远比平日要苍白的面色,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只是,一直没有时间问。 此时有时间,自然最紧要的就是这件事情。 “腿上。”凤无忧老老实实地说。 她自认坚强,却没有逞强的坏习惯。 伤了就是伤了,早处理早完事,还不耽误后面的行动。 萧惊澜立刻往旁边看了一眼。 “主子,有舱房。”这艘船上的船老大立刻指引。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萧惊澜和凤无忧相处,可他好歹也是有耳朵的。 当初凤无忧还是秦王妃的时候,主子答应凤无忧除非过了她的眼否则绝不让任何一个女人进秦王府的事情,可是在安陵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听说了。 别人都以为这是凤无忧借势要挟,只有他们这些被主子亲自训练选拔出来,对萧惊澜十分了解的人才知道,主子从来不是个能被要挟的人。 他既然那么答应了,那一定是他自己愿意,所以才会答应的。 只从这么一件事情里,就足见这位凤女凰对主子有多重要。 而之后,凤无忧计退北凉大军,又为萧家军平反的事情,更是让他们对这位王妃心服口服。 当然,现在是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伤在腿上,需要一个隐秘的空间,这想法难理解么? 当然不难理解,所以,他有眼色也是应该的。 萧惊澜抱着凤无忧入了舱房。 贺兰玖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 江风吹来,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谁刚才说江风很惬意来着? 惬意个屁! 分明就是对单身狗的凄凉雪上加霜。 凤无忧坐在床沿,看着萧惊澜把外面的袍子掀开,露出大腿侧面的伤口。 一看到那伤口的样子,萧惊澜的眉头就立刻拧了起来。 不说长度,深度,只是肉眼可见的粗糙扭曲的伤口,就让萧惊澜知道,这绝非普通的伤势。 这分明,是钝器所伤。 但凡伤口,利器一划而过,反而痛快,甚至有时都感觉不到疼痛,直到伤口绽开,才能意识到自己伤了。 可是钝器所伤就绝没有这么简单,伤到的每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痛。 更何况,这道伤口还这么长。 “皮肉伤,看着可怕,甚至根本没什么。”凤无忧知道自己那伤口有多倒霉,连忙先解释了一句。 至于怎么伤,是用什么伤的,更是提都不敢提。 要是萧惊澜知道这伤口居然是用他送的乌木簪子伤的,那岂不是得钻牛角尖钻死了? 这么一想,凤无忧就在心里把乌觐骂了个百八十遍。 都是那个混蛋,把她身上的东西全都搜光了,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倒霉,要用萧惊澜送的定情食物来伤自己。 不过,乌觐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贺兰玖临走之时那一掌根本没有留力,乌觐还想活着,除非大罗金仙下凡。 萧惊澜目光发沉,没吭声,只是拿起了一边湿过水的布巾。 “真没什么事。”凤无忧继续解释:“要是担心留疤,回头找贺兰玖要点去疤痕的药就……” 一道目光忽地刺来,凤无忧脖子一缩,没敢说下去。 “我会担心这种事情?”萧惊澜沉沉开口。 这女人都在想些什么?他只担心她伤了,疼了,难道还会在意她身上有没有疤痕? 或是真在意这些事情,当初她替他挨了那一百鞭之后,他早就该把她扔了。 那时她满背都是蜈蚣似的疤痕,难道不比这个小小的伤疤可怕? 凤无忧讪笑了一下,想了想,拉着萧惊澜的手摇了摇:“这不是怕你心疼吗?” 萧惊澜面色更沉,拍开了凤无忧的手,一点一点地给她擦拭伤口。 凤无忧撒娇无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说,只好闭上了嘴,悄悄地观察萧惊澜的神色。 好一会儿之后,萧惊澜把外面的血污都清理干净,这才低声说了一句:“你还知道我会心疼。” 啥? 萧惊澜的声音太低,凤无忧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直到看到萧惊澜抬起的目光,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话,还有这神情……太委屈。 好像,是被人抛弃掉的小孩子一样。 萧惊澜……也会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话? 造孽! 凤无忧一阵头疼。 她知道萧惊澜外表强硬,但骨子里其实并不太有安全感,尤其是萧老夫人对萧惊澜的态度,还有当年做的事情,其实给萧惊澜的打击很大。 萧惊澜应该是那种没经历过撒娇的孩子,以至于,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他偶尔会有这种表现。 就像,他们刚刚杀了林飞轩那一次…… 又或者,后来他缠着她做某些事情的时候…… 可是哪一次,也没像这次一样这么委屈。 以至于,凤无忧都产生罪恶感了。 “我错了。”凤无忧几乎想也不想就先认了错,盯着萧惊澜认真保证:“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我发誓。” 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种险境。 不会再让萧惊澜觉得,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这男人从见面开始,情绪就一直不太好,敢情,都在这里憋着呢。 萧惊澜被凤无忧这么明显地哄了两句,面色有些黑了。 “凤无忧,你拿我当什么?”萧惊澜咬牙。 小朋友! 凤无忧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及时收回,陪着笑脸道:“我这不是在诚恳承认错误嘛!” “你……”萧惊澜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再一次低下头去,一边查看凤无忧伤口里面的情况,一边说道:“记得你刚才的保证。” 凤无忧眉梢一扬,差点笑出声来。 燕云的皇帝陛下,还真是好哄呀。 不过,她可不敢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收敛了神色,乖乖地让萧惊澜查看伤口。 萧惊澜时常与凤无忧在一起,对伤口包扎这种事情,也早就耳濡目染。 而且他自己本就是军营里出来的,对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陌生。 只是看了两眼伤口,他就用布巾轻轻一挑,从里面挑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薄片来。 “这是什么?”他举到凤无忧眼前。 糟了! 这玉片怎么还有啊! 她还以为,她早就已经从伤口里掏干净了呢。 “这个……” “朕要听实话!”萧惊澜连朕字都出来了。 凤无忧:…… 片刻之后,萧惊澜到了甲板之上,直向着贺兰玖走去。 贺兰玖吹了半天江风瑟瑟发抖,正想要找萧惊澜算算账,可一见萧惊澜这架势,出口的话立刻变成了:“萧惊澜,你想干什么?谋财害命吗?” 那杀气,都快要形成实质了。 萧惊澜一直走到了贺兰玖身前。 盯着他的目光几乎能在他脸上戳两个洞出来。 数秒之后才道:“以后,不准给无忧送东西。送来的,我也会扔了。” 贺兰玖:…… 他一脸懵。 萧惊澜气势汹汹地过来,就为了说这句话? 怔愣间,萧惊澜已经转身准备回去了。 他才刚给凤无忧把伤口清理完,还没来得及包扎呢。 第777章 命咒,冲卡 第777章?命咒,冲卡 “萧惊澜,凤无忧是本太子的妹妹,本太子想送就送,你能怎么着?”贺兰玖终于反应过来,立刻不甘示弱地嚷回去。 萧惊澜停步转身,盯了贺兰玖半晌,很是吝啬地说了两个字:“会碎。” 贺兰玖:…… 他又是一脸懵。 因为会碎所以不能送,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那是不是他以后送凤无忧都只能送银子?这个总不会碎吧? “萧惊澜,你到底什么意……” 贺兰玖刚嚷嚷了一半,冷不防萧惊澜一伸手。 “干吗?”贺兰玖立刻后跳一步。 他总觉得,萧惊澜这种状态,很可能会和他打一架。 “药。”萧惊澜这一次总算肯多说几个字:“止血去瘀生肌的药。” 贺兰玖终究不算太笨,前后结合了一下,总算弄明白了。 “本太子送给无忧的玉碎了?那块玉伤到了她?” 萧惊澜沉着脸,不怎么情愿地点了下头。 贺兰玖就算猜到了,也不会知道那块玉是在哪里碎的,又给凤无忧造成了多大的痛苦。 在大腿肌肉的伤口里碎掉,那种疼痛,他几乎不能想象凤无忧是怎么忍下来的。 贺兰玖终于知道萧惊澜臭着张脸的原因,精神总算放松下来。 他给凤无忧的那块玉是挡劫的,应了劫自然会碎掉。 可是,只因为碎了一块玉,就摆出这么可怕的样子,萧惊澜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贺兰玖一边往外拿药一边咕哝:“刚才不是说不准本太子给无忧东西吗?怎么现在又要开了?” 萧惊澜忍了几下,终于说道:“你若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以为自己还能在船上呆着?” 留下这出来之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萧惊澜劈手夺走了贺兰玖手里的药,再次回到舱下去了。 离安陵码头距离已经不远,他要尽快处理好凤无忧的伤才行。 贺兰玖空着手站在江上的寒风中,泪流满面。 他好歹也是南越的太子,好歹也在营救凤无忧的行动中出了大力好不好? 只不过因为碎了一块玉,就被人嫌弃到这种地步? 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祭坛附近的白雾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散尽,那些从远处赶来的援军,也都到了慕容毅身前。 慕容毅没有理会他们的请罪,只是直接吩咐:“立刻去找。” 去找什么,根本不用交代,这些人心里也自然知道。 除了凤无忧,还能是谁? 当下,到达祭坛的人,还有陆续赶来的人,全都投入了搜索之中。 而慕容毅略一沉吟,没有去萧惊澜可能离开的方向,反而转向祭坛。 凤无忧被带走,那也就是说,仪式失败了。 他要去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大的祭台上,只有乌觐一个人。 而在祭台不远的地下,江桐正艰难地爬起来。 他的运气实在不够好,贺兰玖那一招,直接把他从十多米高的祭台上扫了下来。 若不是有武功护身,只怕他现在已经直接摔死了。 “皇上!”看到慕容毅,他连忙想要行礼。 可是慕容毅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掠向了祭台上方。 “怎么回事?”乌觐浑身都是鲜血和碎肉,但慕容毅视若不见。 他拽起乌觐的领口,只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乌觐疯狂大笑,血和碎肉更是潮涌一般地吐出。 “贺兰玖……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乌觐痴痴地笑着,笑容里说不出的快意:“他不是想要补偿凤无忧吗?他不是喜欢凤无忧吗?我就偏偏让没办法补偿。” “你到底做了什么?”慕容毅面色紧绷。 乌觐没有说话,眼睛斜着看向自己的四周。 在他身周的地面上,鲜红的血色画出一道道弯曲的痕迹,那些痕迹本来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再配着鲜血的色泽,组成了一幅让人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的花纹图形,就更是让人心底发毛。 慕容毅更紧地揪住乌觐,再次问道:“这是什么?” “咒术……”乌觐笑道:“南越最高的秘术,命咒,你听过没有?” “我的命,和凤无忧的命,连在了一起。” 乌觐扬起手掌,他的手上血色一片,有他的血,也有凤无忧的血。 玉碎在腿上的伤口里,血染了祭台,却也让乌觐找到了机会。 贺兰玖一掌断了他的生机,他活不了,当然死也要拉上一个。 所以他挣扎着趴到石床边上,蘸着凤无忧的血,还有他自己的血,透支所有的灵魂之力,布下这一个以性命为代价的咒阵。 他反正已经活不了的,性命根本不值钱? 可是凤无忧呢? 她的死,一定会让贺兰玖痛不欲生吧! “我死!她死!” “哈……哈哈哈哈……” 乌觐疯狂大笑,一口一口往外吐着鲜血和碎肉。 贺兰玖那一掌可真狠啊,狠到一丝生机都不留给他,就连他知道的那些秘术,也没有一个能救得了自己。 可是,贺兰玖一定不曾想过,他竟学了南越这种禁术吧! 这个禁术,他本来是打算万一他和贺兰玖两败俱伤的时候,用在贺兰玖身上的。 这样,就算他死了,也不会让贺兰玖得到好处。 可是现在,用在凤无忧身上,更好。 贺兰玖那个蠢货,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凤无忧。 他若是知道,凤无忧马上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不知道会是何种表情。 “哈哈哈哈……” 乌觐更猖狂地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及自己几乎已经快要把内脏都要吐光了。 “来人!” 慕容毅猛地起身:“叫御医来,立刻!” 他伸指在乌觐胸前数处大穴飞快点下,也顾不上这些真气会不会伤他更深,硬生生地止住了他的血。 他要让乌觐活下去,至少在太医到来,拿出更好的方法之前,让乌觐活下去。 这样的行动,本就会有御医随时待命,很快人就到了。 慕容毅把一身是血的乌觐往太医怀里一丢,冷声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着。否则,拿命来赔!” 太医手忙脚乱地接住丢过来的人,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光影一闪,慕容毅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梓江之上,一队七艘大船离码头关卡越来越近。 黑漆漆的江面上,这么一支船队格外引人注目。 “停下!”江上巡逻的卫兵看到,立刻大喝出声。 “你们是哪里的船队?还没有到开关放行的时候,立刻停下,听到没有!” 见船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士兵喊得更大声了。 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几艘大船借着上游水流的优势,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就连减慢速度的意思也没有,依然一路保持着极高的速度,直往江面上的这些巡逻船冲来。 “你们……”在水面之上巡逻的士兵们也慌了,一边快速地划船往两边撤退,一边仍旧大声喊着:“再不停下靠岸,我们就要放箭了!” 回答他们的,是船只猛然加速,而且,船头的木板忽然撤去,露出了精铁包制,夜色下金属光泽闪闪的尖利船头。 这根本不是商船,若是再装上些兵器,改一改形制,就是战船了。 他们江上巡逻的不过是些小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撞击。 “放箭!放箭!”这些士兵哪里还不明白这些船是要闯卡了,一个个地大吼起来,更有人挥动着手中的火把,向岸上的同僚发出拦截的讯息。 两侧岸边伸出数百只弓弩,纷纷往船上射来。 这些箭中的许多都是带着火的,对于水战,火是最好的利器。 箭矢呼啸着落在船上,但这船显然经过改装,两边的船舷乃至于舱房的材料都被特殊涂装过,一般箭矢就算落下也很难扎在船上,而火箭落在上面,也很快就会熄灭,一时半会儿休想引燃。 水上巡兵的心头更是大惊。 这些船准备的这么充分,明显是有备而来。 船上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该不会……是钦犯吧? 轰! 在他们手忙脚乱应对的时候,最前面的一艘船,已经撞在了江面上一只巡逻小艇上,小艇当即倒翻,艇上的人全数翻在水中。 大船连停顿片刻都没有,擦着小艇就继续往下游驶去,若不是艇上众人都精熟水性,说不定早就被卷起的水流压在水底喂鱼了。 当先一艘大船过后,后面的六艘船只紧随其后,都极快地往下游行去。 眼见着岸上的这点手段无法拦住他们,把守码头的将官也是急了,大声吼叫:“起拦江锁!” 今夜城中发生的事情级别太高,如他这种小官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更不知道他们方才其实猜对了。 这些船上真的是钦犯,而且,还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那种钦犯。 西秦悬赏额最高的萧惊澜和凤无忧,还要加上一个南越实际掌权人贺兰玖。 这种规格,哪是他们这些人能猜得到的? 他虽不知道船上到底是什么人,却也知道这些人深夜冲卡定然不简单,若是让这些人逃掉,他绝没有好果子吃。 第778章 拦江,你到底行不行 第778章?拦江,你到底行不行 所以不管怎么着,先把这些人拦下来是正经。 因此他一面大声吼着,一面亲自往下游方向的望台跑去,抢过传令兵手上的火把,死命摇动着起锁的命令。 江面之上不太可能修建大型工事,拦江横锁就是最麻烦的东西。 一旦拦江锁架起来了,他们再想要走,就没那么容易。 拦江锁布在关卡下方一些的位置,就是为了有拉起的时间,以此时船只的速度,断然不可能在起锁之前冲过去。 就在把守将军心头盘算的时候,七艘大船风帆齐齐扬起,将官看着瞬间鼓起的布帆,心头顿时一阵绝望。 此时已经入冬,吹的都是北风。 所谓北风,就是从北吹来,往南面吹去。 正是他们顺流而下的方向。 原本拦江锁可以在大船行经之前拉起,可是如今被风势这么一助推,却是根本赶不及了。 将官心头急得要命,几乎已经见到了自己乌纱落地,甚至小命不保的下场。 他急得没有办法,几乎想要亲自跳进江里去把船拦住,却眼前亮光一闪。 他一怔。 这寒光极为熟悉,分明就是拦江铁锁在夜色下闪着光芒的样子。 可是,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江上传来一声轰然击撞击。 原本正顺流直下的大船似是被什么拦住,撞得整个船身都抖了几抖,它把那道亮色的银线冲击得向前形成一个弧度,似乎要把那银线绷断,但最终没有得逞,而是带着几分悲壮又带着几分无奈地停在了江中。 短短片刻时间,把守将军心中却是几上几下,让他身上连冷汗都出了好几层。 “到底怎么回事?”他向身后的人问着。 拦江锁分在他下令之前就已经起来了,这片关卡之中以他的官职最高,拦江锁又是极重要的东西,没有他的命令,把守的人根本不敢轻易操作拦江锁。 所以,这拦江锁是怎么起来的? 身后小兵一脸懵圈。 连主官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就更加不知道了。 把守将官自己也知自己问的白痴了,正打算转回身去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听身后一个小兵大声道:“大人你看!” 看什么? 那将官老大不高兴,但还是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这一看,他立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江面之上,一片漆黑之中,竟连续涌出数条大船。 最前方一艘船只灯火通明,船头上挑着一杆旗,却分明是明黄底色,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 “皇上?”将官吃惊地叫了出来。 整个西秦之中,除了皇宫之中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哪还有人敢用五爪金龙的旗子? 可……皇上什么时候来的?码头离皇宫有一段距离,航运一事也向来轮不到一国之皇亲自过问,现在这个时间,皇上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他到这里来是做佬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些闯关的船上的坐着的人?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连皇帝都惊动? 将官心知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他无法想象的大事,心头更为忐忑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小兵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们能接触到的,也就是他们大人这一级别的,乍一看到那金光闪闪的金龙旗,连事情都不会做了。 将官只一咬牙,便立刻交代道:“所有人上船,配合皇上,缉拿船上之人。” 江面甚宽,可容十余艘船只并列江上。 船只被拦江锁拦住,凤无忧萧惊澜都已站到了甲板上,看着前方。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他们的船和对面慕容毅的船遥遥相对。 慕容毅那边足有十多艘大船,慕容毅站在最前方一艘船的甲板上,也在看着他们。 江风猎猎,但在这几人的耳中眼中,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对面船只上的人。 “凤无忧,你们跑不掉了,现在束手就擒,还有一线生机,我劝你们还是投降吧!” 江桐鼓足了中气,大声地吼着。 他从高台上面摔下来摔得不轻,可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就是伤得再重,也不可能缺席。 所以,在慕容毅问他需不需要休息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他还能行。 此时,又是他打了头阵,过来劝诫。 “滚蛋!”燕霖直接就吼了回去:“信不信你家燕公子直接把你撞到水底喂王八!” 那边江桐又说了几句,都被燕霖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这种说话也都是有级别的,江桐喊话,根本轮不到萧惊澜凤无忧贺兰玖这些人去回答,自有燕霖接着。 江桐心下着恼,但碍于慕容毅在场,还想要再多说几句的时候,被慕容毅拦住。 他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船头。 “萧惊澜,若是你当真为凤无忧着想,就把她留下来。” 他的声音含着内力,就算被江风声音干扰,也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凤无忧一行人耳中。 “做梦。”萧惊澜不屑地回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极轻,但凝而不散,西秦舰上的一众人等,都觉得这声音好像是响在自己的耳边。 江桐乍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几乎吓了一跳。 他知道萧惊澜功力甚高,可也实在想不到,竟然高到这种程度。 这种功力,若是有一日想要杀什么人,只怕那人就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慕容毅微微皱眉,正想要再说什么,忽然萧惊澜船只后方江面上扬起层层火把,还有人大声嘶吼着什么。 距离太远,就算顺着江风,他们也听不太真切。 慕容毅皱了皱皱眉头,看向江桐:“他们在说什么?” 虽然声音听不清,但火把却是可以看得到的。 他们在打信号,只不过,这种信号,慕容毅并不熟悉。 他的贵为一国之皇,就算带过兵,也不可能什么信号都能看得懂。 江桐早就已经在分辨,此时眉心一皱,失声道:“不好,他们在凿拦江锁!” 原来,方才大船一被拦江锁拦住,就已经有人从船上入了水中。 拦江锁粗大结实,想要凿开自然不容易,可,若是有贺兰玖的药物,那就完全两说了。 因此,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这拦江锁放在眼中。 水上对决,是很讲究逆流顺流的,他们现在在顺流的位置,船只又是特意改装过的,一旦拦江锁被破坏,他们只需要顺流直下,借助着船本身的坚锐和重量,就能直接把西秦的船撞开,然后顺利离开。 燕霖之所以跟江桐说了那么久,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他们的人是从船尾下水,而慕容毅和江桐的视线都被船身挡住,根本看不见。 可,那些从后方过来想要夹击凤无忧,好在慕容毅面前立功的水军们,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们立刻向慕容毅打出了火把信号,为他通风报信。 慕容毅此时也反应过来。 若是别人说能破开这拦江铁锁,他当然是不信的,可是对面的是萧惊澜和贺兰玖,无论这两人干出什么事情来,他都不会惊奇。 当下,再也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的心思,直接下令:“放箭,冲上去,不准他们离开!” “是!”江桐立即应诺,转身就去发号施令。 而另一边,贺兰玖看了后面一眼,带着几分恼怒说道:“烦人的家伙,居然敢破坏本太子的大计!” 凤无忧此时包扎过了,也没有先前那么虚弱,是自己站在甲板上的。 她看着水面,眉心轻皱:“贺兰玖,你到底行不行?” “凤无忧,你这话有歧义!”贺兰玖立刻不满地抗议。 什么叫行不行?这是对男人说的话吗? 也就是他大度,换了别的人,能和凤无忧决斗。 “别教坏无忧。”萧惊澜的声音略带不爽地插入。 同时,手臂一伸,将凤无忧揽入了怀中。 贺兰玖怔了一怔,顿时悲愤。 这是他教坏的凤无忧吗? 凤无忧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她可是已经成亲好久了,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懂吧? 凭什么就把这罪名安在他头上? 再看看他们两人这姿势? 这根本就是故意的好不好? 明知他是单身,还摆出这么亲密的姿势。 真是太可恶了。 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跟着萧惊澜一起来西秦? 他后悔了!他根本就是多余来这一趟。 “你那药,不会不行吧?这都下去多长时间了?”凤无忧又说了一句。 不是凤无忧不信任贺兰玖,实在是,那拦江锁太粗了,就是用现代的切割机来割,都得要好一会儿。 就算贺兰玖的药有强烈的腐蚀作用,可……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可以吗? 更何况,下去的人带着的可都是刀剑一类的东西。 用这些东西来切那么粗大的铁链,想一想凤无忧都想摇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贺兰玖不爽了:“凤无忧,本太子好歹也是你哥哥,你就没学过要尊重兄长吗?” “能离开这里再说,离不开,你也就没有妹妹了。”萧惊澜说道。 贺兰玖觉得他总有一天要被萧惊澜和凤无忧这两人给呛死,悲愤道:“你等着,马上就好!” 第779章 不退,追上去 第779章?不退,追上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贺兰玖的话,他的话音方落,水面上就传来燕霖的声音:“断了!拦江锁真的断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连忙到栏杆边上往外看去。 只见,不远处原本略高于水面的粗大铁锁,正好在他们的眼前断为两截,咚地一声落入水中。 拦江锁向来都不止一根,他们也是派出了好几拨人去分别对付这几根拦江锁。 在第一根拦江锁断裂之后,紧接着又是扑通几声,剩下的几根拦江锁也都全数断裂,又接连落入水。 倾刻间,这些拦在江上的拦路虎通通消失不见,江面上一片干净。 “怎么样?本太子说马上就好吧!”贺兰玖说的话成真,立时得意大叫。 但此时,萧惊澜和凤无忧却没有精力去理会他了。 “快把人接应上来。”不用凤无忧吩咐,船上的人已经纷纷往远处扔出绳子,接应水中的同伴上船。 船后方的那些西秦水军看到这一幕,在把守将官的号令下,纷纷射出箭矢,他们的船小,速度也慢,到了这会儿,才堪堪进入射程之中。 “烦死了,压他们一下!”凤无忧对西秦水军的这种行为十分不爽。 这是十足的趁人之危。 船上的人听到命令,立刻也拿起弓弩还击。 他们船大,地方也稳,射击起来自然比那些水军们有效率多了。 瞬间,那些水军们就给射得东倒西歪,也不敢再向他们射击,而是纷纷大叫着,想办法逃命去了。 “没用的东西!” 江桐自然把这些都看入眼中,直气得伤口一阵一阵抽痛。 他们自己的船只现在处于劣势,原指着那些水军们借着顺流之势能帮上点忙,但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看来他们西秦不止步骑兵需要训练,这水军,也得要好好地练一练了。 凤无忧这边的人马很快都被接应上船,一声令下之后,立时扬足了风帆,凶狠地向下游撞去。 “皇上,我们得避一避!”江桐立刻劝着。 凤无忧他们的船不小,又占了顺流的优势,这样撞下来,他们的船根本占不了便宜。 而且,说不定还会给撞翻。 若是落在夜里的江水中,那滋味,绝不是好受的。 到时候,光是被江水淹没,就不知道会有多少损失。 “不退。”慕容毅毫不犹豫,目光盯着凤无忧几人所在的那艘船,说道:“撞上去!” “皇上!”江桐急叫。 他实在弄不明白,慕容毅怎么就这么固执? 现在让一让,然后再追上去不就行了? 到时候,他们也是顺流,还可以通知沿岸的人接应,岂不是简单得多? 可是江桐却不知慕容毅心中的担心。 这条水道并不是一路笔直的,而是有不少弯折,只要有一个弯折让萧惊澜他们脱出了视线,就不知萧惊澜会安排什么后手。 他今天一定要把凤无忧留下来。 只有留下来,才有可能让乌觐解咒。 而一旦让萧惊澜把凤无忧带走,那就是满盘皆输。 “撞上去!”慕容毅面色冷峻,再次开口。 他冷冷地盯着江桐:“别让朕再说第三遍。” “……是!”终究,江桐只能咬牙应声,然后转身高声喝道:“左满舵,撞上去!” 两船距离越来越近,贺兰玖惊呼:“慕容毅疯了?” 他这样子,真的是打算在这么不利的情况下和他们对撞? 就算想要留下凤无忧,可是这么做,也未免太疯狂了。 “避得开吗?”萧惊澜向一侧看了一眼,询问这艘船的船老大。 他多年在水上讨生活,对这种事情当然有自己的判断。 只是看了一眼,船老大就摇着头:“避不开。” 若只是他们顺流而下,慕容毅那边没有什么动作,那还有可能避开。 可现在却是慕容毅的船在主动地迎着他们撞上来。 就算他们调整角度,慕容毅的船也一样调整角度。 到时,依然还是要撞在一起。 “让大家都抓紧。”凤无忧转头吩咐。 既然避不开,那就撞上去好了。 他们是顺流,总归还占着上风。 只要自己稳住身子,不要被震到船外面去,那就不成问题。 两船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船上人的五官。 相撞的瞬间,慕容毅那边的船忽然调整了方向,没有用船头直撞,而是微微侧转了船身,用船舷撞上了凤无忧他们这艘船的船头。 这个操作顿时更让人迷惑了。 策船头是船上最坚硬的部分,而船舷则要弱一些,若是真的对撞,那船头撞船头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现在慕容毅却放弃了这个最好的选择,转而用自己的弱点来对他们的优势。 这里面的道理,委实让人想不明白。 但下一瞬,他们就明白了。 因为,就在两船相撞的一瞬间,慕容毅飞身而起,竟然往他们这边的船上落来。 两船已经撞在了一起,距离自然没有多远,以慕容毅的轻功,很容易就能落上来。 凤无忧几人还在剧烈的撞击中刚刚站稳身子,慕容毅就已经到了眼前,伸手抓向凤无忧。 “你敢!”贺兰玖飞起一脚,把脚边一个沉重的船头撞击产生的碎片铁向了慕容毅,而萧惊澜身形一闪,已经带着凤无忧连退数步。 “萧惊澜,想要她活,就把她留下!”慕容毅闪过贺兰玖踢来的东西,又一次攻来。 “离这远一点。”萧惊澜根本没有理会,先对凤无忧说了一句。 凤无忧一点头,果断地后退了好远,甚至一直退到燕霖等人的身后,让他们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她有能力的时候,当然要出一份力。 她暂时帮不上忙的时候,那不成为他们的拖累,就是最好的帮忙。 萧惊澜目中闪过一抹赞赏,反身挥出一掌,正迎上慕容毅的掌风。 “萧惊澜……”慕容毅再一次开口。 “滚回去!”萧惊澜冷冷出声,一掌逼开慕容毅。 他对慕容毅并无恶感,只是立场不同,选择不同,就连几次对阵,也对慕容毅的一些应对颇为欣赏。 但在他对凤无忧做的这几件事情上,却是让萧惊澜恶心了十足。 此时,他连一句话也不想对慕容毅说。 萧惊澜出掌的角度并不刁钻,可却让人避无可避,慕容毅不得不后退,一步方才退出,贺兰玖的攻击又到。 他的招式如他的衣服一样华丽又张扬,夜色中都仿佛飘起了红色的花瓣。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招式威力不强。 相反,贺兰玖招式里的杀伤力,也是极为惊人的。 慕容毅不得已,再次后退。 他方才避萧惊澜那一招时本就已经是后退状态,此时再退,就几乎退到了船舷边上。 “贺兰玖,你可曾听说过……”慕容毅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但却再一次被打断。 “本太子什么也没听说过,也用不着你讲。”贺兰玖得理不饶人,再一次前冲一步,大喝道:“你回去吧!” 一拳重重轰出。 慕容毅半个身子都悬在了海上,根本无处借力,若是被贺兰玖这一拳轰实,他孤身一人在敌船之上,就危险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往外一跃。 如此一来,就好像是跳海一般。 凤无忧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头微跳了一下。 只因,那种场面,实在惊险。 此时,慕容毅原先乘坐的船只因为和萧惊澜的船只对撞时偏离了一下方向,一个往上游行进,一个顺流往下游行进,正在缓缓错开。 “皇上!”江桐见状大叫,眼睛都微微红了。 有他这等贴身侍卫在身边,却让慕容毅落了海,那他以后也不用再混了。 当下目光一扫,一眼看到边上长长的钩杆,立刻劈手拿起,一把甩了出去。 “皇上,抓住这个!” 钩杆是两船相近之时,用来抓住敌船的,长度自然足够。 两船此时虽然正在错开,可是有了这么一个东西,却也正好能够够到慕容毅。 慕容毅探手一搭,正好抓住了江桐递过来的钩杆头上。 江桐生怕萧惊澜和贺兰玖再加追杀对慕容毅不利,连忙抓着钩杆用力一扬,硬生生将慕容毅挑高到半空。 此时船上其他人也看到了,都赶来帮忙,将钩杆用力扯回自己这一方。 钩杆在空中划过一个大大的弧度,几乎在他们这一方的船上直立起来。 如此虽然高了些,但只要慕容毅落下来,却是能正好落在他们的船上。 而以慕容毅的功力,这么一点高度,对他根本不在话下。 慕容毅手一松就落在了甲板上,却是片刻不停,立刻往船尾奔去。 此时两船已经摩擦着船身彻底分开,尤其萧惊澜一行人的船顺着水流,速度更是极快。 慕容毅只有奔到船尾,才能看到他们的船。 慕容毅的速度已是极快,可就是这么一个耽搁,两船之间已经离了好一段距离。 梓江水流的流速,向来都是相当给力的。 “皇上!”江桐跟着奔地过来,刚想要说话,就被慕容毅打断。 “调转船头!”慕容毅喝道:“追上去!” 第780章 过关,还在后面追 第780章 过关,还在后面追 其余的六艘船只,在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座船与慕容毅交锋的时候,也都和其他的船只有所对撞。 甚至,因为慕容毅一方的船只数量比他们多,有两艘船还遭到了夹击。 只不过,船上的人也顾及自己的性命,不想在这么冷的夜里落水,决心远没有慕容毅的座船大,因此,力道并不算十分凶狠。 那两艘船虽然受了一些伤,但最终还是闯了过来,一路往下游行进。 凤无忧一直关注着船上的情况,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西秦是内陆国家,与周边几国也大都是陆地边境,没有要用到水军的时候。 所以,西秦水军并不发达,甚至可说,根本没有水军。 即使是慕容毅现在所乘的船只,也都是以民船和商船的形制加以改装,和凤无忧他们现在乘坐的船只差别不大。 除去稍微坚固一些,无论是速度还是战力上,都没有十分明显的优势。 凤无忧印象中前世水战中会出来的车船,艨艟、斗舰等多用途舰船,现在都还没有。 火器出现之前水战中的一大利器拍杆,更是见也未见。 若不是如此,只凭他们这几艘小船,根本不可能闯出来。 但此时他们已经闯过慕容毅的拦截,那局面立时就与先前不同。 西秦的船只原本都是逆流而上,现在要去追击需要调转船头,这在水面上,也是件极麻烦的事情。 尤其他们船队先前为了阻拦凤无忧等人的船只,队形十分密集,此时想要调转船头就更是难上加难。 在这并不宽阔的江面上想要集体调头是不可能的,只能先先后拉开距离,然后再在不同位置的江面,一个个渐次转头。 不过,慕容毅也不管这么多,他的船只调头过来之后,就先一步追了上去,只下令后面船只调头之后跟上来就行。 通过了安陵的码头关卡,七艘船只扬满风帆,顺流而下。 南越多水,贺兰玖对水并不陌生,但此时也忍不住惬意地高喝了两声。 他们此番算是虎口脱险,过了安陵关卡,慕容毅再想抓到他们,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怎么能让他心情不好? 就在他正打算心情好地去找凤无忧说话的时候,船上船员过来禀报:“皇上,西秦的人还在后面追!” 什么? 贺兰玖的笑容刚露出一半就僵在脸上,飞快地跑到船尾去看。 果然,十多艘西秦船只一艘不落,可不是都追在后面吗? 尤其是方才和他们交锋过的慕容毅的那一艘,明明都已经受损颇为严重,尤其是一侧船舷已经被撞了个大口子,可此时竟是不要命似的冲在了第一个,甚至离他们的距离并不算远。 在这艘船的后面,其他船只也都不甘落后。 毕竟,皇帝都在前面,而且追得这么紧,分明就是不追上誓不罢休。 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又怎么敢不以皇帝马首是瞻? “慕容毅是傻了吗?他的船追不上我们的。”贺兰玖皱着眉头。 西秦战船虽是从民船、商船形制改装而来,但却比民船商船更为沉重高大,这也是他们要运兵必须得做出的改变。 这么一来,就会让他们的船只更重,顺流而下的时候,远不如他们现在乘坐的小船速度快。 尤其,他们这船只还在底部和风帆上做了些改动,就是为了能让速度更快些。 慕容毅他们现在看着是追在后面,但其实距离是在一点点拉大,这样下去,他是不可能追得上的。 甚至,一旦到了下游弯折增多的地方,他们就是暗中下水靠岸,慕容毅都不可能察觉。 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 明知没有希望还要追,这绝不该是慕容毅会做的事情。 凤无忧也到了船尾,看了几眼就问到:“梓江下游,是不是有水流平缓的地方?” 她虽对梓江有一定了解,但了解并不算太透彻,毕竟,她两次决定离开安陵,梓江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萧惊澜尚未说话,船老大已是含着一丝钦佩看向凤无忧。 “回皇后娘娘,梓江再往下走十数里,确有一处水流十分平缓的地方,唤作泊烟渚。过了泊烟渚之后,水道会忽然转狭,地势也变得崎岖凹凸,尤其到了虎门峡一带,山石错乱,水流甚急,到了那里,我们想要怎么靠岸都行,保证后面船上的人看不到。” “那泊烟渚呢?”凤无忧没有被他后面描述的美好脱身计划所迷惑,问出了最关键的地方。 船老大眉心微皱,低声道:“泊烟渚是梓江的一个回湾,水面宽阔,水势平缓,水流的速度几近于无。到了那里,我们顺流的优势就会当然无存,想要让船前进,只能借助人力划桨。” 这也是他们此行当中最为艰难的地方,只要过了这里,那后面一切都好说。 不过,这里绝不是那好过的。 “萧惊澜,人力划桨,我们比不过慕容毅手下的人。”贺兰玖神色凝重起来。 他们人数虽不少,却都是刚刚才经历了大战,而且未必精通水性,就是了解一切水性,他的人和萧惊澜的人彼此之间没有配合过,在操舟一事上,尤其是划动这么大的商船,很难达到慕容毅手下那些人训练有素的状态。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在泊烟渚那片水域里,他们都一定会被慕容毅的船只追近。 甚至,若是他们配合得差一些,根本就是有可能被迎头赶上。 就算赶不上,只要他们追得足够近,那想要摆脱他们上岸,也是痴人说梦。 到了此时,贺兰玖已然真切地感受到了慕容毅的决心。 看来这一次,慕容毅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凤无忧留下。 他也第一次由心底生出不快。 对凤无忧的执着,他不是不能理解。 甚至某一个阶段,他自己也同样有这样的执拧。 可是,身为男人,当有风度,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不可为的时候,何不干脆放手? 此时的慕容毅,委实太过难看。 “你这船上就没备点什么兵器?”贺兰玖问萧惊澜。 既然不能全凭速度摆脱,那就少不得要有一战。 若是能为他们制造一些阻碍,甚或干脆弄沉慕容毅的座船,都一定会大大影响追兵的速度。 水战,在炮弹鱼雷这些热兵器没有发明出来之前,无非就是撞击,钩杆搭扯,还有弓箭火箭攻击之类。 若是萧惊澜的船上有些兵器,也能阻一阻他们。 如果有凤无忧常用的那种凤神弩,那就更好了,一排密射下去,总能对他们操舟的人产生一些影响。 贺兰玖其实还想过雷爆珠,那珠子的威力,他可是亲眼看到的。 那东西若是能用在水战之上,他们现在哪里会怕后面的几艘追兵?就是再来个几十艘也不怕。 可他没说。 一来他知道凤无忧不愿这东西行于世上,否则也不会她明明早就会做这东西,但在仙子关大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 二来,长孙云尉不久前就是死于这样东西之下,凤无忧身体没有什么外伤,更多是悲思伤神,贺兰玖怕再勾起她伤心之事。 萧惊澜看了身后追兵一眼,只淡声道:“我带的都是精熟舟辑操作的。” 贺兰玖一怔,萧惊澜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说,就算在泊烟渚,他也有把握不会被慕容毅的船只追上? 只不过,这会不会有些太自大了? 毕竟,慕容毅那里,可是训练有素的舟楫水兵。 只见,萧惊澜又往凤无忧看过去,柔声问道:“无忧,加速水流的事情,对你可有负担?” 凤无忧抿着唇一笑,摇了摇头:“有些负担,但不会伤到我。” 一股子酸臭味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闪。 贺兰玖大叫:“你们两个够了!真当我们一船都是死人吗?” 到了此时,他才终于明白萧惊澜全部的计划。 他这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借助凤无忧控水的能力。 而且,只怕这人早就知道控制水流对凤无忧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情。 只不过,凤无忧突然怀孕,所以,让他还是有了一点顾忌。 再想想萧惊澜带的全都是精通舟楫操作的人,贺兰玖顿时一阵无语。 他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么远。 他忽然觉得,萧惊澜能娶到凤无忧,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男人,心机太深了。 南越本就多水流,贺兰玖的亲卫对操作舟船都不会太陌生,萧惊澜这里的人又精选过,那自然就更不成问题,再加上凤无忧可操纵水流…… 贺兰玖委实想不到他们逃不掉的理由。 此时水流的速度很快,船的速度也很快,十余里的距离,转瞬即到。 凤无忧裹着萧惊澜特意带来的风氅,望着前方水流。 到了此地,水道已比之前宽阔许多,水流也慢了下来。 他们的船只已经不能仅仅依靠水流的速度,而是伸出船桨,用力地划了起来。 同样,在他们的身后,西秦的那些战船,比他们还要早做出这个动作。 毕竟他们人多,可以轮换。 第781章 水军,点了它 第781章?水军,点了它 只是很短的时间,距离就已经追上了来了一些。 前方的水道有一个明显的弯折,弯折处,一处山崖横伸出来,挡住了后面的景象。 但凤无忧方才已经在船老大拿来的地图上看过,所以很清楚,在这处弯折之后,就是他们今日逃亡最险要的一处关卡,泊烟渚。 这一道横伸出的山崖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让后面成为了一个面积极大的平静水湾。 平安渡过那里,他们今日就有一线生机,若是渡不过,只怕今日……他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经过那处山崖的时候,众人的划桨都先停了一瞬。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只等船过了这个回弯,就开始全力发力,划过这片平静的水域。 回弯越来越近,终于,转弯,顺利通过。 “准备……”船老大高声喝了一句,操作舟楫没有那么简单,需要非常默契地配合,现在他们的人本来就是凑起来的,当然需要有人统一指挥。 一句话尚未喊完,船猛烈地摇动了一下。 凤无忧一时没有准备好,身子重重一晃,幸好萧惊澜拉了一把,她才没有摔倒。 “你小心点!”贺兰玖也拽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这女人不知道自己怀着孩子吗? 这一跤摔下去,那还了得。 可是凤无忧此时没有心情关心自己,只是飞快地四下张望:“怎么回事?” 船好好地,怎么会晃动? 若是在先前的水道里也就罢了,但这里可是泊烟渚,是所有水道当中最为平静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晃动。 “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箭已经带着尖锐地啸声,一直射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凤无忧本能地侧避了一下,那只箭擦着她,直接射入了甲板中。 “凤无忧,你这孽女,还不束手就擒!” 一道声音中气十足地喊过来,周围也突然火光大亮。 当凤无忧一行人看清周围情势的时候,面色全都变了。 明明该是一片清净的泊烟渚里,此时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战船,一眼望过去,根本不知道有多少。 大舰,小舰,还有最前方的一只战船,足有三层楼高,凤无忧他们乘坐的船在这只船的面前,就像是个小弟弟一样。 “水军。”凤无忧低声吐出两个字。 “怎么可能!”贺兰玖大叫。 从来没听说过西秦有水军。 西秦又不需要和外面的国家打水战,从来没有养过水军。 他们拥有的水上的军队,弃其量也就是先前关卡处那种,只是为查过往商船的! 可是现在,他们又不能不信。 因为,这无数的战船,就在他们的眼前。 “孽女,没听到老夫在和你说话吗!”那么拉风的亮相居然没有人理会他,凤丞相不爽了! 没错,就是凤丞相。 他托凤无忧的福得以回到安陵,慕容毅本来是要让他入阁的,毕竟他虽然对凤无忧没干过什么好事,但为官当政多年,对于一些政事处理还是很有心得的。 而且他贪生怕死,又贪慕虚荣,正是慕容毅现在最需要的那种官员。 只是,在他给慕容毅传了凤无忧的话,说:有大凶险,将从海上来。 之后,慕容毅忽然改变了主意,又不让他入阁了,而是把他扔到了这里,去为一只水军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比如挑选战船,设立营寨等等。 凤丞相一开始也是抱怨连连,他一介文官,却到这里来做这些武夫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愿意呀! 可是,当他看到这里水军营地的规模,还有慕容毅往这里倾斜过来的资源之后,他的那点抱怨,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看出来了,慕容毅是真的打算建立一支水军,而这只水军的根基是从他手里建起来的,那将来就是大功一件啊! 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这只水军还没有正式打仗呢,就已经先抓到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凤无忧这个贱丫头,害得他那么惨,这一次撞到了他的手里,他定要把她拿下! 凤丞相看着凤无忧,还想要再喊什么,凤无忧已是目光一闪,说道:“把他射下来!” 就算是凤无忧,也想不到这里之所以出现一支水军全都是由于她的关系。 她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己砸了自己的脚。 但不管怎么样,擒贼先擒王,只要先把凤丞相射下来,那水军营地一定会自己就先乱了。 至于所谓的父女之情什么的…… 那东西,凤无忧和凤丞相之间有吗? 若不是凤无忧自己足够争气,她早就被凤丞相弄死无数次了。 而事实上,真正的凤无忧,也的确早就已经因为凤丞相的冷漠,在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可笑凤丞相还想要摆爹爹的谱,结果,凤无忧扬手就先让人射了他一箭。 “哎哟!”凤丞相被这一箭差点射到,狼狈万分,幸好边上的人上前用盾牌护住,才没让他真的受伤。 饶是如此,这一箭也吓了他一大跳,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孽女!孽女!”凤丞相气得跳脚,又指着凤无忧一行人的船大喝:“射箭!射箭!把他们给本官撞沉!” 令旗挥舞,把凤丞相的命令传到了每一艘船上。 这小小的泊烟渚中至少有四五十艘船,此时都往这边驶来。 而在凤无忧他们拐进来的入口两边,本来就已经各停了几艘船,此时箭矢像是不要钱一样,雨点一般洒过来。 冲天的喊杀声惊天动地地响起,射到船上的箭有正常的,但更多地却是带着火油的。 那些箭一扎在甲板上,箭头上的火油袋破裂,见着火星,立刻流淌成一片。 凤无忧所乘坐的这些船虽然都经过了特殊涂装,没有那么容易过火,但也经不起这样的密集的攻击。 只是片刻时间,几乎所有的船舰之上,都已经起了处处火苗。 与此同时,泊烟渚中的大小船只也都开始向着他们靠近,船舷伸出了带着钩子的钩杆,要搭到他们的船上,好上船近战。 说到底,在热武器没有发展起来的古代,水战也不过就是那么几种形式。 撞击,弓弩,还有上船近战。 他们人数本就不多,若是再被上了船,那就麻烦了。 情况紧急,凤无忧也顾不得许多,手掌微微一抬,周围的水波荡开,那些原本正在往他们的船靠近的西秦战船,忽然间全都远了一点,原本伸出的钩杆,也都再也够不到他们。 “先开路!”凤无忧扫了一眼战场上的情势,立刻就下了判断。 这声一出,船老大,还有南越的好些侍卫,都往凤无忧这边看了一眼。 萧惊澜和贺兰玖都在这里,这两人都是当世有名的将才,这里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凤无忧来发号施令吧。 但凤无忧全无所觉,她只是一看到这种场面,就直觉地又回到了当年执行任务的时候。 任务中,从来都是她说一不二的。 “怎么做?”萧惊澜和贺兰玖却是没有丝毫讶异,凤无忧的能耐,他们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船老大和南越的那些侍卫们顿时更诧异了。 燕皇和他们太子居然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就问怎么做。 这分明就是在向凤无忧讨主意嘛! 这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燕霖等人跟在凤无忧和萧惊澜身边久了,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燕霖直接踢了那个船老大一脚,吼道:“发什么愣,听皇后娘娘怎么说!” 连飞也朝自己身边人瞪了一眼,喝道:“听公主殿下的!” 凤无忧虽然在南越生变的时候帮了大忙,甚至可以说是力挽狂澜,可是终究和南越普通士兵接触不多,所以,他们这些士兵里印象更深的,还是凤无忧那一场几乎空前绝后的大婚,而对于她的指挥才能和作战才能什么的,都并不了解。 这种时候,凤无忧完全没有心思理会那些事情。 “楼船!点了它!”凤无忧单手一指,霸气十足。 整个泊烟渚上,体积最大的就是凤丞相所在的这艘楼船,而些,这艘楼船还正挡在下游水道的正前方,若是想要继续往前,就非得把这艘船弄开不成。 可是,这艘船实在太大了,光是体积就让人望而生畏,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要对这艘船动手。 因为,这不是不自量力吗? 可是,凤无忧偏偏就指着它,还说,点了它! “好!” 结果,更让船上的人无语的是,无论是萧惊澜还是贺兰玖,都没有一个人有异议,二人只是应了一声,居然就同时起身,竟是要往那艘船扑过去。 那艘船太大了,光是火箭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点了它,非得有人上船才行。 “我去上边!”还在空中,贺兰玖就大叫了起来。 萧惊澜没有应声,只是在贺兰玖吼过了之后,身形平射而出,明是是默认了贺兰玖的计划。 那艘楼船离他们其实并不近,但问题是,泊烟渚这里的船多呀! 泊烟渚虽然是个面积挺大的水湾,可也架不住这么多艘船同时在这里。 尤其,方才这些船还都在向着凤无忧他们的船方向靠近,这就使得,这些船之间的距离近一步缩小。 第782章 烧船,请你们回来 第782章?烧船,请你们回来 萧惊澜和贺兰玖跃出之时,每人手中都顺手从船舷上掰了一块碎片,此时人在空中,碎片已经往水面上射去。 人在浮在水面的木片上一点,就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一艘船上。 西秦的水兵们都蒙了,怎么也没想到有人能过来的这么轻松。 这就如方才慕容毅过到凤无忧的船上是一样的,对于他们这武功高强的人来说,攀到对方的船上去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能练成他们这样轻功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且两军交战,这么过去一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萧惊澜和贺兰玖各自跃上了一艘舰船,一边在船舷甲板上奔跑,一面顺手将船上的火把之类全都踢翻,又或者扔到船舱蓬布上去。 这些船只既是专为水军打造的船只,那自然也做了防火措施,毕竟水战之上,最主要的就是火攻,若是有人打水战而不用火,那绝对是在耍流氓。 萧惊澜和贺兰玖动作这么快,凤无忧却也没闲着,直接喝令道:“所有火箭,看准楼船,射!” “是!”燕霖和连飞大声应答,各自去发号施令。 不止是他们自己这艘船,还有其他六艘船上,也全都旗语发出了指令。 先前贺兰玖问萧惊澜这船上有没有武器,想的最多除去雷爆珠,就是凤神弩。 雷爆珠没有,可是凤神弩,却是绝对不会少的。 毕竟,这种弩弓凤无忧已经交给了纪卿去批量生产,甚至作为了燕云军中的常备武器。 这次到西秦来,他们自然不会忘记带上这样的利器。 每艘船上,都至少有三十把凤神弩。 凤神弩力大,射程也远,虽然离着楼船还有一些距离,但却也已经足够把火箭送到。 随着大船上凤无忧一声令下,这些弩箭带着火油袋子发出一片呼啸,同时往楼船上射去。 一时之间,无数冒着火星的箭矢星火般飞舞在凤丞相的眼前,耳边更是夺夺之声不断响起,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那些弩箭射在船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凤丞相大声地吼叫着,他完全弄不明白,他的舰船不是停得远远的吗?怎么这会儿,竟成了最被攻击的目标? “大人,凤无忧正在全力攻击我们的楼船!”身边的近侍一面扶着凤丞相躲避满天的箭矢,一边尽职地禀报。 凤丞相简直想要骂人,他当然知道凤无忧正在攻击他的座船,可问题是,那个贱丫头疯了吗?放着那么多正在围攻她的船不过,却跑来攻击他这艘最远的。 “保护本官,保护本官!”凤丞相大叫着。 他一介文官,走得最远也不过就是西北三门镇,还是作为行政主官去的,哪里见识过这种刀光剑影的场面? 方才敢那般耀武扬威,不过是仗着自己离得远,又有高楼巨舰保护。 一出声就被凤无忧射了一箭不说,谁能想得到,现在所有的攻击都冲着他来了。 凤丞相心头简直快要悔死,早知道他就不多余说那一句话了。谁知道凤无忧这是不是死到临头想要拖他当垫背的,所以故意死盯着他打呢? 此时他万万不敢再在甲板上呆着,只想快些回到船舱里,那里虽然没有甲板上这么方便,可好歹还是可以发号施令的。 凤无忧此时一面指挥着人往楼船上放火箭,一面时不时地推动水流,不让周围的船靠近。 有箭射来,躲一躲就是了,就是火箭,这船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容易烧起来,可若是被人上了船,那麻烦就大了。 萧惊澜和贺兰玖的速度极快,借着密集的船舰为跳板,只片刻之间,就已经落到了楼船之上。 “贼人来了!” “拦住他们!” 下方甲板和上方楼阁中的士兵都看到了他们,虽然只有两人,但他们可是一路看着萧惊澜和贺兰玖是怎么避过如雨箭矢过来的,因此没有一个敢掉以轻心,纷纷执着兵器迎了上来。 而萧惊澜和贺兰玖两人根本不恋战。 二人只在船上一落即分,贺兰玖一路向上,却并不是奔着凤丞相,而是奔着楼船上巨大的船帆,而萧惊澜更加简单,居然是奔着正在装填弓弩,发射火箭的人过去。 凤无忧说的话十分明确,点了它! 那自然,是要先奔着有火的地方去。 此时楼船之上已经有不少来自凤无忧方向的火箭落下,火油流淌,一小片一小片地燃烧着。 甲板之上,有专门的士兵正在拿着灭火之物,扑面这些火焰。 萧惊澜几步过去,掌推脚踢,将这些士兵尽都扫飞,同时将自己顺手拿来的火油袋子东砸一个西砸一个,生生将小片的火焰连成了一片。 贺兰玖更是干脆,一上去就先抢了几个火油袋子在身上,奔到风帆之上尽数扯裂,然后扬手抓住一支正在射来火箭,往风帆上用力一插…… 轰的一声,火舌有如蜿蜒的蛇身一般,从风帆由上而下,燃了个彻底。 两人在船上的动作都是极为迅速,几乎不做停留,将楼船之上弄得处处起火,不过只是眨眼间的功夫。 就连上天也像是在帮助他们似的,原本平静一片的泊烟渚,此时居然微微起了点风,火借风势,更是有了轰然之势。 下方的萧惊澜看准火箭发射处火油袋子堆积的地方,又是一只火箭甩过去,只听轰地一声,甲板上之上的火焰蹿起两三人高,周围的兵士惨叫一声,瞬间被燃成一个火人,狂奔出几步之后,就倒在甲板上拼命地打滚。 只是,此时甲板之上已经处处都是火油,哪里那么容易灭火? 反而,把没有火的地方,也都点燃了起来。 凤丞相坐在最高层的阁楼之中,几乎惊慌失措。 明明先前还好好地一艘楼船,只不过瞬间之间,竟就成了火山火海。 “大人,火势太大,我们弃船吧!”侍从一面捂着鼻子,防止浓烟呛入,一面大声地吼叫着。 凤丞相此时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威风,只是拼命想要逃窜,可是此时四面都是火,他能往哪里逃? “叫人来救本官!快叫人来救本官!”他死命地嘶吼着。 总算还有勉强保持理智的,冲到阁楼边上,用力向最近的几艘舰船摇旗,要他们过来接应凤丞相。 凤丞相毕竟是这里的主官,那些水军们也不敢怠慢,立时就有几艘船赶紧靠了过来。 可是靠了过来又有麻烦,因为楼船很高,平时两船之间走人的木板都是要平着才能搭上的,现在有了这个高度差,就没有办法搭木板。 这怎么过去,就又成了一个问题。 还好那个保持理智的近侍又想出了个法子,用一绳子系在这边的楼船上,另一端则甩过去系在另一艘船上。 “大人,委屈大人滑过去吧!” 如今之计,除了滑过去之外,也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性命攸关,凤丞相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哪么多,什么斯文体面全都不要了,只是让人赶快把另一根短绳索给他,搭在长绳上之后又在手上挽了好几圈,好让他能滑到另一艘船上去。 “让皇上和阿玖回来。”凤无忧见楼船已燃,立刻向燕霖下令。 燕霖闻言,气沉丹田,用足了中气吼道:“皇上,贺兰太子,娘娘请你们回来!” 他说这么多话,也不嫌累赘。 凤无忧白他一眼,燕霖却是毫不在意。 开玩笑,那两位主,是他叫一声回来就能回来的吗? 那必须得把凤无忧搬出来,那两人才有可能听话的啊。 萧惊澜和贺兰玖两人此时正在舱房外面遇上。 他们艺高人胆大,行动又迅速,把楼船上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点了楼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他们就想干点自己的事情。 而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想要来找凤丞相的麻烦。 凤丞相那几句孽女听在他们的耳朵里,可是相当地不顺耳。 可,还没来得及到凤丞相那里,就听到了燕霖的叫声。 两人对望一眼,贺兰玖一笑:“无忧肯定又有什么主意,还是听她的为好。” 萧惊澜嗯了一声,没反驳。 又看了舱房一眼,二人终究没有进去,而是转身返回了。 凤丞相身边一堆人在保护,上上下下的士兵见到他们往这里来,也都正在冲过来。他们闯进去,肯定少不得要缠斗一会儿,说不定会误了事。 两人都没有迟疑,直接从阁楼舱房跃下,此时水面上到处都是烧下来的木板之物,倒也不仇借力,很快就往凤无忧这边的船上再次跃来。 此时凤无忧这边的船上状况其实也不算好,处处都有小面积的起火,但好在,一时之间还不至于毁船。 凤无忧一直在关注着萧惊澜和贺兰玖的动向,一见二人离开了楼船,并且快速往他们的方过来,立时手腕虚虚一抬。 银鱼对水有着天然的亲密感,凤无忧站在这一片水泽之中,只觉得处处都是她身体的延伸,她能感知到每一片水域,也能调动每一片水域,仿佛无所不能似的。 第783章 痛快,这就是芳洲控水吗 第783章?痛快,这就是芳洲控水吗 凤无忧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错觉,在她渐渐回忆起的和凤兮然的相处中,凤兮然曾经告诫过她,这些力量都只是自然借给她的,凡所借之物,必有代价,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真的是神,真的无所不能。 若是这么想了,最终后悔的只会是自己。 此时凤无忧仔细感知着水的动向,聚集水流,推动楼船。 凤丞相正在绳子上往另一艘船上滑,可是忽然之间,身子却猛地往下一坠。 他惊得差点松了手,嘶声狂吼。 好在另一边舰船上的人见到出了意外,连忙急速地扯动绳索,总算让凤丞相的下坠之势止住。 凤丞相惊魂未定,下意识回头一看,发现楼船和另一艘船的距离,突然之间靠近了许多。 正是因为这样,原本绷直的绳子,才会突然软了一下,连带着他也狠狠一坠。 但他毕竟是由高处往低处滑,有着重力的加成,再加上他本来就已经快滑了不少距离,另一艘船上的人伸出钩杆,就拉住了他。 凤丞相又往那边滑了一小段,另一艘船上的人接住他,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声,就听军士大声嘶吼:“船要撞了,要撞了!” 只见,方才还好好停在水中的楼船,此时竟缓缓地往他们这个方向靠拢,竟像是要直接撞上来。 他们的船至少比楼船要小一号,重量更是远不如楼船,这一下撞上来,哪里吃得消? 若是楼船再吃不住火势倒下来,那就是直接把他们压到水里都是有可能的。 “转舵!转舵!”负责将领嘶声大吼。 但,终归是迟了一步,绕是他极力避让,还是被楼船狠狠地撞了一下。 船舷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整个船都震荡起来。 凤丞相刚刚被人接过去,连站都没来得及站稳,就又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楼船带火,好些东西都被烧得酥了,此时一撞,不少零件掉落下来,又是砸得这艘船上的人鬼哭狼嚎。 一块带火的窗棂落在凤丞相的脸边上,凤丞相给燎得嗷一声惨叫,直接蹦了起来,跳得比兔子还快。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船驶开!”他大吼着。 他们运气好,楼船此时还没有被烧得太厉害,只是撞了他们,而没有发生侧翻。 但要是再不驶开,那可就说不准了。 舰船的负责人一肚子火。 凤丞相就是个负责营地建设的,根本不懂水战。 若不是他下令把船都驶出来,又排列的根本没有章法,会有现在的局面吗? 把船驶开说的容易,可……当这是马匹吗? 这么大一艘舰船,想要驶开,哪有那么简单? 可凤丞相是他的上官,他肚子里有气,又不能说出来,只能一边忍着气应是,一边飞快地跑过去指挥船只。 楼船这么一撞,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原本在楼船上想要借着绳索过来的人,此时根本不用绳索了,只需要闭着眼睛往下跳就是。 一时间甲板上先是呯呯通通,接下来又是连声惨叫。 跳下来的人只想着逃命,不辩方向,也无法调整姿势,或者落地不稳,或者后面的人砸在前面的人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崴了脚或者折了腿,更或者被人砸得受了内伤。 萧惊澜和贺兰玖落到凤无忧身边的时候,一回身正好看到楼船撞战舰的好戏。 贺兰玖当即扬起了眉,叫道:“痛快!” 人人都说和凤无忧并肩作战过瘾,若是每一仗都能打成这样,能不过瘾吗? 萧惊澜皱着眉头过去,握住凤无忧的手:“差不多了。” 那个什么控水的能力,在萧惊澜这里,从来就没有放心过。 他宁可凤无忧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能力,也不愿意有什么东西有可能影响到她的性命安危。 “好。”凤无忧从善如流,其实她本来也打算停止了。 手在小腹上摸了摸。 方才,她的小腹稍稍有一点点难受。 说起来,这个孩子真的是太省心了。 从怀上到现在,几乎没有给她找过任何麻烦,她也一直一点感觉都没有。 直到方才,也许是控水的使用真的影响到他了,所以才有了一点点的难受。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不过,这一点点难受,却让她有了一丝欣喜。 因为对这个孩子,她总是没有什么存在感,就算明知自己怀孕,她也一直体会不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但现在,总算是感觉到他的存在了。 萧惊澜瞄了一眼凤无忧的手,眸色一深,但却没在这个时候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接下来如何?” 不得不承认,这里出现的水军超出了他的预计,也是他计划中的一大漏洞。 他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从前打仗的时候,他就很善于听部下的主意,现在指挥的人是凤无忧,他更是一百个放心,只要支持凤无忧的决定就是。 而到目前为止,凤无忧的指挥都是极正确的。 凤无忧也没迟疑,立刻说道:“冲出去。” 楼船已经让开了,而且还把靠得最近的一艘战船也给挤开,水路已经让开,当然是尽快离开泊烟渚,到水流比较快的水道那里去。 想这么做,就要再次借助凤无忧控水的力量,萧惊澜握了握凤无忧的手,又放开了,轻轻推了一把:“去吧。” “啊……”凤无忧诧异地看着他。 这么干脆,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还以为,萧惊澜要稍微拦两句呢。 萧惊澜绷着脸:“我信你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你若让自己出事,我自然会和你算帐,还有……你若是再不去,我就反悔了。” 居然是这样! 凤无忧哭笑不得。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再去想其他的办法,立刻上前一步更靠近船边。 “我很快,不会有事的!”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安抚萧惊澜。 在甲板前方站定,这一次,她微微蓄了蓄力,因为这一次她不是推开几艘船就行,而是要尽量清开水道,还要给自己这几艘船施加一个水流向前的力量。 她还没有做过这么复杂的操控,并不容易。 在心头好好地盘算了一番,凤无忧才终于睁开眼睛,手掌接连几个动作,看似简单,却莫名地带了几丝韵律在内,似乎暗合着天地的某种规律。 这件事情,也让凤无忧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的确是有一点超自然的力量存在,因为这些事情,她根本没有学过,但自从银鱼标记复现之后,她却天生就会,似乎有人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贯注到她的记忆里去了。 箭矢仍然在不断地射来,西秦水军战船上的人虽不知凤无忧在做什么,但方才舰上所有人都在找遮蔽的地方,他们的箭矢根本射不到人,现在凤无忧就站在甲板前方,现成的靶子,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萧惊澜和贺兰玖一边一个护在凤无忧的身边,将她护得密不透风,那些箭别说射到她,能到她身周三尺之内的都没有。 凤无忧身下的船只快速地动了起来,燕霖和连飞早已把旗号打了出去,让其余船只都注意配合着。 见船开始快速移动,其余六艘船上的人都放弃了还击或者其他操作,而是全钻到了桨室里面去,在舰船负责人口号的指挥下,开始齐心划桨。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凤丞相的座船终于从楼船边上驶开,却也已经离凤无忧他们的船很远。 此时见水道不知何时让开,而他们的船不知为何没有一个拦在凤无忧一行人船只的前面,立时大声吼叫起来。 慕容毅今夜可是用了火漆密信,让他务必要在这里拦住凤无忧,若是凤无忧就这么走了,他岂不是办砸了差事。 他可是还指着这事能在慕容毅面前邀功呢。 他心头急得要命,可是,想要拦住凤无忧,谈何容易。 每一艘战船都在努力地操控着,奈何,水流不对啊! 不管他们怎么划动桨叶,水流似乎都在把它们往相反的方向推。 他们只能一面下令桨手不许停,一面又下令箭手不停地射箭。 普通的箭,火箭,有什么射什么,只要能阻住那七艘船就行。 只是,那些船根本就不在乎啊! 他们根本没有人在甲板上,都躲在下面划桨,反正没人能拦得住他们,管你射多少箭来呢! 就算船上着火了,可只要能坚持到离开泊烟渚,到时路上再想办法换船就是。 西秦水军大吼大叫着,却毫无办法。 毕竟,他们又没有人能像像萧惊澜和贺兰玖一样,直接跳到船上去,瞬息间就把船烧毁。 任由凤丞相怎么跳着脚的嘶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无忧一行人的船在他们的包围中,平安无事地从中间一条干干净净的水道上离开。 凤丞相几乎反应不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底下有人感慨了一句:“这就是芳洲控水吗?” 他才终于想起,凤无忧现在哪里是他的女儿,而是,被芳洲正式承认了的,前任芳洲女皇凤兮然,以及数十年前横空出世,被公认天纵奇才的男子楚杆的女儿。 第784章 将来,谁会在他身边 第784章?将来,谁会在他身边 随着那行船只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地从他们眼前划过,两边西秦战船上的人全都无语了。 非人力之事,他们怎么抗衡? 此时他们的心头,只有无能为力四个大字。 凤丞相,还有各船上的指挥官们,都在嘶喊着让座下舰船去追。 只是泊烟渚本就算不上非常大,里面却聚集了太多的舰船,此时根本施展不开。 再加上处处掉落的火星碎木,就更是难以处理。 每艘般船都想要尽快地转身,尤其是那些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完全可以去追击的船只,但问题是,他们都在泊烟渚靠后的地方,前方的水路都被他们自己的舰船,特别是损坏和着火的舰船给堵住了。 他们就算有心也无力,根本过不去。 硬要闯过去,只会把他们自己的舰船也给损坏。 这些船造起来可都不便宜,他们哪里舍得这么去祸害? 慕容毅终于追进泊烟渚,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一看到泊烟渚中密密麻麻的船只,他目中便是一沉。 西秦的确是没有水军,这也是第一次建造水军。 可船只在水面上航行调头需要空间,必须保持足够的距离,这根本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而是常识。 究竟是哪个蠢货把船排布成这种样子?连最普通的常识也不知道了吗? “皇上来了!”也不只是谁最先看到了那艘带着明黄龙旗的船只,立刻大叫出声。 一声传一声的,在一片混乱火光之中,所有船只都看了过来,凤丞相也被手下指引看到站在船头正前方的慕容毅。 一瞬间,他心头咯噔就是一响。 他被慕容毅派到这里来建立水军根基,可算是被委以重任。 可是现在,他却把这事搞得一团糟。 都怪凤无忧! 凤丞相心里把凤无忧骂了百八十遍,可是此时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甚至连靠近座船去和慕容毅说句话请个安都办不到。 “发号令,所有船只,起火的让开,其余完好者尽数压前。”慕容毅深知此时不是去追究责任的时候,直接下了号令:“不必追击,只管并排压向前方。” “是!” “把水道让开,让朕的船过去!” “是!” “全力划桨,缩短距离!” “是!” 一连数道命令下去,令旗挥舞得如挥毫做画一般。 命令短却确实有效,不过短短的时间之内,原本还乱成一片的泊烟渚虽然还是许多船只聚集,但却已然有了次序。 先是最前方着火堵路的船只向两侧让开,然后其他所有船只逼上前,最后这些船都不约而同把中间的水路让出来,给慕容毅的座船让出了一条通道。 而慕容毅所在船只的水手们也是尽力划水,眼看着,竟是真的快速与凤无忧一行人的船只缩短着距离。 凤无忧这边的七艘船虽然正在离开泊烟渚,但无论是水道收窄还是流速加快,都是需要一定距离的,此地的水面依然算是平静,只能靠人力划桨。 而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他们人力划桨的速度远比不上慕容毅一方的战船。 但他们却也不担心,因为虽然比不上,但差距却也不大,再过一段进入水流急速的地方,他们船轻速度快的优势就会进一步放大,到那时,慕容毅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事实上,慕容毅也不可能无止境地追下去。 他是西秦的皇帝,能放下西秦不管吗? 泊烟渚水军这副惨象,他能不回来处理吗?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若是一味追着凤无忧不放,只怕一上朝,就会被老臣们的奏章把御案都淹没。 所以,虽然慕容毅的船只仍然追了出来,但无论是凤无忧,还是这七艘船上的其他人,都没有太过担心。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的脱险了。 至于上岸以及掩护乃至于离开西秦的事情,则是更没有任何人觉得会是个问题。 萧惊澜连西秦的皇宫都进得了,连在安陵都能安插那么多的人,其他的地方,还用说吗? 不说别的,只说他们这次足足六七百人到安陵,安陵的人可曾察觉出什么来? 如萧惊澜这般经营,才能真正称得上经营二字。 这份本事,连贺兰玖都不得不钦服。 凤无忧也是松了口气,终于紧绷着的精神放松下来。 使用控水之力,委实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她此时只觉得身体几乎被掏空,连站着都费力。 “说起来,我还不曾带你在西秦大地之上好好看看。”沿着水道顺流而下,萧惊澜忽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情。 他再自然不过地揽住凤无忧,好像他就纯粹只是为了揽住她,而不是看出她体力不支。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正看到他也看着自己。 这动作,忽然就让她想到当初在封台上的时候。 那时候,是她撑着萧惊澜,现在,却是换过来了。 “但愿以后有机会。”她是真的累了,就放任自己靠在了萧惊澜的怀里,休息一下。 说是有机会,不过,谁知道这机会会是什么时候呢? 经此一役,他们和慕容毅之间,恐怕真的更是死敌了。 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西秦大地上,都未可知。 “凤无忧!”凤无忧脑子里正想和慕容毅之间的关系,忽然听到一道声音划破夜空,一直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声音低沉中正,正是凤无忧很熟悉,也曾经让她颇为喜欢的那种军人才会特有的嗓音。 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慕容毅。 凤无忧抬眸看去,就见,在泊烟渚宽阔的水面上,十多艘船只排了一行,并排向着他们追过来。 这样的阵形也只有在泊烟渚可以用,往前水道再窄一点,他们很快就会被迫改变阵形,这一点慕容毅不会不知道,也不知他为何明知如此,还要把船摆成这种样子。 总不至于,是为了看起来好看吧。 慕容毅和凤无忧之前隔着数十米,若是再近一点,就可以进入箭矢的射程了。 凤无忧皱了皱眉,难道……慕容毅还没有放弃? 可是明明,情势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慕容毅不是判断不清局势的人。 凤无忧内力还被药物封着,也没力气回话,就只是从萧惊澜怀里站直了身子,看向后方的慕容毅。 慕容毅站在船头,一袭帝王常服尊贵非凡,风猎猎而过,更是吹得袍脚飞扬。 那种昂扬的气质,和凤无忧头一次见他时别无二致,只是眼神中的情绪却深藏不露,再也不是凤无忧能看得清的了。 “凤无忧……”慕容毅看凤无忧注意到她,扬声开口:“跟我回去!” 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用词,最终说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一声冷哼立时从身侧传来,腰身也再度一紧。 凤无忧有些无奈地看向萧惊澜。 “我又不会真的和他走。”凤无忧小声说道。 她和慕容毅在不同的船上,而且还隔着老远好不好? 怎么这小气男人的表现,就好像她下一秒就会跟着慕容毅走似的? 话说,她有那么不靠谱吗? 萧惊澜绷着脸没说话。 这和凤无忧会不会走无关,而是一种态度。 凤无忧就是他的,必须呆在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谁也不准抢。 “慕容毅,你在说笑啊!”另一边,贺兰玖插着腰大叫:“现在是你在追我们好不好?你追得上吗?还最后一次机会……这机会得看我们给不给好么?” 贺兰玖一袭红衣在夜色中也是极美的,烈烈招展,像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不败的旗帜。 甚至连这插腰的动作…… 凤无忧很想吐槽,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别人做来像是茶壶一样的动作,贺兰玖做来,就偏偏格外好看,只让人看出一股子肆意风流来。 阿玖啊,真是个张扬又漂亮到不象话的人。 将来,谁会站在他的身边呢? 凤无忧忽然想起映蝶…… 那个女子,她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欣赏,若是交朋友,她大概是不会和映蝶这样性子的女孩子成为朋友的,因为……眼光,经历,处世都大为不同。 可是,她却也尊重如映蝶这般的女子。 因为,她能对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负责。 她的喜欢那么独立,自己知道便好,不困扰到任何人。 想到映蝶,便又想到她腹中的孩子。 乌觐叛乱是五月发生的,贺兰玖也是五月遇到的映蝶。 算一算,现在她腹中的胎儿,已经有六个多月了。 再有不足三个月,差不多就该生了。 而贺兰玖,还一点也不知情。 这一年的五六月是不是天时好?为何,怀孕的人这么多? 映蝶,云初,还有她,全都是在这短短一两个月内有了身孕。 自己有萧惊澜照顾,以萧惊澜的性子,怕是要把她捧到天上去的,云初虽不能得到慕容毅的关心,却也衣食无忧,只有映蝶,虽然有自己派去的人,但对比之下,不免显得单薄。 凤无忧暗暗下了决心,此番回去,要再给映蝶多送物资,多派大夫,最好金玉卫中也抽出几个懂医的女卫过去,专门照顾她。 第785章 离开,后会无期 第785章?离开,后会无期 即使映蝶生完孩子,凤无忧也不打算对她有半点慢待。 孩子是人,映蝶也是活生生的人。 从现代过来的凤无忧,是不可能把映蝶只当成一个生育工具的。 至于人选,那个在青羊城外山谷中给金玉卫拿出解药的玉铃就不错,至于其他的,可以回去再挑。 贺兰玖喊了一句话的英姿,却让凤无忧想起这许多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说来繁杂,真的在脑中过一遍,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回过神来,就见慕容毅根本没有理会贺兰玖的挑衅,目光仍是直直盯着她。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隔着粼光点点的江面,凤无忧也能感觉到,那目光毫无遮掩地落在她的脸上。 “凤无忧……”慕容毅声音中似藏着无数的心绪:“我说最后一遍,跟我回去。” 萧惊澜身上的寒气一瞬间逸了出来。 他不愿在凤无忧面前表现地太小家子气,一直克制着情绪,但无论哪一个男人,也经不起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这种事情,他也不愿意做口舌之争,咔嚓一声,已是掰下了船舷边的一块木片,眼见着扬手就要射出去。 说话什么的,太浪费精力了,还是直接动手方便。 凤无忧连忙伸手按住。 萧惊澜不悦地看着凤无忧,怎么,这女人还要给慕容毅说情不成? 凤无忧连忙安抚:“我自己来拒绝吧,你借我点内力?” 这么远的距离,没点内力,想说话让别人听到,还真是不太可能。 萧惊澜沉默了一下,才哼了一声扔了手中的木片,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才按在了凤无忧的背心之上。 一股暖流涌进,凤无忧顿时觉得枯竭了许久的筋脉之中终于又有了熟悉的真气流淌。 这真气被封了这么久,以至于再次涌进来的时候,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引导着萧惊澜借她的真气在身体内游走了两圈,确认自己可以运用了,凤无忧才高声说道:“秦皇陛下,此去山高水长,后会无期,不必相送了!”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至少,以后再也不会,以朋友的身份相会。 凤无忧这么说,不知慕容毅能不能听得懂。 但很显然,慕容毅是听懂了。 他站在船头,片刻无言。 江桐小心地看着他,只觉得慕容毅身周有如一片黑洞,将所有的情绪都吞噬。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慕容毅重复了一遍,忽然扯出一个笑容。 江桐心头陡然一惊。 他其实已经许久不曾见慕容毅笑过,此时乍见,不觉得可亲欣慰,只有止不住的惧意。 有些人,越是失望越是愤怒,便笑得越是云淡风轻。 慕容毅,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但此刻,却无疑已经具备了这样的性子。 “传朕谕令……”慕容毅忽然开了口。 江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臣在。” “所有舰船,目标末尾船只,攻击。”慕容毅声音平静非常:“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留下他们一艘船!” 江桐豁地抬头,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高声应道:“领旨!” 说完之后,他直接奔向旗令官的位置,甚至不用旗令官挥旗,自己亲自执起了旗子,用力地发出指令。 慕容毅的命令听起来再简单不过。 可是江桐却明白,这是一次断舍离。 他断了对凤无忧的念想,舍了他们曾经的过往,从此离别,再无瓜葛。 所以,他才能狠得下心,要留下一只船舰,因为,他非常清楚凤无忧有多在她手底下的人。 若他真的对凤无忧还有一丝情意,都不可能下出这样的命令。 箭如雨下。 相比于先前泊烟渚中攻击,此时才叫作真正的箭如雨下。 十多艘一字排开的大船上,所有人都拿出弓箭,普通的,带火的,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向着凤无忧这边最后一艘船只射出。 箭矢扎入船板的夺夺声密集得让人心惊,最后一艘船的人甚至感觉到,船向后倾斜了一下,因为,箭矢实在太多了。 箭有落在水里的,但更多的还是落在了船上,船本来就被损坏了,也有一些地方零星地着着火,此时再被这么多的火箭扎入,火势一下蔓延起来。 凤无忧身子猛然前倾,看向最后一艘船。 就在方才他们和慕容毅一问一答之间,他们竟然已经又追近了一些,走在最后的两三艘船都已经进入了西秦水军的射程范围。 可他们并没有把后面那几艘船全都囊括进去的意思,而是把火力全都放在了最后一艘船上。 “那艘船会沉。”贺兰玖一眼就看出了情况不妙。 此时那艘船正在拼命前划,但因为损坏严重,他们越划,速度反而越慢,再这么下去,只会被西秦的船只赶上,然后彻底地留下来。 那艘船上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他们已经不再划船,而是都跑了出来,各自寻找着隐蔽处,那模样,明显是打算西秦的船靠得足够近的时候,就冲过去,和西秦水军拼了。 在一片火光之中,凤无忧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聂铮!”凤无忧大叫。 聂铮这一次也是和萧惊澜一起来的,只不过,一如他之前在云卫时一样,执行的都是一些重要却不显眼的任务。 上船的时候,他也没有和凤无忧萧惊澜一起,因为七艘船,每艘船上总要有一个负责的人,而聂铮,明显是可以担得起这个责任的人。 他的船一直在负责断后,此时受到的损伤也最大。 此时再被慕容毅下令一波集火,眼看着真的就不行了。 “皇上,贺兰太子,我们马上就要进急流了!” 此时,水流终于开始加速,河道也开始急遽地收窄,他们一旦入了这里,就不会再有什么威胁,即使现在有部分船只是在西秦水军的射程之内,但以水流的速度,很快就会脱出,西秦的水军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他们的确可以脱险了,可是……聂铮…… 凤无忧抿着唇,不止是聂铮,她还看到了别的她熟悉的身影。 这些人可能不似聂铮一般一直在她身边,但也确实是时常见到的人,也都是她的属下。 微吸一口气,凤无忧正要动作,冷不丁手被人握住。 “你不能再用控水之力了。”贺兰玖气急败坏:“你想死吗?” “我死不了。”凤无忧说道。 再用一点控水之力而已,顶多脱力,何至于就死? 好吧,还有可能少十年寿命。 但是,十年寿命,换那么多人漫长的一生,谁能说不值吗? 至少凤无忧觉得,值! 贺兰玖快要气死了,凤无忧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吗? “你死不了,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贺兰玖低吼:“你觉得他还能撑得起你这么用控水之力?” 凤无忧瞄了自己的肚子一眼,眼光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慈爱:“他很听话,一定撑得住的。” 若是撑不住…… 凤无忧不愿去想。 他撑不撑得住,是概率性的事情,总有几分希望。 而聂铮和最后一条船上的人,若是她现在不出手,那就死定了。 贺兰玖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萧惊澜给打断了。 “去吧。” 萧惊澜在贺兰玖的手上敲了一下,让贺兰玖吃痛放开了凤无忧。 “萧惊澜,凤无忧发疯,你也跟着她发疯?”贺兰玖还指着萧惊澜跟他一起劝凤无忧呢,结果…… 他真的快要气死了。 萧惊澜没理会贺兰玖,甚至没看凤无忧,而是盯着凤无忧的肚子:“这个决定,是我做出来的,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准怪你娘亲。” 萧惊澜这是在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还没成形呢,听得懂吗? 凤无忧正想笑,肚子却忽然动了一下。 她顿时怔住。 这孩子,该不会是真的听懂了? 这……都是什么怪胎啊? 再反应过来萧惊澜方才说的内容,凤无忧更是有种信心。 她觉得,这个孩子一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受伤的。 毕竟,他已经陪着她那么久了不是吗? 哪怕是奔袭,戳战,悲痛,流血……他都在。 又怎么会因这么一点小事而不在? “不管你们了,真是两个疯子,难怪能看对眼!”贺兰玖自暴自弃地吼着,但手却是递到了凤无忧跟前,没好气地道:“吃了!” 碧绿色的药丸,清香扑鼻。 就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也能确定,一定是好东西。 凤无忧没犹豫,立刻塞进了口中,然后,便再次走到了靠近船舷的地方。 “慕容毅……”凤无忧高声喝了一句:“我的人,不是你想留就留得下的!” 话音落,双臂向天。 凤无忧鼓了一口气在喉中,厉喝道:“起!” 她在心头默默具象着她想要做的事情,即使是她,也不曾这么大规模地使用过这种控水之力,这一次,也是破了她的纪录。 她不知能不能成功,但……她一定要成功。 舰船相隔甚远,即便凤无忧喊了话,西秦船上的人也未必留意,但只是瞬息之间,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不得不留意。 第786章 失控,风无忧要杀了他 第786章?失控,风无忧要杀了他 此地流速比泊烟渚内部要快,却也快不了多少,江上也没有什么风,更不会有浪。 但此时,就在他们的眼前,一堵足有七八米的巨浪却如高墙一般,由平静地江面上忽然而起,呼啸着向他们拍了过来。 “这是……” “浪……哪里来的浪……” 他们俱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是真的。 可是,却容不得他们不信,因为只是下一秒,那浪就挟着千均之势,重重地砸向他们的舰船。 不只是上方的巨浪,下方的水流也开始变得不稳当,剧烈地上下左右摇晃起来。 这些人能是水兵,自然是不怕晕船的,但前提是小浪,此时这种巨浪,他们哪里经历过。 只不过摇晃了几下,就有人忍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他们此时在船上根本是站不稳的,事发突然,也没有人想到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子。 几乎刚刚吐出来,他们就一个个地栽倒,就在自己吐出的秽物上滚来滚去,摩擦得到处都是。 可到了这个地步,也根本没有人还能注意到这种事情了,他们的全部精力,都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固定住自己,不再被甩来甩去。 慕容毅面色平静。 他早就知道,凤无忧永远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才是最正常的。 大浪不断,甚至连泊烟渚里都被涉及到。 不少船只在浪中来回摇摆,相互碰撞,有些着火地撞上未着火的,又是一番损失。 凤丞相不住地吼叫着,让人注意距离,不要再造成损伤,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他说一说就可以实现的? 所以,他也只能不住地干吼着,在嘴上操一操心了。 聂铮等人离这浪最近,可是浪却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只在他们身后向西秦水军发威。 他们一开始也和西秦水军一样愣住了。 因为这等威力,只有神力才有可能拥有,他们不可能不敬畏。 但立刻,聂铮就反应过来,大声吼着:“划船!” 这船虽然受损严重,但好歹还能划动。 凤无忧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为了救他们吗? 他们若是蠢兮兮地在这里发呆,那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船上的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钻到下方的桨室里去,狠狠划动着船只。 这艘船受损严重,划起来很是吃力,但此时他们却也像是被注入了神力一般,深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只觉得别说这么一艘船,就是再来艘重上几倍的,他们也能划得动。 此地水流本来就已经有所加速,再加上凤无忧的堵截,西秦军应付巨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再腾出手来攻击他们。 七艘舰船沿着梓江快速行进,很快就要全部摆脱西秦水军的威胁。 贺兰玖也被眼前一幕惊得无法言语。 他知道凤无忧的能力很厉害,却也想不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无忧,收手吧,他们追不上了!”见最后一艘船脱险,贺兰玖立刻提醒凤无忧。 这种能力使用会损伤寿命,自然能少用就少用。 可,他提醒之后,凤无忧居然毫无所动,江上大浪还是一浪接着一浪向上游潮涌,甚至,比方才涌得更厉害。 “无忧,你……”贺兰玖正要埋怨两句,转头看到凤无忧的样子时,顿时惊叫:“凤无忧,你怎么了!” 另一边,萧惊澜早已伸手点在凤无忧的几处穴位上,想要让她停下来。 可是点过之后,他的眼中也出现了几分平日绝难见到的惊惧之色。 “想办法,阻止她!” 萧惊澜低吼。 不是凤无忧不停下,而是,她根本停不下。 此时,她的分明已经有了痛苦之色,甚至额角都绷出了青色的血管,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还是从她的手中源源不断地发出去,根本无法停止。 凤无忧似乎正在极力应对着身体里的这种情况,以至于,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停下啊!”凤无忧自己心头也在狠狠地叫唤着。 可是没有用,她控制不了自己。 那股与周围水泽沟通的力量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只是不断地向外涌出,涌出。 它们耗费的是她身体里的精力,似乎,要把她抽空才罢休。 凤无忧不住地对抗着,想要收拢自己的力气和精力。 但是,没有用。 她体内的精力虽然流逝的似乎慢了一些,但却还是在向外流逝着。 慕容毅定在船头,看着自己周围水兵和船只的惨象,目中也是浮现出一丝怒气。 此时的浪并没有因为凤无忧的远离而变得小一些,相反,却是越来越大。 不止如此,攻击力也越来越强。 原先砸在甲板上的时候,只是溅起一些水花,可是现在,慕容毅亲眼看到一股巨浪直接把一艘小一些的舰船砸翻。 不目如此,越来越多的人落入水中,而所有落水的人几乎都在挣扎,都在惨叫。 此时,会不会水已经没有任何参考意义,因为在这样的大浪面前,所有人都根本没有浮出水面的机会。 甚至,已经有些士兵挣扎到脱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沉下去。 “皇上……臣掩护你,你先离开这里!”江桐浑身尽湿,硬是用药物压下去的伤势也全都爆发出来,但他却还是护在慕容毅的左右,想要让慕容毅先离开。 慕容毅嘴唇紧抿。 凤无忧,你是想要……杀了我吗? 他想要发布一些命令,想要救下自己的士兵,可是自然之力面前,人何其渺小? 在所有的舰船都被巨浪包围的此时,慕容毅根本没办法下达任何命令。 他只能看着他的臣子士兵们,在这样的天威之下,各施手段,各自逃命。 不止是别的船,就连他这艘坐船都要受不住这样的大浪,开始发出吱吱的声音,似乎随时可能解体。 慕容毅一面稳住自己的身子,一面往前方的巨浪看去,似乎想要透过巨浪,看看造成这一切的凤无忧,是何等的心肠狠辣。 慕容毅此时终于对凤无忧有了一丝怨气,但他却不知道,他想要让这水浪停下,萧惊澜和贺兰玖更想! 慕容毅痛惜自己的臣子士兵,而凤无忧……是在透支自己的命。 凤无忧自己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自己停下来,她只觉得体内的精力像是水流一样被那股力量着扯着,不断输出体外。 难不成,是想要把她吸干? 萧惊澜和贺兰玉接连试了数种办法都不能打断凤无忧,萧惊澜甚至想直接打晕凤无忧,但他普通地拉扯凤无忧没有关系,一旦想要真的用力,凤无忧身上的力道就会反弹回来,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对凤无忧用力。 就如方才,他虽然点中了凤无忧的穴道,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起。 “贺兰玖,想办法!”萧惊澜急促地向贺兰玖吼着。 贺兰玖又何尝没有在想办法。 他也接连试了好几种南越的秘术,可是每一种,都没有什么大用,一样没办法中止凤无忧体力精力的外泄。 眼见着凤无忧越来越虚弱,可却丝毫没办法停止,两个这世上最为尊贵有有办法的男子,却竟然束手无策。 安陵,皇宫。 七八名御医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乌觐,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倒霉相。 他们身上冷汗淋淋,衣服早就被湿了几层,但还是不住的出着汗。 每个人的目光都盯着乌觐,注意着他微弱的呼吸,生怕哪个瞬间没看到,乌觐突然就断了气。 皇上可是交代了,要让乌觐活着,否则就用他们的性命来赔。 他们还有妻儿老小,可还不想死啊! 所以,虽然他们清清楚楚地诊断出乌觐早已脏腑尽碎,活着比死了还煎熬,但他们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吊着乌觐的命。 乌觐这副样子,想活是根本不可能的,御医们也根本没想着要把他救过来。 他们所有的努力,就只是让他活到皇上回来。 至少,皇上回来了,他才能跟皇上解释,乌觐是真的活不了了,请皇上开恩,不要把自己的命也赔上去。 乌觐的身上早就已经趴光,林林总总插着足有上百根针,嘴巴四周到处都是褐色的药剂,全都是御医为了调命灌进去的药,灌的太多,根本来不及擦拭。 这些药里不乏虎狼之药,喝了之后会让乌觐更为难受,甚至生不如死,可是在自己的小命面前,御医们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要能让他现在活着就行。 该有的救治方才就做完了,现在御医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做什么,就只是一边擦汗一边坐着,时刻关注着乌觐的情况。 要知道,乌觐现在可就在鬼门关边上,随时都有可能死过去。 御医们准备了几种吊命的法子,只要一看到乌觐状态有异,就要立即冲过去给他用上。 他们行医这么些年,直到此刻,才终于知道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是什么意思。 他们现在,可不就是在从阎王爷手中抢人吗? 不过好在,从救回来到现在,乌觐已经稳定了两三个时辰了,御医们也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排定了轮值,好让其他人可以多少先歇一会儿。 第787章 出事,荡然无存 第787章?出事,荡然无存 留下当值的御医后,其他人迈着沉重着步子往外走,他们这半夜一直精神高度紧绷,难得稳定下来片刻,想要多少眯个片刻。 毕竟,他们这些人里,可好多都是五六十了,甚至还有一个八十岁的。 可,连大门都没有踏出去呢,床上乌觐的身子就猛地弹动了一下,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回来,快回来!”当值的御医眼睛一直盯着乌觐,见状连忙嘶声大吼,自己更是第一个冲了上去。 “怎么回事?”那些御医一个踉跄,门都没出就又转了回来,当值的御医早已嗖一声奔到床前,拿起针就往乌觐的大穴上扎下去,口中还不住地说着:“你可别死,千万别死啊!” 这一次乌觐的伤势反扑来得极为凶猛,几乎只是御医奔来的这么一小段时间,就已经在一次大的抽搐之下,猛地昏迷了过去。 旁边小宫女见状,忍不住吓得叫了起来:“死……死人……要死人了!” 与此同时,凤无忧只觉得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整个身子猛地一空。 那股一直在吸着她体内精力的力量正是靠着她的精力才能维持江中的大浪,可却忽然什么也吸不到了,顿时有一种后继无力的感觉。 凤无忧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瞬间,用足了所有的意志,将那股力量狠狠切断。 断去的一瞬间,她与外界水流的联系终于一松,整个身子也一下放松,终于又回到了她自己的掌控。 凤无忧只觉得头中一阵巨痛,痛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要对萧惊澜和贺兰玖交代一声,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可却根本开不了口。 同时,身子也是摇了一摇,再也支持不住,直接向后仰倒。 “无忧!” 萧惊澜和贺兰玖同时伸手,稳稳接住凤无忧。 “贺兰玖!”萧惊澜大叫。 这等非人力所能控制的力量,任他多么惊才绝艳,也是毫无办法,萧惊澜恨透了这种无力。 贺兰玖不必萧惊澜交代,三指早已搭在了凤无忧的脉上,落实的一瞬,他面色瞬间惨白,似乎不可相信似的又往脉上压了压。 “怎么了?”萧惊澜立刻问。 “别吵!”贺兰玖厉声低吼。 他手下察知到的情况,让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应对任何提问,哪怕这问题是萧惊澜提出的。 此时,他心中全是惊惧。 没有脉搏?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凤无忧已经…… 不可能! 只是一瞬间,他额上的汗就流水一样地滚下来,可是浑身上下却都又是冰凉的。 只有死人才没有脉搏,可是凤无忧方才还好好的,而且大显神威,她怎么可能会死? 似乎是在印证贺兰玖的话,就在他又一次搭住凤无忧的脉时,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跳动在他的指尖下波动了起来,摸到这细小的脉搏,贺兰玖几乎像被人从地狱里捞起来,终于又有了一丝活气。 “体力透支太过,也许还有别的,我要再仔细诊察。”贺兰玖快速拿出粒淡红色的药丸塞进凤无忧口中:“这药能帮她续命,我们要快点回燕云,我需要一些东西才能确诊。” 凤无忧现在的状况太奇怪了,而且并不只是身体上的原因。 她是使用了控水之力之后才虚脱的,肯定还有灵力方面的问题,这种问题没有那么容易查验出来,就算是贺兰玖也要借助一些手段才行。 而现在的条件,根本满足不了。 萧惊澜一语不发,抱着凤无忧起身往船舱走去,经过燕霖时冷声道:“五日之内,回到燕云。” 贺兰玖也同样向手下吩咐:“通知大长老,五日之内,把神殿所有能拿的药,全都带到梧州来!还有,请他和神殿的长老们也一起过来,就说……本太子出大事了,要他们帮忙。” 燕霖和连飞各自应下,又分头去行动。 逃出生天的喜悦在凤无忧倒下的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们此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带走凤无忧。 可若是,凤无忧出事了,那他们就算逃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皇宫之中,御医们看着再一次平稳了呼吸的乌觐,彼此对望一眼,都是一副死里逃生的神情。 活了,他们终于又一次把乌觐从鬼门关边上拉了回来。 这一次他们用的药,都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禁药了,不是救人,而是在激发人体内仅存的生机。 那药对人体伤害极大,若是平常,是根本不可能用的。 但对乌觐来说,他内脏都快碎完了,也无所谓伤害不伤害。 总之,能让他活过来,他们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伤害乌觐一个,保全他们大家,也算是乌觐做了点贡献。 经过这么一场治疗,御医院几个老御医几乎瘫在地上。 皇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再不回来,他们真的撑不住了! 慕容毅看着泊烟渚里一片狼藉,面色紧绷,什么都没有说。 刚刚才有了一个雏形的水军,经此一役,损失惨重。 先前凤丞相信誓旦旦定会把水军营寨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但如此结果,却让他也只能缩在慕容毅的身前,一句不敢多言。 “水军?”慕容毅看到凤丞相,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只是这两个字,凤丞相的汗就如雨落下。 先皇在的时候,他也没少见这位毅皇子,那时的慕容毅虽然也不太好打交道,可是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威严,至少凤丞相见到他的时候,并不怎么怕他,可这才多久的时间,慕容毅不过说了两个字,他却已经有种万钧重量压在背上,连头都不敢抬的感觉。 “凤丞相还是回朝吧。”慕容毅又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他便不再看凤丞相,而是召见了这里其他的官员,各自问过了几句话,倾刻的时间,就指出了两个负责人,让他们负责收拢此地船舰,又把水军大营兴建的任务,也交由他们暂时管代。 凤无忧说有大凶险将从海上来,虽然她根本没有明言,但对凤无忧的话,慕容毅并不打算等闲视之。 既然她说有,那定然就是有的。 她没有说清楚,只能说明,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只能给他这样一个模糊的信息。 慕容毅此时心中对凤无忧是有怨气的,但就算如此,还是不会忽略她说的话。 这就是一个人的实力到达了一定地步,所自然带来的效果。 就算他们是敌人,慕容毅也一样信她。 既如此,这水军就仍然是必须兴建的,对这一点,慕容毅毫不动摇。 交代了那两位将领之后,慕容毅便不再停留,直接下令启航回安陵。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慕容毅在这方面极有魄力。 他既决定让那两人暂时管代水军事务,就不会再留下来监看他们执行的怎么样。 眼下要怎么处置,尽数听他们的就是了。 从梓江顺流而下到达泊烟渚,用了小半夜的时间,此时再逆流上去,全靠人力,需要的时间自然更多,等到达安陵码头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在慕容毅的命令下,凤丞相是直接跟船回来的,但一路上,他却再也没有和慕容毅见面的机会,到了码头就被赶下船,只得了一个听用的旨意。 凤丞相满嘴都是苦味,听用这两个字,听起来就是敷衍。 明天听用也是听用,明年听用也是听用,有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这个听用。 他这次再回到凤府,就连自己也不知还有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 但他也毫无办法,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慕容毅路上并没有耽搁,很快回了皇宫。 一进宫,就被御医们拦住了。 “皇上,请皇上治臣等的罪。” 一群最老八十多岁,最年轻也有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们跪在慕容毅的跟前,一个个哭得眼泪鼻涕哗啦。 “臣等医术不精,实在是救不了乌先生,辜负了皇上的期待,愿意领罚。只请皇上看在我等平日里还算尽心的份上,不要波及家人妻小,臣等给皇上磕头了。” 一边说,一边就是咚咚咚地磕下去,把青石地板砸地呯呯作响。 慕容毅看着他们,忽然问道:“昨夜乌觐可曾危殆?” 一群御医们正在求情,突然听到这话一个个吓得面色都变了。 不管怎么说,乌觐现在是没有死的,他们还打算拿这事来邀邀功呢,怎么皇上根本不在这里,却一语就说出乌觐昨夜曾经危殆? 难不成,皇上有千里眼不成? 一个个只觉得背心冷气直冒,却也不敢隐瞒,连忙说道:“不敢瞒皇上,昨夜乌先生确实一度危急,但好在我等还有些手段,及时救过来了。现在乌先生状况还算稳定,只是皇上,乌先生现在已是油尽灯枯,真的救不活了呀!” 一边说,一边就又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他们忽然发现,慕容毅居然一声也没有出。 他既没有让他们起来,也没有发怒,更没有甩袖离开,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在做什么。 难不成,是在想着要怎么杀他们? 这想法瞬间让他们背后又是一阵阵地冒冷汗。 终究有人忍不住了,大着胆子偷偷抬眼瞧了一下,立时,怔住。 第788章 病因,你也要抛弃我吗 第788章?病因,你也要抛弃我吗 慕容毅什么也没有做。 他真的就只是站在那里,双目放空,既没看他们,也没看任何一个地方,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 慕容毅没什么波动地想着。 昨夜那样的阵势,滔天水浪铺天盖地,分明就是不杀了他不罢休,他本就在奇怪,凤无忧怎么会突然就停了下来。 甚至,他心头还起了一丝隐隐的期待,以为是凤无忧对他终有一丝不同。 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凤无忧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不是因为她对他格外优待,而只不过……是因为乌觐危殆,她的性命又乌觐联系在一起,所以,根本没有能力进行下去罢了。 “呵!” 一众御医都听到了这让他们心惊胆战的一声。 皇上这是在笑吗? 他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们,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就在他们一个个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却听慕容毅道:“救不了,那就救不了吧。” “皇上……” 御医们张大了嘴正准备嚎,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几乎没反应过来。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前一秒还在说救不活就要他们的命,后一秒却又说……救不了也没关系? 但这对御医明显是个好消息,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瞬间喜出望外,有一个嘴快的问道:“皇上,您这是……不治我们的罪了?” 这是每个御医心里都想要问的话,立时齐刷刷看着慕容毅。 慕容毅淡声道:“生老病死,天之伦常,既然你们这么多人都说救不了,那想必是真的救不了,朕又何必强人所难?” 听到这话,御医们总算是相信了,他们这一次,真的逃过一劫。 “不过……”慕容毅却还有话要说。 御医们的脸色顿时又变了,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看着慕容毅,生怕他这不过后面,又是什么让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但幸好,慕容毅这一次并没有为难他们。 “你们尽力保着他的命。”慕容毅吩咐:“能保几天保几天……自即日起,他每多活一日,朕便赐你们每人一百金,你们若是有本事,千金万金朕也赐得。若是实在保不住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御医们都开始不安的时候,慕容毅才终于再次开腔:“朕也不会怪你们。” 御医们一直提心吊胆,听到这一句明显对他们有利的旨意,却也只是满头雾水。 他们委实想不到会得到这么一个旨意,也实在想不到慕容毅的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皇上下了旨意,他们去做便是,更何况,这是一个做到了有好处,做不到没有任何坏处的事情。 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答应。 当下,一个个又是拼命磕头,感谢着慕容毅的隆恩。 “回去做事吧。”慕容毅无心听他们说那些废话,遣散了他们,回到御书房。 此时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自然不必再去会群臣,但人虽未见,折子却是都递了上来。 案上层层叠叠已经被奏折堆满了,都是他要处理的。 慕容毅换了身衣服,不顾疲惫,先把要处理的事情处理了。 等到奏折批完,又见了几个大臣,将所有需要料理的事情料理完毕,闲下来之后,他才慢慢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象,好一阵失神。 窗外方向的尽头,就是乌觐所在的屋子,那里发生的事情,关系着乌觐的命,也关系着凤无忧的命。 凤无忧,这大概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你能活,或者不能活。 从此之后,都和我……都和朕,再不相干。 萧惊澜和贺兰玖在梓江下游上岸,几乎没有任何耽搁,便在暗桩的指引下,飞速离开西秦,回到燕云境内。 梧州城中,以大长老天云为首,足足十几位神殿长老都到了天云,甚至连那泽也来了。 那泽回京换防,前往神殿看望曾经照顾他的长老们,又听闻贺兰玖紧急征召,他们都以为是贺兰玖出了什么事情,想到当初贺兰玖从芳洲离开,伤重到几欲死去,他们不敢耽搁,所有人都赶了过来。 当然,神殿中能带的药物也全都带了。 待看到贺兰玖没事,他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不免埋怨贺兰玖,既然不是自己出事,何至于就下那么紧急的命令,害得他们一个个紧张得要死,得到消息之后半刻也不敢停留,几乎是拼了老命赶过来,生怕来晚一步,贺兰玖出了什么事情。 贺兰玖却是打着哈哈应付过去了。 他深知神殿的处事方式,是故意把出事的人说成是自己的。 若他一开始就说是凤无忧出事了,天云长老才不会这样兴师动众,没准只是随便派几个人,拿点无关紧要的药过来而已。 就算凤无忧曾经帮了他们大忙,就算凤无忧被贺兰玖封为南越的公主,可在神殿的眼中,她终究也只是个外人,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全力相助。 神殿一众长老当然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事到如今他们却不可能再转身走人。 毕竟,他们是在燕云的地界上,还有萧惊澜在这里呢。 萧惊澜可向来不是个大方的人,尤其是在涉及到凤无忧的事情上,若是他们现在走人,别说能不能走得出燕云,就是顺利离开了,谁能保证萧惊澜不把帐算在南越头上? 芳洲和南越直接接壤,以萧惊澜之能,想要收拾南越,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 因此,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毕竟,来都来了。 此时,萧惊澜正紧盯着贺兰玖。 “还是查不出原因?” 他极力压着性子,但还是忍不住带出一丝焦躁。 已经七天了,凤无忧从那日昏迷之后,就一直睡着,再也没有清醒。 先前在路上贺兰玖就已经试了数种诊查方法,但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能用灵药吊着性命。 可此时已经回到了梧州,神殿诸位长老也都在,居然还是查不出任何端倪。 而更让萧惊澜焦虑的是,这数日里,凤无忧有数次都忽然惊厥抽搐,有两次严重的,甚至断了气息,幸好片刻之后都再次缓过来。 但就是这两次,已然让他心惊胆战。 此时他面上虽然还算沉稳,但实则,每过一日,他的心底都会更暴戾一分。 贺兰玖面色难看,只是说道:“我定会找出原因。” 说完也不停留,径直钻入了旁边专为他准备的书房。 在那里,医书,还有南越秘术典籍,堆了满满一屋,除了每日定时出来看看凤无忧之外,贺兰玖几乎都泡在里面,还时不时地把神殿长老全都拉进去。 神殿长老们一开始还没太在意,可是在见到了凤无忧的情况之后,他们也都很郁闷。 凤无忧的身体状况明明没有什么不对,气息血脉也都正常,可就是不醒,还有那时不时的加重发作,都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 萧惊澜坐在凤无忧的床边,看着她的容颜,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手掌抵在她的背心,把内力输送过去。 凤无忧太安静了,眉眼也太宁谥了。 他不习惯。 他还是正想看到凤无忧宜嗔宜怒宜喜宜笑的样子。 他引导着自己的内力,在凤无忧身体里走了好几个周天,凤无忧的血液被带动,面色红润了一点,但还是一点要醒来的样子都没有。 “无忧……”萧惊澜低低地叫她:“你也要抛弃我么?” 凤无忧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 可不管有没有听到,她仍是没有醒。 萧惊澜又抱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她放下。 这几日一直都是这样,但他不会放弃。 他的小凤凰,断然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皇上……”门外千心进来。 只叫了一声,她就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向床上的凤无忧。 看到凤无忧依然睡着,她眼眶一下就酸了起来。 这都几天了呀?怎么娘娘还没有醒来? 明明从燕云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在青羊关的时候,也威风八面的水淹了东林的大军。 可怎么一回来……却成了这个样子? 这几日,她都不知道哭了几场了。 千月虽然没有哭,可是每天眼睛也是红通通的,一看就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还有纪卿,玉珑金午,尤其是聂铮,听说已经数日不眠不休了。 凤无忧出去的时候他保护的,他失职不说,那天他们离开的时候,皇后娘娘本来好好的,就是为了救他们这艘船上的人,才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 聂铮心头的愧疚,只怕比所有人都多。 若是可以,他情愿凤无忧没有救他,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见到凤无忧这个样子。 萧惊澜没有理会千心,而是先把凤无忧在床上安顿妥当,又把被子也盖好,这才回过身来:“何事?” 他语气淡淡的,眼下,除了凤无忧的事情,很少有什么事情再能让他分神。 千心强自按压下心神:“皇上,老夫人……太后来了。” 第789章 努力,总会伤到她 第789章?努力,总会伤到她 凤无忧从南越重回燕云之后,萧老夫人就被萧惊澜安置在了城外的别院里。 对这事,凤无忧并未多言,只因,她对萧老夫人,也很难释怀。 大婚之日被关在木箱中渐去渐远的记忆,一直是她的一道心结。 后来萧惊澜登基为皇,也并没有把萧老夫人接回来,但尊名还是要给她的。 只不过,萧老夫人不在这里住,千心一直也没怎么叫过太后这两个字,所以叫起来有点拗口。 萧惊澜转过头,眉心微皱。 这个时候,他母亲来做什么? 她向来不喜欢凤无忧,难不成,又是来劝他纳妃,好代替凤无忧的位置? 想到此处,他眉宇间凝起一片冷意,整个人都透出肃杀。 “去看看。”他起身走了出去。 他心中再怨萧老夫人,那也是他的娘亲。 娘亲来了,哪里有不见的道理。 “澜儿……”萧老夫人正等在前厅里,坐立难安的。 一看到萧惊澜,立刻起身迎上来。 “母亲。”萧惊澜行了个礼。 萧老夫人见到萧惊澜的冷淡,心头一阵苦涩,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母亲此来何事?”萧惊澜开门见山。 现在这种时候,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做那些表面工夫,更何况,他对萧老夫人的来意,并不做好的猜测。 萧老夫人面孔一红,还是问道:“我听说凤无忧……她现在可还好?” 凤无忧重伤归燕云,这事虽然流传不算太广,但也没有瞒着,至少核心的燕云官员,基本都知道了此事。 萧老夫人虽在城外佛寺,这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可以听说的。 萧惊澜一听萧老夫人提到凤无忧面色就沉了下来:“无忧很好,母亲若只是为了这件事情,那就可以回去了。” 他丝毫不打算给萧老夫人开口的机会,说完就准备离开。 这既是因为他自己不愿听到任何对凤无忧不利的消息,却也是在保护萧老夫人。 此时此刻,他的心绪极之不稳,他很怕若是萧老夫人说出些什么来,他会不会真的控制不住。 “澜儿!”萧老夫人连忙高叫:“母亲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你以为我今天来,又是来逼你休妻的?” 她真的太伤心了,她在她儿子的眼中,已经这么不可信了吗? 她这么伤心,萧惊澜却不为所动。 没办法,萧老夫人在他这里,真的已经一点信誉都没有了。 他微微转头,依然冷淡地问道:“不为此事,母亲此来又是为了何事?” 萧老夫人只觉得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又苦又涩,但想到今天的来意,还是忍了下来。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放在手心上:“凤无忧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虽不知是到底是怎么弄的,但总归知道,她现在怕是不大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佛前求了个平安符,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说着,像是怕萧惊澜不相信,连忙补充:“母亲这次真的没有半点别的心思,这符是我在佛前求了三天三夜的,还请主持开了光……澜儿,我终究是你的母亲,总是昐着你好的!” 萧老夫人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目中几乎带了恳求之意,萧惊澜在原地站了片刻,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那道符。 “无忧会好的。”他垂着眼眸:“她好了,我再去谢过母亲。” 他没说会把这符给凤无忧,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不明来历的东西,他都不会轻易往凤无忧的身前放。 萧老夫人心里也明白,但她对凤无忧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隔阂已深,不是一两件事情就能打消的,因此也没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萧老夫人离开后,萧惊澜正打算回到凤无忧那里,忽然聂铮闯了进来。 “皇上……”一开口,他的嗓子都是哑的。 也不知,到底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萧惊澜看着他,并未发话。 聂铮也不必萧惊澜吩咐,哑声禀报:“西秦那边的情况查清楚了……” 他将得知的西秦的状况一一和萧惊澜做了汇报,慕容毅的,长孙云初的,水军的,凤丞相的,事无巨细,凡是查到的,全都交代了一遍。 在他汇报之前,萧惊澜命人去把贺兰玖也叫了出来。 凤无忧昏迷不醒,连贺兰玖都一时查不出原因,萧惊澜自然不会放过西秦那边。 谁知道会不会是慕容毅那里动了什么手脚。 所以,他命聂铮把那里的情况通通查了一遍。 这几日聂铮不眠不休,就是在做这件事情。 而叫贺兰玖来一起听,则是因为他对这些事情更为了解,很多事情,他听来也许毫无感觉,可对贺兰玖来说,却会是突破口。 把所有人都说完之后,聂铮似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还有乌觐。” “乌觐?”贺兰玖眉心立时皱起:“他还没死?” 虽然因为来了侍卫,他没来得及去检查乌觐到底有没有死,可是他对自己出手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他根本没有想让乌觐活,所以那一掌非常重。 乌觐就算当时没有死,也肯定活不了多久。 “他没有死,但很快就会死。”聂铮说道:“宫里的人说,乌觐伤得极重,本来根本救不活,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慕容毅下令让人想办法吊住乌觐的命,也不拘多久,能多一日就是一日。所以直到今日,乌觐还是活着,虽然宫里的人说他现在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但终归还活着。” 闻言,萧惊澜和贺兰玖同时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事有反常必近妖。 慕容毅绝不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人,尤其对乌觐,也根本没有必要儿女情长。 他用乌觐,只是为了让乌觐能行移魂之术,可是现在凤无忧已经被他们救走了,不可能再行移魂之术,那么,他还吊着乌觐的命,是为了什么? 这事反常,其后必有原因,可一时半会儿之间要想出一个答案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萧惊澜挥挥手,让聂铮先下去。 抬手的时候没留心,把膝上的一个东西也拂了下去。 “这是什么?”贺兰玖一眼看到,俯身拾了起来。 “我母亲求的平安符。”萧惊澜瞄了一眼,不怎么在意地回答。 这东西他本打算随手放起来,但聂铮先一步到来,便没找到机会,暂时还是放在身上。 贺兰玖去捡这东西他也没有拦,他本就不确定这东西是好还是坏,正好让贺兰玖看看。 “这不是平安符。”贺兰玖看了几眼,立刻肯定地说道。 萧惊澜瞳孔立时一缩,难道他母亲真的还不死心,又在这上面做了手脚? 正心头蕴怒之时,又听到贺兰玖道:“这是替身符。” 贺兰玖将符扔回给了萧惊澜:“看来你母亲真是诚心悔过了,居然肯向佛祖祈求做凤无忧的替身,让自己来代替凤无忧受苦。只可惜这东西没什么用,佛祖不似秘术,秘术实实在在有些东西,而佛祖皆是虚妄。” 贺兰玖随口说完,却忽然僵住,刚刚把符扔回给萧惊澜,却一把又将那符扯了回来。 “不对!”他嗖地一声站起。 “怎么了?”萧惊澜刚刚放松的神情顿沉。 不是说了是替身符了么?难道,这符又有问题? 贺兰玖根本不理会萧惊澜,拿着符在屋子里转起圈来。 “替身符,把一人的灾难,由另一人去承受,两个人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命运……相连……” “命……相连……” 他停住脚步,拔腿就向外跑,口中大叫:“去把大长老请来!” 片刻之后。 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屋中,天云长老的面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我南越怎么出了这么个下贱的东西,这种禁术也能用得出来。” 听了聂铮的情报,又见到了萧老夫人的替身符,贺兰玖终于有了一个思路。 只是,连他也不太确定,所以一定要先向大长老求教。 毕竟,南越立国太久,秘术流传及变化太多,尤其是有些禁术,便是他也不能完全知晓。 可在问过大长老之后,他终于可以完全确定。 “是命咒。”贺兰玖向在场众人解释:“乌觐通过某种方法将他自己的命和凤无忧的命联系在一起,两人之中,任意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会一起死去。” 想到自己打在乌觐胸口的那一掌,贺兰玖只觉得肠子都要毁青了。 他上祭台的时候,是根本没有看到有命咒相关仪式的,那也就是说,乌觐下咒,是在他和凤无忧离开之后。 乌觐当时分明已经命在旦夕,居然还能死撑着一口气做出这种歹毒的事情。 他当时怎么就没有再过去补一掌,让他死得透彻一些呢? 又或者,为何没有轻一些,让乌觐不至于毙命? 如今这种局面,乌觐可说是必死无疑,而他若是死了,凤无忧也会跟着死,那是不是说,是他杀了凤无忧?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贺兰玖就觉得万箭穿心。 他这辈子,是不是注定永远都要做对凤无忧不利的事情? 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补偿,到最后,好像都会伤到她。 第790章 解咒,他们差点信了 第790章?解咒,他们差点信了 “你们南越不都宣扬秘术是神异吗?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东西?”千心当即叫出声,同时,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命咒,一听就是很厉害的术法。 而能将一个人的性命和另一个人的性命连接在一起的说法,更是诡异又邪恶。 这种法子流传开来,那是不是……随便什么人,只要肯豁出自己的命,都可以轻易要了另外一人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凤无忧的命现在和乌觐连在了一起,而乌觐……就快要死了! 那是不是说,皇后娘娘也…… 他们不敢想下去,真的不敢。 天云长老面色极为难看,毕竟这事,的确是他们南越神殿的失误。 “此术在南越也是禁术,严禁学习查看,谁知天合那个叛徒,竟会将这种秘术也教给贺兰瑞!”?天云长老解释了一句,但说来说去,也并不能给南越洗白一点。 就算是天合传出去的,那也是他们神殿不察在先。 秘术施为代价极大,便是普通秘术,神殿之人也不会轻易使用,秘术存在的价值,更多是震慑,以及在南越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时,能够力挽狂澜。 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自然不可能没有杀伤,只不过,这些杀伤都用在对南越有利的方面,所以在南越国内,就一直将秘术神化,只褒扬好的一面。 但说到底,秘术其实仍是些有违天合的法子。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皇后娘娘现在怎么办?”千心哭着质问。 就算弄明白原委又怎么样?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性命。 屋中所有人都看向大长老,明显和千心是同样的意思。 他们不需要解释,只想要知道,这事情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大长老环视众人一圈,叹了口气:“此事既是我南越叛徒造下的孽,少不得我等要出手了。” 此话一出,聂铮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当即就问:“大长老的意思,是说这命咒有法子可解?什么样的法子?可需要我们做什么?” “大长老不管需要什么只管说,便是要我的命,我也甘愿。”千月一直在旁侧不曾发声,此时也铿然开口。 一时间,众人纷纷出言,说的都是一样的话语。 只要凤无忧能醒过来,不管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一直沉默着的贺兰玖此时终于出声,将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他起身向着神殿十余位长老一躬身,诚恳说道:“要辛苦诸位长老了。” 天云长老苦笑一下,无奈道:“太子殿下特意聚了许多人在这里,不就是要逼着我等出手吗?” “有吗?”贺兰玖一脸诧异:“分明是大长老深明大义,义薄云天,出手相援。” 神殿诸长老:…… 看太子殿下这一脸正气的样子,他们差点就信了。 南越神殿是南越最为保守的地方,只管自己秘术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只要不到南越要灭国的地步,哪怕是内部斗个你死我活,他们也是不管的。 就如当年瑾瑜之争,他们是到了最后才出手。 而前不久贺兰瑞叛乱,虽然他们对贺兰玖有所偏袒,但更重要的,却是天合想连神殿长老都杀,所以他们才悍然出手。 一个外人,想要让神殿的长老出手,哪怕这前因是他们神殿造成的,都不可能。 可是现在,贺兰玖叫了这么多人来,把他们架在这么多人中间,若是他们说一个不字,只怕这些人能当场把他们给撕了。 他们能不答应吗? 更何况,这里还有萧惊澜在呢。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贺兰玖的态度。 就算他们这一次拒绝,贺兰玖一定还有无数的办法,逼着他们同意。 因为他们都太清楚,凤无忧在贺兰玖心中有多重的地位。 这事的发生他们神殿脱不开责任,人又是非救不可的,与其被逼上阵,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说不定燕云还会记他们一分恩情。 大长老人老成精,这笔账算得门清。 不过,看到西秦众人的态度之后,大长老心头也不由感叹。 凤无忧人缘当真是绝佳,竟有这么多人,甘心为她赴死。 做人做到这份上,简直就是羡煞旁人。 若是他们南越能出一位这样的太子妃,乃至于将来的皇后,他就是到了坟墓里,都能笑醒。 “天云长老……”萧惊澜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对天云长老抱拳一礼。 天云长老一惊,差点吓着。 萧惊澜是什么人? 燕云的皇帝啊! 此处地位最高的人,竟然对他行礼。 他连忙要让,可萧惊澜却已经施了下去,再抬起身来,萧惊澜一字一句道:“此番若能救得无忧,萧惊澜必会记得南越援手之恩。” 天云长老眼皮直跳。 这份承诺,太重了。 能让萧惊澜记一分好,那至少百年之内,南越无外患之忧。 这一次,当真是太值得了。 就算他们这些老家伙们被反噬到重病数年,也绝对值了。 天云长老豪爽道:“燕皇言重了,神殿救护我南越护国公主殿下,本就是份内的事情。” 若没有萧惊澜的承诺,大长老会说这话吗? 还真未必。 神殿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方的地方。 但这种事情,萧惊澜根本不会去计较。 他要的,就只是凤无忧好好的。 事情,终于是定了下来。 对抗咒术的仪式需要十二位灵力充沛的长老合力布阵,有不少要准备的东西,这些东西天云长老列出来,自有萧惊澜去想办法,有些是只有南越神殿才有的,也用最快的速度去取来。 其中有几样东西稍微麻烦一些,在使用之前,必须先有人用灵力温养数日,达到要求之后,才能放在阵眼之上。 大长老点出几位灵力稍逊的长老,将这任务交给他们,这几位长老当即便开始闭关,全心用灵力温养这些要用做阵眼的物件。 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唯一需要关切的,就只有乌觐的性命。 可这一点,又偏偏是他们没有丝毫办法的。 难道,他们能明目张胆地把灵药送到西秦去吗? 若是真送去了,慕容毅也一定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事情的原委,到时候,说不定直接动手就把乌觐杀了。 因此,不管他们有多急,都只能按捺着性子。 但愿慕容毅能将乌觐的性命再拖久一些,至少,在仪式准备好之前,都要保住乌觐的性命。 所有的事情都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但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人力可违。 “皇上……”七八个御医跪在慕容毅的前方。 慕容毅目光扫过他们,又扫过不远处的房间。 “拖不住了么?”他淡声问着,声音里的情绪,谁也听不出来。 几个御医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他们已经拖住了乌觐十几日的性命,虽然慕容毅说了就算保不住了也不怪他们,可真到了保不住的这一天,他们还是止不住地忐忑。 伴君如伴虎呀! 万一,慕容毅又改了主意呢?让他们一定要救人呢? 乌觐现在的状况,就是阎王爷把他从生死簿上去除了,恐怕都没办法再回魂。 因为,他的内脏几乎全都烂完了。 如今在他的胸口下一刀,恐怕喷出来的全是血水。 终究,还是如今的御医院院正代表众人答道:“皇上,真的不行了,据臣估计,最迟拖不过今晚。” 慕容毅身子微动,似乎想要走过去看一眼。 但走了一小步才想起来,里面的人是乌觐,并不是凤无忧,他就是去了也于事无补,根本看不到什么。 他缩回步子,终究没再向前。 “辛苦你们最后一程,守到他断气吧。” 慕容毅说完,就不再停留,迈着步子转身离开。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步子越走越快,就像是……在逃离着什么。 但这些就不是那些御医们能看见的了。 就连他身边的那些侍卫们,也只是觉得皇上今日的步伐似乎比平时稍快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想到皇上是议事途中被御医们的事情惊动临时过来,此时书房中还有数位大臣们在等着,这些随侍们也就能理解皇上快速的步伐了。 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众位大人们久等着呀! 皇上当真是个体贴的人。 一众御医跪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皇上看样子并不是十分在意里面人的死活,可是又要他们守到最后一口气,这态度,还真是矛盾。 正一边疑惑着一边往起来爬,慕容毅身边的小太监又急匆匆跑了回来。 御医们心里立时又是一咯噔,皇上不会又有什么要求了吧? 自从守在乌觐身边开始,他们简直就跟上刑一样,一颗心一时提到嗓子眼,一时又沉在肚子里,来来回回地折腾个没完。 这十数天,每个人都掉了好几斤肉,脸色也是一片灰败,实在再经不起摧残了。 每个御医都如临大敌一样盯着那个小太监,倒把小太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好不容易稳下心神,他才清了清嗓子:“皇上有旨,各位大人们近日守护乌觐性命有功,赏赐已经赐到各位府中,此间事了之后,各位大人尽可回家休息,给假十日,不必出勤。” 第791章 咽气,我只要凤无忧 第791章?咽气,我只要凤无忧 “呼……” 瞬间,长长的一片吐气声。 听到这道旨意,御医们的心才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这件事情总算是要了了,再也不用折磨他们。 看来,慕容毅也知道他们不容易,所以格外厚赐。 知道不是又有麻烦,一众御医们反应过来,这才连忙叩首谢恩。 待小太监走了,为首的院正把众医召集到一起,正色道:“皇上对我等如此恩重,我等也不能有负君恩。虽则那乌觐性命已然不多,但我等还是要尽己所能,能让他多活一个时辰,就多活一个时辰。” 他们都摸不清慕容毅的态度,也没看出慕容毅其实是已经放弃了的意思,反而都被慕容毅的赏赐给打动,想要用自身的本领来报效君恩了。 一众御医们纷纷点头称是。 “那是自然,皇上不怪罪我们已是圣明,我等自然要竭尽所能。” “不错,受君之禄,忠君之事,正应该如此。” “如此想来,我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为乌觐稍延性命……” 一众御医讨论着,往乌觐所在的房间涌去。 只是这一次,他们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彼此之间热烈地讨论着,都想着怎么能为乌觐多延些性命。 再加上,慕容毅不再怪罪,也让他们放下了包袱,许多原先还有犹豫,不大敢用的法子,此时?也都提了出来。 一时之间,竟有些学术大会的意思。 在这些御医们的努力之下,原本最多再活三两个时辰就会死去的乌觐,却硬生生被他们拖延到了第二日的正午,才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到了人生的最后阶段,御医们都知道乌觐是必然活不了的,只为延命而已,那自然丝毫不顾搬弄是非,不管什么样的手段都敢往他身上用。 这些手段之中,不乏极之痛苦的,又或者虎狼之药的,乌觐哪怕昏迷着,也被这些手段和药物带来的巨大痛苦而牵动地不断抽搐,面部表情更是扭曲到不能再扭曲。 似乎,他哪怕要死了,也一样能体会到这些痛苦。 等到他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身子狠狠一颤的时候,几个太医竟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样的痛苦和折磨,终于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死掉了。 若是早知他的决定会受这么多的苦,他当时受了贺兰玖一掌的时候,宁可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干脆利落地翘辫子拜拜。 随着乌觐状况的变化,凤无忧的状况其实也在随之变化。 但好在,乌觐和凤无忧连在一起的只是命,所以,凤无忧只会在乌觐的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体现出相同的虚弱,但乌觐受到的痛苦却半分也不会牵连到她的身上。 否则的话,哪怕是昏迷着,凤无忧也一定会恨不得把慕容毅大卸个七八十块。 死容易,活着受折磨难。 但就算如此,凤无忧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自昨夜开始,萧惊澜,贺兰玖,还有神殿的诸位长者们全都聚集在凤无忧的房间中,一刻也不敢离开。 这段时间里,凤无忧的状态起伏实在是太厉害了。 就算他们不知道西秦乌觐那里是什么样的情况,可猜也猜得出来……乌觐,定然是不好了。 贺兰玖和神殿一众长者一直在想办法稳定凤无忧的状况。 可是命咒之术,施术之人连命都献了出去,又岂是那么容易解的? 为凤无忧彻底解决命咒的大阵还没有布好,若是乌觐真的在现在这个时候死掉,他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长老,真的没有办法能救无忧了吗?”贺兰玖急得眼睛泛红,这半夜,他们看着凤无忧一次次气息衰微,又一次次缓过来,但……问题不在他们这里,他们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他发过誓会保护凤无忧的,会让她一辈子都再也不受任何一点苦的。 可为何,凤无忧就在他眼前,在死亡线上挣扎,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贺兰玖双目血红,有如入魔。 若是凤无忧真的在这个时候死了,他也许真的会入魔。 萧惊澜一直一语不发,只是坐在床边,握着凤无忧的手。 凤无忧永远都是那么从容却充满活力的,就算身受重伤的时候,也还是杀着她要杀的人,做着她要做的事。 什么时候,见她这么安静过? 他伸手理了理凤无忧的头发,忽然哑声开口:“有没有可能,把无忧和乌觐的命术连结,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室内一静,千心千月聂铮燕霖玉珑金午,乃至于几位闻风赶来的萧家军高级将领如魏永铭程知节,都把目光定在了天云长老的脸上。 乌觐不是把凤无忧的命和他的联结在了一起吗?那肯定,还可以再连在别人身上的。 “大长老,我愿意替娘娘。”聂铮张口便道。 他的第一条命是萧惊澜给的,但之后的性命和人生,却都是凤无忧给的。 凤无忧救了他的命,他再还回去,天经地义。 聂铮说得太快太坚决,以至于屋内好几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他身上转了一圈。 但此时,却也没人去想太多。 可…… 天云长老先是皱眉,然后又苦笑了一下:“聂统领,秘术若是如此儿戏,那还叫作秘术吗?” 若是一个人连用命施出来的咒术都可以轻易转移,那那个人豁出来的性命,还有什么意义? 众人瞬间沉默了。 “娘娘……”一声呜咽,千心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 娘娘这么好,怎么偏偏就会遇到这种事情? 千月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几乎快要把唇瓣咬烂。 屋中的每一个人,全都通红着眼眶。 程知节背过身,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眶。 他眼中的凤无忧,是一把将夹了沙石的霉米塞入押粮官口,又让他穿着夹絮棉衣绑在旗杆上生生冻死的凌厉女子,是仙子关上和他们并肩作战不畏苦累的合格战士,是屡出奇兵,以二十人大破十万北凉精兵的天生将才。 有她在,人就稳,心就定,就有希望。 可是现在…… 现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屋中的气氛压抑到不能再压抑,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凤无忧是奇迹,是那种不管什么样的困境,都能凭借着一己之力走出来,甚至还能带着他们一起走出来的人。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凤无忧居然会死,而且,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在一片低声的抽泣中,萧惊澜的声音再次响起:“哭什么?再哭,就滚出去!” 凤无忧还活着呢,这些人,是要咒凤无忧吗? 他声音中的暴戾,几乎都已经压不住了,可是听到他话的人,却都瞬间止了声音,还一个个伸手去抹脸上的眼泪。 皇上说的没错,娘娘还没有死呢。 他们这么哭,说不定,本来娘娘没事的,也要被他们给哭坏了。 天云长老长长叹气。 他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去准备了,只是,这个大阵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要准备的东西也实在太繁琐,哪怕是他们尽了全力,可……还是差了一点。 其实,只要再一天……不,只要再几个时辰。 等到那最后一样重要物品被灵力加持完毕之后,他们就可以为凤无忧布阵解除这命咒之术了。 可偏偏,那乌觐……在这个时候坚持不住。 萧惊澜一语喝住了哭声,再次看向天云长老:“大长老,若是,换命之人,本身就是无忧的一部分呢?” 天云一怔。 他不明白萧惊澜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贺兰玖却瞬间反应过来。 “萧惊澜,你疯了!”他跳起来:“那是无忧的孩子!”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又补上一句:“那也是你的孩子!” 周围的人一阵怔愣。 足足数秒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贺兰玖在说什么。 孩子? 娘娘……有身孕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千心千月几人瞬间将目光移向了凤无忧肚子。 凤无忧有孕这事,除了跟着萧惊澜去安陵的几个人之外,留在燕云的人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圆石为,却又是昏迷伤重,因此,也没有任何人提及。 凤无忧怀孕,这得是多大的喜事? 若是他们早些知道,一定会高兴地闹翻天去,这整个燕云,也一定会像过节一样庆祝凤无忧腹中的这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 可是此时,他们却连一丝半点的喜悦都感受不到。 为何会是这种时候? 在娘娘徘徊在鬼门关前面的时候,才知道她怀孕了! 千心眼眶一酸,又差点落下泪来,但却硬是忍住了。 她和千月从凤无忧与萧惊澜圆房的那天起就在昐着这个小主子的到来,但…… 小主子,你为何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房间里的人也都明白了萧惊澜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能不能用腹中孩子的性命,来换凤无忧的性命。 “萧惊澜,那是凤无忧和你的孩子!”贺兰玖青筋暴跳:“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有,无忧若是出事,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凤无忧?”萧惊澜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微一抬头:“就算没有孩子又何妨,我只要凤无忧。” 第792章 可行,瞒天 第792章?可行,瞒天 满室皆静。 神殿长老和南越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萧惊澜宠妻,宠得天下皆知。 谁都知道凤无忧是萧惊澜的眼珠子,命根子。 伤他萧惊澜可以,但是凤无忧,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许伤。 但直到此时,他们才知,传闻不过有限。 萧惊澜对凤无忧何止是宠,根本已经是……病态的偏执。 可是这种偏执,却让他们如此动容。 萧惊澜并不理会周围人是如何想的,只是关注着天云长老:“大长老,本皇方才所说的方法,是否可行?” 天云长老一开始被萧惊澜给吓住了,此时回过神来,不由开始仔细地思考着萧惊澜的提议。 “可行。”他尚未说话,贺兰玖就已经先一步出声。 他紧紧盯着萧惊澜:“无忧腹中胎儿本就和她是一体,将乌觐的命咒转移到他的身上,或可骗过咒术。不过这种方法并不彻底,乌觐真正的下咒之人终究还是无忧,只要无忧还活着,咒术必然会感应到,到了最后,还是会将咒术的结果应在无忧的身上。” 在知道是命咒之后,这些日子,贺兰玖一面进行解除命咒所需的准备,一面也在恶补命咒相关的知识。 神殿中与命咒有关的典籍,几乎都已经快要被他给翻烂了。 因此,萧惊澜的问题提出来,天云长老还没有回答,他却已经先一步回答了出来。 这个法子,其实他也应该可以想到的,但他却始终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因为,他从未想过,可以用凤无忧的孩子,来交换她的性命。 “可以瞒天多久?” 萧惊澜十分从容,不知是谁说过,天不可欺。 但为了凤无忧,别说是天,就算是满天神佛,该欺该杀,他也不会有分毫迟疑。 “不清楚,但半日应该没有问题。”贺兰玖咬着牙。 萧惊澜沉吟着:“有这个时间,大阵的准备,应该就齐全了。” 命咒威力极大,可也并不是不可解,只不过,解的方式十分苛刻。 那些仪式和物件就不必说了,自然是极尽繁复。 但最重要的,却是要有十二个灵力充沛的人组成大阵,以自身灵力修为与咒术力量抗衡,一点一滴地去抵消掉咒术的威力,然后将这人救下来。 这种抗衡和抵消的幅度,谁也说不好,若是施咒之人灵力微薄又或者状况不佳,那么幅度就会小一点,参加大阵的人顶多就是病弱个三五年,也就过去了。 可若是施咒之人本身灵力高深,那就是十二人的灵力用罄,身死命消都有可能。 虽然说起来是以十二人之力抗衡一人之力,但世间万事,总是破坏容易,重建困难,施为容易,复原困难。 再加上,这大阵本身也是秘术之一,只要使用了,就对身体有反噬。 神殿长老们为凤无忧举行了这个大阵,灵力修为至少要枯竭数年,甚至有可能到重病卧床不起的地步。 这也是为何命咒一出,几乎就无解的原因。 先别说能不能凑齐这么多懂得解咒又有灵力修为的人,就算是有,又哪里会有那么多人情愿冒着损伤自己的风险,来为人解咒呢? 也就是贺兰玖这等身份,又深受大长老喜爱,再加上萧惊澜的压力,才有可能促成这个解咒大阵。 不过话又反过来说,一旦这个大阵布成,那基本也就可以宣告,中咒之人,必然死不了。 所以萧惊澜听了贺兰玖的话,才会去计算能布好大阵的时间。 因为,只要大阵能布下,就意味着凤无忧能活下来。 “萧惊澜,你真的想清楚了?”贺兰玖哑着声音:“你可想过,若是凤无忧醒来,发现腹中孩子不见,又知道这是你的意思,她会如何看你?” 萧惊澜沉默。 凡是女子,皆有几分天生的母性。 尤其,凤无忧一知道这个孩子,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奔波服药,会不会给这个孩子带来伤害。 她对这个孩子的热爱,早就已经可见一斑。 若是她醒来,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这么没的,会不会……恨他? “没有什么好想的。”萧惊澜淡声道:“我有一辈子的时间。” 若是凤无忧怨了他,恨了他,那他就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去化解这分怨,这分恨。 就算凤无忧一辈子不原谅他,他也依然要做这件事情。 因为,他不能想象没有凤无忧在身边,会是何种样子。 整个房间之中,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怎么听得见。 众人看着萧惊澜,又一次被他的坚决和对凤无忧的执念震惊。 贺兰玖铁青着脸,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床上的凤无忧剧烈地弹动了一下,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他神色一惊,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凤无忧的面色难看至极,微微开着口唇,急速地呼吸着。 可即使这样,她似乎还是吸不到多少空气进去,整个人的面色都有了几分青紫。 “糟了,定然是乌觐撑不住了。”大长老也凑了过来,一语就说出了最有可能的情况。 看到凤无忧如此样子,贺兰玖狠狠咬牙。 对凤无忧,他曾经错过一次,那一次,让他后悔莫及。 这一次,只希望,萧惊澜是对的。 他伸出一指,猛地点在凤无忧的灵台上。 “萧惊澜,这孩子是我杀的,若是凤无忧真要怨,本太子就从你那里也分一份怨过来吧。” 说完,贺兰玖另一手极快地画出一个复杂的图形。 除去神殿长老们,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过南越秘术的。 此时,只见贺兰玖明明是空手画出的图案,可是却好像在空中形成了一片有形状的轨迹,一根根蛛丝状的线条微闪银光,时隐归现,看着玄妙至极。 但此时,却无人去关注秘术的玄妙,而是都只注意着凤无忧。 贺兰玖身上的桀骜跳脱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凝重。 他很清楚,这个看起来很玄妙的图案,功能却绝不那么让人喜欢。 它的作用,是替身,是引灾。 他手向下一挥,图案下落,重重地印入凤无忧的腹部。 那一瞬间,他似乎能听到腹中那个根本未成形的孩子传来一声微不可闻地惨叫。 他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分毫没有犹豫,又是几个符印,接连落在凤无忧的腹部,然后又拉出一条长长的光线,将凤无忧的灵台和腹部笔直连接在一处。 睡梦中的凤无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极为痛苦,甚至被萧惊澜握着的手也开始蜷曲,似乎是想要阻止。 可是她醒不过来,她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此时,她的身子忽然又是一弹,然后,彻底平静在了床上。 贺兰玖如释重负,狠狠地吐出一口气,额上的汗水早已如雨点般落下。 “乌觐死了。”天云长老看着凤无忧,忽然说道。 那一丝命咒的奇异波动,其他人感觉不到,但作为灵力充沛的大长老,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 “别愣着,快找稳婆来!”天云长老略微感慨,忽然反应过来一事:“她腹中胎儿必须尽快取出,否则也会危及她的性命。” 众人这才回神……事情还没完呢! 没错,乌觐死了,凤无忧腹中的孩子代替凤无忧承受了这一劫,定然也死了。 而死胎在母亲的肚子里,那可是会害死母亲的! 他们虽然过去了一劫,可是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他们一定得赶快把凤无忧腹中的死胎处理好,否则?,那个孩子就白死了, “我去找稳婆!” “我去烧水!” “还有你们,把娘娘平常用的东西都拿过来,高度的烈酒,还有火,娘娘说过,要消毒!” 一瞬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反而是萧惊澜,怔在了床边,目光一直盯着床上的某个地方。 在凤无忧的身下,一滩血水缓缓洇出,并且还在不断地扩散。 萧惊澜脑子里都是乱的。 “皇上……” 不知道呆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有一小会儿。 周围的声音实在太乱了,萧惊澜一时间有些无法分辨。 他可以冷静地下令让这个孩子代替凤无忧去死。 可是看到代表着这个孩子的血水流出时,他却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大。 “皇上,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先出去避一避吧。”燕霖到了床边,低声和萧惊澜说着。 萧惊澜转了一下眼珠,又缓了缓,才听清燕霖说的是什么。 “好。”他没有再沉浸在方才的气氛里,很快起了身。 起身的瞬间,正看到几个稳婆已经赶到了床边。 “你们……”萧惊澜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救活凤无忧?照顾好了,重重有赏? 还是威胁她们,告诉她们,如果凤无忧出事,就把她们全都杀了? 可……根本没必要。 凤无忧若是没了,他杀再多的人有什么用? 终究,他什么也没有说,大步走了出去。 这些人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了,或许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好的方法。 第793章 滑胎,没有见面缘分 第793章?滑胎,没有见面缘分 燕霖跟在后面,想要交代两句,可刚张开口,就体会到和萧惊澜方才一样的心境,因此,终究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快步离开了。 萧惊澜走出大门,正看到萧老夫人。 先前萧惊澜知道她给的是替身符之后,终究没有再让她离开,而是让她先暂时在府中住下。 方才听到凤无忧危殆的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 只是,才到这里,就被一个又一个的消息炸得回不过神来。 先是凤无忧居然有了身孕,她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又亲耳听到自己的儿子说,要用那个孩子的命,来换凤无忧的命。 她被那些话震得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却终究是按捺住了自己,没有进去阻止。 到了此时,她终于勉力打起精神来。 “澜儿,让我去。” 她虽在门口,却进不去。 千心千月等人还记着她对凤无忧做的事情,根本不肯放她进门。 她自知自己不讨喜,也不敢硬闯,直到这时见了萧惊澜,才冲上来。 “澜儿,我生了你们兄弟三个,生孩子的事情,我知道是什么样的……”萧老夫人道:“你让我进去看着,没准能有些作用。” 千月千心几个虽然对凤无忧忠心,可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姑娘家,没有一个有过生孩子的经验啊! 而现找来的那些稳婆,谁又知道……到底靠不靠得住? 萧老夫人面色恳切至极,萧惊澜盯着她看了片刻,终究挥了挥手:“让她进去。” “皇上!”千月直接叫出声,还上前一步,直接拦在了萧老夫人的跟前。 对于萧老夫人,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信任。 萧惊澜没有理会千月,只是看向萧老夫人:“若是无忧死了,你就连最后一个儿子也没有了。” 他深深地看着萧老夫人,问道:“母亲明白吗?” 萧老夫人心头狠狠颤动。 经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本来就不是很笨的人,否则也不会和先秦王一直琴瑟和鸣。 她只是被仇恨迷住了眼,又自以为是地曲解了先秦王的意思,为了报仇,为了让萧惊澜娶到银鱼帝女,才一直对付凤无忧。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她只会昐着萧惊澜和凤无忧好好的,又哪里还会再害她们? 为了凤无忧,萧惊澜连他们萧家的血脉都能说舍便舍,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她还会不明白萧惊澜的心吗? “你放心便是。我当初生你的时候便是早产难产,让我几乎死去,这事也一直是我的心结,所以我对你总不如对你两个哥哥好……”萧老夫回想起了往事:“可如今想来,这事又何尝不是好事?我总归要比别人更多几分经验。” 说完,萧老夫人走向前。 千月仍然拦着门,不愿放她进去。 萧老夫人道:“你是无忧的丫鬟吧,你不必再防着我了,你就是不信我对凤无忧的心思,也总该相信,我不会拿我自己的儿子开玩笑。” 千月咬着牙,抬头看了萧惊澜一眼,又犹豫瞬间,终于还是让出了位置。 萧惊澜站在外面的院子里,等着里面的情况。 这种事情,他又一次地帮不上忙。 甚至在里面呆着,可能都是碍事。 贺兰玖也在外面。 对妇人之事,他是真的没有经验。 而且,他也不方便看到此时的凤无忧。 所以,只能等稳婆处理好了一些事情之后,他再进去照顾凤无忧的身体。 里面不时传来大大小小的声音。 “这是滑胎呀!” “小心着点,这血可不敢出多了……” “放下,不准用那个布,用这个沸水煮过的!”这是千心的声音,显然是在喝斥稳婆。 燕云并不知凤无忧怀孕之事,稳婆也没有事先准备,更没有经过培训。 这几个都是临时找来的,说是梧州城中最好的,但没经过凤无忧的眼,谁也不敢真的相信。 不管她们在女子生产一事上的经验如何,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得按凤无忧的章程办。 比如,这消毒和干净布巾的事情。 萧老夫人的声音也不时传来,都很简短,但往往说在关键的事情上。 只是在外面听着,都可听出,这一次,萧老夫人是真的尽心了。 “出来了,出来了……”一个稳婆高声地叫着。 “看仔细了,还有胎盘呢,那东西可不敢落在肚子里……” “血……注意莫要出血了……” 里面每传出一声,外面的人便要心惊肉跳一番。 他们从不知,一个人的小产,会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千月对这些事情没有千心上手,只是在一边看着。 见到凤无忧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千月的手就忍不住紧紧握起。 若是,娘娘醒着,这些事情,怕是她自己就能应付得来。 哪怕吃力,哪怕巨痛,也一定会指挥着她们,做得妥妥贴贴的。 可是如今,明明是最高明最擅长的人,却只能躺在床上,任由着别人来处理。 只是想一想,她的心就忍不住酸涩起来。 那边又传来一声长长地呼气声:“总算是好了。” “娘娘真是吉人天相,没出血,也没有别的纰漏,应该不会有大碍,只要醒来就成。” 稳婆们不知凤无忧命咒之事,还在说着醒来的话。 萧惊澜心头刚刚一松,就听里面又传来一声惊呼。 “是个小皇子啊!” “可惜了,眉眼都能看出来了……” 处理好了凤无忧,稳婆们终于有空来看一看刚刚流下来的孩子,也一瞬间发挥了她们八卦的本质,看起了男女。 五个多月大的胎儿,手脚都已分化出来,男女也都能看得出。 这么一个小皇子,若是生出来,说不定就是他们燕云的太子啊! 都已经这么大了,却流掉了,能不可惜吗? 她们感慨着,却不知,外面站着的萧惊澜,几乎已经无法动弹。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打开,里面的人都走了出来。 两个稳婆当先,手中捧着一团用白布包起的东西。 “皇上,您要不要……” 话尚未说完,萧惊澜已然一步越过她们,进了房间。 贺兰玖紧随其后,紧接着,大长老也进去了。 至于其他的人,则都没有进去。 凤无忧刚刚小产,此时进去的人多了,按娘娘的说法,会有细菌,容易感染,所以千月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里面的凤无忧已经被收拾妥当,重新安置在换过被褥的床上。 她的面色依然苍白,没有什么血色。 若说先前乌觐活着的时候,她还能有些许反应和动作,到了此时,她就已经是一点声息也没有了,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几乎让人怀疑她是个死人。 虽然那个孩子替她死了一次,可是命咒却还没有结束。 也现在的命,既不是她自己的,也不是命咒的,而是在欺天之后,得己暂时存在的那一小片空间里。 贺兰玖飞快地检查了一番,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更深层次的。 片刻之后,他舒了一口气。 “没有大问题,可以撑到大阵举行。” 一边的天云长老也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殿下吉人天相。” 得到了两个人的保证,萧惊澜也才终于微微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此时凤无忧的命虽然是偷来的,但却也是这些日子以来最为安全的。 在命咒重新连结上她的命之前,她虽然昏迷,却也没有任何人能杀死她了。 “我要为她做一点布置,把这咒术欺瞒得再久一点。”贺兰玖说道。 这事,他方才就已经在想了,而且还和天云长老讨论了好一会儿。 这也是为什么天云长老会不避嫌地跟着他一起进来。 萧惊澜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退到了一边。 贺兰玖和天云长老立时开始忙了起来。 萧惊澜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不了什么,有贺兰玖在,他也勉强算是放心。 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出房间。 院子里,那几个稳婆还在等着。 见到萧惊澜,她们立刻就要施礼,但被萧惊澜挥了挥手示意不必。 “燕霖,安排赏赐。”萧惊澜吩咐了一句。 这几个稳婆今日做得不错,该有的赏赐是不能少的。 燕霖立刻应下,他知道萧惊澜根本没有心情处理这种事情。 几个稳婆立时都是大喜。 其实今天她们根本没有做什么,一应用具都是那个叫千心的姑娘提供的,好些关键处的指点,都又是萧老夫人出的声,她们就只是操作罢了。 而凤无忧虽然滑胎,但因为这些日子照顾得好,并没有出现什么凶险,她们顺顺当当地就处理完了。 现在皇上亲自说赏,那赏赐自然少不了,她们能不高兴吗? 手里捧着一块白布的那个稳婆连忙上前一步,把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皇上……可要看一看这位小皇子……” 一边说,一边把白布举到了萧惊澜的跟前。 萧惊澜出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这是……他和凤无忧的孩子。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但可惜,他们根本没有见面的缘分。 第794章 报仇,要做什么 第794章?报仇,要做什么 萧惊澜伸手去掀开白布,立时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团。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如先前稳婆们叫嚷的一样,能从那团血块上,看到模糊的眉眼。 看清的一瞬,他心头更加不是滋味。 不论他说的有多果决,多冷静,这个孩子,都是他亲手杀掉的。 他沉默地望着,片刻之后,终于道:“聂铮……” “属下在。”聂铮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带走葬了。” “是。” 聂铮上前双手捧过那块白布,正要先退下,却又被萧惊澜叫住。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他小心地说着。 虽然萧惊澜一直很冷静,但他还是清晰地感受到萧惊澜的心底并不好受。 “不用厚葬。”萧惊澜说道:“找个景色漂亮小孩子爱玩的地方,也不用立碑,堆个可爱些?的石台即可……” 萧惊澜沉吟着,努力地回忆着他的童年,奈何父亲严厉,他又不被母亲喜欢,干脆早早地入了军营,对小孩子喜欢什么,当真不太清楚。 想了半天也再想不到什么,挥了挥手:“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聂铮知道这是萧惊澜想极力对这个孩子做出一点补偿,心下也是难受,低低地应了一声,快步退去了。 燕云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东林皇宫却是一片欢庆景象。 “传令下去,就说……今年第一场大雪,是上天吉兆,朕与百姓同乐,将举行三日狂欢,开宵禁,吃喝都由朕担了,让城中百姓们只管庆祝玩耍!”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落玉小声地说道。 自从杀了那些世家之后,上官幽兰在东林彻底站稳了脚跟,可是不久前的青羊关大败,却又让朝中臣子有了些许不满。 在这种时候开这样的大庆,怎么都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上官幽兰大声说道:“朕登基即位都没有怎么庆祝,都说瑞雪兆丰年,朕现在与百姓同乐一下都不可吗?” 她说完之后,忽然又笑道:“落玉,你听说没有,凤无忧要死了?” 什么? 落玉一惊,这消息,她还真是刚刚听到。 难怪,女皇会这么高兴。 可是……这是真的吗? 凤无忧那种女人,会死? 一时间,她根本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立刻不爽了:“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凤无忧是神仙,就不会死吗?” “奴婢失仪。”落玉赶忙低头,又小心说道:“奴才只是觉得,凤无忧向来狡诈多端,这没准是她的诡计呢?陛下还是要多加查证的好。” “错不了!”上官幽兰一想到听到的消息,心情瞬间又好起来:“说起来,还要多谢乌觐。那个没用的家伙,老是畏畏缩缩的,根本干不成大事,可是想不到,死到临头了,居然聪明了一回。你可听说过……命咒?” 落玉又是一阵茫然,她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没听说过也不打紧,朕告诉你。” 上官幽兰今天的心情是真的特别好,连解说这种事情也一点都不在意。 她把命咒跟落玉说了一遍,神色中带出几分得意:“本公主养着乌觐那么久,总算收到了些许回报。” 落玉自然连忙恭喜上官幽兰。 可……说恭喜的同时,她心头却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是和乌觐共处过一段时间的,虽然那时乌觐只是囚禁着她,可是不可否认,乌觐最后的计划是成功的,他说服了慕容毅。 不管怎么说,乌觐都是给上官幽兰做过事情的,现在乌觐死了,上官幽兰真的就一点感叹之意都没有吗? 连她这个只相处过几日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几分恻然,但上官幽兰却只有得意。 不过,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这要是说出来了,不是自己找死吗? 在落玉静静候着的时候,上官幽兰却又一次开口:“风水轮流转,这一次,也该轮到朕报仇了。” 落玉微微一惊,旋即不解问道:“陛下,凤无忧不是已经快要死了吗?那我们等着不就好了?何必再去冒风险。” 她还以为,上官幽兰是想要让凤无忧死在她的手里。 上官幽兰瞥了她一眼,淡声道:“谁说朕要去理会那个死人?” 不是去找凤无忧?那是报的什么仇? 落玉更加不解,却也不敢问,只是小心地伺候在一边。 上官幽兰也没有和她说的意思,只是道:“行了,你出去宣旨吧,这三天务必办得热热闹闹的,庆祝凤无忧死。” “是。”上官幽兰当上了女皇之后,脾气就更加喜怒无常,落玉不敢违背,连忙走了出去。 刚走出宫殿外,却和一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那人身形修长,面容也算得上是英俊,只是蒙在一只眼上的黑布,还有一只空荡荡的袖管,把他的仪态破坏的干干净净,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残疾之人罢了。 而更让人不舒服的是,他面容上总是暗含着的一丝阴鸷之意,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脊背生凉,巴不得立刻离他远远的。 “卓将军……”落玉连忙行礼。 卓天宁在凤无忧手底下连吃了几次败仗,把他之前的那点威名几乎败得干干净净,先前青羊关一役,更是让朝中不少大臣都在弹劾他。 但就算再弹劾又有什么用?上官幽兰信任他啊! 所以,现在他这个将军之位,仍然是稳稳的。 只是,这个时候,卓天宁到宫里来做什么? 落珏脑海里转了个圈,觉得有点奇怪,却又想不出什么来,只好也不再去想,行了个礼就让在了一边。 卓天宁也没有太理会她,大步走了过去。 落玉起身,正打算继续去传旨,谁知道,居然又遇上了一个人。 “殷大人……”见到来人,落玉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这是上官幽兰新近提拔起来的一个新臣子,虽然是东林人,但却长年不在东林,而是在外面游学。 先前上官幽兰以女子身份要登临帝位,受到了很多人的非议,可是这个殷玄清却写了一篇女儿赋,大论女子未必不如男子,皇帝男子做得,女子自然也做得,还隐隐例举了上官幽兰的许多出众之处,暗示她若是为皇,定然能当个好皇帝。 上官幽兰心中大喜,立刻就把他提拔了起来,本来以为他只是个阿谀奉承之辈,可是没想到他不仅一表人才,而且行事十分周到仔细,帮着上官幽兰出了好几个主意,将朝中反对她称帝的老臣们打击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一来,上官幽兰自然更看重他了。 而且这个殷玄清不管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就算对落玉她们这些宫人,也是礼数周到,满宫之人,就没有不喜欢这位殷大人的。 “落玉姑娘。”殷玄清自漫天大雪之中缓缓而来,青色大氅在雪色之中格外好看,到了近前微微一笑。 他生得极好,这一笑,宛如花树盛开,让人心头都灿烂起来。 “殷大人也是来见陛下?”落玉见着他便有几分欣喜,有心给他一点信息:“那恐怕要等一等,卓将军刚刚进去。” “我知道……”殷玄清微笑道:“陛下本就是同时召见我与卓将军,只是我步子慢,所以晚了卓将军一步。” 什么步子慢,分明就是卓天宁自傲,又觉得他身份尊贵,不想和殷玄清这个新提拔起来的人一起去。 落玉现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女了,这种事情她门清。 闻言笑道:“殷大人是君子,自然是要缓缓行之的。既然是陛下召见,那我就不耽误殷大人了,殷大人快去吧。” 殷玄清听了,又是笑了笑,又对着落玉侧了侧身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宫门里面去去。 落玉目送他身影消失才转回头。 “落玉姐姐,别看了,人已经不见啦!” “那可说不准,没准落玉姐姐的视线会拐弯呢。” 旁边不知何时围了许多小丫头,都在打趣落玉。 “一边去!”落玉跺了跺脚,有些羞恼。 “落玉姐姐何必不好意思,你是陛下最信任的女官,就是配殷大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我看落玉姐姐和殷大人也是郎才女貌。” 看到落玉恼了,小丫头们又开始恭维起来。 “有这个工夫嘴碎,还不做事去!”落玉板下了脸。 她在宫中还是很有威信的,小丫头们都不敢真的得罪她,连忙一个个散开了。 人都走光后,落玉看着宫门,却也不禁起了一丝遐思,她差不多要到嫁人的年纪了,若是她去上官幽兰跟前求一求,说不定,真的能把她许给殷玄清? 这想法让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连连拍打了好几下,她才缓过神,又想起自己的任务,不敢耽搁,连忙就要去传旨。 可,就在要走的时候,她却又一次回过了头,同时,眉心也一下皱了起来。 卓天宁,殷玄清…… 上官幽兰居然同时传召了她最信任的这一文一武两人。 这是想要做什么? 先前上官幽兰所说的报仇两字再次涌入了落玉的脑海。 难道,是要让他们两人出主意去报仇? 可是,对付一个快要死的凤无忧,真的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 落玉百思不得其解,终究决定还是不去想了。 她转回头,这一次,真的跑去传旨了。 第795章 天斗,大阵开始 第795章?天斗,大阵开始 东林的这场大雪,在一日之后也下到了燕云。 天气骤然寒冷,一年一度的寒潮,又一次到了。 去年的寒潮,一面是威远富户大肆囤积,花天酒地,一面是燕云十六州一穷二白,连让人过冬的粮食和燃料都拿不出来。 还有东林上官幽兰,借势要挟,想要成为燕云的主母。 然而,也就是那一次,整个威远和燕云的人都见识到了他们真正的主母凤无忧有多么厉害。 她只不过办了一场宴会,就将整个燕云的富户们耍弄得团团转,花了无数钱财买下自己的罪证不说,到头来一个也没能逃掉。 花了无数的银钱想把女儿送入萧惊澜府中,结果,又不得不花更多的钱把女儿赎出来。 这个法子,不仅把富户们囤积的粮食都弄了出来,更借此机会,让整个燕云的空气为之一清。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们,只凭着一点金银之物,就敢去要挟萧惊澜。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个男子都办不出来,可偏偏凤无忧办到了。 今年又是寒潮,虽然义阳一直兵祸不断,可再往东面的州郡却在萧惊澜的安排下,由州郡长官带领着勤事农桑。经过一年的经营,燕云已经不再缺少粮食和燃料,不说度过寒潮没有问题,甚至还能有不少节余。 可是他们的主母,却在生死边缘徘徊。 只是,这样的事情,普通燕云民众并不知道,他们还在欢天喜地的准备着年货,打算过个好年,以慰劳这一年的辛苦。 甚至,有不少人还在期待着,他们的燕皇和皇后,能在年节大典上出来,让他们远远地望上一眼,沾沾福气。 只是他们不知,这个愿望,实在是太难实现。 此时此刻,燕云皇宫。 这里名为皇宫,却一点也没有皇宫的样子,不论是和哪个国家相比,哪怕是芳洲那个刚刚建起来的皇宫,燕云这个名为皇宫的建筑,都有些太过简陋。 简陋到好像只是一个富户庭院,而绝不是一国之主居住的地方、 不过,萧惊澜和凤无忧都不在意。 皇宫将来总是要建起来的,但在这之前,小一点,反而更加温馨。 此时,在这个皇宫面积最大的一间大殿中,所有人都神色紧张地聚集在一起。 大阵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齐备,贺兰玖和十一位长老也全都就位。 这场仪式事关凤无忧的生死,贺兰玖自然要亲自上场。 他的灵力和天赋向来是神殿公认的数百年一遇,出现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 凤无忧腹中的胎儿代替凤无忧承灾,完成了一场瞒天偷命,但这个方法也不能持久,到了此时,效果也已经差不多,必须要在命咒发生效用之前,开启大阵,去消磨命咒的威力。 这场仪式本该同心协力,但此时,燕云和南越两方人马,却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给僵住了。 “燕皇,此等仪式乃是我南越秘术,绝对不可让外人观看,还请燕皇尊重我等!”大长老不客气地怒瞪着萧惊澜。 他们起争端的原因很简单,大阵,总是要人护法的,而究竟由谁来护法,就成了问题。 对于萧惊澜来说,这件事情事关凤无忧,他不可能离开。 可是对于南越长老们来说,一则大阵是南越的秘术,二来,发动大阵之时,少则几个时辰,多则数日,他们这些人是毫无防卫能力的。 这个时候,别说是萧惊澜这些武备精锐的手下,就是随便来个三四岁的孩童,都能一刀杀了他们。 而大阵结束之后,他们这些人也同样会陷入到虚弱之中,就更需要有妥善的保护。 虽说萧惊澜要救凤无忧,不可能对他们动手,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他们发动阵法的时候萧惊澜不会动手,可是,当大阵完成之后呢? 那个时候他们对萧惊澜已经没用了,万一萧惊澜真的趁机对他们动手,再动兵去吞了南越,那他们岂不是哭都来不及? 天云长老自己也承认,这个可能性非常小,萧惊澜若真是这种小人,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名声。 但,身为神殿大长老,身为南越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必须把所有最坏的可能性都考虑到。 萧惊澜压根没理会大长老,直接看向贺兰玖。 贺兰玖心头那个郁闷。 这世上有萧惊澜这么做人的吗?他是在帮萧惊澜的忙好不好?结果,萧惊澜还让他去搞定这种麻烦事。 真想干脆听大长老的,把萧惊澜赶出去算了。 反正现在主动权在他的手里,真要把萧惊澜赶出去,他也没撤。 不过,看着萧惊澜微红的眼角,还有他沉默的样子,贺兰玖叹了一口气。 还是算了,萧惊澜昨天可是刚刚失去一个孩子,他贺兰太子慈悲为怀,就不为难这个可怜的男人了。 这么想着,贺兰玖神色一正,道:“大长老……” “不行!”大长老根本就没等贺兰玖把话说完,直接就给否了:“太子殿下,我神殿已倾殿而出,诚意难道还不明显吗?燕皇难道就连这一点体面也不愿意给我们?” 大长老气的其实就是这一点,他觉得萧惊澜完全没有尊重他们。 “体面……可以从别的地方给。”萧惊澜终于哑声开口:“无忧醒来之后,大长老要什么,但凡本皇有,绝不吝惜。” 贺兰玖豁地转头,目光灼灼:“要你的燕云呢?” “给你。”萧惊澜毫不犹豫。 所谓燕云,也不过是一块土地而已,他之所以重要,不过是因为萧家军在这里守了五十多年。 可只要,萧家军还在,哪里不能为家呢? 芳洲,又或者,再去打别的地方。 贺兰玖盯着萧惊澜看了好几眼,终于吐出两个字:“疯子。” 萧惊澜神色不动,居然没有反驳。 “行了,这事听本太子的。”时间不多,若是再不开大阵,凤无忧就会危险了。 到时,恐怕他们才会见到什么是真正的疯子。 贺兰玖道:“燕皇不离开,但只许他一人留在此处,就站在本太子身后,其余的护卫,仍由那泽来执行。” 那泽当即上前一步,躬身应诺。 贺兰玖转身看向萧惊澜:“许你一个人留下已经是底线了,别再废话了啊!” 萧惊澜沉默着点了点头。 目光转动间,看到大长老仍是一脸愤懑的表情,萧惊澜才再次开口:“朕方才所言,依然有效。” 也就是说,凤无忧苏醒之后,大长老依然可以向他提要求。 大长老一怔。 但很快,他就盘腿在自己的那块地方坐了下来,有些赌气道:“都愣着坐什么?还不布阵!” 秘术被人观看,他心头终究是不爽的。 可是萧惊澜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上,他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于是,只好生闷气了。 近百岁的老人家,生起闷气来,也是十分可爱的。 贺兰玖和十一位长老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而千心千月聂铮燕霖等人,则在萧惊澜的示意下,尽数退了出去。 虽然他们也想在旁边看着,也想第一时间知道凤无忧的生死安危,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耽搁不得了。 最终,门在他们面前呯地关上。 “千月……”千心刚看到关门,就握紧了千月的手。 千月想要拍拍千心安慰她一句,可是最终,却也只是同样攥紧了千心的手。 那里面躺着的是凤无忧啊! 若凤无忧是失踪,是遇险,又或者是陷于万军阵中,千月都不会如此揪心。 因为她知道,那是和人斗,而凤无忧那从不放弃的性子,就算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也定然会被她闯出一片奇迹来。 可这一次呢? 她是在和天斗! 她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神智全无,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交在别人的手上,只能交给那个虚无缥缈的天命。 大雪纷纷扬扬,这样大的雪,来年一定是个好年景。 若是凤无忧在,会如何? 以她的性子,只怕会大笑着领着所有人出来打雪仗吧! 就算当了皇后,娘娘也一定改不了她那爱闹的性子。 可如今…… 偌大的庭院中,冰雪冷风扑面,却没有一个人进屋去躲雪避寒,全都站在院子里。 而且,鸦雀无声,只有雪花落地的声音,簌簌作响。 房间内,地面上早已画下了花纹繁复的大阵,正中心是是一片复杂的星图,凤无忧就躺在星图的正中央。 星图在经过纷繁的变化之后,分别指十二个的末端支点。 大体上看,这些变化是呈对称状向周围散开的,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指向十二个末端的图案,每一个都有着细微不同的变化。 在十二个末端支点处,就坐着贺兰玖和十一位长老,他们形成一个圆形,把凤无忧包围在其间。 而在这些长老的外侧,则又站了数十个南越士兵。 这些士兵在贺兰玖发小伴读兼南越大将军那泽的带领下,把每一位长老都牢牢地拱卫起来……只除了一处:贺兰玖。 在贺兰玖的身后,站着的是萧惊澜。 第796章 相抵,此消彼长 第796章?相抵,此消彼长 贺兰玖屏息静气,深呼吸一口之后,忽然并指如刀,一指划破了自己左右的手指,然后狠狠一拍,正拍在他面前一块微有突出的物件之上。 那物件似玉又非玉,看起来形质十分特别,正是先前长老们用灵力温养的用来布阵的东西之一。 这东西来自神殿,还真的很难说到底是什么。 贺兰玖的血那个物件接触的一瞬间,他身前的那些花纹忽然就亮了起来,而且是由贺兰玖的身前开始亮,像是一条街道上渐次亮起的街灯一般,蜿蜒着走向正中央。 见状,与贺兰玖之间隔了两个人的天云长老也是同样,划破自己的手掌,用带血的手按在了身前的布阵之物上。 随后,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位长老都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他们做出这个动作的顺序和时间明显不是随意的,而是按照着某个顺序,但这顺序是什么,不是神殿之人,绝对无法知道。 萧惊澜一语不发,甚至比先前更加沉默了,若不是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大阵中央的凤无忧,恐怕别人会以为,他对面前的场景,根本无动于衷。 随着最后一人将手按在大阵启动之物上,繁复的大阵终于全数亮起,莹莹的明光将整个房间都映照的有了一丝神圣的色彩。 所有的光芒最终汇聚在凤无忧的身下,然后,房间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低而苍茫的吟诵声。 此时,布阵的所有人,包括贺兰玖在内,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口中都在低低地念诵着,这声音?非是萧惊澜听过的任何一种天岚大陆上的语言,却给人古远神秘的感觉。 听到这声音,就连一直揪着心的他,都忍不住放松了那么一丝。 好像,这声音之中本身就带着神力似的。 但,也只是这么一线而已。 他的目光始终汇聚在凤无忧的身上,凤无忧一刻不醒,他就一刻不可能真正的放心。 当大阵启动之后,神殿的长老们和贺兰玖就全都陷入了一种似乎和这个世界抽离的状态,这个时候无论对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哪怕刀子就在他们的刀顶上马上就要落下来,他们也一样察觉不到。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只是眨眼之间,一日的时间便已然过去。 那泽的守卫处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这是他在安排轮换。 萧惊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完全没有在意。 那泽也没有理会萧惊澜的意思,他是南越的将领,只要听贺兰玖的命令就行了。 士兵轮换完毕,新来的站上守卫的位置,原先的人则绕到外间,从一个小门当中,静悄悄的出去。 院子里此时仍然聚着许多人,方才那些士兵进去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但却都没有说什么,可是此时里面轮值的人出来,他们却是忍不住了。 “这位小哥……”千心第一个迎了上去,近乎急切地想要发问。 可,她的心情实在是太过急切,以至于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该问些什么。 出来的士兵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但却只能尴尬一笑:“这位姐姐,我只是个护卫,并不懂大阵的事情,但里面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同一个样子,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他是真的不懂呀,所以也只能从这方面来安慰了。 千心闻言,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 南越是有秘术不假,可又不是每个人都会。 这个士兵不会,也是自然。 但他说的这些,还是足够让他们这些外面等着的人安心了。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多谢小哥……”她道了一句谢,又连忙张罗:“饭食和住宿的地方都已经安排好,辛苦小哥了,快好好休息一下吧。” 一边说,一边叫了宫人来,引着换下来的侍卫们去休息。 “你们也都去歇着吧。”聂铮开了口。 闻言,院中众人立时露出不乐意的表情,但还未开口,却被燕霖抢了先。 “没错,南越士兵都安排了轮换,这个大阵恐怕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都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环视了一圈在大雪中守了一整天的众人:“娘娘最是爱护属下的,若是她醒了,我们一群人都冻病了,这不是找不自在吗?依我看,我们不如轮个班,白天夜里各自按排人,至于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燕霖这话,未必合情,但却合理。 他们这些人就是再担心凤无忧,也不可能在这大雪中撑个几天几夜。 一阵轻微的骚乱之后,终究有人应声了:“就如燕统领所言。” “我来值第一夜。”聂铮又道。 本有其他人想要说这话的,但听了聂铮开口,忍了下去,没和他抢。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聂铮因为凤无忧这次遇险有多自责,这种时候,他这种自虐式的法子,若是能减轻一点他心里的内疚,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连最喜欢和聂铮唱反调的燕霖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好,然后就赶着众人去休息了。 千心很不想走,但最终也还是离开。 走之前一步一个回头,眼巴巴地看着那扇门,恨不得那门下一秒就能打开,告诉他们凤无忧没事了。 但这当然不可能,她也只好拖着早就冻木的双腿,一步一跌地离开。 房间里面,那泽走到萧惊澜跟前,以极轻的声音道:“燕皇随我去用些餐饭可好?” 萧惊澜看了他片刻,点头道:“好。” 并不是他饿了想要吃东西,而是他在这里,那泽就根本不会去用饭。 毕竟,那泽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神殿长老和贺兰玖的安全的。 职责在身,他怎么可能放任萧惊澜这么一个危险因子在这里? 大阵中的人是无法用餐的,萧惊澜和那泽也不会让食物的气味干扰他们,所以两人是去了旁边的偏殿。 饭菜上来之后,萧惊澜毫无食欲,端坐不动,而那泽让了一下之后也没有客气,端起碗自己吃起来。 很快吃完,那泽把碗放下,对萧惊澜道:“我实在有些不明白燕皇。” 萧惊澜微抬头,看向他。 那泽心头顿时一突。 萧惊澜其人的威势实在太强了,只是一眼扫射过来,居然就有如利矢一般。 他强自按下心头的惊惧,说道:“我听说燕皇以前是西秦的秦王,秦王府世代手握重兵,以国号为王,享尽尊荣,西秦皇室对燕皇也算是荣宠备至,为何燕皇竟可以一朝之间不顾而去,甚至让安陵城内外血流成河?” 萧惊澜离开安陵之时,不仅伏击了林昌明,而且为了能让锦州兵马从容退走,还袭击了安陵城外大营的数万兵马。 虽然只是放火袭扰,一战而走,但终究也是杀伤不少。 所以,那泽才会说,让安陵城内外血流成河。 萧惊澜眸子微眯,冷冷地看向那泽。 不过,却是一语不发。 倒是一侧侍立的燕霖忍不住了,出口道:“怎么,那泽将军是要想要为西秦皇帝打抱不平吗?那你又可知他对我们萧家军和秦王府做了什么?” “不论做了什么,那么久的富贵,难道不足以抵平吗?” “怎么可……” “你心头若有疑惑,尽可自己去解。”燕霖的话尚未说完,萧惊澜就已然冷声开口:“但若再以萧家军和秦王府为借口,便不要怪朕不客气!” 说完,萧惊澜直接起身,转向大殿。 以他的身份,肯在这里等着那泽吃饭已经是极给面子,那泽居然还想要从他这里寻些好歹出来,那就只能自取其辱。 那泽没想到萧惊澜翻脸翻得这么快,一时也是怔住,见萧惊澜走了,才连忙赶过去。 萧惊澜走到了大殿门口却又停下。 那泽差点撞到他,幸好他功夫不错,及时停步。 “燕皇这是……” “收起你的心思,好生护卫里面大阵。”他淡声说道:“若是里面大阵出了什么问题,朕绝不饶你。” 原来是为了警告他。 那泽面情数变,可不等他做出什么回应,萧惊澜就已经再次进入大殿了。 一进去,他就立刻往凤无忧看过去。 虽然他们出去总共也不过才盏茶工夫,但只是这么一点时间,萧惊澜都生怕凤无忧会出什么事情。 幸好,里面一切如常,没有更好一点,但也没有更坏一点。 “燕皇……”那泽跟在萧惊澜身边,轻声道:“方才是我冒犯了。不过燕皇不必太过担心,此大阵的原理是彼此消耗,此时命咒的力量强,而太子和诸位长老的力量弱,消耗的自然慢一点,再过一两日,命咒的力量消耗下去,而太子和诸位长老的力量随着大阵运转越发加强,到时效果就会很快显现出来了。” 那泽终究也是在神殿呆过的,说得十分仔细,明显是想要为方才的失礼挽回一些。 但萧惊澜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再次回到了贺兰玖的身后。 他看得很清楚,贺兰玖是整个大阵的阵眼。 他不清楚这阵法到底有什么禁忌,但却可以肯定,只要贺兰玖没事,就算阵法有所瑕疵,也一定可以顶过去。 第797章 背叛,你真的还有办法 第797章?背叛,你真的还有办法 贺兰玖在,大阵即安,所以,贺兰玖让萧惊澜站在他的身后,不只是为了给长老们一个交代,更是把他自己的安危也交到了萧惊澜手中。 他很清楚,在凤无忧的事情上,萧惊澜绝不会让他出一点问题。 这是双重保障。 接下来的几日,房间中的守卫者在那泽的安排之下有条理地轮换着,房间外面的等候者也同样次序分明。 没有去休息的人,除了组成大阵的十二人之外,就只有萧惊澜和那泽。 这些时日,萧惊澜一直密切关注着大阵的动静,而正如那泽所说的那样,贺兰玖和长老们在最初的时候还显得有几分费力,可随着阵法的进行,凤无忧身上咒力的消耗,布阵之人虽然坚持数天,体力精力都有很大流失,可是神态却反而轻松起来。 这是因为,在这场对抗和消耗之中,他们占了上风。 到了第四日中午,萧惊澜几乎可以看到凤无忧的面色都开始渐渐红润,远不是先前那样毫无生气的样子。 这也意味着,他们离成功不远了。 又持续了大半日,到了第五日清晨,原本一直很安静地站在贺兰玖身后的萧惊澜忽然瞳孔一缩,身子也猛地前倾。 不对劲! 大阵中央的凤无忧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大阵上一直散发着的淡淡莹光也开始变得散乱,一时强光耀眼,一时又弱到几乎熄灭,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斗争。 周围护卫的南越士兵们几乎是唰一声就提起了手中的兵器,本能地要去和谁拼命。 可是兵器提到手中才想起来,他们能和谁去拼啊? 现在正在拼命的人是太子和各位长老,他们在拼命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他们就算提起了兵器,又能做什么? “若有不对,即刻把各位长老拉开!”那泽断然喝道。 这种情况下,他首先以贺兰玖和神殿长老的性命为优先考虑。 萧惊澜听到这话,却也只是紧抿着嘴唇,一语未发。 他只是看着贺兰玖。 贺兰玖说过的,这个大阵只是发动的条件苛刻了一些,实际操作起来却根本没有什么困难。 若是连这种所谓不难的事情他都搞不定,那也不必再做什么凤无忧的哥哥了! “退后!” 就在南越士兵已经犹豫着向前的时候,贺兰玖猛然睁眼,厉声喝斥。 他急喘了一口气,大声道:“各位长老,这是命咒的临死反扑,它只有这么多的能量了,我们只要再坚持片刻,便可大功告成,如此时刻,诸位万万不可泄力,一定要集中精神,绝不可被它得逞。” 诸位长老经过这么多天持续的灵力输出,无论精神体力还是灵力都已经枯竭到一定程度,原本是很难再坚持下去的,可是听了贺兰玖的话,都知道胜利便在前方,于是能开口的勉力开口道一句:“太子放心。” 不能开口的,也都各自点头,不止没有让自己这方的灵力弱下去,反而还拼力加强,绝不让此阵从自己这个方向溃散。 各位长老此时几乎都是面容枯槁,宛如老木,就算是贺兰玖,在不易察觉的眼角及颈下某些地方,也有了淡淡的皱纹。 一望可知,这一次的大阵,对他们的消耗到底有多大。 难怪,说命咒是绝咒,因为,不会有人愿意冒着这么大的损伤去救人。 凤无忧能有机会得救,也可以算是她的造化了。 这是万分紧要的关头,这一阵的喧哗,就连外面守着的人也听见了。 今日在这里值守的人是玉珑,她听到里面的声音,当即便命手下快去通知,不过片刻的工夫,燕云所有和凤无忧最亲近的人,几乎全都来到了房门外。 而在房间之中,气氛也是紧张地几乎要凝结在一起。 守卫的南越士兵们也从未见过神殿长老们施行秘术,此时一个个瞪大着眼睛,连眨眼都不记得。 但在所有人中,却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泽也在看着阵中,只是,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凤无忧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他身前的一个人身上。 大长老。 大阵之中,除了贺兰玖之外,就属大长老最为重要,因此由他亲自守护。 此时的大长老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为了贺兰玖的命令,为了萧惊澜的承诺,为了南越的未来而在极力支撑。 那泽的目光很是古怪,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不舍,但…… 到了最终,他却还是快而无声地拔出腰间短剑,一剑向大长老刺去…… 呛! 不是刀剑入肉的声音,而是那泽手中长剑被一样东西打落在地的声音。 “找死。”萧惊澜只是一个瞬间,就已经出现在了那泽的身前,目中黑不见底,却有肉眼可见的暴戾。 他方才便觉得那泽不对劲,现在竟然真的敢动手。 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来,现在正是仪式最为关键的时刻,若是之前大阵出了什么意外,贺兰玖还能弥补,那么现在若是出了问题,那就谁也补救不了。 那泽,是想要让凤无忧死。 那泽一击不成,既不为自己辩解,也没有求饶的打算,反而一脚踹出,直攻萧惊澜下盘,同时,手也伸出,似乎是打算还击。 萧惊澜微侧身子躲过攻击,正打算直接杀了那泽,却冷不防那泽竟用双手抱住了他的手臂,并且死死地搅住。 萧惊澜运起劲力一震,居然没有震开。 那泽被那一震震得口鼻瞬间出血,却还是抱死了萧惊澜。 萧惊澜见状,心头陡然闪过一念,瞬间转头。 锐目一扫而过,瞬间看到那泽的正对面,也就是离他们现在位置最远的一个长老身后,一个南越士兵正抽出腰中长刀,狠狠刺向那位长老的背心。 “住手!”萧惊澜痛彻心扉,嘶声大喝。 然而哪里来得及? 那士兵本就离他最远,他转头的时候,那剑又已经几乎递到了那位长老的身上,根本来不及赶去。 更何况,他还被那泽死死困住。 “滚开!”萧惊澜再一次发力,几乎是使出了毕生功力,终于是将那泽震开。 他飞一般往那位长老的方向赶去,但终究是迟了。 就在他把那个南越士兵一掌震飞的时候,那个士兵的长刀也已经刺进了长老的背心,而且,穿胸而过。 噗…… 那名长老立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软向前栽倒,而一直输送着的灵力也在瞬间断绝。 大阵光芒倏然一震,然后光芒大放,却不再是汇聚于凤无忧身上,而是齐齐向外涌出。 贺兰玖和其余十位长老被这光芒一冲,顿时齐齐向后弹出,足有三四米之后,才重重摔落在地上。 而此时,萧惊澜也是刚落地。 他甚至顾不得去看被刺那位长老的死活,转身便再次跃开,直落向大阵中央的凤无忧身侧。 在大阵的消磨和滋养下,凤无忧的面色原本已经有了几分血色,可是此时,却忽然间惨白如纸,呼吸也微如游丝。 “凤无忧!”变故发生太快,根本没有人来得及阻止,贺兰玖被摔出之后,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同样踉跄着奔到凤无忧身边。 “看看她!”萧惊澜没有工夫去责怪,只是把凤无忧往贺兰玖怀里一推。 命咒是南越的秘术,解命咒的大阵也是南越的秘术,现在能救凤无忧的人,只有贺兰玖。 然而,贺兰玖却茫然没有动作。 他看着凤无忧,似乎不知该做何反应。 “贺兰玖!”萧惊澜厉喝。 这声音炸雷一般响在贺兰玖耳边,他似乎才反应过来。 “放心。”他忽地一笑,又是那种妖媚横生的样子。 唇边有一抹被大阵反噬震出来的血迹,他随手擦掉,却又没能擦得完全,留在唇边淡红的一抹,更显妖异。 “大阵已经消磨绝大多数了,剩下的这点没有问……”他话未说完,却被一阵大笑打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泽被萧惊澜全身功力震开,内脏尽碎,根本不可能再有活路。 如此境况之下,他却竟然还开怀地大笑起来。 “萧惊澜,你萧家军杀我同胞无数,再多我一个不多,可我之一死,能让你断然救不了凤……呃……” 他本想说,能让萧惊澜再也救不了凤无忧,也算是他不枉一死,可惜,他根本没有机会说完了。 因为只说到一半,萧惊澜就头也回地挑起了地上的一柄残兵,直接贯穿了他。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种时候讲故事? 又有谁稀罕听他的故事? 贺兰玖神情微怔,却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若是换在别的事情上,也许他是愿意听一听那泽的故事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潜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对萧惊澜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现在,他同样全无心思。 “你真的还有办法?”萧惊澜连一份的心思都不会分给那泽,对他而言,这不过就是个不相干的死人罢了。 他唯一在意和关心的,只有凤无忧。 贺兰玖掩去因那泽之死而有的一丝不自在,挑了挑眉,斩钉截铁道:“有。” 第798章 抱歉,我就陪你到这里了 第798章?抱歉,我就陪你到这里了 贺兰玖若是趁机刁难萧惊澜一两句,萧惊澜说不定会安心,相信贺兰玖真的有解决的法子。 但他现在说的这么肯定,萧惊澜却直觉皱起了眉头。 “你……” “把她给我!” 贺兰玖并没有给萧惊澜太多反应的时间,直接把凤无忧从萧惊澜手中夺了过来,转身放在地下。 萧惊澜一怔之下再想反应,贺兰玖已经一伸手,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发冠?,披头散发,接着,又气贯足底,连靴袜都一齐震碎。 他自幼生长南方,肤色极白,发丝如墨,红衣似火,肤白如玉,一望之下,宛若仙人。 气劲带起的余波拂在他的衣服上,让他的衣服也徐徐飘动,更是增添几分仙气。 他低头看向凤无忧,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便不顾众人眼光,赤足踩着一些奇怪的步子,口中喃喃念道:“万方神灵,听我召信,我为彼王,我为彼主,以我之命,换转余生……” 他仿佛跳舞一样,快而急促地踏着步子,黑色的发丝在身后飘扬而起,似乎随着他的念辞,在随之摆动。 奇怪的调子,奇怪的步伐,却丝毫也不显得怪异,反而处处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仿佛和天地合而为一。 “太了殿下!”神殿长老们都被震倒在一旁,个个受创不轻,但在听到这个旋律,见到贺兰玖的动作之后,却几乎全都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大吼起来。 萧惊澜见到这种情况,哪里还不知道有问题,扬手便拉向贺兰玖。 可是还未触及,被被一股力量狠狠弹开。 “殿下!”天云长老是阵中出力仅次于贺兰玖之人,早已精疲力竭,此时却是爬着,也要往贺兰玖的方向靠近。 “不可……不可啊!”他一边爬动身体,一边哭叫着。 两行泪水从他眼边滑下,却是淡淡红色。 这哪里是泪水,分明是瞪裂了眼角,血水涌下。 神殿诸长老有还能动弹的,也是极力靠近贺兰玖,却无一不和萧惊澜一样,刚刚靠近一点点,就被弹开。 凤无忧昏昏沉沉。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可是周围一片白茫茫的色彩,如有灰雾似的东西阻隔着,让她什么也看不清,也什么都无法思考。 数日之前,她曾经心头大痛,似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可是这些白茫茫的雾气阻隔了她感观,让她连究竟失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更不必说做出反应。 这些雾气似有消磨她精神的作用,她刚到这里之时,还能感受一些外界的事情,可是时间越久,她的脑中便越空,以至于渐渐麻木。 但好在,这种状况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有所减轻,所以,她又能勉强思考一些事情。 “凤无忧,你还要睡多久!” 一道声音传来,凤无忧本能回头,立刻大喜。 “阿玖!” 她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应该是着了乌觐的道。 不过,怕什么,她还有贺兰玖。 乌觐那种半调子,肯定不会是贺兰玖的对手。 “你怎么才来!”高兴过后,凤无忧就埋怨上了。 她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啊?若是再呆下去,说不定真的就要变成傻子了。 “是,我来晚了。”贺兰玖微笑:“不过你也太笨了,这种道都会着。” 凤无忧抿了抿嘴,她也很委屈好不好? 还不都是因为南越秘术奇奇怪怪的,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你这么笨,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啊?”贺兰玖长叹。 “贺兰玖,你讨打是不是?”凤无忧鼓起了腮。 这家伙,好不容易才能进到这个世界里来,就不会说句好听的吗? 随口拌了几句嘴,但不可否认,看到贺兰玖在这里,凤无忧的心情顿时轻松多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怎么出去?”凤无忧皱着眉:“这些雾气会消磨人的精力,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 她第一时间,还是把这里的古怪告诉贺兰玖,免得他也不小心着了道。 “嗯。”贺兰玖应着,却没有要带凤无忧走的意思。 “贺兰玖?”凤无忧等了一会儿,见他毫无动静,忍不住叫了一句。 “无忧,以后若是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你不在?你要跑到哪里去?”凤无忧追问。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好不好?总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贺兰玖轻轻一句话岔开。 闻言,凤无忧心头一动。 贺兰玖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以后不会再时时出现在她的身边,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放下了? 放下那些曾经所谓的愧疚,不用老是一个罪人似的呆在她身边,战战兢兢的。 顿时,凤无忧喜笑颜开,她上前大力拍着贺兰玖的肩膀:“放心放心,我不是小孩子,照顾得了自己,你就向前看,好好追求一下你自己的幸福!” 贺兰玖又笑:“好。不过……也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南越的公主,若是南越有事,你得拉着萧惊澜过来照顾一下。” “只要你不怕我把你剩下半个宝库搬空就行!”凤无忧眯着眼笑。 她是真的挺为贺兰玖高兴的,能放下过去那些事情,对她来说比什么都好。 贺兰玖这样的男子,本就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这次为了带你回去,神殿的长老们出了不少力气,你醒了之后,若是他们对你态度不好,你不要计较。” 凤无忧微怔,但很快想明白。 她在这个鬼地方呆了这么久贺兰玖才来,至少说明想进入这里绝不容易,这一次,恐怕神殿真的出了不少力。 “阿玖,多谢你。”凤无忧诚心诚意地说道。 她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神殿长老是不可能为了她这么一个外人出手的,肯出手,一定是贺兰玖在其中做了许多工作。 “交代完了没?要是交代完了,能不能带我走了?”凤无忧也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了,所以催促了一句。 “你这性子……”贺兰玖无奈:“好吧,走吧……” 他伸手:“牵住我的手。” 凤无忧立刻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袖。 在她前世从电视里得到的经验,从幻境一类的地方出去的时候,只要两人是在一起就可以的,倒也不一定必须要肌肤相亲。 贺兰玖都放下了,她当然也要留意自己的行为。 但贺兰玖却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拽下来,然后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只很小,也很软,但却并不柔弱,匀称的骨节从内而外透着隐隐的力量感。 贺兰玖复又握了握这只手,忽然轻笑:“若是十二年前,能这么握住就好了。” 握住她的手,随她带他到什么地方去,只当自己死了,不去争什么太子,也再不回南越。 凤无忧认真问道:“贺兰玖,你是不是也被这里侵袭了?” 这么伤春悲秋的话,还真不像是贺兰玖会说的。 贺兰玖脸一下就黑了。 就这么一点时间了,这丫头,就不能稍微懂些情调吗? 不过,看着凤无忧认真的面容,他自己也忍不住发笑。 若凤无忧那么识情趣,那还是凤无忧吗? “行了,走吧。” 贺兰玖握住凤无忧的手,稳定,却并不禁锢。 他顺着某个方向走了几步,凤无忧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她在这片雾里闯了许久了,到处都是一样的灰白色,可是跟前贺兰玖才走了几步,雾气就明显减弱,视野也变得清晰。 “凤无忧……”就在凤无忧心情渐渐雀跃之时,贺兰玖又一次开口。 “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能走出去,不被已经过去的事情困扰,那今日,你便也答应我一样的事情可好?”贺兰玖眼神认真,紧紧盯着凤无忧:“答应我,你也绝不会被过去的事情困扰。” 什么? 凤无忧怔忡,贺兰玖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贺兰玖却是展颜一笑:“好了,我们要出去了,抓紧我!” 一片灰白雾气中,凤无忧原本笨重的身体忽然轻灵起来,视野也变得更清晰。 所有的景物在眼前渐渐汇聚,到了最后,竟汇成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惊澜……” 她脱口而出,声音却嘶哑的,让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与此同时,她听耳畔传来轻轻地一声告别:“无忧,我就陪你到这里了。” 一直被紧握着的手倏然松开,贺兰玖的身形在凤无忧意识中飞速远离。 凤无忧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泪水一瞬涌上眼眶,嘶声呼喊:“贺兰玖!!” 贺兰玖的意识在迅速飘远,但面上却带着淡淡笑意。 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什么愧疚,什么补偿?不过是就只是些借口罢了。 他不过是,喜欢凤无忧罢了。 喜欢到,宁可用他的命,去换她在这个世上精彩的活着。 只是可惜,深切地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再说出口。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把凤无忧拉入和他从前一样的境地。 不过,以凤无忧的通达,也许不会如他那般庸人自扰吧。 所以无忧,这并非补偿,而我甘愿如此。 你不必以我为念,也不要被已经过去的我所困扰。 抱歉,我就陪你到这里了。 第799章 没死,早点叫醒他 第799章?没死,早点叫醒他 “贺兰玖!”凤无忧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 “娘娘!”正端着药物进来的千心看到这一幕,手一松便砸了药碗,飞扑了过来。 “娘娘……你可算是醒了……你……你要吓死我们了……” 她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又叫又哭,嘴上想要笑一笑,可是眼睛却止不住地往下滚。 那日之后,凤无忧足足又昏迷了四日,若不是她的气息一直正常,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不等她说完,胸口的衣服一下被凤无忧抓住。 “贺兰玖在哪儿!”凤无忧哑声问道。 睡了太久,也太久没有过正常的水米饮食,她的嗓子哑得厉害。 可,她还是嘶哑又执着地问着自己要问的问题。 “贺兰玖……在哪儿?”凤无忧又问了一遍,甚至笑了一下:“把他叫过来,我不舒服,让他来给我瞧病。” “娘娘……”千心怔然之后心下忽然大痛,勉强叫了一句,却是再说不出话。 “他人呢?为什么不去叫她?”凤无忧口中问着,手却仍是死死地攥着千心的衣服。 衣服勒得千心肩膀和背上的肉都开始疼了,可却连心头疼痛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娘娘……”千心几乎哭出声,却硬是强压着,她急促地想要找些话来回复凤无忧,可越是这种时候,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她为难到根本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只大手覆上了凤无忧的手。 “你刚醒来,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萧惊澜只在凤无忧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凤无忧就不自觉地放开了手掌。 “萧惊澜……” “我在这里……” 不止萧惊澜,还有好些人此时都涌到了房里。 千月,聂铮,燕霖,纪卿,甘雨心,程丹青…… 但凤无忧此时并看不到他们,只是盯着萧惊澜。 萧惊澜伸手从千月那里又拿来了一碗药,在唇边吹了吹。 “先把药喝了……”他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贺兰玖一早就为你开……” 话音未落,凤无忧已将药碗抢了过去,一口气灌下。 药是什么味道的?酸的咸的苦的涩的? 不知道,完全没有感觉出来。 只是胸口一阵麻木。 “喝完了,可以带我去见贺兰玖了吧。”凤无忧紧盯着萧惊澜:“萧惊澜,你告诉我,我只是做了一场梦,只是睡了太久……” 萧惊澜静静地看着凤无忧,在凤无忧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拿起一件衣服披在凤无忧的身上,让她半坐在床边,他蹲下身子,亲手为凤无忧穿鞋。 他做的非常自然,哪怕房中有这么多人看着,也没有觉得有半分不妥。 他对凤无忧,本就是没有任何禁忌的,就算之前还勉勉强强有些,在经历这一次的大凶之后,也已经全都抛去。 扶着凤无忧站起来,萧惊澜轻声道:“我带你去看贺兰玖。” 凤无忧眼睛里一瞬间迸出光来。 贺兰玖没死! 她第一时间就接收到这个信息,若是贺兰玖死了,萧惊澜一定不会这么跟她说,还要带她去见。 “他这次是不是吃了大亏?”知道贺兰玖没死,凤无忧心情瞬间轻松了百倍千倍不止。 除死生,无大事。 只要没有死,不管贺兰玖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总是办法的。 就算没有办法,上天入地,她也要找出办法来。 萧惊澜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她肩上又披上一件厚实的大氅,才牵着凤无忧的手,一步步向外走去。 “皇上……”燕霖忍不住叫了一声,让娘娘去看那样的贺兰太子,真的好吗? 但,萧惊澜淡淡一眼扫过来,他立刻闭住了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片刻之后,凤无忧站在一间空旷冰冷的房间里,看着面前被放在一具透明冰棺之中,闭目不醒的贺兰玖,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强笑着,想要止住身体的颤抖,但奈何,居然做不到。 “他没死。”萧惊澜明知凤无忧在发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如之前进来时一样牵着她的手而已。 他带着凤无忧往前走了两步,好让凤无忧更清楚地看到他。 “他为了救你,用了王咒。” “王咒?”凤无忧不解。 “是,王咒。”萧惊澜语声平缓又客观地解释着:“王咒是南越所有咒数中级别最高的咒数,只有身为人间帝王者,才可以使用。贺兰玖虽不是南越正式皇帝,却是实际掌权者,所以倒也勉强能用。王咒以人间帝王自身为祭,可解一切员数,代价……” 凤无忧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萧惊澜停顿了片刻,目光直直地看着冰棺中的那个人。 他知道他的心思,却没有想过他会为了凤无忧做到那种地步。 他一向自问对凤无忧的爱是这世间最深最广最深最厚,但在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贺兰玖比之他,不惶多让。 “代价,便是施术者的性命。” 萧惊澜看向凤无忧,语声仍是淡淡的:“他不仅救回了你的性命,而且为你补足了你先前耗费的寿命……” 似乎是觉得自己用词不准确,萧惊澜想了想又道:“按天云长老的说法,他应该是将自己剩余的寿命让渡给了你,王咒要消耗性命,却无法要求性命的多少。他在那之前先将性命让渡给你,王咒哪怕只能拿走他一个时辰的性命,那也是献祭成功。” 萧惊澜看向凤无忧,神情复杂:“王咒发动之时,无人可以靠近,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给你续命,所以就算天云长老也无法确定,他到底让渡了多少性命给你。” 凤无忧看着冰棺,直到此时才发现一件事情。 她方才就觉得贺兰玖的样子有哪里不对,只是被他躺在冰棺里的事情占据了全部心神,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 “他的头发……” 贺兰玖飘逸俊美,一头乌发,宛如墨绸。 然而现在……发丝却不见一丝青黑,只剩一片雪白。 “是王咒的时候发生的……”萧惊澜也看着贺兰玖的头发,脑中却是想起了前几日。 贺兰玖乌发,红衣,赤足,肤白胜雪。 在一片吟诵和舞动中,他的头发便在众人注视之下,一点一点褪去黑色,变成花白,微灰,然后再变成如现在一样银白一片。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却又强迫自己睁开。 “你说他没死。” “嗯。”萧惊澜对那日贺兰玖所做所为,一丝半点也不加隐藏。 在以性命表达出的牺牲面前,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自私地去隐匿贺兰玖对凤无忧的付出。 “他用了王咒,你醒来的瞬间,他也同时倒下。不过幸运的是,当时殿中还有天云长老和神殿的其他长老,有一些长老并未参加唤醒你的大阵,天云长老当机立断,把他们全都召集起来,拼上神殿所有长老的灵力,终于保住了贺兰玖的一条性命。” 他转向凤无忧,语意平静近乎残忍:“但是,也只是一条性命。” 凤无忧微微一颤,问道:“他……不会醒了吗?” “不知道。”萧惊澜摇头:“天云长老求下贺兰玖的性命之后便晕过去了,在那之前,他交代我们用冰棺保存贺兰玖,并且让人立刻回神殿去取一样神殿的镇殿神物水晶棺。” 萧惊澜像个尽职尽责的解说,事无巨细,通通告诉凤无忧。 “天云长老说,那个冰髓水晶棺可养护人体生气,放入尸身,则万年不腐,放入如贺兰玖这样仅有一口气的活人,同样可以吊命至少百年。” 他再一次看向凤无忧,眼神认真:“无忧,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唤醒他。” 到此时,凤无忧终于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终于弄明白贺兰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差不多,就和他前世的植物人一个概念吧。 他不能动,不能看,不能听,也不能对外界的刺激有任何反应。 可他还活着。 确确实实地活着。 凤无忧的泪水忽然落下。 “我一定会尽早叫醒他。”她转开脸,不肯给萧惊澜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性子那么跳脱,肯定不愿意总这么躺着。”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萧惊澜说道:“好,我们一起,尽早叫醒他。” 又是好一段时间之后,凤无忧才从那间房间里出来。 贺半玖现在躺着的这个冰棺,是个真正的冰棺,就是从河中取冰凿制的。 因为时间紧急,甚至是萧惊澜亲自动手。 也所以,这间房间才会不放任何取暖,这么冰凉。 凤无忧靠近冰棺站了片刻,看到因为自己的靠近,冰棺上有微微的晶亮,立刻闪身让开,生怕她的气温惊扰了贺兰玖。 在冰棺跟前陪了他片刻之后,凤无忧终究还是一转身,离开了那里。 想要叫醒贺兰玖,她就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第800章 有关,他在隐藏什么 第800章?有关,他在隐藏什么 凤无忧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看天云长老。 在凤无忧出来之后,萧惊澜已经告诉了她更多事情。 包括大阵是怎么出了意外,而引起意外的人又都是谁。 听到那泽这个名字的时候,连凤无忧都反应了好一会儿。 她就是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害死贺兰玖的人,竟然会是那泽。 但回过神来,她心头反而隐隐漫上一丝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贺兰玖对他那么信任的人,对他下杀手? 但很快,凤无忧还是缓过心神。 天云长老先在大阵中消耗巨大,然后又为了救贺兰玖而付出更多代价,凤无忧想先去看看他,而且,她也有话要问天云长老。 所有神殿长老都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妥善照看着,而所有那泽带来的侍卫们,则都被隔离关押。 出了那泽的事情,没有人敢再轻易相信他们。 千月负责南越长老们的安置,一看到凤无忧过来,立刻迎上前去。 “娘娘……” “辛苦了。”凤无忧轻声言道。 千月嗓子一滞,居然不知该怎么回复。 倒是凤无忧解了僵局:“长老们都还好吗?我想去看看他们。” “都还没醒。”千月回过神,连忙低声汇报了情况。 凤无忧眉心顿时蹙起,千月见状连忙说道:“不过娘娘要不要去看另一个地方,有三位神殿长老并未参与……参与那件事情,所以是无恙的,他们正在审问那些南越士兵们。” 所谓那件事情,自然是救援贺兰玖,只是这种时刻,千月不敢说。 她连提到那个名字都不敢。 但即使如此,凤无忧的气息还是明显滞了一下。 “好。”她很快恢复,点了点头。 萧惊澜目光淡淡扫过千月,千月自知失言,很是愧疚地低下头。 萧惊澜并未再看她,只是跟着凤无忧一同进去了。 千月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引路。 按照那三位长老的要求,审问的地方就放在相邻的院子里。 凤无忧方一进去,就见三个人迎面出来,这三位长老的年纪明显较轻,但此时面上俱是疲色,显然做了非常耗费力气的事情。 “天平长老,天明长老,天极长老……”知道凤无忧并不知道这三位长老的名讳,千月连忙先一步叫出来打招呼。 三位长老原本都是面色沉沉,可在见到凤无忧的瞬,却是立刻提起了全身的精神,有如刺猬炸了毛一般,面色不善地看着凤无忧。 “你来做什么?”个子较高,严肃方正的一位长老率先开口,一出口就语气不善。 就是因为凤无忧,才让他们损失如此惨重,十多位长老伤重不醒,还有他们的太子殿下…… 天极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只要一想到此事,他便忍不住心头的痛意。 凤无忧只作未见,她上前一步。 “里面的人可有可疑之处?” “关你什么事!”天极咬着牙,狠狠说道。 事后来做好人,凤无忧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诸位长老肯告诉我最好不过,若是不肯,那便让让,我自己去问。” 凤无忧说完等了几秒,只见前面三人你望我我望你,却没有一人说话,也就不再迟疑,迈步越过他们往前走。 “凤无忧!”天极大怒,冲着她的背影厉吼:“这是南越的事情,不关你的事!谁给你权力问我南越的子民!” 他声色俱厉,萧惊澜瞳孔顿时微缩。 他是看在贺兰玖的面子上才对这些长老们一直礼敬有加的,可不代表,他们能这样随意吼叫凤无忧。 “谁说不关!”就在萧惊澜要说话的时候,凤无忧却是猛地回头,面冷如霜。 她盯着天极:“你看清楚,我,凤无忧,南越太子贺兰玖亲口认下的妹妹,领了玉珪印信的南越护国公主,谁敢说南越的事情不关我的事!” 凤无忧的声音,居然比天极长老还要大,还要声色俱厉。 如此突然,天极长老一时怔住,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强压心头的情绪。 “我……本公主要让贺兰玖快些醒来,你们若是不愿助我,就离远一些!” 凤无忧知道贺兰玖活着之后,一直很冷静,也一直都说,只要活着,就有办法,就有希望。 但办法是找出来的,希望自己去创造的。 贺兰玖现在情况,不是伤,不是病,而是她根本不懂也不明白的秘术,在天云长老未醒的情况下,能有线索的,只有那些那泽带来的兵。 这种时候,他们不思合力,还在这里与她内耗,凤无忧怎么可能不气? 天极长老怔了片刻反应过来,登时涨红了脸。 “你……” 他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另一位长老拉住。 “凤女……天明见过护国公主。”那位长老说话之前,却是先对着凤无忧施了一礼。 凤无忧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天明也没有在意,只是说道:“里面的四十九名士兵我三人俱都已经问过了,除去犯下那滔天罪孽的两名恶徒已死之外,其余之人俱是无辜,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天明长老能肯定?”凤无忧立刻追问了一句。 不是她不相信这些人,而是事关重大,她不能不问。 天明沉稳道:“公主也知我等是神殿之人,我等自然有神殿的法子。” 凤无忧立时想起贺兰玖的意识居然能进入自己脑中的事情,立时信了八分。 这些人就算没有贺兰玖那么大的本事,可是判断一个人说的是否是实话的本事,定然还是有的。 而且他们的面色如此疲惫,定然是在里面审问的时候,用了某种秘术。 “一点线索都没有?”凤无忧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他们根本不知此事,又谈何线索?”天明苦笑:“除了那泽那个叛将和动手那名士兵之外,其他人都只以为他们是来此处护卫太子殿下的。” 凤无忧顿时沉默。 唤醒贺兰玖的办法,只有等大长老醒了之后才能去询问,可是在此之前,她却不能什么也不做,尤其,贺兰玖那么信任那泽,将他当作左膀右臂,可那泽却背叛了他,这其中的缘由,无论如何也让人想不明白。 凤无忧本想从这些士兵身上多少看出一些端倪,却不料那泽竟事先就做了防备,根本不给他们可查之处。 凤无忧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辛苦,转身走了出去。 天云长老还没有醒,士兵们这里又毫无线索,凤无忧想了想,问道:“那泽和那个士兵的尸体在哪里?” 活人不能说话,那就让死人来说。 检查一下他们的尸身,甚至解剖,没准会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萧惊澜眉梢挑起,却终究只是回答了凤无忧的问题:“在西北角的小院子。” 那泽和那士兵做这事之前就知自己活不了,因此都是服了毒的,虽然萧惊澜第一时间就想到要留活口,但还是来不及。 那些长老们本来也许有办法,但当时那个场面,但凡还有余力的长老,都只顾着贺兰玖和其他神殿长老,哪有人还有心思关注这两个叛徒? 因此,这两人终究还是干脆地死掉了。 凤无忧到了西北角的那个小院子,手术刀之类的东西早已让千心送了过来。 她打算动手的时候,却发现萧惊还在这里。 “我要检查尸体了。”凤无忧说道。 “嗯。”萧惊澜应了一声。 “你不出去?”凤无忧又问。 萧惊澜这次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凤无忧道:“会很……不好看。” 其实,何止是不好看? 等到解剖的时候,根本就是恶心。 再美丽的外表,也没有多少人能接受直接去看他里面的心肝脾肺肾,还有那些黄的脂肪白的筋膜。 凤无忧虽则大病初愈,虽则心情沉重,却也不曾忘记,萧惊澜是有洁癖的。 “又不是没有见过。”萧惊澜道:“我多少也是打过仗的。” 战场上那些肚破肠流的场面还少吗?甚至,萧惊澜还见过他自己的。 所谓洁癖,只是不愿回想起那些场面而已。 但如今,那一战带来的所有阴影,早就因为凤无忧而被治愈了。 见萧惊澜坚持,凤无忧也没有再反对,只是道:“那你找些纸,干脆帮我做纪录吧。” 萧惊澜微微挑眉,倒真的听话地找了一沓纸和一支碳笔过来。 一切齐备,凤无忧先掀开了那个士兵身上的白布。 死人自然是不好看的,但好在现在是冬天,而且是严寒,虽然已经死了几天,但尸体还没有太多变化,更没有腐烂。 除了一些尸体本身会有的臭气之外,也没有特别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成年男尸一具……” 凤无忧摒弃一切杂念,开始了对尸体的检查。 两个时辰之后,她面带疲色的从那间冰冷的小屋里出来。 她检查了尸体的一切体表特征,连着他们的衣物,配饰,直到最终的彻底解剖,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他们都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让人觉得根本不正常。 那泽这一次真的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下定决心不会让他们查出任何东西来。 可越是这样,凤无忧心底的不安就越大。 那泽如此苦心积虑,他到底在隐藏什么?又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801章 在意,你怀疑我们 第801章?在意,你怀疑我们 从停尸间回来,凤无忧整个人都快被冻透了,被屋子里暖暖的空气一呛,立刻咳了几声。 “娘娘……”千心见状立刻迎上前:“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先去泡一下吧。” 凤无忧没有推辞,她的确是冻的有些麻木了。 她今天才刚刚醒来,身体有多虚弱可想而知,换作平日,身边这些人是不可能让她如此的。 但他们也都知道,贺兰玖的事情对她的打击有多大,所以才一个个地放纵了她的任性。 此时看过了贺兰玖,又做了一系列事情下来,她也总算冷静下来。 这样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不是个办法,必须要从这千丝万缕的事情当中缕出一个头绪来。 泡在暖暖的热水里,凤无忧全身上下先是麻木,既而刺痛,后来渐渐适应了水温,才终于体会到一丝舒适。 她轻轻靠在桶边,听到有脚步声进来。 她没有仔细去分辨,但十有八九是千心。 每次她沐浴的时候,千心都会进来帮她洗头发。 她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身上还可以擦一擦,这头发……委实是她自己也难以形容了。 有人轻轻握住她的发丝,然后将皂角揉出泡沫,又覆在她头上。 凤无忧一怔,立刻就要回头。 这力道不对,不是千心惯常的手法。 “别动……”低沉喑哑的嗓音传来,但却迟了,凤无忧还是转过了头,吃惊地看着身后的人。 “咝……”头皮一痛,她倒吸了一口气。 “疼不疼?”萧惊澜有些懊恼地看着手掌上的发丝,很是对自己的粗手粗脚不满。 “你怎么在这里?”凤无忧往外看:“千心呢?” “我不如千心吗?”萧惊澜闷着声音。 凤无忧没说话,看了看他手里的头发丝。 十几根呢。 萧惊澜面色微紧,却是抚着凤无忧的脖子把她拧回去:“刚才只是意外,你再试试就知道了。” 堂堂燕云之主,在洗发头这种小事上面,要和一个丫头争长短,这话传出去,象话吗? 就算是千心自己,在屏风外面听见这话,也是牙疼地抽了抽嘴角。 凤无忧心头居然有些想笑,为了不刺激燕皇陛下的自尊心,她老实地坐在浴桶中,任由萧惊澜在自己的头顶上施为。 萧惊澜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水汽,显然是已经梳洗过了。 只不过,因为惦记着凤无忧,所以他十分匆忙,以至于外袍上有一大块水渍都没有注意到。 萧惊澜倒是没有说大话,他的手指修长,力道又控制的十分好,按摩着凤无忧的头皮时,她几乎舒服得差一点睡过去。 “如何?”萧惊澜轻声问,十分急切地想要知道凤无忧的评价。 凤无忧微微睁眼,眼睛里带着几分雾汽:“你当皇帝真是太不明智了。” 燕皇这手艺,这天赋,真是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这一行的王者。 可偏偏,他却选了个这么累这么劳心费力的。 这话隐晦,不过萧惊澜却是听懂了。 他舀起一瓢水,遮着凤无忧的眼睛为她冲洗干净头上的泡沫。 凤无忧正享受水流的时候,却听某人淡声说道:“你以为,谁都能让我这么对待?” 这男人……好傲骄啊。 想说她是特别的直接说就是了啊,还这么拐弯抹角。 但凤无忧却还是配合地连连点头:“是是是,能享受到燕皇陛下的服务,小女子深感荣幸。” “自然。”萧惊澜道。 语毕,二人都是笑了笑,但却很快就又沉寂了下来。 凤无忧当然知道,萧惊澜是努力在让她轻松一些。 她也努力地配合了。 只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这么简单就会消弭。 需要时间。 更需要……实实在在的进展。 萧惊澜是特意来陪凤无忧的,也是真的来伺候她沐浴的,两人没怎么再说话,萧惊澜仔仔细细为她擦洗,倒也很快帮凤无忧洗好。 凤无忧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萧惊澜已经在等着她。 凤无忧想起之前萧惊澜陪着蓬头垢面的她呆了大半天,不由笑起来。 “笑什么?”萧惊澜莫名,却动手过去帮她系腰带。 “燕皇先前,没觉得我很臭吗?”凤无忧一边说,一边还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萧惊澜的洁癖,终归还是存在的,就算心里没有那么在意了,却也不可能立刻消失。 萧惊澜一怔,他低着头把凤无忧的腰带整理好,用手环了一下,忽然道:“凤无忧,你的腰瘦了一寸三分。” 凤无忧一怔,就看到萧惊澜在看着她。 “本王的注意力,只能注意到这么多事情,至于别的,实在没有精力去关心。” 萧惊澜说完,就拉着凤无忧往外间走。 饭菜都布好了。 凤无忧怔怔地跟着萧惊澜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对于别人,萧惊澜会注意到很多方面,他的观察力向来惊人,所以但凡有一点碍眼的地方,他都能立刻知道。可是对凤无忧来说,他只关心凤无忧健不健康,安不安全,好不好。 在这三点面前,其他的所有一切,都可以视而不见。 凤无忧就是哪一日变成了浑身脏污的乞丐,对萧惊澜来说,她也只是凤无忧而已。 凤无忧低头抿唇,这男人的情话,也太绕弯子了。 走了几步,就被饭菜的香气吸引,凤无忧立刻咽了一下口水。 见状,萧惊澜也是轻轻弯了弯唇角。 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都有担忧,都有遗憾,可这并不会影响他在看到凤无忧的时候,心情不可抵制的变好。 在桌边坐定,凤无忧立时端起了碗,先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就果断地动了筷子。 她实在也是饿了,而且今天的饭都是极易消化的,也不怕她会吃了不舒服。 萧惊澜没怎么吃,都是看到凤无忧爱吃哪个,就多挟一些放在她的盘子里。 更多的时候,他都只是看着。 只有经历了凤无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些日子,他才体会到,哪怕是看着她这样吃东西,都是件多么珍贵的事情。 两人正在吃饭,忽然外面门帘一掀,有人匆匆闯进来。 “皇……” 刚说了一个字,看到眼前这幕情景,燕霖后面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皇上和娘娘先用饭。” 一边说,一边就想往后退。 没办法,皇上那眼神太吓人了,他小命塂忧啊! 你说他怎么就改不了这个倒霉催的命呢?每次都能打扰到皇上和娘娘恩爱。 “站住!”凤无忧直接放下还有一小半的粥碗,说道:“我吃好了,有什么事就说。” 燕霖更是头皮发麻,他偷觑一眼萧惊澜,果见萧惊澜面上不爽的神色十分明显。 “说吧。”见凤无忧不可能再继续吃,萧惊澜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说道。 燕霖在心里给自己唱了一百遍悲歌,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天云长老醒了。” 嗖! 话音方落,再抬头,就发现面前竟然已经没人了。 凤无忧竟是片刻都等不及,直接跑了出去。 “朕之后再和你算帐!”萧惊澜黑着脸说了一句,拿上大氅,匆匆出门去找凤无忧。 天云长老修养的院子她下午来过,此时轻车熟路,以到于都到走了一大半的路程,萧惊澜才赶上她,把衣服给她披上。 千月早就候在那里,一见凤无忧,立刻道:“娘娘随我来。” 天色已暗,大雪路滑。 凤无忧以为自己表现得还算冷静,可一连两次差点摔倒,才让她明白,这种事情,根本装不来。 她就是想要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贺兰玖醒来。 然而…… “不知道。” 天云明显憔悴了许多,原本满头银发,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此时却形容枯槁,就连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而他说的话,更是让凤无忧心头咯噔一下。 “天云长老……”她勉强维持着笑意:“阿玖并未死去,你不是也已经让人从神殿中运来了冰髓水晶官……” “那又如何?”天云长老嘶哑道:“就算老夫和神殿诸人拼上一身灵力,也不过是保住太子性命罢了,而冰髓水晶棺只有吊命的作用,到底如何才能让太子醒来,老夫又怎么会知道?” 他看了凤无忧一眼:“凤女皇以为,王咒是这么儿戏的东西吗?你可知,能留下太子的性命,就已经是偷天之功了!” 凤无忧良久无言。 半晌,她才轻笑了一下:“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天云长老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 但凤无忧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片刻之后,她又再次开口。 “天云长老,我记得那泽曾经在神殿里呆过,你可能为我详细讲讲?” “你怀疑我们?”天云长老豁地睁开眼睛:“凤无忧,你在怀疑我们?” 他气得胸口起伏。 凤无忧这个占尽了便宜的人,他们还没有对她说什么,她却反过来敢怀疑他们。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那泽。”凤无忧平静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后面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天云长老狠狠看一眼萧惊澜:“他不是已经说了吗?就是因为燕皇杀他太多同胞,此番才来报仇!” 第802章 巧合,那泽几岁 第802章?巧合,那泽几岁 所有的祸事都是萧惊澜惹下的,可为何后果,却要让太子殿下来背? 天云长老记着贺兰玖的付出,记着贺兰玖对凤无忧的在意,一直压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到了此时,终究是压不住了。 “天云长老真的如此认为?”凤无忧声音冷静。 “不然呢?他有何理由突然出手?而且那泽可并未害太子殿下!” 这是天云长老一个十分坚定的认知,那就是那泽并没有害贺兰玖,而只是想要阻止大阵,这恰恰印证了他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当年那泽本就是父母俱亡所以才被我们捡到。虽则当时他们身上的服饰与西秦东林相仿,可他父母的身材却明显稍嫌高大,说不定,便是北凉人!” 萧家军历代驻守边关,杀了不知多少北凉人,这么一想,就越发觉得那泽的话有道理了。 “嗤……”凤无忧居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天云长老自尊大为受损,凤无忧明显就是在嘲笑他,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凤无忧仍是含着笑:“天云长老,那泽几岁?” 她只问了这一句,天云长老就一下怔住。 他也反应过来了。 那泽的年龄其实已经不小,他比贺兰玖要大个五六岁,今年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可是萧惊澜今年才不过二十三岁。 也就是说,那泽或者他的父母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个时候萧惊澜还没有出生,也根本不可能和萧惊澜有关。 而就算如那泽所说,他所仇恨的是萧家军,可是他早不来报仇,晚不来报仇,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跑来,是不是也太说不通了? “天云长老不觉得,那泽此次到来实在是太过巧合吗?”凤无忧掰着手指:“按天云长老所说,那泽是回临潢述职,特意来神殿看你们,可居然这就巧,就正好赶上阿玖去信叫你们。那泽带了五十名士兵随行护送,这个数量又这么巧,正好是可以完整看护大阵的数量。他在阵中突然发难,却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而是由自己做饵,掩护另一名亲信,更巧的是,他明明带了五十个人,可这五十人中,恰恰好只有一个人是他的亲信,而这个人居然还死了。” 凤无忧说一条,就掰下一个手指头,说完这三点,她看向天云长老,斩钉截铁道:“天云长老,如此多的巧合在这里,若说这不是事先预谋的,谁信?” 天云长老连连张口,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没错,巧合,实在太多了。 就算那泽不是冲着贺兰玖来的,但他来这里,也绝不简单。 “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而且把我们的事情事先告诉了那泽。”凤无忧道:“这个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这些事情难道不要查吗?到了此时,天云长老还认为我问那泽的事情是多余吗?” 天云长老更是哑口无言。 凤无忧放缓了声调,再次说道:“大长老,阿玖他……把南越交托给我了。我不能不上心。” 她恳切地看着天云长老,而天云长老也一时震动,转过眼睛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凤无忧。 若是别人,未必会信这话,毕竟他们只看到贺兰玖以王咒换了凤无忧的性命,从头到尾不曾和凤无忧说过半句话。 可是大长老却是相信的,他深知南越秘术到了极高阶段,是能与人在意识之中对话的。 他不知贺兰玖到底对凤无忧说了什么,但凤无忧说贺兰玖把南越交托给她,他却是信的。 他一向都知道,贺兰玖有多相信凤无忧的能力,以及她的品性。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云长老终究是开始讲起了那泽的事情。 其实真要讲,也没有什么好讲的。 无非是那泽的父母遇到山匪被杀,而那泽幸运滚下一旁的陡坡,又侥幸未死,还被神殿之人捡到。他当时年纪很小,又受了惊吓,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神殿的长老们并未问出什么。再后来,他们就收养了那泽,直到把那泽送去给贺兰玖当做伴读。 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那泽的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势力纠葛,毕竟,他出身神殿。 可是如今再细细想来,他们才陡然发现,其实,他们对那泽根本就一无所知! 他来自何处,有何家世背景,为何来到南越,是不是真的和萧家军有不世深仇,所有这些事情,全都没有任何线索可查。 凤无忧仔仔细细的听完,眼见着天云长老已经露出几分疲色,便道:“大长老,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公主请说。”天云说道。 凤无忧叫天云大长老,这是只有神殿内部的人才会叫的称呼,而天云对凤无忧的称呼,也从凤女皇变成了公主。 这不经意的变化,却暗示了两人之间的一种和解与信任。 “那泽年岁几何?”这最后一个问题,是一个简单的令人发笑的问题。 大长老也颇为意外,但没怎么犹豫便道:“神殿捡到那泽之时他约摸五岁,当时是越历七五七年,也就是西秦历二十八年,如今是西秦历五十二年,所以,纳泽今年当是二十九岁。” “约摸五岁?”凤无忧立刻追问。 大长老皱眉:“当时他受惊吓很大,除了让我们去救他爹娘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我们也只能自己判断,但老夫也不是没见过小孩子的,那般身形,最多也不过五六岁。” 天云长老说得肯定,凤无忧也就点头:“大长老好好休息,神殿还要大长老支撑。” 凤无忧说完之后,便告辞了,而大长老刚刚从重伤醒来,又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确实到了极限。 出了天云长老的屋子,凤无忧立刻往一个方向走去,而且,越走越快。 “要去哪里?”萧惊澜上前一步,将凤无忧抱了起来。 “停尸的地方。”凤无忧如今虚弱,自己走确实费力,就任由萧惊澜抱着她。 萧惊澜微微皱眉,他们才在那里呆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清洗干净,怎么又要去。 但凤无忧这么说,定然是有了新的发现,所以他什么也没说,身形一起,带着凤无忧快速往那边掠去。 这一高来高去,立时惊起了无数守卫,但约略看到萧惊澜的身形之后,他们就纷纷隐了回去。 在这皇宫之中,能抱着一个人还这么大摇大摆用轻功的,除了他们的皇帝陛下,还能有谁? 而且,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太恩爱了吧?这才几步路,也要这样抱着? 寒夜之中,因着凤无忧的醒来,宫中本就有些隐隐流动的欢快之意,而见到萧惊澜抱着凤无忧来去的身形,更是给他们无聊的值夜生活,增添了一份颇为不错的谈资。 帝后和睦,本就是一国之幸事。 尤其,他们的皇后娘娘又如此令他们敬服。 停尸房在宫中最角落的地方,但一来皇宫不大,二来以萧惊澜的身手,还是片刻即到。 凤无忧一落地,立即推门便进。 里面两具尸首都盖着白布,而且被解剖过。 解剖过的尸身,之后都是要缝合好的,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凤无忧临走前,自然也给他们都缝合完毕。 但此时,凤无忧走到那泽的尸身旁边,却是拿起旁边先前用过的手术刀,毫不犹豫一下划开了的那泽的腹部。 之后,凤无忧所做的事情,就连萧惊澜也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因为,凤无忧把那泽腹部……剥了。 皮肤肌肉神经,全都剥离出去,甚至连男性的那部分,也连着下腹部部分皮肉直接切下,顺手拿刀挑到了一边。 动作之利落,看得萧惊澜莫名觉得某处发凉。 好在,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且凤无忧的动作又足够快。 很快,那泽的下腹部就已经一点肌肉都不剩,只余下一副干巴巴的骨头架子。 这场面,看着都瘆人,换任何一个其他人在这里,都会以为凤无忧是变态,然后要么吓得逃跑,要么大叫着让人来抓人。 不过凤无忧明显并不在意身边究竟有谁,她完成了剥离的操作之后,立刻按住盆状的骨头,贴近眼前,细细察看。 “无忧,你在看什么?”萧惊澜终究忍不住心头的好奇,走上前。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还带着血丝的白骨骨盆,最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凤无忧的脸上。 这种时候,还是看着凤无忧,让他更舒服一些。 哪怕,凤无忧脸前方不过寸许距离,就是那个白骨骨盆,但萧惊澜就是有本事对白骨视而不见,只看着凤无忧。 “耻骨联合。”凤无忧简洁地扔出四个字。 “什么?”萧惊澜适时地表示出疑问。 “是我来的那个时空里的知识。”凤无忧原本就不在意告诉萧惊澜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她不说,其实萧惊澜也就早已经猜到了。 经此一事,她更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她所来时空这样的字眼。 萧惊澜心头突地一跳。 知道归知道,听凤无忧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感觉还是绝然不同的。 第803章 年龄,我断骨龄从未出错 第803章?年龄,我断骨龄从未出错 萧惊澜更仔细地看了一眼凤无忧,他的女人,他下定了决心绝不放手的女子,居然真的来自一个,和他所处截然不同的时代。 但忽然,视线里闯入一片白森森的骨头。 凤无忧扳动着那泽的骨盆,移到了他的眼前。 萧惊澜眼中嫌弃更甚,但还是看着。 “人的耻骨形态会随着人的年龄增长而呈现不同的变化,主要体现在联合面、横行隆起的脊与沟,上端突起,前缘以及后缘。”凤无忧一边说着萧惊澜听不懂的名词,一边在那泽的骨盆上指出相对应的位置:“这些变化是不可逆的,而且每个年龄段都有相对明显的标识,只要查看这些标识,就可以大致推算出这个人的年龄范围。而那泽……” 她顿了顿,开口说道:“那泽的年龄,不是二十九岁。他今年,至少四十岁。” 萧惊澜神情一瞬定住。 “你确定?”他沉声发问。 若那泽真的是四十岁,那有些事情,就更加的不可思议和匪夷所思。 凤无忧肯定点头:“死人不会骗人,骨头也说不了假话。其实我这样看并不准确,想要更精确地判断那泽的年龄,应该把这些骨头煮一煮。” “煮?”萧惊澜下意识跟了一句。 烹人? 这种事情想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历史上不乏烹人立威又或者乱世以人为食的事情,甚至就在西秦之前的大周朝,因为皇权腐化,官吏如狼,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确实发生过易子而食的事情。 若非这样,当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起来反抗周朝,甚至一举推翻。 实在是,人心如此,周朝不可能不灭。 但西秦以来,确实没有这样的现象。 毕竟,西秦只立国五十余年,虽然对萧家军做出了有藏良弓,烹忠犬的事情,可对百姓的盘剥还是很轻的,这也是为何萧惊澜率部叛出,会被很多西秦人记恨的原因。 毕竟在西秦,他们活得下去,而萧惊澜的举动却成为了他们稳定生活中的动乱。 煮人骨这么凶危恐惧的词,凤无忧却是吃饭喝水一般平平淡淡说来。 “是。”凤无忧点头:“烹煮之时加以……醋,还有一些其他的药物,可以让耻骨联合的特征更加清晰地显现出来,以此来判断死者年龄,误差可以达到不超过两岁。” 其实烹煮的时候加的东西当然不是醋,而是某种酸,但凤无忧现在也只能找相近的东西来说了。 萧惊澜只是意外而已,他当然知道凤无忧不是那种残暴到要去虐待尸体的人。 但现在有一件事情却已经十分清晰了,那就是: 那泽的实际年龄,原比他们以为的大。 这件事情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实际上却至关重要。 这意味着,那泽在到达南越的时候,并不是他们原本以为的五六岁,而是一个已经十几岁的少年。 在这个年纪,他早已经形成了他的个性,观念,甚至有明确的目标。 他非常清楚他来南越做什么,又要怎么样才能达成他的目的。 他不可能被区区几个匪徒吓住,很有可能,所谓的匪徒,根本就是他的帮凶。 而那两个死去的所谓父母,也不过是为了达成他被送入南越的目的。 甚至,连被神殿收养,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一环。 若是这样想来,那事情就太可怕了。 大长老他们一直以为他们救下的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很多事情,包括南越的秘术,也许根本就没有瞒他。 毕竟一个孩子而已,就算看到了,听到了,又能懂得多少? 可实际上,那时的那泽却已经十几岁了,有相当的学习能力。 在被神殿众人忽视的时候,他在神殿看到了多少,又学到了多少? 神殿的秘术是不会轻易传人的,那泽虽然被收养,可就如天云长老也知道,他来历不明,很可能不是南越人,所以那泽不可能知晓神殿秘术。 那么,他又是怎么能判断出大阵到了最关键也是贺兰玖惟一无法补救的时刻,而果断出击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在神殿之中自己学到的。 也许他并不是知道王咒的具体情形,可是许多阵法的道理和要害都是相通的,他只要大致了解理论,就可以很轻易地判定出来。 原本最为确定的一环,到了此时,却成了最不确定的一环。 那泽到底是谁? 他是什么人? 他在南越潜伏了这么多年,又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南越。”凤无忧扔下一片狼藉的那泽尸骨,脱口而出。 先前他们一直以为那泽愤恨的人是萧惊澜,所以虽然他做出了极为严重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怀疑他对南越的忠诚。 可是现在,他们还能这样想吗? 那泽是南越北部边境的大将,整个南越东林一线都是他在把守。 贺兰玖对他向来信任,这些年来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他在北部的任人选将。 这么多年,他在里面安插了多少人手? 他在南下神殿之前,又做出了什么安排? 要知道,那里可是南越和东林的边境啊! 就在不久之前,凤无忧和贺兰玖联手,将东林军追击入境二十余里,斩获万余,打得东林人闻南越之名而心惊胆颤。 现在才过了几个月?万一那泽的安排是和东林有关,万一他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凤无忧不敢想象,东林军若是叩开南越关门,这些曾经被狠狠打杀过的东林士兵,会对南越的子民做什么? 北部,危矣! 不管那泽到底有没有安排,他们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都是立刻去往南越北部边境,也就是那泽先前任职的地方。 贺兰玖还昏迷不醒,他把南越交托给凤无忧,凤无忧绝不可能看着南越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乱。 萧惊澜也在同一时刻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二人没有停留,极快地回到了房间里,同时把所有身边之人都叫了过来。 聂铮燕霖玉珑金午纪卿程丹青乃至于连飞。 连飞是跟着贺兰玖一直去安陵寻找凤无忧的,大阵之时,也一直和萧惊澜一起守在贺兰玖身边。 哪怕直到现在,他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不是明明就已经要成功了吗? 可是为何忽然之间,太子殿下昏迷不醒,而动手的人,又是他最为熟悉,最为信任的那泽? 这些日子他一直守在贺兰玖的身边,浑浑噩噩的。 凤无忧派人来叫他,他还不愿意来,但来人却得了凤无忧的命令,硬是把他给绑了来。 见到他身上的绳索,凤无忧也没有多问,更没有让人给他松绑,而是直接开始说她方才在那泽身上发现的事情。 “凤无忧,你连那泽的尸身也不放过!”才只说了一句她解剖了那泽,连飞就怒喝起来。 他眼睛血红地瞪着凤无忧,若不是被绳子缚着,他当场就要扑上去。 “闭嘴!”凤无忧只是冷冷地喝了一句。 “你这蛇蝎妇人,做了还不许人……” “堵了他嘴!”凤无忧干脆利落地下令。 “唔……” 连飞还想要说什么,但却只能唔唔嗯嗯。 但这点声音,已经不足以打断凤无忧的叙述了,所以不管他有多愤怒,都不得不听着凤无忧说她要说的事情。 而在听到凤无忧说完自己的发现,并且说及那泽的年龄之后,他猛然间安静下来。 怎么可能……那泽,竟然已经有四十岁? 连飞挣扎着想要反驳凤无忧,说她胡说。 可是涌入他脑海更多的,却是这些年来,他和那泽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泽向来都比他成熟,做事情比他有分寸,也一直都是他们这一辈人当中兄长一般的人物。 但是,那泽本就比他们大个几岁啊,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连飞努力地试图说服自己,可,更多的回忆涌来之时,他还是不可遏制地动摇了。 那泽的待人接物,那泽的深谋远虑,都根本不是几岁的差距能解释清楚的。 那分明是之前就已然有了许多阅历。 “唔……”连飞又一次挣扎起来,却是示意着凤无忧,拿掉他口中的布巾,他要说话。 凤无忧点头示意,燕霖手一抽,把他的布巾抽掉。 “你说的,是真的?”连飞连喘了几口,才挣扎着问。 不管凤无忧说的有多肯定,他内心深处,始终不肯相信。 “我断骨龄,从未出过错。”凤无忧直视连飞,为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负责:“那泽,至少在三十五岁上下。” 连飞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跟在贺兰玖身边,是亲眼见了凤无忧如何跟着贺兰玖学习医术的,也更知道,贺兰玖对凤无忧的天分有多推崇。 凤无忧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这件事情,定然十成把握。 他身子晃了两晃,几乎跌倒,还是站在身侧的燕霖伸手扶了他一把。 而同时,他也顺手划断了连飞身上的绳索。 到了这个时候,连飞已经不会再给凤无忧捣乱了。 “糟了!”连飞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猛地就跳起来:“北境……” 第804章 救火,登临之意由此而起 第804章?救火,登临之意由此而起 “北境有难。”凤无忧沉稳说道:“我打算明天就动身去北境,需要你这个南越熟人与我同去,你可能胜任?” 连飞终于明白了凤无忧今日把他叫来的目的,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只是死命点头。 他当然能去。 太子殿下还躺在这里,他身为侍卫,却不能保护好太子殿下,那么,就是豁出他的这条命,也绝不能再让太子殿下的江山受损。 “那就先定下一人。”凤无忧目光转过他,又落在聂铮身上。 “属下是娘娘亲卫队长。”聂铮道:“请娘娘允属下同行。” “准。”凤无忧点了点头,又往周围扫了一圈。 一时间,人人踊跃,都要随凤无忧同去。 但凤无忧心中早有主意,示意他们安静,亲口点了几个人出来。 “千心千月跟着我,玉珑金午等神殿晶棺到来之后,随南越部众一同送晶棺回神殿。纪卿留下,之前交代你的诸葛神弩,我要你加紧生产,全力赶造,还有之前给过你的其余图纸,也尽可能多多试制……” “护国公主!”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随着喝声,天云长老走了进来。 他的身形仍显虚弱,可是步履却是匆促。 “我南越发生这么重要的事情,护国公主竟也不叫我一同来听一句吗?可是觉得,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他一觉醒来,听说连飞被人从贺兰玖身边绑走,本是想来问罪的,可没想到却听到如此重大的发现,还有凤无忧的决定。 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感激还是羞愧。凤无忧所说会全心为了南越着想,是当真的。 直到听到凤无忧开始分配任务,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走了进去。 “正要去找大长老。”凤无忧看到天云长老,却也没有意外,她上前亲手扶了一把天云长老,说道:“想请天云长老手书一封,从神殿借些人来用。” “这有何难!”天云长老当即表态。 “好,需要什么人,我稍后再单独和大长老说。” 凤无忧安抚了天云长老,却又转向甘雨心和程丹青:“甘将军和程丹青立刻回转芳洲,在南越神殿边境加派人手,准备快船,一旦见到手持大长老印信赶到之人,立刻以水路送他们北上。” 甘雨心与程丹青不明何意,却是毫不犹豫同声应是,甚至,他们还都跪了下来。 与其他人不同,凤无忧是他们的女皇,这是他们应有的礼节。 该安排的都安排完毕,凤无忧让他们先行散去准备,亲自对大长老交代她需要的人。 大长老听后面现犹疑,但也没有说什么,应声离开。 “皇后娘娘是不是忘了给朕安排任务?”萧惊澜沉声问道。 萧惊澜会用朕字,往往是心情不愉快的时候。 凤无忧微微叹气,有些无奈道:“惊澜,我不得不如此,若是等着大军赶到,根本来不及。” 南越北境何其广大,东林没出兵还好,一旦出兵,也不可能是只是三两百个人。 凤无忧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只凭一己之力,就想要保住北境? 大军,是必不可少的。 而燕云与东林南越三界相邻的附近,还真有一个关口:春柳关。 春柳关位于南越稍北的位置,那里地处三国边界,却因为彼此忌惮,反而相对平和,因此平时并没有大冲突。 可虽然如此,那地方毕竟是交通要冲,所以还是配备有相当兵力。 至少,一万守军是少不了的。 而凤无忧希望萧惊澜做的,就是在她出发之时,也即刻赶去春柳关,调五千大军,从三国交界的山岭中,直入南越。 其实,理论上从那里入东林也是可行的,但东林若是真的要侵犯南越,势必会对春柳关严防死守。 可相反,因着凤无忧和贺兰玖的关系,再加上大长老的印信,南越的人却会轻易把萧惊澜放过去。 人数虽然算不上太多,但兵贵精不贵多。 有萧惊澜久经训练的五千萧家军,再加上南越境内的守军,足以和东林的人打一仗了,再说,她这一次也不求杀伤,只要能守住南越,不让东林人在南越境内放肆即可。 “那为何不是你去春柳关?”萧惊澜当即反问:“朕便做不了你做的事情吗?” 他们现在的一切都建立在假设之上,并不能肯定东林人到底有没有南下,可万一他们真的发兵了,那凤无忧带着些许心腹现在赶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而相反,和大军汇合之后,却会安全得多。 “不是你做不了,而是我不能不做。”凤无忧微微抿唇:“惊澜,你明知道。” 她现在赶去北境,若是局势未乱,那就调整防务,若是局势已乱,那就要当机立断,抗击敌兵,稳定局势。 这其中,当然有很多凶险。 以萧惊澜的才能,不可能做不好这些事情。 可对凤无忧来说,这些事情却不可能假手于人。 这是她的职责! 亦是她对贺兰玖托付的回应。 该是她的责任,她不能逃避。 “你……”萧惊澜牙关紧咬。 “惊澜……”凤无忧倾身上前抱住他,微微仰头:“你快点来。” “别以为撒娇有用。”萧惊澜铁青着脸。 她可知她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她又可知他经历了什么? 为何她就不能长点记性? 凶危险境,这样说去就去! 凤无忧无奈,道:“你用什么身份调动南越大军?驱策南越城池?” 萧惊澜张口方要说,却忽然又闭住嘴巴,愤愤转向一边。 凤无忧做的事情,他的确都能做,但……他没有身份做。 凤无忧是南越的公主,他是什么? 南越的驸马? 他倒是不介意自降身份给南越占个便宜,可问题是,凤无忧这个公主就已经是认下的,拐了一道弯,她去有没有用都在两说之间,所以还特意向大长老要了信物,换成又拐了一道弯的萧惊澜,那已经可以想见,根本不可能有人听他的。 相反,倒是萧惊澜去往春柳关,关中萧家军见他亲至,定然能意识情况紧急,反而可以快点出发。 所以,凤无忧如此安排,并非没有道理,相反,已经是最优选择。 道理都明白,可心中如何能平? 凤无忧转了半圈,绕到他的身前:“明日我就要出发了,你打算今夜和我生气着度过去吗?” 瞧瞧! 他都把她惯成了什么样子! 明知他在生气,她居然还敢来威胁他! 萧惊澜心头郁闷至极,伸手捉过了凤无忧,低头便吻了上去。 “唔……萧惊澜……” “闭嘴!” “不是……你咬到我了……” 咬得她疼死了。 “咬的就是你……” 说得狠厉,到底还是放轻了力道,含着她一片唇慢慢摩挲。 “无忧……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长久,一声无奈地喟叹。 萧惊澜觉得自己今日真是蠢极了,他早就该知和凤无忧的对峙他从来赢不了,却还是蠢得去和她闹这场别扭。 “你该问,该拿这天下怎么办才好。”凤无忧道。 萧惊澜身形微顿。 他与凤无忧从未谈过这方面的话题,但凤无忧知他对这天下无意,正如他也知道凤无忧对这天下无意一样。 “天下纷争,就不免磨难,我们也就不得不去四处救火。”凤无忧道:“若是……天下平安呢?” 萧惊澜的眼神渐渐认真起来,望向眼前似乎也很迷惑,一边思索一边说话的女子。 “我看着阿玖的时候就在想,如他这样身在高位的人,别人看着锦衣玉食,是极尊极贵的人,可是却无人想过,这样的人,想要得到一份幸福,也比旁人难得多。普通百姓,家有余粮,身无疾病,便可以幸幸福福地过一生。一地之主,一地安,才可一身安。再如阿玖,慕容毅,拓跋烈,还有你……一国安,才可一身安。而如今将有乱世之象,想求一国安也不可能,所以……只有天下平安,我们自己才能平安。” 凤无忧乱七八糟地说完,忽然抬手胡乱挥了几下:“我在说什么东西,真是自己都弄胡涂了。” 萧惊澜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不错,没有那个脑子,就别想那么复杂的事情。” “萧惊澜!”凤无忧怒叫,这男人是在鄙视她的智商吧。 “这种事情我来想就好。”萧惊澜揉了凤无忧的头几下:“你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痛快便是。” 这一夜,到底还是和和睦睦地过去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也没做什么,只是相拥而眠。 门外的燕霖伸手向千心要赌注:“我说了吧,皇上和娘娘生气不可能超过一盏茶,输了,拿钱。” 千心气鼓鼓掏银子,她赌了一柱香,输了。 第二日清早,千心给凤无忧梳头的时候,还鼓着一张脸。 身边人不高兴,凤无忧自然要问,千心哪里肯说? 拿自家主子打赌这事要是被主子知道了,这不是自己讨打吗? 结果,千心没说,千月看了她一眼,却是干脆地把她给卖了,千心拦都拦不住。 凤无忧听完,顿时挑眉看向千心:“你这胆子挺大啊,是不是,惊澜?” 撇眼看见萧惊澜从门外进来,凤无忧顺口问了一句。 “胆子确实很大。”萧惊澜点头。 千心都快哭了。 被娘娘知道也就算了,娘娘向来宽厚,可是,怎么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了啊? 她以后,会不会被皇上从娘娘身边给赶走啊? 萧惊澜走到凤无忧身边,顺手接过千心手里的头发,淡声道:“居然将朕的脾气想得这么坏,的确是胆子大了。” “皇上,奴婢知……”千心正想认罪,可却猛地反应过来。 啥米? 皇上不是不满她拿他们吵架的事情打赌,而是不满她把他们闹别扭的时间给想长了? 换言之,是不满自己以为皇上对娘娘不好? 千心顿时无语了。 狗粮,无处不在。 恩爱,处处都能闪瞎人的眼。 逃得一劫,也就不怕告诉凤无忧她足足输了一个月月钱的事情。 其实,在凤无忧身边,她何尝缺什么月钱?有纪卿这个小财神爷供着,凤无忧随便赏点什么,也是她几倍的月钱,只是不爽居然输了这件事情而已。 凤无忧听后不由发笑,道:“怕什么?等会儿要回来就行了。” “要?怎么要?”千心立刻向自家主子讨主意。 凤无忧嫌弃地看了一眼千心没出息的样子,道:“我们马上就要出远门,燕大人和我们这么近的关系,不需要送点仪程的吗?等会儿出门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要!” 闻言,千心笑得脸上几乎开出花来。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她就没想到? 果然这种事儿还是得问娘娘啊! 等到出发的时候,千心果然不客气地向着燕霖伸手了,那么多人看着,燕霖一张脸几乎黑成了锅底,可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尤其皇上也在旁边看着,身为皇上的贴身亲卫,他怎么也不敢丢了萧惊澜的脸啊! 于是,昨天赢来的银子还没在怀里捂热乎呢,就心肝脾肺肾皆疼地全都送回去了。 这还不止,还又额外搭了足足两倍。 看着千心眉花眼笑地把银子收好,燕霖的心都在滴血了。 银子啊!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哀求地往萧惊澜看了一眼,萧惊澜却连个眼神都欠奉。 自己要跑去得罪他家小凤凰的人,怨得谁来? 从凤无忧没进秦王府门的时候就在干这事,干了这么多年还不长记性,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走向凤无忧:“我很快就来。” “嗯。”凤无忧应了一声,又道:“我走了。” 纵有千万般不舍,可是大争之世,哪里有能让人真正安定下来的日子呢? 不止凤无忧要走,萧惊澜也要走,他要前往春柳关,调集大军进入南越。 春柳关位置靠北,路途要远一些,所以,他的动作要更快。 就在二人打算分别之时,忽然远远有人飞骑赶来:“皇上,娘娘,紧急军报!” 来人行到近前滚鞍下马,早就燕霖上前将军报接到手上。 军报打开,萧惊澜和凤无忧看到上面的文字,顿时同时一震。 “东林十万大军,不日攻越。” 落款:非敌之友。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同时凛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西秦历五十二年冬,东林十万大军攻越,帝与后俱往援。 临行,后谓帝曰:四邻起火,吾辈救火,火在四邻,不救,将泱己。天下不安,此身难安。帝登临天下之意,由此而起。 第十二卷·魂兮归去?完 第805章 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第805章?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燕云境内,一行人马快速往南越边境驰去。 大雪茫茫,赶路十分困难,约摸傍晚时分,遇到一个小村落,一行人翻身下马,寻了一处人家借宿,暂时安顿下来。 燕云不过独立一年,条件仍是十分困难,但好在萧家军治军严谨,萧惊澜又着意整肃境内治安,因此整个燕云境内的民风都十分好客淳朴,见到凤无忧这样的赶路人,几乎什么都没问,就慷慨地让他们留宿。 毕竟,凤无忧他们是从梧州方向过来的,从都城来的人,哪有什么可疑的呢? 屋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不仅让家眷都住到了另一边,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单独的院子,还热情地拿来了许多木柴和吃食。 凤无忧道了谢,自然有亲卫们去生火做饭。 至于凤无忧自己,则是倚在廊下,望着外面的大雪。 这么大的雪,对他们这些赶路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大障碍。 只希望,上官幽兰的动作不要那么快,她还来得及。 “娘娘……”千心拿着一个烘好的暖手筒过来,一边帮着凤无忧把手放好,一边问道:“你说那个非敌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 千心所说的非敌之友,自然就是早晨那封书信上落款的人了。 据传信的人说,那封书信并不是他们侦查到的,而是有人用箭射入西秦在边境的大营里,边境的将领收到消息不敢怠慢,又一路加急传到了梧州,正好赶在他们出发之前送到。 凤无忧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那个人既然认为我们是朋友,干吗不直接说出来?东林攻击南越的事情也说的那么模糊,直接把东林的行军计划告诉我们不好吗?” 千心嘟着嘴,对发书信的人很是不满。 说实话,那封书信除了让他们更紧张一点之外,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帮助。 “因为你想错了,他并不是我们的朋友。”凤无忧说道。 “怎么会!”千心不服气:“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他信里面的落款不是写了吗?” “他写的是什么?” “非敌之友啊!” “非敌之友,而不是非敌是友。” “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在表明他的立场,说他是我们的朋友吗?” “当然不是。”凤无忧说道:“如果他的落款是非敌是友,才能说他是我们的朋友,或者说,他认为我们是朋友。可现在这个落款,却是另一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千心立刻追问,就连千月和聂铮不知何时也到了附近,都在等着凤无忧解答。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凤无忧说道:“他不是告诉我们他是我们的朋友,而是告诉我们,我们和他有共同的敌人,而在对付共同的敌人这一方面,我们和他可以暂时合作。” 从廊下半转过身子,凤无忧道:“所以,他给的情报才会这么模棱两可,因为他不是要帮我们,而是因为他认为把这个情报告诉我们,才会对他要做的事情更有利。” “这岂不是在利用我们!”千心愤愤不平。 “但某种程度上,他也确实给了我们信息不是吗?”凤无忧倒是心平气和。 “娘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聂铮问起凤无忧的想法。 凤无忧又往外面的雪天看了一眼:“没看到南越现在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且去了再说。”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隐隐传来饭菜香,亲卫跑来请他们,说是饭菜已经好了。 他们赶了一天路,中饭也只是就着冷水吃了几口干粮,此时都有些饥肠辘辘。 吃过饭,惦记着明天还要赶路,也就都没有再耽搁,而是各自睡了过去。 千心千月服侍着凤无忧睡下之后,彼此对视一眼,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幸好……” “嘘……” 千心想说什么,千月却立即出声制止。 千心会意,连忙闭住了嘴,小心地走到凤无忧外间的小塌上,也一起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忽然之间,隔壁的院子喧闹起来。 先是一阵响亮的婴儿哭起忽然响起,然后,是大人们匆促的起床声,还有人拍着孩子小心地哄着。 境内小村,说是两个院子,其实不过是隔着薄薄的墙壁罢了。 凤无忧本就睡的有些不安稳,听到动静,立时坐了起来。 刚刚起身,那边又是一阵更响亮的婴儿哭声,号啕响起。 一瞬间,凤无忧只觉得心头剧痛,眼前也是一阵发黑。 她挣扎起身,大叫:“千心,千月!” 千心和千月早已听到了动静,匆忙跑进来,看到凤无忧的样子,两人心头同时咯噔一下。 “娘娘……”两人连忙跑过去,一人一边扶住了凤无忧。 凤无忧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她微微张唇,可却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她才伸手指向了隔壁,极力开口:“孩子……” 千心千月心下更是一沉。 果然,该来的,迟早都要来。 凤无忧醒来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贺兰玖的事情打击太大,所以她竟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孩子。 而他们这些身边的人,出于各种心思,也全都一个个地闭紧了嘴巴。 如果凤无忧是忘了,那当然比记起来要好。 而如果凤无忧是有意不提,谁又会故意去揭她的疮疤呢? 总之,这件事情除了凤无忧自己以外,谁都不会主动说出口。 可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时刻,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全力在为未来筹划的时刻,突然间气势汹汹,翻滚而来。 到了这个时候,千心和千月哪里还不明白,凤无忧并不是有意不提,她是真的忘了。 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急太悲伤,所以,她连自己还有个孩子的事情,都没有想起来。 由此也可见,贺兰玖在她心头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此时,凤无忧已经反手摸上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平坦一片,当然什么也不会有。 凤无忧又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一些感觉,那是她还在昏迷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觉得很悲伤,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离她远去了。 那时她被灰雾困扰着,连思考都很困难,所以也不知那是什么。 可是如今想来,就是她的孩子吧。 隔壁的婴孩还在哭,也不知是饿了,还是尿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哪个父母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困扰。 可是听在凤无忧的耳朵里,却像是尖刺一般,一根根刺在她的心尖上。 她的孩子…… 她连听他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千心和千月立在凤无忧的身边,有心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几次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们真的不知道,这种痛,要什么样的语言,才有可能安慰。 良久,还是凤无忧自己缓过了一口气。 “他……是怎么没有的。”她记得晕倒之前,那个孩子还是好好的。 当时她身边又有贺兰玖在,不可能保不住她的孩子。 千心千月各自抿唇,却谁也不说一句话。 她们要怎么说? 说那个孩子是为了救凤无忧,所以才死了? 说这个决定,是皇上亲口下的? 这种事情,她们怎么开得了口?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聂铮的声音:“娘娘,属下可以进来吗?” 虽是亲卫,也是男女有别,聂铮一直在外面守卫。 凤无忧没说话,千心快步跑过去,帮聂铮开了门。 这里的房间并不隔音,聂铮选在这个时候进来,定是为了凤无忧的问题。 这话,她和千月都无法回答,不如交给聂铮。 “娘娘……”聂铮走到床前,对着凤无忧施了一礼。 凤无忧看着他,没说话,只等着聂铮自己开口。 聂铮直起身子,神色沉稳,缓声道:“皇上临走之前交代属下,若是娘娘想起小主子的事情,让属下不要隐瞒,如实以告。” 凤无忧瞳孔微缩,嘴唇微张了几下,终究道:“说吧。” 聂铮又行了一礼,才将那几日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俱都告诉了凤无忧。 她是如何性命危殆,可大阵却没有准备好,萧惊澜是如何提出以孩子代替凤无忧,又如何说服贺兰玖,之后,那个孩子又是如何取出,成功为她延下半日性命。 凤无忧一点一点听完,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五个月,可以看出男女了。 聂铮停顿了一下,道:“是个小皇子。”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又问道:“他现在……” “属下奉皇上之命为小皇子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还找了好些小孩子爱玩的玩具……”他试图再多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停下了,因为真的是说无可说。 隔壁的婴儿哭闹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不为所闻,想来父母已经找到了症结,所以又安然睡去。 凤无忧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挥手让聂铮等人下去。 几人对看了一眼,终究是没有打扰凤无忧,各自悄无声息地退开。 此时,另一处道路上,燕霖看着面对火堆出神的萧惊澜,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不住道:“皇上,你这么做,对皇后娘娘是不是太残忍了?” 第806章 亏欠,如此尊贵的头衔 第806章?亏欠,如此尊贵的头衔 凤无忧投宿的人家不是巧合,房间的安排不是巧合,半夜孩子的哭声也不是巧合。 这都是他奉萧惊澜之命,在前一夜安排好的。 为了这个,甚至出动了军驿。 可就算他都按照萧惊澜的意思去做了,却还是觉得,萧惊澜真的残忍了。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提醒皇后娘娘孩子的事情? 而且,还是在他不在娘娘身边的情况下。 如果皇上在娘娘身边,好歹还能安慰几句,可现在……娘娘岂不是要一个人承受这些? 萧惊澜看着篝火的眼神没有分毫变化,只是很久没有说话。 就在燕霖以为萧惊澜不会说了,萧惊澜却又忽然起身。 “因为我不能让她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才想起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往一边睡觉的地方走,以至于,燕霖一时间居然无法分辨,萧惊澜究竟有没有说这话。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顿时,从原本的心疼凤无忧,变成了心疼萧惊澜。 其实小皇子的事情,皇上又何尝不苦啊! 只是这种时候,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慢慢消化,而为了娘娘的安危,他不得不选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让娘娘想起小皇子的事情。 以免,万一皇后娘娘真的在险境中想起这件事情,会伤心,会分神,会威胁到她的安全。 呯! 他忽然把手里的木棍用力扔进了火堆。 这该死的世道,都是些什么事啊! 整整一夜,千心千月和聂铮都没有怎么睡。 他们一直守在凤无忧的房间外面,既不发声,也不敢离开,生怕里面的凤无忧会出什么状况。 而第二天一早,当房间从里面打开的时候,他们更是立刻就围上去。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凤无忧一开门就看到三对熊猫眼,吓了一跳。 “娘娘,你……”千心嘴最快,但说了一句却又接不上下文了。 凤无忧微微摇头:“你们是怕我抑郁还是自杀?” 三人面色讪讪的,凤无忧当然不至于做出自杀的事情来,可是心情不好总多少会有一点。 “行了,都去补个觉吧,早饭好了再叫你们。”凤无忧挥手赶他们。 他们可还要在雪天赶路呢,这种状态,怎么走路? 万一骑在马上摔下去怎么办? “娘娘要去哪里?”见凤无忧还在往外走,千月立刻出声。 凤无忧有些无奈道:“你们不知道我每天早上都是要晨练的么?” 虽则天冷,虽则她身体还虚弱,但武艺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她先前已经荒废了太久了,自然是能补就要补一点。 除此之外,规律的训练,也有助于她身体更好的恢复。 其实,她虽然病了许久,但身体却真的不算差。 堂堂南越神子的王咒,岂是玩笑? 不止续了命给她,就连从前身体里种种暗疾,似乎也消失无踪。 所以凤无忧才敢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也照常进行自己的晨练。 把聂铮三人赶去睡觉,凤无忧自顾去院中空旷的地方做了些恢复训练,早饭好了之后又把聂铮几人叫起来一起吃了,便再一次往南越出发。 孩子之事,她固然伤心,可也并没有因此就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她来自现代,就算是医术和科技那么发达的时代,也一样会有种种问题导致的流产又或者其他问题,更何况,在现在这个时代呢? 凤无忧看过一个统计,说在中国古代的时候,婴儿能有一半的成活率,就已经算是很高的了。 这个孩子意外离开她,只能说是他们缘分未到。 等到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会再来的。 凤无忧所难过的,只是她对这个孩子关心太少了。 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还可能做了许多伤害他的事情。 好不容易知道了他的存在,却又被那个命咒弄得奄奄一息,根本无暇顾及,到最后,还是这个孩子救了她一命。 说起来,当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亏欠他太多。 再想到这个孩子在她肚子中的乖巧,就更是让凤无忧黯然。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她不可能一直为了这个已经故去的孩子沉溺于伤心,因为前面需要她做的事情,还有太多。 凤无忧一路加急往南越赶,从燕云南下芳洲,再从燕云芳洲交界处入南越,是最快的路线。 越靠近南越,温度就越高,可是同时,湿气却也更重。 这也就导致,虽然单论气温,南越要比燕云暖和不少,可是实际上的身体感觉,却半点也不比燕云舒服,反而还要更难受。 若说燕云是北地凛冽,那么南越,就是实打实的魔法共攻击了,又湿又冷。 “这天气……简直要命!”凤无忧上次入南越是五六月间,正是南越气温最宜人的时候,所以跟着她的这些人,都没有在冬天到过南越,尤其,他们去的不是温暖的南部,而是南越的北方边境。 这就导致,这种湿冷更让人难挨。 千心几乎一路都缩着脖子。 明明晚上的时候他们都把衣服烘干了,可穿在身上要不了一小会儿,就会潮得像是浇了几斤水一样。 “今天晚上就能到朝风城了,入城之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冬日赶路分外辛苦,虽然事情紧急,可是必要的休整也是不可或缺的。 朝风城是南越北部的一座城池,规模不小,这座城并没有立在南越边境,而是已经靠内一点的地方。 南越土壤特殊,并不适合建立坚固的城池,这座朝风城也是一样,虽然看似高大,但其实并不耐攻打,可虽然如此,它却仍是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因为,这是南越输出兵力的主要城池之一。 南越多山林,民众也大多散居于山林之中,所谓城池,大多是为了商旅贸易,又或者是军事作用,一般的城池,实际居住城中的南越人并不多,大多是在城池周围散居,需要交换货物的时候,才会进城交易。 但朝风城是南越北部防线之后的第一大城,许多军需之物都在此处,前线士兵发了军饷会来这里消费,有了缴获,也会到这里来出手,这就导致朝风城中人人都做点小生意,居住的人也因此比别的城池多。 再因为这里靠近边境,本着就近的原则,征兵的时候自然少不了这里。 可以说,北部边境上几乎每个关口又或者据点之上,都有来自朝风城的南越士兵。 凤无忧把目标选在了这里,自然也是看中了它的地理位置。 它既没有到前线,又离前线不是很远,而且和军中联系紧密,很适合打探前线的动静。 直到此时,他们一路经过的南越城池和山林坞寨,都还非常安宁,完全看不到一点兵祸的影子。 看到这种情况,凤无忧心下稍安。 对于那署名非敌之友的来信,她心中其实是信了九分的,并不是因为为封书信上故弄玄虚,而是因为这的确是上官幽兰的性格。 那封书信上说不日出兵,看来,这个“不日”至少目前,还没有到。 不过,越是如此,她反而越要提起警惕,因为很有可能下一秒,上官幽兰就会尽起东林十万大军,凶悍来袭。 又在林中跋涉了半日,终于到了朝风城。 凤无忧进城就亮明了印信,直言要找这里的主官。 在验证过印信无误之后,他们很快就被带到了官衙前,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此地的主官到来。 门外倒是有个小吏侯着,但千心去催问了几次,那人却都吱吱唔唔的,只说主官正忙于公事,马上就来,但都已经十几个马上了,还是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可恶!”千心气得脸都鼓起来:“小小一个芝麻官,也太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了!” 凤无忧端着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抿了一口,面色也是微沉,但还是说道:“朝风不是小城,也许郭大人真的有事,我们再等片刻。” 此地不是燕云,凤无忧在这里并没有根基,就算她除了自己的公主印信之外,手里拿着大长老的印信,可若是没有本地长官的配合,许多事情还是没有办法做,所以她不得不耐着性子。 不过凤无忧也不打算再等很久。 她在心中默默数数,若是数到一千那位叫郭怀的太守还不到来,她也就不等了。 他不来见自己,自己就不能去找他吗? 而此时的郭怀,其实就在离凤无忧不远的后院里。 “那个护国公主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南越有这么一个公主?”在郭怀对面,坐着一个中年贵妇,正是他的夫人郭林氏。 “原来是这么回事!”郭林氏道:“既然不是正经的,那随便打发了就是,不如我出去,就说你到外边巡视去了,大不了,你在城里不见她就行了。” “不是正经的,那也不能小瞧!”郭怀沉着脸道:“你可知她除了南越公主之外,还有什么身份?她还是芳洲的女皇,是燕云的皇后!” “什么!”郭林氏吓得嘴都张大了。 她还以为南越公主的头衔就已经够大了,可是没想到她后面的头衔更加吓人。 这三个如此尊贵的头衔,居然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第807章 宴会,请与公主同乐 第807章?宴会,请与公主同乐 郭怀面色越发阴沉,道:“不止如此,咱们那位太子殿下也不知吃错了哪颗药,认她当公主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了她南越国事,任凭专断的权力。再说直白一点,就是凡她所到,如太子亲临!” 嗖! 郭林氏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惧:“她有这么大的权力?可是她跑到咱们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来干什么?该不会是你先前做的那些事情……” “胡说八道!”郭怀立刻喝止了她,低喝道:“无知妇人乱说些什么!我不过是小小地克扣了一些军饷,军中上下的人我早已打点好了,根本不会出问题,再说了,就算真的出问题,这小小的一点事情,把我召回临潢,又随便派个人就能处置了,又怎么会劳动这么一尊大佛亲自过来?” 郭林氏被郭怀骂了一顿,十分委屈,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办?人可就在前面坐着。” 郭怀也十分头痛,不弄明白凤无忧的来意,他可不敢随便去见她。 万一,凤无忧真的是来抓他的呢? 他可是早就听说过凤无忧的许多事情,这位公主殿下,走的可是强硬派风格,若是他一出面,凤无忧二话不说,直接斩了他怎么办? 可若是一直不过去,难道凤无忧就不会自己找过来了吗? 郭怀现在简直是一脑门子官司,急得脑门上都冒出亮晶晶的汗了。 “夫君,不如这样!”郭林氏忽然眼睛一亮,凑到郭怀的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 郭怀听完,顿时也露出几分喜色。 “不错,这样最好,总之先能打探出她的几分意思,只要知道了她的来意,我们也就好做应对。” 说完,郭怀凑过嘴在郭林氏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惹得郭林氏娇羞地推了他一把,这才转身出去准备了。 凤无忧在厅中默数了一千个数,决定不再等下去。 她突然来到,朝风太守心里犯嘀咕她可以理解,但再这么耽搁下去,则会误事。 门口守着的小吏见凤无忧居然出来了,连忙过去拦:“公主殿下,我家大人马上就来,还请你……” “马上马上马上,你知不知道你都说了十七个马上了!”千心当即顶了回去:“你家大人呢?到底还要几个马上才能来?” “这个……”小吏脸都涨红了,却还是只是喏喏说道:“这个……马上……马上……” 千心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凤无忧给拦住。 一个小吏而已,也是奉命做事的,难为他做什么。 “本宫有急事,一定要立刻见到郭大人,还请你带个路。若是你不方便,本宫自己去找也可。” 县衙不算大,她身边这些人,足够了。 “这……”小吏左右为难,更是急的一身冷汗。 凤无忧轻叹一声,打算不再理会这个小吏。 不是自己的地盘,终归还是要亲力亲为,才能丰衣足食。 就在凤无忧打算越过小吏离开的时候,忽然远处小跑着走来一人,离着还有好几步距离就连连拱手:“公主殿下……下官朝风长史刘昭,见过公主殿下。” 话音落下,他人也到了凤无忧的身前,更是赔着一脸笑:“公主殿下,我家大人确实被些事情绊住了脚,以致怠慢了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见到刘昭过来,那个小吏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来了个能做主的人,不然,眼前这场景,非得逼死他不可。 一个是身份高贵的护国公主,一个却是他的顶头上司,哪个他也不敢得罪呀! 可现在不同了,刘长史是郭大人的心腹,事事都只听郭大人的命令,他能来这里,肯定是郭大人已经做好安排了。 凤无忧微微停住步子,没打算和这个刘昭寒暄,开门见山问道:“郭大人现在可忙完了?可以见本宫了吗?” “那是自然。”刘昭赔着笑:“下官这就带公主殿下过去。” 一边说,一边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凤无忧跟着刘昭一路到了这座官衙中最大的一进院落,一进去,顿时怔住。 “见过公主殿下……” 院子中,竟然站了满满的人。 站在最前方的两人,一个中等身材,白白胖胖,还没说话就先带上了三分笑。 另一个则是名老者,约有六七十岁年纪,手边还拉着一个五六岁的童子。 在他们身后列着足有三四十人,有些人穿着官服,自然是朝风城的官员,剩下的那些虽不是官员,却也锦衣加身,明显是城中的豪富人家。 看样子,郭怀应当是将这城中所有有实权的人物都召集来了。 凤无忧眉头微皱,她有事情和要郭怀商量,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是绝不可能说出口。 毕竟事关南越安危,怎么可能大肆宣扬? “下官郭怀,有失远迎,请公主殿下恕罪。”白胖中年人迎上来躬身一礼,满面春风和气。 不及凤无忧回应,郭怀就将身侧的老者让了出来,道:“这位是朝风城梁族老,也是朝风城上下德望所归,闻听公主殿下到来,也特意来为公主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 郭怀晾了她那么久,就是为了给她接风洗尘? 而此时,她也已经看到了正对院门的大厅之中,果然灯火通明,酒菜俱备,竟然真的是个宴会。 “小老儿见过公主殿下……”梁族老也上前给凤无忧施礼,又推了推身侧的童子:“定儿,给公主殿下见礼。” 那童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也勉力行了个标准的礼节,用软懦懦的童音道:“定儿参见公主娘娘……” 饶是凤无忧心头不悦,见到孩子也软了三分。 摸了摸童子的头,笑道:“定儿很乖。” 梁族老见凤无忧夸奖自己的孙子,脸上也是多了几分笑意,道:“让公主殿下见笑了,只是这孩子是老朽的长孙,平日便爱粘着老朽,不见了便哭,以至于老朽到哪里都要带着他……” 听他喋喋不休说着孩子,千心千月几人面色顿时都有些不好。 凤无忧才刚刚失了孩子,这人却没完没了,能不惹人生厌吗? 再说,谁耐烦听你一个老头子夸自己的孙子? 孩子,当然是只有自己的才最好。 梁族老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立刻察觉自己话多惹人讨厌了,于是连忙转了话题:“公主殿下远来辛苦,还请上座入席。” 他向后一让,立刻把身后大厅里的情况全都展现在了凤无忧一行人眼前。 眼前这酒肉飘香暖意融融,却让千心千月及一众亲卫快要气歪了脸。 他们冒着大雪匆匆赶来,是为了南越边境安危,而这些人什么也不知道,竟还在这里酒池肉林。 他们是要等东林军打过来了,才知道今日之举有多可笑吗? 千心当即就要发作。 她性子本就跳脱,而且口齿又伶俐,跟在凤无忧身边之后,许多时候都是凤无忧的代言人。 凤无忧不方便说的话,她来说,凤无忧不方便出头的事,她来做。 这种时候,凤无忧身为南越公主,当然是不可能和他们这一群乡野之民计较,所以自然也要来她开这个口。 正要上前一步,却被凤无忧暗中止住。 凤无忧看着满脸堆笑的郭怀,还有看似恭敬,其实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梁族老,缓缓点头,道:“好。” 说完,竟真的迈步往座上而去。 千心怔住,可见凤无忧都迈步了,又连忙跟了上去。 “娘娘……”她心头愤愤,小声道:“娘娘何必这么惯着他们!” 这些人的作为,难道以为凤无忧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吗? 这种作派,简直可恶。 凤无忧何尝不知自己是被人小瞧了,又或者提防着。 但此时整个朝风城的权贵都在此处,他们仅仅十多个人,难道还能把这些人都杀了不成? 若真杀了,那这朝风城中的事情,又由谁来帮她做? 她在朝风并无人望,就算搬出公主和大长老的印信来,也不会有多少人肯听她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凤无忧淡淡道:“我们初来乍到,这些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话间,她人已经走到了厅中的主座之上。 以她的身份,绝对有资格坐这个位置。 千心千月各自侍立在她两侧,聂铮也带着一众护卫,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呈阵形将凤无忧牢牢护卫在其中。 郭怀见她坐定,立刻举起一杯酒水:“公主殿下,下官代朝风城全城之民,欢迎殿下到来。” 这种敬酒,根本没有理由不喝。 凤无忧举盏,喝了这杯敬酒。 郭怀连忙一起喝了,却又立刻再次举杯,说道:“公主远来劳累,请饮此杯消乏。” 凤无忧没有吭声,又一次喝了杯中酒。 郭怀又倒满一杯:“城中族老官吏精英俱在,请与公主同乐……” 这一次说完,他自己就先举杯喝了。 可喝完之后,才发现凤无忧的杯子还举在半空,根本没有喝。 “这……公主殿下……”郭怀心下顿时打鼓,小心地看向凤无忧。 第808章 敬酒,他方才做了什么 第808章?敬酒,他方才做了什么 “郭大人,这杯酒本宫不能喝,不过郭大人代众位同僚敬了本宫三杯酒,本宫也该还三杯才是。” 凤无忧就着手中的酒,往高一举。 “第一杯酒,多谢郭大人与诸位款待。” 说完,一饮而尽。 郭怀杯子里还是空的,连忙手忙脚乱地添上,而因为凤无忧敬酒中带了诸位二字,以她的身份,座下哪个人也不敢怠慢,因此全都连忙起立,一起喝了。 凤无忧又拿起千心倒好的第二杯酒,道:“第二杯酒,敬梁族老与诸位德望贤者。” 梁族老也是十分意外,赶紧举杯,而因为带了诸位二字,其他人又不免一同陪酒。 “第三杯酒……”凤无忧环目四顾,道:“诸位盛情本宫铭感在心,只是今日实有要事,所以这杯酒,便做宴终之酒,诸位喝过,便可以各自回去了。” 凤无忧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仰头一口喝尽。 将杯子对向众人展示一圈,凤无忧看向郭怀,道:“郭大人,本宫此来实有要事与郭大人相商,还请郭大人寻一静室移步。” 郭怀拿着杯子直接傻在那里。 他匆促布置这场宴会,就是想要先缓住凤无忧,再多多敬酒,最好能让凤无忧有些醉意,好于宴席之上多少套出她的来意。 若凤无忧真是来拿他,当着整个朝风城官员豪富的面,她绝不可能动手。 如果她真的敢动手,那倒霉的人一定是她,毕竟这城中上下,谁不曾在他的生意当中掺一手?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倒霉,谁也走不脱。 而若凤无忧此来不是针对他,那就更好说了,不管凤无忧是来做什么,他总有法子应付过去,就是要钱要物,也不是他一个人出,自有城里的人和他一起担着。 这招缓兵之计看着简单,但却绝对有用。 可是万万想不到,凤无忧竟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居然借着敬酒的机会,直接就宣布了宴会?的结束。 郭怀心头微乱,顿时向边上一个心腹使了个眼色。 一个身材高大的吏员立时跳了起来,大声喝问:“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你远道而来是客,下官等尽心招待于你,哪有刚刚开宴就要谴主人走的?我等知道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可也不至于如此看不起我们!” 他这一呼喝,倒是立刻激起了一片同仇敌忾之心。 满座都是朝风城中的权贵,这辈子恐怕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宴席。 还没开宴就被人赶走,不是看不起,又是什么? 千月早已怒容相向。 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东林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进来了,他们还有工夫在这里喝酒呢! 等到东林军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来了,不知道他们还喝不喝得了酒! 只不过,千月向来拙于言辞,让她杀人比让她说话简单多了。 而且凤无忧在前,也轮不到她说什么。 凤无忧看着下方群情汹汹,却仍是一派平静。 她并未理会站起来质问的人,而是直接看着郭怀。 “郭大人,本宫收到密报,得知东林军可能会对边境不利,这才特意赶来。朝风城是边境之后第一大城,又是边防重要支撑,还请郭大人国事为重,先与本宫议完军事,之后再请诸位宴饮不迟。” 凤无忧说的坦白诚恳,身边一众人等却听得气愤填膺。 以凤无忧的身份,召什么人,什么人听着就是了,哪里需要解释的这么明白? 此时说这么多,根本就是有些低声下气了。 凤无忧在燕云城皇上面前都不曾受过这种委屈,结果,却要在南越几个区区太守吏员跟前陪小心,能不让身边人生气吗? 郭怀眼睛连转几圈,忽然间抛了酒杯,拱手以对:“下官不知公主殿下有此要事,险些误了军情。下官这就随公主去议事,公主请!” 一面说,一面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只是,郭怀此人白白胖胖,一面脸长的有如包子一般,平常笑起来还显得可亲,但却实在不适合做这种肃容之举。 以至于,他这么郑重其事,不显得严肃,反而有几分可笑。 不过眼下这种时刻,凤无忧当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满座之人其实都是看着郭怀的脸色在行事的,一见郭怀都已经允了,哪里还有会有跳出来找茬,一个个地也都躬身请罪,礼送凤无忧。 郭怀这一次倒真的没玩什么花招,当真是在前引路。 因为他已经从凤无忧方才的话里弄明白她的来意了,凤无忧这次来是真的有事,而不是他先前以为的,发现了他私吞军饷的事情。 既然不是来找他麻烦的,那就万事好说。 至于所谓东林军情,说实话,他还真不担心。 东林可是刚刚才被南越军揍了个鼻青脸肿,这才多长时间啊?那些东林人估计还没缓过来呢吧?怎么可能再到来南越来找打? 估计凤无忧之次也只是过来看看而已,他只要伺候好了,这几日再收敛一些,把先前有可能漏馅的地方收拾一下,自然能平平安安地把凤无忧送走。 而只要送走了凤无忧,那也就万事大吉了。 贺兰玖出事一事无论是萧惊澜还是南越众人都瞒得极紧,此时还无人知道贺兰玖出事,所以,凤无忧这个公主,还是很有些威摄力的。 “娘娘,您对他也太宽容了。”千心不平地小声说着。 此时还在宴厅之中,但她声音既小,嘴唇又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再加上两侧之人都在请罪,声音嘈杂,所以倒也没有人能听到。 千心并不指望着凤无忧会回应她,可没想到,凤无忧居然回应了。 “郭怀不敢见我,定有阴私,你记下此事,应付完东林之后,给我好好查一查!” 凤无忧说话之时同样嘴唇几乎不动,也只身侧的千心千月两人能听清。 千心闻言立刻心头大乐。 原来如此! 难怪方才凤无忧要把来意解释的这么清楚,原来不是低声下气,而是故意在麻痹这个郭怀。 千心看向郭怀背影跃跃欲试:哼,死胖子,敢对娘娘不敬,看姑娘我怎么把你查得连裤衩都留不住。 凤无忧一行人跟着郭怀往厅外走,两边人都躬身相送,可忽然之间,却听后面传来急切大叫。 “定儿,定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莫吓爷爷!” 这声音焦急惶恐,仿佛遇到了极大惊吓。 闻声,凤无忧立刻转头。 厅中一览无余,她立刻看到梁族老正抱着他的宝贝孙子梁定大声地呼喊着,而他怀中的孩子面色涨红,两只眼睛却翻白,手脚不住抽搐,嘴巴张得很大却不见呼吸,眼见着就要不行了的样子。 这孩子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种样子? 凤无忧神情当即一紧,三两步就蹿到了梁族老身边。 “给我。”凤无忧一边说,一边就从梁族老的怀里要把孩子抱过来。 梁族老正因为孩子突然这副模样而惊慌不已,手中抱得紧紧的,凤无忧一抽居然没抽出来。 “还不快松手!我家娘娘是大夫!”千心大喝,千月早已上手,在梁族老的肩上一敲。 梁族老肩膀一痛,手上失了力道,孙子被凤无忧接到怀中的同时,自己也反应过来,连忙急切大叫:“殿下,公主殿下……求你救救小老儿的孙子!” 凤无忧早已经开始检查,一边翻看着梁定的眼皮,一边问道:“他方才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一直坐在小老儿身边……”梁族老说着,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又道:“对了,方才我等敬酒说话,定儿嘴馋,未等开席便吃了些东西……公主殿下,定儿小孩子?不懂事,殿下莫怪……” 他唠唠叨叨的还想解释,但凤无忧哪里会在意? 她一眼扫过桌上,见有一样下酒的小食碗豆,心下顿时了然。 再掰开梁定的嘴巴看了看,就更确定自己的判断。 “让一让……”凤无忧将梁定背转过身,两只手臂从绕过他的小身子,伸到他肚脐与肋骨中间的地方,一手握成拳,另一手包住拳头,然后快速有力的像内上方用力勒动。 “公主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梁族老立时大叫起来。 凤无忧这是在砸定儿的肚子吗?定儿一个小小孩童,哪里经得住这种打击? 难不成,凤无忧真的心眼如此之小,只因为定儿在宴席上偷吃一点东西,便要对一个小孩子下如此重手? “闭嘴!” 凤无忧勒动了两下,梁定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浑身抽动没有呼吸,凤无忧加大力度,在他肋中心窝处狠力一撞。 “凤无忧,你莫要欺……” “咳……” “哐当……” 随着梁定一声呛咳,一颗带着不少口水的大碗豆从他喉中喷吐而出。 下一秒,梁定重重喘过一口气,眼睛环顾了一圈,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梁族老的原因,怔了一下之后,猛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梁族老几乎傻了。 第809章 留下,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809章?留下,有什么可担心的 凤无忧也不去理会他,把梁定重又翻过来,也不避脏污,随手抹净他唇上的口水,仔细听了听他的哭声,又检查了一番,这才将人递给梁族老。 “小孩子喉咙细小,食不得颗粒之物,梁族老以后还是要多看顾着些。”凤无忧淡声交代,仿佛方才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 梁族老直到把孩子抱在怀里,这才猛然醒悟过来,抱着梁定便跪在了地上。 他本来是想叩首的,可是抱着人磕不了,于是就不住躬身,口中也一句接一句地道:“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凤无忧淡淡摆手,接过千心递来的帕子一边净手上湿迹一边对郭怀道:“郭大人,我们走吧。” 此事发生得极快,结束得也极快。 说起来复杂,实际上不过是十数秒的事情。 郭怀走出厅门才把整件事情回过味来,不由轻笑道:“公主殿下这次可真是救了梁族老全家的命了。” 凤无忧微微蹙眉:“何至于如此严重。”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她的天职,何况对方还是个孩子。 世间无辜者,唯稚儿而已矣。 郭怀却是笑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梁族老两个儿子,一个儿子死于战事,另一个儿子在生下梁定之后不久,却发生了一些意外,于生育一事上多有不便,以后,是不会再有孩子的了。所以,这个孩子,可是梁家满门上下唯一的男丁。” 整个梁家上下,都只有梁定这一颗独苗,梁族老对他的在意可想而知。 如今凤无忧救了梁定,可不就是救了整个梁家吗? 凤无忧自然不知后面还有这些事情,不过知道不知道都没有什么影响。 梁定在她眼前发病,她在那里,看到了,自然就要出手。 至于梁定是谁,又有多重要,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至于救下梁定会不会给她之后的事情带来一些方便,就更加不重要了。 那都只是一些附带的效果而已。 譬如种善因得善果,好人有好报。 郭怀很快将凤无忧带到一间书房模样的地方,下面的人上了茶,郭怀依旧保持着他那见人三分笑的模样,恭敬道:“公主殿下有何需要下官做的,请尽管吩咐。” 郭怀做出一副忠贞模样,凤无忧也不拆穿,只是说道:“本宫得到消息,东林近日将会举大军攻南越……” “公主从何得知?这消息可靠吗?”郭怀立刻发问。 “从何得知郭大人不必知道,虽不能百分百肯定,却也不能轻忽视之。所以,本宫打算去边境驻军处切实察看,请郭大人为本宫派一队本地士兵作为向导。” “这是下官份内之事!”郭怀立刻拍胸脯。 “万一真有兵事,又万一我方当真不敌,朝风乃是退兵第一首选,这些时日,希望郭大人多备军需,做好接纳准备。” “朝风向来为军需中转之地,这一点也请公主放心!”郭怀又表了个决心。 凤无忧也知朝风军事作用,对郭怀这个表态倒真不怀疑。 略一思索之后,凤无忧再次说道:“此外,这几日还请郭大人小心防备,最好闭城自守,不止如此,还请将城外散居百姓一同迁进城中,以防万一之变。” “这……”郭怀略微犹豫了一下。 “郭大人有什么为难之处?” “没什么,尽如公主所言。”郭怀终究什么也没说,而是再次应下了凤无忧的话。 “那此处就拜托郭大人了。”凤无忧略略与郭怀客气了两句,也没什么话再好说,便在郭怀殷勤的态度之下,转身离开。 回到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千心千月一同服侍凤无忧洗漱。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山中跋涉,着实辛苦,难得住在一个有屋顶的地方,多少是要清理一下。 “娘娘,属下觉得那个郭怀不可靠。”千月服侍凤无忧换了衣服,忽然开口。 千月向来不多话,但凡是她所说,定然是斟酌了很久。 “我也觉得,所以……”凤无忧转头看向千月:“我打算让你留下。” “留下?”千月顿时失色,她只是说出自己的疑虑,没想到凤无忧却做出这种决策。 “对。”凤无忧点头:“这个郭怀私欲甚重,可偏偏在城中势力根基极深,我若是杀了他,只怕这城中上下也就乱了,所以暂时只能留着。不过,你却要帮我看住他,因为有些事情,当真还得靠他才能做。” 比如,迁移散居百姓入城这件事情。 在山林散居本就是南越人的生活习惯,想凭一纸公文让他们进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这些人散居各处,除了郭怀这样的地头蛇,也根本没人知道怎么去通知他们。 凤无忧对于这里的情况实在没有办法,所以也只能让千月留在这里,来帮她盯着郭怀。 “可是……”千月不想离开凤无忧身边,还想要为自己争取两句,却被凤无忧抬手止住。 “我知道你要说留别人也可以。可是千月,朝风城对我极为重要,万一前面的事情不顺利,朝风城就是最后的退路,所以我需要一个信任的人,可以帮我牢牢守住朝风城。我需要聂铮以便军事调动,千心又稍嫌武力不足。这里能让我放心的,也就只有你了。” 千月嘴唇动了又动,终究低头领命:“属下定然不负娘娘所托!” 见千心脊背都绷得紧紧的,凤无忧又笑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你是我的人,如果没有意外状况,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而若是郭怀果然不听命令,你有临机决断之权,城中一应之人,不论是杀是剐,自有我为你担着!” 闻言,千心豁然抬头,然后又重重地应了一个是字。 有凤无忧这样的主子,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为前线实在是太过安静,所以凤无忧反而心中不安。 她并不敢在朝风城久留,第二天一早,就让郭怀为她准备好向导士兵,立刻出城北上。 临行之前,凤无忧只说留下千月协助郭怀,郭怀皮笑肉不笑,却到底也是答应了。 只不过,回到住处之后,却是踢翻了几张椅子,又狠狠地骂了凤无忧几句。 凤无忧留下那个奴婢就是盯着他的,当他看不出来吗? 不过,凤无忧也未免太小瞧他,一个奴婢,能看出什么来? 从朝风城到边境军营,又约有三日路程,不过只走了第一日,凤无忧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驻军到朝风的军报,是多久一封?” 朝风到驻军处的一路上设置了一些固定的歇脚处,所以凤无忧这次的住宿条件倒还不错。 小小的石屋里,生着火,喝着热汤,凤无忧闲聊似的问起带路的向导士兵。 “若边境有事,自然随时都有,但平时的话,是五日一报。” “朝风上一次接到军报,是什么时候?”凤无忧又问。 “两天前,正好是娘娘到来的前一日。”士兵笑着回答。 两日…… 再算上军驿快马路途上的时间约摸一日半,那也就是说,至少四天之前,边境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希望这四天之内,边境上也依然平安,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吧。 凤无忧这么想着的时候,边境之上的南越军,却正在进行着一场大规模行军。 “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谁知道啊,莫名其妙的,全军都被拉出来了。” “看这方向,似乎是往南边走,这是要换防么?” “换防哪有夜里的?大概,是有别的什么军务吧。” 一众士兵窃窃私语,都不明白这场行军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事发突然,而且几乎军营中所有人都倾巢而出,只留了寥寥数十个兵丁守卫。 若在半年之前,他们定然以为这是疯了,要知道,这里可是边境啊!可是在经过了先前那一场大胜之后,如此安排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毕竟,这半年多,对面的东林军可是连境前十里都不敢靠近。 士兵们一边行军一边低声议论,可他们的议论很快就被边上的军官打断了,军官们厉声呼喝着,让士兵快速赶路,不准喧哗。 士兵们无奈,也只能闭上嘴巴,只是匆匆地往前行进着。 与此同时,南越边境水路。 十数个身穿宽大袍服神殿弟子依次上岸,其中一个年纪略长的转身向船上的一人拱手道谢。 “有劳程将军专程相送。” 程丹青立在船上,同样拱手还礼:“玄林神使言重了,女皇有命,本就是我等应尽之责。” 说着,他从身后一人手中接过一只毛色溜光水滑的貂状小东西,双手捧给玄林。 “这只寻踪仙与我家女皇极有感应,玄林神使只需一路跟着它,便可找到我家女皇了。” 从神殿到北部边境,虽然直线距离并不长,但却需要翻山越岭。 冬季道路难行,反倒是水道更为快捷。 只不过,两国相邻水道向来由芳洲控制,而十多年前芳洲大劫之后,更是对水路严格控制,所以平日里,南越之人根本不可能走这条路。 但这次是凤无忧亲自交代,自然又有所不同。 第810章 救命,神仙也做不到 第810章?救命,神仙也做不到 玄林接过寻踪仙,又一次道谢,然后便抱着这只小东西,往山林中走去。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只是根据大长老的来信,按照信上的要求挑选了相应之人,然后便搭乘程丹青准备好的船一路北上。 至于之后的事情,依大长老信上所说:俱由凤无忧作主。 在石屋中休息一夜之后,凤无忧第二天一早就继续出发。 凤无忧心头有事,总觉得那位非敌之友送来的消息不会是无的放矢,安全起见,让聂铮带了几个人在前方探路,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好让后面的人从容应对。 行了半日路,前方忽然马蹄声响,聂铮骑着马飞快返回。 凤无忧心头顿时就是一跳,前方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要让聂铮亲自跑来回报? 等到聂铮离得近了,凤无忧这才看到,在聂铮马上身前,还横着一个人。 而且,那人一身泥污血迹,明显就是遭遇过大变。 “娘娘!”到了凤无忧身前,聂铮拎着那个人一跃下马:“我们在前方遇到这个人。” 凤无忧还未上前,向导士兵已经惊叫出声:“他是边境驻军。” 一边说,一边已经冲上前,抓起那人就是用力摇晃:“前方发生什么事了?快醒醒!” 也怪不得向导士兵紧张,这人身上又是伤又血,又是从前方来的,若不是边境有变,他会成这个样子吗? 可是不管他怎么摇,那个士兵就是不醒。 其实,若是摇可以摇醒,聂铮早就做了,可是聂铮一路带着他快马奔驰过来这人都没有醒,那自然是伤势深重,不可能这么容易醒过来。 “千心,针!”凤无忧一声吩咐,千心立刻把针一包银针递到了凤无忧的手上,而聂铮也早将那个向导赶开,把位置给凤无忧腾出来。 凤无忧半蹲下来,捏起几根银针出手如风,很快下在那人几处大穴上。 “唔……”那人眉头狠狠一皱,痛苦地醒了过来。 由不得他不痛苦,此时事态情急,凤无忧也没有留手,下的都是刺激性最强最疼的穴位。 “你醒了,快说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向导士兵又一次大叫起来。 事关南越边境安危,由不得他不紧张。 那人刚刚醒来,似乎还有些怔忡。 凤无忧道:“我是南越护国公主凤无忧,奉……太子之命前来。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只需告诉我,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士兵虽然伤重,可是护国公主,太子几个词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纵使护国公主几个字在他心中不一定有什么地位,可是太子二字却是全南越没有人不知道的。 再加上,他此时也认出了一侧士兵身上穿的是南越的军服,神智也一下清醒。 “救命!”他忽然抬手,死死地攥住凤无忧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把凤无忧的骨头捏断:“大……大望谷……救命!快去!” 他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几个字,却是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再次晕了过去。 “喂……喂……”千心连忙用力拍打他的脸蛋。 好不容易把他弄醒,却就说了这几个字,这算怎么回事? 没头没尾的,让人怎么判断? 向导士兵显然也是很懵,而此时,凤无忧却早已转头:“大望谷在什么地方?” 向导士兵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不远。往东北再走一日左右,是一个大山谷。一面峭壁,三面缓坡,硬是要说,也算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可是,它是在我们南越境内的!” 换言之,就算是要打伏击,那也是南越军打别人! 果真如此吗? 凤无忧面色早已沉下,立刻下令:“找两个人把他送回朝风,另外带信给郭大人,要他立刻?备好军需关闭城门,严阵以待!” “啊……是!”向导士兵匆匆应下,又连忙去找自己的手下安排。 在他们忙乱的工夫里,凤无忧却是望着东北方向一语不发。 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出大事了! 她早就觉得,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过风平浪静,而果然,越是安静,越是暴风雨的前兆! “公主……属下已经安排好了。”片刻后,那向导士兵跑回来。 幸好,凤无忧这次要向导,要的是一队兵马,否则,还真不好安排。 凤无忧点了点头,道:“带路,去大望谷。” 一日急行军,可是因为道路难行,真正到了大望谷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深夜。 而越是靠近大望谷,凤无忧的心就越往下沉。 从大望谷往外十余里开始,就已经有哨骑往来游弋,但……不是南越的哨骑,而是东林的! 大望谷在南越境内一日路程,东林这么多大军深入南越境内一日路程,竟无人一人察觉,甚至,连最近的朝风城,也没有得到一丝信息。 凤无忧一行人人数不多,一路借着夜色和地势闪避,总算是渐渐靠近大望谷核心地带。 而到了内圈,随行的南越向导士兵们一个个几乎已经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东林军…… 到处都是东林军。 密密麻麻的,围绕着大望谷三面安营扎寨,聂铮粗略估算下来,至少有五六万之众。 先前的信件上说,东林十万大军,不日攻越。 古代人打仗都有虚报兵力的习惯,当年曹操赤壁之战,明明只有二三十万人,不就是号称八十万大军? 因此,以五六万号称十万大军,倒也十分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报得少了。 之前东林曾在南越的手下大败一次,算下来到现在不过是半年左右,根本不可能完全缓过劲来,以东林的实力,凑出这些人来,也差不多是他们目前的水准了。 可是,这些兵马都围在大望谷做什么? 越近核心,东林军围得越发严密,就是凤无忧他们想要再靠近,也已经是不可能了。 “公主……”向导士兵的头领哭丧着脸,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被指派给凤无忧带路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个轻松的任务,若是做得好,说不定还能得些赏赐,可是如今这种局面,却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们寻了一个隐秘处暂且掩蔽身形,但就算凤无忧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且观察一下。”凤无忧沉声说道,目光,却是望着前方大望谷的方向。 他们首先要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没有别的办法,恐怕只好去找个落单的小队宰了,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进去看看了。 只是,大军之中必有口令暗号,这种方法实在十分危险,不到万不得已,凤无忧不想轻易尝试。 这可是实打实地大规模作战,而且并非乱战之时,而是有着完完整整的建制和秩序的。 在这种时候想随意混进去,绝对是痴心妄想。 就在凤无忧搜索着脑中还有没有其他好办法的时候,前方忽然响起一阵嘶吼之声。 “冲啊!” “杀出去!” “留在这里必死,冲出去还有一条活路!” “趁着他们立足未稳,弟兄们上!” 凤无忧神情一凛,猛然间挺直了身子,目光更是死死望着在声音传来的方向。 而随着喊杀之声,另一股声音也响了起来:“把他们赶下去!” “瓮中之鳖,还想求活?” “射箭!射箭!” “滚石呢?都给我推下去!” “公主!”一侧的士兵向导更是惊叫出声。 他就是再傻,此时也听明白了,大望谷里面,有他们南越的人! 可是,怎么可能! 大望谷是他们南越境内的啊!就是伏击,也应该是他们南越人伏击别人,又怎么可能被别人在这里伏击? 而且听声音……竟似乎成千上万! 这数量,远不是一个边境驻兵点的人,至少也是好几个驻兵点的兵力加起来,才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都是傻的吗?怎么会一个二个的,全都聚集在这种地方?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的时候,前方的战事却是已经惨烈至极地展开了。 只见,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片火光通红。 在火光中,喊杀声,箭矢破空声,滚石砸落声,骨断筋折声,不一而足。 尤其这中间,还时不时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前方伤亡有多惨重。 “公主殿下,求你……”那士兵向导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扑到凤无忧身前。 而他的话还未说完,聂铮就已经一步拦到了凤无忧的身前,道:“娘娘,敌军众多,我们现在不宜冒险!” 先前青羊关一战,他弄丢了凤无忧,还造成了后面种种惨事。 萧惊澜和凤无忧没有罚他,还让他当凤无忧的亲卫。 可是同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凤无忧去冒险。 出乎意料,凤无忧居然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出去根本没用。” 他们才几个人? 加上朝风城的向导小队,也不过是不到三十人。 而前方呢?是五六万! 用二三十打五六万,她是神仙也做不到。 第811章 救人,没胆子别跟着我 第811章?救人,没胆子别跟着我 “那怎么办?”向导士兵几乎哭出来:“就看着他们被杀死吗?” 凤无忧沉默不言。 现在的这种状况,真的不是她能随意插手的。 她想救人不错,可却不能用送死的方法。 那士兵先前还满怀期待地看着凤无忧,因着之前凤无忧帮助南越击败东林的那一仗,他对凤无忧是有极高期待的,尤其,凤无忧的用兵之事远不止南越那一次。 她三十人破北凉十万大军,帮助萧惊澜成功离开安陵城,还有就在不久之前的,青羊关水淹东林军。 他也听说过,凤无忧总是能创造奇迹,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因此这一次,他也是这样希望凤无忧。 可是,他却失望了。 因为凤无忧除了看着前方的交战之外,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他心头的期待一点一点消磨殆尽,最后,被狠狠地砸了下来。 下一瞬,他的表情猛然变得悲愤。 “公主殿下是怕死吗?公主怕死,我可不怕!”他怒声道:“我宁可与他们一起战死,也不愿在这里苟且偷生!” 说着,他一把拔出腰间长刀,喝道:“弟兄们,随我去接应谷中的兄弟!” 随他一起的南越士兵们都被他激起了血性,一个个地全都抽出了刀,打算跟着自己的队长一同冲出。 “你们出去也好。”众人群情激愤之时,凤无忧竟缓缓点头:“如今东林大军明显刚刚布局合围未成,所以谷中之人还有一冲之力。你们现在出去,正好叫东林军知道事机已泄,也不用再管能不能竞全功,只管先手段尽出,能杀多少杀多少。到时,原本那些南越军还能多活几日,结果却今日便死,也算不枉你们一场同袍。” 凤无忧一边说,一边侧身让开道路:“你们去吧,本宫不拦。只望你们还有点良心,等本宫走远一点再冲出去,也省得连累了本宫和身边人。” 向导士兵拔刀作色,一则是真的心痛自己同袍,另一方面却也是想要借着血气逼迫一下凤无忧,可没想到,凤无忧竟真的把路让开了。 一时间,他反而怔在那里。 尤其,凤无忧说他们现在冲出去,还会让下面的袍泽早死,这些人更是满面惶然,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 “蠢货!”一侧千心见机开骂:“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听说过我家娘娘见死不救了?没听到我家娘娘一直都以南越公主自居吗?” “可她终究不是南越人!”一句反驳,从南越士兵口中脱口而出。 说完了,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妥,可是看了看身边的人,又梗住了脖子。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身边所有战友的想法。 凤无忧救燕云军,救芳洲军,那是因为她是芳洲女皇,是燕云皇后! 可是南越呢? 虽说她名义上也是南越公主,可是比起芳洲和燕云,这关系终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在南越生活过,和南越之间根本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这种情况下,试问,凤无忧又怎么可能为了南越的士兵去尽心尽力呢? 千心聂铮,以及凤无忧身侧亲卫,一瞬间都带了怒色。 贺兰玖的事情刚刚发生,凤无忧根本就还没从这件事情里面走出来,这些人的话,岂不是正刺在凤无忧的心上吗? 他们一个个驳然变色,几乎想自己动手把这些不识好歹的人杀了算了,也省得他们让皇娘娘难过。 可是凤无忧在此,他们偏偏又是什么也不能做。 凤无忧也沉默了片刻,可也只是片刻。 “我的确不是南越人。”凤无忧抬头目视他们:“但只要我一日是南越公主,便一日会将南越的事情放在心上。你们若是信我,便听我之令,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做你们刚才说要做的事情了。” 凤无忧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只是径直又往大望谷的方向走了几步,寻得一个缓坡,趴在上面密切关注着大望谷中的情形。 方才一场冲击,让她已经得知里面被困的人不少,至少也在万人上下。 但更具体的情形,却是一无所知。 此时前方攻伐正烈,下面被困的人大概也发现东林军的包围圈其实并没有完全完成,所以也都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地在往上冲杀。 毕竟,只有这样,才有一条活路。 凤无忧观察着前方的情形,立刻发现其实下方被困的南越军还是很有战力的。 比如,他们虽然是从下往上仰冲,却也并不是全然送死,而是依然有抛射,有掩护,在压住了上方的东林军之后,然后才往上冲。 虽然地势不利,可是东林军一时想要阻住他们,却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凤无忧只是观察了片刻,立刻发现了一处交战最为猛烈之处。 “聂铮!”凤无忧当即下了缓坡呼唤。 “属下在。” “去弄衣服,动作快点!” 聂铮登时一顿……凤无忧这意思,还是要换了衣服往里面突? 可,这不是送死吗? 方才她明明并没有这个意思的,难道,真的是被那几个南越之人给激着了? “别胡思乱想!”凤无忧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斥道:“现在和方才能一样吗?现在是混战,没人顾得上查我们。而且我们也不是去打架的,是去救人!我们如今两眼一摸黑,对下方情况全不了解,不找几个下面的人来问一问,难道要当瞎子吗?” 聂铮这才恍然。 虽然这样做仍然有风险,可是比之方才那种情况下往里冲却要好多了。 尤其他们目标明确,只要救下一两个冲上来的南越士兵就可以立刻撤退,在混战之中,倒也没有那么明显。 只是……他仍然犹豫。 先前的事情给他的阴影,委实是太大了。 尤其,他还亲手葬了凤无忧的孩子。 “还不快去!”凤无忧见聂铮还在那里站着,顿时火了:“不就出了一次事?你的胆子都被狗吃了!这点胆子都没有的人,别跟着我!” 闻言,聂铮立时浑身一僵。 他对凤无忧当初驱逐千心千月的事情可是很清楚的,这位主子,说不要,那就是真不要了! 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敢怠慢,当即领着一队人,去找落单的东林军小队了。 凤无忧转过头,便见向导士兵一行人马仍在。 “你们不去了?”凤无忧问道。 这些人早被凤无忧先前所说的话给震住了,再看凤无忧短短时间内命令清晰,显然胸中自有打算。 虽然自打脸面有些脸疼,可是比起下方面的袍泽性命来说,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因此领头的那人咬牙道:“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不知不罪。”凤无忧道,却又忽然面色转厉,冷声道:“但如今你们已经知了,在我麾下,便要听我命令,再有违者,立斩不赦!” 一群南越士兵瞬间身体僵直,万想不到凤无忧变脸如此之快。 可是战场之下,见到这番姿态,却又莫名的,觉得心底极有安全感。 当下,一个个都无话可说。 只是片刻间,聂铮就带着人再次回转,而手中也果然多了些东林军的衣服。 凤无忧一行人快速换上,略看了看前方战局,立时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 凤无忧所去之处,并不是交战最激烈的地方。 因为东林军还没有完全稳下来,而南越军又还有反抗之力,所以此时,已经有十数名南越军冲了上来,正试图在谷地边缘立住阵地,好让下面能再多冲些人上来,杀出一条活路。 但东林军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此正不断地往此处调集人马,大队压上,要把这些南越军再给赶回去。 这里虽然南越人多,可同时东林军也多,想要在这里把人救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凤无忧他们寻了旁边一处战况也很激烈,但却要稍微逊色一点的地方。 那里的南越军还没有冲上来,但距谷地边缘却也不算太远,两方人马正在红着眼睛厮杀。 凤无忧带着人偷偷摸上去,快要到跟前了才大喊着冲出,东林军意外之下,一见来了己方援兵,倒也稍稍让出一块地方,让他们这些生力军加入战场,而自己则是专心去对付自己身前那一块的南越军。 凤无忧一行人没怎么费力就和前方南越军接触到,一众人等一面装模作样地大声喊杀,另一边聂铮及几个武功好的亲卫们,却是毫不客气打晕了两三个,然后拖着便往后走。 凤无忧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仍然大声叫嚷着,人却假装不敌不断后退,将这一路的南越军给放上来不少。 这些南越军没想到身前的敌军这么软弱不经打,顿时人人兴奋,嘶吼着往上强攻。 只是片刻间,便足足攻上来了二三十人。他们一面向上冲,一面就去支援旁边之人,使得旁边一队东林军的处境顿时艰难起来。 但毕竟东林军人数众多,又有居高临下的地势之利,所以,这一阵反扑,只是昙花一现罢了,很快就又被压制下去。 第812章 背叛,我们死不瞑目 第812章?背叛,我们死不瞑目 先前让开阵地的东林军官见凤无忧这队人马如此无用,气得大喊大叫,直要他们报上将官姓名,好在事后去据实论罪。 但凤无忧哪里会理会他,只是带着人在混战中一边虚张声势盛叫嚷,一边麻溜地退得人影子都不见。 一路之上,又遇到了几拨东林军,但正如凤无忧所料,混乱之中并无人前来查问口令,凤无忧一行人又尽捡着偏僻人少的地方走,终究渐渐离开东林军的范围。 等到他们脱离战场,寻到一个稳妥的地方,那边的喊杀声也渐渐平息。 凤无忧往那边看了一眼,倒是黯然了片刻。 喊杀声平息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南越军没能突围成功,被打下去了。 其实想也知道,他们本就人少,又处于仰攻的不利地位,再加上,他们能如此多人被困在这片谷地里,说明内部肯定是有问题的,这次失败,本就在意料之中。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看到了,还是难免心头难过。 这种情况下,每一次失败,都要用人命去填的。 可现在,却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人呢?”凤无忧收起心神,转向聂铮。 立时,三个南越军士被聂铮和亲卫放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这都是方才交战的时候一个照面就被打晕的,聂铮在其中一人身上穴道拍了几下,把他弄醒。 那人不明所以,一醒来看到眼前围着这么多穿东林军服的人,张口就要喊打喊杀,却被聂铮先一步制住。 “我们是护国公主麾下,奉命来救你们的。” 那名向导士兵也上前道:“我是朝风城的向晖,你认得吗?” 那士兵左右看过一番,终究是看到向晖的时候认了出来。他作为信使时常往来驻军之处,常被人看到也是有的。 见到熟悉之人,那南越士兵忽然双目泪流,一把拉住向晖:“快去禀报郭大人,近十里边境尽数陷落,请郭大人想办法集结军队,否则……否则就大难临头了!” 半年前一战,终究是让南越士兵产生了不少骄兵思想,除去边防之外,后方大城并没有多少驻军。 若是这些东林军真的攻进去,那些大城,恐怕真的抵挡不了。 到时,曾经在东林上演过的追逐屠杀大戏,只怕会在南越原封上演一遍。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心魂俱裂。 饶是凤无忧对情况已经有所预料,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吃惊。 南越与东林边境绵数近百里,其中驻军点不下二三十个,就算那泽事先和东林军有所勾结,可是又怎么至于近百里边境尽数沦丧? 那士兵先是陷入绝境,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却被人救出来,可他虽安全,其余同袍却还在谷中命悬一线,再思及南越现在的严峻形势,心情大起大伏,一时之间居然情难自抑,泪流满面。 “本宫带你出来,不是来听你哭的。”凤无忧忽然开口,让那士兵不由自主看向她。 “你是……”他诧异地看着凤无忧。 虽然聂铮方才报过凤无忧的身份,但他根本未曾认真听。 “我是凤无忧。”凤无忧简洁说道。 “凤……”那士兵下意识重复,却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然醒悟过来。 “护国公主!半年之前,就是你……” “是我。”凤无忧道:“你现在可能好好答话了吗?” 那士兵确认是凤无忧,竟仿佛被打了强心针一般,当即一挺身体道:“公主殿下有什么想知道的,请尽管问。” 身为军人,到底是有些军人风骨,虽则方才有些失态,但此刻却能以大事为重。 凤无忧点了点头,问道:“你方才说近百里边境尽数失陷,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边境驻军,最是讲究守望相助,每个驻军点的安排都会与周边其余驻军点形成响应。一点遭袭,自然有其他驻军点出兵相助,除非把救援之途完全隔断,否则很难攻下,更不用说同时把这么多驻军点拿下了。 那士兵道:“小人刘范,本是秦山塞驻军,前天夜里,?塞中主官说有紧急军情,除留下数十人照常守卫之外,将其余四千余人尽数集结起来,并且连夜行军。” 只留这么些人,不怕出事吗? “不瞒公主,若是往常,如此安排塞中之人定会生疑,可是自从去年公主和太子殿下神机妙算将东林人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东林方面对我们很是忌惮,根本不敢靠近我们的军寨,塞中之人也不怎么把东林人放在眼中,因此如此安排我们也都不觉得有何不妥当。” 闻言,凤无忧顿时有几分无语。 这么说起来,今日之所以落到如此局面,倒是与她也脱不开关系。 那一仗确实把东林人打得太狠了,耀武扬威地在东林逛了一大圈还能施施然回来,南越士兵因此生出骄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之后呢?” “我们急行军一夜一日,于今日下午时分到达大望谷。便是到了这里,我们才觉得不对。”刘范说及此处,神色渐渐阴郁:“我们到了谷中,却发现那里早已有了其他驻兵点的人,当时有提出疑问,但塞中长官却说,是与其他驻兵点一同进行军事演练,还说我们谁不从命,就以军法论处。” “我们无奈,只好一同下到谷中,可谁知,我们也并非是最后一支队伍,在我们之后,陆陆续续又有驻兵点的人前来,到今日晚间,光属下所见,就有二三十个驻兵点之人,几乎整个边境所有驻军,都到了这里。” “总数有多少?”凤无忧问道。 “至少三万!”刘范当即回答。 凤无忧眉心顿时皱得更紧,这个数量,几乎是南越边境现在所有边军的总数了,难怪刘范会说近百里边境尽数失陷。 她微微点头,示意刘范继续往下说。 刘范神色越见悲愤:“见到这么多驻军都在此处,我们疑心更重,自然前去寻塞中主官问个清楚,可是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主官已经不见了!不止是我们这里,其他的驻军,也都正在寻找各自主官。” “因着主官不在,下面的士兵自然乱成一团,我们这些队率勉力约束,但还是很难管控,而就在这时,却有哨骑来报,说大望谷四面皆有人来,而我们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我们居然被东林军包围了!” 说到此处,刘范几乎把牙齿咬碎。 他们俱都是南越边军,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南越之事,可是现在却被主官哄骗着聚到了绝地,整军卖给了东林人。 军队之中是最讲袍泽情意的,这种背叛,让他们如何接受? 他咬着牙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公主殿下就都知道了,我们发现自己被出卖,虽然气愤,可当务之急,还是保住性命最重要,因此我们勉力整军,想要趁着东林人还未包围稳妥的时候杀出一条生路,可……” 他看了看凤无忧一行人,虽未亲眼见到结果,但也知道,定然是失败了,否则的话,凤无忧又怎么会在这里问他里面的情形呢? 凤无忧暂时没有再对刘范说什么,而是让聂铮把其余两人拍醒,也各自问了一下,却果然和刘范所说的差不多,都是被各自的主官以合练的名义引诱过来的,而到了大望谷中之后,他们的主官也都同时消失不见。 “公主殿下……”刘范忽然对着凤无忧大礼下跪,恳切道:“属下知道公主殿下是有大本事的人,若非如此,半年前也不会带领我们获得大胜。属下求公主殿下救救谷中的兄弟们!我们这些人,吃着军粮,就知道自己的命,若是战死沙场,我们绝无怨言,可如今……”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地:“我们死不瞑目!” 见状,其余两人也都跪了下来,同声道:“我们死不瞑目!” 他们的这番言辞,倒是让凤无忧和聂铮等人也颇有感怀。 南越军现在遇到的事情,和当年萧家军的遭遇,在某种程度上何其相似。 他们都是军人,可以死在战场之上,却不愿死阴私小人的算计之中。 “先起来。”凤无忧伸手拉了刘范一下。 人,她当然是要想办法去救的。 可是,到底该怎么救? 搬救兵?太远! 就是最近的朝风城,离这里也有两日多的路程。 自己救?她满打满算也只有这三十多个人,冲上去是闹笑话吗? 正思忖着,忽然前方有亲卫快速跑来,低声禀报:“娘娘,前方有东林车队过来,似乎要从此地经过,娘娘还是先避一避!” 凤无忧神色微紧,立刻带着人往一侧的隐蔽处藏起身形。 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然偏僻,可一样是东林军去往大望谷的路途之一。 此时还有东林车队过来,那定然是去往大望谷的后勤物资又或者增援。 刚藏好身形没多久,浩浩荡荡一队车队就从远处行来。 牛车马车,足足有近百辆,一路从凤无忧一行人面前缓缓走过。 第813章 报仇,一个活口也不要 第813章?报仇,一个活口也不要 经过的每一辆大车上装得满满的,上面又盖着逢布,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凤无忧看着那些车辆,忽然吸了吸鼻子。 “千心,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千心立刻也嗅了嗅,当味道冲入鼻腔,她顿时有些失色:“娘娘……这好像……是火油的味道!” 南越本就多山多木,在这种地方运送火油…… 两侧其他人等,瞬间都变了面色。 刘范更是失声道:“他们要用火攻!” 谷中多草木,再加上那样的地形,若是真的起火,没一个人能逃出去! “殿下……”刘范心神彻底乱了,一时间几乎忍耐不住想要跳出去,把那些车队通通拦截下来。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百余辆大车,江是押送的人就有近千,他们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截得下来? 就算是截下来了,又有什么用?他们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就能救得了谷中的人了吗? 谁能保证东林军在别的方向上,没有火油输送? 他面色惨白,呆愣在那里,几乎失魂落魄。 向导士兵向晖也是牙关紧咬。 他虽不是边境士兵,可也是南越军队一员啊! 如今三万袍泽就在不远处,马上就要遭遇祝融之灾,可是他却干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等到车队经过,远远离开这里,向晖终于忍耐不住,叫道:“殿……” “殿下!” 不等向晖的声音出口,却有人先一步叫了出来。 而且,叫声还是来自他们身后。 这一下,所有人都十分意外。 凤无忧方欲转身查看,忽然一道黑影嗖地一声就窜到了她的身上,在她身上不住乱蹭! 甚至,还大胆地扒着她的衣服,似乎要去她怀中找些什么东西。 “你这只色狼!”凤无忧一把揪住那东西的颈皮,没好气地吼着。 寻踪仙骨碌碌地转着眼睛,却是没有分毫害怕的意思。 它本就是为了凤无忧身上的丹药才跑出沼泽跟着她的,虽然之前已经吃了不少丹药粉末,让它即使不用在沼泽地中也能存活,但这不意味着就可以不给它丹药了啊! 在程丹青那里呆着的时候,可是没有丹药供给它的。 凤无忧捏着颈皮嫌弃地把寻踪仙扔到给聂铮,这才看向前方。 在看到那十余个宽袍大袖,穿着神殿服饰的人,她面上顿时露出几分喜色。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按凤无忧所想,他们至少还要两三天才能到,没想到今天就已经到了。 “殿下……” 寻踪仙突然跳出去显然也很出玄林意外,愣了一下才上前,拱手向凤无忧行礼:“殿下有召,我等不敢怠慢。” “来得好!” 凤无忧毫不掩饰自己的振奋,她转向刘范与向晖:“你们那些袍泽,或者能有一线生机!” 东林军陆陆续续地往大望谷的方向赶到。 除去先行到了那里围住三面高地的人之外,凤无忧大略计算了一下,后面连着辅兵和后勤,又到了至少有三到四万多人。 看起来,上官幽兰这一次所说十万大军,倒是真的没有虚报。 也足见,她对上一次的大败,有多不甘心。 这就是她的凤安然很不同的一点了。 凤安然败了,认败,也能忍。 可是上官幽兰不一样,她若是吃了亏,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讨回来的。 哪怕这次出兵其实会耗尽她国内本就不丰富的库存,会让百姓很可能到了明年连春播的种子都没有,她也不在意。 不管怎么说,能让她先报了仇,先自己爽了再说。 有些遗憾的是,不知道上官幽兰是根本没有来,还是走了别的方向,凤无忧观察东林援兵的时候,一直没有见到上官幽兰的车驾。 其实凤无忧肯定,上官幽兰一定来了。 这种报仇的好时机,她要是不亲眼看到,一定不会甘心。 若是看到她的车驾,说不定还能动些别的脑筋,但看不到,自然也就没办法了。 大望谷面积不小,东林兵又多,想要在这么多的后力之中找到上官幽兰,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日的后续包围和引火之物运输,足足持续了一整天。 在东林兵陆续赶到的时候,谷底的南越军也又组织了不下十次的冲锋,几乎一整日都没有停歇。 结果,自然并不怎么好。 如今大望谷三面缓坡的坡地上,已经布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当中有一些东林军,但更多的却是南越军。 他们这一次,当真是尽处劣势,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得不拼。 因为,拼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不拼,等到东林军布置完毕,就真的是必死无疑。 而这一天里,凤无忧也没有闲着。 她先是把神殿众人召集到一起,对着他们耳提面命。 然后绘制了一简图,让聂铮带着亲卫去找和图中地形最为接近的地方。 再然后,又把刘范向晖等人叫到身前,交给他们一种制作火把的方法,让他寻找树木多制火把,而且是那种即使在雨水中也会不熄灭的。 刘范向晖领命而去,但却都在各自疑惑。 他们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东林军必然要用火攻,一旦火起,周围数里之内恐怕都是通明一片,这种时候,还要火把做什么? 但既然凤无忧有命,他们也不敢怠慢,一个个都连忙去了。 到了当日晚间,终于不再有大车送到,而东林军的布置,也明显已经完成。 东林阵中,上官幽兰再一次亲临前线。 “殷玄清,你看我东林大军,可雄壮吗?”她站在一个小山头上,望着被包围住的三万南越大军,整个人都是志得意满。 上一次东林大败,害得她被老臣们抓住把柄,差点从女皇的宝座上赶下去。 若不是她当机立断屠了那些所谓的世家,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是个傀儡了。 这个大仇,这一次终于可以报了! “陛下圣明。”殷玄清淡声恭维了一句,但其实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真心,只不过上官幽兰一心陶醉在自己东林大军的盛况里,所以居然没有察觉。 上官幽兰看了看天色,道:“传令给卓天宁,初更一到,准时放火!这三万人,朕一个活口也不要见到!” “是!” 带着羽翎的传信兵飞快跑去四下传信,而殷玄清则是微微垂眸,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萧惊澜提点五千精兵,从春柳关一路直扑南越境内。 临到南越境前,又与上游玉门关奉令而来的一万兵马汇合。 萧惊澜略微停军,整顿兵马,正在听着各部将领汇报情况,忽然又有传信兵一路跑来。 “皇上,有人以箭矢射入书信。” 一面说,一面双手递上一封书信。 萧惊澜微一示意,燕霖立刻上前接过书信,双手打开呈在萧惊面前。 只见,上面只写着寥寥十个字:立足已稳,何妨半渡而击? 落款依旧是非敌之友四个字。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萧惊澜并没有隐藏这封书信内容的意思,所以燕霖也看到了,不解发问。 这个非敌之友每次都弄得这么神神鬼鬼的,就不嫌麻烦吗? 萧惊澜目光在那十个字上面盯了好一会儿,忽然下令:“转道。” 燕霖心头一跳。 他们不是要去南越境内援护皇后娘娘吗?怎么突然又要转道? “请皇上明示……”他小声道:“我们转去哪里?” 半渡而击他懂,愿意是说,两军交战,若是有一方正在过河,那最好的攻击时机,既不是对方刚刚过河的时候,也不是对方人马已经全部过河之后,而是最好趁着对方刚刚过河一半,立足未稳之时发动攻击,这样才能收获最大的战果。 引申开来,就是要趁着敌人首尾不相接,行列混乱的时候出击。 可是,这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东林和南越全境都是山地相接,哪里有河吗? 萧惊澜淡然看他一眼,道:“全军紧贴南越边境,沿途行军。” 他们先前已经收到凤无忧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到了朝风城,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要到朝风城去和凤无忧汇合的,但现在却变成了紧贴南越边境,行军路线自然不一样了。 燕霖虽然不明所以,但萧惊澜既然下了令,他还是惯性服从,先命人去传信。 等到全军转向,开始往偏北方向行走的时候,萧惊澜却忽然又叫住燕霖。 “皇上……”燕霖立刻停下,等着萧惊澜的吩咐。 “你带一千人马,军中马匹全部给你,按原行军路线不变。”萧惊澜声音沉沉:“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最快速度和与皇后汇合。若是皇后有任何损伤,你就给朕提头来见!” 燕霖身形顿时一震,虽然萧惊澜什么也没有说,但他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凝重。 南越多山林,是不适合跑马的。 所以,他们这一次也只带了两千骑兵,只是为了万一开战,好在两翼做侧应的。 可是这一次,萧惊澜只给了他一千人,却让他把马全部带着,也就是,一人双马。 这分明是已经非常急切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会导致皇后娘娘那边时间紧迫,以至于他们根本赶不及吗? 第814章 火攻,以战失以战得 第814章?火攻,以战失以战得 燕霖还想要再问些什么,但看到萧惊澜的面色却不敢再开口。 皇上最近遇到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此时明知娘娘有危险,他却不能亲身赶去,那只能说明,他认为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才能更帮助皇后娘娘解危。 不能亲身赶到娘娘身边的煎熬已经足够,他又哪里能再给皇上雪上加霜? 当下再不说话,立刻去调集人手,又把军中马匹全部拉出来,二话不说,急速往南越边境奔驰。 而另一侧,萧惊澜也不再停顿,下令手下步卒即刻集结,先从两国交界处入关,然后又一路北上,贴着南越边境往深处进发。 从那封信中的内容来看,上官幽兰定然是已经发兵进入了南越。 只是,南越和东林两国交界实在太过绵长,就算是他,也不知道南越究竟是从何处侵入。 只希望,不要太远。 夜色渐渐黑下来,凤无忧带着自己这一行人,又再一次靠近了大望谷。 此时周边的包围比他们之前到来时严密了何止数倍,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而稍远的地方探马往来游弋,严密监控着周围的动静,以防有漏网之鱼。 凤无忧先前已经命人按她的要求看好了一处地形,此时就带着人悄悄往那边行去。 为了不被哨骑发觉,此时他们往远走了一些,尽量迂回靠近。 行到一处地方的时候,忽然走在最前方的亲卫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凤无忧立刻皱眉。 他们现在可是处在东林军的包围之中,万一被发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些亲卫也都不是没经过事的,怎么还会犯惊呼这种错误? 她一面不满,一面却也压着性子,快步向前。 前方的亲卫和他们之间是有一道小弯的,凤无忧几步绕过那个弯,一瞬间,也却神色微变。 “这是……”刘范和向晖就跟在凤无忧身后,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之后,正要惊呼,却又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然后普通两声,两个人竟然全都跪了下来。 此时,聂铮也已经回转,低声道:“娘娘,这里似乎发生过战事。” 在凤无忧的眼前,是一片天然凹地,而在凹地之中,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竟摆满了尸首。 这些人或者头破血流,或者肠穿肚烂,或者缺肢少腿,却无一例外,都穿着南越的军服。 看数量,约摸两三千人上下,正是一个驻军点的兵力。 “看来并不是没有人发现东林的阴谋。”凤无忧轻叹一声。 这地方离大望谷已经不远,这些人没有被困在谷中,却是死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发现了引他们来此的主官不对劲,因此试图反抗,可却被先一步到这里的东林包围歼灭。 凤无忧先前就在奇怪,以东林军包围大望谷的态势,应当没有人能够逃出去,那么,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士兵,又是从哪里来的? 所以,她一直抱着几分警惕之心,担心是不是上官幽兰还有围点打援的计划。 但现在看来,那个士兵应当就是从此处来的了。 也只有提前察觉,东林军包围尚未形成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跑出一些漏网之鱼。 因为大战在即,东林军也没有心思处理这些被杀之人,因此就只是匆匆寻了一处洼地,把他们都扔了进去。 此地这块洼地中尸体纵横,一望之下,极具视觉冲击力。 刘范与向晖早已泪流满面,对着这些尸首泣不成声。 这些人中的许多,也许就在不久之前,还在和他们把酒言欢,但如今,却都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甚至,连尸身都没有人收敛。 其他人也是一时黯然,默默立在一侧。 还是凤无忧最先反应过来,淡声道:“走吧,否则其他人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并非是凤无忧狠心,在这种场面下都能无动于衷,而是此时悲伤无益,还不如去为活着的人多做些事情。 刘范和向晖强忍悲伤,起身和凤无忧一道离开,继续他们要做的事情。 他们一路行到事先看好的方向,凤无忧停下脚步,对玄林道:“我们就在此处分别,我先前的交代,你务必记牢。” 玄林点头,道:“见火起火灭,便倾全力为殿下助攻,殿下放心,玄林定不会有失。” 若说他先前还有些寡淡心思,可在见到南越士兵的尸坑之后,这些心思也全都消散,只余下全力配合凤无忧的意愿。 毕竟,他也是南越一员。 就算神殿向来超然物外,并不与南越世俗多有交通,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他也是南越人这个事实。 他一向深居神殿,从来不曾见过战场的残酷。 方才的那一幕,是当真刺痛他了。 “好,今日成与不成,就全都系托在玄林神使身上了。”凤无忧说了一句之后,也不再多留,留下一半神殿弟子给玄林,带着剩下一半和其他人一路潜行,尽可能地往包围圈内围靠近。 越往内,东林军巡查的越多,他们也就要越小心。 好几次,他们都差一点被东林军发现,幸好聂铮经验丰富,每一次殾能提前避过。 刘范和向晖虽然也是军士,但何曾执行过这样的任务,只觉得额头的冷汗一阵一阵地出,身上更是差点被冷汗湿透,再被冬日的寒风一吹,透心凉。 好在,凤无忧也并不打算十分靠近东林的包围圈,到了某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就停了下来。 “我先前交代你们的事情,都记牢了么?”凤无忧看向刘范和向晖问道。 刘范匆忙点头:“闻听骚动,见到火起火灭再次火起,便举火,展旗!” 凤无忧点头,道:“记得就好。” 说完,便原地坐下,道:“都休息一下吧。等一下,会是一场大战。” 说完,竟真的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止凤无忧,聂铮等人都是如此。 刘范和向晖也想学着凤无忧的样子,可是终究学不来。 坐立难安了一会儿,便上前问道:“殿下,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凤无忧微张眼睛,倒是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地答了一句。 “等什么?”刘范又问。 凤无忧往东林的包围圈处看了一眼,淡声道“自然是……等东林军火攻。” …… “陛下,初更已到!”上官幽兰帐外,一个士兵盯着沙漏,大声报时。 “好!”上官幽兰满面兴奋,问道:“发信号问卓天宁,他那里可准备好了?” 一番火把舞动,渐次传递开,不多时,就有信号传了回来,当即又有人对上官幽兰大声回禀:“回陛下,卓将军已准备完毕!” 上官幽兰面上兴奋之色更浓,大声喝道:“放火!” 随着上官幽兰的声音,一道又一道火把号令不断地传递下去,而随着卓天宁的最后一声令下,一瞬间之间,三面缓坡之上,忽然之间刺鼻气味大起,一个个圆形的草垛子被推到了缓坡边缘。 每一个草垛子边上,都有人执着火把站立,卓天宁独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谷中三万困兵,面上竟是狰狞之色。 当初一战,让他声名扫地,差一点连在东林的立身之地都失去。 以战失,以战得。 当初被南越人夺走的东西,这一战,他要全部讨回来。 “放火!”他一声令下,拿着火把的人当即将火把往草团子上一撩,瞬间,一个个巨大的火球,瞬间在缓坡几面同时燃起。 而固定着草团子的东林士兵,也在同时用力一推,将草团子推向了山谷下方。 大望谷三面都有坡度,草团子又是刻意做成了球形,此时一推,立时一个个向坡下滚去。 这些草团子上早就浇满了火油,一旦点火,火势瞬间就是极烈,变成一个个大火球。 这些火球一面往山下滚落,顺带着蒸干地上草木,一面又沿途脱落,留下无数引火点。 而些这些草团子并不是只有一波,一波滚落之后,后面紧接着又推出了第二波,第三波。 若说第一波下去之后效果并不明显,可是随着第二波将草木水份进一步蒸干,第三波的火球便开始引起滔天火势,整个山坡都有熊熊燃烧之势。 而此时,第一波的草团子也早已到了谷底,这些火球一路下来,速度不断加快,突然撞上谷中地面,立时被撞得满天飞散,而飞起的火苗,又不知溅到了多少地方,溅伤了多少人。 “贼人火攻!” “挡住,快挡住!” 谷中的南越军冲杀了一天,早已疲惫,可是看到这漫山遍野的火球,还是惊得全都跳了起来。 他们都是士兵,都打过仗,如果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如果不能灭火,等到大火烧遍了山野,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快灭火!”下面的人惊叫着,用他们能找到一切东西,树枝,长松,乃至于衣服,死命地扑打着火焰。 可是这么多这么烈的火焰,哪里能扑得灭? 只不过片刻间,就已经有一小片谷地开始燃烧。 而更有不少士兵被飞溅的火苗燎中,正在痛苦地嘶嚎。 第815章 下雨,有颗当将军的心 第815章?下雨,有颗当将军的心 一日强攻,南越军倒是也自发推举出几个军官,他们先是领着人想办法灭火,可是看着火根本灭不掉,他们也一个个地绝望起来。 谷中有些草木,本不是这么容易起火。 可是随着谷中火焰越来越多,草木水分被蒸干,谷中的火焰只会燃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等在这里,活生生地被烧死。 “拼了吧!”有军官狠狠说道:“等在这里也是死,不如,冲上去!” “怎么冲!”立时就有人怒吼着反驳他。 那人指着遍布火点的山坡大吼:“这么多火,你告诉我怎么冲!” 白日没有火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没有办法冲出去了。 现在山坡上到处都是火,而火光映照之下,谷地周围寒光闪闪,明显是东林军准备好了箭矢,就等着他们冲上去的时候,好给他们迎头一击。 在这种情况下,冲上去,只会死的更快! “那怎么办!”先前发话的军官以更大的声音吼回去:“就在这等死吗?” 反驳的军官不说话了,只是不住地喘着粗气。 而此时,有一个军官已经颓丧地跪在地上,望天流泪:“天要亡我们!” 冲,冲不出去。 留下来,又只会被烧死。 他们这些人,真的只能死在这里了吗? 此语一出,几个军官几乎同时沉寂下来。 不是他们不争气,而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而就在此时,最先说话的那个军官忽然抹了一把脸:“这是什么?你们感觉到了吗?” 感觉?感觉什么? 几个军官都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该不会是陷入绝境,失心疯了吧? 可下一刻,却有一个人同样摸上脸颊,大叫:“不错,你们感觉到了吗?” 这失心疯,也会传染? 几个军官面面相觑,而就在他们要发问的时候,忽然间,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一丝凉凉的,湿湿的东西落在了他们的脸上。 先开始的时候很细微,间歇时间也长,可只不过转瞬间,那湿意就越来越密,砸在脸上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雨……下雨了!” 最先感觉到雨水的将官欣喜几近发狂,高声地叫着:“下雨了!下雨了!” 另几个军官也是同样难掩狂喜之色,这么大的火,又有火油之类的助燃之物,根本不可能凭人力扑灭。 可是现在却下雨了。 而且,是肉眼可见的一场大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狂笑起来。 还有什么比绝处逢生,更能让人惊喜的吗? 之前跪在地上的那名军官,也是用又手捧着雨水,狂喜地喃喃说着:“有救了,有救了……上天没有亡我们!” 雨水很快就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变大,由点及线,由线及面,竟是一场瓢泼大雨。 原本燃得正盛的火势被大雨一浇,几乎是倾刻间就灭得七七八八,只有极个别的地方还有一点小火苗在艰难的燃烧着。 但这一点小火苗,也是很快就会被雨水浇熄。 “怎么回事!”军帐里,上官幽兰早就已经发狂了。 她已经把人困住了,火也点起来了,马上就能见到南越那群贱民的惨相了,可是这雨……是怎么回事! 马上就要到手的一场大胜,却就这么被一场雨水带走,上官幽兰肺都要被气炸了。 “殷玄清,你说过没有雨的!”上官幽兰想起一事,立刻对着帐中一人怒吼。 殷玄清一身素色的衣袍,安安静静地站在帐篷里,即使被上官幽兰如此大吼,却也没有半点动容,只是微微躬身说道:“下官夜观天象,可以肯定,近日之间,虽然湿气甚重,可是,的确是不至于下雨的。” “那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幽兰气急败坏地冲到他面前。 殷玄清望了望外面倾盆倒下似的水线,垂下眸子,轻声道:“南越多秘术,有人力可为,亦未可知。” “胡……”上官幽兰正要斥责殷玄清胡说,可是猛然间,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她一下冲到帐篷边上,死死上盯着山林深处。 难道,凤无忧在这里? 世上能有这么大控水本事的人,除了凤无忧,她想不到别人。 而以那个贱人的性子,又的确是最喜欢在这种地方冒险。 那么,她能不能在这里,就把凤无忧给杀了? 可是,这么大的一片战场,这么多人,凤无忧会在哪里呢? …… “噗……”凤无忧身子摇晃几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而在一个建议的六角阵形当中,其余五个角上的神殿弟子,也齐齐吐出一口血,更有甚者,压根坚持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娘娘……”千心早已冲上去抚住了凤无忧。 “不碍事。”凤无忧抹了一下嘴巴:“这天本就有些雨意,又有诸位神殿神使助力,并没有怎么伤到我,这顶多算是口淤血罢了。” 另一边,几位神殿神使也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更有人道:“殿下控水之力,我等今日算是涨见识了。” 他们在凤无忧的要求之下摆出一个聚水之阵,并各用灵力辅助凤无忧聚水。 他们原本以为,凤无忧只是想就近调水而已,毕竟南越多河流,就在大望谷不远处,就有河水,让河水决堤,漫溢过来,这种事情虽然离奇,可以他们身为神殿弟子的素养,却也是敢于想象的。 可是凤无忧的能力还是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凤无忧竟将空气中本就厚重的水意加速凝结,制造出了这么一场瓢泼大雨。 有了这场雨,前方的火攻自然不用担心了。 其中一个神殿弟子直接对着凤无忧施了一礼:“吾等代谷中三万南越子民,谢殿下救命之恩。” “还早。”凤无忧摆摆手,往前径直走了几步。 现在才只不过是灭火而已,想要把谷中的人救出来,他们还有好些事情要做。 在更外围的地方,玄林带着先前分出来的神殿弟子,正在静静地等待着。 在他们的身前的草丛中,影影绰绰,聚集了许多黑影,只是夜色昏黑,谁也看不清是什么。 火起之时,玄林虽然面上冷静,实则心都快要被揪起。 凤无忧说让他等火起又火灭,然后便全力助她。 可是,那样冲天的大火,怎么可能灭得掉? 直到雨丝落下,那根本不可能被扑灭的大火真的被压得一点都不剩,他才终于相信,他们南越这位护国公主,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此时,一行人站在雨中,俱都被雨淋个透湿,可却没有一人有怨言,相反都既是感激,又是兴奋。 “殿下说要我们全力助他,你们可都准备好了?”玄林淡声发问。 无人回答,却是每个人都紧盯着玄林,似乎就等他一声令下。 “既如此,就出发吧。”玄林微微抬手:“记得莫要偏离殿下说过的路径。” 说完,玄林便一抬手,口中疾声念道:“去!” 一瞬之间,他们身前草丛中那些影影绰绰的黑影们,摇摆了几下之后,豁然全体加速,向着前方猛然冲去。 玄林及身后诸位神殿弟子,或念口诀,或画符咒,或吹动柳哨,显然是在全力控制着那些东西。 凤无忧带着人早已避上了树,把下方道路全都腾开。 刘范和向晖看着树下奔腾而过的黑影,惊得几乎合不上嘴巴。 树下奔过的,俨然是一只万兽军。 大到老虎,野猪,小到兔子,松鼠,竟仿佛全都悍不畏死的士兵一样向前冲锋。 “吱吱吱……”凤无忧胸前的衣服里有东西拱呀拱的。 “滚回去呆好!”凤无忧在寻踪仙不安分的头上一按。 这东西长得就是一副黄鼠狼的猥琐样,居然还有颗当将军的心。 下方兽群匆匆而过,凤无忧对那些虎豹之类的野兽并不太关心,反倒是对时面不少耕牛很有兴趣。 若论冲阵,那些虎豹之类的东西,的确没有耕牛这些体重力沉的家畜好使。 尤其,平时温驯的耕牛一旦撒起野来,那力道,可是就连野兽也要避让三分的。 而如何让它们撒野…… 虎豹在后,它们能不野吗? 眼看着兽群已经尽数奔过,凤无忧从树上一跃而下,其他人看到凤无忧的动作,也都纷纷跟着跃下。 “我先前的吩咐,再说一遍!”凤无忧直接向刘范和向晖要求。 “火起火灭再火起,就举火把,展旗。”刘范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是我说多余了。”凤无忧道:“火起火灭已过,等一下只要看到火起,就立刻全军向前,展旗挥舞,使出你们全身的力气来,能把旗舞得多招摇,就舞得多招摇。” 刘范此时根本不知凤无忧要做什么,只能点头应是。 “聂铮!”凤无忧又叫了一声,得到聂铮大声应答:“属下在!” “备好引火之物,随我来!” 凤无忧说着,尾随着零星奔过的野兽,向着前方南越军被围的大望谷方向,径直前行。 第816章 兽潮,只有一个可能 第816章?兽潮,只有一个可能 东林军准备周全的火攻被一场大雨淋了个七零八落,不止没能烧起来,反而自己军中个个淋得好似落汤鸡。 好在,这种情况之下,下面的南越军灭火自救清点伤亡还来不及,也没有人有工夫上来仰攻,因此,倒也是给他们了一口喘息之机。 就在东林军抹着脸上雨水,等待着己方将领下一步命令的时候,忽然有人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他们所守的这一面缓坡,是三面之中地势条件最不好,用兵也最重的一面。 因为,这一面缓坡之后,天然是一片平地,虽然也有树木,但却十分稀疏,换言之,也就是有了足够的战略空间。 若是南越军从这里冲了上来,很容易就能立住脚,甚至形成阵地。 东林军在这一面两三里的阵地上,足足布了近三万人,就是要用阵形的厚度把南越军想要冲上来的意图死死扼住。 而此时发出疑问的,正是位于中心位置的一个东林士兵。 现在雨声如此之大,哪里能听到什么?旁边的士兵正想要讥诮两句,可尚未来得及说话,便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脚下地面忽然之间震颤起来,仿佛有无数兵马正狂奔涌来。 只是这片刻的耽搁,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卓天宁正在此处指挥,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 “怎么回事?”他立刻喝问,同时转身看向身侧亲卫,打算问个究竟。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之际,忽然一声厉吼,一道黑影带着腥膻之气,狠狠向他扑来。 “将军小心!” 亲卫立刻扑向卓天宁,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又在地上滚了两圈,狼狈异常。 雨天本就泥泞,卓天宁又猝不及防,直接啃了一嘴泥。 “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吐出嘴中的泥厉吼:“你们在搞什么!” 他还想喝斥身边之人,可却忽然,扑到他的亲卫面色猛地一凝,卓天宁亲眼看到一只奔鹿从那亲卫身上踏过,那侍卫被踏中肚子,痛苦万分,而还不及反应,紧接着,一头野猪又从身后涌来,长鼻一拱,竟硬生生将那亲卫给拱出了数步之外。 卓天宁震惊得几乎无法动弹,以至于另一只猛兽向着他奔来,他竟然一动不动,仿佛就停在那里给野兽撞。 “将军!” 幸好他身边亲卫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此时手疾眼快将他拉开,当那只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黑影从卓天宁身侧掠过,卓天宁才猛地缓过一口气来。 “将军,发兽潮了!”亲卫大声嘶喊着,声音里,也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东林和南越都多山,只不过,南越是山势连绵却不高大,险少有险峰峻岭,而东林山与山之间并不连绵,却多是名山大川。 可无论是哪一种山,里面的特种都是十分丰富的。 所谓兽潮,就是山中野兽因为遇到了某些无法躲避的危险,比如洪水,地动,又或者山火爆发,为了保命,而同时从藏身之处出来,向山下逃窜。 若是逃往人烟稀少处也就罢了,顶多是看起来壮观,可若是逃往人烟聚集处,那就绝对是场灾难。 这名亲卫老家就是山里的,也曾经历过一次兽潮,那次兽潮过后,他们山脚下那数个村子,死的人,几乎占了他们人口总数的一半。 原因无它,兽潮之中,野兽数量既多,冲势又猛,若是单对单,他们其实并不怕这些野兽,可是在这种冲势之下,却根本没有人可能幸免。 就是野兽不主动来攻击,可光是冲撞,踩踏,就已经足够他们受的了。 而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在南越的山中,竟然会涌起这么一次兽潮。 “狗屁!”卓天宁大骂:“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兽潮!” 南越山中这些天可是什么都没有,这些野兽平白无故怎么可能突然发疯? 亲卫也不知为何,只好道:“也许是我们之前放火威势太大,所以让这些野兽惊着了。” 此时,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不可能!”卓天宁厉吼。 若是他们的火完全烧起来了,亲卫这样说他就认了。 可是那火烧起来了吗? 根本就只是才刚刚起势就被雨水浇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惊了这满山的野兽。 这个兽潮,绝对不是这么来的。 可是此时此刻,再探讨兽潮是怎么来的也没有用,因为兽潮就是来了,在他们的眼前,身后,到处都是林中的动物,一个个发了疯似的,拼命向前奔逃。 而且,就算看到前方谷地,也完全没停下的趋势,以至于,不少野兽在突然遇到下坡的时候,都忽然失了前蹄,然后一路连滚带爬地下去。 这一路上,也不知摔断了多少只野兽的蹄子,又摔死了多少只。 “将军,我们避一避吧!”眼下的兽潮实太凶猛了,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此时的东林军阵早已被冲得本零八落,不知有多少士兵被野兽撞着,擦着,又或者是被角或者其他的地方挂着。 一个个或者扑倒在地,或者惊慌躲避,最惨的人便是被顶在头上或者拖在角上,硬生生拖行了好一段距离,直至一直带到谷坡下方去。 “不准!”卓天宁一眼看到自己军阵中的惨象,却是猛地想起一件事,厉声喝道:“让开道路,把野兽放过去,不准乱了阵形!” 卓天宁的决断是没有错的,这些野兽只知道疯狂向前奔而已,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所以,只要让开队形,野兽自然会向前跑,而等到野兽大部跑完了之后,他们再合扰阵形,继续对下方面越军的包围,理论上绝对行得通。 可是,光是理论上行得通就可以了吗? 此时天降大雨,夜色漆黑,这个地方的军阵本来就厚,换言之,就是人多。 再加上,他们又是突然遇袭,只一个照面,地上就不知躺倒了多少人。 士兵们不明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都是胡乱跑着意图躲开攻击。 等到后来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阵形却早就已经乱了,有些明白人就是想要让开,这乱跑的野兽,还有四散奔逃躲避野兽的己方士兵们,又会给他们让开的空间吗? 而最最致命的,就是这一场大雨浇灭火把的同时,也完全切断了他们的指挥系统。 深夜之中,本来就是靠着火把来传递信息的,但现在,一则火把在雨中火势飘摇,根本无法有效传递信,二则如此混乱之中,也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去看火把到底传了些什么命令。 便是有人大声呼喊,却也被野兽的奔腾嘶吼声,以及自己同僚的惨呼声给淹没了。 另一侧的上官幽兰早已冲到了大帐边沿,极力看着谷对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尖声吼叫着。 那边的大乱,便是谷这边都看得见。 下方的南越兵马分明没有异动,可是那边却乱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南越军的援军到了吗? 可是不可能啊! 莫说这消息根本不可能传出去,就是传出去了,集结大军不要时间吗?大军行进不要时间吗? 就是真有人来了,他们东林的哨骑也不是死人,早就应该来通报了。 隔得太远,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冒着雨赶来通信兵一脸仓皇:“陛下,是兽潮!卓将军那边有兽潮。” “不可能!”上官幽兰和卓天宁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们就算没有见过兽潮,可是作为极大的自然灾害之一,她听总是听过的,也知道兽潮是因何而起。 可是现在,南越山中根本没有引起兽潮的条件。 但转瞬,她忽然想明白了。 “是神殿那群人!” 当初,她就是从贺兰玖那里要了驭兽之法,把凤无忧给逼下了天明台。 神殿的人会驭兽,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凤无忧!”她忽然狠狠地踹翻了一张奇椅子。 他们这次出兵这么隐秘,又有整个南越边军的上层为内应,就连最近的几座城池都不知道,神殿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只有一个可能,就那是……凤无忧。 上官幽兰心头恨啊。 她之所以会相信那些军官来投诚,就是因为听说了那泽背叛贺兰玖而死的消息。 可现在,明显凤无忧也想到了那泽的身份,所以赶了过来。 她本来根本没把凤无忧放在眼里。 东林近,燕云远,凤无忧就是想要调大军过来,等她赶来的时候也来不及。 可是没想到,凤无忧竟然根本没调大军,反而是把神殿的人叫来了。 神殿的人肯定不会多,但就这些人,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上官幽兰的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了。 她恨不得能让凤无忧就死在这里。 但是这么多人,她连凤无忧在哪里都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落玉叫道:“陛下,卓将军又把火燃起来了!” 第817章 王旗,绝不能倒 第817章?王旗,绝不能倒 上官幽兰的精神一振,而果然,对面在经过了一阵慌乱之后,竟然又起火了。 她心里一下燃起希望。 起火,就说明卓天宁还没有乱,那是不是,还可以整顿队形,甚至有机会把凤无忧抓到? 可……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谁放的火!”卓天宁已经快要疯了,近乎发狂地大吼。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激烈,而是已经渐渐变小。 本来也是,凤无忧和神殿的人又不是真的神仙,就算弄出一场雨来,也是山中的湿汽本身足够,他们只是加速了水汽的凝聚。 但水汽,就那么一点,下完了也就没有了。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收拢人马,重新组织阵形的时候。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个蠢货,居然把他们还留着备用的一些草团子给点燃了。 因为方才的一场雨,虽然他们上面受了不小心的冲击,可是下面也是同样。 更重要的是,上下都是一团漆黑,那么,下方的南越军也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冲,?因为他们没办法判断上方的兵力布置。 可是现在这火一起,不管上面的兵力布置到是怎么样的,都等于无形中给下面的南越军指出了一条通路。 黑暗中,火和光是最具有引导意义的,这个时候,人心都乱了,根本不会管那么多,哪里有光就会往哪里扑,这是本能。 若是他现在这里的军阵是完好的,当然不会怕下面的南越军,甚至,他还会主动点火,引南越军来攻。 可,现在是那么回事吗? 他的部队可是刚刚被兽潮冲得一塌糊涂啊! 这个时候南越军再冲上来,弄不好,真的会变成了一场血战。 把一场明明应该一面倒的歼灭战,打成了一场混战,他还有脸再称名将吗? “整队!”卓天宁大声地吼着。 直到此时,他还以为这都是天意,而根本不知道,凤无忧就在这里。 “不许他们整队!”卓天宁下命令的同时,凤无忧也在下命令:“盯紧小队长以上军官,杀!” 无论东林还是南越,都是百人为一队。 这是军中的最小单位,同时,也是最基础的单位。 想要带队,首先就要小队长能将手下的士兵收拢起来。 凤无忧说完话,当先就冲着一个小队长跑了过去。 “队长!”她大叫。 “喊什么,归队!”小队长焦头烂额,到处都是人在喊他,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 “是!”凤无忧大声应着从小队长身后跑过去,小队长只以为为她要归队,根本连一眼都没有看她,可是就在凤无忧跑过他身后的时候,却忽然,后心一疼…… 凤无忧一闪而过,跑过他身后根本不停,继续往远处跑过去。 而那个小队长在原地站了两三秒之后,才忽然之间,慢动作一样软倒。 “队长!”这一次,是真的有人在嚎叫了。 这一小队已经聚起了三四十个人,可没想到,队长倒了,于是,纷纷前涌。 好不容易聚起的队形,顷刻间就散了。 这一幕,在东林军的各处都在发生着。 凤无忧带来的这些人,几乎全都是云卫出身。 聂铮就不必说了,那是云卫的头子,从以前就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是扮什么像什么的人物。此时再加上一身东林军的军服,更是完全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近身,就先被送了性命。 千心武功稍弱,但胜在人机灵。 而且杀人又不是打架,并不一定需要武功高强。 卓天宁拼命地大喊着,想要把这里的阵形再归整起来,但在凤无忧等人的捣乱之下,却只是徒劳而已。 后面一点的地方,刘范和向晖一直在注视着前方,等着凤无忧所说的火起。 而看到果然火起的瞬间,他们却有些犹豫了。 因为,凤无忧的命令是,让他们持旗上前,点燃火把,然后举旗挥舞。 这些命令,他们都能听懂,可是……却不能理解。 前方可都是东林人啊,他们这一举旗,不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方位了吗? 如此一来,岂不是送上门去给东林人杀? 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刘范一咬牙:“点火把,跟我冲!” 一时间,每个人都举起一个特制的山字形的火把,将数面南越王旗照得如白昼般鲜亮,大吼着冲了出去。 一面冲,一面将手中的大旗,摇得有如烈烈风帆一般。 他们的旗先前都是妥善保管着的,全是干的,此时拿出来,即使是在还在下着的小雨中,也能看到大旗翻飞招展,而不像东林的旗,早已被雨淋得全都贴在旗杆上。 谷地中,突如其来的兽潮让南越军也吃了不少亏。 可是一来兽群从坡上冲下来,自己就先摔折摔死不少,二来他们冲了这么久,冲势已尽,又被东林军拦过一轮,真正到了南越军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后劲。 尤其重要的是,经过这一阵冲击,兽群因为速度的原因明显分出了先后,不再像之前是整整齐齐地冲过来,而是一波一波的,这就给了南越军充分的时间,可以层层列阵,有条不紊地消化掉它们。 刚刚将兽潮处理得差不多,山上就猛地亮起了火焰。 一个军官看到火光,心头近乎狂喜:“我们有救了!” 他大声吼着,毫不掩饰自己心头的喜悦。 可是,另外几名军官却并不赞同他。 “哪里就有救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方向是东林军兵力最多的位置!” 他们白天的时候就往这个方向冲过,对这一点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又如何!兽群都冲过来了,他们的兵力再厚又有什么用?早就乱了!” “谁说一定是冲过来的?没准是他们故意布的诱饵呢?” 兽群之后再用火光引诱他们,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可能!你没看到上面那么乱吗?若是他们自己布的诱饵,又怎么可能点火让我们看清楚上面的情形?” 一众军官各持己见,谁也无法说服谁。 认为上面是自己人的,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拼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而认为上面是陷阱的,则说若是中计,那这近三万人就真的要交代了,这种责任,谁能付得起? 就在他们完全无法抉择的时候,忽然之间,在一片明亮到恍如白昼的火光中,数面大旗清晰无比地映到他们眼前。 “王旗!”说有救的那个军官当即吼了起来:“是太子殿下的王旗!” 没有人能形容他此地此刻的激动。 他们被自己的主官欺骗,背叛,中计,被数万大军围在这近乎绝地的地方,心里早就已经绝望,知道自己挣扎,也只不过是死的早一点还是死得晚一点的区别的时候,却忽然间,见到他们最高主帅……贺兰玖的王旗。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事情吗? “太子殿下来救我们了!你们看到了吗?太子殿下来救我们了!” 贺兰玖在南越的威望,就如萧惊澜之于燕云,慕容毅之于西秦,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根本不再理会其他军官,甚至也不整队,那军官一挥手臂,嘶声狂吼:“弟兄们,跟我冲!” 一边说,一边带着本部人马,第一个往山坡上冲去。 在看到王旗的一瞬,其他军官也全都抛弃了先前的质疑,和那个军官一样,眼中只有那一面面烈烈招展的旗帜。 那根本不是王旗,而是性命,是希望。 “冲!”他们一个个拔出腰间的指挥刀,也都大声地吼了起来:“去和太子殿下汇合!” 刘范和向晖按照凤无忧的命令,死命挥动着大旗。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也根本不觉得这样做会有用。 他们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按照这里唯一一个有办法的人的办法,去做。 当旗帜挥动起来的时候,的确没有什么反应,而且,还正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招来了东林军的注意和攻击。 甚至,他们身边的人,很快就倒了好几个下去。 看着同袍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刘范和向晖心头都是绝望的。 他们想,他们到这里来,大概就是和他们的同袍一起去死的。 可……就只是片刻之后,却忽然间,响起了漫天动地的嘶吼声。 “冲!” “杀!” “太子殿下来救我们了!” “杀了东林狗,和太子殿下汇合!” 一声声,一句句,仿佛把整个山林都给动摇了。 刘范和向晖先是愣住,紧接着,他们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再一次挥动起手中的大旗,用尽吃奶的力气摇动着。 他们终于懂了。 这几面大旗在他们眼里或许没什么意义,可是在被困了近两日的谷下那些南越军的眼中,这却是最能振奋他们的力量。 因为,这代表着,生的希望。 他们不会知道,根本没有贺兰玖,也没有大军。 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十人而已。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谷下的南越军相信,他们有这些,也就足够了。 刘范,向晖,死死握住旗杆,不计力气地摇动。 哪怕,虎口握裂了,都分毫不觉。 而周围的士兵他们也懂了,他们拼死护卫着中间的几杆旗。 人可以死,可是旗……绝不能倒! 第818章 夺旗,让我也立个功 第818章?夺旗,让我也立个功 卓天宁先被谷下南越军突然爆发的士气震惊,静下心来观察之后,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更清楚地意识到下方南越军这突然的战力是从何而来。 “把旗砍了!”他推搡着他身边能找到的最近的人,怒吼:“带着人,去把那些旗给我砍了!” 那人也算是他的亲卫,闻言,立刻带着人往大旗的方向跑去。 虽然有一点距离,但也不算太远,就算是乱战之中,也能很快到达。 他们的奔跑方向和这里战斗的方向并不相符,很快引起了凤无忧的注意。 “糟了!”凤无忧立刻意识到不对:“他们要夺旗!” 她奋力砍翻身前的两个人,大叫聂铮。 聂铮急匆匆地回身,大吼:“属下在。” “去把旗给我看住,绝不许被砍倒!” 聂铮回头一望,只见那些大旗果然开始飘摇,分明就是在躲避着什么,远不如最开始的时候摇得那么起劲。 他此刻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些旗的作用,可是,他若是过去了,凤无忧怎么办? “快去!”凤无忧怒吼:“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这些旗,就是下面这些南越军的胆! 他们总共才三十来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做什么? 想要打破这个困局,只能靠下面的南越军! 若是这些南越军冲不上来,那他们也就全都完了! 聂铮脑中也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纵使再不甘心,也只能厉吼一声:“来两个人,跟我护旗!” 瞬时,两个人跟着聂铮一起,齐奔往大旗方向。 而聂铮空出的位置,也立刻由亲卫补进。 他们俱是跟着聂铮很久的云卫,此时虽然一语不发,但态度却已经鲜明,那就是,无论如何,要护住凤无忧。 此时,刘范和向晖正陷入在一个很艰难的境地。 他们举着大旗,本就是众矢之的,周围的东林军但凡看到他们的,都在猛烈地向他们攻击。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尽力,有旗的,撑住旗,没有旗的,就尽力护卫着有旗的人。 但是,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东林军在发现这些旗帜之后,也是立刻把他们当成了主要的攻击对象,一个个地全都围了过来。 他们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甚至,连旗都倒了两杆。 他们这些旗当中,有凤无忧本身带来的一面贺兰玖的王旗,还有几面,则是从朝风城中拿到的南越的军旗。 军旗倒了也就罢了,可是贺兰玖的这面王旗,却是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倒下! 刘范和向晖在队友的保护下不断地躲避着,可还是很快被围在了中间。 他们两人都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他们此时,都已经感受到了他们手中大旗的份量。 旗在,下面南越同袍的希望和战力就在。 若是旗一旦都倒了,那恐怕,对南越军的军心也会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死死地护卫着旗子,可同时,却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明明公主殿下已经尽力谋算的这么好了,可他们,却连这最后的旗子都护不住。 就在绝望之时,聂铮带着人赶到,他们一面狠狠将围住大旗的几个东林军砍倒,一面对着刘范和向晖吼道:“跑!” 刘范和向晖一愣,聂铮却又大吼:“边挥旗边跑!” 刘范顿时反应过来,立时抱着旗杆,开始满地乱转地跑起来,但不管怎么跑,都是围绕着聂铮这一行人,而且十分聪明地总是让聂铮和其他几个士兵,挡在旗子和东林军的中间。 如此一来,东林军想要砍旗,就总是迎面碰上聂铮几人,而他们的武功又明显要高不少,一时之间,东林军居然寸步难进。 不过,东林军也不是傻的,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顿时,他们不再想要去砍旗,而是把目标放在了聂铮等人的身上。 “杀了他们!”为首的人大声下令。 他也看出来了,如果不杀了聂铮等人,他们根本别想把旗子砍了。 如此一来,情况立时再一次逆转,聂铮等人的情况瞬间变得糟糕,就连聂铮本人都负了几处伤痕。 刘范和向晖捧着旗就在他们身侧,可是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我看你还躲得过去!”聂铮等人毕竟人数太少,又交了几招之后,居然被几个人围了起来,东林军为首之人更是看准了聂铮被别人牵制住,一刀向他劈来。 聂铮咬着牙,正想拼着受身后之人一刀,先前这个头领解决了,可是目光一瞥,面上猛然露出笑意,竟然再不管这个东林军官,而是专心应对起了旁边几人。 这东林军官见状大喜,一刀正要劈下,却忽然手腕一痛,连手带刀,一齐掉落在地。 “……啊!”他怔了一下,见到断腕处血流如注,才后退一步捂住手腕,猛地嘶叫起来。 在他的身后,一道剑光毫不犹豫地穿胸而过,顺带着还有燕霖跋扈的声音:“老子准你杀他了吗?” 那勒马而起的身影,居然……有点帅。 刘范和向晖一时都傻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看到穿着燕云军军服的人马潮水一般涌入军阵,他们才终于回过神。 而此时,他们的心已经跳得快要麻木了。 刘范和向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惊险刺激,什么又叫做死去活来。 每一次都好像要没有希望了,可是下一秒,又偏偏能够绝处逢生。 他们还以为,半年前跟着凤无忧打的那一仗就已经够刺激了,可是和眼前的一比,那一次算什么呀? 而他们胸中也都有了一些隐隐的底气。 经过这一仗之后,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样的大战,他们恐怕都再不会有半分惊慌失措了。 毕竟,他们现在也是刀山血海里杀过一次的人。 “皇上呢?”聂铮才懒得理会燕霖的耍帅,只关系一件事情。 若是皇上到了此处,那这一战就更加没有悬念了。 “怎么见面就问皇上……”燕霖一边拼杀一边吊儿郎当回话:“我说你也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立立功啊!” 听燕霖如此说,聂铮表情立时微变。 燕霖的意思是:皇上没来? 他二话不说,丢下眼前的敌人,转身就往回跑。 他可是凤无忧的亲卫,此时这边的危机解除,他的第一任务,还是保护好凤无忧。 “喂!”燕霖大叫。 可是聂铮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大叫:“看着旗,别让旗倒了!” 声音未绝,可是人却早已经混入了乱军。 燕霖气闷得要命,他这么英勇及时的出现,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不是应该让给他这个生力军吗? 可是聂铮这家伙也太不厚道了吧,这种时候也不给他个机会。 不过,埋怨归埋怨,他心里还是很清楚要做些什么的。 招呼着身后的士兵上前,向前一指,厉声吼道:“冲锋!” 南越的地形并不适合骑兵作战,甚至只是赶路都十分辛苦。他们是一人双马往这边赶的,可是到了此时,几乎都只剩下一匹马,就是这匹马,也都精疲力竭的。 但此时燕霖却顾不上这许多,只是指着前方,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而骑兵在这一小片地方,还真能派上用场。 凤无忧为了方便兽潮冲锋,原本选的就是开阔的地方,这就给骑兵腾出了足够的战略空间,让他们有相当的距离提速。 方才涌过的兽潮又把前面的草木都踏过一遍,此时铺展在燕霖眼前的,根本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这种时候,他要是不用骑兵冲一冲,也就白跟着萧惊澜这么多年了。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千余骑马个个放马,任由马匹小跑起来。 然后,随着距离的推进,马匹渐渐提速,马蹄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杂乱变得整齐划一,到了最后,几乎只有一个声音。 这就是可见这支队伍的素质了。 只有久经训练的骑兵,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的调整。 当锋矢阵的前锋到达东林军的后方时,马匹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最高,而燕霖早已拔出了腰间的骑士刀,用力向前劈动。 “冲锋!” 又是一声大吼,近千匹我骏马有如一柄锋锐的长予一般,瞬间撕裂了东林军的阵形。 “这个白痴!”凤无忧差点气死。 连前面是什么地形都不看,就冲锋,是想把这些人都冲死吗? 方才那些兽潮他不心疼,本来就是林中的野兽,冲下去也就冲下去了,但现在可是全速奔驰的骏马,马上还有燕云的兵啊! 不过事实证明,凤无忧这一次是小瞧燕霖了。 他虽然性子跳脱,但实际上行事向来仔细,既然来找凤无忧,又怎么可能不弄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骑兵撕裂到东林军阵三分之二的地方,就不再往前冲锋,而是勒马一转,开始朝侧翼奔去,在他身后的骑兵也都随着他的动作,整齐分成左右两翼,又勉力冲了数步之后,马上骑上就尽数下马,开始弃马步战。 凤无忧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819章 撤退,上官幽兰逃了 第819章?撤退,上官幽兰逃了 “娘娘放心,皇上身边的人,不会这么没用的。” 凤无忧嗯了一声,就不再去关注燕霖,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大望谷这边。 缓坡上,白日的死尸,动物的尸体,还有散落的草团子。 更不用说,上坡本就是件困难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些事情在南越军的眼中,却全都不算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上面有人来救他们了。 他们不再像白天一样是孤军奋战。 现在,只要他们冲上去,就可以活。 几乎只是极短的时间,南越军最前面的一批人,就已经接近了坡顶。 “把他们射下去!”卓天宁嘶声狂吼。 可是,有用吗? 他们阵形早就已经一塌糊涂,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形成有效的聚集,更别说,还刚刚被那些骑兵凶猛地冲了一阵,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弓箭手? 就是有那么几个就位的,可,就那么一点弓箭,面对着如此大规模攻上来的南越军,有用吗? 第一个南越军冲了上来,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先在坡顶形成阵地,然后又一点点,把这个阵地扩大,让后面更多的南越军冲上来。 东林军的阵线在不住后退,任凭卓天宁怎么吼,甚至持刀连杀了十几个败退的士兵,都没有分毫作用。 原本,他们在这一面的兵力是占优的,但因为王旗的指引,下面的南越军没有几面分散,而是全都从这上缓坡上压了过来,以至于,在经历了最开始的一段相持阶段之后,随着南越军不断涌上坡顶,他们的人数居然到了差不多的程度。 这个时候,凤无忧早就已经不再杀什么军官了,而是在聂铮等亲卫的卫护下,自成一个小队,在阵仗中左冲右突,和前方的南越军做着同样的事情。 上官幽兰连退几步,几乎跌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 明明前一刻还是好好的,怎么好像一眨眼,战局就一下变得天翻地覆,被死死困在谷底的南越军,竟然全都跑了上去。 “支援!”她醒悟过来,大吼:“快派其他两面的人去支援!” “来不及了。”殷玄清微微摇头,一如既往的冷静:“陛下,我们对地形不如南越军熟悉,而且南越军明显有支援,安全起见,陛下还是先回东林吧。” “来不及?”上官幽兰看着那两面的援军虽然也在极力往卓天宁那边奔跑,可是谷的面积本来就不小,再加上夜色黑暗,山路难行,还有他们人数众多,成建制的时候还好,此时黑夜中匆促转向下令,行动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不等别人来打,他们自己就先挤碰踩踏了不知多少人。 再看向南越军,他们因为攻上了缓坡,知道活命有望,所以越战越是兴奋,每个人都几乎有万夫不当之勇,眼看着,卓天宁的防线就要绷不住了。 上官幽兰瑟缩了一下,怯了。 她是万乘之尊,仗输了,再打就是了,有什么能比她的命更重要的呢? “传朕命令!”她下定了决心:“退回东林!” 她一边说,一边就已经命人去给她牵马,准备立刻退走了。 闻听这个命令,殷玄清微撇唇角,露出十分不屑的神情。 但是他的神情非常快,瞬间就消失不见。 上官幽兰逃命的时候向来是绝不耽搁的,很快东西就已经整备好,而带着她大旗的卫队,也开始一路往北行进,明显就是要退出东林了。 战事正胶着的地方,有东林军偶一抬头,正好看到上官幽兰的旗帜远离,顿时大叫:“陛下不要我们了!” 这一叫之下,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转头看向王帐所在,果然,那里人影绰绰,看不太清动作,可是那面代表着上官幽兰的旗帜,却果然是离他们越来越远。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皇上逃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认为这场仗打不赢了,所以,她才要先离开保命。 就连皇上都认为这仗打不赢,那他们现在还打着,有什么意思? 凤无忧也看到了那边的动静,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下了命令:“大声喊,就说皇上逃了,皇上要把我们当弃子!” 聂铮会意,立刻气沉丹田,按照凤无忧说的话大声地吼了起来。 他身上还穿着东林的军服,这几声吼出来,立时让周围一片东林军瞬间没了斗志。 “蠢货!”卓天宁几乎气炸了肺。 他到底是怎么觉得上官幽兰能够继承皇后娘娘的遗志的? 那个蠢货,竟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逃跑! 她难道不知道,她一走,军心就全都散了吗? 还有那个殷玄清,他不是就在上官幽兰身边吗?难道就不知道劝一劝她? 卓天宁哪里知道,殷玄清虽然就在上官幽兰身边,可是不仅没有劝她,甚至,就连离开这个主意,都是他给上官幽兰出的。 “上官幽兰逃了!” “南越必胜!” 东林军心大溃,而南越军却是越战越勇。 看着他们一个个兴奋敢战的样子,几乎没人能相信,他们已经在绝谷中被困了两天。 卓天宁看着眼前的士兵越来越散,死得人越来越多,一股不甘心涌上,忽然口唇一张,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将军!”亲卫大叫,却被卓天宁用力推开。 “撤退!”他咬着牙,狠狠发出这么一道命令。 不甘心……不甘心啊! 这明明该是一场大胜的,可是……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东林军其实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斗志,只不过碍于没有军令,所以才不得不在在前线拖着。 此时撤退的命令传来,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弃了眼前的对手,转身向后逃窜。 而南越军又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立刻尾随追杀。 一逃一进间,又是不知死了多少人。 “太子殿下……”南越军中几个军官纷纷围拢到大旗跟前,想要拜见太子殿下,顺便询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可是到了大旗之下,才发现,根本没有贺兰玖的踪影,只有一个凤无忧。 “凤……公主殿下!” 对于凤无忧,他们可不算陌生。 毕竟,不久前大败了东林人的那场大战,就是凤无忧和贺兰玖带着他们一起大的,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见过凤无忧。 凤无忧微笑:“做得不错,太子殿下有事,所以先派我过来。你们可还能战?” 根本不给他们询问贺兰玖消息的时间,凤无忧直接问起了他们的战力。 这些军官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怀疑。 对于凤无忧的作战指挥能力,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过的。 太子殿下让她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相对而言,还是后一个问题更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能战!” “公主放心!” 纵然一身都是血污,他们还是都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地看向凤无忧。 都是因为他们的轻信,以至于将这么多大军拖入绝境,现在正是将功赎罪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没有说谎,此时士气正足,正是趁着气势冲杀的时候。 凤无忧微微点头:“将士们此时都凭一口气撑着,后力很可能不足,但是本宫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把实话说了出来,又伸手向北边一指:“东林贼人还在东林境内,不把他们赶回去,不重新夺回边境驻兵点,我们能心安吗?” “不能!”凤无忧的话刚一问出来,就引得南越士兵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 这一次,他们真的太憋屈了,若是不出一口气,他们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好,那就战!不把东林人赶回老家,绝不收兵!” “不把东林人赶回老家,绝不收兵!” 数万名南越军齐声怒吼,战力瞬间燃到了最高点。 此时,雨已停息,火把再次亮起,但却由东林军那边换成了南越军这边。 将官们勉力整顿队伍,将士卒做了一番调整,然后跟着东林人的屁股,一路追击下去。 凤无忧和玄林汇合,也收了一路兵马作为中军,跟着一起前去。 刘范和向晖两人俱在军中。 先前摇旗的时候,向晖受了一点伤,但却坚决拒绝留下休整,而是要求跟着凤无忧一起去追敌。 此时他们两人看着凤无忧的眼神,都和看神一样。 那三万南越军明明就已经是绝地了,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一线半点的生还希望。 可是凤无忧不仅把他们给救出来了,甚至,还能追着东林军去打。 这不再是一场败仗,而是大胜!前所未有的大胜! 如此的转败为胜,他们只在传说中的用兵故事里才听说过。 可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成为故事中的主角。 玄林也对着凤无忧恭敬行礼:“护国公主对南越的大恩,神殿永不会忘。” “不必,我本就是南越的护国公主。”凤无忧眸光一转:“若是不能护国,还叫什么护国公主?” 玄林微怔,没说话,只是对着凤无忧又施了一礼。 第820章 驸马,他记得的 第820章?驸马,他记得的 凤无忧带着南越军趁着战意,不断追击着东林军,但在朝风城,千月却几乎气炸了肺。 “郭大人……”她强压着性子:“娘娘说了,要闭守城门,严阵以待,可是郭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整个朝风城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在城门之外一二里地的地方,已经立起了一个高大的台子,俨然是要举行什么仪式,在台子的四周,还搭起了一个个好像小摊位一般的东西。 “千月姑娘莫要生气,本官当然是会听公主殿下的话,只要举行完了冬会,本官立刻关闭城门,闭城自守。”郭怀笑得一脸和气,赶在千月说话之前,又一次说道:“千月姑娘是想说外面散居的那些人对不对?放心放心,本官没有忘记,冬会之后,也一定会发告示让他们都迁进城中的。” “郭大人,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千月怒极:“娘娘说的是,让你立刻……” “冬会就在明日,这不是已经很立刻了吗?”千月的态度让郭怀也有些不爽。 之前凤无忧在这里,她是南越的公主,所以他不能说什么。 可……这个叫千月的不过是凤无忧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居然也敢这样对着他大呼小叫的,真当他这个一城之主什么都不是吗? 郭怀面色唰地一变:“公主殿下吩咐的话,本官自然会照做,只是千月姑娘也要知道,本官才是这座城的主人。” 说完,郭怀居然一甩袖子,直接走了,只把千月一个人留在当地。 千月牙齿紧紧咬起,她真想一刀把这个郭怀给砍了! 可是不行,就如娘娘所说,有一些事情,只有他这种地头蛇才能做。 她若是砍了郭怀,不仅对现在的事情没有帮助,相反,还会激起城中之人的反抗,到那时,事情就更不好收拾了。 她使劲地平了平心中的气息,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来,阻止冬会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她就只能盯着郭怀,只要冬会一结束,就立刻关城。 若是冬会之后还不关城,那她也只能想办法趁机制住郭怀,然后以武力威逼了。 郭怀回到房间,郭林氏立刻迎了上来:“夫君何事这么生气?” 郭怀怒哼哼道:“一个奴婢,也敢对我指手画脚,居然要我现在就把城封了。” “那怎么行!”郭林氏立刻道:“冬会可马上就要开了,不知道多少人就等着趁这会换点皮子山货呢!” 光是摊位费交易税,就不知道能收多少。 春夏秋冬四季集会,这可向来都是朝风城的主要收入之一。 现在封城,那不是断他们的财路吗? “夫君答应她了吗?”郭林氏急问。 “怎么可能!”郭怀道:“本官若是不厉害一点,他们还真当我是软杮子了。封城可以,冬会后再说!” 闻言,郭林氏立刻笑开,围着郭怀好一阵恭维。 凤无忧对东林军的追击持续了一整日,这一路上,东林军不时有掉队的,还有被卓天宁安排来断后的。 凤无忧此时已经不能顾及牺牲,也没有什么计谋好施展,就是让南越军仗着人数优势,一路碾压上去! 没错,现在人数优势,变成了南越这边。 东林人毕竟是在逃命,派来断后的人不可能很多,再加上,那几个军官在向凤无忧汇报之后,也发函给南越在芳洲燕云边界的守军,希望他们派人前来支援。 毕竟,他们先是在谷底被困了两日,又大战一夜,再急行军,好多人都已经撑不住了。 而这一路北上,别的关卡也的确陆续有人前来,虽然数量并不算太多,不过是一千两千,但胜在是生力军,所以对上东林人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就占了上风。 到了第二日傍晚,离南越和东林的边境已经不是很远,再往前走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夺回边境据点,把东林人赶出去南越了。 事实上,此时相当一部分东林人,尤其是上官幽兰此时此刻,根本就是已经到了南越东林的边境,只要过了眼前的东林关卡,他们就可以彻底回到东林了。 上官幽兰向来养尊处优,赶了一夜的路,面上尽是狼狈。 可是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只要过了眼前的这道关卡,她就可以回到东林,她又硬撑起一丝力气。 想想几日前,她率军跨过这道几乎没有人守卫的关卡时,是何等的志得意满,再看看现在,一股愤恨还是忍不住地从胸中升起。 凤无忧! 又是这个贱人! 每次坏了她事情的,都是这个贱人! 她立马在关卡上,往回看了一眼。 在她身后,数万东林大军正像丧家之犬一样,死命地往关卡处飞奔。 上官幽兰咬了咬唇,暗下决心。 总有一日,她一定会把这些耻辱,全数奉还给凤无忧! 之后,她丝毫也不留恋,立刻打马,往关卡另一边而去。 “皇上……”在关卡两侧的山坳里,万余精壮兵马人闭口,马衔枚,明明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山坳,可却安静得一丝声息都未发出。 只有随行跟来的将领刘黑塔有些按捺不住,焦急问道:“皇上,我们不出击吗?” “等。”萧惊澜淡声说着,目光却忍不住南越境内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小凤凰果然永远也不会让他失望,她真的有这个本事,把东林人从南越境内赶出来。 虽然,她是为了贺兰玖才这么做,这个动机多少有些让人不爽。 可是,看在贺兰玖以命相换的份上,他勉强不去计较。 此时他最想做的,便是直接打马奔去,和凤无忧会合。 不过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收回目光,又转而盯向关卡上方已经快要消失的上官幽兰。 小凤凰上一次打东林,打得还是不够狠。 所以才让上官幽兰还有胆子过来。 妻有事,夫服其劳。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亲自来给上官幽兰一个教训。 “朕不下令,任何人不准出击。违令者……斩!” 凤无忧督促着全军向前,极力追赶剿杀东林军。 若是可以,能在这里杀掉上官幽兰是最好的。 但可惜,她的兵都太疲惫了,而想在这么多人里面找到上官幽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凤无忧也只能想想,目前的第一要务,还是尽快把东林军赶出南越,然后再好好地整顿一下南越的边防。 想起这事,凤无忧便忍不住心头发沉。 原来的主官都是那泽任命的,而这一次,这些主官在把南越军引入陷阱之后,竟然全数消失。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说,那泽是什么人?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件事情不弄清楚,当真是让人寝食难安。 正在思忖间,忽然之间前方大乱,凤无忧心头一惊,立刻抬头。 “怎么回事?”她正要派身边人去看个究竟,却正看到一骑插着羽翎的通传,正快速向她跑来。 “公主殿下!”来人翻身下马,面上皆是欣喜:“公主殿下,前方燕皇陛下……不是,是驸马带兵前来,把东林军一分为二,此时几位大人正在带人剿杀剩余的东林军!” 那人站在南越的立场上刻意改口,可却改变不了来人是萧惊澜的事实。 凤无忧一阵欣喜,催马往前走了几步。 “燕皇……驸马呢?” 这驸马两个字叫出来,还挺有意思的,连凤无忧也突然起了玩心,跟着叫起来。 也不知,若是萧惊澜听到了,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又郁闷,又无奈吧。 一别又是十多天,她真的想他了。 可…… “回殿下,驸马带着人追过边境了。” 他没来…… 凤无忧方才高高扬起的心一下就跌落。 这种落差,甚至连边上的南越兵都看得出来。 通传心头微微一颤,立刻又道:“属下遇到了驸马派来的通传兵,他说,驸马让我等告诉殿下,他去为殿下出气了,很快就会回来,请殿下不必着急。还说……” “还说什么?”凤无忧立刻问。 她下意识觉得,萧惊澜应该是有要紧的话要告诉她。 结果,通传兵脸都憋红了,才红着脸说道:“驸马还说,殿下让他快点来,他记得的。” 通传兵的声音不小,周围人全都听到了。 瞬间,一阵静默。 但只是一瞬之后,就猛地暴出笑声。 “娘娘……皇上这是想你了。”千心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他们家的这位皇帝陛下,那撒起狗粮来,真的都是成吨算的。 专门让人去找军中通传,居然就只是为了传这么句话。 凤无忧身边的亲卫自聂铮以下,各自紧绷着表情。 凤无忧可是他们的主官,他们好歹要给凤无忧几分面子,可是虽然表情绷住了,眼睛里那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周围玄林刘范向晖等人,还有神殿诸弟子以及部分南越军,都是且笑且震惊。 燕皇宠妻之名,真是名不虚传。 “殿下和驸马感情真好。”到底,是玄林说了一句,听着客套,却是真心的。 第821章 打劫,劫只凤凰 第821章?打劫,劫只凤凰 凤无忧也被闹了个面红耳赤,这种闺房私话,谁让那个死男人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了? 还好,玄林这话给她搭了个台阶,凤无忧敷衍地点了下头,就顺势把话题转开:“驸马给我们留了多少东林军在境内?” “约摸四分之一。”通传兵很快回话。 东林军在逃散的过程中拉成一个很长的战线,他们一直都是吊尾追击的,但两侧游弋的哨骑却也大致能看到萧惊澜是从什么地方截断的。 说及正事,通传兵又尽责起来,继续禀报:“驸马已经命人战据了边境关卡,东林人正在冲关,该如何做,请殿下指示。” 指示?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指示的吗? 都已经是关门打狗了好吗? 萧惊澜留下的这些人,正好是以凤无忧现在拥有的兵力,可以轻松吃下的人数。 这个男人的判断,向来精准。 凤无忧伸手向前一挥:“全速前进,全歼东林军!” 战斗,再一次打响。 南越军现有的将领各自催促本部人马奋力向前,要把留在南越境内的东林军全部留在此处。 其实每一个南越军心中也都憋着一口气,南越可是他们的地盘,可他们却在自己的地盘里被别人围着打得那么憋屈,他们心里能好受吗? 但凡是有守土之责的边境军人,就都受不了这种事情。 这根本不是打击,而是羞辱。 因此,虽然他们经过了数天被围,经过了一夜大战,又经过了数日追击,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又硬是从身体深处挤出一股力量,大吼着向前冲去。 反观之下,东林军的处境就要差得多了。 他们从大胜到大败,再到溃逃,好不容易逃到了边境,结果,居然被他们最怕的萧家军给堵在了边境,这心里,岂是绝望两字可以形容的?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南越军打得极顺。 但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就消失了。 因为,东林军此时也意识到了,前面的边防线被萧家军守死,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可能突破。 而身后的南越军群情汹汹,分明是卯足了力气要来出先前的一口气。 换言之,他们现在根本无路可逃。 可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身处绝境,争亦是死,不争亦是死,那总要争一争,才算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因此,他们反而被激发出了凶性,干脆也不逃了,就反身过来和南越军战成了一处。 见到前面的情况,凤无忧也不由皱眉。 是她疏忽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居然没给东林军留一条假生路。 就如围城始终都要围三缺一一样,一个人一旦觉得自己还能活,那么,拼命的心思,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娘娘,这种情况下,下了命令也没有用的。”聂铮在一侧小声说了一句。 凤无忧一眼望前,知道聂铮说的是有道理的。 战线拉得太长,从萧家军守住的关卡处到他们现在衔尾追击的地方,至少也有四五里,他们的指挥系统其实早就已经不能通达了,就算传出命令去,也不可能被有效的执行。 现在战场上的情况,几乎要完全取决于每个局部战场的小队军官,指挥得当,此处就能获胜,而若是指挥不当,那被南越军反扑之下造成死伤,也是极之自然的。 不过好在,现在总体情况是南越军占优,就算有几个小战场出现了问题,也不会影响大局。 毕竟,现在南越的人数,士气,都占着上风,有哪里失利了,边上的人自然会补过去。 东林士兵这英勇一时的反扑,注定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事已至此,凤无忧也就不再多话。此时的情况,已经完全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现在只能等,等这场战斗结束,然后再整备兵员,清理战场。 就在南越军和东林军大战的时候,燕云、东林、南越边境处,却又有一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取了因为调兵前往凤无忧处而显得空虚的要塞。 “大王……”术仑纵马跃到拓跋烈身前:“大王,问清楚了,萧惊澜一日前率军从这里经过,一路沿着南越和东林边境向前。” 马上,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野性的男子笔直高坐,眸子里都是精光。 若是凤无忧看到,一定会从骨子里寒一下。 拓跋烈的眼睛,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好像野兽一样充满了侵略性。 他嘴唇一掀:“我们跟着。” 说完,便双腿一夹,率先打马往前走。 “大王!”术仑一边把命令吩咐下去,一边立刻跟上。 “大王……大王可否跟臣交个底,我们这次到底是来做什么?” 他们可是只带了一万人,就这么点人,却深入南越境内,太危险了。 拓跋烈眼睛一眯:“想知道?” 术仑连忙点头。 拓跋烈哈哈一笑,忽然踢了一下马肚子,扬长而去,只有声音张扬地飘过来。 “当然是趁火打劫!” 术仑直接给愣住了。 跑到南越境内趁火打劫? 虽然他们轻取南越边关很让人意外,可是,有这样的打动的吗? 正思忖着,拓跋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快点!晚点就劫不到了!本大王这一次,要劫只凤凰!” …… 南越边境附近,南越军围歼东林军的战役持续了一下午又加一夜,才终于告一段落。 说起来是南越军占了上风,但留在南越境内的东林军也有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又都起了拼死之心,真想要歼灭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加上,南越多山,无形中增添了许多的掩蔽之处,想要消灭这些人就更加不容易了。 就算是现在,也还有不少东林军并没有完全被歼灭,而是各自溃逃,但比起大部队来说,这只是一小部分,也就无所谓了,可以在后面慢慢收拾。 此时,南越军也都累得不行了,凤无忧就命人鸣金收兵。 此时的南越军万万不能让他们自己散去,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收拢,否则的话,到时候想收都收不拢,更不用说整顿南越边防了。 看着南越军官纷纷听令去做事,凤无忧却是把聂铮叫了过来。 “有没有皇上的消息?”凤无忧问得很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问出口,就有一种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耳朵的即视感。 聂铮也难得扯动了一下唇角。 这可是自凤无忧昏迷之后,他难得会有些轻松的时刻。 “回娘娘,皇上派人传了消息,说是最多再一日,一定回转。” 至于战况,萧惊澜没说,凤无忧也懒得问。 她家那男人,她不用想,都知道这次一定是厌极了上官幽兰。 因为她昏迷,萧惊澜一直没心思搭理别的事情,但有些事就是不用查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乌觐和江桐勾结,乌觐害死了长孙云尉,乌觐要把凤无忧移魂,乌觐给凤无忧下了命咒。 可是,乌觐是东林的使者。 这中间的关系,还用问吗? 更不用说,凤无忧才刚刚醒来,经历过这么严重的事情之后,连调理几日都来不及,就要即刻赶往南越,这更是上官幽兰做的好事。 萧惊澜对上官幽兰早就不耐烦了,先前是有萧老夫人护着,萧惊澜身为人子没有办法,后来则是没机会直接和她对上。 这一次,萧惊澜还会放过她吗? 凤无忧甚至都想提前给上官幽兰写个挽联了。 她一向讲究有仇就报。 不过偶尔,这种不需要亲手报仇的感觉,也挺好的。 心里暗搓搓地甜蜜,面上却是动声色,只是看着南越军的收拢。 她现在可是一军主帅,要淡定,要绷住,要有气势。 除去战斗减员和掉队的,现在的南越军总数还是在三万人左右。 这么多人想要收拢也是个大工程,而且还是散落在各处的。 凤无忧时不时地下一两道小命令,各处的南越军官也把各自的情况反馈上来,战场之上,倒是这些带着翎羽的通传骑士比较忙碌。 听完一处汇报,凤无忧正要下指示,忽然袖口被用力地拉了一下:“娘娘,你看!” 凤无忧下意识抬头,立刻眯起了眼睛。 前方一骑通传正在飞马奔来,他不仅插上了代表最紧急情况的三根羽翎,甚至还挥舞起了一面黄色三角形小旗。 这是紧急中的紧急,只有最紧急的军情才会用到这种全副武装。 这种时候,会有什么军情会严重到需要用到如此装束? 凤无忧的神情立刻凝重。 来骑到了跟前立刻翻身下马,大冷的天气里,一脸一身都是汗。 “殿下,紧急军情,前方二十里外发现大队北凉骑兵,最少在万骑以上。” 万骑! “你没弄错?”凤无忧直接追问了一句。 北凉的骑兵出现在南越本来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还是万骑,怎么可能? “不会有错!”这个骑兵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是前方驻军点以锋火传来的讯号,他们万不不敢拿这种大事来开玩笑。” 第822章 回转,凤无忧从此路过 第822章?回转,凤无忧从此路过 凤无忧一时间沉默。 “娘娘……”聂铮上前:“我们追击东林军,调了不少边境驻军点人马来此。” 换言之,现在各处驻军点人数都是稀少,若是拓跋烈真的有这个决断,有这个胆子,不是没有可能的。 拓跋烈有这样的决断和胆子吗? 有! 凤无忧太了解拓跋烈了。 那是个绝对的机会主义者。 但凡有一点的机会,他就绝不会错过。 “殿下!”通传兵焦急地叫了一声。 他们现在要怎么办? 二十里地,对骑兵来说,不过是须臾即至的事情! 而此时他们的人…… 通传看了一眼,几乎绝望。 虽然已经在极力收拢了,可是战线太广,一时之间根本很难收拢得起来。 “传令下去……”凤无忧只是略微沉吟,就做出了决策:“着各部军官带本部人马,即刻归往各自驻军点,不必再行集合。散落兵马及燕霖所带一千萧家军,亦自行前往最近的驻军点,到达之后,闭塞不出。除接应驸马所部萧家军外,无论南越或者北凉,不准与任何人交战!” “得令!”通传得到确定指令,立刻飞马走了。 同时,凤无忧身边的其他令骑,也通通都被派了出去,前往各处传令。 “殿下呢?”玄林等令骑都走了之后,才问起了凤无忧。 “殿下,离这里最的要塞是青木堡。”刘范上前:“此地不仅可拒关外,就是关内也十分险要,北凉人来这里不可能带攻城器械,只要进了青木堡,北凉人就只能在外面看着。” “这倒是个好去处。”玄林立刻点头:“请殿下即刻动身。” 但凤无忧却摇了摇头:“路程呢?” 刘范微一怔,却又咬牙:“殿下放心,我等自会断后,定然保殿下平安进堡。” 一听刘范这话,千心和聂铮心里就齐齐一声咯登。 这分明是说,距离太远,不足以让凤无忧赶在北凉铁骑前及时进堡了。 而以凤无忧的性子,又何尝会让士兵冒险,而自己却安全躲起来? 果然,凤无忧摇头:“不行。” 她来之前早就仔细看过南越地图。 刘范所言青木堡是离此地约有十二里,也算是离边关极近了。 可是,南越军本就是步兵,燕霖倒是带了一千多匹马,可是也在先前冲阵之后或逃或死,早已不剩下几匹。 凤无忧一行人和军中哨骑能有马骑,已然是十分侥幸的事情了。 此处地形虽然不利于大规模的骑兵作战,可是骑兵赶路追击却是没有问题的。 大不了,增加一些失蹄,挂落等非战斗减员。 而这种减员,对拓跋烈来说,明显不是什么要考虑的问题。 也就是说,以他们的行军速度,绝对不可能在拓跋烈追上他们之前到达青木堡。 比青森堡近的要塞不是没有。 但……要塞防的都是外面,哪有要塞是防自己家里面的? 就连义阳城,也是在萧惊澜出走燕云之后,才又在西秦一侧加固防守的。 这种要塞,从外面打固然难打,可若是从里面打,那就真可谓是不堪一击。 这也是为什么刘范一开始就没有提近的堡垒,而是直接说了青木堡。 若是凤无忧真的听从刘范的建议,那至少需要万人以上的人为她作掩护,才有可能抵得住拓跋烈骑兵的冲阵穿插。 这还是,所有人养精蓄锐的情况下。 可南越军现在是疲军啊! 以南越军现在的状态,想要抵得住骑兵冲杀? 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不说别的,只是战马冲过来的质量加动能,就能直接碾碎一片人命。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下来的这些人,不是用来这样去送命的。 “传令下去,除哨骑之外,把所有马匹都给我们。我们不去边境任何堡垒,我们回朝风城。” “殿下?”玄林立时诧异。 凤无忧这是……要抛弃此地的南越军吗? 这里的南越军都是强弩之末,只是因为有凤无忧在这里,他们才生出一丝力气与凝聚。 若是凤无忧现在弃他们而去,一旦遇到北凉铁骑追击,只怕这些南越军会立刻变成溃军吧!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玄林却也不得不承认,凤无忧在军中,当真就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因为在半年之前,南越已经很久不曾打过仗,所以这一点,就连太子殿下也比不上凤无忧。 所以,哪怕凤无忧现在是先行撤往边境要塞,他们这些南越军留下来断后,也比凤无忧现在直接抛弃他们往别的地方而去要好。 凤无忧看向玄林:“我与玄神使打个赌,只要我与大军分开,拓跋烈绝不会追击大军一丝一毫。” 玄林皱眉。 凤无忧是不是太过自恋? 北凉一万铁骑趁虚侵入南越,又正赶上如此战机,不趁机削弱南越有生力量,却会为了一个凤无忧置这么多几乎束手待弊的南越军于不顾? “玄林神使,若是我赌错了,就把命赔给诸位南越将士。” 凤无忧手一扬,居然切下了一缕头发。 她把头发塞到玄林手里:“以发代首,我的命,就寄在玄林神使这里。” 凤无忧说完,转身向聂铮和燕霖下令:“愣着干什么?去收马!” 聂铮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办事。 燕霖看了凤无忧一眼,小心道:“娘娘,你可心疼着点皇上吧。” 这动不动就拿命相赌的,是嫌皇上的心操得还不够多,受得苦还不够深吗? 长叹着气,燕霖也转身去了。 玄林从没遇过凤无忧这种性子的女子,一时失言,缓过神的时候,马匹都已经聚齐了。 凤无忧及她手下亲卫自然不必说,这是定然要跟着她一起的。 燕霖本该去带领他那一千人马,但他却把责任交给了他的副手,然后死活也要跟上。 没办法,皇上不在,他只好代替皇上多看着皇后娘娘一点了。 谁让,他是这古往今来最为尽责贴心的侍卫呢? 玄林犹豫一下之后,终究是决定,让神殿跟着南越军分散去往各要塞,而他自己和另两名神殿之人则是留了下来,跟凤无忧一起去朝风城。 而最让人意外却又完全意料之中的,却是刘范和向晖。 “我们跟着殿下!”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这么说。 虽然,凤无忧的决断看完全就是逃命之举,可是经过这一战之后,他们却从骨子里信任凤无忧。 一个以三十对数万,都敢冲上去闹一场的人,说她只因为一万骑兵就要掉头逃命,这事,谁会信? 当他们的眼睛是瞎的吗? 凤无忧看了看身边的人,又看着南越军已经开始小部分小部分地加速离开此地,又向通传兵嘱咐了一句:“让他们留意各要塞人员数量,不要贪近路,否则要塞也是吃不消的。” 看着最后一骑通传离开,凤无忧也当即打马:“我们走吧!” 一行数十骑人马,飞速消失在南越山林中。 就在他们消失两个时辰之后,拓跋烈带着北凉的骑兵也到了此处。 二十里的距离,真要是纵马奔驰,拓跋烈早就该到此处了。 但在南越山间,终究是对骑兵有很大限制,再说他们是大部行军,不比小股轻骑,因此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左右才到这里。 “大王,山间各处都可见南越兵马撤离,且都是小队分散而行,不管是哪一队,我们都可以轻易追上。”术仑得了哨骑的回报,立刻将消息报告给拓跋烈,以听取下一步的行动命令。 拓跋烈正要说话,远处又有一骑过来,却是阿木古郎亲自来了。 他身为一方大将,不像术仑是亲卫,自然在前领军,此时能让他亲自过来的,定然不是小事。 “大王……”阿木古郎在马了行了一个抱胸礼,伸手向前一指:“凤无忧给大王留了信。” 闻言,拓跋烈先一怔,然后就咧开一口雪白的牙齿,大笑:“不意思,不愧是本大王看中的女人,走,看看他给本大王留了什么!” 一行人打马上前,还隔得老远,拓跋烈就看到了凤无忧给他的留言。 没办法,这留言太醒目了,就用一大块白色的布条绑在两树之间,上面写着大大的七个字:凤无忧从此路过。 布条的准备明显很仓促,但上面的话却一点也不仓促,甚至,还有一种扑面而来的豪气。 你拓跋烈不是在找我吗?那我就告诉你我往哪个方向走了,就看你,敢不敢来追。 拓跋烈只是一看,就哈哈大笑,接着,跃马就往白布旁边的小道追去:“走,跟本大王劫凤凰去!” 北凉兵马都有些懵头懵脑,但好在,拓跋烈在北凉的威信非常高,麾下的士兵也都习惯听拓跋烈的了,不管拓跋烈说的是哪里,总之,他的马动了,剩下的人跟着就好。 “大王,不需要先派侦查去看看吗?就这么一张布条,被骗了怎么办?” “她不屑为此事。”拓跋烈毫不犹豫说道:“而且,她不告知本大王她的动向,难道要让本大王去猎杀她那些南越兵吗?这只凤凰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妇人之仁。” 第823章 会市,他们眼花了吧 第823章?会市,他们眼花了吧 拓跋烈一边反驳了术仑的担心,一边又催动了一次马匹。 南越军疲弊,凤无忧欲保全大军孤身撤离,而萧惊澜则在数十里之外的东林境内。 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凤无忧,这一次,看你能还能不能逃出本大王的手掌心。 马蹄奔腾,数十骑人马在南越的山林中急速前进着。 “娘娘为何要把我们的真实去向告诉拓跋烈?”聂铮皱眉不解问道。 凤无忧确定领兵将领是拓跋烈,这一点他能理解。 这么多的北凉铁骑,还是孤军深入南越境内,若不是拓跋烈这个北凉大王,也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凤无忧要留书指明方向他也能理解,若不指明方向,那拓跋烈说不定就会将兵马一分为数,然后四散追上正在撤退的南越兵马。 虽然南越兵马数量多,可是在没有长矛大盾,没有阵形的情况下,哪怕只有几百骑,也可以将四五千的步兵一冲而散。 就如先前燕霖来的时候,只不过一千骑,却轻轻松松就捅穿了东林军的步兵包围。 凤无忧留书是为了把拓跋烈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好让那些南越军能从容撤退。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何凤无忧非要把真正的去向写上。 “因为写不写都是一样的。”凤无忧抬手一指:“你看上面。” 聂铮听话抬头,顿时看到树林上方的半空,来回盘旋着一个小黑点。 “我们在天神宝藏的时候就吃过一次亏,你忘了?”凤无忧也看了一眼:“草原人最擅长养鹰驯马,我们就是说了别的道路,只要这鹰一起来,我们也无所遁形。” 聂铮惭愧,他真给忘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 这里又不是草原,谁也没想过一向只在北边的北凉铁骑居然会出现在这么南边的地方,他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这段边境附近只有一座朝风城有足够的城墙可拒骑兵,就是没有鹰,我们也是要往这个方向走的。” 换言之,这根本就是唯一的选择,这么一来,留不留布条更是意义不大。 留个布条,也不过就是多转移一下拓跋烈的注意力罢了。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那就是朝风与边境之间有便道,道路结实,可堪走马。 凤无忧他们先出发足足两个时辰,只要他们节奏把握得好,不要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那就算北凉骑兵的马比他们的好,他们也完全有可能在被追上之前到达朝风城。 而若是走别的道路,山中野地,马匹难行,在北凉用人数堆积成的优势面前,他们更是处境危险。 不管怎么看,回朝风城都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凤无忧把这些事情大略说了一下,周围的人也就明白了,都不再说话,只是闷着头各自赶路。 这条道路虽然能够走马,但南越山上植被实在太盛,时不时就有路边伸出的树枝,每个人都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树枝挂一下。 有个骑士没有注意,直接被树枝在脖子上划出好长一道伤口。 若是再深一点,都可以割喉了。 此时,时间就是生命。 他们路上能快一些,能早一日到朝风城,那么生机就会多一分。 朝风城外,热闹非凡。 春夏秋冬,朝风城每季各有一会。 会市上,不论是城里城外,是远是近,都会把这一季在山中猎到的东西拿到会市上来交易。 各方的商人也会赶在会市的时候前来收货。 不仅数量多,而且,还有挑选讲价的余地。 会市的摊位由朝风城府衙统一提前搭好,但……是收费的。 这里进行的每一笔交易,也都不许用现钱,而是要用朝风城下发的一种交易凭证,双方谈好之后,一同到旁边的算房里去交割,而每一笔交易,朝风城都会收取一定数额的交易税。 每年光是这四会的收入,尤其是交易税,就能占了朝风城全部收入的四分之一左右。 千月想把这样的会市停下,那郭怀能干吗? 不止郭怀,朝风城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愿意的。 此时,千月正站在会市旁边,冷眼看着热热闹闹的会市。 “千月姑娘,我们这会市很不错吧。”这次冬会上来的人不少,眼看着就是一大笔的收入,郭怀眼睛都要乐没了。 但千月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郭大人别忘了会市结束之后立刻封城就好。” 她才不关心这个会市热不热闹,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完成凤无忧交代给她的任务。 千月说完就直接走到一边去,郭怀碰了一鼻子灰,心下也是恼怒,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也背着手走开了。 这虽然是朝风城的一大财政来源,可是他身为太守,却也用不着在这里守着的。 会市从早晨出太阳开始,到下午太阳开始向西走的时候结束。 毕竟是冬天,太阳一下去,天气就冷了,而且冬天太阳下的快,很有可能这一刻看着才刚刚往西偏了一点,下一刻再来看,就已经快要下山了。 当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千月又一次来到了会市。 这一次来,自然是来催促郭怀的。 但郭怀却故意交代下面的人慢点收拾。 其实到了这个时间,该买该卖的人早就已经完成了交易,只有很少的货物没有卖出去的人还想要再观望一阵,大多数人都是站在那里聊天,又或者约下一次的货物供给。 千月催促着吏员们的快些把摊位都收拾起来,也好让这些人都进城。 但,郭怀记着千月的态度,怎么想怎么心里不顺。 他就算在临潢城内排不上号,可好歹也是南越堂堂一方大员,居然要看一个小丫头的脸色,他心里能舒服吗? 他手下的人也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千月越是着急,他们这些人就故意越慢,想用这个法子讨好一下郭怀。 千月强自压着性子,才没有动手打人杀人,只是黑着脸不住地催促,好在,那些吏员拖了一阵子之后,看着太阳确实要往山下走了,动作就也都快了起来。 毕竟太阳下山之后冷,他们也不想留在这里受冻。 就在众人忙忙碌碌,千月也在那里监督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了拉身边的人。 “你听到什么没有?” “听什么啊?还不赶紧干活,不然就等着在外面睡吧!” 被拉住的人根本没认真听,只是让对方动作快些,可那人却又再次拉住了他:“不是的,真的有声音!” 那人一怔,正要再说句无聊,却一下怔住。 因为,他也听到了。 一阵杂乱的,有什么东西踏在地上一样的声音。 不是一两声,而是……成千上百。 这是……马? 他茫然地抬起头,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只见,不远处,无数穿着北凉服饰的蛮子挥舞着手中的长刀,骑着天岚闻名的北凉骏马,从路边,从林下,从山间,大叫着冲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可是居然无法立刻反应,而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北凉?呵呵…… 他眼花了吧? …… 凤无忧和神殿诸人一路疾驰,这一路上几乎根本不敢停,就算是吃饭,也只是在马背上啃两口硬干粮而已。 但饶是如此,还是状况不断。 先是有几匹马因为长途行军撑不住了,先后倒毙。 幸好凤无忧一开始就下令把所有的马都集中到她这里,这才能从容换马,不至于出现一骑双人的现象。 若是一骑双人的话,他们就更不要逃了,直接坐等那儿等着给拓跋烈抓得了。 之后,又是时不时有人在路上被树枝之类的东西擦挂受伤。 再之后,由于林地松软,居然有马匹直接失蹄,还连撞了几匹马,甚至连凤无忧的马匹也差点被波及。 这些事情林林总总的,影响了不少他们的速度,疾奔一下午又一夜之后,甚至已经能看到后方追兵扬起的烟尘。 其实,凤无忧他们遇到的问题,拓跋烈和他的骑兵们一样会遇到。 但一来北凉的马好,二来北凉士兵的骑术也远非凤无忧一行人能比。 三来,北凉骑兵的数量,也足以把这些小的失误都遮蔽掉。 这就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短。 “不必担心。”又一匹马倒闭之后,看着身侧人隐约现出的忧色,凤无忧却是出声安慰他们:“这里离朝风城已经不远,按我们现在的速度,足以让我们赶到城中。” 聂铮等人倒是还好,他们跟着凤无忧都已经习惯了,对凤无忧的话也向来不会有任何怀疑。 玄林诸人却是向来在神殿中清闲惯了,突然之间如此高强度的行动让他们都有些吃不消。 方才倒毙的马就是玄林的,他换好马,听到凤无忧的话之后,也勉力振作起精神,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快快赶路吧。” 说完,一行人又快速往朝风城的方向行去。 凤无忧他们行过之后不久,拓跋烈的大军也到了此处。 见到路边倒闭的马匹,术仑当即上前,略摸了摸就转身向拓跋烈回报:“大王,他们过去已经有半个时辰左右,照这个速度,我们恐怕没办法在朝风城之前追上他们。” 第824章 闭门,我家大王请你去做客 第824章?闭门,我家大王请你去做客 若是不能朝风城之前追到,一旦他们进了城,以朝风城的坚固,他们又没有带攻城器械,再想要抓到凤无忧,那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没错,术仑现在也已经知道,他家大王说要劫只凤凰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所有姓凤的女子都有资格叫凤凰,但凤无忧叫这个称呼,却估计没有任何人会有异议。 当然,东林那位女皇可能会有意见,但她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好嘛! 因为,他家大王根本看不上那个女的。 拓跋烈勒住马瞟了一眼马尸,嘴角却是一勾:“不急,凤无忧跑不了!” 术仑还想要问一句为什么,但拓跋烈根本没给他机会。 “出发,跟本大王逮凤凰去!” 一声呼喝,顿时引来了身后骑兵的阵阵应声。 本来嘛,草原人,看到什么喜欢的,抢回来就是! 尤其是女人! 男人不抢,女人怎么知道她们这么受欢迎呢? 这就是北凉国内的普遍风俗。 所以,拓跋烈现在的举动,实在是太合他们的心思了! 甚至,连出动大军这事,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 给大王抢女人,当然要举国之力去抢了! 没见,那萧惊澜为了娶凤无忧,都硬生生弄了个国出来给她当皇后了吗? 这样的女人,当然也值得他们去抢一抢。 一群北凉骑兵,呼啸着往前奔去。 术仑都有些无语了,连忙催动胯下马匹赶上。 凤无忧又奔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远远看到朝风城的城墙。 朝风城不高,事实上,在南越这样的土壤之上,很难建起多么高大坚固的城池。 但对于眼前来说,这种程度的城池,就已经足够了。 至少,足以把没有任何攻城工具的北凉骑兵挡在外面。 看到朝风城,这一行人马心头都燃起了希望,每个人都奋力鞭打身下的马匹,好快一点进到城中。 而很快,他们也真的到了城下。 凤无忧见朝风城大门紧闭,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心头就先升起一阵满意。 看来千月把她交代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朝风城果然已经收拢了民众,做好了准备。 这样,等会面对拓跋烈的骑兵的时候,她也会更有把握。 没准,还会让拓跋烈吃上不大不小的一个亏。 快到城下时,不等凤无忧吩咐,聂铮就先一步跃骑出去,前去叫门。 “城上听着,护国公主殿下归来,速速开门!” 害怕上面的人听不见,聂铮一连叫了三次,然后才往外退开一些。 而随着他的声音,城上果然有人露出头往外看了一眼。 “快些开门!”聂铮又喊道:“身后有追兵,速让我等进城!” “哦哦……”城上的人应着声,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凤无忧沉着气在原地等着。 这种城门开起来并不容易,多少需要一点时间。 好在,拓跋烈现在离她还有一些距离,倒也不至于会耽误事情。 可……她们等了好一会儿,城门却半点要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连一点开门会有的零件吱呀声也听不见。 凤无忧伸手握紧了缰绳,转头往向晖看过去:“向军使,劳你去叫个门。” 那些人说不定是对聂铮有什么误解,而向晖是朝风本地人,更容易沟通。 向晖见上面迟迟不开门早就按捺不住,闻言立刻打马上前:“钱大头,李文胜,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开门!” 他在朝风土生土长,对这里所有人都熟悉至极,一张口就直接叫主管城门的两个人的名字。 他叫的这么大声,可是,十几息过去,上面居然连个露头的人都没有了。 这一下,连向晖也有些急了,更大声地吼着:“钱大头,李文胜,你们人呢?死了吗?后面有追兵,快点开门!你们是想让我们死在外面吗?” 可是,回答他的,还是一片寂静。 见状,刘范也憋不住了,他骑着马一路上前,冲城上大声叫道:“郭大人,朝风城的各位父老,你们可知,我们边境三万大军中了东林人的埋伏,东林人已经打过来了!” 什么? 这一次,城墙上终于不再是一片静默,而是忽然骚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满城后面,居然密密麻麻涌出了近百人。 这场面也让城下的诸人都是心头气愤。 城上根本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在装死。 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刘范,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文真可还好吗?” 说话的是城中一个权贵,凤无忧在前几日的宴会上也曾见过的。 刘范见上面终于有了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大声回道:“那泽这厮背叛南越,他手下的军侯们与东林军勾结,不仅把东林军放了进来,还把我们都聚在大望谷,让东林军对我们赶尽杀绝!”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刘范,我家玉儿可好?他是黑山塞的……” “还有我家的……” 朝风城是兵源大城,不少人家的子弟都在边塞,一听刘范说南越军被东林军围住,立刻纷纷开始关心自家子侄,城墙上纷乱一时。 但好在,这状况从刘范再次张口之时,便立刻好转了。 “你们不必担心,多亏公主殿下及时赶到,神机妙算救了我们,还把东林军也一路赶了出去。不过……北凉人居然又趁虚跑了过来,我们已被他们追了一天一夜,实在没有力气了,你们快点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听到这番话,城上却再一次安静下来。 从郭怀开始,一众人等看着城下之人,却都是神情复杂,张口难言。 “你们怎么回事?为何还不开门?”刘范再次大喝:“你们不必害怕,北凉人不过是些骑兵罢了,打不进来的!而且驸马带兵去追击东林人,最多一日便可到此处,到时候,北凉人自会退去!” 刘范还以为这些人是担忧北凉骑兵,开口解释了几句。 可……解释完了,城上之人,还是一点要去开城门的意思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凤无忧终于不再沉默。 她抬起头,遥遥看向城上一个十分富态的身影:“郭大人,我的属下千月在何处?” 事到如今,所有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过了,可是城上却仍不开门,这其中的意思,还需再问吗? 现在,凤无忧唯一担心的,就是被她留在城中的千月。 她把千月孤身留在城中,说不定,是害了她。 闻听此话,一直在城上一言不发的郭怀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对着凤无忧抱拳拱了拱手,然后才道:“公主殿下放心,令随从安全无恙。” 说着话,朝身后一招手:“带上来!” 城上人群一阵摇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了上来,凤无忧顿时勒马走前几步,看到果然是千月,但却几乎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就连嘴都被布塞着。 “令随从挣扎的实在太厉害,下官也是不得已,还请殿下见谅。”郭怀说着,又拱手行了个礼,听语气,竟似是十分无奈似的。 其实,他是真无奈啊。 为了制住千月,他几乎把衙门里所有的衙役都用上了,到最后,连乡勇也加入进去,这才仗着人多,有人趁机打到了闷棍,从而把千月拿下。 为了抓住千月,他好好一座县衙都要快给拆掉了。 千月鬓发皆散,见到凤无忧更是用力地挣扎起来。 走!快走呀! 她拼命地想要告诉凤无忧。 无奈,她身上绳索捆得太紧,根本挣扎不动,嘴也堵得太严实,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一些北凉骑兵从凤无忧等人身后涌了出来。 凤无忧立时回头。 这么快?不可能啊! 拓跋烈的追兵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追到他们,就是在城下耽搁了一段时间,也还要一刻钟左右。 可是现在……怎么可能? 可,当她回过头去,才发现,这些人并不是拓跋烈的大军。 因为,他们最多只有三四百骑。 这群人大叫着,骑马游戈,有数十骑分散到两边,隐隐把凤无忧等人包围起来,但最本阵的的三百骑左右,却是远远地在凤无忧身后停了下来。 凤无忧眼力不错,一眼就看到,那三百骑的马上,似乎每人的马上都还驮着一些什么。 眼见着那些骑兵围过来,刘范更慌了,朝着城上大吼:“郭大人,你到底在干什么?快开门啊!” 北凉骑兵已经追上来了,难道,郭怀真的想让他们死在外面不成。 可是,他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城上人的响应,反而是身后的北凉军大笑起来。 “别喊啦!他们不会开门的!” “哈哈哈哈,被自己人关在外面的感觉怎么样啊!” 一片声音之中,终究是有一个声音清晰地突显出来。 “凤女皇,我家大王特意命我等前来请你去做客,你跟我们走一遭,我保证不伤害你手下的任何人。” 凤无忧往喊话的将领看过去,却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阿木古郎,拓跋烈手下第一大将。 也是,这样小股部队,不计代价绕前突袭,也只有阿木古郎这样的将领能做得到。 第825章 伟大,值得吗 第825章?伟大,值得吗 凤无忧先前就目测过,这里的骑兵最多只有三百多骑,但若是她没有猜错,阿木古郎最少带了五百骑出来。 他们绕远,走林地,却还能如此快的到达,光是路上的减员,就在一百多骑。 这种损耗比,绝对称得上巨大这两个字。 她知道拓跋烈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可,连这种损耗都付得出来,也足见拓跋烈这一次对她,真的是势在必得。 “公主殿下……”城楼上的郭怀再次开口:“公主殿下,你就和他们走一趟吧,下官保证,只要公主殿下一离开,下官就立刻开城。” 这话方一出口,就几乎气炸了城下诸人。 刘范嘶声吼道:“郭怀,你失心疯了!你知不知道公主殿下做了什么?要是没有公主殿下,我们三万边军的性命,早就已经没有了!” 郭怀讪讪地站在那里,不开口,却也不开门。 “范为,伍胜,王文俊……”向晖也反应过来,冲上前大叫:“你们的儿子,弟弟,都在那三万军里,我亲眼看见的,公主殿下救了他们,你们就这样对公主殿下?开门,听到没有,快开门啊!” 向晖叫的这几个人,都是朝风城中权贵,也都是凤无忧先前见过的。 这些人面上现出惭色,也微微意动,可是,还是没有开门。 此时,千心也在上面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姓梁的!”她打马越众而出,怒目圆睁:“你不记得你孙子是怎么被娘救好的了吗?你也要忘恩负义?” 那个姓梁的就是梁族老,当日的酒宴之上,他的孙子被硬物噎到喉咙,几乎被噎死,甚至已经翻了白眼,若不是凤无忧在那里,只怕真的就没有了。 而且,那个孙子,还是他们梁家唯一的独苗。 梁族老感激涕零的样子还在眼前,可是如今,在城上冷目以对的人里面,竟然也有他。 听到千心的指责,一直沉默站在那里的梁族老忽然扑上前,大哭起来。 “公主殿下,你既救过定儿一次,就好人做到底,再救他一次吧!” 他哭得稀里哗啦,伸手指向凤无忧的后方:“公主殿下,定儿被他们抓去了,若是公主殿下不跟他们走,他们就要杀了定儿!” “公主殿下,你行行好,再救定儿一次吧!” 梁族老开了头,忽然之间,又有数十人都趴上了墙头,同样对着凤无忧大声喊叫。 “公主殿下,我丈夫也被他们抓去了,求公主殿下救救他!” “还有我父亲!公主殿下,他们说不会杀你的,你就和他们去吧。” “公主殿下,你救下他们,我们朝风城永远都会名词你这份大恩大德。” …… “你们……”千心只觉得脑子发晕,一口气像是石头一般死死地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几乎把自己硬生生憋死。 她怎么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怎么就遇到这么一群无耻的人? 而聂铮燕霖等人,则早已死死握住身边兵器。 无耻之徒! 若此时能够城门大开,他们也不想再入内寻求庇护,而是挥剑杀光里面那些无耻小人! 就在此时,千月挣扎许久,终于吐出了口中的布巾。 “你们这群混帐,活该!” 她怒吼:“娘娘让你们闭城自守,你们是怎么做的!若不是你们一定要开城举行冬会,怎么会给北凉人机会!” 那日北凉骑兵突袭冬会,并没有多做无谓杀伤,而是全都捡着城外之人中穿着华贵,面目光鲜的人,也不论男女老少,掳了就走。 当时会上还有许多人,更有许多妇女小孩在那里闲逛玩耍。 郭怀正在城中悠哉游哉地喝茶看戏,外面管事的人根本不曾见过这种场面,直接吓傻了。 若非千月及时出面组织众人回城,他们光是自我踩踏,就不知要死多少人。 千月组织着人逃回城中,清点之下,才发现足有两百余人被掳走,而这两百余人之中,不乏权贵亲眷。 毕竟,有能力逛会市,并买下一些珍奇东西的,本来就以这些人为多。 北凉人掳了人之后根本不走,就打马在城前耀武扬威。 还有数骑人马往来不断,向城中大声喊话,让他们用凤无忧来换这些人质,若是不从,就把这些人质通通杀光! 甚至,他们还在那些人里找了一个衣着相对差一些的,直接在城门口杀了立威。 千月见状就知不对,立刻警觉。 可就算是这样也已经晚了,郭怀调动衙役,那些权贵们也召来族兵,硬生生将她给抓了起来。 也亏得,他们还顾及着她是凤无忧的人,不敢下死手。 否则,她此时恐怕连命都不在了。 “娘娘……”她朝城下大喊:“这些人都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不必管他们,杀了就是……唔……” 话未说完,早被一侧的人压住,赶忙又把她的嘴给塞住。 郭怀气急败坏,那日的事情,居然被千月就这么给喝破了。 他脸上阵青阵白,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说了,只能破罐子破摔。 “公主殿下……”郭怀再次扬声:“还请公主殿下念及两百余条人命的份上,?随他们去吧!” 他们此时,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不要了,就是要逼着风无忧去换那些人质。 谁让,他的夫人也在其中呢? “无耻!”刘范目眦尽裂。 他眼中几乎瞪出血来。 他向来以这些人为同袍,为了保护这些人而流血送命。 他从不曾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甚至,就连数日之前被围在大望谷附近,袍泽尽数死去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怨言。 可现在,他却后悔了。 因为这些人,根本不值得。 向晖也是咬紧了牙关。 但他终究是朝风城中土生土长之人,心头总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郭大人……请你三思,公主殿下救下三万边军,是我们,是整个南越的恩人,我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公主殿下!” 然而城上却有人叫道:“向晖,你是痛不在身不关己事,若我告诉你,你的小妹妹也被抓走了呢?” 向晖顿时一怔。 他这个妹妹是父母老来得女,与他年龄相差了十多岁,天真又可爱,向来是他的心头宝。 她也被抓去了? “你为何不说话?”城上之人又道:“说我们无耻,可现在轮到你了,你又做何选择!” 向晖忽然间转头。 凤无忧却并未理会,只是淡然地看着他。 向晖看着凤无忧,忽然就想起了不久前他们才一起经历的一切。 以三十冲数万的勇气。 兽潮奔涌而过的震撼。 大雨中死命护旗的决心。 还有,谷底袍泽终于冲上来,反将东林军打得落花流水的痛快。 凤无忧不知险吗? 凤无忧和他们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一定要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吗? 没有。 凤无忧只是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就去做了。 仅此而已。 心头又滑过妹妹的身影…… 向晖忽地一挺身子,怒道:“若非公主殿下,现在就是连朝风城都不一定还在不在!我向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耻于与你们为伍!我今日若是与你们同流合污,我妹妹也会看不起我!若想杀公主殿下,就连我一并杀了!” 向晖抽出腰刀在衣角上用力一划,竟是当场与生他养他的朝风城,割袍断义。 一时间,城上一片鸦雀无声。 人世间的渺小与伟大,总是需要对比才能体现出来的。 向晖是个小人物,但谁又有说,此时此刻的他,不伟大? 凤无忧扯了看唇,这样恶劣的情况之下,居然还能笑出来。 郭怀恼羞成怒,忽然用力一挥手:“他们想死,就成全他们!” 瞬间,那些原本趴在城头的人都被拉回去,取而代之的一排弓弩手,而上满了弦的利箭对着的不是北凉骑兵,而是……凤无忧。 南越的箭,却对着南越自己的人。 不知何时,拓跋烈的大军也到了。 不过,他并未逼上前,而是就在阿木古郎不远处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凤无忧……”看完这一幕,他终究还是出声。 凤无忧转头。 到了此时,就是再想要朝风城开门,那也是不可能了。 此时开门,只会让北凉大军一拥而入,以北凉惯用的战事手法,就是屠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此时,凤无忧也才看清,先前那停在远处的三百骑上,驮着的果然是人。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 他们都被绑缚着,嘴里也塞住了布。 拓跋烈歪歪斜斜地坐在马背上,痞笑着:“凤无忧,被自己人堵在城池外面,是什么感觉啊?” 千心愤慨不己,拓跋烈也太要脸了,眼下这种局面是谁弄出来的? 不就是他吗? 他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问凤无忧是什么感觉。 若是可以,千心简直想过去狠狠咬他一口。 他竟将皇后娘娘陷到如此绝境之上。 “值得吗?”拓跋烈又道。 你拼了命地赶到南越,值得吗? 你费尽心思为他们谋算,值得吗? 你以三十对数万,救下他们那么多人,值得吗? 第826章 选择,过一关掉一层皮 第826章?选择,过一关掉一层皮 落针可闻。 没有人敢为凤无忧回答此问。 拓跋烈却还没说完。 他冲着凤无忧招了招手:“过来,跟本大王回草原,本大王替你杀了这些狗奴!” 拓跋烈伸手一指,指向的正是被阿木古郎抓住的那些人。 什么? 城上的人都惊呆了。 “北凉王,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们不是说好的,我们交出凤无忧,就放了他们吗?” “你们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凤无忧看向了被捆缚在马上的那些人。 听到拓跋烈的话,那些骑兵直接一推,把那些人都给推到了地下。 都要杀了的人,没必要再费马力了。 有人经此一掉,口中的布松开,顿时哭叫起来。 “公主殿下,救命啊!” “你救救我们啊!” 哭嚎之声,此起彼伏。 “吵死了!”拓跋烈不耐道。 这些人吵成这样,让他连和凤无忧说话都不行了。 一个骑士毫不犹豫,直接一剑下去,把一个叫得最凶的给刺死了。 顿时,其他人全都噤了声,一句也不敢再叫。 拓跋烈满意了,又一次邀请凤无忧:“凤无忧,来吧!” 他朝凤无忧伸着手:“你不是跟着那个长孙云尉走过一次吗?再跟本大王走一次又何妨?你过来之后,这些废物的死活都由你说了算,你要是看他们不爽,本大王就替你杀了他们。你要是心软,留着他们的狗命也无妨。” “公主殿下!” 城墙上一声嘶喊,却是梁族老。 不顾边上人的阻拦,他爬到了城墙垛子上,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的小孙子也在那里,那可是他们梁家唯一的根呀! 他老泪纵横地看着凤无忧。 他知道他这事做得不地道,甚至无耻。 可是,他有办法吗? 虽说如果不是凤无忧救了边军,很有可能朝风城现在也遭了兵祸,可……那毕竟没发生不是吗? 而现在这些人质,却是确确实实被抓住了啊。 “嘁……”拓跋烈直接不屑地哼出来:“真是老不死的东西。” 他以为他这一跪有多值钱吗?根本就是笑话好吗? “凤无忧……”拓跋烈又一次催促起凤无忧。 他们在这城下耽搁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太久了,以至于,莫名其妙的,他居然有点不安。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他居然说不清楚。 但说不清楚也没关系,反正,他向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凭着直觉逃得一命的。 凤无忧也察觉到了拓跋烈的不耐烦,而且她也知道,她的确是该做出一个决断了。 “娘娘……”聂铮和燕霖同时踏出一步。 若是凤无忧要过去,他们绝对会阻止。 正如千月说的,那些人都咎由自取死了也活该,管他们去死! 而相反,若是凤无忧真的再一次被他们给弄丢了,他们自己才是真的该去死一死。 凤无忧没理会他们,反而,伸手从旁边一个侍卫那里,抽了把刀出来,遥遥指向拓跋烈。 拓跋烈满心以为凤无忧会跟着他走,可没想到,凤无忧居然拿刀对着他。 这是……要顽抗到底? “凤无忧!”拓跋烈的脸黑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 跟着慕容毅的人能走,跟着他就不能走? 他就这么不招这女人待见? 拓跋烈本就敏感的自尊心,受损了。 “你想跟本大王动武?”他皮笑肉不笑的。 可出乎预料,凤无忧居然叹了口气:“拓跋烈,你信不信我只有这一个选择?” “什么?”拓跋烈凝着野兽一般凶狠的眼神。 什么叫只有这一个选择? 跟着他走就不是选择吗? 凤无忧拿着刀说道:“今日,我活,他们活。我死,他们死!” 说完,不等拓跋烈反应,凤无忧直接下了命令:“结阵!” 几十个人,也是能摆出一个小型阵势的。 这么点人,前有北凉铁骑,后有朝风利箭,能撑多久,简直是想想都知道。 但即便是能多撑一刻,那也是好的。 聂铮燕霖等人听到凤无忧的命令,立时振奋起来。 那种妥协的感觉他们已经受够了,宁可一战。 拓跋烈的神情终于彻底地阴沉下来,他微微扬手,正要下令,却忽然间,队伍后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 “怎么回事?”他立刻转头。 “大王,不好了,萧家军正在攻击我们的后军!” 传令兵急声大吼。 拓跋烈神情顿变。 萧惊澜? 他不是追着上官幽兰跑到东林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而且,就算知道他最后一定是会回到这里的,又怎么会这么快? 无数疑问浮现在拓跋烈的脑中,但此时,却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想。 “撤!” 他毫不犹豫下令。 同时,第一个拨马转身,却不是向来路,而是让阿木古郎带路,往他们之前绕道而来的小路上冲去。 他总算知道自己那股不安从何而来。 原来,还有萧惊澜这等不安定因素。 那个男人,也向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 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成为用兵的大家呢? 拓跋烈撤得拖泥带水。 不是他没有胆子和萧惊澜一战。 而是,眼下是决战的时候吗? 南越的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而萧惊澜这人在领军方面又是公认的名将,此时本就已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回头迎上去,说不定正好落入萧惊澜的陷阱。 这种情况之下,当然是保命比较重要。 所以,拓跋烈丝毫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逃了。 甚至,他连去多看一眼凤无忧都没有。 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能抓到凤无忧一起带走。 可是,凤无忧被她那些亲卫严严实实的围在中间,其中聂铮燕霖二人,就是他亲自上也是要花费一定时间的。 有这个时间,说不定萧惊澜早就赶来了。 因此,干脆放弃。 一国之君如此逃走,无论放在哪个国家恐怕都是件丢人的事情。 偏偏,在北凉完全不会。 无论是术仑,还是阿木古郎,都很习惯了拓跋烈这种作风。 一次不行,那就放一放,下次再来嘛! 天下间,有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 若不是如此,拓跋烈早在小时候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哪里还得活得到现在? 因此,二人没有丝毫犹豫,跟着拓跋烈一起往小路逃去。 而在他们身后,大批的北凉骑兵,也都跟着往那边奔逃。 乌压压一片的北凉骑兵,居然很快就不见一大半。 但在后军的那些北凉骑兵,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们被萧家军粘住了。 不把他们完全吃下,萧家军是不会停止的。 “去把那些人带过来。”眼见着骑兵跑得差不多,凤无忧才下达了指令。 她说的,是那些人质。 那些人质先前已经被扔在了地上,北凉骑兵撤退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不少人都被马踩着了。 而他们自己本身被绑着,也无法躲避,只能不住地翻着身子,好尽量避开马蹄。 撤退一开始的时候,凤无忧也没有办法顾及到他们,人数那么多,凤无忧不可能为了他们,就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冒险。 因此直到此时,才让聂铮几人去救人。 凤无忧自己也上前去,现在剩下的这点北凉骑兵,已经不足以威胁到他们。 正好,有个孩童趴在地下大哭,差点被一匹马撞到,凤无忧连忙上前,一把将那孩童捞了起来。 “哇……” 一见到凤无忧,那孩童反而越发哭的大声。 凤无忧看清他的样子,也是不由怔了一下。 这么巧,居然是梁定。 就是她先前在宴会上救过的那个孩子。 “无忧……” 一道声音传来,凤无忧随着声音看过去。 见到来人,她也忍不住露出喜色。 萧惊澜…… 他居然来得这么快。 “你来得好快。”凤无忧迎上前,九分欣喜一分羞涩。 因为萧惊澜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那句会快些来,所以现在再说这话,明明很正常的一句,却有点像是情话了。 萧惊澜没回话,先是将凤无忧上上下下地检查了遍,确认他的小凤凰没事,这才应道:“我答应过你的。” 当他听到军报,得知南越边境各处驻军点都陆续有人回营,只是略一思索,就立刻放弃局势大好的追击局面,转身回奔。 他在边境处早已看得清楚,这些南越军建制不全,而且皆是强弩之末,这样军队,最需要的是整编修整,最起码,各部主官一定要重新划定明晰,以便有人能真正的负起责任。 如果没有先做好这一步,这么一只半残之师,放回边境有什么用? 凤无忧在带兵一事上的经验极其丰富,不可能忽略这一点。 明知如此她却还是这么做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凤无忧那里,有变! 萧惊澜不知这变数是什么,但显然不是好事。 所以,他一刻也没有耽搁,几乎是就追着拓跋烈的尾巴,急速回援。 幸好……赶得上。 “传令下去……”萧惊澜招手唤来燕霖:“粘住的这些北凉人,一个不留,剩下的不必再追,另外,通知南越边境关卡,以及春柳关,玉门关、青羊关、仙子关……由南而北,沿路往上,过一关,朕要拓跋烈掉一层皮!” “若有能杀拓跋烈者,赏千金,封侯!” 第827章 屠城,全都明白了 第827章?屠城,全都明白了 凤无忧乖巧地闭着嘴。 她这三灾五难的,萧惊澜怕是气坏了。 这种出气的时候,她可不敢拦着。 萧惊澜处置完了,才看到凤无忧怀中的小孩子。 他眼瞳缩了一下,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些事情,立刻又转开了眼睛。 凤无忧也瞬间明白他想到了什么。 说来可笑,她是孩子的母亲,可是对这个孩子最没有印象,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也是她。 孩子还在时,她大多时间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孩子消失时,她又运气好的昏迷着,没有看到。 相比而言,亲眼看到孩子死状的萧惊澜,反而要比凤无忧有着更深的心理阴影。 “娘娘还抱着他做什么?”千心正巧也看见了,立刻伸手,几乎是夺一样把梁定给夺了过来,直接往地上一放:“这种小白眼狼,有什么资格被娘娘抱着!” 凤无忧救了他的性命,可是他的那个好爷爷是怎么对凤无忧的? 他把凤无忧拒之门外,要把凤无忧给北凉人。 凤无忧闻言就知道糟糕了,连忙想对千心使眼色。 可是萧惊澜早已问了出来:“怎么回事?” 凤无忧有心阻拦一下,但随即又放弃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瞒得住吗? 千心不说,千月还在城头绑着呢。 千月不说,燕霖呢?他难道会闭嘴不成? 凤无忧向来都知道,燕霖不论对她有多么恭敬,但只要遇事,第一个考虑的,必然是萧惊澜。 这是好事,只是有些时候,会显得特别无奈罢了。 千心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了,说到城中之人始终不肯开城门的时候,甚至哭了出来。 她的性子就是如此。 伤心了哭,高兴了也哭,感动了哭,生气了也哭,到了遇委屈的时候,更是哭得痛痛快快。 而且掉眼泪丝毫不影响她说话,伶牙俐齿地只用很少的话语,就将整件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惊澜……”凤无忧已经可以预料到萧惊澜会发多大的火,想要劝一劝。 但……就在此时,城门开了。 一直关闭着,将凤无忧拒之在外近一个时辰,而且是最要命的一个时辰的城门,在此时,开了。 萧惊澜用力握了一下凤无忧的手。 这个丫头,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说话,还想说什么? 萧惊澜不给凤无忧这个机会。 他拉着她的手,半转了个身,面对城中蜂涌出来的众人。 郭怀和城中那些人的动作很快,小跑着,一下就跑到了他们的身前。 当着这些人,凤无忧想做说什么话,也说不了了。 她只好先闭口,看向面前这些人。 “公主殿下……”郭怀讪讪的,叫了一声凤无忧之后,有心想叫萧惊澜驸马,可是犹豫了又犹豫,终究还是在萧惊澜强大的气势下,叫道:“燕皇……” 萧惊澜哼了一声。 他握着凤无忧的手更紧,淡声道:“郭大人门开得好快。” 萧惊澜的气势太足了,平平淡淡的语声,却像是有千钧重的大山压在郭怀身上一样。 他喘了口气:“下官……罪臣特来向公主殿下和燕皇陛下请罪……” 他连一句下官都不敢自称,直接认了罪臣。 “你何罪之有?”萧惊澜挑眉,一脸不解:“本皇倒是不太明白,郭大人不妨给本皇讲讲……” “罪臣……”郭怀有心想要说几句好听的话粉饰一下自己的罪责,可在萧惊澜的面前,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扑通! 双膝一软,郭怀直接跪下了:“罪臣一时猪油蒙了心,请燕皇陛下恕罪,请燕皇陛下恕罪……” 他一边说,一边呯呯呯地磕起头来。 他身后一众权贵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萧惊澜的一切威势都只对着郭怀放出,也只有郭怀能清晰地感觉到萧惊澜有多可怕……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只要有一个字的应答不对,萧惊澜就会立刻杀了他。 “郭大人真的认为自己有罪?”萧惊澜微微冷笑,问道。 “是,?是……”郭怀连连磕头。 “好。”萧惊澜终于点头:“那本皇就罚了。燕霖……” “属下在!”燕霖当仁不让,一步上前。 他肚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恨不得一口气出出去。 萧惊澜将手向前一伸,吐出两个字:“屠城。” 没有他家的小凤凰,这座城早就已经没有了。 但这座城做了什么? 把凤无忧拒之门外? 逼着凤无忧用自己去换人? 这种不义之城,留之何益? 既然,这座城是凤无忧保下的。 那由他来毁了,岂不正好? 反正夫妻一体,不是吗? 郭怀猛地抬起头,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燕……燕皇……” 他想要说话,却忽然被燕霖飞起一脚,狠狠踢到了一边。 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说话? 郭怀重重栽到一边,牙齿正咬到舌头,满口鲜血,什么也说不出来。 “活该!”燕霖狰狞说道。 这个蠢货知不知道,他差一点,就把萧惊澜的心给剜了? 对这样的蠢货,死的再多,也是活该! “列队!”一转身,燕霖已经高喝了起来:“把城里的人都给本统领抓过来!” 他是真的火。 凤无忧大病初愈,匆匆赶来,不顾安危,极力救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 连拓跋烈都要问凤无忧一句值不值,何况是他! 此时,他胸中的这团火,正该借某些人的血来洗一洗。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执行萧惊澜的命令。 顿时,无数兵马入城,将城里的人尽都赶到城外的这片空地上来。 这片,他们拒绝了凤无忧的地方。 城中的人本来就几乎都聚集在城门处,而城门开后,也都纷纷奔了出来,想要看看自家被抓的人有没有事,只有极少的人还留在城中。 立刻,他们就被燕云的士兵就兵器逼迫着,跌跌撞撞地往空地的中央过来。 他们一个个惊恐的大声尖叫。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没有在北凉的铁骑面前受损,可居然要死在他们视为救星的燕云萧家军的手中。 “不要啊!” “救命啊!” “公主殿下,你救救我们!” 方才,面对着北凉铁骑,他们求凤无忧救人。 现在,面对着燕云萧家军,他们又求凤无忧救命。 聂铮,千心,还有凤无忧身边的亲卫,看得冷冷而笑。 他们当凤无忧是什么? 是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的工具吗? 可笑! 玄林大惊失色,想要上前,可因为之前的事情,却根本没脸上前。 “殿下……”终究,是向晖喊了一句,哀求地看向凤无忧。 无论他对这些人有多失望,可他们,毕竟是他的乡人。 凤无忧微微摇头,示意向晖不用着急,自己却是拉着萧惊澜的手,轻轻摇了两下。 “惊澜……” “你不用求情……”萧惊澜绷着脸,根本不看凤无忧。 这女人对他的影响力他再清楚不过,若是看了,定会被她影响。 “惊澜,我是南越的护国公主,你要让我变成屠国公主吗?”凤无忧无奈道。 “这样的人,你还要护着?” 萧惊澜低头盯着凤无忧:“他们有什么资格?” “他们有没有资格并不重要。”凤无忧道:“可是我答应过阿玖了……” 提到贺兰玖,萧惊澜终究是沉默了一下。 贺兰玖用命换了凤无忧,这是他们绕不开的事情。 “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情,他们怎么对我,有这么重要吗?”凤无忧一脸的无所谓:“难道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指望着他们的回报了吗?” 萧惊澜又是微微一颤。 “算了吧。”凤无忧再摇了摇了他:“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了。” 萧惊澜抿唇不语。 他的小凤凰只求问心无愧,但他却怎么能任由她被人欺负而置之不理? 凤无忧轻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她向着周围的燕云士兵挥挥手:“好了,都别赶了!” 凤无忧在燕云军中向来有威信。 若是平日,这些士兵说不定也就听凤无忧的话了。 可是此时,萧惊澜就在身侧。 而且,朝风城众人的所做所为,也多少传到了他们的耳里。 因此,他们虽然没有再驱赶朝风城中的民众。 可是,却也没有退去。 就那么拿着兵器,逼在众人的周围。 但不管怎么说,场面也算是控制下来了。 因此,凤无忧也没有强求。 她走到郭怀面前。 “殿下……”郭怀强撑着被踢烂的嘴,看着凤无忧。 除了这两个字,他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该悔恨没有听凤无忧的话。 还是该羞愧,他们对凤无忧做出了那种事情,凤无忧却还是救了他们。 凤无忧看着郭怀,想了一想,才道:“你应该庆幸,我还活着。” 若是她死了,朝风城的人,一个也别想活不下来。 别人听到这些话,或许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玄林以及刘范和向晖,却是同时抬头看向凤无忧。 先前,拓跋烈问凤无忧跟不跟他走的时候,凤无忧说,她不能走,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那时他们还觉得凤无忧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可是此时,他们却终于明白了。 第828章 抽签,你欺负我 第828章?抽签,你欺负我 凤无忧,就是萧惊澜的命。 凤无忧无恙,萧惊澜一切都好说,再不济,她还可以劝阻萧惊澜。 可是,一旦凤无忧出事,不论是死,还是被拓跋烈带走,那么此地,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萧惊澜做他要做的事。 满朝风城,没有一个人,能在失去了凤无忧的萧惊澜的怒火中活下来。 一瞬间,他们竟出了一身冷汗。 难怪,凤无忧要说,她活,他们活,她死,他们全都得死。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郭怀浑身颤抖,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此之前,他们真的不知道凤无忧会如此重要。 更不知道,萧惊澜会如此可怕。 要知道,在如今天岚大陆的传言中,萧惊澜都是位有为之主,是位明君。 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明君,是因为有人包裹住了他的锋锐,做了最不可或缺的那个刀鞘。 “行了,把他们……”凤无忧正要让人把朝风城的居民都放回去,可萧惊澜却再一次出声:“慢着。” “惊澜……”凤无忧转头看他。 萧惊澜走上前,冷声说道:“不屠城可以,但总有人,要为之前他们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凤无忧微微皱眉,最终还是没说话。 她知道萧惊澜心里窝火,不可能让他一点气都不往外撒。 所以,她没再出声。 萧惊澜冷冷看了那些人一眼。 “城中能做主的人,都是谁?”萧惊澜没问郭怀,问聂铮。 聂铮毫不犹豫,指出了人群中的数十个人。 这些人,都是曾参与过迎接凤无忧宴会的,也都是在城中能说得上话的。 换言之,决定要不要开城门,这些人,起着最主要的作用。 每一个被点到的人,一时间都两股战战,几乎站都站不稳。 更有人,直接当场就尿了出来。 “带出来。”萧惊澜冷声下令。 顿时,被聂铮点到的四十多个人,都被推了出来。 “殿下……殿下饶命啊!” “殿下,我等知错了!” 这些人不愧是人精,一眼看出,这里能救他们的人,只有凤无忧,都向凤无求救。 但凤无忧看了看他们,爱莫能助。 萧惊澜已经让了一次步,不再屠城,所以这一次,她不可能驳萧惊澜的面子。 更重要的是,萧惊澜说的并没有错,这些人不听命令,自取其祸,还牵累了城中百姓,若不让他们付出代价,他们又怎么可能真的长记性? “朕的皇后心慈,不喜欢太多杀伤。”萧惊澜盯着他们:“所以,本皇也不会把你们都杀了。” 闻言,那些人的眼睛里立刻绽出一丝光芒。 意思是说,他们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能活下来,谁不想呢。 但萧惊澜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们瞬间陷入到无尽的恐慌。 “你们当中,每三人,本皇要杀一人,至于杀谁,就看你们谁的运气好,谁的运气不好。” 凤无忧现在之所以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何尝不是她的运气好? 若是他晚回来一刻,现在是何等情形,他几乎不敢想象。 那么,用运气来决定,总是最好的方法了。 “去做竹签。”?萧惊澜对着燕霖说了一句。 燕霖早就已经弄明白了萧惊澜的意思,只一会儿,就拿了一把竹签回来。 “四十二支竹签,十四支短签,二十八支长签,长者生,短者死。”燕霖简单扼要讲明了规则,往郭怀面前一递:“抽!” “燕皇陛下……”郭怀委顿在地上,哀求地看着萧惊澜。 可,萧惊澜哪里会理会他? 见求萧惊澜没用,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凤无忧。 “公主殿下,你……” 话还未说完,忽然眼前直接被人挡住。 燕霖转了半圈,结结实实地挡在郭怀跟前。 “郭大人要是不抽,本统领就替郭大人抽了。” 燕霖在凤无忧跟前,向来都是嬉皮笑脸的。 甚至凤无忧的许多乐趣都是从他身上而来。 但这一次,却是难得显现出他凶悍的一面。 能跟在萧惊澜身边,又居第一侍卫之位,怎么可能是简单的。 凤无忧挑了挑眉,对燕霖刮目相看了。 其实,燕霖之所以会表现得这么强硬,也是这一次发生的事情,真的触到他的雷点了。 当年的萧家军,就是被自己人背叛,以至于数万人惨死。 背叛,向来都是所有萧家军最不能容忍的一点。 更何况,这一次朝风城的举动,不止是背叛,还是忘恩负义,背叛的如此彻底,让燕霖怎么忍得住这口气。 真按他的意思,就该如萧惊澜最开始说的一样:屠城! 在燕霖的强力威压之下,四十二个人,终究颤抖着,一个一个地把签抽了。 有人哭喊着不愿意抽,燕霖就抓着他的手,强硬地让他拿一根出来。 “抽到短签者,站出来!”全部抽完,燕霖冷冰冰地下令。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郭怀看着手中的签,疯了一样地往凤无忧身前扑。 可,凤无忧想想城外那些因为郭怀不听命而死的百姓,再看看城上满身伤痕的千月,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 “公主殿下,你救救我……我给你立生祠,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公主殿下……” 抽到短签的人,一个个鬼哭狼嚎,而且都和郭怀一样,挣扎着往凤无忧那边扑。 可是,燕霖怎么可能让他们冲过去? 早有萧家军上前,两人一个,把那十四个抽到短签的人拎到了空地上,强迫他们跪好。 “皇上……”燕霖向萧惊澜请示。 萧惊澜看也没看,直接挥手。 燕霖会意,转身扬手:“行刑!” “不要……不……” 还有人在哭喊着,但,声音都未完全发出,执行的士兵就已经手起刀落,直接将那些人砍得身首分离。 从抽签到行刑,这速度太快了。 满地朝风百姓还没有反应过来,十四个昔日城中的大人物,就已经变成了十四具尸体。 一颗颗大好头颅,滚得满地都是。 直到血腥气冬日些微的寒风冷冷飘来,这些人才终于反应过来,但却也已经没有一个人,还敢再说些什么。 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守郭怀,他的头在那一堆血泊当中,也没有什么特别 而梁族老的运气很好,这一次,他躲过去了,虽然吓得尿失了裤子,却成了那三分之二活着的人。 萧惊澜往身后看了一眼,一指:“你……” 向晖指着自己:“我?” “今日起,你就是朝风城的城守。” 这小子不错,在那种情况下,还分得清是非和大义。 萧惊澜向来恩怨我分明。 向晖对凤无忧不错,所以,他自然也会有所回报。 至于,他有没有权力在南越任命官员……他才不管那么多。 他指了,就是了。 不合法,让凤无忧追一道旨意就行了。 向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来。 他一个小小的军使,这就成了一城的太守? …… 凤无忧被萧惊澜拉着往城里走。 “你也太儿戏了。”凤无忧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太守哪有那么好当的?尤其向晖一点经验都没有。 “不会可以学,忠心才是最重要的。”萧惊澜揽着凤无忧,只是越走越快。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城守府里。 “住在哪儿?”萧惊澜问跟在后面的千月,千月早就已经被自己人给解下来了。 千月连忙指了一间房间,是凤无忧先前住过的。 “去准备热水。”萧惊澜扔下一句话,拉着凤无忧就进去。 这男人真的太霸道了,凤无忧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无奈,只好跟着她进去。 可,一进去,凤无忧就慌了。 “你干什么?”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衣服,萧惊澜居然要脱她的裙子, 她脸红得像火烧了一样。 就算,要做那什么,也不用这么急吧! 萧惊澜眉毛动了动,只是在凤无忧某处按了一下,凤无忧身子顿时就是一软。 她不受控制地松手,还倒在了床上。 赶忙再爬起来的时候,萧惊澜已经把她的裙子掀开,裤腿也都挽了上去。 “唉你……唔……” 萧惊澜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大腿内侧,凤无忧就疼得闷叫了一声。 这个女人,老是学不会照顾自己。 只要他不在,她就一定会把自己弄伤。 萧惊澜沉着脸,继续卷她的裤腿。 “疼!”凤无忧扬手就去打萧惊澜的手,结果,萧惊澜正好把手拿开。 啪! 一巴掌,正好打在自己大腿内侧。 “你……”这绝对是出乎萧惊澜意外的事情,他连忙去查看凤无忧。 连续骑了一天马,路不好走,还是高强度的行军,凤无忧两侧大腿内侧不仅充血,连血丝都磨出来了。 她还这么重一巴掌打上去。 “唔唔唔……” 她怎么这么惨啊~ 萧惊澜本想安慰凤无忧,结果,一对上凤无忧,他立刻就怔住了。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儿,带着大病后的清瘦,泪眼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呼吸顿时就是一滞。 凤无忧是真被自己那一巴掌给打出眼泪了。 她控诉:“萧惊澜,你欺负我!” 第829章 上药,没追到 第829章?上药,没追到 凤无忧快要被打得疼死了。 她自己打的,关他什么事?然而…… 萧惊澜:“……我错了。” 凤无忧继续哭:“我快疼死了。” 之前逞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哭? 萧惊澜:“……乖,我给你吹吹。” 凤无忧正想继续得寸进尺,看到萧惊澜真打算帮她吹,一下反应过来。 “呸!”一把推开萧惊澜:“流氓!” 她伤的又不是手不是胳膊,而是那种地方啊! 在那个位置吹,成什么了? 一百部颜色小电影在凤无忧脑中轰隆隆涌过。 萧惊澜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闻名天下的铁血将军,圣明君主……脸,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这景色…… 凤无忧连装可怜都忘了,直勾勾地盯着萧惊澜。 这个男人好看,她不是第一次知道。 可为啥,每次不经意看到,还是会觉得目眩神移,还是会被迷得转不开眼睛。 萧惊澜微微撇开俊脸,把裙子给凤无忧放下来,起身走到门边。 片刻后,端着一盆热水和好多东西又走了回来。 他这是……打算帮她上药? “不用了!”凤无忧连忙拦着。 那部位,太私密,也太敏感了。 她实在没办法让萧惊澜帮她处理。 “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萧惊澜一抬眼睛,淡然发声。 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还要在这种事情上避讳他吗? 他又不是真的要占便宜,虽然…… 目光在凤无忧露在外面的白暂小腿上看了一眼。 这丫头的皮肤好,也向来是他极喜欢的。 凤无忧咬着唇,瞪着萧惊澜。 这小模样…… 萧惊澜微微勾了勾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生死之事,让凤无忧也触到了什么。 她现在,这种小表情,远比之前要多一些。 而……他喜欢。 “我……” “你昏迷的时候,身子也都是我擦的。” “什么?”凤无忧立刻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不是有千心千月吗?” 这男人,好歹避忌一点行不行? 给她留点脸啊。 结果,萧惊澜却挑了挑眉。 “我会让别人看你的身子?” 说得理所当然。 凤无忧洗澡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服侍,就算是千心千月,也最多帮她洗个头发擦个背。 要不是这样,萧惊澜估计早把人赶走了。 凤无忧无语,千心千月是女子啊。 “除了我,谁也不行。”萧惊澜像是能看到凤无忧心里所想一样。 他把手上的布巾在水里湿了湿:“别让我用武力。虽然,我也不介意强硬一点。” 呸呸呸! 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凤无忧羞愤欲死。 可到底,还是乖乖地坐好,任由萧惊澜帮她处理伤势。 只不过,她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 那位置,实在是没眼去看。 可……闭着眼睛,似乎更糟糕。 也不知萧惊澜是不是故意的,温热的大掌覆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却又蘸着微微冰凉的药膏,一点一点滑动。 那种感觉,竟好像是闺房之中的爱抚。 凤无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嘴唇也抿成一条线。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某些羞耻的声音。 萧惊澜偶一抬眼,正好看到凤无忧现在的样子,瞬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个丫头…… 他闭了闭眼睛,强自让自己冷静下心神,才终于把药涂完。 但,这上药的时间,足足比正常时间,要长了一倍。 “好了吗?”裙子又一次被拉下来,凤无忧才睁开眼睛,声音小的和蚊子一样。 “先盖一下,别着凉,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人,可说起这些话,做起这些事情来,却一点也不觉得有损身份,反而,甘之如饴。 他的女人,自然要他自己来照顾。 拿了新衣服,又多要了一些热水。 凤无忧腿上刚上了药,不能沾水,当然也就不能沐浴。 萧惊澜拿着帕子亲自帮她一点点净身。 凤无忧知道逃不掉,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利落地脱了衣服,只留下一件小衣,乍着手脚让萧惊澜帮她擦身。 这时候房间中的碳盆也烧了起来,完全不冷。 这男人先前收回了屠城的命令,只杀了十几个人,胸中一定还窝火呢。 能用这种方式,让他平一平胸中的火气,凤无忧也认了。 抱着这种心态,凤无忧十分配合。 可,当萧惊澜给她擦完一边胳膊,要擦另一边的时候,凤无忧转身上看到他的神情,却忽然一怔。 萧惊澜的神情太专注了,只不过是帮她擦拭肌肤而已,可是看上去,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件无价珍宝。 咝…… 凤无忧的心实然收缩了一下,疼的不行。 这男人,哪里是在出气。 他根本就只是想用这种触摸她的方式,来证明,她还活着罢了。 她之前的事情,到底给他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阴影? 心念一动,居然伸手,在萧惊澜要转身洗布巾的时候搂住了萧惊澜。 萧惊澜身子一僵。 “那个……我不会离开的。”凤无忧强装镇静:“所以你不用担心。” 差点离开萧惊澜这事,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萧惊澜没说话,也没动。 凤无忧有点尴尬,他好歹说句话呀。 难不成,她会错意了? 萧惊澜还是没动没说话,但身上的温度却似乎在渐渐升高。 他也伸手环住了凤无忧,低头看她。 “无忧……” “嗯?” “你小衣带子开了。” 那风光,尽露眼底。 “啊!”凤无忧一声尖叫,猛地推开了萧惊澜。 “流氓!” 凤无忧的尖叫和萧惊澜低沉的笑音同时从房间传了出来。 “天,总算是没事了。”千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个劲地拍胸口。 刚才吓死她了,皇上那阴沉的面色,让她还以为皇后娘娘会被他给吃了呢。 “你说,我要是有皇后娘娘那本事多好。”燕霖羡慕的不行。 他要是能把萧惊澜逗得笑成这样,也不至于三五不时就被罚体罚俸了。 但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齐齐给了燕霖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白眼。 半个多时辰之后,凤无忧换好了新衣服萧惊澜一起走了出来。 她脸上还有些红。 萧惊澜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她做什么,可是却也没有完全放过她。 一些该占的小便宜,还是占了。 至少,她红润润的嘴唇,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城里现在怎么样?” 萧惊澜在给凤无忧处理伤势的时候,手下这些人也没有闲着。 萧家军要整顿,要收拢部队,安置伤员。 朝风城也要整顿。 先前北凉人闹了两场,总归是有些死伤,都要安抚。 那些城中权贵们,一个个都被吓得不轻,但朝风城还需要他们才能稳定。 打了一棒子,还是得给几颗枣的。 “娘娘放心,属下去安抚过了。”聂铮回话:“他们知道皇上不会再杀人之后,也都安定下来,死了族长的那几家在定新的领头人,但属下和他们说了,人选出来之后,要范太守看过才准。” 范晖现在还懵懵的,但听提到他了,也赶紧站起来:“殿下……这个太守,我……属下……” 他语无伦次的。 他从来没有当过,哪里当得好呀。 “不必担心,梁族老会协助你的,只要肯用心,自然能当好。”凤无忧目光看向座中一人:“梁族老,是不是啊?” 这城中所有的权贵凤无忧都没有叫,就叫了梁族老一个人。 梁族老战战兢兢的,听到凤无忧叫他嗖一声站起来:“无论殿下要老朽做什么,老朽都一一定万死不辞。” 凤无忧的本事,他们都看到了。 燕皇的冷厉,他们也领会到了。 现在,他们是既服,又怕。 根本不敢再起一点夭蛾子。 “不让你做什么,只是让你好生辅佐向太守。”凤无忧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句,却又忽然加重了语气:“本宫说的是……辅佐!梁族老千万不要弄错重点。” 要是,辅佐得把大权都抓到了自己手里,那也就是梁家彻底除名的时候了。 梁族老扑通一声跪下,吓得面无人色,话都说不出来了。 凤无忧也没空等着他说,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到了此时,天也黑了。 范晖现在是这里的太守,自然由他张罗着弄了晚餐。 吃过饭,萧惊澜看燕云的书信办公,凤无忧就倚在一边随便抓了本书来看。 时间差不多,萧惊澜走过来,揽着凤无忧的腰吹熄了灯火。 躺在萧惊澜怀里,凤无忧忽然想起一事。 她戳了戳萧惊澜:“你去追东林军,上官幽兰怎么样了?” 她可是亲眼看到了,上官幽兰这一次也是亲自出征。 萧惊澜气息一沉:“没追到……” 凤无忧不是很意外,萧惊澜这么快就出现在朝风城外,那东林那里的事情肯定没有竟全功,没追到也是正常。 正想说两句话安慰一下萧惊澜,却听: “但……” “但什么?”凤无忧立刻起了兴趣。 她竖着耳朵,可萧惊澜却没声了。 “没什么,睡吧。”萧惊澜拍了拍了凤无忧。 第830章 赏赐,不忍言之事 第830章?赏赐,不忍言之事 这男人,不知道说话说一半是最勾人的嘛! 凤无忧郁闷。 可,她也了解萧惊澜,既然他不肯说,那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 还是好想知道啊,他那个但字的后面,到底要说些什么? 凤无忧百爪挠肝的,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 却忘了,她可是已经连着奔波了数日,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又躺在萧惊澜的怀里。 只是片刻,她就沉沉睡去,甚至,发出了轻轻的小呼声。 黑夜中,萧惊澜张开眼睛,先在凤无忧额上亲了亲,然后,又闪过一抹厉色。 上官幽兰……现在应该也不好过吧。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萧惊澜目光重新放回凤无忧脸上,白白的一张小脸,越看越爱。 低头又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搂着媳妇睡觉。 “啊……”上官幽兰惊叫了一声,从噩梦里醒来。 从大胜到大败,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的好事又被凤无忧给搅了。 凤无忧那个女人,为什么命那么大?乌觐用命咒她,连贺兰玖都死了,她还死不了。 上天已经生了她,又为什么非要生一个凤无忧来跟她作对? 她恨,真的恨。 “陛下……”一道声音响起,上官幽兰下意识转身,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又放松了警惕。 “玄清,萧惊澜不会再追来了吧?” 让上官幽兰愤恨的除了凤无忧,还有萧惊澜。 东林那么多溃兵,可是,萧惊澜谁都不追,就只盯着她。 若是,他是来追求她的,那该多好?她一定会幸福的恨不得晕过去。 可惜不是,她很清楚,萧惊澜是来要她的命的。 因为萧惊澜的眼神太可怕了,隔着那么远,她都感受得到他身上的冷意,还有他要她的命的决心。 东林军全部都被打散了,就连她身边都只剩下了一小队士兵。 好几次,她都差点被燕云军抓到。 还好,殷玄清机警,每一次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带着她脱离危险。 上官幽兰现在很倚重殷玄清。 谁让,这是乱军之中唯一还跟在她身边的人。 就连落玉,都在逃亡之中失散了。 不过殷玄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样清清淡淡的,一点要恃宠而骄的意思也没有。 “既然殿下醒了,我们就继续上路吧。”殷玄清往前面指了指:“翻过那座山,就可以到皇城了。” 那场追击战中,他们都被追的很惨,所以,也迷路了。 也幸亏殷玄清天文地理都懂,才能找到回去的路。 听到马上就能回到皇城,上官幽兰打起精神:“好,我们走。” 那座山看着近,其实走起来也很远,走了足足半日,到正午时分,才走到山脚。 到了这里,上官幽兰实在是走不动了。 她养尊处优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殷玄清对此也不介意,相反早有预料,直接吩咐停下,让随行的一小队侍卫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过来,弄点吃的。 他们的运气不错,居然真的打到了几只鸟。 当下,立刻有人开始生火,又用随身带的小陶罐,开始烧水,准备煮点热的。 这天,又阴,又冷,还积着厚厚的雪。 要是再不吃口热的,他们非死在这里不可。 “我来吧。”士兵打猎就已经很辛苦,殷玄清主动接过了做饭的事情。 他手指修长,动作优雅,一看就是精食的人物,而且这一路上都是他在做饭,做出来的东西,比士兵们做的好吃多了。 多亏如此,上官幽兰才没有吃到太大的苦。 好歹,食物还能入口。 因此,他来做饭,谁都没有异议。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雁肉汤就出锅了。 大冷天的,光是这热乎乎的劲儿,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陛下请。”殷玄清先端了一碗肉最多的给上官幽兰,确认上官幽兰够吃了,才招呼士兵们。 士们早就忍不住了,立刻冲上去,围着锅就吃了起来。 “玄清……”上官幽兰喝着汤,只觉得这个世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眼前的这碗热汤,感激之下说道:“你这次的大功朕绝对不会忘记,等回到宫里,朕一定会好好赏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现在就可以和朕提出来。” 笼络功臣,这可也是一个帝王必须要做的事情。 “什么都可以吗?”殷玄清没有虚伪地推辞,而是认真的询问。 “自然!”上官幽兰豪气地说道:“只要东林所有,而朕又能给的,绝不吝啬!当然,朕不行!” 上官幽兰发现话说大了,赶忙又加了一个限制。 她可是要嫁给萧惊澜的。 就算是现在,她也没有死了对萧惊澜的心。 再说,她现在是东林的女皇,代表的是东林整个国家,殷玄清要是真的胆大包天说一句要她,那她是不是还得把东林送给她? 她才没那么傻。 殷玄清神情瞬间变得遗憾:“那真是可惜,我想要的,正是陛下。” “你……”上官幽兰震惊,继而又窃喜。 她仔细地打量殷玄清。 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尤其,他身上有一种淡淡,出离于尘世的气息,更让他整个人超凡绝俗。 无论放在哪里,这都绝对是一个一等一的人物。 可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居然喜欢自己? 上官幽兰内心极度满足,她一直被萧惊澜的拒绝打击,比不上萧惊澜的,她又不愿意看,以至于,她都没怎么体会过被人追的滋味。 此时她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一点也不差的,至少,能让殷玄清这样的人心悦。 “玄清……你……心悦朕?”上官幽兰想听殷玄清亲口说出来:“你说出来,朕不怪罪。” “不是。”殷玄清还是那副淡然模样,缓缓摇头。 什么? 上官幽兰满心以为会听到告白,结果,却被否定了? 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在戏耍朕?” “臣不敢。”殷玄清说道:“臣的确想要陛下,可臣想要的,是陛下的命。” 唰! 上官幽兰猛地站起来,连手上的雁肉汤都洒翻在地?。 可,刚站到一半,身子就忽然软倒。 “殷玄清!”上官幽兰瞬间反应过来,方才殷玄清端给她喝的汤里面居然下药了。 他想干什么? “你大胆……来人,救驾!殷玄清要造反,快来救朕!”她连忙向旁边的士兵呼救。 殷玄清只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旁边那些士兵,随便一个就能杀了他。 那些士兵正在抢汤喝,谁也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变故。 身为侍卫,当然是保护皇上最重要,所以他们立刻站了起来。 “殷玄清,放了皇……” “咚!” 一句话都没说完,最先起来的人就倒了。 接着又是咚咚咚咚数声,十几个侍卫,全都栽在了地上,一个个不省人事。 “殷玄请,你杀了他们?”上官幽兰又惊又怒,她最后的指望都没有了。 殷玄清摇了摇头:“我乃修道之人,岂会乱杀人命。只是让他们昏迷罢了。须知,我煮的汤,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喝的。” 上官幽兰的药,只会让她无力,可是士兵们喝下去的肉汤,却足以让他们睡足十二个时辰。 “你到底是谁?”上官幽兰挣扎后退,不停地想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号人物。 可是怎么想,她也想不起来。 难道,是凤无忧买通的,特意放在她身边,就为了在这种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她自己行事龌龊,就把凤无忧也想的和她一样。 却不知,凤无忧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殷玄清任由上官幽兰后退,站得离她远远的,好像离近了都会脏了自己一样。 “陛下知道这里叫什么地方吗?以陛下这么高贵的身份,一定不知道吧。这里叫大黑山,山中有一伙出名的强盗,叫黑山盗。我说的这个名字,想必陛下应该有点印象?” “我不知道!”上官幽兰立刻否认,可是眼神却开始闪躲。 殷玄清也不在意:“陛下不记得,臣就来提醒一下陛下。” “当初陛下诛杀世家,又不便亲自出手,便说世家是遭了黑山贼的入侵,而陛下的大军,是去保护世家的。” 殷玄清笑了笑:“可陛下的人却去得未免太迟了些,总是等到黑山贼把人都杀完了才去。可怜那些世家,先被黑山贼凌虐,又被陛下的大军补刀,便是有成百上千子孙,也死得一个不剩。” “但最可怜的,还是那些女人。” “陛下可知道,世家里的女人们遇上黑山贼,都是什么下场吗?” 上官幽兰大叫:“你在说什么?朕根本听不懂。” “听不懂也无妨,陛下听着就是。”殷玄清声音越发缥缈:“那些女子们身份高贵,却又骄柔弱小,黑山贼们见了他们,就如豺狼见了兔子。这此贼人们活着,自己不能出人投地,却觉得?侮辱身份高贵的女人,能让他们得到最大的满足。” “所以,那些女人们,运气好的,还能自尽,运气不好的,却连自尽都做不到,受尽了不忍言之事……” 第831章 私生,越凶越够味 第831章?私生,越凶越够味 “你到底是谁!”上官幽兰厉吼:“那些人我都杀光了,不可能还有活着的!” 世家树大根深,但凡有一人活着,就有可能翻覆风浪。 上官幽兰不蠢,她是列了名单的,从世家的家庙里调了家谱,按着名字一个个杀过去。 不可能还有活着的。 “有名姓的,自然都杀光了。”殷玄清轻笑:“可臣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陛下怕就顾及不到了。” 上官幽兰瞳孔立刻收缩了?。 还有私生子! 她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私生子向来见不得人,也从来都成不了大气候,所以陛下不把臣放在心里,倒也正常。而臣也要感激陛下,若非陛下疏忽,臣又怎么能逃得一条性命。” 上官幽兰现在恨不得一拳把殷玄清脸上的淡定打掉。 她先前有多喜欢他的这么超然淡定,现在就有多厌恶。 “陛下也不必猜测臣是谁家的,臣随母姓,那个所谓家族,臣其实一点也不在意。臣母亲虽生了臣,却依然不被那所谓的世家承认,臣只好自幼便入山学道,好换一条活路。而臣的母亲在家中也依然只是婢女。只是……” 殷玄清忽然停了停,一瞬之后才接着道:“只是臣说遇尽不忍言之事的人中,却恰好便有臣的母亲。陛下,这样的大恩大德,你说,臣该如何报答陛下呢?” 上官幽兰向来喜欢殷玄清的云淡风轻,觉得这样很有味道,但此时,云淡风轻的殷玄清,却让连她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不关我的事……都是卓天宁干的……”她急急地撇清自己。 “卓将军难道不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吗?卓将军做的事情,陛下难道不知道吗?若是不知,那贿赂黑山贼的财物,又如何是从陛下的私库中出去?” 殷玄清是何等精明的人?连上官幽兰都看重他的才能破格提拔,想要糊弄他,那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此时,上官幽兰居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要知道,殷玄清可是她亲手提拔到自己身边的。 可现在……想跑,跑不掉,想赖,更没门。 “你到底想干吗?”上官幽兰强压着恐惧问道。 “臣是学道之人,不喜杀生。”殷玄清看了一眼身后的山:“何况陛下不是知道吗?这里是大黑山,也就是黑山贼的老巢。” 殷玄清把目光调转回来,微笑:“黑山贼最喜欢身份高贵的女子,臣母亲不过是个高门家的侍婢,他们都不肯放过,若是,他们看到陛下呢?” “你敢!”上官幽兰当即喝斥,却不知,她这种委顿在地下的姿态,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殷玄清也说够了,完全不想再和上官幽兰周旋下去。 他向后退了几步,对着上官幽兰遥遥施了一礼:“君臣一场,臣就送陛下到这里,之后的路,唯愿陛下好运。” 说完,他一转身,再没有丝毫留恋不平,飘然离开。 那离开的身形,洒然自若,当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上官幽兰浑身上下都在发颤。 殷玄清那个贱奴,竟真的就这么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黑山贼的老巢里。 不行,她不能呆在这儿,黑山贼随时都有可能在这里出现,而万一被他们发现…… 上官幽兰不敢想下去,却咬紧了嘴唇。 她堂堂皇帝,怎么能被一群山贼…… 上官幽兰移动着身子,想要离这里远一点,但殷玄清下的药,又怎么会让她得逞。 她在地上努力了半天,却连一百米都没有挪到。 而前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一群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呼啦啦地围上来。 “是女人!”看清了之后,他们顿时大喜。 “你们滚开……朕……我……你们敢动我,我杀光你们!”上官幽兰想说朕,忽然又想起了殷玄清说这些人喜欢身份高贵的女人,连忙改口。 但其实,根本没必要。 这群人根本不懂那么多,可只看衣服,这华贵的丝,缎,甚至还有精美至极的刺绣,他们就已经知道,这定然是个高门家的女子。 来的人里,正好有一个黑山贼的头领。 他上前就摸了一把上官幽兰的脸:“啧,今天运气真不错,居然能遇到女人!瞧这小脸,滑的……我听说你们贵族女人都是用鸡蛋和蜂蜜抹脸的,你这脸上,没少抹吧。” 大胆! 什么东西,竟敢摸她的脸! 她的脸,只有心爱的人,只有萧惊澜才有资格摸! 她要把这个混蛋的手砍下来,剁成几百几千块! 上官幽兰伸手就想扇这个头领。 这种无耻狂徒,必须教训。 这一扇,还真扇到了。 可,她是中了药的,这一下与其说是扇,还不如说是摸。 小手软软的,拂在山贼粗糙的脸上,让黑风贼这个头领立刻就心猿意马起来。 “本来想把你带到寨子里再办事的,但现在……老子等不及了。”头领粗暴地抓起上官幽兰,直接扔到一边没雪的草窝子里。 刺啦…… 上官幽兰的衣服被一把撕碎,从未被人看过的雪白皮肤也全都暴露在了寒冷的空气中。 天气依然很冷,但,欲火焚身的山贼头领,却是完全感觉不到的。 而看到上官幽兰衣服之下的身段,他更是露出野兽一样垂涎的目光。 “爷今天,真的走大运了。” “不要啊!滚开!”上官幽兰拼命地挣扎,可是又怎么比得过常年打家劫舍的山贼? “小娘子,别怕,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你等会儿就知道乐趣了……” 山贼头领大笑着,压了上去。 片刻后…… “啊……” 伴随着上官幽兰一声尖利的嘶叫,两行热泪,从她的眼中流了下来。 毁了,她身为女子最纯洁清白的东西,全都毁了。 她的身体是要留给萧惊澜的。 她从只有几岁的时候就想要嫁给萧惊澜,当初,坐在萧惊澜的马前,靠在他年少却结实的胸膛上,让他让一路把自己从危险带回安全的经历,是她无数次做梦的时候,最常梦到的场景。 而且,随着她的长大,她在梦里,也一点点地长大。 甚至到了后来,梦醒之后,她的身体都会有一些让人羞于启齿的变化。 她无数次地想过,要和萧惊澜那副精壮的身躯纠缠,缠绵,然后,给他生一堆孩儿。 她一直妥善保养,善自珍视,可现在,全都给毁了。 无边的恨意从她的眸底涌现。 她要杀了这些人,把这些人通通杀死! 那黑山贼在她身上许久才翻身下来,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呵呵直笑:“这贵族女人的滋味,就是不一样,身娇体软的,自从世家被灭光了之后,都已经好久没尝到过了。” 上官幽兰死死地盯着个头领。 头领又是呵呵一笑:“对了,还有这种眼神,和那些世家的女人们一模一样,越是这样的,才越够味。” 上官幽兰的凶悍一点都没让他害怕,反而,身体又热起来了。 “头儿……”旁边一个士兵叫了一句,憨笑着看着他们的头儿。 而余光,则是时不时描一下上官幽兰。 那白嫩嫩的脚,那线条雕出来一样的小腿…… 简直就是极品啊。 “行了行了,你们先……”头领很大方地让了出来。 本来嘛,他都已经享受完了,也该兄弟们了。 他这个做大哥的,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会亏欠兄弟们,要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啊。 说话的人大喜,说了一句谢谢头儿,立刻就扑了过去。 刚才旁观了一场,他早就按捺不住了,身子像火烧似的,要是不发泄一下,说不定会爆掉。 上官幽兰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整理一下心情,就又被人压在了身下。 一人又一人,甚至,还有后面赶来的。 上官幽兰自己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她开始的时候还哭一哭。 到后来,嗓子哑了,泪水也流干了,就只剩下麻木。 而就连最后一点微小的哭泣声,也淹没在男子粗重的喘息里。 凤无忧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她在萧惊澜的怀里醒来。 看到萧惊澜俊朗的面容,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不怪她,她好像真的太久没在这男人怀里睡过了。 忽然,眼前一片阴影压过来。 额上轻轻一湿,凤无忧立刻伸手推了推他:“你干吗?” “亲媳妇。”萧惊澜不仅没被推开,还又亲了一下。 “别闹,今天还有好多事呢。” 外面,天色都亮了,千心千月他们肯定在侯着他们起床。 而且,凤无忧心里还有点小愧疚。 昨天萧惊澜一到就把她抓到房间里了,后面又要处理朝风城里的事情,以至于,她都没顾得上看一眼千月的伤势。 不过,这也和千月的故意隐瞒有关。 她去伺候凤无忧的时候快手快脚地换了一身新衣服,根本看不出半点伤痕,让凤无忧把这事都给疏忽了。 “总算知道什么叫春宵苦短。”萧惊澜侧靠在床头上,看着凤无忧穿衣服,凤无忧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粘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头,忽然挑了件衣裳,啪地盖到萧惊头头上:“要么起床,要么就闭上眼睛睡觉,不准看!” 第832章 红袖,去救瑾妃娘娘 第832章?红袖,去救瑾妃娘娘 萧惊澜失笑。 他把衣服扯下来,一双眸子勾魂摄魄:“小凤凰,你是不是特别想蒙着我的眼睛,我们可以试试。” 语气里,居然有那么几分跃跃欲试。 若是眼睛蒙上了,感觉一定也会格外不同。 凤无忧一噎。 她怎么就忘了,这男人不管做什么,都总比别人要出色一点。 哪怕是耍流氓。 好在,萧惊澜就算想试试,也不会在现在这种时候,而且他们真的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所以,他还是也起来了,而且,还帮着凤无忧挑衣服,穿衣服。 “萧惊澜,南越边境怎么办?” 拓跋烈跑来捣乱,她只好让南越军都回边塞去,可是他们编制都没齐,肯定是乱的。 这种边军,有等于无。 “没事,叫燕霖去。”萧惊澜一句话就把燕霖给打发了:“让他们分散也未必不是好事,说不定已经有几个有能力的人突出来了。” 就如,在山谷中组织大军上冲的那几个,不就是很好的领导人物? 他们已经在士兵中有了威望,让他们去统领要塞里的士兵,比凭空指定,效果要好的多。 凤无忧其实不擅长处理这种政事,萧惊澜把这事儿接过去了,正好。 “你呢?接下来做何打算?”萧惊澜反问凤无忧。 “去临潢。”凤无忧想也不想:“阿玖的事情还没传过来,但南越的人迟早是要知道的,到时候,一定会生乱,瑾妃还在那里,不管怎么样,都要去看看。” “抬手……”萧惊澜环抱住凤无忧细细的腰身,给她系腰带,看似漫不经心的:“也许已经生变了。那泽背叛一事大长老第一时间就向临潢送了消息,可是都已经这么久了,可曾见临潢派人过来?” 就算新派来的人到不了边境,可是到朝风城却是有可能的。 若是真有这么一个军事主官在这里,郭怀也不敢那么对凤无忧。 “那……”凤无忧立刻就要转身,结果腰被萧惊澜抱着,直接倒在他怀里。 “投怀送抱?”萧惊澜笑看着她:“晚了,已经起床了。” “萧惊澜!”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按他所说,临潢城已经生变,会是什么变故?瑾妃在那里又怎么样了? 萧惊澜见她着急,也没有继续逗她。 “都已经安排好了,吃过饭我们就出发去临潢。” 事情是紧急的,却也没有紧急到那么严重的份上。 贺兰玖出事的事情他和大长老的意思都是先瞒着。但这种事情,未必瞒得住。 不说别人,单说指使那泽的那些人,恐怕就根本不会坐视这件事情而不利用。 贺兰玖昏迷的消息,现在也许已经传到了临潢,也很有可能有人已经在蠢蠢欲动。 但是,确证消息,联络人手,商议对策,再到采取行动,这都是需要时间的事情。 瑾妃在南越掌权那么多年,也不可能一点势力都没有。 凤无忧只是关心则乱。 看到萧惊澜那么镇定,凤无忧也平息下了心情。 的确,方才是她着急了。 若是临潢城真的已经出事了,他们现在就是急着赶回去也没有什么作用。 相反,秘才是第一位的。 只有查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些人毫无察觉的时候给他们当头一击,才能最快速度地扭转临潢的局势。 正如萧惊澜所说,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看着外面整齐的车马,还有随行人员,凤无忧也只能感叹。 有些方面,她真是拍马也赶不上萧惊澜。 凤无忧写了一纸手令,盖上公主的大印给了燕霖,让他去南越边境整顿边军。 刘黑塔带着燕云萧家军留在此处,直到临潢派的长官上任。 其他亲卫三十余人,以及神殿之人,都跟着凤无忧去临潢。 在其他人最后检查食水的时候,凤无忧则去给千月看伤。 千月的伤都已经被千心处理过了。 跟着凤无忧这么久,千心的手艺也是一流的,处理的非常妥善。 当然,这也是因为朝风城里的人不敢下死手,所以还是很有分寸的。 “等到了城镇,去配一瓶生肌膏。”凤无忧吩咐千心。 女孩子家的,要是留了伤,那就不好了。 别人怎么样她不管,但她身边的人不行。 凤无忧一行人又是快马兼程,很快就到了离临潢很近的地方。 他们正在山路上奔驰,忽然之间,路边跃出一个人,冲着他们就扑了过来。 “停下……” 来人扑得太快了,似乎是用尽了全力。 甚至,连奔马都顾不上了。 “什么人!”聂铮一提马缰,避开来人,可是同时,却也长剑一出,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可……看清之后…… “是你……” 来人,居然是红袖。 聂铮对红袖一点也不陌生。 上一次来南越的时候,红袖就一身是伤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曾并肩作战过一段日子。 而这一次,红袖甚至比上一次还要惨。 她背后有好大一道口子,衣衫尽破,甚至把整片背都染红了。 “公主……”红袖气息微弱:“带我去见公主!” 聂铮早已从马上翻下,伸手把红袖抱了起来。 她太虚弱了,根本没办法自己到凤无忧面前去。 凤无忧也打马过来,翻身下来。 在凤无忧身后,千月看到到了聂铮抱着红袖过来,目光微微一缩,却又强硬地转开。 她轻轻抚了抚手臂。 昨夜,他们正好路过城镇,她和千心去服侍凤无忧,一时没有想起来要去买生肌膏。 可,当她服侍完凤无忧回来之后,却发现,门外居然已经摆着一瓶。 她和千心都不知是谁送的,还是一个云卫告诉他们,说先前聂统领来过。 说全无感觉,是不可能的。 千月再怎么坚强冷淡,也是个女孩子,骨子里总是希望有人能照顾自己。 尤其,每天亲眼看到皇上是怎么照顾皇后娘娘的,那份心思,就会更重。 只是,深深地埋在心里罢了。 千心拿着那瓶生肌膏,打趣了她半夜,弄得她几乎都想扔了算了。 可到底,也没舍得,还是让千心给自己涂了。 但此时…… 明知聂铮抱着红袖,只是因为她有伤,走不动。 这可心里,还是怪怪的。 压下心头莫名其妙的情绪,千月随着凤无忧一起下马。 “红袖……”凤无忧立刻上前,下意识去查看红袖的伤口。 红袖北后一片血红,衣服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这分明,是有人从后面一刀劈过来导致的。 可…… “红袖,发生何事了?谁敢对你做这种事情?瑾妃怎么样?还有连飞,他不是也回去了吗?怎么还会让你伤成这样?” 凤无忧本来是打算带着连飞到了北境去的,可是进入南越边境的时候,想了想却改了主意。 贺兰玖受伤的事情一旦传到临潢,一定会起大乱子。 到时候,瑾妃身边没人肯定不行。 而所有人里,她能信任的,也只有连飞了。 “公主……”红袖死死地握着凤无忧的手:“救……救瑾妃娘娘……” 她不知受了多重的伤,见到凤无忧的一瞬就松了最后一口气,挣扎着说出这句话之后,居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红袖!”凤无忧连忙摇动她,但红袖明显已经力尽,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的了。 此时聂铮也走了过来。 “娘娘,她应该是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聂铮指着路边:“那边的地上,都被血浸透了。” 凤无忧目光望过去,瞬间抿唇。 这个位置离临潢城已经不远,从临潢出来向北走,有好几条道路。 北境去往临潢,也有好几路。 可偏偏,南来北往,只有这一个地方,因为山势原因,只有这一条路。 也就是说,红袖知道她的体力根本不可能支撑她寻找到凤无忧,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凤无忧会走哪一条道路。所以,她在挣扎到这里之后,干脆就等着这里,只为了凤无忧经过的时候,能准确地找到她。 路边斜坡下一滩血迹,格外刺眼。 她……等了有多久?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必须不眠、不休,只有这样,才不会错过凤无忧。 “找个避风的地方。”凤无忧吩咐着,再一次示意聂铮,让他把红袖抱起来。 聂铮正要动作,忽然一人道:“我来吧。” 不等聂铮反应过来,千月先一步把红袖给抱起。 她向来不是会让自己别扭的人,既然,她看着聂铮抱红袖,觉得不爽,那就自己解决。 她来抱,总没有问题了。 身为练武之人,抱这么一个女子在怀里,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聂铮一怔。 千月目不斜视,已经开始跟着凤无忧找背风的地方了。 聂铮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一笑。 这两人之间的小小暗涌,凤无忧这次是真没察觉。 他们找到了背风的地方,亲卫们点起一个小火堆,又煮了一些雪水。 凤无忧把红袖放在野营用的厚垫子,快手快脚地查看起了她的伤口。 一刀从肩头划下,直到后腰。 两边的肉翻着,一看,就知道当时下刀的人都多狠。 第833章 圣旨,有人会帮我们 第833章?圣旨,有人会帮我们 凤无忧气息低沉。 她和萧惊澜都认为,瑾妃在南越掌权多年,不应该会有性命之忧。 但显然,他们还是低估了南越的某些人。 她把红袖的衣服划开,洗净伤口上的泥污和血痂,看着上面明显已经红肿发炎的伤口,心里又是一阵恼怒。 不管是谁把红袖弄成这个样子,她都绝不会放过。 贺兰玖现在睡着,他的人,就由她来护着。 古代没有很好的麻醉药物,凤无忧就用针灸麻醉的方法,为红袖止痛。 然后,又刮去腐烂的皮肉,清理创口,再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蜂线,将红袖背上的伤口小心地缝合起来。 除了最大的这道伤口,红袖身上还有一些别的小伤,凤无忧也都一起处理了。 这些事情都是外伤,凤无忧做起来非常快,总共也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完成了全部的手术。 施术过程中,红袖偶尔会发出一些痛苦的呻吟,但一直没有醒来。 伤口全都处理好之后,她更是身上一松,沉沉睡去。 这种情况下,就是想叫也叫不醒。 凤无忧有心想要仔细问问城中的情况,却也只能无奈。 “娘娘……”正帮红袖重新换上宽松衣服的千心忽然叫凤无忧。 她快步跑过来:“娘娘,你看这个,在红袖姑娘贴身的暗兜里找到的。” 红袖的衣服又是血又是泥,根本没法再穿,早扔到了一边。 幸好,千心心细,再检查了一遍,免得弄丢红袖一些重要的东西。 凤无忧连忙接过,展开。 这里是两样东西,一封书信,一张绢帛,而且,也都被血迹染得斑斑驳驳的。 凤无忧先一眼看到这张绢帛的制式,立时就是一怔。 她抬头:“是阿玖留下的。” 这绢帛是南越圣旨,还加着大印。 南越皇帝被贺兰玖软禁起来了,大印在贺兰玖手中,只有贺兰玖可以下圣旨。 萧惊澜应了一声,和凤无忧一起看上面的内容。 一看之下,就更惊讶。 “全体国政,悉委护国公主,违令者,上至公卿,下至庶民,护国公主可立斩不赦!” 凤无忧顿时心慌了起来,贺兰玖自己好好的,为何会下这么一张圣旨? 难道说,他早就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有危险? 忽然,凤无忧当初想起了贺兰玖为她预言的事情。 不要远行,逢洞莫入,不可向西。 每一条都应验了,还救了她一命。 贺兰玖说过,他算不了自己的命,可是这个又该怎么解释? 凤无忧没看圣旨的时候没避着人,玄林也看到了。 “神殿之人虽然不能卜算自己和同为神殿中的人,可是冥冥中,却也会有种感觉。”玄林很黯然:“大长老先前就是因为预感不祥,才把神殿中的长老几乎都带了去,还特意带了那泽去护卫,可没想到……” 他长长地沉默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人算不如天算。” 谁会想到,问题不是出在乌觐的咒术,也不是出在凤无忧那里,而是,出在他们自己带去的人身上呢? 玄林向凤无忧躬身施礼:“公主殿下,有太子手令在此,公主殿下但请吩咐,玄林无有不从。” 凤无忧救了南越三万大军,玄林对他早已经服气了。 “还有一封信。”萧惊澜提醒。 “啊……哦!”凤无忧反应过来,连忙把圣旨合起,又把那封信打开。 “近日心神不宁,也不知会发生何事。若我有不测,先杀皇帝。另:无忧,若你真看到这封信,不要伤心,我在来世等你。” 落款是个龙飞凤舞的玖字。 字如其人,一瞬间,凤无忧竟好像看到贺兰玖一身红衣,肆意逍遥的样子。 以至于,她居然把贺兰玖信上的前半句话都给忽略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前的形像眨掉。 千心又叫道:“娘娘,圣旨后面还有字。” 凤无忧微怔,连忙把方才合起的圣旨翻过来,发现果然有字。 只不过,这些字是用血水写的,凤无忧以为这些都是血污,疏忽了。 绢帛上的血字和血迹的确有一部分混在了一起,但剩下的还是勉强可以分辩。 这是红袖用指甲蘸了血写上去的。 “荣、齐叛乱,瑾妃被困于宫内,连飞带兵阻挡,难以持久,速去。” 跟在贺兰玖身边的人,果然也都是素质极佳的,红袖字数不多,却将城内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只是…… “荣、齐是谁?” 凤无忧虽然在南越住了一段日子,可对南越内部的事情,了解还是有限。 甚至就只集中在和贺兰玖亲近的那些人身上。 “是贺兰皇族远支。”玄林向凤无忧解释:“这二人说是皇室,其实血缘已经极其稀薄,追溯起来,一直要到他们的曾祖,才与那一任的南越王是亲兄弟。” 皇室之中,隔代而衰,何况三代往上? 若不是这两人还姓贺兰,早就已经没人记得他们还是皇室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人都是宗室子弟中的佼佼者。 一个守城令,一个临潢府长史,都是很有能力的人。 而这两个地方,恰好都有一点兵权。 贺兰玖在的时候,没人敢在南越作乱,可是贺兰玖出事的消息一传回去,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贺兰玖无后,立刻就乱了。 凤无忧身上陡然散出一股杀气。 好一群皇室子弟。 想要南越的江山问过她了吗? 南越是阿玖的,不论生死,都是贺兰玖的,谁都休想抢走。 “聂铮,千月!”凤无忧点了两个人的名字。 “属下在。”两人立刻出列。 “你们留在此地照顾红袖,等她醒来……”凤无忧招手把他们两人叫到身前,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 “什……”聂铮一下瞪大了眼睛。 凤无忧却狠狠瞪他一眼,只是对千月道:“记得我说的话,不许有失。” “是。”千月明显就淡定多了,这事她知道。 “等红袖醒了,带她一起去。”凤无忧又说道。 千月也立刻应下了。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 这只小凤凰有事情瞒着他,她瞒了他什么?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在看她,却故意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是又下了一道命令。 “把本公主的旗子打起来!” 凤无忧身为南越公主,当然也是有自己的旗帜的。 这一次回南越,因为要用这个身份做事,凤无忧准备的最齐全的就是各类证明身份的物件。 别说是一面旗,就是南越公主的全副仪仗她都有,而且让人直接送到南越城外去等着她。 若不是有这个依仗,她也不敢只带着三十多骑就和萧惊澜往临潢城里赶。 “娘娘……我们不是要秘密过去吗?” 千心听话地拿出了旗帜,可还是不解。 “此一时彼一时。”凤无忧道:“我们先前不了解城中的情况,所以要偷偷进去,现在已经了解了,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而且……” 凤无忧停顿了一下。 “而且什么?”千心立刻追问。 凤无忧抿了抿唇:“说不定,城中有人会帮我们。” 说完,凤无忧再不停留,当先一骑,飞快地往临潢城的方向赶去。 到了这个位置,其实离临潢城已经不远了,他们又飞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在城外三十里左右遇到了事先派来的带着公主仪仗的萧家军。 因为知道凤无忧要在临潢城中行事,这支队伍人数不少,足有两千多人,而且,都是百战精兵。 与他们会合之后,凤无忧更是摆开了全副仪仗,向着临潢城进发。 …… “你说什么!”一个锦衣华袍的年青男子瞪着身前的属下:“凤无忧已经快要到临潢了?你没看错?” “绝对没有!军侯,哨骑亲眼看到护国公主全副仪仗,就在城外三十里左右,而且还在快速向城中进发。” “怎么会这么快!”贺兰荣懊恼地说着,看向旁边另外一人:“你不是说凤无忧肯定赶不及的吗?” 边上的太师椅里坐着一个瘦弱些的男子,与贺兰荣不同,他穿着一身文士衣袍,自然就是在临潢府长史贺兰齐了。 贺兰荣朝他发火,他也没生气,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我接到的情报里的确是说凤无忧要处理边境军事,不可能赶来。” 他看向贺兰荣:“你不是也收到了吗?” 如果不是有情报言之凿凿地说贺兰玖昏迷已如废人,又说凤无忧会被边境军事困住,他们又怎么敢这么大胆起兵进攻后宫。 贺兰荣一下被贺兰齐给问住了。 可是立刻,他就道:“收到又怎么样?你没听到吗?凤无忧就要来了!” 贺兰荣满心都是暴躁。 贺兰玖真是自己快死了都不安生,居然弄了凤无忧这么个瘟神在这里。 若是换了别人,随便南越国内的哪个人,他都不带怕的。 可是凤无忧能一样吗? 那个女人本来就是天岚大陆上的一个奇葩,看看她做的那些事情,哪件是人能做出来的?尤其,还是一个女人做出来的。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身后,还有一个不显山不露水,可一旦发动起来,绝对更可怕的萧惊澜。 第834章 勤王,不再留手 第834章?勤王,不再留手 贺兰玖活着的时候,这两人自然无关痛痒,可是贺兰玖就没想想,万一他死了怎么办?他是要把南越拱手送给这两人吗? 南越的江山以前姓贺兰,以后也只能姓贺兰。 他身为贺兰家的子孙,是无论如何也要争一争的! “唯今之计,能与凤无忧对抗的,只有一人。”贺兰齐忽然说道。 “谁?”贺兰荣立刻追问。 不管他承不他认,贺兰齐的脑子就是比他好使一点。 现在这种时刻,他也懒得再计较那么多了。 再说,问个问题又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贺兰齐闪着目光,吐出两个字:“皇上。” 贺兰荣先是一怔,既而就大叫:“贺兰齐,你脑子坏了,那个老不死的……” 说到一半,贺兰荣忽然停下。 他忽然想明白了贺兰齐的话。 凤无忧现在来南越,明显是要对南越有所作为的。 而她能够在南越做主,主要原因,就是南越现在没有能做主的人。 可……若是根本轮不到她说话呢?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南越没人做主,凤无忧才能做主。 但若是南越有皇帝,有政治地位比凤无忧高的人,那就算凤无忧是护国公主,就算贺兰玖说过凤无忧的命令和他的命令有同等效力,那也没有用。 因为,就算是贺兰玖,在原则上,也得听南越王的。 一旦南越王被放出来,那么,整个南越国上下,都再没有凤无忧能插手的余地。 至于放出老王之后的事情,如何让老王属意自己,那完全可以再商量。 当务之急,是一定要全力对外才行! 贺兰荣想明白了,可却还是黑着脸:“你说的不是废话吗?我们之所以起兵,不就是要诛除瑾妃这个祸国奸妃,救出皇上?可是我们攻了几日了,攻进去了吗?” 说起这事,他就来气,他们早已攻破皇城,甚至马上就要攻到瑾妃的宫殿,抓住瑾妃,救出皇帝。 可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在外面的连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临潢,还带着贺兰玖的亲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还成功进入瑾妃的宫殿,与瑾妃汇合。 再然后,就是据殿死守。 他们这几日又攻打了好几次,可是每一次都被连飞给顶住了。 瑾妃宫中有自己的厨房,不缺吃的,又有自己的专用水井,也不缺喝的。 而他们又不能采取放火之类的极端手段,因为,他们是打着救皇上的名义起的兵,大臣们这才没有反对,而是观望。可一旦放火,那岂不就成了弑君了? 再说,皇帝活着,确实对他们还有用。 所以,一时间,他们居然拿瑾妃的宫殿没有办法。 贺兰齐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说一句皇上,可……他们怎么去把皇帝给弄出来? “荣兄,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一次不能再留手了。”贺兰齐说道。 贺兰荣眼睛一眯。 “荣兄,你我现在都没有出全力,不过是想给皇上留个好印象,好叫皇上在决定储位的时候,能多考虑我们一些。可……若是凤无忧来了,这储位,还有我们的事吗?” “你什么意思?”贺兰荣有点羞恼。 虽然这事两人心照不宣,但当众点破还是有些让人下不来台。 贺兰齐看出贺兰荣的羞恼,表情却还是平平静静的:“我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们各凭手段攻击瑾妃宫殿,谁能攻进去,便占勤王头功,另一个甘拜下风,不得再对皇位有任何肖想。” 不等贺兰荣反对,贺兰齐就又说道:“荣兄不必担心皇上安危……我们不敢杀皇上,难道瑾妃和连飞就敢杀皇上吗?杀了皇上,他们还想不想在南越活?” 这道理简单,贺兰荣脑筋一转就也想明白了。 “好!就是如此!” 贺兰荣冷哼道:“那本公子可要出全力了,到时候若是你没攻进去,可别来找本公子叽叽歪?歪。” 说完,贺兰荣大步出去,直接开始调兵遣将。 这次攻击可是关系着他们两人谁能在南越老王面前刷上好感,绝对大意不得。 现在南越王室直系子弟都死光了,老王除了他们两个,也根本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其实,贺兰玖并未死,但情报里说了,他受秘术反噬,这辈子都未必会醒。 这种情况,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公子,贺兰荣太无礼了!”贺兰齐身边一个属下,不愤地说道。 “主意是我提的,而且争的是几辈子的荣华,有什么无礼不无礼的?”贺兰齐倒是好心态,却话风一转:“先前让你们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公子放心!”属下立刻说:“保证贺兰荣进攻的时候,收到个大惊喜!” 贺兰齐微微一笑。 哼,一介武夫,凭什么和他争? 不过,这终究不是最好的方法啊。 最好的局面,还是他们能慢慢围攻,先想办法把贺兰荣解决掉,然后再去营救老王。这样老王没得选择,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代南越之主。 这些日子他们之所以一直没能攻进瑾妃的宫殿,就是因为他们至少有一半的心思,都是在防备对方身上。 其实,他已经做了不少准备了,只要再有几日的工夫,他就能解决掉贺兰荣。 可惜,凤无忧来得太快了,根本不给他这个时间。 但这样也无所谓,虽然他的准备还没有到能杀了贺兰荣的地步,但比他先攻进去,还是很有可能的。 当下,他也站起身,道:“走吧,去诛奸妃,勤王!” 瑾妃的宫殿外面,攻势骤然猛烈。 连飞已经奋战好几日了,甚至连夜里,都不得安眠。 但外面的攻势远不上他此时的惊愕。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宫殿里,居然摆了柴草等引火之物,而瑾妃就坐在正中间。 甚至,她还在下令:“去把皇上请来。” “娘娘!”连飞连忙上前:“娘娘不可有这种想法,红袖已经送了信出去,很快就会有援军来的……” “援军?”瑾妃不屑:“你是在说凤无忧吗?若不是她,玖儿何至于此?当初玖儿对她的一片心意,就是石头也该感动了,可她却无动于衷,那时本宫就知道,凤无忧是个无心无肺的女子。现在想让她来……呵,连飞,你是跟着玖儿太久了吗?竟连他的天真也学了去。” “娘娘莫要说这种丧气话……”连飞完全不知该怎么反驳瑾妃,只能道:“请娘娘相信属下,属下拼死也会护娘娘周全。” “本宫倒是想要相信你,但是……还有时间吗?”瑾妃看着外面:“若是没有意外,就是今天了吧?红袖出去多久了?凤无忧人呢?她在哪里?” 连飞心头其实也是焦灼,但心里还是相信凤无忧,咬牙争辩:“护国公主一定会来的。” “你和玖儿一样,也是中了凤无忧的毒了。”瑾妃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本宫荣耀一生,绝不会落入小人之手,到了时候,本宫自会自己了断。” “娘娘……”连飞连忙急叫。 “出去!”瑾妃喝道:“外面才是你的事情,出去做好你的事,本宫的决定,轮不到你来插嘴。” 外面的喊杀声越发激烈,连飞也知道自己不出去指挥是不行了。 “娘娘……”他半跪在地上,直起身子,目光炯炯看着瑾妃:“属下斗胆请娘娘答应属下最后一个请求。但凡属下外面未败,娘娘也不可行自尽之事。” “本宫若是不答应呢?”瑾妃淡声说道,眼睛里全无惧意。 明显,她已经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 “若是娘娘不答应……”连飞忽地气息一泄:“那属下也不再去什么外面了,就在此地自刎于娘娘身前,黄泉路上,也好先为娘娘开路。” 瑾妃终于抬了抬眸子,看了连飞片刻后,缓缓点头。 “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便是答应你又何妨?你去吧,本宫应下了,你外面未败之前,本宫绝不会自寻短见。” 连飞瞬间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管争取到了多少时间,总之,瑾妃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他冲着瑾妃施了一礼,起身,大步走向殿外。 此时他的任务已经不仅仅是拒殿外之敌,而是还背负着瑾妃的性命。 瑾妃能活多久,就全看他能把外面的人抵挡多久。 思及此处,他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豪气,振臂喝道:“保护娘娘!” 一众亲卫,俱都跟着他出去。 外面,攻势早已展开。 不同于前几日都是从一处攻来,而且多少有些装模作样的成分,这一次,攻势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而且格外猛烈。 “这次怎么这么猛?”一个人皱眉问道。 和前几日的差别太大了,光是外面的喝声,就要比平时高了一倍。 “不管多猛,都要守住。”连飞咬牙:“挺住了第一关,他们后面自然就歇下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管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诺!” 数百人同声应诺。 第835章 断了,我永远不会认错 第835章?断了,我永远不会认错 连飞判断了一下两边的形势。 西边攻势的声音既大且猛,不止有高梯搭上了墙头,还有撞木在撞宫门。 相比而言,东边的攻势就要弱多了,至少,现在都还只有一些呼喝声,以及羽箭的抛射。 “张珉……”连飞点了一个人的名字,道:“你守东边,我去西边。” “是!” 瑾妃住的宫殿是后宫里最大的,东西两门。西边是大门,东边是小门。 贺兰荣先前就仗着自己兵力稍多,抢占了西边的大门。 此时,门楼下汇聚着两千多人,有人拿着撞木在撞宫门,有人则扶着墙下的梯子,还有人正在往梯子上爬。 连飞在宫墙内侧设了几个高点,只要有人一露头,立刻就是一波羽箭下来。 贺兰荣的人数次试图从宫墙上攀爬过去,都失败了,徒留下一地死尸。 但此时贺兰荣已经根本顾不上这些,据汇报,凤无忧的大旗离临潢最多只有一日的路程,他们现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皇帝抓在手中,否则等凤无忧一来,才是彻底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看着又一波人给摔了下来,贺兰荣怒吼:“上!再上!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皇上救出来!”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自己都不信,但,必须得说。 他不止口中催促,而且还派了自己的亲兵拿着刀斧上前督战,但凡有人畏惧上面的箭矢想要偷溜下来的,就直接拔刀斩了。 士兵们在这种威胁之下,明知爬到城墙上会被箭射,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 上面的箭射过来还能躲一躲,可下面的刀砍来,却是连躲都没办法躲的。 贺兰荣的人不顾生死往上冲,连飞的压力也就大了起来。 正在他打入调集人手压制的时候,却忽然…… 咔嚓哗啦…… “哎哟……” 一片响声接连响起?。 随即,就连城头的梯子,也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贺兰荣见城下摔了一坨人,堆在一起像个肉山似的,气得直吼。 “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梯子和撞木全都断了!” 不止是梯子,就连正在撞宫门的撞木也全都断了。 贺兰荣气急败坏地冲过去,只见,梯子果然都从中折断,白色的木茬子露在外面,分外显眼。 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是谁准备的这些东西?给我滚出来!”贺兰荣更气,恨不得把准备器具的人当场斩了。 “将军,将军明鉴……我准备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啊!”一个器材官跑出来,一边解释一边回头看,忽然发现了什么:“大人请看,有人对我们的东西动了手脚!” 他指着一架梯子断裂的地方,那断口前半部分颇为平整,只有后半部分一小截才有断裂产生的毛刺。 这种情况还用说吗?定然是有人先用刀子把他们的梯子割断了一半,外面看着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只要一承重,立刻就会断裂。 梯子如此,撞木也是如此。 贺兰荣看着那些器械,忽然大吼一声:“卑鄙小人!” 这些日子他和贺兰齐一起攻城,东西虽然分开放置,但却不可能完全没有接触。 这种情况下,能对他的东西动手脚,想要阻止他先攻入瑾妃宫殿的,自然也只有贺兰齐。 亏他还觉得自己兵力更胜一筹,肯定能先攻进去,没想到却在这里被摆了一道。 连飞刚刚带着人压到宫墙之上,那边的攻势就忽然间弱了下去。 连飞正纳闷,士兵大声回报道;“将军,他们器械都断了!” 连飞登上制高点看了一眼,果然,城下一片狼藉,贺兰荣正气急败坏地指挥着清理场地,再去寻找新的器械,但短时间,却也是不太可能再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真是天佑瑾妃娘娘。 连飞暗自庆幸,却是飞快地下了城墙,跑向了另一边:“张岷,你去西边,东方我来守!” 与偃旗息鼓的西边一比,东边的攻势立刻就显得凶猛。 瑾妃娘娘的生死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连飞心头,他不敢怠慢,奔向攻势最猛的地方。 凤无忧与前来接应的萧家军汇合,命令他们打着护国公主大旗在后面行军,自己和萧惊澜却带着二百余人的亲卫队伍,先一步赶往临潢。 到了临潢城外,立马在数百米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只一眼,就看出临潢的确是出事了。 临潢作为南越国都,又重商事,城门前向来热闹,车水马龙的,但现在…… 大门紧闭,城墙上也不断有士兵游弋,紧张的气氛溢于言表。 “娘娘,我们怎么进去?”千心一看就慌了,连忙问凤无忧。 城门都关着,这种城,不是他们想开就能开的。 但是凤无忧早有准备。 “我的面具带了吗?”凤无忧淡淡问道。 “带了。”千心立刻回应。 她曾经做过几张和凤无忧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以前也假扮过凤无忧。 但是……娘娘要让她在这里假扮? 凤无忧随手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往千心身上一披:“面具戴上,到城下去喊话,随便你怎么喊,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是。”千心连忙应了,然后才觉得不对:“那娘娘呢?” “我上城。”凤无忧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又掏出几样东西,先给萧惊澜塞了一个,又给身边几个云卫一人扔了一个。 “总算舍得拿出来了。”萧惊澜轻哂。 先前和萧家军汇合的时候就见有一个芳洲的人在其中,专门送了一个小盒子给凤无忧,只不过完全不知里面是什么。 凤无忧也没打算给他们看,到了这会儿才拿出来。 凤无忧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萧惊澜这是在敲边鼓呢。 他是不是以为,她是要瞒着他? 她瞒着他的事情,好像是有点多。 萧惊澜从来不问,有时候她自己也忘了说,但仔细想想,好像不太应该。 “我没想瞒着,就是忘了。”她老实地说道。 “我知道,不然以为能饶了你?”萧惊澜哼了一声,打马向前走了。 “还愣着干什么?不走吗?” 看着萧惊澜的背影,凤无忧反应了一下,才忍不住一笑。 这傲娇的男人。 想知道就问啊? 偏偏,明明心里在意,嘴上却憋着。 真亏他能得憋得住。 她纵马赶上去:“萧惊澜,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萧惊澜瞥了她一眼:“我想知道什么你不知道?” 只要是凤无忧的事情,他都想知道。 这小凤凰,不会连这么直白的事情都没想过吧。 凤无忧忍住笑:“知道知道……到时候主动招供,全都说。” “嗯。”萧惊澜面色淡淡的。 内心独白:这还差不多。 “萧惊澜……”凤无忧又叫了他一句。 “嗯?”萧惊澜微微侧头,露出好看极了的侧颜。 “这么憋着……真的不累嘛……” 萧惊澜神色顿时僵住,凤无忧却已经笑出了声。 她突然打马向前,叫道:“你快点,我们赶时间。” 萧惊澜的脸阵青阵白,旁边几骑云卫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 他们终于明白燕统领为什么非常想要到娘娘身边去当值了。 若是不来娘娘身边当值,哪里看得到皇上这么有人情味的样子啊? “噗……”终于还是有一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刚笑出来就知道不好,连忙道:“皇上,我们赶时间,属下先去找娘娘……” 说完,也打马飞跑了。 紧跟着,后面几骑,也全都一个个地“赶时间”…… 于是,反倒是萧惊澜成最后一个。 他黑着脸,但只一下,又忍不住自己笑了笑。 那个丫头,真的是…… 他打马追了上去。 凤无忧这一次上城的时候拉着他一起,总体而言,他还是满意的。 她没有自己一个人去冒险,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他们寻到城门侧楼旁边,看到千心已经到了城门前,正在对着楼上喊话。 那态度,嚣张得不得了,城楼上的人不肯开门,她直接在下面喝斥起来了。 凤无忧听着那声音,和自己至少也有八分相像,不由感慨了一下,这丫头的技术又见长,没准哪一天,连她自己都要分不清了。 “若是我不在这里,你能认出那是千心吗?”凤无忧问身侧的男人。 此时他们早就已经下了马,是借着黄昏的昏暗摸到城墙边上的。 萧惊澜看她一眼,很是不爽地道:“我永远不会认错。” 凤无忧就是凤无忧,独一无二的。 这骄傲劲儿…… 凤无忧抿了抿唇,忽然转头,在萧主澜脸上亲了一口…… 萧惊澜:…… “奖励你的……”凤无忧道:“萧大侠,等会儿上城的时候,可要多仰仗你了。” 这丫头,拿他当小孩子吗? 办事之前还要先拿点东西哄着。 只是,他终究不是小孩子了,所以…… “皇后娘娘,这点奖励,你觉得够?” 萧惊澜挑着眉,问得理所当然。 凤无忧一滞,她只是看到萧惊澜说那句话时的样子实在很可爱,所以才忍不住亲了他一下,谁想到他会顺杆爬。 第836章 帮手,下官义不容辞 第836章?帮手,下官义不容辞 “萧惊澜……”凤无忧警告地盯着他。 现在城上的人还没有完全被千心把注意力拉过去,所以她才有空闲和萧惊澜玩闹几句。 但她可没打算在这里出演什么限制级。 这时机和场地也不适合啊。 萧惊澜转回头,淡声道:“我不急,回去补上。” 七个字,凤无忧的脸刷地就红透了。 幸好,现在是黄昏,天色暗了,看不清。 干咳了两声,强自平息心头的跳动,凤无忧才转向身后数步之外的云卫们:“你们过来。我跟你们说一下那东西的用法。” 跟在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身边,云卫们很自觉地拉开距离。 但是,他们还是听到了。 谁让他们的功夫好呢? 可就算听到了,也要当作没听到。 云卫们心理素质很好地凑了过来。 凤无忧拿出金属色的一个小圆饼,正是之前发给他们的东西。 “这是弹射飞爪……”凤无忧指着上面的几个按钮:“按这个按钮,里面的飞爪和钢绳会弹射出来,只要对准上面的城墙就好,再按这个……” 凤无忧指着另一个颜色不同的按钮:“飞爪就里的钢索就会自动收紧,你们只需借力,就能让自己登上城。” “娘娘,这东西这么小,里面的钢丝确定够长?”一个云卫疑惑。 “放心,纪卿已经研制出了特殊方法,可将金属丝捻得足够细,又足够结实。这钢丝不仅够长,而且绝对能承受住一个人的分量。” 这东西是凤无忧在前世的时候经常用的,之后又告诉了纪卿,还把大概的图纸画了出来。 只是,这个世界的冶炼技术还没有达到,如何在拉细钢丝的同时还保持足够坚韧度方面,一直找不到很好的方法。 直到不久之前,纪卿和纪家一众工匠才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于是赶忙给凤无忧送过来。 现在看来,时间正好。 说明清楚了这东西的用法,确定每个云卫都听明白了,凤无忧抬头上望,就见这边城墙上的士兵都已经被那边慷慨陈词的千心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也都看着那个方向。 就是这个时候了。 凤无忧没有犹豫,对着城墙上方一按机簧,顿时,飞爪连着金丝嗖一声飞上去,又搭上了城墙,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 凤无忧没有犹豫,立刻按动了第二个按钮,同时提气轻身,顺着机簧本身拉拽的力道,一路往上。 城墙上的士兵听到有东西落在墙上的声音,方才回神,结果,眼前就已经出现了一只手。 紧接着,一个人纵身跃上,直接就把城墙边上的两人给打倒了。 只落后凤无忧一秒的时间,萧惊澜也落了上来。 他随手收起这小东西塞入怀中。 别说,这东西还真挺好用。 凤无忧看了一眼,有些舍不得。 纪卿盒子里还有一封信,说这东西做出来很不容易,费了好大的工夫,也不过就做出来了这五个。 她本来是想都留在自己身边,随用随发,用完了再收回来呢。 “人都是我的,还惦记着这点东西?”萧惊澜在凤无忧脸上摸了一把:“走了,抓人去。” 他们不过五个人,自然没有大杀四方的打算,而是要去把城上的主官抓到手中,再威胁主官开门。 小股特种部队的行动,自然要找最有效的方法。 凤无忧被萧惊澜的无赖弄得无奈,但也知道他的话是对的,立刻就随着他往城门正上方的城墙冲过去。 在这种小范围里面,萧惊澜如入无人之境。 有他在前面开路,凤无忧简直一点力气都不用废。 甚至,他都不太用出手,一起上来的三个云卫,就已经把路开得七七八八。 城墙上守着不过是些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行人畅通无阻,很快侧门楼,可,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愣住了。 什么情况? 他们还没出手呢,那里居然已经打上了。 只见,城楼正上方,有两拨人马已经打了起来。 这两拨人马穿的都是南越军的服饰,只不过一部分人在左边的手臂上绑了一些东西,从而把两拨人鲜明地区分开来。 既然已经开打了,凤无忧倒是不急了。 她仔细地分辨着,思索着自己该帮哪一方。 他们过来终究是有一点动静,正在交战的双方都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主官模样的人看到凤无忧立时一惊,而他对面左臂上绑了东西的人则瞅准机会,一剑送前,直接将长剑从他脖子里穿过。 一瞬间,那个城门主官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主官阵亡,其他的人也都立时没了抵抗之心,有如散沙一般。 一些人被杀死,还有一些人则寻着下城墙的路,夺路而逃。 那个左臂上系着东西的人并没有追击,而是将长剑随手扔在地下,走过来抱拳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驸马。” 凤无忧在南越城呆了许久,认识她的人很多,对这种状况已经很适应,并没什么特别表示。 这个人突然杀了城门令,还跑来和她见礼,也不知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凤无忧要观望一下。 而萧惊澜在听到这人的称呼之后,却是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在芳洲被人叫皇夫也就罢了,到了南越还要被人叫驸马。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确是这个身份,但真听人这么叫出来,还是有几分别扭。 仔细想想,除了燕云之外,在另外的两个地方,他居然都是作为凤无忧的家属的。 这种感觉……真是怪异。 不过,他同样没有什么表现。 做自己媳妇的家属,不丢人。 更何况,自己的媳妇儿还这么厉害。 “你是谁?”凤无忧道:“报上名来。” 连名字也不报就自称属下,分明就是想要混淆凤无忧的注意力。 但凤无忧才不会被他这样蒙混过关。 那人笑了一下,有些无奈道:“下官临潢长史贺兰齐。” 闻言,凤无忧瞬间凝起了目光。 贺兰齐?这不就是红袖书信里所说叛乱的二人之一吗? 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贺兰齐道:“下官听说公主到来,特意来此迎接公主。公主,贺兰荣于今日早些时候进瑾妃娘娘寝宫,下官虽尽力阻止,但仍是被他攻破,此时皇上和娘娘还有连飞将军都已经落入贺兰荣手中,事不宜迟,请公主速求救援,下官愿为公主引路。” 说着,他直接在凤无忧身前单膝下跪,把整个后背都露在凤无忧跟前,极尽谦卑。 一时间,凤无忧身后的云卫们都看不懂了。 这个人不是叛乱分子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好像是个忠臣似的。 凤无忧眉梢一跳,瑾妃宫殿已经被攻破了? 她会不会还是晚来一步? 心下略急,但看着贺兰齐的目光却没有多大变化。 她对瑾妃宫殿被攻破这事有些焦急,但对于贺兰齐的举动,却反而是意料之中。 只不过,她一开始并不能确定,来的是谁而已。 “打开城门,放本公主的人马进来。”凤无忧淡淡说道。 “遵命!”贺兰齐一听,便知凤无忧是肯定要去皇宫的,立时大喜,挥手示意身后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开门!” 他手下的人连忙跑下去,十多个人合力,才把大门打开了。 门一开,千心和二百多萧家军便立刻冲了进来。 一看打开城门的居然是南越军,而且还恭恭敬敬地立在凤无忧身边,千心的眼睛立时大亮。 方才她教训这些人刚教训到一半,城上就突然打起来了,她还以为是娘娘他们动手了,可现在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可,她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对凤无忧更钦服了。 娘娘先前就说过有人会帮他们,她还不太相信,但现在可不是应验了? 才刚到城门,就有人过来给他们开门。 “去皇宫。”凤无忧道:“想来长史大人是能让我们顺利进宫的?” “这是自然。” “本宫带的人不多,想来长史大人也是能帮本宫挡住一些贺兰荣的兵马?” “下官义不容辞。” “那就好。”凤无忧终于点头:“将城门交给本宫的人守卫,剩下的人,就随长史大人入宫!” 听到这句话,贺兰齐才终于一怔。 凤无忧,居然要占据这座城门? 可是只略一犹豫,贺兰齐就躬身应好,然后在前方带路。 凤无忧现在只带了一点人过来,可是大军就在后面不远处,她要占据城门,也是为了给后面的大军留路。 临潢城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贺兰玖生死不明,但他之前对南越的掌控太强了,以至于现在上至百官,下至军中,大多数人都只是在观望,而并没有直接参与到逼宫当中来。 换句话说,就是要等他和贺兰荣之间争出一个结果,老王也下了旨意,这些百官和军队才会真正的为他所用。 至于现在,他能调动的人马不过一千五百人左右,而贺兰荣能调动的人马,也只有两千人。 这么些人,在久经战阵的萧家军面前,根本不够看。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好在凤无忧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第837章 牺牲,请皇上上路 第837章?牺牲,请皇上上路 想到此事,贺兰齐就怄得想要吐血。 他命人破坏了贺兰荣的攻城器械,本来是想争个先的。 可是没有想到,贺兰荣因为器械破损,暂缓了攻城攻势,反而让连飞把主要的防范放在了他这边。 贺兰荣一开始是想再找一些器械,但这东西,南越皇城之中本来就不可能备多少,仓促之中又哪里找得到? 于是,贺兰荣干脆耍了个光棍……他什么器械也不要了,就用人命堆,人命填。 他让人直接在墙下面架人梯,再由督战队逼着士兵往上爬,但凡有退缩的,上来就一刀斩了。 后来,干脆他自己也爬了上去,还大吼救下皇上,即封万户侯。 那些士兵见他这个主官都身先士卒,一个个也都被洗脑了,居然真的发起了一波猛烈的攻势。 于是,在主要的防守力量都在防守他这边的时候,瑾妃宫殿,居然被贺兰荣攻破了! 虽然连飞见状紧急回去阻拦,但瑾妃宫殿本就不是什么难以进攻的地方,最大的倚仗就是这道宫墙,宫墙既破,后面就只是一步一步推进的事情而已。 他和贺兰荣曾经立下赌约,两方士兵乃至南越百官都有所耳闻,而且贺兰荣既然攻破院墙,立刻也分了人手来防范他,让他就是想攻进去也做不到。 眼见着这么一份大好前程真的要由贺兰荣夺去,他能甘心吗? 自然不甘心。 于是,他只好想别的办法。 至于这别的办法…… 他能想到用老王来对抗凤无忧,又为何不能用凤无忧来对抗老王? 因此,他才会急匆匆地出现在城楼之上。 原本,他是打算杀了守城的这些贺兰荣的人,夺了城之后,派兵出去接应凤无忧的。 可是没有想到,凤无忧来得这么快,竟然现在就已经到了。 贺兰齐在前引路,凤无忧留下二十人把守城门,就跟着贺兰齐一路往皇宫赶。 按贺兰齐所说,在他离开皇宫之时,连飞还带着人沿着宫殿门廊一寸一寸地抵挡贺兰荣,那也就是说,还有机会。 所有人都全速前进,气氛沉凝肃穆。 千心知道这个时候不太合适,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娘娘,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来帮我们?” 凤无忧眉目不动,淡声道:“想要皇位的人有两个,皇位却只有一个,而我恰好是那个对皇位影响最大的变数,你猜,相争落败的那一个,会不会来找我?” 千心瞪着眼睛仔细琢磨了一下凤无忧,这才由衷地说了一句:“娘娘好厉害。” 凤无忧看着前方贺兰齐的背影,微皱眉道:“我还以为来找我的会是贺兰荣,想不到……” 贺兰齐心智明显比贺兰荣要高,不管怎么想,也应该是他的胜算更大,可现在…… “不必多想,皇位之争,本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萧惊澜淡淡道:“便是慕容毅,虽则坐上了皇位,又可曾想过他会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萧惊澜这话,难掩嘲讽,更难掩对慕容毅的不满。 他与慕容毅从小便是在一种诡异的竞争与防备关系下长大,虽对对方充满戒备,可也同时有几分欣赏。 但唯一想不到的,是皇位会让一个人的改变如此之大。 有些事情,或者可说不得己,因为皇位本来就是最不得已的位置。 可有些事情,却绝不是用一句不得己就能解释得通的。 凤无忧闻言也是默然,她也想到了慕容毅。 她能感觉得出来,哪怕到了最后,慕容毅也不想杀她。 听说,他曾极力拖延乌觐的性命,若非如此,根本等不到大阵成形,她就已经先一步死了,说起来,她或许还要感谢他。 但……她现在,真的无法评价慕容毅。 他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大将军。 或许,慕容毅对她说的话是对的。 若有一天他开始娶亲,那就再也别把他当成原来的慕容毅。 他对这些事情,分明是早有预感,甚至是早有准备。 他要牺牲掉身为慕容毅的一切,去当好一个大秦国君。 气氛一时间更加沉默,只有马蹄声得得作响。 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皇宫之前。 离皇宫还有三四百步的时候,众人全都下马。 不是因为皇宫中不许驰马,现在这种时候,皇宫的禁令根本没人理会。 而是因为,南越的皇宫根本不适合骑马。 凤无忧来过这里,知道南越的皇宫建得瑰丽奇幻,仿佛是个盛景园林。 在这样的地方骑马,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在原地列了一下队,快速跑到皇宫门前。 “什么人?”皇宫前面的侍卫大喊。 “是本官!”贺兰齐上前答话,喝道:“走开!” 皇宫之中,不是贺兰齐的人就是贺兰荣的人,虽则二人有些敌对,但既有先前的赌约,防备的同时,却也给对方留着一些颜面。 至少,贺兰齐要进宫,那是绝对进得去的。 守在宫门口的士兵退开,任由贺兰齐带着兵马进去。 黑夜之中,贺兰齐的南越兵围在四周,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萧家军走在正中,仅有的几个火把光焰摇摇晃晃,一时之间,倒也看不清里面的人和外面的军服不一致。 至于人数…… 贺兰荣攻下瑾妃的宫殿之后,南越宫中就形成了某种默契,那些原先有些摇摆的禁军也都开始听命于贺兰荣,贺兰齐只不过带了二三百人,对于兵力绝对占优的贺兰荣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危胁。 一行人马飞快弛入宫门,凤无忧略略舒了一口气,更是加快速度,往瑾妃的寝宫赶去。 瑾妃坐在一堆干柴与火油之间,对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充耳不闻。 她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凤无忧会来。 那个女子,除了利用玖儿,骗取玖儿的感情和钱财,还会做什么? 也就玖儿会傻乎乎地相信她罢了。 说不定,这根本就她的报复,报复玖儿当年做的事情。 在她的内心深处,根本没有原谅过玖儿。 连飞的身影越来越近,她坐在这里,都已经可以看到连飞的背影了。 而宫中的忠心卫士,也都已经死得所剩无几。 剩下的那些人,虽然还在抵抗,但也不过是骗人骗己,勉强为自己求个心安。 她根本不看外面的情景,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南越老王,一直被幽禁在南越的宫殿里。 瑾妃并没有亏待他,虽然行动不能自由,可是瑾妃却给了他最好的待遇。 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大把大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流水介地送过去。 老王其实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但面目虚浮,身体孱弱,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看起来,连个六十岁的老人都不如。 “时候到了。”瑾妃说道:“就请皇上和我一起走吧。” “你这个毒妇!”皇帝坐在瑾妃对面,双目赤红:“你自己自去死,与朕有什么关系?” “我们好歹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成亲之时,皇上不是亲口对本宫说的吗,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便是这个时候了。”瑾妃根本不理会老王的谩骂,冲着旁边的人道:“去请皇上上路。” 大多数人都随着连飞在外面抵御叛军,瑾妃身边只有几个老嬷嬷和太监,都是她惯常用熟了的。 瑾妃身后的老太监端着酒往皇帝走去,那酒,自然是有毒的。 “你想干什么?”皇帝惊怒大叫:“你知不知道杀了朕会有什么后果?事后追究起来,你全家上下一个都别想活!” 和一个太监说家人,这不是可笑吗? 瑾妃想着,就想笑。 可,她还没有笑出来,脖颈却突然被一样冰凉的东西抵住。 与此同时,传来哐啷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 凉凉的东西浅了瑾妃一裙子,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要给皇帝喝的毒酒。 端着酒的老太监,此时正拿着一把刀,顶在她的脖子上。 “你背叛本宫!”瑾妃大怒。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在这种时候,被自己向来信任的人背叛。 “娘娘,老奴也是不得已。”老太监叹息着:“老奴虽然没有子女,可却还有哥哥,有姐妹,这些年来,托娘娘的福,他们都过得很不错。老奴不在乎自己这条命,却不能不为族里的人着想。” 原来,皇帝的威胁,竟然是有用的。 瑾妃忍不住冷笑:“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突然反水,却有匕首在身,明显不可能是一时的举动,而是早有预谋。 “从……听到太子殿下不幸之事开始。”老太监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娘娘,老奴是个没用的阉人,若是没有靠山,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他早早便存了要救皇帝的心思。 “娘娘,您便降了吧!”?老太监说道:“皇上不会对您怎么样的,顶多……也就是像您对皇上一样,把您荣养起来……” 瑾妃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趁着老太监喋喋不休之时,忽然向灯烛扑去。 这里到处都是干柴火油,灯烛一倒,谁也逃不出去。 老太监大惊失色,而就在瑾妃将要扑到灯烛的时候,却忽然一只手先一步,把灯烛猛地抽走了。 第838章 混账,最看不上的人 第838章?混账,最看不上的人 “你以为朕真的没用了是不是?贱人!”看似风烛残年一样的皇帝居然抢在瑾妃前面把灯烛拿走,又面色狰狞地狠狠踢了瑾妃一脚。 这一脚正踢在瑾妃下巴上,瑾妃嘴角登时就流下了血。 “你不错……”皇帝冲着老太监点了点头:“等朕出去了,定然会好好赏你。现在,带着这个贱人跟朕走。” 老皇帝不等老太监有所表示,就抢过了老太监手里的刀,亲自顶在了瑾妃的脖子上。 “前面的人都给朕住手!否则,朕就杀了这个贱人!” 皇帝带着瑾妃往前走了几步,大喊。 连飞听到喊声匆忙回头,正看到瑾妃被皇帝用刀顶着的样子。 “娘娘……”他失声大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不是被人控制着的吗?怎么会反而把娘娘抓住了? 连飞一身是血,早就已经战到麻木了,此时遇此大变,竟是一时之间不能思考。 贺兰荣则是大喜,他当即下跪,大声报上自己的名字:“臣贺兰荣,参见陛下!” 他一跪,身后的人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全都跪了下来,一时间,黑压压的一片。 而打斗,也自然终止了。 皇帝对眼前的场面很满意。 自从被贺兰玖那个逆子软禁起来之后,他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威风过了? 果然,这世间,只有站在权力的最顶峰,才是最美妙的。 “把这些乱臣贼子抓起来。”皇帝指着连飞和那些侍卫:“还有,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走。” 这间屋子里都是易燃物,太危险了。 这种时候,贺兰荣当然是听命。立刻有几个人过去抓连飞,连飞木然地任由他们把自己捆起来,一动不动。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是真的彻底失败了。 瑾妃娘娘被他们抓住,他再反抗,又有什么意思? 而正如瑾妃先前所说的,他们到底也没有等到凤无忧。 凤无忧,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 皇帝被软禁之后,瑾妃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宫殿自然也在最深处。 凤无忧跟着贺兰齐的人一路小跑,还是用了近一刻多钟,才终于到了瑾妃的宫殿外面。 一看外面的情形,凤无忧心头便是咯噔一声。 宫墙破损,四周围的都是南越士兵,很显然,这间宫殿已经失陷了。 那么,瑾妃现在怎么样?连飞呢?可还好? 她心头如被揪住了似的,焦急难忍,但越是这种时候,她的面上反而越是冷静。 “带我们进去。”凤无忧道:“你只需指出贺兰荣,别的不必管。” 擒贼擒王,亘古不变的法则。 这里兵马虽多,但只要抓住贺兰荣,一切也就可以结束了。 贺兰齐立刻应声:“是,谨遵公主吩咐。” 说完,他当先就往宫殿走去。 “站住!”门口的人立刻拦住贺兰齐。 “是我。”贺兰齐又一次用自己的脸当通行证。 但守门的人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让开:“长史大人,你与我家将军赌约胜负已分,不该再来这里了。” “本官知道胜负已分,自然不会去和荣兄争夺什么,但本官作为臣子,来看看陛下也不行吗?” “长史大人还是明日再来看吧,我家将军刚刚见到皇上,此时此刻,长史大人应当避嫌才是。” 这个人显然是贺兰荣的心腹,甚至有可能是智囊一类的人物,居然非常拎得清轻重,答话滴水不漏。 贺兰齐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冷不丁,一道人影从他身侧窜出,只是一寒光一闪,守门之人就蓦地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喉中便是一股血箭飙出。 “你很聪明,但没用对地方。”凤无忧随手把手术刀上的血在他尚未倒下的身上一擦,转头吩咐:“外面交给你的人,挡住一柱香即可。” 说完,再次往里面奔去。 刚奔了几步,就有人赶到她的身侧。 萧惊澜伸手牵了一下她,凤无忧的速度立刻提高了不少。 凤无忧看他一眼,这男人的武功,她从来就没有看到底过。 她的武力值早已超过了自己前世的水准,再加上练的轻功,内力,自认为已经很能打了,但在萧惊澜跟前…… 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反正每次都只有被欺负的份。 就如此时,萧惊澜一手牵着凤无忧,另一手还能拎小鸡一样把已经下好命令的贺兰齐拎在手中。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没法比。 萧惊澜带着凤无忧和贺兰齐一闪而入,满殿的贺兰荣手下居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人影一闪,就什么也没有了。 直到后面又是数道人影追过去,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开始上前拦截。 但这个时候,贺兰齐手下已经迎了上来。 凤无忧带着的二百亲军,随着凤无忧一起冲入殿中,剩下的只有一百多人。 这么点人,当然是没有办法和外面的人抗衡的。 但好在,他们并不求杀伤,只是要拖延时间就行。 因此,一百多个人结成最利于防守的圆阵,堵在殿门前,不让外面的进去救援,好尽可能地多拖延一会儿,给里面的人动手的时间。 短短的距离,一晃即至。 “公主,驸马,那就是贺兰荣。”贺兰齐看到贺兰荣,立刻伸手指出。 萧惊澜把贺兰齐一扔,携着凤无忧扑过去。 贺兰荣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就回头来看,刚一转头,就被人一拳砸中门面,眼前顿时一黑。 “接着!”凤无忧一拳得手,却并不自己动手,而是抓住贺兰荣的衣襟,往后一甩。 一个亲卫正好此,稳稳接住,顺手撤出兵器,抵住了贺兰荣的脖颈。 “贺兰荣,叫外面的人停手。”凤无忧不客气地说道。 他们制住贺兰荣的过程,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贺兰荣此时才缓过劲儿来,而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形势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 原本,是他带着一群人耀武扬威地站在殿里,可一转眼,他自己就成了别人的人质。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贺兰荣快气疯了,也顾不得自己的命还在别人手里,就直接大吼。 一转脸,看到一边的贺兰齐,又怒吼:“贺兰齐,是你找来的人是不是?你还要不要脸?” 不管贺兰齐找不找,凤无忧都肯定会来,但不管怎么说,他前去迎接了都是事实。 皇位之前,要什么脸? 贺兰齐皮笑肉不笑地道:“荣兄,这是护国公主殿下和驸马,你怎么可以对二位殿下如此无理?” 凤无忧? 贺兰荣面色瞬间大变,立刻往凤无忧看去。 他虽见过凤无忧,但只不过是远远一看,印象根本不深。 而且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凤无忧还在一日路之外,也万没想到她这会儿就出现在这里。 可是此时,凤无忧却无暇理他。 她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也许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以,当贺兰荣被制住的时候,别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以至于还在做着自己方才在做的事情。 就如南越老王,此时正拿着一条皮鞭,举得高高的,正要抽下去。 而在皮鞭的下面,瑾妃已经浑身是伤,血污把一件宽大的宫服都给染透了,甚至连脸上,都有好几道鲜明的鞭痕。 “混帐!” 凤无忧怒意勃发。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最看不上的,就是打女人的人。 男子的身体构造天生便比女子强悍,欺负女子,便是以强凌弱,是最让人不耻的行为。 而此时的南越老王,无疑就正在做凤无忧最厌恶的这件事情。 “滚开!”凤无忧大步上前,一把抢过老王手中的鞭子,反手就抽了回去。 “啪!”皮鞭打在肉上,顿时疼的老王就是一个哆嗦,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凤无忧随手扔了鞭子,立刻蹲下身去看瑾妃娘娘。 “娘娘……”这一近距离看瑾妃,凤无忧更是怒从心起。 瑾妃身上的伤,根本不止鞭伤,还有踢伤,踩踏伤…… 换言之,老王根本就是拳脚鞭并用,在狠狠地折磨瑾妃。 多大的仇恨,要对一个女子这样? 何况,他们还是这么多年的夫妻。 “瑾妃娘娘,我来迟了……”凤无忧歉疚说道。 她已经极力往这里赶,但还是迟了一步。 瑾妃脸都是肿的,到处是青紫,嘴角也流着血。 她看了一眼凤无忧,并没有多少欣慰,反而像是自嘲,道:“你居然真来了。” 她的心里,是根本不相信凤无忧会来的。 凤无忧此时也无意追究这么多,只是道:“瑾妃娘娘放心,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了。” “呵……”瑾妃却冷笑了一下,用尽力气抬手一挥,打掉了凤无忧的手:“怎么可能没事?你能把玖儿给本宫找回来吗?” 她的玖儿,只活着一具身体,魂却没了。 她那个张扬肆意,却又善良天真的孩子。 凤无忧心头顿时一滞。 贺兰玖,是她过不去的坎。 瑾妃看她表情便更是冷笑,她撇开眼睛:“你不用为本宫治伤了,反正本宫也不想再活。你扶我起来,本宫杀了他之后,自会自我了结!” 瑾妃伸手一指,却是指向了南越王。 第839章 老货,没有资格说我儿子 第839章?老货,没有资格说我儿子 自从当年瑾瑜之争,芳洲之战后,玖儿就再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而这一切追根究底,全都是那个老匹夫的错! 现在玖儿这个样子,她这个当娘亲的,怎么能不亲手为她报仇? “你……你敢!”老王尖叫着,接连后退。 实在是,瑾妃娘娘现在满身是伤,还恶狠狠看着他的样子,太惊悚了。 那表情,像是要生撕了他一样。 瑾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忽然身子一顿,猛地吐出一口血。 “娘娘……”凤无忧急叫。 “别管我,杀了她!”瑾妃嘶声大叫,伸指直直地指着南越王。 可说着话,血就不住地往外吐。 凤无忧神色瞬间凝重了,这是内出血的症状,一定是刚才老王踢打瑾妃的时候,伤到瑾妃的内脏了,这种状况十分危险,若是处理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该杀的人我一定会杀,请瑾妃娘娘先让我为你看伤。”凤无忧急道。 瑾妃现在身上到处是伤,又挣扎得厉害,所以一时间,就连凤无忧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不用你看!”瑾妃忽然大吼:“凤无忧,是你害我没了儿子的,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恩惠吗?本宫就是死,也不用你看!你若还有一分良心,就给本宫杀了他!” 老王方才志得意满,可此时局势反复,他一瞬间就又变得畏畏缩缩,只是使劲往角落里缩。 凤无忧无心注意老王,只是心头刺痛。 人人都知贺兰玖是因她而死,可却只有瑾妃一人,会这样毫无顾忌地吼出来。 这样直白的谴责,字字扎心。 萧惊澜眉头微凝,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终究没有说。 对于瑾妃,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存着一分歉疚。 无论贺兰玖是为了什么做出那个决定的,世间都没有人,可以苛责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 瑾妃情绪激动,刺激了内脏,吐血吐得更凶。 再这么下去,只怕就真的撑不住了。 凤无忧迎着瑾妃针一样怨毒的眼神,忽然微府下身,在瑾妃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瑾妃身子猛地一颤,瞪大眼眸看向凤无忧:“你说的是真的?” 凤无忧点头。 “凤无忧,你分明是想骗本宫接受治疗,所以才拿这种事情来诳本宫!”瑾妃厉声说着,可是眼中,分明有一丝希望。 凤无忧并起两根手指举在太阳穴一侧,一字一句道:“方才之事,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五雷轰。” 瑾妃依然死死地盯着凤无忧,足有十多秒钟,才猛地吐出一口气,咬牙道:“凤无忧,本宫信你这一次,若是你敢骗本宫……本宫诅咒你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凤无忧抿唇,无所谓地点头:“娘娘放心,我说的是真的,你的诅咒不会应验的。” 说完,却是往萧惊澜看了一眼,给他安抚的一笑。 萧惊澜眉梢一挑,瞬间满足了。 瑾妃说让凤无忧永失所爱的时候,她转头看自己,那也就是说,他就是她爱的人。 燕皇对此表示很满意。 瑾妃终于不再挣扎,凤无忧掏出一粒丹药,给瑾妃服下。 这颗药能暂时缓解瑾妃的症状,也能给她提一提气血。 她必须先把眼前的局面处置好了,才能去给瑾妃仔细医治。 贺兰荣被制住,他手下的士兵都投鼠忌器。 云卫押着贺兰荣去外面走了一圈,让外面的人都檄了械,然后凤无忧和萧惊澜带来的二百多亲卫也都涌到了殿里。 此时殿中,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只有凤无忧。 “凤无忧,你想造反吗?”贺兰荣没想到胜负翻覆地这么快。 前一秒他还是这里的胜利者,一转眼,就成了阶下囚。 闻言,凤无忧笑了。 “军侯在说什么笑话,造反的人不是你吗?” “本将军是在保护皇上!”贺兰荣梗着脖子大吼。 “哦?”凤无忧转向老王,笑问:“皇上,是吗?” 老王瑟缩地缩在角落,紧张地盯着凤无忧,哪有半分帝王气象?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一得了势,就能把瑾妃打成那个样子。 直到此时,凤无忧才想起贺兰玖给她的信上那前半句话。 若有变,先杀皇帝。 “原来阿玖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凤无忧冷然盯着老王。 贺兰玖没事的时候,因为有他压着,老王翻不出一点水花来。 可是他一旦出事,最先生乱的就是老王。 若不是凤无忧此时及时赶到,老王肯定已经把整个南越的天都翻了。 凤无忧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他一定会大开杀戒,清洗南越,所有原先和贺兰玖关系好的人,都会遭到他的屠杀。 “凤无忧,你一个外乡之人,凭什么干涉朕南越的事情?”老王见凤无忧看着他,终究是鼓起了一点勇气,大声地叫了起来。 “本宫是南越的护国公主。”凤无忧淡淡道。 “胡说八道!”老王大叫:“旨意不是朕下的,朕不认!贺兰玖那个逆子吃里爬外,连国之重权都敢给人。幸好他死了,他要是没死,朕也要亲手……唔……” 老王正说的激愤,声音却忽然嘎然而止。 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一眼肚子,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正用一把木棍狠狠戳进他肚子里的瑾妃。 这棍子也是之前老王毒打瑾妃的一样工具,可没想到,已经重伤吐血的瑾妃,竟还有力气爬起来,甚至把这么一个钝器,硬生生捅进了老王身体里。 瑾妃笑了一下,忽然又一用力,硬生生把木棍拔了出来。 “你这老货,没有资格说我的儿子!”瑾妃骄傲地说道。 木棍粗糙,一拔,就带出了老王的一大片血肉。 鲜血喷溅,老王倒退几步,猛地一个仰身,瞬时便没有了声息。 鸦雀无声。 就凤无忧都没有想到,老王会死得这么干脆。 “你……你敢弑君?”贺兰荣直接傻了。 贺兰齐虽然隐隐有所猜测,可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脑子还是有一瞬的宕机。 不过立刻,他忽然返身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手指紧紧按在机簧上。 “杀了他!”萧惊澜当即出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南越王和贺兰荣身上,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注意贺兰齐。 两侧的士兵立刻去拦,可还是给贺兰齐跑了几步,到了宫殿门口。 “嗖!”贺兰齐按下机关,先前拿出的东西猛地发射出一抹耀眼的光线,居然是支信号箭。 信号箭斜着射出宫门,直向四十五度角的天空钻去。 这个高度,不太高,可却也足够被外面的人看到。 “混帐!”一个云卫一把揪住贺兰齐,怒吼:“你做什么!” 可是贺兰齐居然一转身,扬手从脸上撕下一样东西,哈哈大笑:“南越是贺兰齐大人的,人们这群人,等着贺兰齐大人来把你们全部杀了吧!哈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已是口流黑血,瞬间毙命。 这个变故,便是凤无忧和萧惊澜都在大为意外。 “皇上,娘娘……”门外的云卫飞速跑进来:“门外又有一个贺兰齐,带着文武百官和数千禁军正往这边来,他们还在叫嚷,说要杀了作乱犯上的逆党贺兰荣和……和皇后娘娘。” 好一招黄雀捕蝉! 凤无忧盯着地下那人人皮面具后与贺兰齐截然不同的脸,心头却出奇冷静。 他们到底是小瞧了贺兰齐。 她只猜得到贺兰齐贺兰荣二人中间落败的一方会来向她求救,却不曾想过,贺兰齐的脑筋竟然转的这么快,他居然派了一个假的替身出来,把凤无忧也当成了一把刀,而真正的依仗和杀招,却是南越百官。 其实,这样做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想要在南越统治下去,当然南越的文武百官和当地势力才是根基,而区区一个凤无忧,就算暂时强势,可长久来看,又有什么用? 她兵力再强,也不可能在南越长驻。 门外杂沓声响,口号声居然已经传到了殿内。 贺兰荣听着,勃然大怒:“贺兰齐,你这个卑鄙小人!” 说什么各显手段,败者认输。 这就是贺兰齐的认输的吗? 他还有没有一点脸?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面上的惊讶都只是一闪而过,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而且,两人的眸中还闪过了同一种沉静。 顿时,一笑。 看来,他们想到的方法是一样的。 这种心有默契的感觉,还真是好。 “军侯输的真惨。”凤无忧清了清嗓子,同情看向贺兰荣:“本宫真不知道,军侯这种脑子,是怎么有胆子与贺兰齐争的。” “放屁!”贺兰荣更是暴怒,破口大骂:“你们又能比本将军好多少?不也一样被贺兰齐算计?本军侯三更死,你们绝留不到五更!南越上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谁说皇上是我们杀的?”一侧,萧惊澜忽然淡淡开腔。 “这种时候你们还想抵赖吗?”贺兰荣道:“想不到居然能和大名鼎鼎的萧惊澜一起死,本将军也算不亏!” 第840章 颠倒,眼神不好朕自会杀了 第840章?颠倒,眼神不好朕自会杀了 贺兰荣是个武夫,此时知道自己没有生路,干脆破罐子破摔。 而身为军人,不管是敌人还是战友,对萧惊澜的用兵水平都是没有任何质疑的,甚至,能和萧惊澜一起死,那也是一种荣耀。 “军侯说错了,皇帝分明是被贺兰齐的手下杀死。”凤无忧说道:“贺兰齐手下欲谋夺南越献给贺兰齐,好立下大功,因此起兵犯上作乱。军侯与本宫虽然赶到,但还是晚了一步,致使皇上不幸身亡。而瑾妃娘娘为了保护皇上,也被贺兰齐的手下残忍打伤……” 凤无忧一口气连个磕崩都不带打的,就说出了这一长串。 她看向贺兰荣,道:“所有事情瑾妃娘娘皆可为证,军侯难道不记得了吗?” 贺兰荣几乎都快要听懵了。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可为何,听起来,却是如此合理? “你们以为事情可以任由你们颠倒黑白?”他说着,可是内心已经动摇了,眼神,也不住地飘向殿中原本是瑾妃宫人的那些人。 “难免有人眼神不好,会看错了事情。”萧惊澜不紧不慢地说道:“眼神不好的人,朕自会杀了。” 赤果果的威胁,但却绝对地是有效的威胁。 瑾妃宫里的人直接扑通跪了一地,一个个忙不迭地叩首表态:“我们都看到了,就是贺兰齐的手下杀了皇上!还有这宫里的亲卫,全都是他杀的!” 皇帝已经死了,谁杀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贺兰齐,贺兰荣,又或者瑾妃,重要吗? 与真相相比,自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凤无忧看了萧惊澜一眼。 这种话,就得萧惊澜来说,要是她说,绝对没有这个效果。 有些威势之类的事情,真的就是天生的,比不过,没办法。 贺兰荣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此时却渐渐匝摸出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他看了看凤无忧,又看了看萧惊澜,狠狠一点头:“没错!就是如此!” 此时他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贺兰齐早就去找了文武百官,可是一直见到手下发的信号才赶过来,为的就是能站在大义的立场上,给他和凤无忧安上一个弑君的罪名。 南越那些官员和军队虽然一直保持着观望的立场,但那是在皇帝还活着的情况下,他们需要看准了才能投资。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皇帝被人给杀了。 这种情况下之下,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出面,并且一定要严征杀了皇帝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南越王权的基础。 贺兰齐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引着凤无忧到宫殿里来,而且在皇帝死了之后,就立刻带着文武百官赶到。 就是方才瑾妃不杀老王,贺兰齐也会安排其他人做这件事情的。 他要借着南越百官的手,一举把贺兰荣和凤无忧这两个他当权路上的最大障碍,一起除掉! 这个贺兰齐,当真不简单,在败退之后的短短时间内,竟能想出这么精巧的局。 甚至,他连凤无忧和萧惊澜对他不熟悉这点都想到了,这才大胆地派了个替身过来。 见贺兰荣已经反应过来,凤无忧便道:“那就请军侯和本宫一起出去迎一迎他们吧。” 凤无忧说着,就打算往外走。 可刚走了一步,衣袖就人拉住。 “本宫也去。”瑾妃一身是伤,虚弱地坐在椅子上,但语气却十分坚决。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瑾妃娘娘,你的伤……” 她的伤太重了,还有内出血,根本不宜移动。 “不是吃过药了吗?”瑾妃道:“没有本宫,你们应付不了。” “可是……”凤无忧还是想阻止,但瑾妃却恶狠狠地把话接了过去:“这是我儿子的江山,谁也别想染指!” 她脸上的表情近乎狰狞,可是凤无忧却从中看出了一颗母亲的心。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这一次,凤无忧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这句话。 她点点头,又摸出一颗药丸:“多吃一颗吧,都是阿玖先前留下的,定然能护佑瑾妃娘娘。” 瑾妃看了那颗药丸一眼,一把抓过,狠狠地咽了下去。 外面,已经又一次传来了交战的声音。 虽然贺兰荣的士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人打他们,哪怕是出于本能,也是要还击的。 因此,他们都在下意识地和外面的人对抗。 但,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他们本来就只有两千人左右,先前攻打瑾妃寝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少,再加上战斗了大半夜,人也已经很疲倦。 可是外面攻击他们的,却足有四五千人,而且都是一直观望的生力军。 战局很快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 贺兰齐心情大好。 今天真是上天助他,竟然真的让一切事情全都按着他所想的发生,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眼见着士兵们已经突破了院子,汇聚到宫殿门口,他鼓足中气,大声喝道:“贺兰荣,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出来束手就擒吧!看在你身为南越皇族的份上,诸位大人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在贺兰齐的身后,南越但凡是重要些的官员几乎都到了。 他们看着瑾妃宫殿一片破败的样子,也是当真有了些怒意,吼道:“贺兰荣,你这逆贼,还不滚出来!” 他们是真的愤怒。 贺兰荣、贺兰齐的争夺,他们一直没有插手参与,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两人都只是想把皇帝抢到他们自己的手里,好让自己能够明正言顺地成为南越国的主人。 南越现在已经没有皇室直系血脉,可却总归需要一个主人,让他们争一争,正是让他们展现能力的机会。 这两人的势力加起来,总共也不过区区三五千兵,根本不会对南越造成什么大的损害,也不可能让南越伤筋动骨。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贺兰荣竟是猪油蒙了心,竟真的将皇帝给杀了。 这件事情,就超出他们的容忍限度了。 而且,经此一事,南越之主的竞争也算是落下帷幕,他们只有贺兰齐这一个选项,而不可能选犯了弑君之罪的贺兰荣。 此时,贺兰荣的兵马已溃,贺兰齐带着人轻易杀到了宫殿中。 可是冲到了这里,他们却再冲不下去了。 因为,两百多萧家军围成半圆阵形,严阵以待,而其他人就在他们的身后。 “皇上……” 南越百官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皇帝,顿时哭叫起来。 虽然这个皇帝荒诞无用,是个十足的昏君,可他毕竟是南越的皇帝,是南越政权的化身。 杀了皇帝,绝对是对一国政治最大的羞辱。 南越百官中最有威望的大司徒上前两步,怒声喝道:“贺兰荣,凤无忧,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上!你二人敢做下这种事情,又为何躲在后面不敢出来!老夫今日若不把你们碎尸万段为皇上报仇,便枉为南越臣子!来人!” 他一招手,呼啦啦围上来一片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弓弩,看这样子,居然是想把他们全都射死在这里。 “大司徒好大的官威!”一直坐椅子上的瑾妃忽然起身,在一个婢女的搀扶下几步穿过萧家军的防线,直接走到了一众官员面前。 “瑾妃娘娘……”大司徒看到瑾妃吃了一惊。 宫殿不算太大,二百余人已经能把后面的人遮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大长老根本没看到瑾妃。 而且……他以为瑾妃也被贺兰荣杀了,可是没有想到,瑾妃居然还活着。 “怎么?看到本宫很惊讶?本宫活着,你们就没办法向新主子邀功了是不是?” “瑾妃娘娘……”大司徒面色尴尬,正想说什么,瑾妃却直接打断了他。 “本宫竟不知道,大司徒是如此忠君之人,既如此,本宫倒要问一问大司徒,本宫和皇上被围了日两夜,大司徒在哪里?本宫为保护皇上身受重伤的时候,大司徒在哪里?本宫眼看着皇上被杀,坐在这里等死的时候,大司徒又在哪里?” “这……”大司徒完全无法回答。 他们本来就是在观望,直到如今事态明朗,贺兰荣杀了皇帝,不可能再得到他们的拥立,只有贺兰齐一人有继位资格的时候,这才出来。 正如瑾妃先前所说,的确是有一点在新皇面前邀功的意思。 瑾妃环视了一眼聚在这里的百官,忽然厉声喝道:“你们可知,只要你们早来半个时辰,皇上就不会被贺兰齐害死!” 贺兰齐见事态不对,正缩在后面,闻言猛然一惊。 “瑾妃娘娘!”他连忙大叫一声,急声分辨:“臣见贺兰荣围攻宫室不怀好意,就立刻去请各位大人调军来救,根本就不在殿中,又怎么可能害了皇上。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瑾妃娘娘也不可如此诬陷臣!” 他说完,又对着身后百官团团一揖:“各位大人明鉴!” “贺兰齐!”一道声音炸雷一般的声音忽然响起,贺兰荣大步走了出来。 贺兰齐眸子一眯,却并不害怕。 贺兰荣不过是个武夫,从头到尾都被他耍得团团转,此时就算跳出来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第841章 公案,大人可要看一看 第841章?公案,大人可要看一看 贺兰荣两眼冒火,恨不能把贺兰齐生撕了,但他却硬是忍住,只是怒声道:“我们明明约定共同护卫皇上,可是想不到你如此狠毒,竟命令手下攻打宫殿并谋刺皇上,可恨本将军虽极力护卫,却仍是被你的人得了手!” 他一边说,一边一扬手,把一直在身后拖着的一样东西用力甩出。 呯! 那东西重重落在地上,众人才看清楚,那竟是一具尸体。 “这便是谋刺皇帝的凶手,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家将!” 贺兰齐在听到贺兰荣的说辞时就已然心头狂跳,再看到他把人甩出来,更是大惊失色。 这些话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可偏偏……极为可信。 贺兰荣又指着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大声道:“你也别说他指挥不动你的人,你可看到他脸上破损的人皮面具,那正是你的模样,若非你受意,他安敢如此?” 说完,贺兰荣转向百官拱手一礼:“各位大人还请看清楚,贺兰齐才是谋刺皇帝的罪魁祸首,此人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南越百官全都愣住,狐疑地看向贺兰齐。 贺兰齐心头大急,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蠢笨至极的贺兰荣,这一次竟会这么精明,几句话就把他置于了不利境地。 不对,贺兰荣没有这个脑子,这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贺兰齐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猛然往人群之后看过去。 只见,被萧家军围住的,分明还有几个人。 那些人中,有两人分外醒目。 一人月白衣衫,略显纤细,可是却身形笔直,如一株风中劲竹,浑身上下透着寻常女子所不常有的坚韧。 另一人淡紫衣袍,负手而立,气度天成,与那女子站在一起,气质交融相得益彰。 凤无忧,萧惊澜! 贺兰齐脑中瞬间跳出这两个名字,总算知道自己到底疏忽在什么地方。 他……小瞧了这两人! 他自以为自己的临机应变已经十分完美,却忘了,凤无忧和萧惊澜那是经过多少事的人物,这种应变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事。 一步错,步步错。 “这绝不是我的意思!”贺兰齐倏然上前,扑通跪在瑾妃娘娘的面前,举手立誓:“瑾妃娘娘,下官一心只想保娘娘平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若此人真是下官所派,下官又怎么会请诸位大人来救娘娘?难道下官会蠢到自己来捉自己吗?” 闻听此言,南越百官原本怀疑的心又动摇了一下。 的确,若这事真是贺兰齐做的,未免太不合情理。 但他们却不知,在贺兰齐的计划里,那家将杀了皇帝之后,原本是应该趁着混乱冲出来,然后与南越百官前来救驾的人马混在一起,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的。 但他们却没想到萧惊澜的人马如此训练有素,一来就把其他人的兵马排除在外,牢牢地把宫殿控制起来。 那家将临死之时能把面具撕了,已经是他做的极致了。 “贺兰齐,你别狡辩了!”贺兰荣没想到这样都能被贺兰齐找到说法,指着地下的死尸:“那这家将你怎么解释?” 贺兰齐此时已全然恢复冷静,他道:“荣兄总该听过黄袍加身的故事吧。” 这事,说的是天岚大陆上的一段公案,就是南越的。 南越最初的皇室并不是贺兰家,而是别家,那时的贺兰家只是南越的一个将军,当时皇帝昏庸,好多人都反了,贺兰将军那时并不想反,可是他手下的人却想要做开国功臣,于是硬把黄袍披到了贺兰将军的身上,硬是逼得贺兰将军不得不反,这也才有了延续几百年的贺兰皇朝。 这事南越之人都知道,贺兰荣和南越百官的面色都变了。 凤无忧也挑了挑眉,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居然也有和她那个世界一样的黄袍加身的故事。 贺兰齐准冷静地说道:“定是这个狗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要用这件事情胁迫我,这等逆贼不杀难解心头之恨……来人!” 有两个贺兰齐的手下立时到了他身边,贺兰齐道:“传我的命令,即刻逮捕此逆贼的家人,满门上下,立斩不赦!” 这家将这是贺兰齐家生的奴才,他处置这个人,是主子在处置自己的奴隶,就算南越国法也干涉不了。 而且此言一出,好些官员的面色都变了。 他们忽然想起,贺兰齐人虽然在这里,还跪着,看起来很卑微。 可事实上,他还有无数势力在外面,现在他能随意杀了一个家将的全家,那么只要他想,也一样可以杀了他们的全家。 顿时,有人已经忍不住出声:“瑾妃娘娘,贺兰齐身为临潢长史,向来勤勉忠心,断然不会做这等大逆之事的,一定是这个家将自作主张。” “若非贺兰长史召集,我等还不知娘娘遇险,娘娘切不可被小人蒙蔽……”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差没说贺兰齐是南越最大的忠臣。 而贺兰齐也是一副任杀任剐的样子,只是跪在瑾妃身前,居然一字都不为自己辩解。 “这个贺兰齐倒是个人物。”凤无忧道。 能屈能伸,关键时刻,还跪得下去。 萧惊澜不置可否,只是道:“时候差不多了。” 他们的目的,只是要把谋杀皇帝的罪名撇清,而现在,这个罪名已经撇清了。 凤无忧点点头,便往瑾妃走去。 这两日是什么情形,瑾妃自然一清二楚,眼见着贺兰齐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正自气闷,冷不防一只手挽住了她的胳膊,接着,便听凤无忧的声音道:“母妃,既然事情已经说清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也处理一下母妃身上的伤口。” 原本扶着瑾妃的是千心,但见凤无忧过来,千心立刻让开了。 瑾妃转头,沉默地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母妃,如今皇上薨逝,朝中还需要贺兰军侯,贺兰长史,以及各位大人们共同支撑,才能保得平稳啊。” 瑾妃眨了眨眼睛,懂了。 贺兰荣贺兰齐任意一人死了或者失势,大臣们都一定会立刻靠向另一个,因为能够继承皇位的,也就只有他们最合适。 只有他们两个势均力敌,对现在的他们才是最有利的。 瑾妃再次看向大臣们,摆了摆手说道:“本宫累了,要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就扶着凤无忧的手,打算离开。 她的身体确实也到极限了,凤无忧先前给她的药能撑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 可,才走了一步,大司徒忽然又开口叫住他们:“瑾妃娘娘且慢!” “还有何事?”瑾妃强忍着,冷声道。 “娘娘见谅。”大司徒行了一礼:“皇上刚去,问此话确实不合适,可,国不可一日无君……” “放肆!”瑾妃大怒:“皇上尸骨未敛,你就急着立新帝了吗?姜百年,本宫的儿子还没死呢!” 瑾妃说完,就猛喘息起来。 大司徒的话确实气到她了,张口就问新帝,这不就等于默认贺兰玖死了? 这和咒贺兰玖何异? “娘娘息怒。”大司徒被骂的狗血淋头,连忙解释:“臣并非此意,只是,哪怕是皇上大行之礼,也需要有人主持,臣只是想要请问娘娘,在此之前,朝中事务由谁主持。” 被逼之下,大司徒终究还是露出了一分野心。 今夜的事情之后,贺兰荣贺兰齐可谓彻底撕破脸,可同时,却也是两败俱伤。 如今凤无忧和萧惊澜都在此处,虽然看着他们带的人不多,但谁也不能肯定,他们到底有多少实力。 在不能保证把凤无忧和萧惊澜一举歼灭的情况下,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官员们,就有了极大的空间。 若是能在这时侯抓住权力,那不管将来到底是谁登上皇位,他们也都有了更大的谈判资本。 大司徒求的,就是此时能够掌权,而这种掌权的旨意,最好是由瑾妃这个名义上地位最高的人,亲自下旨。 因此,就算在别人看来,他这吃相难看了一点,他还是执意留下瑾妃。 “大司徒不提,本宫都差点把这事忘了呢。千心……”凤无忧一笑,淡声叫人。 “奴婢在。”千心立刻上前。 “把太子哥哥留下的旨意,给众位大臣宣读一下。” “是……” 千心从怀中拿出一道染着血色的圣旨,当着所有人的面展开。 大司徒一看那道圣旨,心头就猛然涌起极为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想要阻止,可……来不及了。 千心大声念道:“全体国政,悉委护国公主,违令者,上至公卿,下至庶民,护国公主可立斩不赦!钦此!” 将圣旨合上,千心双手捧到大司徒面前:“大人可要看一看?” 大司徒这些年也不知道经手了多少圣旨,那圣旨的材质,花纹,一看便是货真价实。 再加上上面隐隐透出的血迹,更是为圣旨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他舔了舔嘴唇,干涩说道:“不……不必了。” 第842章 头七,比着嚎 第842章?头七,比着嚎 贺兰玖,真不愧是南越百年一出的天才,就算自己已经成了那种样子,还是一丝空隙也不给他们留下。 “既然不必看,那本宫就不客气了。”凤无忧声色陡然转厉:“皇帝薨逝,自然当以皇上大行之礼优先,无论什么事,都等皇上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再说。” 说完,就一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可……再一次被叫住。 “护国公主!”叫住凤无忧的,乃是贺兰齐。 他此时已经从地上起来,大声说道:“护国公主此言是在玩笑吗?以陛下葬礼为先我们能理解,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南越偌大一个国家,如何能等得七七四十九日?还是说,护国公主其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侵吞南越?若是如此,我等绝不答应。” “绝不答应!” 南越百官,居然跟着起哄。 其实,也不能怨他们,从凤无忧和萧惊澜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军队开始,他们就已经有这方面的担忧了。 无论贺兰齐还是贺兰荣,都好歹是南越皇室的人。 可是凤无忧呢……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外姓人。 凤无忧转身,淡然地看着贺兰齐:“那长史大人以为该如何?” 贺兰齐狡猾地说道:“下官只是以为国不可长久无主,但究竟多少时间合适……这种大事,自然要听各位大人的。” 他把皮球踢给了大司徒。 大司徒有些恼怒地看了他一眼。 但这事,是他的职责范围,他还真不能拖。 而且他也认同贺兰齐的话,四十九天实在是太久了,凤无忧和萧惊澜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他们真的趁着这个机会,把南越给占为己有怎么办? 他思索了片刻,便扬声说道:“按我南越之说,头七之后,魂灵便已远去,不会再听到看到世间诸事。此时议事,也不算是对先皇不敬。依老臣看,议事就放在先皇头七祭祀之后最为合适。” 七天的时间,他们还等得起。 而且,七天的时间,凤无忧他们也不至于翻出什么水花来。 “好……”凤无居连犹豫一下都没有:“那便头七。如今,本宫可能带母妃去休息了吗?” 这一次,终于再也没有人阻拦他们。 瑾妃的宫殿已经破败到根本没办法再住,所以他们转到了贺兰玖先前住的地方。 连飞把仅存的亲卫聚拢起来,和凤无忧他们带来的二百多人一起,将宫殿严严实实地护卫起来。 才刚安排好,就有云卫来报,城外的大军已经悉数入城,而且到了皇宫之外。 凤无忧直接让连飞拿着她的手令带人去接,要是有人敢反对,直接斩了就是,不必啰嗦。 等到全部两千人马全数到了宫中,萧惊澜又安排了一番防卫,这才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有两千萧家军在此,至少在南越,是没人敢动他们了。 贺兰齐贺兰荣那点子没打过仗的兵,根本不可能是萧家军的对手。 而此时的凤无忧,却已经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外面的这些事情,她全副心神,都放了瑾妃身上。 老王当真是枉为男人,若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对瑾妃一个女子下这么狠的手? 凤无忧一边处理着,一边就觉得,南越老王死得当真不冤。 她剪去瑾妃的外衣,埋头处理瑾妃胸腹处的伤口,内出血的症状已经用先前她和贺兰玖商量探讨过的法子压制住了,外面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是很要紧的。 瑾妃的脸色极为苍白,是明显大失血的症状,这种时候,若是有能验血的法子,能给人输血就好了。 可恨,偏偏没有这样的方法,只能用补血丹硬撑。 “娘娘……”千心忽然大叫了一声。 她奉凤无忧的命令关注着瑾妃的生命体征,可就在刚刚,瑾妃的呼吸似乎一下断了…… 凤无忧一抬头,看到瑾妃的样子也是眸中一凝。 “针!”她叫了一声,千心连忙把凤无忧的银针递上。 可,看到凤无忧扎针的位置,还是差点叫出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看到凤无忧这样下针了,手法稳准狠,可是下针的地方……却是死穴。 凤无忧面色专注,出手不停。 瑾妃是多重创伤引起的紧急心跳聚停,这种时候,有一针肾上腺素是最好的,绝对有起死回生之效。 但问题是,也没有。 可是幸好,凤无忧和贺兰玖一起探讨医术的时候,曾和贺兰玖说过类似的问题,而且还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自己在为萧惊澜逼毒的时候,曾经用过以针刺死穴的方法,达到这种提升人存活精力的法子。 贺兰玖先是不信,后来苦思良久,又寻了好多小动物来试验,最后居然和凤无忧一起,验证了数个穴位。 而现在,凤无忧给瑾妃用的,就是这些被验证过的地方。 数针刺过之后,瑾妃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又突然吐出来一般,猛地呼了一大口气。 千心见状,差点落下眼泪。 这种亲眼看着人在生死边缘挣扎,然后又侥幸生还的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 她忍不住看了凤无忧一眼,也不知皇后娘娘,都是怎么面对过来的。 瑾妃喘过了这口气,凤无忧却不敢大意,她趴在瑾妃的耳边,小声而快速地说着:“瑾妃,您想想阿玖的江山,你想想您的……” 她的话语模糊到几乎听不清,却一刻不停地在瑾妃耳边重复了几十次。 瑾妃的胸口开始起伏很大,可到了后来,居然渐渐平缓起来。 凤无忧长舒一口大气。 瑾妃伤成这样,能不能活下来,一半要看凤无忧,可另一半,却要看她自己。 若是她没有活下去的动力,那就算凤无忧再努力,她也一样好不了。 但幸好,总还有那么一件事情,能支撑着她。 经过这次反复之后,凤无忧的手脚更快,很快把瑾妃的伤口全部处理好。 然后,又让人拿来烈酒,布巾等退热退烧之物,亲自守在旁边等着。 大伤之后都有大热,若是能熬过这一波发热,那瑾妃的命才能彻底保住。 正如凤无忧所料,瑾妃果然发热了,凤无忧拿着酒精亲自一遍遍地给瑾妃擦身,降温,每逢看到瑾妃十分痛苦,似乎有想放弃的样子时,就不住地在她耳边提贺兰玖。 足足一天一夜。 到了第三日清晨的时候,凤无忧终于从瑾妃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热退了。”她对外面的人说道。 一阵静默之后,忽然,山呼海啸一般地欢呼起来。 凤无忧在里面照顾瑾妃的时候,外面的人也没有闲着,送热水,准备药物,想办法弄来凤无忧说出的一切东西。 到了此时,他们也知道,他们的付出有了回报,瑾妃的命终于是保了下来。 门外,萧惊澜大步走进来。 “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打量过凤无忧,不满地皱着眉。 “好在没有白忙活。”凤无忧笑,她眼底都是红血丝,但却还是笑的很开心。 “先去睡一会儿。”萧惊澜拉着凤无忧的手往旁边的房间走。 凤无忧定住脚,不让他拉动。 “不行,今天是入土的日子了吧?我得去看看,不然到时候会被人挑理。” 南越王死的不怎么光彩,当然也因为现在人人都盯着皇位,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这个已经死了的皇帝,所以丧仪很简单。 以皇帝之尊,居然也只是停灵三日,然后就准备下葬了。 毕竟,若是按礼节走完了,皇帝是要到七日才下葬的。 可若是头七的时候连人都没下葬,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又怎么好意思说皇位的事情? 算来算去,也只有委屈老王这个已经死了的。 萧惊澜沉着眼睛盯着凤无忧,凤无忧露出一点恳求的神色,摇了摇萧惊澜的袖子:“惊澜~” 语声里的小波浪,就跟能变成实质一样,从萧惊澜的心上滑过。 “你说,你若能换个地方这么叫……”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一怔,明白过来之后脸瞬间红了,伸出两指就在他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 “唔……”萧惊澜受到暗算,低声指控:“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不是,我是铲除色狼。” 萧惊澜低笑:“那我可不算,我只对你一人。” 凤无忧对萧惊澜无赖没招了,索性懒得理她,快步跑回房间去换了衣服。 凤无忧对老王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甚至认为他该死。 可是出于礼节,还是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这两日凤无忧衣不解带地照顾瑾妃,外面的那些事情,都是萧惊澜去办的。 有他镇着,南越百官虽然心中不服,却也没有闹出什么妖蛾子。 甚至这会儿出殡,一应人等都在等着他们,直到凤无忧到了,这才下令起灵。 抬着南越老王的楠木大棺,近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皇城,往效外的皇陵行去。 到了皇陵前,快要入土的时候,照例要哭灵。 贺兰荣和贺兰齐同为皇室子孙,又是最有希望的继承人,就属他们两个哭得狠,一个个比着嚎,似乎,谁在这个时候哭得声音更大,谁就更有可能登上皇位。 第843章 习惯,本宫比先皇还重要 第843章?习惯,本宫比先皇还重要 凤无忧冷眼看着他们两人作戏,分毫不为所动。 无论是贺兰齐还是贺兰荣,都在为可能的皇位争夺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但凤无忧早就知道,这两个人,谁也得不到皇位,他们只会是一场空。 “这两人真是全倒霉。”萧惊澜转过头:“或者说,贺兰玖真是好运。” 凤无忧闻言转头,自嘲道:“他要是好运就不会遇见我了。” 想一想,贺兰玖一生的不幸,似乎都是从遇见她开始。 不论是原本的那个凤无忧,还是现在的她。 不过萧惊澜和她说的不是一件事情。 “你和瑾妃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萧惊澜不是故意听的,但没办法,他功夫好。 有些话,别人听得模模糊糊,到了他的耳朵里,就变成一清二楚。 凤无忧心头一跳,转头正想说什么,就听萧惊澜又说道:“你瞒得好。” 顿时,凤无忧就知道,萧惊澜是真的知道了。 映蝶那个孩子的事情,她是交给千心千月两人单线负责的,就连聂铮都不知道,而萧惊澜这里,自然也是瞒着。 “你可想过,贺兰玖会不高兴?”萧惊澜问道。 贺兰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别的女人有他的孩子。 凤无忧抿了一下唇,这事,她何尝没有想过? 只是,映蝶实在太懂事了,把所有的话都堵在前面,让她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再加上,她也是女子,忍不住就也偏向了女子。 “不过,这事也算是歪打正着。”萧惊澜继续把目光调向还在表演的那群人。 若不是有这个孩子,南越,岂不是真的就要交到别人的手上去? 若是这样,凤无忧对贺兰玖的歉疚就会更深了。 只是,她居然瞒着自己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让萧惊澜有些不愉。 莫非,他在凤无忧的心里,是个不可信任的人? 手心里忽然一凉,凤无忧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握住了萧惊澜的手。 “不是故意瞒你的……”凤无忧道:“我以前,都习惯了自己做决定。” 萧惊澜低头看她。 凤无忧说道:“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我们那里都是首长负责制。一件事情,队员有建议的权力,但是最终做决定的只有首长。首长下决定的时候,是不需要向组员解释的,其他的队员,只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然,如果出现了什么后果,也由首长一人承担责任。” 萧惊澜感兴趣地扬起眉毛:“首长?” 这词新鲜,可是他却不是不能理解,大约,就和天岚大陆上的首相是一个意思。 果然,凤无忧也说道:“和首相差不多,不对,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和带兵在外的大将军差不多。” 这两个职务的差别,就是首相还必须要听皇帝的,而将在外,却连君命都可以不听。 萧惊澜瞬间理角了。 “你还是首长?”他问道,笑意微微漫上眼睛,好看得不得了:“想不到,朕的小凤凰,还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人。” 他早就猜到凤无忧应该身份不凡,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决断。 现在倒是印证了。 “你不生气了?”凤无忧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 “所以呢?”萧惊澜问。 “我改!”凤无忧立刻回应:“我努力改。” 两人相处,坦诚为第一要务。 凤无忧现在做到坦诚的,估计只有她的感情。 这也只是因为她没经验,而且实在懒得猜人心。 萧惊澜终于满意了,说道:“口说无凭,以后再犯,要有罚。” 啊? 凤无忧的脸一下苦了下来:“罚什么?”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 凤无忧还想要再说什么,忽觉场中一片安静。 她连忙抬眸看过去,就见贺兰齐和贺兰荣已经停止了嚎丧,都在看着她。 这是哭灵的仪式结束了,等着她说入陵呢。 按理说凤无忧一个外人,主持南越王葬礼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她,但有贺兰玖的圣旨贺持,南越百官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 尤其贺兰齐和贺兰荣,他们现在还抱着能合法继承皇位的打算,自然更不会挑战圣旨的权威。 “入陵。”见状,凤无忧轻喊了一声。 南越王的陵是从上任就开始修的,一直修到贺兰玖把他软禁起来为止,早就建好了一个无比奢华的大墓。 凤无忧喊了入陵,仪式就再次进行下去,有人专门扶棺,把南越王的棺材送入陵中,安置好之后再出来,放下断龙石。 从此之后,这陵就不再开了。 先死的那些妃子,还能与南越王同一个慕穴,而还活着的人,比如瑾妃,就要在旁边单独开陵。 但反正,瑾妃也不会愿意和南越王在一个陵里头,估计单独开陵,还更合她的意思。 前面忙碌起来,凤无忧和萧惊澜就又开始了细声说话。 “来得及吗?”萧惊澜问道:“那孩子能赶在此时出生?” “来不及。”凤无忧早就想过这问题,轻轻摇头:“去年六月份的事情,才七个月。” 说到此处,她自己心头却是一动。 去年六月,她正和萧惊澜在南越大婚,她的孩子应该也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若是还在,也该是这么大。 但…… 凤无忧一直觉得她和那个孩子之间缘薄的很,她平日里也不怎么想他。 可是这样冷不丁地跳出来一下,其实才最刺人。 但她很快压住了,说道:“至少还有两到三个月。” 可谁料,萧惊澜却说了一句凤无忧很熟悉的话:“七活八不活。” 这是在说怀孕的时候,七个月早产的胎儿容易存活,而八个月早产的胎儿,却反而不容易活下来。 这种说法不是没有依据的。 胎儿到七个月的时候,各项身体功能,尤其是呼吸功能都已经发育完全,这种时候早产下来,已经具备了存活的条件,这种时候,如果母体出了问题无法再供给胎儿的生长,那么是倾向于提早娩出。 可是八个月的胎儿分娩,出现最多的情况,却是胎儿本身出了问题,这就导致胎儿落地之后成活率不高。 古代民间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出了七活八不活的说法。 “不行。”凤无忧坚定摇头:“我的确能用剖腹取子的方法现在就把胎儿取出来,可这不论对孩子还是映蝶都太残忍了,我不会这么做。我会尽力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 “若那孩子是个女孩呢?”萧惊澜又道。 如果是女孩子,南越百官一样不会认的。 “我难道不是女皇吗?”听到这句话,凤无忧却反而一笑:“连上官幽兰都能弄个女皇当当,阿玖的女儿,又为什么当不了女皇?” 闻言,萧惊澜倒是一怔。 随即,就淡淡笑了。 他倒真是把这事给忘了。 芳洲女主,例来就是天岚大陆上的一个另类,除去芳洲,还从来没有女子为皇的先例。 而且凤无忧在他眼中独一无二,无论凤无忧是什么身份,做出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却从没觉得别的女子也一样能这么做。 说到底,凤无忧只是凤无忧,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凤无忧而已。 可如今凤无忧这么一说,他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他不是一个把男女性别看得很重的人。 就如萧家军中,就曾经有过女将军。 可惜的是,那女将军当年暗恋的是他爹先秦王,先秦王娶妻之后,她心情郁郁,每战争先,以至于竟然不幸身死。 先秦王每每说起此事就十分后悔。 他只是想着让那女将在战斗中抒发一些心情,所以并未十分阻止,只是命人去严加保护,可谁能料得到兵矢无常,竟遭遇一场恶战,不止那位女将,所有前锋军千余人马,竟都丧在那一战中。 不过这都是些往事,所以他也只是一略而过,并没有和凤无忧提及。 “你会帮我吧。”凤无忧看向萧惊澜。 “你说呢?”萧惊澜道。 他们是夫妻,他不帮着凤无忧,又还能帮着谁? 凤无忧立时展颜,轻声道:“相公真好。” “凤无忧!”刚刚说完,冷不丁一声厉喝。 一抬头,发现是大司徒瞪着他们。 “凤无忧,先皇丧仪,你竟当众发笑,你可还有一丝尊敬先皇之意!” 老头气得胡子都乱颤。 一场葬礼,凤无忧和萧惊澜两个人一直在咬耳朵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笑开了。 是可忍,还有什么不能忍! 身为南越百官之首,他必须要站出来了。 “谁说本宫笑了?”?凤无忧早已肃了面容,一本正经。 大司徒更气,怒道:“本官亲眼所见,护国公主还要抵赖吗?” “大司徒慎言。”凤无忧淡声道:“丧仪之上,众皆默哀,大司徒不目送皇上棺椁入陵,却来盯着本宫,这是何意?莫非,本宫比先皇还重要?” “这……”大司徒脸面瞬间涨红,停了停才怒喝道:“现在是在说你,休要转移话题!” 第844章 议事,快冻成狗了 第844章?议事,快冻成狗了 “大司徒以什么资格说本宫?”凤无忧淡淡道:“大行之礼,大司徒不观礼,却来看本宫,本宫没问你的罪,你倒是好意思来诬蔑本宫?” 一句话先定大司徒的罪,再给他方才的话定了诬蔑的性质。 大司徒满面涨红,陡着嘴唇还想说话,凤无忧却又一次开口:“如今皇上还未入陵,大司徒是打算在这里和本宫吵起来吗?皇上尸骨未寒,大司徒就如此藐视皇上,枉皇上还将你当作肱骨重臣,若是皇上还在世,看到大司徒这种样子,只怕也要被大司徒生生气死。” 南越形势,上位之人必然是幼主,大司徒在南越根深蒂固,党羽众多。 这样人的,留不得! 所以,凤无忧一点也不怕得罪他,甚至,还要现在就把他的名声毁了,将来废黜他的时候,也好更言顺。 “你你你……”大司徒几欲吐血。 凤无忧根本就是血口喷人啊! 他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凤无忧就安了一大堆的罪名给他。 说什么皇上会被他气死,现在连皇帝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是个谜呢! 可是大司徒偏偏什么也不能说,因为皇上就是死了,是对是错全是凤无忧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她现在这么说,谁也不能反驳。 而想反,他要是说了什么,那就正合了凤无忧说的话,成了藐视皇上了。 他气的身子直摇,凤无忧却是目光一闪。 “大司徒似乎体力不支?那就扶下去吧。”凤无忧语重心长说道:“大长老一把年纪了,还为国事辛苦,真是太难为你了。” “我没……”大司徒正要狡辩,冷不防膝盖忽然一软,竟当着众人的面给跪倒了。 “原来大司徒真的是强撑?”凤无忧惊讶至极:“大司徒已然如此虚弱,还坚持为皇上送行,当真是一片忠心,看来,倒是本宫方才错怪你了。来人,快把大司徒扶下去,今日礼毕之后给假十日,不必再来朝中操劳了。” 一挥手,自然有连飞指挥着贺兰玖的亲卫上前,直接把大司徒给带下去了。 大司徒张着嘴想要辩解,却被连飞伸手一错,直接把下颌骨给错开了。 “大司徒这是怎么了?中风了吗?你们这些人,还不动作快点!” 连飞心头深恨大司徒,当初他和瑾妃娘娘被贺兰荣贺兰齐困在宫中,就是这个老匹夫把持着南越百官待价而沽,而偏偏,他们还拿他没有办法。 现在看着凤无忧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撵回家,连飞的心里只有痛快。 贺兰荣和贺兰齐早就已经不哭了,俱都冷着脸看着这一幕,南越百官也同样沉默。 他们都知道贺兰荣和贺兰齐想要明正言顺地登上皇位,而现在凤无忧的手里正好有圣旨,所以他们都在忍着。 但这并不等于凤无忧就能一手遮天。 说到底,他们在南越也不过只有两千多人马,若是真的把贺兰荣和贺兰齐还有他们这些大小官员惹急了,纠结南越兵马对付他们,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让她再嚣张一时!等到头七过后,议出新皇来,看凤无忧还能怎么嚣张! 一时间,南越众人,竟都是同一个心思。 凤无忧和萧惊澜站得高,一眼扫过他们,就和讲台监考的老师扫过下面的考生一样,那表情,一个个打什么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 但凤无忧也不在意。 这些人里,至少三成以上都是绝对不能再用的,五成以上是需要狠狠敲打的,七成以上是需要恫吓诱惑的,还有两成盲从,最多仅有一成,是忠心南越,可以提拔之人。 而这些人,现在都被淹没的微小的职位上,还需要以后好好留心。 在一片各怀鬼胎之中,南越老王的葬礼终于结束了。 凤无忧回去就闷头睡了一觉,为了瑾妃娘娘,她已经两日夜没睡了。 而醒来之后,她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依旧照顾着瑾妃娘娘的伤势,然后就在宫里安安心心地住着,连门都少出。 很快就到了老王头七的日子。 宫里办了法事,然后,所有人就都聚往了昭和殿。 这是南越宫中最为雄伟的一座宫殿,足可以容纳数百人在里面。 这些人法事一结束就都涌了过去,只等着凤无忧一来,就要决定出谁是南越的亲皇。 “瑾妃娘娘,您再喝口汤。”凤无忧把一碗浓白色的汤放在瑾妃面前:“等会儿要在殿上坐许久,没有精神可不行。” 这几日下来,瑾妃的身子仍是不大好,却也没有性命之忧,勉强可以坐起走动了。 前几日老王葬礼,她是实在去不了,而且也不想去,可是今日这种立新皇的事情,她这个目前后宫品秩最高的妃子,却是一定要出席的。 “本宫倒不了。”瑾妃接过汤,用力抿了一口:“本宫还得看着我儿子的江山!” 凤无忧垂了垂眸子没说话,瑾妃现在有些斗志,是好的。 “娘娘慢用,我先出去一趟。”凤无忧告了个罪,出了门。 陪着瑾妃吃饭,她自己是一点也吃不了的,所幸出门回了自己那边,萧惊澜早已在等着她。 一桌子,凤无忧不客气地抓过筷子就吃。 从今天开始,她每一天都得把精神养得好好的。 萧惊澜看她那样子,微笑着把她爱吃的菜挑到她面前的小碟里。 凤无忧扒了两口,忽然感叹;“还是家里好。” 萧惊澜微一挑眉,这丫头说什么呢?哪里就是家了。 凤无忧已经接着说道:“在外面是我伺候别人,回了家却有夫君照顾我。” “什么时候南越是你家了?”萧惊澜指出她的语病。 凤无忧筷子一停,看向萧惊澜:“我以为,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呢。”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霾头扒饭。 这话,酸死了,真不像是她说的。 正扒着,碗里忽然多了一大块她最喜欢吃的肉。 “说对了,有赏。”燕皇陛下说道:“朕向来都是赏罚分明的。” 离萧惊澜不远暗中护着的云卫们一肚子辛酸泪。 他们招谁惹谁了?没饭吃就算了,还要硬生生被人喂狗粮。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这里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外面却不停地有人来通传,说是各位大人们请凤无忧和瑾妃娘娘快些过去。 对此,萧惊澜一律是一句:“瑾妃娘娘伤势需要仔细处理。” 然后,就根本不理会。 直到凤无忧吃饱喝足,又过去看瑾妃也准备妥当,才对第十一次来催的人说了一句:“就来。” 法事举行的本就很早,那些人又是一结束就去了昭和殿,他们一心只想早点把这皇位定下来,谁能想得到,凤无忧居然硬生生两个时辰都没出现。 守了这么久,皇宫里又不可能有他们的饭,他们这会儿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几乎都要眼冒金心了。 而更郁闷的是,南越气候偏湿,这大殿殿壁又厚,此时这里面,当真当得起又湿又冷四个字。 就在殿中众人冻饿难奈,一片肚子咕咕声此起彼伏的时候,凤无忧和瑾妃终于姗姗来迟。 见到他们,这些人虽然饿的快昏过去,可还是提起了一丝精神,纷纷往两人看去。 可是这一看,就又怒了。 因为,凤无忧的唇角,竟有一丝油光。 这模样,分明就是吃饱喝足了。 好一个凤无忧,自己躲在后殿吃香的喝辣的,却把他们扔在这里受冻又受饿。 要知道,这殿里可是连个火盆都没有。 “哎呀,好冷!”心头正愤懑着呢,就听凤无忧自己叫上了:“这殿里这么冷,怎么议事?瑾妃娘娘可是大病初愈,经不起冻的,来人,快把火盆点上!” 一众宫人在连飞的命令下纷纷拿着火盆出来,殿中众人看得清楚,这火盆就放在隔壁的配殿里。 可是之前那么久,竟硬是没有一个人拿出来点上。 众人就是再傻,此时也是明白了,这就是凤无忧给他们的下马威。 “瑾妃娘娘,公主殿下……”一人跳上前就要说话。 结果,凤无忧一看,立刻打断了,诧异道:“大司徒,你还能上朝呢?” 这人,居然是被凤无忧放了十天假的大司徒。 凤无忧此话一出,大司徒的脸都绿了。 凤无忧这是什么意思,是咒他死吗? “老臣硬朗着呢!”?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了南越,便是再效力个二十年,老臣也撑得起。” “大司徒好身体啊。”凤无忧笑道:“老而不死。” 大司徒刚缓过一口气,差点又被气到晕厥。 老而不死是为贼,凤无忧这是指着他的鼻子在骂他。 “公主殿下……”他凄厉出声,却凤无忧一摆手打断:“大司徒这是冷的了吧,说话声音都尖了。还是先暖暖,不急,有什么话,等殿中暖和起来了再说不迟。大司徒也不认为,一两句话,就能决了今日殿中的大事吧。” 这话,倒是说到众人心坎上了。 今日要决定的可是南越新皇,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议上好一阵子的。 反正也拖了这么久,不差这一会儿,相反他们都快冻成狗了,也着实想要暖和一点。 第845章 看戏,小瞧映蝶了 第845章?看戏,小瞧映蝶了 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殿中才终于暖和了起来,诸位大人脸上也才有了一丝人色。 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仍是十分憋屈的,因为凤无忧又命上送上了热热的茶水,和瑾妃娘娘一起慢慢喝着,而他们这些大臣们,却是只能看着那袅袅白烟干瞪眼。 “诸位大人怎么不说话了?”凤无忧放下茶杯,说道:“该议事了啊。” 这模样,像是根本看不见下面的人有多狼狈一样。 南越百官都知道凤无忧是在刁难他们,而且这刁难的手法还特别低下,幼稚,不够看。 但偏偏就是这低下、幼稚、不够看的手段,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大司徒终究还是沉得住气一些,说道:“先皇薨逝,国不可一日无主,南越百姓不可一日无……” “打住打住!”凤无忧扬手止住了大司徒的长篇大论。 “凤无忧!”大司徒终于忍不住了,怒喝。 已经溜了他们这么久了,现在还不许他们说话吗? 凤无忧被吼了,也丝毫不生气,只是淡声说道:“那些场面上的话,就不用说了,今日诸位大人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选新皇吗?既如此,快些亮出你们的意见就是,说那么多没用的……” 她目光四下扫了一圈,莞尔一笑:“诸位大人是不饿,不渴,还是不累?” 无耻啊! 凤无忧这话出来,下面的人几乎都只有这一个念头了。 原来凤无忧不是没看见,是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偏就这么晾着他们。 大司徒气得胡子都抖,皇权交替是何等重大严肃的事情,一些官面上的话当然得说,可是在凤无忧嘴里,这怎么就和菜市场上买菜一样,难不成这皇位在凤无忧的眼睛里,还不如二两白菜吗? “大司徒,公主殿下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一道声音弱弱地开口了。 大司徒怒目转身,正想喝斥,可一看,又停下了。 这也是朝中的一个老臣,而且是出了名身体虚弱的那种老臣。 这个老臣是真虚弱,而不像他,是被凤无忧逼着虚弱。 此时他双腿都有点抖了,当然想要快点议完。 再看看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么严重,但每个人脸上都是疲色。 也是,他们都是官场上的老爷们,平时哪里受过这种苦。 想了想,大司徒也就不废话了,直接说道:“一国之君,需有治国之才能,安邦之谋略,以老臣之见,临潢长史贺兰齐履任多年,兢兢业业,十分胜任此职。” “胡说八道!”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斥道:“一个纵容手下杀害先皇之人,有什么资格就任新皇?依本将之见,一国君,需有定国定乱之武略,贺兰荣将军才是首选!” “一介武夫,如何可为帝?” “一介叛党,以他为帝,先皇如何可以瞑目!” 贺兰荣虽然被贺兰齐摆了一道,可在凤无忧指点下的反击却做得十分漂亮,为他扳回一城。 再加上他也不是傻的,从死地逃离之后,立刻就动员起了自己的力量。 他们虽然人数不如文官那么多,可胜在有兵,所以,势力也是十分大的。 凤无忧在最开始说过几句话之后,就一句也没再吭声了,只是看着下面的人吵。 下面的人也吵得不可开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瑾妃娘娘,不会觉得无聊吧?”凤无忧关心瑾妃会不会觉得没意思。 “怎么会?狗咬狗,正好看!”瑾妃一脸冷漠蔑视。 她儿子还没死呢,看这些人一个个的嘴脸。 这么多南越臣子,竟没有一个人提出,先等等,看玖儿会不会醒来。 这么想着,她目中就更多出了一丝恨意。 凤无忧察觉了,但却没出声。 她虽然用孩子的事情激起了瑾妃娘娘的求生欲,但这种遗憾与愤恨,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吵架之中,时间过得很快,他们来的时候本来就是下午了,吵了没多久,天就黑了。 凤无忧见状,就不再多留,直接起身。 她这一动,下面的人瞬间停口。 他们都警惕的看着凤无忧,思忖着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各位议了一天,想必也都累了吧。”凤无忧说道:“今日看来是议不出来了,这样吧,诸位先散了,明日同一时间,继续议。” 凤无忧说完,就扶起瑾妃娘娘,也不管后面的人都是什么脸色,直接走了。 凤无忧离开,可是殿中的官员们却还是分成两派,并且斗鸡一样死盯着对方。 这半日的议事,他们都想要尽力自己推选的人才是最适合南越皇位的,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各举优点,意图说服别人,可是到了后面,就开始互相攻击,而且越说越难听。 而且,这攻击的范围也渐渐扩大,从贺兰荣和贺兰齐两人的身上,蔓延到了对方全体。 到了后来,差不多是谁说话,谁就会受到所有人的攻击。 而被攻击的人不愿被诬蔑又或者黑历史被挖出来,自然也会极力辩驳,然后又去反攻击别人。 这满殿的南越臣子,先前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是心里对谁有不满,表面上也都能保持和平,可到了今日,却个个剑拔弩张,跟多少世的仇人似的。 瑾妃身子终究还是不太好,坐了这半日,回来就倒下了。 凤无忧为她看了脉,换了药,尽心尽力地处理周全了,才回到自己房间。 “觉得能拖几日?”萧惊澜看她换了衣服,拉着她一边往桌边走,一边淡声询问。 “不知道。”凤无忧说道:“但怎么也能拖个几日吧,他们吵不下去了,我就拱拱火。” 她说的理所当然的,但萧惊澜却是一笑。 这只小凤凰比从前狡猾,但是,他喜欢。 接下来的数日,南越百官如点卯一样,日日准时到来……议事。 只是,这议事的火气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几乎要打起来。 虽然有凤无忧镇着,连飞也带着兵在一侧,没打成,但脱靴子扔对方,或者扑上去揪胡子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好几遭,让凤无忧很是大开眼界。 某处深山之中。 “映蝶姑娘,你可以吗?”聂铮转头看向马上的映蝶,小心地询问。 山路崎岖,根本不能用马车,只能用马了。 他目光划过映蝶的肚子,即使到现在也仍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贺兰太子,竟然有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还是映蝶怀的。 不过相比红袖而言,他的反应算是很平常了,虽然意外,但也仅此而已。 可是红袖,却是先不信,然后惊吓,再之后扑上去骂映蝶不要脸,到了最后,又抱着映蝶的肚子大哭。 不论她有多觉得映蝶配不上贺兰玖,都不能否认,映蝶肚子里,是贺兰玖的血脉,是这世上,和他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人。 贺兰玖去安陵的时候没有带红袖,红袖身为贺兰玖最亲近的丫头,结果,从他出事到现在,居然连一眼都还没有看到他。 所以,当意识到映蝶肚子里是贺兰玖的孩子之后,她不受控制地大哭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打乱了千月的计划。 千月本来是不想把贺兰玖出事的事情告诉映蝶的,她是孕妇,情绪太激动不好,可是没有想到,红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红袖一直都把自己摆正在贺兰玖的婢女的位置上,可能是因为她摆的实在是太正了,所以所有人都忽略了,红袖对贺兰玖的感情。 映蝶是很聪明的女子,在意外之后,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贺兰玖出事了。 千月瞒不下去,只好照实说了。 映蝶当场就晕了过去。 幸好,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早就已经稳了,凤无忧又一直派人在照顾她,她的身子养的十分好,而且一晕凤无忧先前派来的大夫就立刻上来救治,这才没有出事。 不过就是这样,也把千月几人吓得一身冷汗。 贺兰玖昏迷不醒,映蝶肚子里可不只是一个孩子这么简单。 这还是贺兰玖的血脉留存,是瑾妃活下去的希望,更是南越当前形势最关键的一环。 “映蝶姑娘,我家主让我对你说很抱歉。”千月转述着凤无忧的话:“她答应过你不会把这个孩子的存在告诉别人,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卷入皇家纷争,她现在都食言了。可是她请你看在贺兰太子的份上,看在贺兰太子用心守护的南越江山的份上,帮她一把。” 凤无忧给千月交代这些话的时候,千月还很不以为然,觉得以凤无忧身份之尊,根本不必对哪个人这么低声下气。 所以复述的时候,语气平平板板的,只是公事公办。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映蝶却立刻说道:“这种时候,说什么帮不帮的呢?不要说我肚子里的是太子殿下的血脉,为他守护江山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单说我这条命是凤女皇救的,但凡凤女凰有吩咐,我就绝不会推辞。” 说完,就去收拾东西,打算立刻随着他们上路。 映蝶如此果决干脆,倒是让千月对她生出了一丝改观。 也许,她以前真的是小瞧映蝶了。 第846章 僵持,忽略了一个人 第846章?僵持,忽略了一个人 从映蝶住的深山到临潢,如果快马加鞭,也不过就是几日的距离,但现在不同往日,映蝶怀着孕,还那么大的月分了,他们不敢快起,只能马车慢慢往临潢行进。 临潢城里,关于皇位继承人的议事,还在进行着。 可是都进行了七八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想也知道不可能有进展的。 这些官儿们都站队了,而且议事的时候为了把自己支持的人捧上皇位,都对着对方的继承人破口大骂。 骂的时候觉得痛快,但回去了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糟了。 不管他们支持谁,都是想在朝时面做官的,万一最终上任的是对方选中的人,就凭他现在骂的这些话,能有他的好吗? 再仔细想一想,其实原本他们不会说这么激进的话的,可是……似乎就是凤无忧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之后,他们的无名火忽然就冒了上来,然后那些激进的话就脱口而出。 上当了! 即使第一天没想明白,后面他们也都回过味来。 但那又如何,骂已经骂过了,就是现在收回来,对方也不会放过他们,因此到了第二日,他们不止不能停下,反而只能继续骂。 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把自己支持的人推上宝座,他们才有一条活路。 这种情况下,想要选出一个皇位继承人,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凤无忧太狡猾了!”贺兰齐的府中,他拍桌怒喝。 本来一天就该能解决掉的事情,竟然生生地拖了这么久,而且照现在的情形看下去,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大司徒,你倒是想想办法!”他向大司徒讨主意。 大司徒自从跟着他率百官一起跑到瑾妃宫里,就已经绑在他的船上了,现在想下船都晚。 大司徒也是一脸郁色。 他当了这么久的官,现在却被个小丫头给摆了一道,他能甘心吗? “这样吵下去,是吵不出结果的。”大司徒沉着脸:“也许,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谁?” “凤无忧。” “大司徒,你脑子不清楚了吧!”贺兰齐嗖一声站起来:“我们现在还忽略她?她就坐在大殿上,天天看我们的猴戏,我们就是想忽略她,忽略得了吗?” 大司徒道:“她天天坐在殿上,可是关于皇位之事,可曾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南越的皇位,凭什么要问……”贺兰齐正要反驳,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要争取凤无忧的支持?” 大司徒说道:“现在除了凤无忧,难道还有别人能对皇位的归属产生影响吗?” 贺兰荣那边的班子早就拉起来了,现在和他势均力敌,若不是这样,他们也吵不了这么久。 贺兰齐沉默,片刻之后,他说道:“不错,我的确应该去拜访一下凤无忧。” 大司徒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贺兰荣也在召集手下。 吵了那么久,他们虽然是武人,没有贺兰齐那么精明,但也看出不对劲了。 “将军,要想胜过贺兰齐,只能找别人帮忙,贺兰齐之前害过护国公主,护国公主对他的印象肯定不好,相反,护国公主却曾经帮过将军,甚至可以说和将军共患难过,如果将军去找护国公主,只要她表个态,那贺兰齐必然不是对手。” 手下的武将,也在给贺兰荣出着主意。 贺兰荣拍了一下大腿:“本将军居然早没想起这件事情,我这就入宫去找护国公主。” 凤无忧正在宫里闲坐着,外面就报说贺兰齐来找她。 凤无忧挑了挑眉,吩咐:“让他进来。” 他们来的也太晚了,按凤无忧的预计,他们两三天前就该来了,结果硬生生拖到今天才来。 是因为她在南越的存在感太低了吗?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来了。 凤无忧理了理衣裙,往会客的地方去。 “公主殿下。”贺兰齐行过礼,开门见山:“朝中如今争执不下,可皇位不可空悬太久,不知公主殿下对皇位继承人有何想法?” 凤无忧身子往后一靠,说道:“那要看长史大人对本宫有什么想法。” 贺兰齐闻言面容就是一抽。 果然,他这次来对了,凤无忧是在等着他开条件。 她一开始就知道她的立场是影响皇位最重要的因素,所以待价而沽,等着他们找上门。 可惜,他们都被凤无忧表面上的不在意给忽悠了,以至于一直没把目光投向她这里。 “若公主殿下愿住下官一臂之力,下官可保证,护国公主永远都是我南越最尊贵的公主,先前太子殿下给公主所有的礼遇,下官都再翻一番!” 贺兰齐张口就开出了条件。 凤无忧面色一动,说道:“南越和燕云是邻国……” “公主殿下放心,下官必和燕云守望相助。” “南越多矿,多药,而这些东西……” “公主殿下但凡有所需要,下官绝不吝惜……” 凤无忧又说了几个条件,贺兰齐都一口答应,直到,凤无忧都想不出什么了。 “公主殿下可还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贺兰齐再次追问。 凤无忧想了一想,终于把方才因为谈条件而前倾的身体再一次往后靠了一下:“长史大人诚意当真十分明显了,只是这么大的事情,本宫也需要考虑一下……” 她说着要考虑,但神色中已经十分意动。 贺兰齐也不一味强求,起身道:“那下官就等公主殿下的消息,只希望殿下不要让下官等得太久。” 说完之后,就不再停留,告退离开。 凤无忧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身子才一下放软。 正想喘口气,千心进来说道:“娘娘,贺兰荣来了。” 凤无忧刚放松的身子立刻又绷紧,咕哝道:“这些人,不会错开着来吗?非得赶一天!” 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道:“让他进来。” “公主殿下……”贺兰荣大踏步进来,一拱手之后,直接问道:“敢问公主殿下,要如何才肯让我为南越皇?” 凤无忧饶是做好了准备,还是差点一口口水呛住。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贺兰荣……也太直接了吧! 但反过来想想,他这么做其实也很聪明。 因为他根本不提自己的条件,而直接问凤无忧要什么。 他很清楚,只有给了凤无忧所要的,凤无忧才会支持他! 凤无忧揉了揉眉心,绞尽脑汁想着南越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足以换取一个皇位。 又是小半个时辰之后,贺兰荣才从房间里出来,却如先前的贺兰齐一样,带着自信而满足的笑容。 凤无忧所有说要的东西他都同意了。 所以,凤无忧一定会支持他当皇帝。 凤无忧很没形象的靠在椅子里,忽然一双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凤无忧的身子紧了一下,但感觉到熟悉的触感,又缓缓放松。 萧惊澜修长手指按在她的印堂和太阳穴上,揉着圈给她放松。 “感觉如何?”他笑问。 凤无忧应付这些人的时候,他一直就在后面。 看着凤无忧做出那副有所图谋的样子,直想笑。 其实凤无忧已经做得很好了,但看在他这样的老手眼中,却还是稚嫩。 若不是那两人都被皇位蒙住了眼,恐怕还真未必能蒙混过去。 不过也没关系,若是凤无忧的应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自然会适时出现。 “累……”凤无忧生无可恋地说道。 她宁可在战场上打一仗。 萧惊澜又忍不住笑:“又在想打架的事情?暴力的丫头。” 凤无忧白他一眼:“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那么麻烦?”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阿玖的江山,她才不会那么麻烦。 “他们快到了吧?”萧惊澜问道。 凤无忧默算了一下,说道:“就算是照顾映蝶走的慢,也该关不多了,应该就在这两天。” 萧惊澜嗯了一声。 他们身边一直有人在监视,只要一派动身边的人,就肯定会被人察觉,就算是云卫,也有暴露的可能。 凤无忧让聂铮千月红袖去接映蝶,看着人少,但映蝶身边本来就有就近照顾的人,加上那些人,并不单薄,至少足够保护映蝶。 这种时候,不做任何人员调派,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们只需要安心等着就好。 映蝶若是到了,千月自会想办法先和她联系的。 贺兰荣和贺兰齐同时找凤无忧谈过,到了第二日,都怀着满满的信心,只略略辩了几句之后,贺兰齐便说道:“此事光我们争论也没有用处,不如听听公主殿下和瑾妃娘娘的意见。” 瑾妃这些日子也在,但她就像个木偶摆设,只是坐在这里而已。 贺兰齐说听瑾妃的意见,其实还是把话语权交给凤无忧的意思。 本以为,贺兰荣会反对,他也准备好了一套滴水不漏的措辞来堵贺兰荣,可没想到,贺兰荣竟然直接点头:“本将军也认为应该听听公主殿下的意见!” 事情这么顺利,贺兰齐本该高兴,可是他却并未如此,而是立刻将头转向了凤无忧。 该不会,贺兰荣也去找了凤无忧吧!若是如此,他一定要赶在凤无忧说出什么之前来,提前阻止! 第847章 合作,不许乱动 第847章?合作,不许乱动 正当贺兰齐打算开口的时候,只听凤无忧说道:“治国之事,自然是需要一位文治卓越的明君……” 顿时,贺兰齐闭上嘴巴。 他身为长史,长年处理临潢城中各项民生杂物,所谓文治卓越,说的不就是他吗? 看来,凤无忧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因此,他也就放下了心。 可,这心还没有落在肚子里,就听: “但君王守土,乃是天生之责,若是没有武略,同样不行。” 这一次,轮到贺兰荣大露笑脸,他等着凤无忧继续说下去,好把他直接捧上皇位。 可结果,凤无忧却是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所以,这事还真不好办。我一个小小女子,委实找不到如此两全的人选,所以这等皇位大事,还是交给诸位大人吧。” 凤无忧说了这么多,到最后,竟又把球给踢回来了。 而此时,下面的人早就已经又一次争论起来。 一个说文治重要,另一个就说武略重要,一个说贺兰齐才合适,另一个就说贺兰荣是天选。 只不过是片刻的工夫,这殿中的情景,就和前几日,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这么吵,能吵出皇位来吗? 根本不可能! 贺兰荣目光凶猛,狠狠地瞪着凤无忧,贺兰齐没有这么有侵略性,但那种阴冷,只让人觉得更加瘆人。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不明白,他们是被凤无忧给耍了。 凤无忧让他们满心以为她会偏向自己,结果,却是不仅两不相帮,还又在下面拱火。 这一日的朝议,和往日一样,从天亮一直吵到了天黑,什么也没吵出来,一众大臣才又疲又累地回自己府上去了。 不过好在,没饿着,凤无忧为了让他们有精力吵架,特地在宫里为他们准备了饭食。 议事散了之后,贺兰荣气冲冲地出了皇宫,正要坐上自己的马车,忽然一个人拦住了他。 “是你?”贺兰荣皱起了眉,拦住他的人是贺兰齐身边的心腹。 “将军,我家大人想请将军一起谈一谈。”那人拱手说道,礼数十分周到。 “我和他有什么可谈的?”贺兰荣只要一想到当初贺兰齐在瑾妃宫里摆自己的那一道,就止不住怒意。 那人也不急躁,只是说道:“我家大人让我问将军一句话,难道将军想一直这样争下去吗?” 贺兰荣眸子一眯。 这话说到他的痛处上了。 凤无忧现在造出的这个局面,他们根本破不了。只要一日没定出皇位的继承人,他们就要一日这样争下去,可是这样争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定出继承人来? 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循环。 “哼,见就见,本将军难道还怕他一个书生不成!”贺兰荣对着那人说道:“带路!” 贺兰荣和贺兰齐在一间雅苑的隔间里见面。 隔间所在的院子被整个抱下来,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你找我何事?”贺兰荣一见面就直接发问。 他虽然答应了见面,但还是讨厌贺兰荣,不会因此就对他有好脸色的。 “荣兄还真是直脾气。”贺兰齐正在倒茶,闻言无奈地说道。 “有事快说,不说本将军就走了!”贺兰荣不耐烦地说道。 见他这样,贺兰齐也不倒茶了,停下手看着贺兰荣:“荣兄有没有觉得凤无忧不对劲。” 贺兰荣直接给气笑了:“贺兰齐,你是不是闲得蛋疼?把本将军叫过来,就为了说这种破事?凤无忧从头到尾,对劲过了吗?” 她要是和他们对劲,又怎么会一直死死卡着他们登基的路子? 贺兰齐摆了摆手,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荣兄有没有发现,凤无忧一直在拖延时间。” “她在南越势力不强,又不愿我们拿下南越,自然要拖时间。”贺兰荣说着,露出不屑的表情:“但就算拖也没有用,本将军早已命人将边境死死守住,除了这两千萧家军,凤无忧不可能再往南越调一兵一卒,她迟早还是要把皇位交出来。” “荣兄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有没有想过,也许还有别的可能。” “什么可能?”贺兰荣冷冰冰问道。 贺兰齐摩挲着自己的指节,这是他思索时候的一个习惯,慢慢说道:“若是凤无忧真如荣兄所说是在等待燕云或者芳洲的援兵,那么,荣兄封锁了边境,他就应该着急才是,可是依荣兄所见,凤无忧着急了吗?” 贺兰荣的面色微微一变,这些日子,凤无忧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一丝半点的着急。 甚至,坐在大殿上的时候,看戏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每次看到凤无忧那样子,他都想上去打人。 要不是凤无忧身边有太多人护着,他早就冲上去了。 “你的意思是,她还有别的依仗?”贺兰荣不傻,听出了贺兰齐的意思。 可是,凤无忧还能有什么依仗呢? 她之前在南越最大的靠山就是贺兰玖,现在贺兰玖出事,凤无忧在南越的根基就等于彻底失去,所以贺兰荣实在想不出凤无忧还能依仗什么。 贺兰齐说道:“荣兄有没有觉得,凤无忧身边的人,似乎少了一些?” 凤无忧身边的人少?哪里少了?不是时时刻刻都围着好几十吗? 贺兰荣张口就想反驳,可却忽然,想起了一事。 贺兰齐接着说道:“凤无忧身边有两个贴身婢女,一个侍卫统领,向来都是不离身的,可是现在,却只有一个人跟在她身边,另外两个人,到哪里去了?还有……”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初瑾妃宫殿被围,红袖那个贱丫头跑了出去,不必想,她定然是去搬凤无忧做救兵。可是现在凤无忧已经到了,那红袖呢?她又跑到哪里去了?” 贺兰齐接连两问,让贺兰荣心头也惊疑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坐下,自己将手伸向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些事情,他先前一直没有想到,可如今被贺兰齐说出来,他才发现,他们竟然真的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那个千月,还有聂铮,都是凤无忧极为信任的人,凤无忧竟然把他们两个人同时派了出去。 再加上一个对南越极为熟悉的红袖…… 凤无忧,到底想做什么? “你有什么主意?”贺兰荣沉着脸问道。 此时,他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火气那么重了。 贺兰齐陷害他的事情,他依然记仇。 但天下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现在凤无忧挡在他们登基为皇的道路上,阻碍了他们共同的利益,所以他们暂时联手一把,也不是不可行。 贺兰齐说道:“这就要仰仗荣兄的人马了,我会传信给临潢周边郡县,让他们全力搜寻这三人,而荣兄也请给各郡县府兵下令,让他们配合抓捕。” 贺兰荣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起身说道:“好,就这么办!” “多谢荣兄还肯听我一言。”贺兰齐眯了眯眼睛,说道:“我有预感,若是抓到了这三人,我们一定会有极大的收获。” 凤无忧在殿上坐了一日,也累的要命,抚着瑾妃回到后宫。 先为瑾妃诊了脉,调了药,才回自己那边。 早有大桶的沐浴水等着她,凤无忧也没客气,直接把自己浸了进去。 每天要在大殿上动也不动的坐上好几个时辰,还要听下面菜市场一样吵闹,绝对是件辛苦的事情。 听到脚步声响,凤无忧头也没回,直接叫道:“千心,快帮我按按肩膀,都快要僵住了。” 一双大掌按在凤无忧的肩上,温热的感觉传来,凤无忧却是一怔。 这双手掌,未免太大了些。 一回头,顿时…… 嗖地一声,窜到了浴桶另一边。 “怎么是你?”她盯着萧惊澜,面上微微泛红。 早就已是老夫老妻,但这种赤诚相对,还是让凤无忧不自在。 萧惊澜好笑地看着她:“我按摩技术不如千心?” “不是……” “那是我方才弄疼你了?” “也不是……” 萧惊澜微叹一口气:“我的皇后,别人碰得,偏我碰不得,原来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丫头。” 他睫毛长长,微微垂下的时候,小刷子一样在眼睑下方形成一排密密的影子,神情之怅惘,便是心坚似铁的人,也要生出几分怜惜,更何况是凤无忧。 “你……”凤无忧抿唇,说道:“只许按肩,不许乱动。” “我本来就只打算按肩……”萧惊澜道:“皇后觉得我会乱动哪里?” 流氓的话,偏偏用委屈的神情说出来。 凤无忧真想咬他一口。 但终究还是算了,自己从浴桶中游鱼一样转过去,背对萧惊澜坐下。 萧惊澜大掌再次按上凤无忧的肩头,合适的力度伴随着微热的温度涌入,凤无忧的整个后背都瞬间清爽了。 “皇后对我的技术可还满意?”萧惊澜轻声问。 “还不错。”凤无忧扬了扬下巴,示意萧惊澜的手再用些力气。 “那不如,我帮皇后把别的地方也一并按一按……”萧惊澜笑意愈浓:“说不定,会有些特殊的效果呢。” 第848章 毁陵,请各位大人出行 第848章?毁陵,请各位大人出行 萧惊澜说的话让凤无忧误会得脸都快烧起来,结果,他却只是帮凤无忧按了按头和脖颈。 还要一本正经地问凤无忧:“皇后想到哪里去了?” 凤无忧是真的咬他的心都有了,但不可否认,萧惊澜的技术真的好,被他这么按一下,她浑身的疲倦几乎都消散掉了。 从浴桶里出来,凤无忧又和萧惊澜一起吃了饭,正在喝饭后的消食茶,忽然千心急匆匆地跑进来。 “皇上,娘娘,出事了……” 千心身后跟着一个云卫,此时向前一步跪下,低声说道:“贺兰齐和贺兰荣深夜派人出城,臣拦下了一路,搜出了这个……皇上娘娘请看。” 他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凤无忧和萧惊澜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上面的内容。 啪的一声,信纸被凤无忧给捏皱了。 “信使可都拦下来了?”萧惊澜问道。 “属下无用。”云卫垂下了头,说道:“他们派了许多路人马,从各处出城,甚至还有哨鹰……属下已命人尽力,但实在是……” 后面的话,他没脸说下去。 “不怪你。”凤无忧摆了摆手。 那么多路人马,不可能全都拦下来的。 但贺兰齐和贺兰荣也真是狡猾,一般人就算看到千月和聂铮不在,也不会想太多,毕竟凤无忧还有燕云和芳洲,让他们去做这两边的事情也完全可能。 但贺兰齐和贺兰荣竟察觉到了里面的关窍,还下了那么大的工夫。 这两封信就是给临潢周边三日距离内各处城镇,严加寻访聂铮千月以及和他们在一起的人,而且一旦找到,就格杀无勿论。 “娘娘,怎么办?”千心焦急说道。 千月他们虽然有点人手,可与南越官兵对上,却是绝对不够看的。 他们武功再高,也不过一个打三四个,了不起如千月能对付六七个,真遇上南越大军,耗也会被耗死。 以少胜多不是不可能,可又不是人人都是凤无忧。 凤无忧看着被握皱了的信纸上依然隐约透出的格杀勿论几个字,声音冰冷:“想杀我的人,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萧惊澜挑眉,他的小凤凰,他好久不曾看到她这么杀伐决断的样子了。 这模样,可真漂亮。 凤无忧皱着眉头略想了一下,忽然说道:“找几个人,去把南越老王的坟扒了。” 啥? 千心傻眼。 娘娘这是气糊涂了吗? 扒老南越王的坟她不是不能理解,甚至很赞成,问题是……现在不是泄愤的时候啊。 想办法先找到千月他们,保护住映蝶的孩子才是最重的事。 “你主子让你去,你就去。”萧惊澜淡声说道。 听到这声音,千心下意识身子一紧。 毕竟是云卫里出来的,对萧惊澜的服从是骨子里的,就算跟了凤无忧很久,可是萧惊澜给她下命令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就想要遵从。 但她总算是反应过来,没急着应是,而是先看向凤无忧。 她是凤无忧的人,要时刻都牢记着这一点,这可是血泪的教训换回来的。 凤无忧道:“不一定要造成多大的破坏,但是动静弄大一点,尤其是那个墓门,想办法做出有人劈开的样子。记着,动静一定要大,越多人知道越好。” 千心还是一头雾水,但已经不再犹豫,利落道:“属下遵命!” 一边说,一边往外面点人执行任务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凤无忧问仍然跪着的云卫。 “云三一……”云卫说道。 云卫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凤无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是转身到桌边铺开纸墨,快速写了一张单子。 “让你的云卫集中在这些人家宅附近,明日百官上朝议之后,立刻动手,把这些人都给我绑了!带到哪里,怎么躲藏,就看你的本事。” 这么难的任务,可是云三一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应道:“属下遵命!” 说完,转身就出去。 “去请连飞将军来!”凤无忧又吩咐,很快,连飞匆匆赶来。 贺兰玖不在,凤无忧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公主殿下找末将?”连飞问道。 他原本是有几分跳脱的,可是这些日子的事情之后,尤其是瑾妃宫殿里那一战,让他飞快地成熟起来。 凤无忧点点头:“我的计划出了一点问题,需要你的帮忙。明早百官到议事大殿这后,带着你的人,把大殿给我死死围住,我要带他们走时,一个也不许少!” 连飞眉梢跳动,他很讶异,这些日子凤无忧都是让他以安稳为要,虽然看住南越百官,可是也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但这一次,怎么和她之前的命令完全相反? “殿下,南越地偏国弱,只有这么些人……”他说道。 他以为,凤无忧是要对南越百官动手。 可是,南越只有这么些大臣,就是他们不堪用,也多少要想办法调和矛盾过度几年。 否则,这么多的事情,交给谁处理? 人才断档,对一个国家来说,是极可怕的事情。 “放心,我不是要杀他们,只是我明天要出城,不放心他们留在城里而已。” 连飞更加诧异了,这种时候,凤无忧要出城做什么? 但他沉默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太子殿下专门留下旨意,他若出事,国中所有一切都交给凤无忧。 太子殿下可以信任凤无忧,那他们自然也能。 凤无忧又叫了几个人进来,都是萧家军的将领,却是一半随着他出城,另一半留下来与云卫互为表里,掩护着云卫做事。 所有事情都吩咐完,天色也已经到了二更。 凤无忧转头看萧惊澜,问道:“我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萧惊澜拉着她的手走到床边,说道:“我都已经当了半天摆设了,你哪里有落下的东西?” 凤无忧一怔,又忍不住笑道:“皇上武功高强,当然是要陪着我一起出城保护我的,我哪有把你落下。” 萧惊澜这才微扯了下唇角,对她这番补救勉强表示不介意。 “睡一下吧,到明天议事还早。”他拉着凤无忧躺下,把她按在自己怀里。 凤无忧其实心急如焚,但临潢四面城门均被贺兰荣或者贺兰齐的势力把控着,除了武功高强的云卫之外,她的人根本出不去,而对上大军,区区几十个云卫,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现在除了等待之外,也没有别的好法子。 好在贺兰齐和贺兰荣的书信在路上也是需要时间的,倒也并不一定就那么凶险。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萧惊澜见她睡着,伸手一挥,把远处香盒里的香给拂灭了。 就猜着她会睡不着,他特意点了助眠的香,果然,就算有这香,她还是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闭上眼睛。 不过既然已经睡下了,这香就没用了,吸得不多,也不会影响她明日的精神。 第二天,凤无忧早早就睁开眼睛。 也不用千心伺候,自己就快速洗漱了,然后和往常一样,去旁边的房间里请瑾妃娘娘,一同到大殿议事。 大殿里也如往日一样,百官都聚在了那里,只不过,人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这种菜市场吵架一样的议事都已经议了快十天了,任是谁也都疲乏了。 更何况,这种所谓的议事,根本议不出任何结果来。 但与百官不同的是,贺兰荣和贺兰齐的表情却都多了几分轻松。 他们已经采取行动了,相信最多三两天,就会有信传回来。 在消息传回来之前,他们姑且陪着凤无忧再玩两天。 见凤无忧在座位上坐下,不等百官开口,贺兰齐就先上前行了一礼,抬眼一扫,发现凤无忧身边竟又少了一人,不由一怔。 他心下微微泛出不太好的预感,可却强行压下了,只是笑道:“公主殿下身边的丫头今日怎么没来?可需要下官为您找个服侍的人?” “本宫有别的差使派给她。”凤无忧淡声说道。 “原来如此。”贺兰齐说道:“能派给这位姑娘的,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差事,下官祝这位姑娘差事顺利,可千万不要不小心出什么意外才好。” 一边说,一边就紧盯着凤无忧的面容。 他说那些话,根本就是在暗中威胁凤无忧。 他倒是要看看,凤无忧会有什么反应。 但凤无忧就硬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该知道的事情,昨夜就已经知道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本宫谢长史大人吉言。”她说道,然后目光一扬:“议事吧!” 真是该死!贺兰齐在心中暗骂,凤无忧的城府也太深了。 但在这里,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朝自己这边的大臣示意了一下,让他开始照常行事。 那大臣上前了一步,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殿外有人跑了进来,大声叫道:“不好了,出事了!皇上的皇陵被人挖开了!” 什么? 殿下诸人同时转身,俱是一脸愤怒惊疑。 哪里的贼子如此大胆,竟敢毁坏皇帝的陵墓? “竟有此事!”凤无忧猛地站了起来,目光扫视一圈殿内诸人,义正辞严地说道:“皇陵被毁,此乃天大的事情,其他诸事,都拖后再议,诸位大人这就随本宫与瑾妃娘娘一同先去皇陵查看……来人,请各位大人出行!” 第849章 出城,分开走 第849章?出城,分开走 凤无忧命令发出,连飞便立刻带着人冲入宫殿。 “各位大人请。”他口中谦恭,但是手却一直按在腰间的刀上。 “凤无忧,你想做什么!”贺兰齐早已变了面色。 他们都笃定凤无忧不会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这才放心来到大殿之上。 他们来这里也不是没有依仗的,每个人都在宫外有所安排,若是凤无忧真的敢对他们做什么,那外面的人定会群起攻之,凤无忧和萧惊澜也别想活着离开南越。 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是看重自己的性命,这本就是一种平衡。 可是他们没想到凤无忧今天竟然打算翻脸。 凤无忧已经扶着瑾妃走了下来:“本宫只是想请各位大人一同去查看皇陵罢了,怎么,难道各皇大人连皇上的陵墓都不放在眼中了?这等行径,还好意思说什么忠君爱国,又有什么脸来取南越皇位?” 一顶大到压脖子的大帽子扣下来,没有人能不低头。 尤其贺兰齐和贺兰荣,他们若是说一句反对,那就是对先皇不忠不孝,皇位之事,那就别想了。 凤无忧根本不在意他们想什么。 她今日非要出城不可,这些人愿意去也好,不愿意去也罢,都必须跟着她一起出去。 临潢城中太乱了,没有把事情最终定下来之前,她不可能把这些心思叵测的人单独留在城中。 被凤无忧半威逼半刀剑押着,凤无忧带着百官,浩浩荡荡地走向城门。 城中各处人马都飞快得到消息。 “大人,荣将军大人被凤无忧带着往城门去了……” 刚刚洗漱完毕正打算出门去衙门的城守兵卫闻言,面色顿时大变,拿上腰刀就冲出房门:“来人,调兵前往……” 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一花,一道拳影迎面打来。 也不打他面门,而是直接击中咽喉。 “你……”这人失声惊呼,想问一句来人身份,可咽喉却如针刺一样疼痛,什么也说不出。 来人没有丝毫犹豫,又是一拳,却是打在心窝处,一拳就让他丧失了行动能力。 “绑了。”来人冷声说道。 这样的场景,在临潢城各处都在发生着。 贺兰齐和贺兰荣并南越百官被逼着出了皇宫,一心只想自己先前布置下的人会来相救。 可是走了一路,都快要走到城门了,还是什么人也没见到。 两人的脸色全都黑成锅底,他们就是再笨也明白,那些人一定是出了问题。 一时间又是气又是急。 气那些人蠢笨,轻易就被人制住,而急则是因为凤无忧比他们想的还要可怕,竟把事情做的如此周密。 只是,他们到目前为止,仍然不知道凤无忧到底要做什么。 一行人很快到了城门。 城门一半在贺兰齐的控制之下,一半在贺兰荣的控制之下,但还有个别两个,在以大司徒为首的百官手中。 凤无忧也不在意她要走的城门到底是哪个势力手下的,到了城门前,见有人上前阻拦,直接看向贺兰齐贺兰荣并大司徒三人:“放行!” “护国公主,你如此对待我们,总要说出个道理吧!”大司徒怒道。 凤无忧露出关爱白痴的神情:“大司徒,你是聋子吗?方才殿上传来的消息你是哪个字没听到?皇陵被毁!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不想着快些调查清楚,居然阻碍城门?” “那都是你一面之辞,谁知道你是不是胡……”大司徒面孔铁青,还想要批驳,却忽听周围有人大叫: “大人,你们可是去皇陵的?” “昨夜皇陵好大的声响,几乎把山都要震裂了。” “还有石头滚下,我昨夜正好歇在山下,本打算天亮再赶路,却被滚石吓得,连夜就往临潢城来了。” 贺兰荣贺兰齐斗法,临潢城前些日子封城,可是一国之都不可能一直封着,因此瑾妃皇宫兵变之后,这城门就又被打开,只是访查严厉而已。 此时说话的,都是从皇陵方向往临潢城过来的人。 大司徒话语瞬间憋回口中,就连贺兰齐贺兰荣都露出不解神色。 难不成,皇陵真的出事了,凤无忧真的是去皇陵的?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司徒也不能再一意孤行,只得冲着拦路的人喝道:“让开!” 这座城门,正是大司徒能控制的两座城门之一,守军听到大司徒发放,纷纷退往了旁边。 凤无忧裹挟着百官出城,倒当真是往皇陵方向行去,而且,一路赶路极急。 为防生事,百官是没有配马的,都是坐车。 但他们出来的急,车子也准备的不周全,往往是七八个人甚至十多个人挤一辆车,把人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 而且赶车的人还奉了凤无忧的命令,也不管安稳不安稳,只是拿出最快的速度。 一个个养尊处优的大人们窝在狭小的车厢里,一时往这边撞一下,一时往那边撞一下,万一地上有个坑,又干脆直直撞上车顶再一个个摔下来。 运气好的能摔在别人身上,若是运气不好,就只能倒霉,成了人家的肉垫子。 贺兰荣贺兰齐大司徒多少有些特殊,因此也受到了格外礼待,只是三个人坐一辆车。 但饶是如此,也差点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倒了个个儿。 贺兰荣是武将,身体素质要好一些,他拉开车帘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居然真的是往皇陵的方向去的。 一时间,就更疑惑了。 凤无忧真的对南越老王这么在意? 当时在瑾妃宫中的时候,没发现她对老王有多尊敬啊? “凤无忧到底想做什么?”他怒声道。 贺兰齐一直在尽力稳住自己,听到贺兰荣的话之后,忽然间灵机一动,脱口道:“难道……她发现了我们昨夜的安排?” 贺兰荣听了,面色也是一变。 大司徒道:“你们又做了什么事情?” 他心头暗恨,这两人竟然勾结到了一起,还共谋做了事情。 可是他这个南越百官之首,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贺兰齐和贺兰荣都没有理会大司徒,贺兰荣想了一下之后说道:“就是发现了也没有用!我们的人足足比她早出发一夜,这些时间,足够杀人了!” 南越一条山道之中,一队人马正在飞速奔逃。 在他们的身后数里地的地方,有着大批追兵。 “不……不行……”映蝶和千月同乘一匹马,她身子不便,千月带着她,可是此时,映蝶痛苦的捂着肚子,摇头道:“我肚子疼,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她额上全是豆大的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一个劲地往下滑落。 听到她的话,没有一人看轻她,他们都看得出来,映蝶真的已经极力忍耐了。 可是怀孕的人身子特殊,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说忍就能忍的。 更何况,他们的任务本身就要保护好映蝶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那他们就算平安到达临潢,也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千月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红袖和聂铮就在她身后,此时全都凑上前。 “不能再带着映蝶姑娘一起走了。”千月扫过映蝶汗湿的脸,说道:“必须让她休息。” 这么高强度的骑马奔跑,对一个孕妇来说,太勉强了。 “可是追兵就在后面!”红袖说道:“我们不跑,难道等着让他们抓住吗?” “对不起。”映蝶虚弱说道。 她真的很想配合他们,可是……她真的不行了。 红袖看她一眼,抿了抿唇说道:“我没有怪你,我只是着急。” 她从前对映蝶成见很深,可是这一路上,映蝶的坚忍,也让她对映蝶有了很大的改观。 千月也急,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却下意识地想起了凤无忧。 越是着急,越是不能乱。 若是娘娘在此,她会怎么做? 千月脑子不停地转着,终于开口:“跑还是要跑,但是,分开跑。” 她对红袖说道:“红袖姑娘带着映蝶和几个侍卫就近找地方躲藏一下,我和聂统领,还有其他人,继续往前。” “不行。”红袖当即说道:“你们留下,我往前跑。” 往前跑,就是当诱饵,比留下来要危险多了。 这是南越的事情,他们已经陪着自己冒了那么多的险,哪里能再让他们去做危险的事情。 “我不是在和你客气。”千月看一眼红袖,说道:“前面一直是我带着映蝶姑娘,他们都认识我的背影,你换上去也不像。另外,你对南越比我们熟,映蝶姑娘跟着你,更安全。” “可是……”红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千月已经一挥手说道:“就这么定了,我们先走,你们快些藏好。” 说完,千月将映蝶小心放下,一挥马鞭,大喝一声:“走!” 这些人几乎都是凤无忧的人,当然听千月的,除了四个人留下来护卫红袖和映蝶之外,其余人都跟着千月,再一次往前狂奔起来。 追兵只有三四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说,根本就是瞬息即到。 事到如今,红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保住映蝶再说。 她挽起映蝶,往边上一指:“那边有个草菒子,可以暂时藏身。” 第850章 拖延,我也是这样想的 第850章?拖延,我也是这样想的 皇陵离临潢城不算太远,到了皇陵,一群人七晕八素的从车里下来,立时发现,皇陵被毁一事,并不是凤无忧想把他们弄出来的借口,而是真的。 在皇陵入口出,厚重的石门之上,也不知被人用了什么方法,竟硬生生劈出条大口子,也不知有没有人进去过。 “立刻进去查看!”瑾妃居中,指挥着连飞指派人手,又向几个大臣说道:“几位大人最好一道进去看看,皇上的大行之礼是你们负责的,也只有你们知道里面有没有丢了东西。” 被指到的礼部几位大臣个个面色难堪。 皇陵之中都有机关,现在大门已经毁成这样,谁知道里面的机关有没有被触动。 若是已经被触动,那他们现在进去,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机关射上一下。 可职责所在,他们又推托不了,若是推托,瑾妃立刻就能一顶对先皇不敬的大帽子叩下来,他们死的只怕会更快。 他们这些人在瑾妃被围的时候可都是跟风的,谁知道瑾妃有没有记恨他们。 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贺兰荣贺兰齐看着被毁的皇陵也是满面疑惑,这事不是他们做的,可是谁和老王会有这么大的仇恨,连死了都不放过? 他们哪里想得到,这和有仇没仇没关系,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借口最好用罢了。 那几个人进入皇陵之后,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贺兰齐四处望了一眼,忽然低声道:“凤无忧呢?” 贺兰荣就在他的身边,闻言也立刻抬头四处望。 可就如贺兰齐一样,他居然没有看到凤无忧踪影。 “糟了,凤无忧肯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贺兰齐面露狰狞之色:“若非如此,她不会冒险出城!” 凤无忧总共就那么点人,想要出城一次绝不是什么容易事,但她还是以雷霆手段,宁可冒险,也要裹挟着他们出城。 看来……他们之前猜对了,凤无忧身边那个婢女和护卫要做的事情,绝对非常重要,否则凤无忧不会这么紧张。 贺兰齐和贺兰荣对看了一眼,贺兰荣忽然上前,大声喝道:“瑾妃娘娘,护国公主呢!” 皇陵之事太过意外,以至于在场之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凤无忧不在这里的事情。 听到喊声,才四处张望起来。 皇陵出事,一定要他们来这里看一看的,是凤无忧,可现在凤无忧却不在,这算什么? 瑾妃淡淡看了贺兰荣一眼:“皇陵被毁,必有宵小作乱,本宫让护国公主去四周访查了。” “既如此,不如我们也去访查访查。”贺兰荣顺着话杆子往上爬:“反正去里面查看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打听打听消息,说不定毁陵的人还没有走远,正好能被我们抓到。” 闻言,瑾妃神色立时微凝。 贺兰齐看得真切,也上前道:“不错……护国公主尊敬先皇,我们这些臣子又岂能落下,瑾妃娘娘,下官也愿去四周访查。” 此地百官不是齐党就是荣党,看到贺兰齐和贺兰荣一同表态,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立时,都纷纷跟着叫嚷起来,也要去四周访查。 “不准。”周围呼声四起,瑾妃却是冷冰冰的,只给出了两个字。 “为何!”贺兰齐道:“瑾妃娘娘,莫非只有凤无忧是忠于南越的,而我等都不算南越子民吗?” 他身为文官,挑拨离间是一把好手,便是要掀起众人对瑾妃的不满,好从这里脱身。 他们出城之时虽然来不及调集城中部下,可是出来之后,终究是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而带着队伍跟上。 这里面好些人本就驻扎在城外,就算是凤无忧事先有所部署,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毕竟是南越的地界,凤无忧再强,也强不过本地根深蒂固的势力。 “瑾妃娘娘莫非是信不过我们吗?”贺兰荣也补上了一句,想再逼瑾妃一下,可没想到。 “没错!本宫就是信不过你们!”瑾妃斩钉截铁,狠厉说道。 话方出口,四下瞬间安静了。 贺兰齐意识到不好,想要再说什么,瑾妃已伸指指向他,冷声说道:“贺兰齐,贺兰荣,你二人本就在觊觎皇位,可惜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吵了这么多天,硬是吵不出个胜负来,谁知你二人会不会心怀怨恨,不能拿本宫怎么样,就派人来毁陵泄愤!所以你二人,本宫一个也信不过!” “瑾妃娘娘!”贺兰齐急叫:“你怎可如此诬蔑我等!” 贺兰荣也大叫:“瑾妃,你血口喷人,欺人太甚!” “你们说自己不是也行,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等着凤无忧把真凶访到,若是查出不是你们,本宫自会给你们赔礼道歉。” “瑾妃娘娘,我等只是敬你是先皇妃子,才对你礼敬有加,若是你执意如此诬蔑我等,那我们……” “你们有兵在这里是吗?”瑾妃冷冷一笑:“本宫知道你们的人就围在外面,也知道本宫的人手没有你们的人多,若是一旦开打,绝无胜理,可是……” 她语气骤然一变,狠狠说道:“那你们就不妨试试,是他们先杀了本宫,还是本宫先杀了你们!” 瑾妃突然狠厉,连贺兰齐贺兰荣都心头一凛。 在临潢城的时候,是凤无忧两千人马护住皇宫,他们的人马团团包围在外,如今到了皇陵,这局面竟然也没有稍改,还是连飞带着人围在里面,而他们的人守在外面。 但不同的是,凤无忧是有理智的,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明显有自己盘算。 可是瑾妃了…… 一个死了儿子的疯妇人,谁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来? 一时间,他们竟都觉得,瑾妃其实比凤无忧要棘手多了。 至少,凤无忧不会随意动手,而瑾妃……会。 “瑾妃娘娘既然要查真凶,那我等等着就是。”贺兰齐阴沉着脸,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瑾妃娘娘,若真凶不是我们,那可千万不要食言,我等就等着瑾妃娘娘给我们道歉。” “那又何难?”瑾妃淡然说道:“若是错了,本宫自然会道歉。” 瑾妃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们,只是等着皇陵里面的人出来。 凤无忧说,要拖住这些人。 现在,她拖住了,只希望,凤无忧也不要让她失望才是。 若是……她的孙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就要这整个南越,一同陪葬! …… “小心!”聂铮大叫一声,手中长刀挥出,正好磕飞了一支飞向千月的利箭。 借着这个冲势,他人也到了千月的身边。 千月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聂铮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遇到的追兵太多了,而且,还是地形比他们熟的追兵。 虽然他们尽极逃脱,可是和映蝶红袖分开没多久,就被追兵追上。 他们一路边打边退,又让一个女性云卫伪装成映蝶的样子,吸引着追兵不断远离。 但走了这么远,终究也是到头了。 他们被围在一小片空地里,周围都是敌人。 而且,这些敌人显然没有活捉他们的打算,出的都是杀招,箭矢更是不要命一样往他们身上招呼。 这一次,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虽然心头有些明悟,但千月和聂铮都没有放弃,而是仍然在奋力抗争着,甚至,瞅着空子冲进了敌军之中,强迫他们近身为战,不能再放箭矢,从而杀了不少人。 他们身上的伤,大多是那个时候受的。 但这些敌人也不傻,知道没有必要和他们近距离硬拼,所以根本不和他们缠斗,彼此配合着,很快就又拉出了空间,仍是把他们围在中间。 而这一次,他们恐怕没有再冲一次的力气了。 “是我连累了你。”千月忽然说道:“我应该让你保护映蝶走的,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居然让你和我一道。” 也许,是因为聂铮也太显眼,如果他消失,会惹人注意。 可是明明,也可以像让人伪装映蝶一般,也让人伪装聂铮啊。 反正离得远,也不一定看得真切,只要引开追兵一段路就够了。 当时,真的是脑袋秀逗了吧,还以为能和娘娘一样临机决断,结果,却做了这么一个坏决定。 “你是想和我死在一起吗?”一句话,忽然传入千月的耳中。 “你在乱说什么?我怎么会……”千月急忙就要反驳,可是看到聂铮凝望着她的眼睛时,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否认的话了。 聂铮看着千月,忽而一笑:“你也许不是故意的,可是你潜意识里总是有这么些意思,你知道前路危险,所以想着,大概能和我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我……”千月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听了聂铮这么说,她竟隐隐觉得,似乎,自己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的迟疑让聂铮面上笑意更浓了,他轻声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第851章 得救,反咬一口 第851章 得救,反咬一口 聂铮从来不是长于语言的人,可是此时身处绝境,有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 拦截他们的人已经再一次拉开了距离,箭矢须臾即到。 千月身上足有四五处伤痕,脑中想起的却是前不久放在门外的那瓶生肌膏。 她抿了抿唇,说道:“死在一起也好。” 据说死在一起的人,来生投胎的时候,也不会离得太远。 此生大约是没有什么机会了,但来生,或者还有机会把未来得及明了的心意,慎重地道出。 聂铮笑了一笑,说道:“那就痛快战一场吧。” 他们都是云卫里的人,云卫从不会坐以待毙。 就算死,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肉来。 千月和聂铮都是一样的心思,两个人激起最后一丝力量,齐齐往前扑去。 而此时,距离拉开,追兵的箭矢也密如疾雨般,铮然释放。 聂铮和千月都拼着被射中,也要再去杀伤几个人,却忽然间,眼前白衣一闪,气流卷过,那些原本朝着他们射来的箭,竟纷纷偏离。 “千月!”一道声音随后传来。 千月不及看是谁救了他们,先往后看去。 一见之下,大喜过望。 “娘娘!”千月看着策马而来的凤无忧,欢喜地叫出声。 凤无忧隔着数步一拍马鞍,直接落到了千月和聂铮身前。 “娘娘……”千月又叫了一句,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种绝处逢生的滋味,没有亲自经历过,是绝对难以想象其中滋味的。 凤无忧上下打量了一眼千月和聂铮,目光滑过他们身上的伤口,神色瞬间就冷下来。 她上前一步,伸手指向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南越追兵们,喝道:“杀!” 她的人,容不得别人这么作践。 身后萧家军早已冲上前,高喊着向南越追兵冲去。 这些南越军只不过是郡县府兵,哪里是萧家军的对手,几乎只是一个照面,就被萧家军冲击的七零八落。 此时,方才救了千月和聂铮的白衣身影走过来,千月和聂铮才看清,居然是萧惊澜亲自出手。 “谢陛下救命之恩。”两人同时向萧惊澜行礼。 萧惊澜点点头,没说什么。 凤无忧命人将千月聂铮带着的人马都聚拢起来,又命人给他们简单包扎。 凤无忧自己也亲自动手,当先要处理的,自然就是千月。 “娘娘,映蝶姑娘他们……”千月焦急地就想要和凤无忧说映蝶的事情。 “我已经遇见他们了。”凤无忧暂时停下给千月做应急处理,抬头道:“他们一切都好,就是红袖告诉我你们的方向的。你做的很好。” 闻言,千月眸子一张,控制不住地浮上喜色。 这好像,还是凤无忧第一次夸她。 她不是终于赢得凤无忧的认可了? 凤无忧见千月这样,不由笑道:“我是不是没怎么夸过你?抱歉,可能是我们太熟了。” 其实,是凤无忧要求太高,她前世的兵,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才能得到她的夸奖。 先前千月先心虽然忠心不二,可却一直是依附于她,自然也就得不到她的夸奖。 但现在,千月是真的独当一面了。 她已经能自己做出决策,还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千月身上的伤口虽多,但好在都是皮肉伤,只有一处稍微重一些,见了骨,但也不是致命伤。 以凤无忧的水准,只是片刻间就将千月的伤应急处理好,然后看向聂铮。 聂铮本是担心千月才在这里看了一下,见凤无忧招手让他过去,下意识就要上前,却忽听一道声间:“伤势似乎不轻,可需朕来帮你料理?” 聂铮微一怔,瞬间背后寒气直冒。 他半转身,拱手说道:“些微小伤,岂敢劳动皇上。” 一面说,一面走向一边,伸手招呼一个云卫:“过来帮我上点药。” 于是,凤无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病患到别人那里去了。 “萧惊澜……”她好笑又好气。 “他自己不需要的。”萧惊澜说道。 只怪聂铮伤的不是地方,伤在后腰上,凤无忧要处理此处伤口,包扎时岂不是要抱着聂铮了? 他不是小气,但,谁能看着自家夫人抱着别的男子? 凤无忧更是哭笑不得了。 聂铮有几个胆子,敢让堂堂燕皇大人给他处理伤口? 萧惊澜揽了凤无忧,道:“都是皮肉伤,谁处理都一样。” 凤无忧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若是真有致命伤,他绝不会如此胡闹,因此也只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把这事直接揭过。 前去皇陵探查的礼部官员一个多时辰之后就从墓中出来,回报说里面并没有少什么东西,那些贼人似乎就只是破坏了墓门。 闻听此言,南越百官就更是奇怪了。 既然不是为了偷东西,那破坏皇陵干什么?难不成,就只是为了羞辱南越王? 可是,谁会这么无聊? 南越百官议论纷纷,但贺兰齐和贺兰荣的面容却早就阴沉了下来。 这些官员不明所以,可是这两人却已经多少猜到了一些。 皇陵受毁是假,凤无忧想要借机出城是真。 难道,她真的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行动? 那么,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们的人得手了没有? 就在两人心存侥幸,希望他们的人早出发一整夜,可以先一步得手的时候,山下传来了高声通报:凤无忧回来了。 顿时,两人的神色都变得紧张。 凤无忧回来,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心里还是存着期待,希望凤无忧什么也没有找到。 山下围着他们的人,可看到山上并没有什么指示和动静,因此也都没有为难,让凤无忧上去了。 “娘娘安好。”凤无忧走上来,先对着瑾妃问了一句安。 瑾妃的身子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已经好转很多,但在这里足足耗了一整夜,还是件很吃力的事情。 瑾妃并没有对凤无忧问安假以颜色,而是直接问道:“可查到毁坏皇陵的人?” “幸不辱命。”凤无忧说道,一挥手:“带上来!” 立时,她身后两百余萧家军,齐齐上前,每人都拿着一个布袋子,直接扔在皇陵前的空地上。 “啊……”当场,就有人忍不住叫了出来。 那布袋子上斑斑血迹,而且并没有系口,扔到地下之后,立刻散落,每个袋子里,都滚出了数个人头。 其中有两个袋子里的人头滚的尤其远,一直滚到了贺兰荣和贺兰齐的身前。 贺兰荣和贺兰齐一看到这个袋子,心头就是咯噔一声。 这两个袋子里的人头,他们都是认识的,正是他们派出去的官员和将领。 他们抬起头,怒视凤无忧:“护国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道:“本公主得知皇陵被毁,猜想贼人或许还没有走远,所以立刻带人前去追索踪迹,而果然正如我所料,这些贼人正在撤离,所幸还没有走远,被本公主带人围了个正着。他们负隅顽抗,本公主自然也不会和他们客气。如今这些人头,就是那些贼人的。” 贺兰荣和贺兰齐几乎快要给气死。 这些人分明就是他们派出去的,可是现在凤无忧却反咬一口,把毁坏皇陵的罪名安在这些人的头上。 “凤无忧,凡事都要有证据,你有何证据证明皇陵是他们毁坏的!”贺兰齐阴沉道。 “他们见到本公主就跑,难道还不是最好的证据?”凤无忧道。 “谁知是不是你追杀在前!”贺兰荣道:“凤无忧,你别以为可以随意栽赃,这些人本将军都认识,分明就是附近郡县的府兵,他们身为南越子民,怎么可能破坏皇帝的陵寝?” “原来这些人是周边郡县的府兵……”凤无忧拖长了声音,贺兰荣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哪里出了问题,慌忙想要补救,可是,凤无忧哪里还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据本宫所知,府兵无诏,不得轻易出本地界!他们既是周边郡县的府兵,不好好地守在自己的地方,却跑到皇陵来做什么?如此看来,就算破坏皇陵的不是他们,本宫杀了他们,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你……” “他们既是郡县府兵,那毁坏皇陵的嫌疑就更大了,此事回宫之后,本宫和瑾妃娘娘还会继续详查,说不定,这背后还有什么居心叵测之辈!”凤无忧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故意在贺兰荣的身上停了一停。 贺兰荣纵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此时也不可能再开口。 他这一开口,岂不是证明,他自己就是那个居心叵测之人? 当下,只能强压着。 “蠢货!”贺兰齐咬牙低咒一声。 与智商有问题的人合作,当真是他最大的失策。 因为受过他的交代,这些人并未穿着南越的军服,贺兰荣不说,谁能知道他们是府兵? 现在倒好,贺兰荣自己把把柄递到凤无忧的手里去了。 皇陵之事到此,已然告一段落,凤无忧已经抓到了所谓毁坏皇陵的人,再有什么事情,也只能之后再查。 而瑾妃也一改先前的强硬态度,示意众人可以先回宫。 第852章 孕妇,映蝶姑娘不好了 第852章 孕妇,映蝶姑娘不好了 回宫的路上,仍然是贺兰齐和贺兰荣以及大司徒坐在一辆车上。 “看来凤无忧是找到那些人了。”贺兰齐说道,眼神阴沉沉的。 “废话!”贺兰荣顶了他一句。 若是没找到,会有那些人头吗? 百十个人头就那么扔在地上,凤无忧还真是好狠的心。 只是,千月和聂铮还有红袖,这三个人到底做什么去了? 有什么事情,居然让凤无忧要派出这么亲信的三个人一同前去? 两人正在思忖着,忽然车窗外面响了一下,紧接着扔进来了一个纸团子。 贺兰齐一见那纸团子,立刻捡起来。 下了皇陵,连飞的人可就和贺兰齐贺兰荣的人混到了一起,对他们的监视也就没有那么严密,想要传点消息,还是有可能的。 一眼扫过上面的内容,贺兰齐的表情立刻僵住。 怎么可能!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上面说的话。 可是,他自己的人,又没有可能骗他。 “上面说什么?”贺兰荣知道贺兰齐的情报比自己要广阔一点,此时他们两个算是在一条船上,因此张口就问,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贺兰齐把纸条扔给贺兰荣,口中说道:“那三个人,在保护一个孕妇。” 纸条上只有这么一句话,贺兰齐说完,贺兰荣和大司徒也已经看完。 “什么孕妇?”贺兰荣立刻问道。 整个南越,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孕妇值得凤无忧这么大费周章的保护。 他们都看凤无忧是在拖延时间,也看出千心聂铮和红袖应该就是凤无忧拖延时间的原因。 可是,他们却想不通,这个孕妇,和凤无忧的拖延之间有什么关系。 贺兰齐皱着眉头,使劲地思索。 能让凤无忧费这么大力气的,肯定不会是无关人等,那么……这个孕妇究竟为何这么重要呢? 他拼命地思索着,冷不防,马车重重地一晃,他没有防备,直接给撞在了车厢壁上,头磕在木板上,发出重重的一声。 “你们怎么搞的,连赶车都不会吗?是不是成心想刁难本将军!” 贺兰荣也给撞了一下,他心情正不爽,立刻不悦地大吼了起来。 “你们……”他还要再骂,贺兰齐却忽然喝道:“闭嘴!” 贺兰荣被喝得一怔,反应过来瞬间恼羞成怒。他和贺兰齐可是身份齐平的,可是贺兰齐居然敢吼他! “你……” “我想到了!”贺兰齐豁然抬头,刚才在车厢上撞了一下,竟然让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事情。 贺兰荣虽然心思没有那么细,可也知道这个时候贺兰齐能想到的东西肯定是和那个孕妇有关的。 “你想到了什么?” 贺兰齐眼睛狠厉地眯起:“当初贺兰瑞谋夺临潢,是先用一个女人伤了贺兰玖,所以才能得逞。我记得,当时贺兰玖之所以会中招,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女子和凤无忧有几分相似,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那个女子……用了媚香。” 贺兰荣只想知道那个孕妇是什么人,谁想到贺兰齐居然讲起了古。 “这和那他孕妇有什么关系!”他暴躁说道。 贺兰齐根本不理会他的暴躁,只是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那种媚香极其霸道,根本没?有解药,除非阴阳交合,否则,只会爆体而死!” 他豁然抬头,目光从贺兰荣和大司徒两人面上一一滑过:“所以,贺兰玖当时,是怎么解决媚香的?” 此语一出,贺兰荣和大司徒全都怔住了。 贺兰玖没死,不止如此,回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显然媚香已经解了。 他们当然不认为解了媚香的人是凤无忧,若是贺兰玖真的做了这件事情,不说凤无忧根本不会再和他关系这么好,就是萧惊澜,也绝不会放过贺兰玖。 萧惊澜对凤无忧的占有欲,哪怕是他们这些外人,也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有一个为贺兰玖解了媚香的人。 “那个山女!”贺兰荣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 虽然,映蝶的存在感极低,虽然,他们这些在上位的人,根本不会去注意这么一个小人物。 可是,在所有线索都指向她的时候,他们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当时跟着贺兰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山间的采药女。 据说,在凤无忧找到贺兰玖之前,贺兰玖就是先被她救了的。 那么,能为贺兰玖解媚香的人,自然也只有她! 她身份低微人又怯懦,虽然跟着贺兰玖回来,可却乖巧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甚至,她什么时候突然消失离开,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但万万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被他们完全忽略的女子,竟然成了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 那个女人肚子里,很可能是贺兰玖的孩子。 “就算贺兰玖还留了种又怎么样!”贺兰荣说道:“还在肚子里,难不成凤无忧还能让我们等着不成?” “贺兰玖出事是六月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有七个多月了,你以为凤无忧一直拖着我们,是为了什么?”贺兰齐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总算想明白了。 凤无忧不止是要让他们内斗,疲憋,她拖时间也根本不是为了燕云和芳洲的援兵,而是在等那个孩子足月出生。 贺兰荣面色微变,可还是嘴硬道:“那又如何,谁能保证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就一定是个带把的!” 只有男孩儿才能成为皇位继承人,若是女的,根本没用! 贺兰齐冷笑一下,说道:“女孩又如何?凤无忧难道不是女子?上官幽兰难道不是女子?” 出身芳洲的凤无忧根本不会认为女子不能为皇,而其他几国,现在又有了上官幽兰在前面的当例子,又有哪个大臣能说,南越就不能出个女皇? 贺兰荣一下哑了。 “那怎么办?”他暴躁地说道。 贺兰齐没有回话,却忽然看向大司徒。 “你看老夫做什么!”贺兰齐的眼神太阴毒了,大司徒生生打了个颤。 贺兰齐冷笑一声:“大司徒不会想着,贺兰玖有后了,你还能带着手下的百官支持这个幼儿,继续当你的忠臣吧?” 他这么一说,贺兰荣也看过来了。 大司徒从刚才就没有说话,他向来是个老狐狸,不排除这个可能。 大司徒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贺兰荣的眼睛里立时有了杀意。 大司徒手下有百官,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虽然他现在站在贺兰齐那边是很讨厌,却不会对局势造成根本影响。但……他若是站在凤无忧那一边…… 为了防范这种风险,不如现在杀了! 反正,他年纪已经足够大了,到时,就说他是猝死好了! “大司徒,你对瑾妃娘娘做的那些事情,莫非都忘了不成?难道你以为,现在倒戈,他们就会信你?”贺兰齐嘲笑道:“大司徒怕是也不记得凤无忧让你回家休养的事情了,你在南越的权力太大了,而那个山女肚子里的又还那么小,你觉得,凤无忧能容你?” 贺兰齐每说一句,大司徒的脸就难看一分。 他脸上的肌肉不断地震颤着,显然,内心也在不断地权衡。 终究,他说道:“你们想怎么做?” 现在,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 只有把凤无忧这个外人赶走,他们才能开始瓜分南越这块肥肉。 凤无忧走了,他们不过是分多分少的问题。 而凤无忧在,却是他们能不能分到的问题。 看到大司徒想明白了,贺兰齐眸子一眯,说道:“唯今之计,我们只有两个法子,其一,就是在那个孽种生出来之前,先定下南越的皇位。” “说的好听,难不成你想让本将军支持你?”贺兰荣一听,立刻不乐意了。 谁知道贺兰齐是不是借这个机会想要自己上位。 贺兰齐看他一眼,淡声道:“看来,这个法子是不行了。” “除非你支持本将军成为南越王!”贺兰荣冷哼道。 他们已经到了这个位置,早就不可能再退一步,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支持另一个人当南越皇帝。 贺兰齐没理会他,只是说道:“那就只有另一个法子了。” 南越众人在凤无忧的催促下,快马加鞭,在半夜时分入了临潢城。 “请各位大人都先进皇城休息。” 凤无忧知道现在事态紧急,而且映蝶的事情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她不可能把这些人再放回他们自己的家里。 只有放在一起统一看管,才能让人放心。 她一路匆匆赶往后宫。 刚进入后宫地界,千心就急匆匆地迎上来。 “娘娘,你快去看看吧,映蝶姑娘不好了。” 千心脸上全是焦急。 凤无忧顿时就是一愣。 她救下映蝶之后,让聂铮和其他人保护着映蝶先一步入城,那个时候看着映蝶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不过一日的工夫,就不好了? 此时也没有时间问那么细,凤无忧一语不发,匆匆赶往映蝶所在的地方。 “到底怎么了?”她一边走,一边快速地问着千心。 第853章 娘娘,请您节哀 第853章 娘娘,请您节哀 映蝶怀胎将近八月,一路奔波,虽然她性子坚强,但身子终究还是吃不住了。 那日被追兵差点追上,她的肚子就疼过一次,遇到凤无忧之后,凤无忧给她临时做了一些安胎的处理,坚持到了宫中之后,从夜里天擦黑开始,就再一次疼痛起来。 凤无忧赶到的时候,映蝶已经一脸都是汗水。 “凤女皇……”看到凤无忧,映蝶还是勉强笑了一下,甚至想要起身。 “你别动。”凤无忧伸手握住她的腕脉,直接诊断起来。 映蝶疼得脸上汗珠不断地滚落,可还是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好不打扰凤无忧的诊断。 凤无忧眉心紧皱,放下她的手正要说话,却忽然间,外面传来轰隆一声爆响。 “啊……”映蝶猝不及防尖叫一声,紧接着,就猛地抱住了肚子。 “疼……我的肚子好疼……”她伸手紧紧攥住凤无忧,连指骨都根根突:“凤女皇……我的孩子……” “你别急,稳住,深呼吸……”凤无忧擅长的是外伤,是骨科,妇产一科她不是不懂,但真的,并不那么精通。 “外面怎么回事!”凤无忧转头大喝。 孕妇是最经不得惊吓的,她特意把映蝶安置在了最里面的院子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声响。 “娘娘……”千心从门外撞进来:“南越的人攻过来了!” 贺兰齐,贺兰荣,都是南越。 千心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人。 但总之,这些人是他们的敌人。 凤无忧眸子倏地眯起。 怎么会! 贺兰齐,贺兰荣,还有那些南越百官,应该都被看押着才是。 群龙无首,谁能指挥得动他们? “放火!”外面传来狠厉的吼声:“凤无忧狼子野心谋夺南越,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反贼,杀了他们!” 一支支火把从外面雨点一样的飞进来,火把周围还挂着有易物的小小包裹,一落在地下,就燃起轰然大火。 火焰几乎在倾刻间便已燃起,烟雾向着里面不住弥散,凤无忧只闻到一丝味道,就立刻撕了帕子捂住映蝶的口鼻。 “这烟有毒,都闭气!” 惊雷也好,放火也好,还有这烟也好,固然是想要杀他们,但真正的目的,还是映蝶肚子里的孩子。 就算杀不了他们,但这一重重的杀招安排下来,映蝶腹中的孩子也定然不保。 “凤女皇……”映蝶从帕子后面吃力地发声,攥着凤无忧手越发用力:“我的肚子……我真的……不成了。” 凤无忧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一丝红色从映蝶的身下渗了出来。 除了这丝红色之外,映蝶的裙子,更是被透明色的水迹,湿了整整一片。 凤无忧的眸孔一瞬间收缩。 羊水已破,这个孩子,注定无法再呆在映蝶的肚子里。 “娘娘……火烧进来了……”千心千月冲到凤无忧近前,满面焦急。 他们一共不过两千人手,一部分配合云卫压制城中关键掌兵之人,一部分看守安置贺兰荣贺兰齐并南越百官,映蝶的住所附近虽然留了五百人,可是现在围攻他们的,却又远不止这个数目。 他们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映蝶的院落之前,让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甚至,就连萧惊澜都为了保守起见,而在南越百官之处。 外面的喊杀声阵阵,是萧家军在极力抵抗南越军。 可是,大火,毒烟,还有那么多的南越军,仓促遇袭之下,萧家军竟也是吃了大亏。 “娘娘,他们就要冲进来了,我们怎么办,还请娘娘拿个主意!” 千心焦急地叫着,凤无忧牙着紧咬,处此绝境,她能怎么办? 她自己或许能逃生,可是映蝶呢? “娘娘,快做决断吧!” 凤无忧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正要说话之际,忽然之间,上方轰然一声,梁柱竟然断裂,狠狠地砸了下来。 “娘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了,传得门外数十米都听得清。 “无忧!”一道喝声同时传来,银白身影如夜色中的流光一般直冲向着火倒塌的房屋之前,似乎就要迎火而入。 可是,就在他要冲入的时侯,又是一声轰响,大门之处,也塌了。 “凤无忧!”银白身影被烈火生生逼退,而整间房屋,就在他的眼前,接二连三的垮塌。 这样塌陷的程度,里面,不可能有人逃生。 “你们……”银白身影猛然回转,眸底泛血,狠狠看着眼前南越大军。 千余人的大军在这逼视之下,一时间竟无法动弹,甚至连正和萧家军交手的人,也都下意识退了两步,只想要离眼前这个杀神远一点。 “萧惊澜!”远处,没有了萧惊澜的看守,贺兰齐贺兰荣利用他们在宫中的安排,轻易脱困。 他们看着烧毁的房子,心头就是一阵窃喜。 不论怎么说,最大的那个威胁解决掉了。 他们单独一人或许拿萧惊澜和凤无忧没有什么办法,可是,整个南越的三股合力在一起,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他们。 贺兰齐的主意,贺兰荣的兵,还有,大司徒对宫中的掌控。 三者结合在一起,通过南越宫廷暗藏的秘道,足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看来,成功了。 “萧惊澜,是你先干涉我南越内政,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 在大殿之上被憋屈了那么多天,如今,总算是占了上风。 贺兰荣荣光焕发,挥剑一指:“杀!” 愣在原地的南越军得到指令,反应过来再一次行动了起来,大叫着为自己壮胆,再一次杀了上去。 萧惊澜一袭白衣原本是为了给南越王送葬,所以勉强做个样子,此时站在一地火焰之中,却恰被染上烈烈红光,看起来,仿似地狱里的魔王似的。 他忽然旋身而起,隔着那么多的南越士兵,贺兰荣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白影就已然到了眼前。 寒光凛凛,杀意几乎逼透他的皮肤。 “将军!”周围亲兵慌忙大叫,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千钧一发之际,贺兰荣逃生本能,猛地一低头。 嗖地一声,一个金冠从他头上脱开,骨碌碌滚落地上。 他也不辩方向,只是拼命连打了几个滚,只求能够躲开萧惊澜的追杀范围。 此时周围的亲兵们也冲了上来,大吼着:“求将军。” 萧惊澜一击之后,被亲兵重重围住,他却丝毫没有身陷重围的紧张,反而仍是盯着已在数丈之外的贺兰荣。 “我必杀你。” 摞下几个字,他忽地又一旋身,却是长剑闪过,竟将他身前拦着的十多人,尽数斩杀。 而这一杀,却也恰好给原本就已经离他不远的萧家军开了路。 萧家军训练有素,根本不必萧惊澜多说什么,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冲杀了出去。 而直到此时,贺兰荣头顶才忽的一声,又落下一样东西。 贺兰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他自己的发髻。 萧惊澜方才那一剑,并不只是削掉了他的发冠,而是连着他的发髻都一起削掉了。 若是他再躲的慢一点,此时,他就真的没命了。 瞬间,一股凉意从他的后背升起。 被这么多人围着,却还能那么从容的退走。 萧惊澜,简直不是人! 有这样的仇敌,从此之后,他再也难以安枕。 所以…… 贺兰荣的目光猛地瞪向了贺兰齐。 他必须要当上南越的皇帝。 只有成为了皇帝,用举国的力量来保护他,他才能安稳地活下去。 而贺兰齐的目光却是盯着不远处的房子。 此时,那房子早已被烧得处处塌陷,成了一堆废墟,只在废墟之上,还有大火在熊熊燃烧着。 “我的孙子!”一声尖利呼声忽然划破夜空。 回到皇宫,连飞就护卫着瑾妃去休息,而此时,瑾妃也赶来了。 看到前面的房间着火,她不顾一切地往里面冲去,一边冲一边大叫:“救火,还不快救火!里面的人若有三长两短,本宫饶不了你们!” “娘娘……娘娘!”连飞死死地拉住她,这火太大了,根本不可能进得去,怎么救人? “你们……你们快去救里面的人啊!”瑾妃倒在了地上,哭着道:“求你们了,快把里面的人救出来啊!求求你们了!” 她哭得如此悲切,几乎让人无法不动容。 连飞也是心中酸楚,却还是紧紧地拉着她。 不是他狠心,而是,这火真的太大了,完全没有办法。 而且,那房子已经烧成了一堆废墟,只要长眼睛了就能看到,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 贺兰齐,贺兰荣对视一眼,眼底终于都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他们没有猜错,里面的人,真的是贺兰玖的孩子,是瑾妃的孙子,否则的话,她不会这么伤心。 而现在,他们最大的一个阻碍,终于没有了。 贺兰齐走到瑾妃的跟前,虚伪说道:“瑾妃娘娘,还请您节哀。” 第854章 刺杀,立新君 第854章?刺杀,立新君 这种时候,瑾妃娘娘可能节哀吗? 贺兰齐和贺兰荣明明猜到了里面有什么人,却还是这么说,无非是吃准了现在人已死,瑾妃娘娘死无对证,不可能说出里面有她的孙子的事情来。 再说,就算说了,那也只是个孕妇,谁能证明怀的就一定是男孩,更甚至,谁能证明,那一定就是贺兰玖的种。 瑾妃娘娘几乎已失了全部的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 连飞站在瑾妃娘娘的身边,怒视着他们,但却也毫无办法。 他手上只有那么一点人,能护住瑾妃娘娘的安全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又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大火终究是灭了,但,却是在所有的一切都烧干净之后,才被熄灭。 贺兰荣贺兰齐大司徒三人指挥着人扒开了废墟,只在里面看到几具焦黑的尸体,但烧的太严重了,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甚至有些骨骼一碰,就全都断裂碎掉。 瑾妃面如死灰,在贺兰齐和贺兰荣看似好意的关怀下,由连飞带回了居住的屋子。 萧惊澜带着萧家军逃出了南越皇宫,但是贺兰荣和贺兰齐却不敢掉以轻心,接连几天,都组织大军对萧惊澜以及他手下的人马进行搜寻。 幸运的是,也许是因为萧惊澜走的太急,所以,虽然他们有一部分手下在云卫的控制下,但云卫只杀了其中的一少部分,而大部分人,都在他们撤离的时候,被留了一条命下来。 这些死掉的人里,有贺兰齐的,也有贺兰荣的,甚至,还有几个是中立派的。 临潢城接连三日,每日都是官兵在各处搜索,把整个临潢城像是用篦子过了一遍。 直到三日后,仍是没有发现萧惊澜和萧家军的身影,贺兰荣和贺兰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样搜都搜不到,那只能是,已经离开了临潢。 被萧惊澜记恨上很可怕,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在南越的帝位传承,没有人再能干涉他们了。 当贺兰齐和贺兰荣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局势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开始,他们是齐心合力,一同寻找防范萧惊澜。 可是,当发现萧惊澜不在之后,他们中间,就开始有隐隐约约的疏离,甚或是:敌意。 所有的事情,都在第三四日的清晨爆发了。 “瑾妃娘娘!”大殿之上,瑾妃又一次被请了出来。 “南越如今是多事之秋,而所有这些,都是因为南越无主,为南越千秋百世,还请娘娘尽快定出下任皇帝人选。”贺兰荣带刀上殿,直接就向着瑾妃开口。 瑾妃冷眼看向他们,如一波死水般道:“这种事情,问本宫做什么?你们自己决定不就好了?” 局势已经到了这种样子,难道还要惺惺作态吗? 贺兰齐亦上前一步,微微含笑道:“娘娘这话就未免说笑了,没有国玺,又如何能继承帝位呢?而国玺,应该还在娘娘手中。” 这是贺兰荣和贺兰齐到现在还没有闹起来的最后一重阻碍。 不管哪个国家传国,总是要有国玺作为依凭的,而现在,南越的国玺,却不在他们任何一个人手里。 甚至,他们暗地里搜遍了整个宫殿,都没有找到。 那么,就只能是瑾妃娘娘把国玺给藏起来了。 “你们想知道国玺在哪儿?”瑾妃终于抬了抬眼睛。 “还请娘娘赐告。” “好……你们走上前来,我只告诉你们两个。” 贺兰齐和贺兰荣齐齐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犹疑。 但终究,还是野心占了上风,两人转回头,同时向瑾妃娘娘走去。 贺兰荣和贺兰齐原本站着的地方隔了七八步的距离,但因为同时往瑾妃娘娘走过去,距离自然而然越走越近。 到了离瑾妃娘娘不过三步左右距离的时候,贺兰荣和贺兰齐之间的距离,已经只有一臂左右。 “贺兰荣,你还不动手!”瑾妃忽然大吼了一声。 随着瑾妃的吼声,贺兰荣忽然拔剑,狠辣地向着贺兰齐刺去。 “贺兰荣!”贺兰齐万没想到,一声怒吼,同时身形急退。 “贺兰齐,你先杀皇帝,又杀皇孙,罪大恶极,奉娘娘之命,讨伐叛逆!” 贺兰荣吼着,一击得手,狠狠地刺在了贺兰齐的身上。 眼见着刺中,贺兰荣面上顿现得意之色:“你想不到吧,我会去找娘娘……咦……” 话未说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的剑在刺破了贺兰齐的衣衫之后,竟然再也刺不进去。 贺兰齐不过是一介书生,根本没有武功,更不可能有什么硬气功一类的护身武技,可……怎么会刺不进去。 此时,贺兰齐也不再顾及形像,直接顺着贺兰荣的剑势就地一倒,滚下了台阶。 他们本就在高台之上,若是他向下跑,那贺兰荣必能追得上,可是这么一滚,虽然狼狈,却被他给一路滚到了自己亲兵身边。 “长史大人!”他的亲卫连忙将他扶起来。 “贺兰荣,你以为我会不防着你!”贺兰齐面色狰狞,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衣服。 里面黄澄澄的一片,竟是一件金属护甲。 贺兰荣见状,面色也是猛然一变。 这几日他们虽然联手追查萧惊澜的下落,可是各自都在自己的军队保护之下,就是想要下手也找不到时机。 唯一的时机,就是今日到了瑾妃身前,同去听传国玺下落的时候。 这种时候,就算只是为了表面上表示对瑾妃的尊敬,他们也不可能在身边带着亲卫。 可是想不到,贺兰齐竟然这么狡猾。 “上!杀了他!”贺兰齐抬手一指,语声凶厉。 这固然是贺兰荣杀他的好时机,又何尝不是他杀贺兰荣的好时机。 现在只有贺兰荣一人在高阶之上,而他的亲兵,都着十好几步的距离。 贺兰齐的亲兵早就已经得了吩咐,闻言大吼着冲了上去,自有另外的亲兵,前去阻拦贺兰荣身边的侍卫。 贺兰荣怒意攻心,想不到到了此时,还是被贺兰齐又多算了一招。 他大吼着和冲上来的侍卫战在了一起,同时,又极力地向着自己的侍卫那边靠拢。 一时之间,原本是南越最尊贵的议事大殿中,却满是兵戈之声。 大司徒和南越百官也在殿中,但此时,他们都退得远远的,没有要帮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他们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现在冲上去,不是找死吗? 而且,他们是治国之人,不管轴兰齐和贺兰荣哪个人上了位,到了最终,都是要指望着他们,才能把南越的局势稳定下来。 所以,大司徒不急。 虽然贺兰齐的人极力想要杀了贺兰荣,可是贺兰荣毕竟是带兵的武将,还是有些身手的,虽然负了几处伤,可还是让他和自己的亲卫们渐渐靠近。 而此时,除了大殿之内,大殿外面也传来了刀兵之声。 很明显,外面也打起来了。 瑾妃坐在高座之上,冷睁看着下面打成一片。 这位置,是她的儿子的。 这些人,这种丑陋的样子,哪里配坐。 冷不防,一道阴影笼罩到了她的头上。 贺兰荣为了汇合亲兵往台阶下移动,反倒把瑾妃娘娘所在的位置空了出来,所以,贺兰齐走了过来。 “瑾妃娘娘,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南越重任,唯有我才能担得起来。只要你肯将传国玺给我,我保证,娘娘以前是什么待遇,之后依然是什么待遇,我定将以太后之礼对待娘娘。” 瑾妃看他一眼,冷笑道:“你想要传国玺?” “不错。” “呵……”瑾妃嘲讽一笑:“可惜了,那东西,本来就不在我这里。” 闻言,贺兰齐一怔,立刻追问:“那在哪里?” “在我这里!”一道清越的声音,忽然从一侧的台阶后方响起。 南越大殿,皇座两侧尚有偏殿,此时,正有一人从偏殿暗门出来,拾阶而上。 而在她的手中,赫然举着方白玉大印,阶下一众人等都看得清楚,可不正是南越的传国玺? 可,这玺的出现再让他们意外,也比不上这个人本身让他们来的震惊。 “凤无忧!”贺兰齐惊叫出声,下一秒,他立刻就伸手抓向瑾妃,想要先把瑾妃控制住。 “弱鸡一个,还想掳人!”一道劲气冲出,重重砸在他的胸膛上。 虽然有护甲护身,可劲力却不是那么好受的,贺兰齐站立不住,从台阶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而且和之前那一次不同,之前他是主动滚下去的,虽然不好看,但好歹能控制,可这一次他却是被人打下去,直磕得鼻青脸肿,狼狈万分。 千心昂着脖子,一个轻身落在了瑾妃娘娘的身后。 而与此同时,又有许多南越军和萧家军从后殿齐齐涌出,将瑾妃娘娘处整个护卫起来。 变故之下,原本殿中的打斗全都停止了。 贺兰齐看着凤无忧面色复杂,半晌才阴沉地说道:“你没死。” “就凭你,配杀我?”凤无忧淡声说道。 她向下面看了一圈,忽然说道:“你们不是在立新君吗?现在传国玺已经有了,怎么反倒不继续了?” 第855章 证明,让公主殿下久等了 第855章?证明,让公主殿下久等了 贺兰荣和贺兰齐面色难看。 立新君,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现在凤无忧突然出现插一脚,他们还怎么立新君。 凤无忧看向他们,一笑道:“既然是立新君,想来我这个护国公主,也是有提名之权的。” 闻言,贺兰荣和贺兰齐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方才凤无忧出现的太意外了,以至于他们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凤无忧既然还活着,那么那个叫映蝶的孕妇,还有她腹中的胎儿,很有可能,也还活着。 “凤无忧!”贺兰齐大叫,试图阻止凤无忧说话。 但凤无忧根本不理会他,只是转头看向身后:“请小皇子出来。” 身后,千月也从侧方步上高台,怀中小心地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唰的一声,殿中其他人都还没有动静,瑾妃娘娘却一下站起,还往前走了两步。 她焦急又渴切地看向那个襁褓,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里面孩子的样子。 那日的情况太过紧急,凤无忧只对她说了一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保住阿玖的孩子,然后就匆匆去了后宫。 瑾妃甚至来不及琢磨清楚凤无忧到底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就是起火,就是围攻,就是亲眼看着房间烧成一片废墟,就连萧惊澜也救不出凤无忧。 纵然那时她已经想起了凤无忧说的话,可是那一刻的绝望,却也不全是假的。 若不是第二日连飞悄悄告诉她,凤无忧传了信息过来,并未出事,只怕这几天,她也是撑不下去的。 而也正是因为知道凤无忧并未出事,她才能熬过这几天,甚至配合着贺兰齐和贺兰荣,演出这场争位的闹剧。 “凤无忧,你在胡说什么!”贺兰齐早已怒喝出声:“皇上已然仙逝,哪里来的皇子!” 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也做了最周全的准备,没想到还是没有拦住。 如今这种情况下,绝不能再让凤无忧证明这个孩子是皇室血脉,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在皇位之争中,拥有一丝胜算。 “哦,那是我说错了。”凤无忧从善如流:“他的确不是皇子,而是皇孙。” 将孩子从千月怀中接过,看着那小猫似的小脸,感受着比寻常孩子都略轻的体重,凤无忧眼底飞快地滑过一丝冷意。 她曾努力地想要多拖延一些时间,希望这个孩子能在母体中呆得更久一些。 可是,她终究没有做到。 映蝶出现早产征兆不是假的,甚至,早在凤无忧还在回城的路上时,就已经有人报了过来。 城中军官被控,早已骚动不安,队伍中百官各怀鬼胎,人人蠢蠢欲动,更糟糕的是,映蝶和孩子的事情已经暴露,根本不可能再瞒住。 这种时候映蝶若是生产,他们只有两千兵,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而生产需要多少时间,是不是需要剖腹,都是未知之数。 凤无忧不敢冒险,更不敢赌。 这是阿玖的孩子,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在马车之中心急如焚的样子。 她不能让贺兰齐等人把注意力放在映蝶的身上,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映蝶死了。 既如此,那就真的让她死一下好了。 所有的计划,都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被逼出来的。 想出方法,就要找合适的地方,安排人,甚至,还要让萧惊澜配合着演戏。 整个计划很仓促,很粗糙,但是凤无忧已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好在,贺兰玖无事不精。 他的机关术数,也是天下一绝。 好在,连飞和红袖都在她这一边,他们才是对这个宫殿最最熟悉的人。 放火之时,凤无忧已然带着映蝶和里面的红袖千心等人入了秘道,那些喊声,不过是故意叫嚷出来迷惑人的。 那之后,他们飞快地通过秘道到了另外一处房间,而原本的机关入口,则干脆直接炸塌,以免被人顺藤摸瓜。 至于里面的尸体更是简单。 南越皇宫被贺兰齐和贺兰荣打了那么久,不知死了多少宫女,好些人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拉到宫外掩埋,只能在宫中就近安排出一块地方,堆在那里,只需去那里拉几具过来就是。 这些日子贺兰齐和贺兰荣在满临潢搜索萧惊澜的时候,凤无忧就在皇宫的地下,完成了对小皇子的接生。 早产征兆严重,且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凤无忧终究还是在极为恶劣的条件下,不得不完成了一场剖腹产手术。 虽然她已经极尽小心,可是现在映蝶依然昏迷在床,生死未知。 否则,今日抱着孩子上来的人,应该是她。 短短两三日光景的事情电光石火一般从凤无忧脑海中滑过,她看向眼前诸人的目光,更添一分冷意。 她将孩子抱得更高一些,让所有人都看清:“这是南越太子贺兰玖之子,南越皇孙,南越之中,可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凤无忧,贺兰玖并未成亲,也从未有过侍妾,你凭什么说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贺兰荣大喝:“谁知道是不是你觊觎南越,随便从哪里弄出来的野种!” “放肆!”凤无忧尚未说话,瑾妃娘娘已失控地怒声喝斥。 这是玖儿的孩子,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眼睛,就和玖儿刚出生的时候一样,亮的像颗黑宝石。 贺兰荣这个天杀的乱臣贼子,竟敢说玖儿的孩子是野种。 “娘娘不必激动。”凤无忧立在那里,淡声说道:“本宫既然说他是太子哥哥的孩子,自然有足够的证据。” 她抬头看向大殿门口,大声道:“玄林神使可到了?” “玄林在此,让公主殿下久等了。”随着声音,一个穿着宽大袍服的人飘然走进,那服制,分明就是神殿所属。 而此时,贺兰荣和贺兰齐才惊觉一件事情。 外面的打斗声,不知何时,竟然停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露出了心焦的神色,而玄林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没有急着和凤无忧说话,却是先他们两人说道:“兵戈相斗,有损南越国力,教兵按例阻止。” 不理会二人听见这话是何面色,玄林转而看向大司徒,淡声道:“大司徒,为免我南越国力受损,此二人兵力暂由我教兵看押,不知大司徒可有异议?” 大殿之中,职位最高便是大司徒,这等事情,神殿也向来是和大司徒沟通。 大司徒一嘴苦涩,他没想到凤无忧的能量这么大,竟连神殿和教兵也搬动了。 “神殿出手,老夫自然没有异议。”事已到此,大司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玄林淡淡点了下头,这才走到凤无忧身前,拱手行礼:“晶棺能量有恙,玄林不得不先行处理,以至耽误行程,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又一次,凤无忧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瑾妃已失色问道:“那晶棺现在怎么样了!” 她虽没见过,却知道,晶棺里面放的是贺兰玖,是她的儿子。 她也知道,全凭了那晶棺,贺兰玖才能维持住一口气。 可是现在,晶棺的能量却出现了问题,她怎么可能不急。 “娘娘不必担心,诸位长老合力出手,已将问题解决了,现在晶棺一切正常。”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他?”瑾妃又问道。 “解决了此间事情之后,随时可以。”玄林回答了瑾妃的问题,微微一顿:“娘娘,我们还是先为小皇孙正名吧。” 瑾妃此时也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南越皇帝的事情定下来。 只有定下了这件事情,他们才能彻底的没有后顾之忧。 “好。”她强压下心头的焦急,点了头。 凤无忧也道:“请玄林神使为小太孙正名。” “正为此而来。”玄林转身看向殿中诸臣,从身后跟随的神殿弟子手中拿过一样东西,高高举起。 “此乃神殿血脉灵玉,每一任帝皇即位,便会将一滴血液以秘术封在玉中,若是他的直系子孙,滴血上去,便会溶入玉中,若非直系子孙,血便会滑落,这块玉,想必各位大人都听说过。” 南越血脉灵玉,也是南越秘术之一,对南越众人来说并不陌生。 倒是凤无忧,忍不住露出一线惊奇之色。 她本也不知道要如何证明这孩子的血脉,只知道神殿必有办法。 可如今看来,这办法,竟比前世的dna还要准确些。 有了这个,那就更不必担心这个孩子的身份不被人认可了。 玄林继续道:“先皇只有太子一位子嗣,继承大位者必属太子无疑,所以我等事先便已采集太子血脉封入玉中,公主殿下怀中的孩子若是太子血脉,血液就会融入玉佩,如今,我便为众人一验。” 将其中的关窍说清楚,玄林转身说道:“还请公主殿下取一滴这孩子的血液。” 凤无忧点点头,把襁褓拉开,露出婴儿的小胳膊。 因着早产,这孩子在并未发育的十分好,就连胳膊,也比寻常孩子细上一圈。 第856章 刺杀,下去搜 第856章 刺杀,下去搜 凤无忧拿出一根针灸用的银针,在他小手上轻轻一刺,挤出一小滴鲜血。 血落在玄林握着的血脉灵玉之上,一落即入。 迅速又干脆,无论是谁看了,也不可能怀疑这个孩子的血脉有问题。 玄林举起玉佩,宣布道:“血脉完美整合,本使代表神殿证明,小太孙确系贺兰太子直系血脉。” 下方一片鸦雀无声。 忽地,又有一道声音传出:“自古国家败亡,多因幼主,他就算是贺兰玖的孩子又怎么样?一个才出生的婴孩,有何资格成为南越的皇!” 凤无忧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贺兰齐阴沉的模样。 还真是不死心啊。 此时贺兰荣也反应过来,大声附和。 “不错!幼主亡国之事还少吗?一个小小婴孩,根本没有资格坐上皇位!” 他此时的形像其实颇为狼狈,本来就被贺兰齐的侍卫围着攻打了一圈,身上不少衣衫都破了口子,头发更是好笑,因为被萧惊澜一剑削了发髻,虽然极力拢起来,可一番打斗之后,早就已经散落的到处都是。 “千月。” 千月闻言上前,凤无忧把怀中的孩子交到了千月的手中,自己却走下台阶。 “你想干什么?”贺兰荣见凤无忧居然是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可是刚退又觉得,这么退似乎是太没有面子了,而且这么多人在这里,凤无忧也不能做什么,因此又硬生生站住。 凤无忧走到贺兰荣中跟前立住,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 啪啪啪啪。 正正反反,扬手就是四个耳光。 “凤无忧!”贺兰荣直接给打懵了,反就过来之后才大声怒吼。 “怎么,不服?”凤无忧盯着他,目光如针:“敢说小太孙是野种,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本宫今日打的就是你!” 说着话,又是数个耳光,毫不留情地打下去。 贺兰荣本想反抗,可是听到凤无忧的话,反抗的手却是死死扣腿边,没敢抬起来。 神殿的人已经证明那个孩子是贺兰玖的,他方才嘴贱说的话,的确是大不敬。 凤无忧一连扇了他十二记耳光,这才停下手,转头又看向了贺兰齐。 “本官可没有对他不敬!”贺兰齐当即说道。 那些耳光打的太酸爽,以至于贺兰齐先一步把自己撇清,生怕凤无忧又来打自己。 凤无忧点了点头,说道:“长史大人做的当然非常好。方才攻史大人问了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贺兰齐动了动嘴唇,还未说话,凤无忧就自问自答了:“你问,小太孙有何资格坐上皇位,是不是?本宫现在就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凤无忧走到了贺兰齐的跟前,下巴微抬:“就凭他身体里流的血!” 她盯着贺兰齐,不屑说道:“皇朝之位,父死子继,有何不对?你以为你姓贺兰,就也有资格去碰一碰这大位吗?呸!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早几百年前的微薄血脉,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室!南越哪一个皇室,沦落到你这样去做个五品小官!贺兰齐,你端盆水去照照,看看你有没有长着张做皇帝的脸!” 若说对贺兰荣还是事出有因,对贺兰齐,凤无忧就是赤果果的羞辱了。 瑾妃几次险境,都是因为贺兰齐的谋算,还差点连阿玖的孩子都害了。 只要想到接生这个孩子的凶险,想到还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映蝶,凤无忧就止不住自己心头的暴戾之气。 贺兰齐的面容几乎扭曲。 他死死地盯着凤无忧,他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曾受这种羞辱。 “凤无忧,你以为你真的就已经胜券在握吗?”他咬着牙,忽然暴喝道:“你们还不动手!” 一声令下之后,原本一直围在贺兰齐身边,充当着他最内层护卫的几个人,忽然动了。 贺兰齐直指凤无忧,喝道:“杀了凤无忧和那个贱种,无论你们楼主要什么,本官都给!” 那几人闻言,瞬间照着凤无忧和千月扑了过来,动作之迅速,武功之高强,甚至能和聂铮相仿。 贺兰齐身边竟然有这种高手? 谁都没想到这种变故,甚至就连贺兰荣都没有想到。 看到这几人的身手之后,他的面色一下就白了。 原来贺兰齐一直都藏着后手,他方才就是从瑾妃那里拿了到传国玺也没有用,有这些人在殿下,他最后还是一定会被杀死。 聂铮和周边的云卫见状,立刻扑上去保护凤无忧和千月,只是事发突然,他们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那些人对凤无忧和千月手中的孩子并不分主次,而是一视同仁。 杀了这两人中的哪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目标任务。 凤无忧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挡在了千月的身前,同时口中叫道:“先带千月走!” 这是阿玖的孩子,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他出事。 凤无忧如今身手早已比前世还要更强一些,伸脚挑起旁边一个脚踏,狠狠往那些人的方向踢过去。 她手中并无兵器,对上这些人明显是不利的,只能尽量将他们阻住。 踏踏不小,那些人果然被阻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而已,立刻又往他们扑了过来。 眼见着数人先后攻到她身前,一人拿刀向他砍去,另一人却从侧方砍向千月,凤无忧想都不想,便转身伸向千月那边的人,而将自己的后背尽数空了出来。 她可伤,但阿玖的孩子,却一丝半点危险也不可以有。 攻向凤无忧的人心中大喜,立刻加了十成的力道,意图这一击最好就能将凤无忧砍成两段。 “娘娘!”聂铮嘶声大叫,飞身往凤无忧这里扑来,但方才他们都是护卫在两边,此时冲过来着实有些远,眼见着不及,而就在此时…… 一道银白身影倏忽而至,随着一声惨叫,众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一只连着钢刀在内的胳膊,就从半空翻了几个圈,一直落到了大殿中央。 “找死。”萧惊澜目色冰冷,根本不等那人反应过来,随手从案上拿起一支毛笔甩了出去,毛笔笔锋向前,那般柔软之物,却一直从那人前额穿进,后脑穿出,硬生生把他的脑袋扎了个对穿。 那人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神色,身子却是摇了一摇,向后狠狠栽倒。 而另一边,凤无忧也击退了攻击千月的人。 回头看到萧惊澜,立时一笑:“惊澜……” 萧惊澜看了她一眼,却转瞬就移开了目光。 凤无忧一怔。 他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啊? 她那日匆匆跟萧惊澜说了计划之后,这几日都是各做各的事情,现在才刚刚见面。 不管怎么想,她也不至于得罪他啊。 心头百般想不明白,而且此时,也没有时间去给她想这些事情。 聂铮和周围的云卫终于赶到,迎上那些人。 不过片刻,便将他们围在了一起,那些人个个带伤,被云卫包围着,可却并没有颓败之色,而是背靠着背,仍然顽强的聂铮等人对峙。 “抓活的,问清楚他们的来历。”凤无忧吩咐。 “是!”云卫纷纷应声,攻势愈急,可却只是伤人,不做致命攻击。 不过片刻,这些人的就几乎都是伤痕累累,身上的血流的像不要钱一样。 可他们却没有丝毫要投降的意思,仍是不停地与云卫对攻。 数招之后,其中一人身子一颤,口中也流下一道黑血,以至于,他竟没躲过身前云卫的一个剑招。 剑招之后,他软软倒在地上,那云卫心头也是一惊,他那一招并不是杀招,怎么这人却死了? 凤无忧一下反应过来,叫道:“阻止他们!” 这些人做出顽强对抗的样子,可是在交手的时候,却早就已经服了毒药,那些样子,全都是做给他们看的。 聂铮等人也发觉不对劲,连忙拼狠几招攻上去,强硬地冲入这些人中间,想要阻止他们,但却已经迟了。 这些人恐怕在萧惊澜一出现,发现没有胜机的时候,就已经服了毒,和他们打了这么久,根本就是在利用交手的机会,加速毒药发作。 此时,他们一个个全都倒了下去,没有一个活口。 聂铮面色很是难看,走到凤无忧面前说道:“娘娘,属下失职。” “不怨你。”凤无忧摆了摆手,是她失算了,她只以为这些人是贺兰齐从哪里雇来的杀手,想大略问一问,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死硬。 这些人宁可死也不肯泄露身后的事情,定然又是一股难缠的势力。 凤无忧看向贺兰齐,冷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贺兰齐此时面色苍白,他万万没有想到萧惊澜会在这种时候出现,他准备的最后一个杀招也没有了作用。 他看向凤无忧,怨毒说道:“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吗?” 他想要登上南越皇位的心思,全都毁了。 他恨不得杀了凤无忧,又怎么会把凤无忧想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凤无忧不理会他,只是吩咐:“下去搜。” 第857章 回乡,是他的孩子 第857章?回乡,是他的孩子 聂铮闻言果然下去搜寻那些侍卫,但片刻之后,却是对着凤无忧摇了摇头。 这些人宁可死也不肯透露身后的东西,身上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贺兰齐冷然地看着凤无忧,一副不屑的样子,似乎,在等着凤无忧来和自己谈判。 谁料,凤无忧却根本看也没有看他,只是对聂铮说道:“既然搜不到,那就只能委屈长史大人了。” 一扬手:“带下去。” 聂铮等人对贺兰齐早已心头愤恨,闻言立刻有人过去夹着他的两个胳膊往下拉。 “凤无忧……”贺兰齐大惊,万没想到凤无忧这么干脆,竟连一丝机会也不给他:“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又为何来帮我吗?” “想知道。”凤无忧点头。 “那你……” “本宫相信长史大人尝遍南越刑罚之后,一样会将本宫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本宫。”凤无忧淡声说道,再次挥手:“拉下去!” 一个小小长史,以为握着一点秘密就能和她谈判,那以后南越上下还有何规矩可言? 百官在此,最好都把眼睛放亮一点,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和她谈判的资格。 “凤无忧……公主……公主殿下!”贺兰齐的声音不住嘶喊传来,可是凤无忧却已然连看也不看一眼。 贺兰荣孤零零立在殿上,虽然还有十数个忠心卫士护卫着,但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此时已是穷途末路。 他左右顾昐一番,见百官俱都沉默,忽然间哈哈大笑。 “凤无忧,本将军就是冲着这皇位来的,任凭你占尽上风,本将军也要试一试!” 说完话,他扬起腰间配剑,怒吼道:“冲上去,杀了凤无忧!” 话音落下,不等身边侍卫动手,他自己先一步冲上,挥舞着长剑往凤无忧砍来。 凤无忧眉梢微挑,身子原封不动立在原处。 她身前自然立的有云卫,贺兰荣离她还有好几步的距离,就被身前云卫一剑刺入胸口。 贺兰荣当即跪倒,可却用剑撑着身体不肯倒下。 “凤无忧,造反之事皆是我一人的主意,我家人一概不知,你……” 凤无忧微微叹气,说道:“祸不及家人,你去吧。” 贺兰荣闻言,像是了了心头最后一件心事似的,终于身子一歪,倒了。 而此时,他身边的那些护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那日大火,贺兰荣冲的最猛,叫的最凶,已然被萧惊澜记恨上了,甚至,说出了必杀他的话。 贺兰荣知道自己做下这样的事情肯定活不了,所以,在明知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还不自量力的上来杀凤无忧,并不是真的以为自己还能翻盘,而是,要给凤无忧一个名正言顺杀了他的机会,以此,换取他家人的平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凤无忧本就不是滥杀的人,如今贺兰荣一死,虽然他的家属活罪难逃,但至少,一条命是肯定保住了。 满殿之上,一片落针可闻。 “把他们带下去。”凤无忧眼角看到萧惊澜皱了皱眉,立刻吩咐。 萧惊澜自然是不怕血腥的,当年的天才少帅,怎么可能会怕血? 只是,在万尸堆中滚过,在万马蹄下幸存,对这些东西本能有些排斥。 凤无忧在这里,就不会看着他不舒服。 萧惊澜望了凤无忧一眼,微微垂了垂眼睛。 他的小凤凰,他很喜欢。 萧家云和连飞的人立刻上前来打扫战场。 南越最重要的大殿,权威之所,这样血腥一片,也确实不象话。 凤无忧也不理会那些打扫的人,只是看向大司徒,微笑说道:“大司徒似乎有些不适?” 大司徒是文官,官场之上这么多年,哪里会有没见过血的人?当年的瑾瑜之争,不也是杀的血流成河? 可他年纪大了,又太平久了,乍见这满殿的血腥,不自觉白了面色。 如今又见凤无忧问他,一怔之下忽然反应过来,猛然摇了几下,一副虚弱模样说道:“公主殿下,老臣老了,身体不中用了,虽然还想尽心尽力辅佐小皇孙,可实在是身体不能允许,还请公主殿下允准老臣致仕。” 不愧是做老了官的,凤无忧只说一句话,他就立刻领会出他话里的意思。 早在皇陵的时候,凤无忧就已经逼他退休,只是他心里不甘,所以厚着脸皮仍然站在这里。 可是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就是还想赖在这个位置上,又怎么能够? 若是他不识相点自己提出来,等到凤无忧动手的时候,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凤无忧对大司徒的识相很满意。 大司徒这个职位重要,绝不能放这么一个首鼠两端的人在这个位置上。 她点点头:“准。” 大司徒满额都是汗水,听到这个准字,竟然松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凤无忧说一个准字,就是饶了他的一条命,若是凤无忧不准,那他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可,一口气还没放下,就听凤无忧又道:“大司徒多年辛苦,已经许久未曾经归家乡,本宫也不忍让大司徒继续背井离乡,传本宫的旨意,加封大司徒国公,即日起,衣锦还乡。” 大司徒猛然抬头。 他不是临潢人,可是在临潢这么多年,家族什么的早就迁过来了,倒是所谓的家乡,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人。 如今凤无忧这意思,不仅要罢了他的官,还要把他赶走。 可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他在临潢的年头太多,做官也做的太大,朝中百官一半以上都是他的门生,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领着南越百官,成为第三方势力。 凤无忧这是要从根上把他的势力都铲干净。 “老臣,谢公主殿下隆恩。”手中无兵,他只能听话。 “本宫说的是,即日。”凤无忧把重音放在后两个字上,问道:“国公听明白了吗?” 这是,连个准备都不给他,今天就要把他赶走。 大司徒满嘴都是苦涩。 他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只因为小瞧了凤无忧,站错了队,这么多年的打拼,奋斗,就全化为了泡影。 “老臣……遵旨。” “那本宫就祝国公一路走好了。”凤无忧微微一笑,说道:“来人,陪国公去家里拿些东西,送国公爷上路。” 连飞当即点了几个人出来,金刚门神一样立在大司徒两边。 凤无忧淡声道:“大司徒也不必担心家眷,最迟三日,他们就会赶上大司徒的。” 凤无忧要清理临潢,并不惧怕被人知道。 她就是要让如今殿上的所有官员知道,南越的天,已然彻底变了,他们只能跟着自己的意思走。 她支持谁当南越皇帝,他们下面这些人,就必须也支持谁。 而她支持的,是那个孩子,阿玖的孩子。 大司徒走后,凤无忧看向殿下百官,问道:“还有谁对小太孙的身份有疑虑?” 在凤无忧这番操作之下,哪里还有人敢有疑虑啊,纷纷出言承认,小太孙就是贺兰玖之后,是南越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凤无忧将孩子从千月怀中接过,抱在怀中,肃然言道:“既然各位大人都没有异议,那么本宫宣布,即日起,皇太孙即位为南越皇帝,瑾妃娘娘摄政,连飞为御前总统领,还有……” 凤无忧看向玄林,说道:“本宫想请玄林神使就任大司徒一位,不知神使可否看在陛下年幼的份上,暂且破例。” 神殿之人是不在南越担任官职的,可是如今的南越,凤无忧委实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玄林与她共事大半月,是她深知的可靠之人,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贺兰玖身为神子,他的儿子,对秘术的天赋一定也不会低,所以凤无忧希望这个孩子和贺兰玖一样,从小就受到神殿熏陶。 他应该知道贺兰玖的身体状况,甚至将来将贺兰玖从沉睡中唤醒,说不定也需要他的帮忙。 各种因素考虑下来,凤无忧觉得,只有玄林才是大司徒最合适的人选。 玄林微微躬身,恭敬说道:“便是公主殿下不说,玄林也要厚颜向公主殿下讨要这个职位。玄林此来临潢,大长老特意交代,让玄林尽心辅佐小皇孙。” 闻言,凤无忧心头大为宽慰,大长者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其实,大长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防着凤无忧的,他害怕凤无忧以公主的身份坐大,将来不把皇位给小皇孙,因此派了神殿最为得力的弟子玄林来此。 可是凤无忧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因此大长老的安排,正合他意。 又处理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凤无忧便让百官散去,然后带着孩子和瑾妃娘娘一同转入后宫。 一出了大殿,瑾妃娘娘就迫不及待伸手:“快让我看看!” 这是她的孙子,是阿玖的孩子,可是这么久了,她却还没能看一眼。 凤无忧知道她的心,将孩子小心地递了过去。 方一看到那孩子的眉眼,瑾妃就一下哭了出来。 “是玖儿的孩子,是他的孩子!” 第858章 取笑,这不是猪蹄子 第858章?取笑,这不是猪蹄子 那孩子瑾妃方才在殿中看了一眼,但并不真切,此时抱在了手里,那种血脉的联系瞬间冲上包裹了她。 那个孩子被瑾妃抱着,瑾妃这么激动也没有吓着他,相反,还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伸着小手无意识地去抓瑾妃的头发。 瑾妃见状,哭得更加厉害了。 许多年前,她的小玖刚生下来的时候,被她这么抱着时,也是最爱伸手去抓她的头发。 人小,却有力,有时候抓得她的头发都疼了,让她无奈的要命。 现在他的孩子,竟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娘娘,天气凉,还是先带着孩子去房间里吧。” 凤无忧说了一句,他们这会儿还在外面的院子里呢。 瑾妃反应过来,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又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说道:“祖母带你进房间去,别冻着了我们的小宝贝。” 一边说,一边带着孩子就走了。 “瑾……”凤无忧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看瑾妃的样子,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多派几个人,去保护瑾妃娘娘。”她向千月吩咐。 千月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安排。 而凤无忧却是叹了一口气。 从头到尾,瑾妃娘娘连问都没有问映蝶一生。 映蝶九死一生生下这个孩子,现在还昏迷不醒,可是在瑾妃娘妨眼中,映蝶这个人,却像是不存在一样。 一只大掌落在她的肩上,凤无忧转头一看,萧惊澜正在望着她。 那眸子里的神色,凝定而深情。 凤无忧忽然想起,他为了自己,亲口下令放弃他们的孩子。 在他的眼中,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心头顿时发暖,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萧惊澜身子微微一僵,这小凤凰向来不在人多的地方和他亲密,此时也算少有了。 虽然不知为何,但美人送上怀来,自然还是先回抱住。 而抱住她的一瞬,萧惊澜的心也落定了。 他说道:“先去看映蝶?” 他在凤无忧跟前也很少提别的女子,不过这次例外,他知道凤无忧心里记挂着。 凤无忧点了点头,从萧惊澜的怀里起来,和他一起往后宫的某处宫殿走去。 “情况如何?”离间里,有红袖找来的几个太医,这都是贺兰玖还在的时候就十分受信任的,凤无忧也勉强放心。 “性命无碍,只是还在昏迷着。”那几个太医一见凤无忧到来连忙起身,齐齐向她行礼。 凤无忧点了点头,走到近前去给映蝶把脉。 那场剖腹产虽然条件十分恶劣,可是凤无忧却是竭尽所能,所以其实手术很成功,甚至术后第二日第三日的发热,也很平稳地渡了过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映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 映蝶的脉相正如那几个太医说的一样,十分平稳,但……就是不醒。 “诸位怎么看?”凤无忧转身询问那几个太医。 跟在贺兰玖身边的时候,她跟贺兰玖学了许多,如今对于外科之外的其他医术,也有了长足长进,就算是看脉施药,也颇有几分心得。 但事关人命,她不敢托大,还是征询着几位太医的意见。 几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年纪大些的上前一步说道:“公主殿下,依老臣看来,似乎……是这位姑娘不想醒。” 不想醒? 凤无忧顿时一怔。 那太医说道:“这位姑娘的脉相及心跳都十分正常,身上虽然有些伤口,但也处置的十分妥当,按说,不可能不醒来。可,人的的疾病不光是身体上的,有时情志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虽然这位姑娘身体无恙,可若是她内心深处不愿醒来,那么,就算身体再健康,只怕也会一直沉睡着。” 闻言,凤无忧的心头顿时沉下几分。 这些太医不知道映蝶为何会这样,她却是有几分明白的。 映蝶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奢求过能得到贺兰玖的垂青,可是在她内心深处,却实在是对贺兰玖情根深种的。 若是贺兰玖好好的,不论他在这个世上的哪一处,映蝶只要能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得好,那她自己也就满足了。 可是现在贺兰玖重伤昏迷,她可以为了贺兰玖的江山站出来,甚至连剖之痛也可以忍受,但当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却觉得生无可恋,因此,根本不愿再醒来。 “劳烦各位,先请下去休息吧,之后还要再劳烦诸位。”凤无忧将太医们请了下去,自己却坐在了映蝶身边。 “我和她说说话。”凤无忧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微微挑眉,没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门。 凤无忧看着映蝶,这个女孩子实在算不上美丽,但是清秀明净,自然有一番让人舒服的气息。 她此时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心疼。 “我知道你想和他一起去了,可是,他还没死呢。”凤无忧坐在床边,似是在和映蝶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虽然你们之前没有缘分,可是万一有一天他醒了,你却死了,这岂不是你自己亲手把自己之后的缘分也给斩断了?若真是这样,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映蝶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凤无忧停了一下,又说道:“就算你不在意他,你也不在意你的孩子么?你给他生了个儿子,但你还没见过他呢吧?你是不是觉得,他有瑾妃娘娘教养着,还有我这个便宜姑姑看着,总归不会出事,但你可有想过,一个孩子从小没了娘,是件多可怜的事情?” “他已经没有爹了,连娘都没有,以后就是想要撒个娇,又该找谁呢?瑾妃是要他当皇帝的,一定不会轻纵了他,我又不可能一直在南越呆着,你想让他小小年纪,就连个心疼他的人都没有吗?” “他小的时候,或许不觉得什么,等他大一点点,看到别的孩子都有娘,只他没有,他若是问起:我娘去哪里了?你该怎么答呢?说,因为我生无可恋,所以自己不愿意醒来,宁可死了?若是这样,那这个孩子,又算什么呢?” 凤无忧一边思忖着,一边慢慢的说着,说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但想到那个孩子茫然发问的样子,居然连她自己心头都微痛了一下。 她自己就是没有父母的人,她说的不是她想象出来的,而,她亲身的经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若是你真的不愿意醒来,那也只能由着你。” 凤无忧说完,起身出去。 而在她的身后,映蝶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似是被什么惊动似的。 凤无忧一出门,就撞到了萧惊澜的怀里。 “干吗?”发觉萧惊澜抱自己抱的特别紧,凤无忧微微动了一下。 “我拿你当女儿宠。”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一愣,立时反应过来,他听到自己在里面说的话了,而且猜出了她的身世。 “你偷听!”凤无忧指控。 “我武功好。”萧惊澜理所当然地说道。 言下之意,他是光明正大的听。 凤无忧无语了,武功好了不起啊? 但想想好几次萧惊澜只要出现就让她觉得安心,又不得不承认,武功好的确了不起。 就比如之前在大殿上,萧惊澜只出了一招,但只要他在大殿上,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 凤无忧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忽然萧惊澜一收手臂,将她一下搂在了怀中。 “以后不准再在我面前出事。”他闷闷说道。 出事?她没有啊。 凤无忧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惊澜是在说她假做被因在大火中的事情。 “那不是骗他们的吗?”凤无忧小声说道:“而且之前不是都和你说过了,下面有秘道的。” “那也不成。”萧惊澜极快接口,微微放开她。 他看着凤无忧的眼睛,再次重复了自己的立场:“不行。” 就算明知是假的,可当他看到房屋被火海吞噬,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头的恐慌。 他很害怕,害怕就像许多年前一样,他眼睁睁地看着父兄就在眼前,可却救不了他们。 若不是有着惊人的意志力控制,那天夜里,他真的就要冲进屋子里去了,哪里还管什么计划不计划? 倔强的两个字,凤无忧心头却是一疼。 她伸手摸上萧惊澜的脸,忽然……一捏。 “燕皇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小孩子?” 说不行的时候,居然还撅嘴。 “你这嘴上,都可以挂油瓶子了。” 一双小手,肆无忌惮地抚上萧惊澜薄唇。 萧惊澜几乎给气笑。 这个丫头,他跟她说正经的,她居然来取笑他。 张嘴一咬,直接凤无忧的手指给咬到了口中。 “你干吗,快松口。”凤无忧连忙大叫:“你是数狗的吗?” 萧惊澜不仅没松,还在她指尖舔了一下。 凤无忧的脸瞬间通红,连忙叫道:“我保证以后绝不在你面前出事,我得好好留着我这条命,跟你白头偕老一辈子,燕皇大人,这么说够不够,可不可以松开了?” 呜呜呜,这是她的手,真的不是猪蹄子啊。 第859章 苏醒,第一次看自己的孩子 第859章?苏醒,第一次看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两日,凤无忧都在和玄林连飞一道处理南越朝中的事情。 凤无忧为辅,玄林和连飞一文一武,才是主要负责的人。 调整防务,整编官员,既要打击掉一批不堪用的,又要安抚住人心,这其中的种种窍,光是想一想,都让人头痛。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很不顺。 玄林并没有执政的经验,连飞虽然一直跟着贺兰玖,但多是他的私人侍卫,对如何当好一个高阶武官,尤其还是整个南越最高级别的武官,也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 但,这两人都没有叫苦,只是一边做,一边摸索。 连飞表现出一种惊人的韧性,这是他在做贺兰玖的侍卫时,所不曾体现出来的。 南越接连大变,终于将这块璞玉,一刀一刀地雕刻成绝世佳品。 这种调整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凤无忧白天的时候和他们一起讨论,而到了晚上,就会带着一肚子的问题回去找萧惊澜。 她擅长的是长仗,或者说的再精确一点,是打架,治国这事,她也不懂啊。 好在,萧惊澜懂,有很多凤无忧觉得很为难的问题,到了萧惊澜这里,他只不过说一两句话,就能让凤无忧有一下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第二天再拿了去和玄林以及连飞说,这二人再根据南越的实际情况略作补充,基本就能定下一条十分完善的策略。 他们也都知道这主意来自萧惊澜,不过都不说破。 南越是独立的,而并不是从属于燕云或者芳洲,萧惊澜和凤无忧现在做的事情,他们将来一定会有报答,但却绝不会因此而失去南越的主权。 而正巧,凤无忧和萧惊澜也是这个意思。 半月之后,玄林和连飞渐渐上手,南越局势为之一稳,现在就是有人想要掀起什么水花来,也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日,神殿也传来了消息。 “冰棺已放入秘境,为保持冰棺稳定,秘境不日即将封闭,除非必要又或者找到解救太子殿下的方法,否则秘境每年只会开启一次,若是公主殿下想要再见一见太子殿下,最好去神殿一趟。” 冰棺能保存贺兰玖的一线生机,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保存的,有一定条件,这在凤无忧的预料之内。 可是,条件这么苛刻,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还以为,虽然贺兰玖沉睡,可是当她想要去看他的时候,还是随时可去的。 结果…… “我去和瑾妃娘娘说一声。”凤无忧说道。 说完便转身离开。 “殿下……”玄林在凤无忧的背后叫了一声,可是凤无忧心思不宁,根本没有听见,径直走开了。 玄林微微蹙眉。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只和凤无忧一个人说,瑾妃那里,早就有人已经去了。 凤无忧去的时候,正看到有神殿其他人在瑾妃身前,瑾妃坐在一个摇篮边上,面无表情的听着,手却在轻轻地推着那个摇篮。 摇篮的里的孩子正睡着,小脸已然长开,白嫩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 贺兰玖的皮肤就好,这孩子全遗传到了。 “公主殿下到……”通传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凤无忧一时忘了阻止,便看瑾妃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无奈,她只好走进去。 “娘娘……” “玖儿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瑾妃打断她,问道。 凤无忧点点头,说道:“娘娘,我们何时动身为好?” 瑾妃是必然要去见贺兰玖的,所以凤无忧直接问何时动身。 “就明日吧。”瑾妃说道:“上天垂怜,我这个当娘的,还能再见他一面。” 凤无忧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她想说,其实以后每年都可以见一次的。 可是这话,实在太无力。 而且,凤无忧也听明白了瑾妃的意思,她不知,她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活生生的贺兰玖。 抿了抿唇,凤无忧道:“娘娘,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让他醒来的方法。” 瑾妃的目光很空茫,闻言看向凤无忧,似乎想笑,但却没笑出来,只是淡声说道:“但愿吧。” 凤无忧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千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娘娘,好消息,映蝶姑娘醒了!” 映蝶的房间里,凤无忧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但,还是迟了一会儿。 不过,这可实在是不能怨她,因为,就在千心说完映蝶醒了之后,原本一直安睡着的小皇孙,却忽然醒了,而且大哭了起来。 这小祖宗一哭,顿时把所有人都弄得手忙脚乱,瑾妃更是连忙抱起来,在怀里不住的哄着。 可是,不管瑾妃怎么哄,他都是哭个不停。 凤无忧本来想在那里留一留,等他不哭了再走,可是见他一直哭个不停,心里又记挂映蝶,就想先走。 但这下可不得了了,刚和瑾妃说了一句要走,转身还没迈出半步,那原本只是大哭的小祖宗,顿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扯着嗓子嚎,那声音,随时让人怀疑他会不会把嗓子叫破了。 瑾妃急的要命,立刻让凤无忧不许走。 可,凤无忧不走,那小祖宗也只是哭的声音小了一些,但……还是哭。 一面是映蝶刚醒,另一面又是这小祖宗不许她走,凤无忧急的没有办法,急中生智,说了一句:“我带你去看你娘,好不好?”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母子冥冥中自有感应,那小祖宗听到这句话之后,居然瞬时停止了哭声,只是睁着水朦朦的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受到鼓励,又向那小祖宗伸出手,拍了拍,说道:“来,姑姑带你去找娘亲。” 小小的一个奶娃娃,竟像是能听懂一样,从瑾妃怀里侧过身子,张着两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来要凤无忧。 凤无忧心头大喜,一面从瑾妃怀里接过奶娃娃,一面笑着对瑾妃说道:“娘娘,这是个知恩的,将来一定会很孝敬您。” 小奶娃娃此时的举动着实大合凤无忧的心意,在她看来,这小家伙是知道他娘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生下他,所以才急着去见娘亲。 瑾妃神色一僵,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声道:“她为玖儿生下这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也去看看她。” 说着,一伸手,又把奶娃娃从凤无忧的怀里给抱了回去。 凤无忧闻言眉心便是一皱,映蝶生下这个孩子,是用自己的命去赌的,她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对贺兰玖的一片痴心罢了,说什么功劳苦劳? 她是贪这些的人么? 这么说,根本就是侮辱了她。 但凤无忧也知道,映蝶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在瑾妃的计划里,而且可能,她还觉得,以映蝶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贺兰玖,所以她会对映蝶有看法,也不是不能理解。 “瑾妃娘娘去看她,她一定很开心。”凤无忧没有点破这些,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瑾妃娘娘去看了就会知道,映蝶并不是她所想的那种人,对于这么一个简单纯粹的女子,应该很难会让人不喜欢的。 瑾妃没有再搭理凤无忧,只是抱起小奶娃娃,走了出去。 可走出了宫门,她却又停住了,转头问凤无忧:“她住哪里?” 映蝶昏迷这么多日,瑾妃居然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凤无忧压下心头不快,说道:“我为娘娘领路。” 映蝶是小奶娃娃的娘,将来也要陪在小奶娃娃的身边,还要和瑾妃相处很久。 凤无忧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生出不必要的嫌隙。 带着瑾妃走过几重院落,终于到了映蝶住着的房间。 此时外面守着不少太医,正在互相说着什么,但都是一脸释然之色。 见到凤无忧,他们立刻围上来,笑着恭喜:“公主殿下,映蝶姑娘醒过来了,我等已经为映蝶姑娘检查过,她的身体一切正常,只要再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就可以彻底恢复。” “映蝶姑娘方才要了汤,我等已经命人去准备了。这能吃东西就是好事啊,看来是真无恙了。” 他们在这里一起看了映蝶数日,如今映蝶终于苏醒,他们心头也是很有几分成就感的。 “辛苦诸位了。”凤无忧含笑向他们道谢。 另一边门一响,千月从里面出来,看到凤无忧立刻松了一口气,上前说道:“娘娘,映蝶姑娘正问娘娘呢,还问……” 正想说什么,一眼看到后面瑾妃和她怀里的小皇孙,立刻笑道:“还问起小皇孙,当真是娘娘想的周到,居然已经带来了。等会儿映蝶姑娘看到,一定很高兴。” 千月去接映蝶,和她相处了数日,对这个女子也有比较深的了解,心里倒是真有几分佩服她的。 现在看到凤无忧带着小奶娃娃过来,想着映蝶受了这么大的苦,现在终于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眼,打心眼里为映蝶开心。 凤无忧微笑点头,说道:“那就别站着了,快进去给她看看才是。” 一面说,一面让了一步,向瑾妃说道:“娘娘请。” 第860章 名字,想要个孩子 第860章?名字,想要个孩子 瑾妃进了房间,迎面一股药味。 瑾妃皱着眉头,下意识在奶娃娃的口鼻处遮了一下。 “映蝶多是外伤,这些药也都是补药,不会对小孩子有影响的。”凤无忧解释了一句。 不过,瑾妃并没有听她的,还是把小奶娃娃的襁褓往上扯了扯,然后才走了进去。 凤无忧眸色微凝,但一眼看到映蝶正期待的样了,便没有多说什么,跟在瑾妃身后走了进去。 “凤女皇……”映蝶半靠在床,一看到凤无忧,就强撑着坐起来,还微微地欠身,像是要行礼的样子。 “你快坐着,别动。”凤无忧连忙上前一步,把映蝶给按了回去。 “我还能有这条命在,多谢凤女皇。”映蝶哑着声音,却还是诚恳地说着。 凤无忧这几天在她耳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就是因为这些话,她才决心再争一争,至少,也要陪着她的孩子长大。 她不想她的孩子是没娘的人。 “凤女皇,我的孩子……”说了几句话,终究抵不过心里想看孩子的念头,映蝶哑声开口。 “当然带来了,我们这么多人都见过了,就你这个当娘的还没有见。” 凤无忧一侧身,露出了身后一直站在离床三四步远地方的瑾妃。 映蝶看到瑾妃顿时愣了一下,她上一次也有看到瑾妃,但大多数时候都离的比较远,看得不是很真切,因此乍一看到,有些认不出来。 瑾妃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很容易就能让人察觉到,映蝶也有所感觉。 不过,不等她仔细思索,就先被瑾妃怀里的孩子吸引了视线。 “我的孩子……”她激动的伸出手,眼睛里全是渴求。 可,瑾妃却立在原地,根本没有过去的意思。 凤无忧见状,眉心皱了一下便起身,走到瑾妃身边。 “娘娘,你特意带了小皇孙过来给映蝶看,怎么倒忘记把孩子给她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小皇孙抱了过来。 瑾妃下意识不想给,可是她的力道哪里敌得过凤无忧,而且凤无忧的动作非常巧妙,抱小奶娃娃的姿势,正好就是让瑾妃根本无法使力与她抗衡的角度。 从外人看来,凤无忧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孩子抱走了,而瑾妃也根本没有任何一点阻挡的意思。 凤无忧把奶娃娃抱到了床前,笑道:“是个男孩子,你看长的多漂亮。” 一听这话,映蝶脸上的表情先就温柔了。 贺兰太子……就漂亮的不像人间之人,不知这孩子,能遗传到他父亲几分。 或许是母子之间的感应,那奶娃娃明明从来没有见过映蝶,但却一点也不怕她,而且刚一靠近映蝶,不必凤无忧做任何指引,他就直接拧着身子,向映蝶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嘴里啊啊叫着,要映蝶抱。 映蝶的心更是软成了一滩水。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撑下来是无比正确的。 多亏这样,她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 她连忙伸手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软软的一小团窝在她的身上,像是把她的心都填满了。 小奶娃娃没有丝毫认生的表现,咧着没牙的小嘴,似乎在笑,口水流了映蝶一身。 这场景,温馨又美好。 凤无忧看着他们,自己心底却是不经意地微微一痛。 若是……她的孩子还在…… 她暗吸一口气,缓下这股疼痛。 真正的疼痛,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存在,而是有时候你根本感觉不到,但突然的一个场景,一个契机,它就会突然冒出来,在你的心上狠狠地扎一下,让人猝不及防,避无可避。 她调整着自己的心绪,而另一边瑾妃看着映蝶母子的样子,目光却越发地冷清。 这般母子融洽的画面,看在她的眼中,却不知为何……很碍眼。 “他还没有名字呢。”凤无忧说道。 孩子出生正值南越大变,映蝶也生死不明,所以一直都没有给这个孩子取名字。 而之后……瑾妃不知是忘了还是疏忽了,居然也一直没起。 其实,瑾妃不是忘了,而是这个孩子和贺兰玖小的时候长的真的很像,她看着这个孩子,背地里总是偷偷地叫小玖。 她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贺兰玖的替身,是故意没有给他起名字的。 但这种心思,就不是凤无忧能想到的了。 映蝶听了凤无忧话抬头,十分意外。 凤无忧这意思,应该是让她这个当娘的来给孩子取名字。 不过映蝶这次终于看真切了瑾妃,因此只是略一想就说道:“瑾妃娘娘在这里,她是长辈,给孩子取名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 说着话,又往瑾妃娘娘看过去,有些胆怯,但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请娘娘为这个孩子?赐名。” 瑾妃不知在想着什么,听了映蝶的话才把注意力拉回来。 “贺兰思。”瑾妃直接开口说道。 “思……”映蝶重复了一句,目中现出几分明了。 是,思念贺兰玖的意思吗? 这个名字,很好。 因为,她又何尝不思念那个一身红衣,像是神仙一样的男子。 “思儿……”她垂头看向怀里的孩子,笑着掂了掂他:“你有名字了,思儿,你喜欢吗?” 小奶娃娃也不知什么是好什么坏,只知道他很喜欢的这个人对他笑了,于是他也就咧着嘴,回了个傻兮兮的笑容。 “谢谢瑾妃娘娘,思儿很喜欢这个名字。”映蝶立刻转头,笑着向瑾妃说道。 “本宫的孙子,没什么谢不谢的。”瑾妃淡声说道。 映蝶微微一怔,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垂了头,又去看怀中的孩子。 “还有一件事。”凤无忧适时插言:“我和瑾妃娘娘明日要去看阿玖,你的身体可撑得住?要不要一起去?” 凤无忧把贺兰玖的情况大致和映蝶说了一遍。 映蝶听得极为专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小心问道:“我也能去吗?” 她问着凤无忧,可是眼睛却看向了瑾妃。 她知道瑾妃并不喜欢自己,若是瑾妃不许她却,那她就算再想,也是没有脸去的。 不论瑾妃同不同意,只要映蝶想要去看,凤无忧都会想办法满足她的愿望的。 这个世上,大概没有谁比映蝶更有想要去看贺兰玖了。 可偏偏,这个女子爱的太过小心翼翼,就连去看他一眼,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凤无忧有能力帮她,但若是能得到瑾妃的认可,无疑更好。 她转向瑾妃,轻声道:“瑾妃娘娘,每个关心阿玖的人,应该都可以去看看他,瑾妃娘娘觉得呢?” 瑾妃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人都已经那个样子了,又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想去看,就去看看吧。” 得到瑾妃的许可,映蝶一瞬间连眼睛都亮了,硬是在床上半跪起来,对着瑾妃连磕了几个头:“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映蝶虽然刚醒,但她的身体先前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因此虽然睡着,其实却是在缓慢恢复。 此时除了久卧有些肌肉无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第二日一早,凤无忧命人备好了马车,便带着瑾妃映蝶还有小皇子一道,往神殿出发。 玄林跟着凤无忧一道前往,连飞则留在临潢城中稳定局势。 为了保险起见,凤无忧的两千萧家军留下了一千五,只带了五百名随行。 从临潢到神殿也需要数日的路程,而且还要爬山。 好在,有玄林引路,一路上都没有吃什么苦,而映蝶的身体在这日之中,更是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自己下车来走一段路,抱着贺兰思,也没有先前那么费劲。 而更重要的是,她的奶水下来了。 这一路上,贺兰思都是喝着她的母乳,营养足足的,原本因为早产而有些瘦弱的小身板,壮实了不少,看得凤无忧和玄林都心生欢喜。 凤无忧除去最初的时候被他们母子其乐融融的画面刺了一下之后,后面已经渐渐适应。 人都是要往前走的,伤口也是要渐渐愈合的,哪里能一直痛下去呢? 只是,晚间休息的时候,她忍不住抱住了萧惊澜。 “惊澜,我想要个孩子。” 她对孩子,没有不想要,也没有特别想要。 可是见到了人家的孩子,她才发现,她自己也想要一个,要一个她和萧惊澜的孩子。 萧惊澜的身子僵了一下,之后才伸手搂住她,轻笑说道:“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说这种话,羞不羞?” 凤无忧被这么一说,倒真有些不好意思。 往神殿这一路上没有什么城池,都是野外扎营,他们要是真发生点什么,这不就成了打野战了? 微红了脸,埋在萧惊澜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渐渐睡去。 等到凤无忧呼吸平稳,似乎也睡着了的萧惊澜忽然眼睛一张。 他小心地把凤无忧的头从自己的胳膊上放下去,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自己却欣开帐子,走了出去。 “皇上……”聂铮立刻过来。 “不必跟着,我随便走一走。”萧惊澜淡声说道。 第861章 见面,封闭秘境 第861章?见面,封闭秘境 第二天凤无忧醒来的时候,萧惊澜早已又回到了帐子里,还和往常一样,帮她穿衣服,和她一起吃早饭。 如此在路上行了几日,终于到了神殿。 和凤无忧上一次来的时候,神殿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是那般的神秘古朴。 可是,见到大长老和神殿一众长老的时候,凤无忧的心头却一阵黯然。 大长老,是真的老了。 不同于上一次凤无忧见到他的时候,虽然须发皆白,但神完气足,现在的大长老,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垂垂老态。 无论是先前布阵对抗命咒,还是后来想办法用冰棺护住贺兰玖一线生机,大长老都是在透支自己的身体去做。 所以现在,他看着真的老了。 不止是大长老,还有所有和大长老一辈的这些神殿长老们,都有一种同样的疲惫和老态。 神殿那么多年的积累,似乎在这一次的浩劫之中,就通通耗光了。 但幸好,也有让人欣慰的事情。 那就是,以玄林为代表的神殿新一轮的弟子们,都极快的成长起来,甚至成为现在神殿的中坚力量。 他们站在大长老诸人的身后,新老交替界线分明,是一种既残忍又充满生气的对比。 “公主殿下……”天云大长老看到凤无忧,便行了一礼。 凤无忧连忙上前扶住。 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受大长老的礼。 相反,对于瑾妃娘娘,大长老却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瑾妃怀中的孩子身上。 虽然映蝶已经醒了,但除了喂奶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孩子还是由瑾妃带着的。 映蝶体贴瑾妃的心情,也没有和瑾妃争。 一看到这个孩子,大长老目中就泛起光亮。 他之所以对凤无忧行礼,这个孩子占了很重要的部分。 不论凤无忧之前隐瞒众人这个孩子存在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她的举动,为南越皇室留下了一条血脉,而且,是极为纯净的血脉,仅这一条,就足以让大长老对凤无忧感激不尽。 “娘娘,可否把小皇孙让老夫看看?” 他向瑾妃提出了请求,瑾妃对大长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防备之心,直接将孩子递了过去。 大长老抚了抚孩子的小脸,又摸了摸孩子的小手,然后微闭眼睛,将两指放在孩子的额间,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大笑道:“好,好……不愧是太子的儿子,不愧是神子的孩子。” “大长老?”瑾妃惊喜又忐忑地叫道,目光紧紧盯着大长老,等他接着往下说。 大长老慈爱地看了一眼这个孩子,说道:“虽然年纪还小,有些根骨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但老夫可以确定,他血脉纯净,灵力潜质上佳……玄林……” “弟子在。”玄林连忙上前:“你做好为小皇孙秘术启蒙的准备,从他会说话开始,便可简单带他认知秘术了。” 当年南越皇帝有贺兰玖贺兰瑞两个儿子,迟迟定不下太子人选,神殿本着不干涉皇权的原则,也从来没有对两个皇子进行偏袒或者教导。 直到后来瑾瑜之争落下帷幕,教兵出面平定瑜妃家族叛乱之时,才发现了贺兰玖的资质,并且带上神殿系统教导。 但那个时候,贺兰玖已然十岁以上,许多事情都略嫌晚了。 大长老一直对这件事情深为遗憾。 但这一次不同,这个孩子是南越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就算他现在就开始对他进行秘术教导,也不会违背神殿的原则。 瑾妃听到这话高兴的神色溢于言表。 神殿在南越虽然一直处于隐身一样的状态,但谁也不能否认神殿强大的影响力。 这个孩子得到了神殿的支持,也就意味着,整个南越,没有任何人再能对这个孩子不利。 “大长老,我们这次来……” 凤无忧刚想说自己的来历,大长老就摆了摆手,打断她道:“你们的来意老夫早已知道,秘境直到现在还未封闭,也正是在等你们。你们这就去吧,冰棺的状况不是太稳妥,越早封闭秘境,对太子就越有利。” 听闻此言,凤无忧和瑾妃一行人再不犹豫,跟着带路的神殿弟子,一路来到神殿极深处的一个地方。 这地方本就在山腹之中,进了山腹之后,又有人工开凿的石梯一路蜿蜒而下,足足盘旋了好几十圈。 只是这种工程,就足以说明神殿的古老和庞大。 一走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才终于到了一处紧闭的石门跟前。 到了此处,气温已经十分寒冷,瑾妃早有准备,用随伸带着的毛皮小褥子,把贺兰思裹得严严实实,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个小肉球儿。 到了石门前面,那弟子转身说道:“公主殿下,瑾妃娘娘,还有这位姑娘,你们可以进去了。我就在上面等你们,你们若是好了,出来喊我一声即可。” 说完话,行了个礼,先行到了石梯上方的一处平台之上。 凤无忧几人停在这里,她看了瑾妃和映蝶一眼,说道:“娘娘,我有些话想单独和阿玖说,想来您和映蝶姑娘也是如此,我们便一个一个进去看吧。” 话落,就见映蝶感激地往她看了一眼。 若是一起进去,她必然会站在最后面,怕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凤无忧,真的很照顾她。 瑾妃娘娘冷哼了一声,对这个提议并不以为然,但贺兰玖就在里面躺着,她也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就点了点头,冷声道:“本宫先去。” 说完,也不等凤无忧回应,就抱着贺兰思走了进去。 凤无忧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和映蝶在外面等着。 “凤女皇,谢谢你。”映蝶感激地小声说道。 “别再说谢谢了。”凤无忧看向她,认真说道:“映蝶,你没有欠我们任何人的,相反,是我们欠你的。” 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只有映蝶一个人知道。 贺兰玖出事之后,面临着那么危险的局面,若是映蝶不肯承认这个孩子是贺兰玖的,又或者干脆把这个孩子打掉,没有任何人能说她一句不对。 可是映蝶没有这么做,她明知面临着多大的危险,也明知会处于多尴尬的局面,还是义无返顾地带着这个孩子来了临潢,甚至,拼了自己的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凤无忧、瑾妃、南越……所有人,都该感谢映蝶,都欠映蝶的才是。 可是偏偏,这个女子对这些事情没有丝毫认知,反而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说着谢谢。 映蝶有些不解地看向凤无忧,说道:“若不是凤女皇带我来这里,我根本不可能再见到太子殿下,我谢谢凤女皇不是应该的吗?” 凤无忧想要解释几句,话到了口边,忽然又决定算了。 映蝶是个采药女,也没念过什么书,但是,她身上有一些最淳朴最纯粹的东西。 其实,她也不必了解那么多,只要保持着这样,就很好。 凤无忧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不用这么生分。毕竟,我们都是关心阿玖的人,不是么?” 闻言,映蝶才终于微微的笑了。 片刻之后,瑾妃从里面出来,面上有些未干的泪痕。 出来之后,看也没看凤无忧和映蝶一眼,就抱着孩子到一边去了。 凤无忧推了推映蝶:“去吧。” 映蝶一笑,却不是感激,而是羞涩的,就像是,她是要去见久违的心上人。 她冲着凤无忧点了点头,进去了。 她进去的时间不长,很快也出来了。 凤无忧最后一个才进去。 从石门进去,里面还有一小段路要走,转过几个曲折,才看到最里面的大厅,正中央一个石台上,放着一面巨大的晶棺。 还未走进,就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凤无忧抗拒着这股冷气,一直走到很里面。 晶棺的透明度很好,隔着这么厚的材质,里面贺兰玖的面容,依然可以纤豪毕现地看到。 凤无忧走上前,凝视了好一会儿,终究说道:“阿玖,我一定会让你醒来。” “我不行,我的儿子和女儿会继续。” “我的儿子女儿不行,我的孙子孙女们,也一样会去找方法。” “阿玖,我一定会让你醒来。” 只说完这几句话,凤无忧便再没有片刻停留,转身离开。 三个人中,倒是她呆的时间最短。 瑾妃看到凤无忧这么快就出来,神色还错愕了一下。 然后,她就露出一种不满,甚至有几分愤怒的神情。 她的玖儿为凤无忧做了这么多,却连凤无忧多陪他一会儿都换不来。 凤无忧如此薄情的女子,根本配不上玖儿的深情。 与下来的时候相比,上去之时,瑾妃明显多了许多疏离。 但这些,凤无忧一时也顾不上,只是叫来了神殿弟子,继续原路返回上面。 下面太冷,他们这些大人没有关系,但贺兰思一个小孩子,受不了。 到了顶上,大长老正在等他们。 见他们上来之后,大长老便带着十余位神殿长老再次下到山腹之中。 那里有一个复杂的大阵,凤无忧去看贺兰玖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没有激活。 而现在,大长老就是去激活大阵,封闭秘境。 第862章 大坑,路没有了 第862章 大坑,路没有了 大长老等人封闭秘境并没有用太多时间,只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再次回到神殿。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但真的看到他们上来时,凤无忧一行人心头还是生出一种极为黯然的情绪。 秘境一封闭,下一次想要见到贺兰玖,就至少要等到一年之后。 原本日日相见的人,忽然之间,就隔得这么遥远,连多看一眼也成了艰难。 虽然心头难过,但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而且也是为了贺兰玖好。 因此,不论心头如何翻滚,面上还是平静的。 他们并没有在神殿呆太久,休整一夜过后,就拜别了大长老和神殿其余诸人,踏上了回往临潢的路。 临潢虽然暂时稳定下来,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多,要培养一批年轻可用的官员,将目前的官员逐步替换掉,要给小皇孙找到称职的老师,教导他为君治国所需的一切,还要调整南越全境的方面大员,确保不出乱子。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繁杂,都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 但不管怎么说,都首先要他们回到临潢才行。 现在局势刚刚稳定下来,他们都不宜离开临潢时间太久。 往回赶的路上,凤无忧有些闷闷的,因为……萧惊澜似乎有些疏离她。 虽然,萧惊澜表面上还是和往常一样,对她十分耐心温柔,对她的照顾也是细心体贴,可……凤无忧主就是能够感觉到这种疏离。 萧惊澜向来是很喜欢抱着她一起睡的,可是这几日她半夜醒来,却经常会发现萧惊澜并不在身边,而且,身边的床铺都是凉的,显然已离开了很久。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凤无忧并没有太在意,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发现,她就不可能不在意了。 甚至,到了半夜某一个点钟,她自动就会醒来,然后睁着眼睛,一直等。 萧惊澜往往会在天亮之前重新回到帐篷,再抱着她,直到她真正醒来,做出一直在这里的样子。 可是凤无忧却知道,他已经好几夜不曾和自己一直睡了。 若不是她功力大有长进,能在装睡的时候也保持呼吸平稳,只怕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凤无忧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可是萧惊澜掩藏的这么好,明显不打算说,所以,她也不知该怎么去问。 只是,心里忍不住的发闷。 因着这种烦闷,她也没有再坐马车,而是出来骑马。 她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正一路行进前,前面一骑萧家军飞快地打马过来。 车队出行,前面是派了人探路的,凤无忧认得那个萧家军就是探路的哨骑其中之一,立刻迎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 没有情况,哨骑不会轻易向后回来,他现在这么急,说明前面有一定有情况。 “娘娘……”哨骑在马上弯身行了半礼,说道:“前面不太对劲,似乎有成队兵马活动过的痕迹。” 成队兵马?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有多少人?” “从痕迹来看,当有三百人左右。”哨骑说道:“属下等不敢轻举妄动,只做什么都没有发现,先来回报娘娘。” “做的好。”凤无忧立刻肯定了哨骑的做法。 哨骑被凤无忧表扬了,脸上立刻露出一种强自忍住的欣喜,问道:“娘娘,我们可要派人去看看?” “自然。”凤无忧点头:“拥有成建制的兵马,还如此清楚我们行动的踪迹,我倒要去看看,南越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凤无忧说着,便向身后叫人。 “传令下去,车队慢慢行进,来五百人,随本宫前去探路。” 这里有五百萧家军,还有一千多南越本土的士兵,因为前面有情况,所以凤无忧也没有托大,把五百萧家军都带去,打算先清除掉这个障碍。 五百萧家军很快从队伍里分离出来,凤无忧正准备打马离开,一骑人马却快速地向她靠近。 南越国丧,他没有穿惯常穿的紫袍,而是一身淡月白色长袍,很快到了凤无忧身前。 “我和你一起去。”萧惊澜说道。 “应该不用吧。”凤无忧知道萧惊澜对她的疏离,有些不自在,但此时也只能极力忽略,只是说道:“总共也不过三百多人,我带够了人。” “现在还能调兵的,不会是普通人,还是一起去保险一些。”萧惊澜并没有给凤无忧拒绝的余地。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只觉得心头翻涌。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萧惊澜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对她一如既往的好,也一如既往的把她的安全视为最重要的事情,可是…… 他却不和她一起睡。 萧家军还在等着她,凤无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起来,点头道:“也好,那就一起去吧。” 凤无忧派人去和瑾妃说了一声,又让聂铮千月留守此地,保护瑾妃的安全,就带着其他人一路往前行去。 此地山经快要出山,但却又还没有完全出去,两边都是山壁,只有正中间一条山道可供车辆行走。 虽然并不狭窄,但因为是惟一的一条道路,还是有几分危险性在。 “娘娘,发现踪迹的地方就在前面。”前来报信的萧家军为凤无忧指引着。 凤无忧点头,快马奔驰过去,踪迹处正萧家军的人在守着,凤无忧到了那处之后翻身下马,去查看踪迹。 萧惊澜也同样下马,走在凤无忧的身边。 只见地上好大一片地方,都是马蹄印子,而且很明显,?不是一两匹马,并且马匹行进之间,可以看出很明显的队列。 这的确是只是有军队才会行成的踪迹。 可是凤无忧看着这些踪迹,却皱起了眉头。 “这些踪迹,会不会太明显了?”凤无忧转头看向萧惊澜:“他们既然有这么纪律严明的队伍,又怎么会不记得要做好后续的痕迹掩盖?” 便是凤无忧这种没怎么带过骑兵打仗的人,也知道如果要偷袭,一定要把痕迹遮掩好呢。 萧惊澜也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皇上,娘娘,路没了……” 凤无忧闻声回头,只见,就在他们过来的路上,足有近七八米的距离,忽然间整体塌陷,路面上什么也不剩下,只有黑呼呼的大洞。 这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当即运起身形,直往洞口处落去。 萧惊澜几乎与凤无忧同时起身,却比凤无忧更先到达。 凤无忧到的时候,萧惊澜已经立在了洞口。 他伸手将凤无忧一拦,喝道:“别过来!” 一边说,一边抱着凤无忧就往旁边掠开。 几乎是他们刚刚离开原位,一轮抛射的箭雨就从坑下直射而出,也不辩方向,只是落雨一般四下散落。 跟随他们的萧家军有躲闪不及的,居然有十多个人都中了箭。 “放箭!”凤无忧身子还在空中,命令已经毫不犹豫的下达。 那些坑里的人固然能够放箭,他们外面的人就不能吗? 他们外面的人还有地方可以躲避一下,可是坑里就那么大点位置,那里面的人,才是死路一条。 萧家军向来训练有素,虽然突然遇袭,也没有让他们失了分寸,立刻就听令弯弓搭箭,也不必追求准头,将箭向半空高高射起,就让箭矢抛射入不远处的大坑。 几乎是立刻,坑底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痛呼声。 凤无忧没有犹豫,再次喝道:“放射!” 只要坑中还有人,他们就无法靠近,所以,不是她心狠,而是要护住自己的人,坑中那些人就必须死。 足足三轮箭雨过去,坑中再听不到人声,凤无忧和萧惊澜才再次掠向大坑边上。 一眼望去,凤无忧的瞳孔顿时一缩。 大坑足有两人多高,里面七零八落地倒着一些木桩子,显然是之前用来支撑用的。 坑底除了中箭受伤又或者倒毙的人之外,还有许多宽大的木板以及浮土。 凤无忧瞬间明白了方才是怎么回事。 大坑中的人三人一组,两人在下方支撑,而上面的人则用木板撑着浮土,再借由网格状木桩的支撑,硬生生在早就被控空的路面上,做出一片假的路面。 这段道路做得极为逼真,以至于无论是萧家军的哨骑,还是方才凤无忧带着五百大军过来,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 可是,一旦确认他们都已经通过,这些人就立刻扔掉木板,并且立刻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可是,他们的攻击并不是为了杀伤凤无忧和萧家军,而是为了给他们自己争取时间,拆掉大坑中的木桩。 这些木桩早在立起的时候就做了手脚,十分容易拆除。 当凤无忧三轮箭雨过去,再到大坑边上的时候,能看到的,就只有彻底的一个坑,再没有任何支撑。 这个大坑横贯整个路面,长度则有七八米,他们想要从这里离开,就只能先跳入大坑,跑到另一边再上去,却无疑非常耗费时间。 凤无忧一时惊住了,她实在想不到,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第863章 反击,上不得台面 第863章?反击,上不得台面 凤无忧脑中念头飞转,张口正要对萧惊澜说些什么,萧惊澜拉着她再次向旁边一跃,急声喝道:“掩蔽!” 话音方落,又是一轮箭雨,却是从山道两侧,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萧惊澜单手一划,气劲拂开一片箭矢,拉着凤无忧退到了道边一处大石后面。 凤无忧看向前方,只见一轮箭雨之后,紧跟着又是一轮箭雨,几乎没有间歇地射了过来。 萧家军众人得到萧惊澜的提示之后,纷纷寻找着遮蔽身形的地方,虽然还有些躲避不及的,但大多数人还是成功寻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 那些人的箭像是不要钱一样,没完没了地洒落,压得凤无忧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群人有病啊!”千心也与她在一起,气急败坏骂道:“哪有这么射箭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箭,经得起这么射!” 虽然有大石的遮蔽,但并不足够安全。 两边的箭雨并不追求准头,只是高高抛射,然后让箭矢自然下落。 能够造成杀伤当然更好,但若是没有杀伤,他们似乎也并不在意。 萧惊澜一手搂着凤无忧,另一手不时拨去落到他们上方的箭矢。 “他们并不是想杀我们。”凤无忧目光紧紧盯着外面的箭雨,咬牙说道:“他们是想要拖住我们!” 那个挖在路上的大坑,看似是要把他们困在这里,好让乱箭发挥作用。 可……这大坑只是在他们的后面,而前面的道路上,并没有阻碍。 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等到那些人的箭矢耗尽,干脆往前逃去,这样,那些人根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这些人也可以从两边山道随着他们一起向前,可是凤无忧等人是在大路上,山道上移动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官道? 也就是说,若是他们想逃,很轻易就可以,甚至,那些人是故意留出了前面的路给他们逃,只要……他们不是向后就好。 “他们干吗要拖住我……”千心下意识的发问,可是话未说完就猛然惊觉,看向凤无忧脱口叫道:“小皇孙!” 这种时候把他们拖在这里,目的再明确不过了,就是为了后面车队里的贺兰思。 千心不由狠狠咬牙。 那小皇子年纪小小,却已经有几分贺兰玖人见人爱的天分,既不认生,又圆润可爱,相处不过数天,千心也喜欢上这小皇孙了。 他还不过是个婴儿,竟有人要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娘娘,我们快想办法回去啊!” 那些人简直太可恶了,既然能想出用计诱使凤无忧的法子,那肯定也有办法对付剩下的那一千南越军。 此时,数轮凶猛的箭雨之后,箭矢密度降了下来,至少,比先前少了一半左右。 凤无忧微微扬头,看向他们的来路,一个黑洞洞的大坑在那里横着,两边又有不知道多少弓箭手和弓箭,他们根本不可能反冲回去。 若是真的冲了,那就只能和之前坑里的人一样,被当成活耙子。 若是换了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可能还真的没有办法。 但,这些人遇到的是萧家军。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彼此一笑。 “所有人听令!”凤无忧背靠在大石上,面向不远处各自躲藏的萧家军:“上弦!” “得令!” 整齐划一的吼声,还有一阵机括扳动的声音。 这气势,让上面的人也愣了一下。 “将军,他们想干什么?”有人问着这次活动的主将。 那人也很是诧异,虽然他们并没有刻意造成杀伤,可是在这么严密的箭雨压制下,底下的那些人不仅没有沮丧,甚至好像……还信心满满? 这些人有什么底气这么嚣张? 不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对手下说道:“都准备好!只要他们有人敢冒头,立刻用箭给本将压下去!” 在他身边,每一个埋伏在这里的箭手身前,都放着足足好几筒箭。 正如凤无忧所料的,这些人根本没打算在这里把他们都杀死,但却做了充足的准备,一定要拖住他们! 那将领发了命令之后还觉得不妥当,又再下令:“再射一轮!” 立时,一大片箭雨又泼天似的,直冲着下方射来。 萧家军众人连忙都收缩身子,在各自找到的掩体后面藏好,饶是如此,还是有几人不幸中招,被箭射中。 看到这种场景,那将军总算是放下了心,得意道:“本将军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了不花粉囊呢,原来,依旧是缩头乌……”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见一块大石后面,一个女子长身而起,伸手指向他所在的这片山林,大声喝道:“射!” 随着这道声音,无数身影都从掩体身后起来,人人手中握着一种似弓非弓的东西,向着他们齐齐射来。 那将军耸然一惊。 不过立刻,他就扬声说道:“不必害怕,那些箭矢射不过来的!” 他们的箭之所以能射到下面的人,是因为占了地利,由上向下,而且又是高空抛射,所以射程足够。 可是下面的箭想要射上来,那是仰射,绝不可能够到他们。 他们既然要伏击,自然在许多细节上都仔细盘算过,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绝对安全。 可是,那将军的话音尚未落下,就见一只箭直冲他的胸口,狠狠射来…… “啊!” 长箭贯穿那将领的左胸,甚至犹有余力,一直把他带得后退几步,一直扎到了身后的大树上! “将军,将军……”身侧的几个亲卫连忙上前查看,可是不及起步,密密麻麻的弩箭已穿透枝叶,向着他们凶狠洒来。 “怎么可能!” “他们是怎么射这么远的!” 尤有人在不甘地怒吼着,怎么也不相信下面的箭矢竟然真的能射到他们这里。 可是无论他们信不信,事实就在眼前。 无数弩箭带着破风之声,倾刻间就将他们的人钉死了三分之一以上。 同样是乱射,抛射到了最后早已没有力道,充其量也就是射伤。 可是弩前却是精铁所制,力道远非普通弓箭可比,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一轮箭雨之后,直接被钉在了地上树上,甚或和身后的人钉在一起,哀嚎遍地,动也不能动,更别提拿箭反击。 更倒霉的是,他们的将领在这一轮箭雨中身中数箭,虽然还没有死,可是整个身子都钉在树上,眼看也是活不久的了。 “攻上去!”凤无忧方才吩咐众人不必留力,直接将弩箭中的十支钢箭一次性射空。 一轮攒射之后,更是立刻下令进攻。 上面那些人占据着有利位置,不把他们彻底解决掉,是不可能放心的。 否则,只要他们稍微回过魂来,就还能继续射箭阻拦他们,而他们却没有第二轮的弩箭可用了。 萧家军向来令行禁止,而且他们十分清楚手中凤神弩的威力,对他造成的杀伤更是心中有数,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当他们冲上山顶的时候,那些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仍旧一个个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娘娘,这是队副!”千心很快就提着一个人过来,口齿清晰的说道:“带头的那个死了,眼下他的官最高!?” 凤无忧点了头,表示对千心的办事能力十分满意。 她看向那个也中了两箭,但侥幸都不是要害的队副,冷声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 同一时刻,瑾妃娘娘一行人的车队也正在遭受着猛烈的攻击。 “娘娘不必担心,我等定会保护好娘娘和小皇孙。”聂铮和千月护在马车旁边,宽慰着瑾妃娘娘。 凤无忧把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护卫好这一行人的,他们心头也早有准备,因此虽然这里的人攻势凶猛,但他们却没有表现出分豪慌乱的模样。 瑾妃娘娘微微点头,道:“有你们在,本宫自然是放心的。” 聂铮回了礼,转头对千月道:“你守在这里,我去前面看看!” 他们这里有一千南越军,但攻来的人也不少,聂铮看到有一处的防卫已经快要被突破。 千月点头,道:“你去吧。” 顿了顿又说道:“注意安全!” 聂铮本来都已经转身,闻言又转了回来,微微一笑,说道:“你也是。” 说完,才再一次往前扑去。 千月面色微红,心头也烧烧的。 但她立刻就调整了情绪,严阵守在瑾妃娘娘和贺兰思以及映蝶的马车之前。 “娘娘……这些人……”映蝶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了,她遇到贺兰玖的时候,就是在被人追杀。 只是这一次,有贺兰思在,她难免有些慌乱。 “有什么可慌的?”对上映蝶,瑾妃的面容一瞬间就变冷,不屑道:“不过是几个兵,就怕成这样。真是上不得台面。” 映蝶被噎住,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闭住了口,没有说出声。 瑾妃也不理她,反而往前挪了两步,掀开了车帘。 此时的动乱主要都是在外面,车队附近守着的都是御前侍卫。 其中有几个侍卫察觉到车子附近的动静,立刻看了过来。 第864章 刺杀,我们谈一谈 第864章?刺杀,我们谈一谈 瑾妃对着其中一人看了一眼,那人会意,点了下头。 “娘娘……”身后传来映蝶的声音:“外面危险,你还是别往外看了。千月姑娘他们会保护好我们的。” 映蝶知道自己和瑾妃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种时候,不给外面的人添麻烦,就是他们最大的贡献。 她小心地拉着瑾妃的衣服,但瑾妃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她就讪讪地放开,只是又说道:“娘娘,还是坐回来吧。” “只是看看,能出什么大事?”瑾妃不悦说道,只是身子却是坐了回来。 反正,她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 映蝶看到瑾妃坐回来,并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好,只是笑道:“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上。” 话音方落,忽听外面千月喝道:“你做什么!疯了吗?” 紧接着,又是一阵兵刃交击之声响起。 千月气急败坏喝道:“御前侍卫谋反,快来人,保护娘娘和皇孙安全!” 外面的交手之声一下密集起来。 “娘娘!”映蝶顿时再一次抓住了瑾妃娘娘的衣袖。 “你做什么!”瑾妃怒喝:“都和你说了,有什么可慌……” “娘娘,请你到我身后,我会保护好娘娘和思儿的!” 映蝶坚定说道,手中也猛然用力,不由分说把瑾妃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瑾妃一怔。 她万没想到映蝶拉她居然是为了做这件事情。 她动了动嘴唇,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怀里一阵挣动。 “啊……啊……”怀中的贺兰思发着意味不明的声音,头朝映蝶的方向歪着,手也一颤一颤的,似乎是想要去够映蝶。 映蝶察觉头发被人勾到,一回头,面色瞬间温柔:“思儿乖,和皇祖母好生呆着。” 她把贺兰思的手拿下来,自己又往前挪了半步,严阵以待地看着车门。 她是相信千月的,可是外面明显起了变故,所以,她要当好这最后的一道屏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瑾妃和思儿出事。 若是瑾妃出了事……那个人,也一定会难过的吧。 这么一想,映蝶面上的神色就更坚定了。 可她不知道,在她身后的瑾妃,在见了贺兰思的举动之后,原本目中的一丝动摇,却重新又坚定起来。 “放肆!给我滚回来!”外面,千月一声怒喝。 那个首领模样的御前侍卫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往车里面钻。 千月也不管身后朝她攻来的人,长剑一挑,硬是把那个人给拦了回来。 那人攻不进车里,心头也是有些发急,再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原本在抵御外面攻击的南越军发现不对,都在纷纷回援。 只不过,他们发现是千月和御前侍卫打了起来,一时间都有点懵,所以虽然过来了,却不知要帮谁。 千月见状,再次大吼一声:“御前侍卫谋反,你们还不把人拦住!” 那御前侍卫一听,心中忽然活动,当即也大喝道:“别听她的!是他们谋反,想要杀了小皇孙夺取南越,快来杀了他们!” 不得不说,相比千月而言,这些南越军明显更信任这个御前侍卫一些,毕竟,这人是一直在瑾妃娘娘身前服侍的。 一直愣在那里的南越军开始动了,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不过,却是拦着千月和她身边云卫的人多一些。 “你们都是蠢材吗?眼睛瞎了吗?”千月气极,大声怒吼:“难道看不出是谁在保护车子,谁要往里面攻?” 那些磨磨蹭蹭过来的南越军见状,立时又犹疑了。 这个护国公主的婢女说的也没错啊,的确是御林军在攻打车子,这也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大人,我们倒底该听谁的啊?”他们拿不定主意了,只能问他们领头的人。 领头的人也是一脑门子官司。 眼下这种情况,一个判断不好,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皇嗣出了事,他们这些人,谁能担得起? 不过慌急之下,居然真给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谁的都不听,把他们两边都给本将军拦下来!” 他拔出腰间的长刀,下达了命令。 这个命令虽然糊涂,可却也有几分聪明之处。 既然分不出真假,那就当两个都是假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人,总是真心保护瑾妃和小皇孙的。 得了命令,那些南越军总算是动了,也不管打起来的人是谁,总之见人就上去阻止。 千月虽然心头大骂那些人糊涂,可是却也承认,这也是个方法。 因此,她干脆又往车旁退了一退,只准备守好门口。 这样,就算那些南越军过来了,她也是最后一个才会被影响到的,足以保护好车里的人。 映蝶不敢开车窗,可是却一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些人的喊话也听在了耳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娘娘放心,就快要没事了!”她欣喜说道。 可是一转身,却看到瑾妃一手抱着贺兰思,另一手却不知从哪里弄了把精光闪闪的匕首,正握在手中。 见她突然回头,瑾妃也有些意想不到,但立刻就说道:“防身的。” 想了一下,瑾妃忽然又把这匕首往前一扔,说道:“给你用。” 匕首落在映蝶身边,映蝶原本升起的一丝怀疑立刻打消,她拾起匕首,再次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娘娘。” 说完,再一次转过了身,紧张地注视着车门的方向。 瑾妃冷然地看着她的背影,却无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车外,千月的退守让御林军十分难受,他们攻了几次,居然都被打了回来。 为首那人眼见着外围的南越军就要攻进来把他们都制住,想到自己的使命,牙齿一咬,吼道:“拦住她!” 听着自家首领喊破了音的声调,他的下属都知道他们的首领是发了狠,因此也不顾千月剑法凌厉,一个个不要命一样,死命地扑了上来。 千月挥剑挑翻两个,可还是被绊住了脚步,一时根本来不及阻止。 “映蝶小心!”当此情况,她只能嘶声大吼,给里面的人提醒。 映蝶听到声音的时候,车帘已经被人一把撕开,原先一直护卫他们的御前侍卫浑身带血,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哐啷一声。 映蝶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 她就是个弱女子而已,就算心头再怎么下决心,真见了这样杀气腾腾的人,能做的事情还是有限。 她能让自己没有跌坐在地上,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受死!”御前侍卫咬牙低喝,手中长剑,狠狠递了出去。 而就在此时,映蝶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她回转身体,向着瑾妃娘娘的方向用力一扑,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刺客和瑾妃娘娘之间。 御前侍卫一剑刺出,万没料到映蝶是这样的应对,不由一愣,而紧接着,他的身子忽然狠狠地颤了一下。 “混帐!”凤无忧清亮的声音响起,一柄长剑从御前侍卫身后贯出,直接将他刺了个对穿。 “映蝶!”凤无忧根本不管那侍卫,直接从他身旁蹿上车,立刻就去查看映蝶。 “凤女皇……”映蝶背上鲜血长流,看到凤无忧的时候却很开心:“你回来了,太好了……” 不及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势,就急着对凤无忧道:“劳烦凤女皇把我掀开,我……我压到瑾妃娘娘和思儿了……” 映蝶身下,瑾妃娘娘被扑了个正着,一脸错愕之色,甚至直到见到凤无忧,都没有反应过来。 凤无忧狠狠看了瑾妃一眼,并没有急着把映蝶挪开,而是先看了一眼她背上的伤口。 因为她方才向前扑了一下,御前侍卫的剑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刺入致命之处,而是,只在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看着可怕,但其实,只是皮肉伤,还没有剖腹产的伤口来得严重。 “你背上受了点小伤,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可能要留疤了。”凤无忧说道,故意把小伤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而瑾妃听到这两个字,瞳孔果然不自然地收缩了一下。 “小皇孙也受了惊,千心,把小皇孙带过来,我要为他看看。千月,照顾好瑾妃娘娘。”凤无忧三两句话,把事情吩咐完毕。 瑾妃虽然不愿意把贺兰思交出去,可是在凤无忧面前,哪里有她反抗的余地。 千心上前一把将贺兰思夺了过来,又对千月说道:“你可要好好照顾瑾妃娘娘!” 千月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和千心相处这么多年,早就有了默契,立时明白了千心的意思。 再看看那个倒毙一旁御前侍卫,千月的眼神也暗沉了下来,冷声说道:“瑾妃娘娘好生休息一下,请不要让我等为难。” 瑾妃面色铁青,却是坐在车中,一言不发。 车队就此停下,原地休息。 半个多时辰之后,凤无忧回来了,她掀开车帘,直接跃上了车子。 “瑾妃娘娘,我们谈一谈。”她看着瑾妃,淡声说道。 第865章 谈判,知道该怎么选 第865章?谈判,知道该怎么选 凤无忧在瑾妃对面坐下,瑾妃冷声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谈瑾妃娘娘对映蝶方才救了你的举动有何感想。” 瑾妃一怔,她还以为,凤无忧是来讨伐自己,没想到,凤无忧却说这个。 可这个问题,却让她更难回答。 “怎么,难道瑾妃娘娘不承认方才是映蝶救了你吗?”凤无忧伸手比划了一下:“若不是映蝶挡在你前面,刚才那一剑,刺到的就应该是娘娘你。” 瑾妃紧抿着唇。 凤无忧睨了瑾妃一眼,说道:“看起来,瑾妃娘娘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你会被刺到啊,这是为何?难道娘娘一开始就知道,那些刺客根本不会伤你?” “谁说她是来救我?”瑾妃忽然说道:“难道你没看到她手里拿着刀?她分明就是想杀我!” 凤无忧瞪大眼睛:“瑾妃娘娘,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瑾妃冷声道:“这本来就是事实!” 相比于凤无忧,南越的人更听她的,她说这是事实,这就是事实! 凤无忧的神色慢慢冷下来,她淡声道:“瑾妃娘娘,我能够及时回来,有些事情,就不必如此自欺欺人了吧?” 瑾妃抿嘴不言。 凤无忧说道:“娘娘的手下我没有杀,可需要她到娘娘跟前来作证?” 瑾妃神情一动,道:“他怎么没……” 说了一半,又意识到不妥,再次闭上了嘴。 “没死是吧?这倒不是他的错,只是,想在我和燕皇跟前死去,也不是件轻易的事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 瑾妃看向凤无忧,说道:“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南越好,没有什么需要向你解释的。” “可你杀的是孩子的母亲!”凤无忧的声音猛然提高。 “那又如何!”瑾妃毫不示弱地喝了回去:“她一个山野村女,懂得什么东西?你可看到思儿对他的依赖了吗?小小年纪,就已然对她如此亲近依赖,若是再大一些,还怎么了得!若她是你,又或者是哪家知书达理的闺秀,那也就罢了,可这么一个无知蠢材,一旦母凭子贵,祸乱朝政,你可知南越会有多少隐患?凤无忧,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南越是为谁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它可还能经得起一丝动乱?本宫所作所为,不过是把祸患掐灭在苗头里,有什么不对!” 这些话在瑾妃心头憋了许久,此时一股恼的全说了出来。 “映蝶还什么都没有做。”凤无忧压着声音道:“瑾妃娘娘凭什么对一个什么也没有做的人下此结论?” “等她做了就晚了!”瑾妃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凤无忧盯着瑾妃,再次说道:“就算她刚刚救了你的命,瑾妃娘娘也依然如此觉得么?” “那些人都是本宫安排的,他们根本就不会杀我,谈何救命?”瑾妃不屑说道。 “没错,这些人都是你安排的,你也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杀你,可是……”凤无忧顿了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一字一字说道:“她不知道。” 瑾妃愣了一下。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她不知道。你知道那些人不会杀你,她也不知道。她以为那些人是真的刺客,她以为是那些人是来杀你和小皇孙的……” “谁说那些人就一定是来杀我们的?难道就不可能是杀她的吗?她就没有可能是在自保吗?”瑾妃匆忙反驳。 “笑话!”凤无忧冷笑:“她一个山野村女,无知蠢材,谁会杀她?” 瑾妃张口欲言,却发现实在无话可说。 凤无忧摇着头道:“但是瑾妃娘娘,性命攸关,生死关头,却只有这个山野村女,无知蠢材,肯豁出命去保护你。瑾妃娘娘明知她方才是如何做的,却还是没有半分愧疚之心吗?” 瑾妃紧绷着脸,一字不言。 凤无忧微微缓下语气,说道:“瑾妃娘娘,映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唯一想要的,不过是伴在小皇孙身边,你可知,她早就对我说过,就算不告诉小皇孙她是他的母亲,只让她以女官或者奶嬷嬷的身份服侍,她也愿意。” “什么?”这一次,瑾妃终于动容了:“她何时说过这话?” “就是去神殿的路上。”凤无忧淡声说道:“娘娘不喜欢她,她虽没读过书,却不至于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所以她早就和我说了。” “那……” “我没同意。”凤无忧道。 “你凭什么不同意!”瑾妃皱眉。 映蝶想要乱政,就一定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若是她没有这个身份,那很多事情就不是不可以商量。 她向来看映蝶不顺眼,但这些事情,却让她很是满意。 这个女人,还是有些眼色的。 可结果,凤无忧居然给否了。 “因为我觉得,她比娘娘你,更有资格抚养小皇孙。” “凤无忧!”瑾妃驳然大怒。 她是贺兰思的祖母,是名正言顺的长辈,怎么可能有人比她更有资格抚养? 尤其凤无忧说的那个人,还是个连书都没有读过的。 凤无忧淡声道:“因为她知道感恩,而娘娘你……不知。” 瑾妃又是一噎,停了一下说道:“你能活着回来,便该知道,本宫并没有让他们下杀手。” “不错,娘娘没有让他们一定要杀了我们,可……若是那些飞箭不小心杀了我,娘娘一定也是并不在意的吧?” 凤无忧微露疲倦,说道:“娘娘,我知道你怨怪我,认为都是我害了阿玖,但你更该知道,我与阿玖之间,早就已说不上谁害了谁,若真要往前追溯,那是不是在我知道芳洲惨案的时候,就该杀了他?娘娘,你认为那个时候,我没有这样的能力吗?” “你敢!”瑾妃下意识喝斥,声音却很轻,明显底气不足。 “娘娘应该知道我敢,但是我不愿。因为我拿阿玖当朋友,最好的朋友。” “呵……”瑾妃冷笑:“你明知他对你是什么心思……” “生不逢时。”凤无忧道:“我心有所属,可我以所有的诚意付阿玖,阿玖亦以同样的诚意报我。” 凤无忧身子略微放后靠了靠,撩开一点车帘。 “娘娘,你看,南越的山河何其美好,可是,要有阿玖在,这山河对我才有意义。阿玖如今这样,是我们谁也不愿意的,娘娘只想着报仇,可我却想着,要为他守住这片江山,等着他醒来。” 凤无忧说了那么多,却唯有这句入了瑾妃的心,她下意识问道:“他还能醒来?” 凤无忧把目光调回到瑾妃身上,轻哂道:“原来娘娘心中竟然已经放弃了。” 瑾妃面色微僵。 凤无忧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说道:“不管谁放弃了,我都不会放弃。除非他真的断掉最后一口气,又或者,我死,否则,我就会一直相信,他一定会醒来。” 凤无忧从车内起身,边站起边说道:“娘娘,映蝶我是一定要保的,而且,一定会让她以思兰母亲的身份立足于南越朝中,南越我也是一定要保的,我要为阿玖长长久久地守好南越。娘娘若是可以与映蝶和平相处,能留下最好……毕竟娘娘治理南越多年,我实在找不出比娘娘更好的人选。可,若是娘娘不能和映蝶姑娘和平共处……” 她停顿了足足有好几秒钟,才说道:“我母后在梧州城外有一所小院子,每日烧香拜佛也有些孤单,娘娘若是能去与我母后做伴,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完,凤无忧掀起门帘。 “凤无忧!”瑾妃惊怒,想不到凤无忧竟敢这么对自己:“你敢!” 凤无忧回头微笑:“我敢不敢的事情,娘娘方才经问过了一遍了,但我不妨再回答一次,我敢。言尽于此,娘娘好生考虑一下吧。” 这一次,凤无忧不再停留,直接跃下了车。 瑾妃留在车内,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一瞬间塌下,望着不住摇晃的车帘,整个人都露出说不出的疲色。 方才映蝶扑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不是一点震撼都没有的。 只是,她说服自己,要以南越为重。 可是正如凤无忧所说,留下映蝶在思儿的身边,真的就会对南越有害吗? 凤无忧刚刚出了车子,一只大掌就递了过来。 “谢谢……”她顺口说了一句,扶着萧惊澜的手正要跃下,却身子一轻,直接被萧惊澜拉到怀里,抱了下来。 “喂……”凤无忧小声叫了一句。 这里好多人呢,还有许多是南越的官兵,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 “朕抱自己的皇后,有何不可吗?”萧惊澜认真发问。 凤无忧看着他,低头认输:“没有不可。” 萧惊澜微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有长进。” 凤无忧立刻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被表扬了哎! 和政治有关的事情,向来是她的弱项,萧惊澜的意思是,她这一次谈的不错? 萧惊澜拉起她的手,说道:“不必担心,瑾妃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第866章 不碰,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866章?不碰,没什么可担心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又去了映蝶那边。 映蝶刚服过药,见到凤无忧还强支起身子,问她瑾妃娘娘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凤无忧刚才过去的时候,和映蝶说的是她去看瑾妃的身体,所以映蝶很是关心。 至于瑾妃娘娘那些阴私的心思,她一星半点儿都没有察觉。 凤无忧笑着安抚了几句,说瑾妃没事。 有些事情不懂是福气,所以若是可以,就让她一直不知道好了。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处理此事,从映蝶处离开才说道:“她是要做太后的人。” 别人不懂,可是在太后这个位置上,怎么能不懂。 凤无忧抿了下唇,说道:“那就让她慢慢懂吧。” 至少这个时候,不必再用这么激烈的事情去刺激她。 萧惊澜不置可否。 他只是因为凤无忧在意南越所以才提了一句,至于其他的,其实并不与他相关。 他们离开映蝶那里,又去看贺兰思。 为了不打扰映蝶休息,在把贺兰思抱去给她看过之后,就单独抱到旁边的帐篷里了。 贺兰思经了这么一场大事,但却没有分毫异样。 想来,是年纪太小,估计还以为是她娘亲在逗他玩,所以,也根本没到会受到惊吓的地步。 贺兰思并不怎么认生,和凤无忧也很亲近。 见到凤无忧,就拧着脑袋去看她。 凤无忧心生喜悦,抱过来低声哄了几句,又在小胖脸蛋上亲了几下,这才重新又交回给千心的手中。 整个过程,萧惊澜就在一边看着,但却丝毫没有要上手去抱一下的打算。 外面的人都在打扫战场,清点伤亡,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弄完,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不可能再前进。 于是,就原地扎营,在这里休息一晚。 用过晚饭,四处巡视了一圈,回到帐篷里,随意地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吹熄了灯烛,一起和衣卧下。 “萧惊澜……”凤无忧躺了片刻,忽然支起了身子,俯在萧惊澜身上,低头看他。 夜色中,也看不分明面容神色,只能看到她一双眼睛,星子一样闪亮。 萧惊澜呼吸微乱,身子也紧了一下。 但立刻,他便重新放松,只是带着宠溺道:“嗯?” 凤无忧咬唇,脸上阵阵发热,可却还是说道:“我想要个孩子。” 萧惊澜的身体再次微僵,他轻笑说道:“你这是在邀请我?” “没错。”凤无忧点头,说道:“你接受我的邀请么?” 大掌抚上凤无忧的腰肢,萧惊澜低沉道:“朕的小凤凰胆子真大,平日里总是求饶的,也不知是谁。” 华语中的调笑意味让凤无忧面色微红,仗着夜里黑看不见,凤无忧道:“这次肯定不会求饶。” 回应她的,是萧惊澜低沉的笑声。 凤无忧懒得再管那么多了,头一低,吻向了萧惊澜。 可……就在她要亲到的时候,萧惊澜的头忽然一偏,错了过去。 那个吻,便落到了萧惊澜的面颊上。 凤无忧心头瞬间就是一凉。 她对自己说,这些日子萧惊澜的疏远,不过是她的错觉,可是眼前的事,却实实在在的告诉她,根本不是错觉,萧惊澜,就是在疏远她。 他对她一样的体贴,一样的照顾,几乎没有任何异样。 只是……不同她亲近。 “燕皇陛下,你要我当硬上弓的恶霸吗?”凤无忧压住自己心头的凉意,继续笑道,伸手摸上萧惊澜的腰间,去解他的腰带。 “无忧……”萧惊澜精准地握住凤无忧的手,制止了她的肆虐。 “无忧……”萧惊澜吸了口气:“你的身体还没好……” 他语声有些艰涩:“我们再等一等。” 凤无忧垂头看了,发丝从两侧滑下来,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分毫表情。 片刻后,她轻声道:“好。” 一边说,一边从萧惊澜的身上翻了下来,在他身侧躺好。 “无忧……”萧惊澜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轻声地叫她。 “睡吧。”凤无忧把自己往他怀里埋了埋:“白天做了那么多事,我有些困了。” 一边说,一面低了脑袋,把脸整个埋到他的怀中。 萧惊澜还想说什么,可是感觉到了凤无忧抱着他的力度,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那就睡吧。” 许久之后,凤无忧的呼吸渐趋平稳,萧惊澜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看了一眼凤无忧,小心地把自己的手从她颈下抽出,然后越过她下床,掀帐出去。 “皇上……”今夜正好又是聂铮值班,立刻轻声叫了一句。 萧惊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自己慢慢向外走去。 帐子里,凤无忧不知何时也醒了。 她伸手抚着自己心口处,一股说不出的凉意和痛意在那里交杂。 她不知道萧惊澜为什么这么对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一个人睡,真的好冷啊。 翻来覆去,始终也无法入眠,凤无忧豁然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掀帘出去。 “娘娘?”聂铮看到凤无忧,吓了一跳。 紧接着,又一下紧张起来。 前几日皇上都是在娘娘起来之前就回去的,所以娘娘应该也没有发现什么,可是这一次…… 他该怎么说啊? “皇上呢?”凤无忧直接开口发问。 她看得透千军万马的动向,却看不清人心的细微。 她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知道自己不擅长什么。 所以,她从不用自己的不擅长去猜测。 若是不明白,那便去问。 聂铮看着凤无忧淡定却坚定的样子,瞬间心也定了。 他身子一正,说道:“皇上往那边树林去了。” 凤无忧点了点头,转身想走,却忽然又停下。 “皇上……最近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么?我是说……我中命咒之后,到我醒来这段日子里。” 中命咒之前和中命咒之后,凤无忧和萧惊澜都在一起,若是发生了什么,只能是她昏睡的时候。 她一定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不同……”聂铮说着,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皇上最近似乎特别不喜见血。” 不喜见血? 这算什么? 凤无忧眉梢高高挑起。 萧惊澜有洁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喜见血的,聂铮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现在,他却把这事单独拿出来说。 聂铮说道:“以前皇上虽然不喜见血,却不是不能见血,但这些日子,皇上对见血一事似乎特别避忌……属下看着不像不喜,倒像是心里特别不情愿。” 不愧是曾经的云卫,观察入微。 凤无忧点了点头,拍拍聂铮说道:“我若是哄好了皇上,回来记你一功。” 啥米? 聂铮顿时石化。 敢把哄皇上这事说的这么明目张胆的,估计也就是皇后娘娘了吧。 天底下,有谁敢说去哄他们皇上啊? 被皇上听到了,不大卸八块才怪。 但若是换了他们娘娘…… 聂铮摇摇头,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867章 造人,你是小孩子么 第867章?造人,你是小孩子么 顺着聂铮指的方向,凤无忧很快找到了萧惊澜。 他站在一处小山头上,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素淡的衣服,在清凉的月色下,仙人一般。 凤无忧没有故意放轻脚步,就那么走了过去。 反正,就算放轻了脚步,以萧惊澜的警觉,也还是一样会听见的。 果然,她才刚走近了一点点,萧惊澜就已然回过身。 看清来人之后,他面上滑过一丝意外和狼狈,直接迎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顺手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凤无忧身上,眉心皱起,不悦地看着她单薄的衣衫。 凤无忧只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确实有点单薄。 身上的衣服带着萧惊澜的体温,还有他身上特有的那种好闻味道,凤无忧的心瞬间就定下来一些。 她没客气,拢了拢衣服说道:“孤枕难眠。” 萧惊澜:…… 谁教会他家小凤凰说这种话的?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你又怎么出来了?” “我……” “别说是来撒尿。” “无忧!”萧惊澜差点还真找这个借口,只不过,不会说的像凤无忧这么通俗。 凤无忧瞪大了眼睛:“不会真的是来方便吧?三更起夜,惊澜……” 她拉住萧惊澜,一脸担心:“你肾不好?” 萧惊澜微怔,弄明白凤无忧在说什么,一瞬间咬紧牙。 他长臂一伸,便把凤无忧纤腰勾在手中,凤无忧被一股大力往前一带,重重地撞在萧惊澜的怀里。 呜……痛死了。 她想伸手揉揉鼻子,可……萧惊澜抱的太紧了,手都抽不出来。 “我的肾好不好?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么?”萧惊澜说着,揽着她的腰,又往自己身上压了压,强壮的大腿和凤无忧的腿碰到一处。 太暧昧了! 凤无忧与他亲密接触,瞬间知道这男人在说什么。 “萧惊澜,你别耍流氓!” 小手好不容易抽出来,按住他的胸膛,但……腰部和腿,还是贴在一起,推不开。 “是谁先耍流氓?”萧惊澜低头看她,眸子里分明就是危险。 凤无忧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据说,男人的某种能力是不能怀疑的,只要一怀疑,必定就炸。 没想到,连萧惊澜这么极致的男人,也不能免俗。 “皇上,要讲道理……”凤无忧一脸正经:“我只是关心了一下你的身体。” “我也只是回应了你的关心。” 论打太极,再来十个凤无忧也不是萧惊澜的对手。 但这一次……例外! “还不是因为皇上三更起夜我才关心的。”凤无忧有备而来,一句话就把话题又绕了回去。 “我没有起夜!”萧惊澜黑着脸。 “那你在干吗?”凤无忧顺着话题自然地问下去。 萧惊澜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忽然又停住,连着抱凤无忧的手都松了几分。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罢了。”萧惊澜淡声说道。 是他自己有些问题,只要克服了就好,他不想让凤无忧跟着操心。 “皇上可知,我这次来南越,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凤无忧没追问他,却是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 “什么?”萧惊澜非常配合的发问。 “最大的感触就是,不管过去发生的事情如何,日子却总要往前走,也总要向前看。就像……” 凤无忧停了一停,才抬头看向萧惊澜,认真说道:“就像,我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想过回去,而只想着……怎么和你一起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有些话,她从没和萧惊澜说过。 她是魂穿来的,理论上,她的灵魂也可能再次离开。 萧惊澜向来都是极聪明的人,这种事情,他一定想得到,所以他有时面对凤无忧的时候,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也总是希望凤无忧能寸步不离地呆在他身边。 这还是……凤无忧第一次这么明确对他表态。 “无忧……” 他抬起凤无忧下巴,定定地看着她,生怕自己弄错了她话中的意思。 凤无忧凑上去,在萧惊澜嘴角亲了亲:“我那个世界的身体已经粉身碎骨了,我想回也回不去。” 只是因为回不去? 萧惊澜心头又黯然了。 一开始只希望凤无忧不会走,知道她不会走了,却又立刻希望,她是因为他而不会走。 人之贪婪,可见一斑。 凤无忧一笑,又凑上去亲了一下,说道:“我融合了这身体里原来的灵魂。” “所以呢?” “所以更走不了了。而且……”凤无忧抿了抿唇,说道:“当时的情况很危急,我几乎就要从这具身体里脱开,那个原来的灵魂愿意和我融合,但也要看我同不同意。若是我不愿意,她就算想要和我融合,也没有办法……萧惊澜,那时候,我以为你信上官幽兰而不信我,重伤被阿玖带走,是我最恨你的时候……可就算那个时候,我也没想离开。” 凤无忧说的是真的,那个时候,若是她不愿意被那个灵魂救,那个灵魂拿她毫无办法。 她完全可以作为孤魂一缕,就此离开。 可是她留下来了。 萧惊澜鲜少听凤无忧提起那时的事情,心头立时一缩。 那时凤无忧心底的绝望,他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听到凤无忧最后一句,他的眼底瞬间泛亮。 “小凤凰,你说的是真的?”他抵着凤无忧的额头,嗓音微哑。 凤无忧不善于说这些话,都是做的比较多。 她可以为他去受杖刑,去挡刺客,去战场上拼命,却未必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所以他才总是喜欢欺负她,逗着她说。 就算现在,凤无忧说的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 但就是这些话,却让他的心都被填满了。 “假的。”凤无忧说道。 “你敢!”萧惊澜立刻低斥,双手却更抱紧了她:“不许是假的。” “萧惊澜,你是小孩子吗?” 还不许是假的,能不能更幼稚一点? 萧惊澜抿着唇,不说话,眼神委屈。 月光打在他俊俏的侧颜上,清眸如积水空明,荡漾人心。 凤无忧忍不住再起爱美之心,凑上去亲亲吃了口豆腐,轻笑道:“当然都是真的,我干吗拿这些事情骗你。” “不会走?” “不会走。” “因为喜欢我才不走?” “因为喜欢你才不走。” “会一直陪着我,过一辈子……不是,许多辈子。” 凤无忧噗嗤一声笑出来:“许多辈子,万一你腻了怎么办?” “我不会腻,你也不许腻。”萧惊澜立刻说道:“朕命令你。” “是是是……臣妾遵旨。”凤无忧连声说着,说完,连萧惊澜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低头蹭了蹭凤无忧的鼻尖,低声道:“真好。” 凤无忧伸手回抱住他,轻声说道:“惊澜,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孩子的事情,不急。我只是看到思儿太可爱,所以才忍不住动了心思,若是你还有顾虑,我们……” “没有顾虑。”不等凤无忧说完,萧惊澜就一下打横抱起了她。 “呀……”凤无忧连忙抱住萧惊澜的脖子,轻嗔道:“你做什么?” 萧惊澜深深看着凤无忧,说道:“那个孩子,我见过,那是我亲自下的命令,所以,我心里总是忘不掉他的样子。可是,我方才忽然想通了……” 凤无忧静静地看着他。 从聂铮说萧惊澜不愿见血开始,她便猜到,一定是因为那个无缘的孩子。 五六个月大的胎儿,四肢五官都已成形,却不得不离开母体…… 她这种来自现的人,见惯了各种胚胎,或者可以接受。 可是对萧惊澜来说,却绝对是莫大的冲击。 尤其,那个孩子,还是他亲口下令放弃的。 这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问题,但直到现在,才终于想起来要去解决。 这么久的时间,这个男人藏在心里,受了多少苦? “想通了什么?”?凤无忧轻柔看着他。 萧惊澜的目光比凤无忧还要缱绻,低声说道:“我们总是要向前走的,而忘掉他最快的办法,就是造一个新的孩子出来。” 一个有着他和凤无忧血缘的孩子,一定会比贺兰思还要可爱乖巧。只是想想,都让他心头微微发热,生出无限期待。 他之前究竟在想什么,居然会排斥这件事情的发生。 这么想着,怀中的躯体忽然地变得格外不同。 柔软的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处处都在诱惑着他。 萧惊澜手臂一紧,忽然拔身而走。 “惊澜!”凤无忧连忙抱紧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自然是……造人。” 低沉的声音,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树后面转出了两个人。 “现在不担心了吧?”聂铮含笑说道。 千月冷着脸,但脸上却有一抹散不去的微红。 她咳了一下,说道:“我们身为娘娘的侍卫,保卫娘娘的安全本来就是应当的。” 聂铮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千月平时都太冷,所以这般害羞的时候,格外难得。 千月被他看得连身不自在,一转身说道:“回去了!” 一面快步往回走,一面在心头后悔得要死。 她明明是担忧娘娘和皇上之间出问题才跟来的,可谁知道,会看到那么暧昧劲爆的一幕?而且,还偏偏是和聂铮一起看见。 她现在,简直恨不得钻到土里去。 第868章 提前,红月如血 第868章?提前,红月如血 解开心结的代价,就是凤无忧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凤无忧是在一阵摇晃中醒过来的。 “娘娘醒了?”千心一看凤无忧,就抿唇笑着过来。 “这是在哪里?”凤无忧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车上啊。”千心说道:“我们已经出发大半日了,娘娘若是再睡下去,我们就又该扎营了。” 凤无忧面上微红。 她这睡的也太夸张了,居然连他们收拾出发都不知道。 “娘娘放心,皇上是悄悄抱着娘娘上车的,没人看到。”见状,千心连忙又说道:“皇上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映蝶姑娘还说要来看你,也被皇上拦着了。” 换言之,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无忧抚了一下额头,很想去死一死。 没人知道,可是她自己知道啊。 她认真的检讨,她的心里工作是不是做的太好了? 车里备着有清水,凤无忧洗漱一番之后出去,往映蝶那边转了一圈。 她刚到没多久,就看到萧惊澜也过来了。 正好,映蝶在问她的身体怎么样。 闻言,萧惊澜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凤无忧本来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个头,可被萧惊澜这么一看,无论如何也装不下去了。 虽然还是点了头,可是一直到脖子,都泛着粉粉的颜色。 映蝶还以为她是发烧了,连声让她不要太累,多去休息,有什么劳累的工作,交给萧惊澜就好。 “我也这么认为。”萧惊澜从善如流地应声点头,笑意沉沉:“无忧,你只需躺着,其他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凤无忧脸爆红,狠狠地剜了萧惊澜一眼。 燕皇大人久不识肉味,难得吃饱,对凤无忧的眼神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满脸宠溺。 “凤女皇和燕皇的感情真好。”映蝶不知其中关窍,还以为萧惊澜是关心凤无忧的身体,一脸倾羡地说道。 凤无忧已经完全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匆匆说了两句,嘱咐她好好休养,便快速离开。 萧惊澜本就是因为凤无忧这里在过来的,凤无忧一起,他自然也跟着离开。 接下来几日,帐中几乎日日春宵,凤无忧几乎想要把萧惊澜踢出帐子去,但碍着队伍里这么多人,而且一大半都并非他们自己人,而是南越的人,怎么也不能在这里不给萧惊澜面子,所以,萧惊澜可谓占尽便宜。 凤无忧原本是骑马的,从那日之后便开始坐车,而且这一坐,便一直坐到了临潢城。 他们在七八日之后到达临潢城。 城中一切安好,有连飞镇着,再有先前的手段处置,如今临潢城中大小官员都十分安分,城中秩序也开始逐渐恢复。 回到这里,有些事情,便已经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毕竟,凤无忧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在她离开之前,必须把有些事情处理好。 到了宫中,刚刚安顿下来,就有人来找凤无忧。 “公主殿下,瑾妃娘娘有请。” 凤无忧眉梢挑了挑,淡声说道:“知道了。” 让那人先去,她回头去看萧惊澜。 萧惊澜近日春风得意,一张俊颜更生动几分。 他低头看凤无忧:“可是担心?” “嗯。”凤无忧轻点头。 她虽然说的狠,但那毕竟是阿玖的母妃,凤无忧骨子里并不希望做什么。 “别怕,我说过,瑾妃是个聪明人。” 萧惊澜拉着凤无忧一起去了瑾妃的宫殿,瑾妃木着一张脸正在等他们,一见凤无忧,便冷声说道:“你先前说的事情,本宫同意了。” 她脸上全都是不情愿,可,若是她不答应和映蝶和平共处,凤无忧就要把她带到梧州去。 让她和贺兰思分开,这是她绝不能忍受的。 所以,她绷了一路,可到了最后,终究还是妥协了。 “娘娘深明大义!”凤无忧大喜,当即拍起了瑾妃娘娘的马屁。 这种能屈能伸的工夫,她向来都不介意做一做。 得了瑾妃的保证,凤无忧立刻便出宫,寻连飞和玄林去布置贺兰思登位,太后正名的事情。 做好了这件事情,再安排下几个人手,她也就可以放心的和萧惊澜离开。 至于以后…… 凤无忧自然还会制定出一个计划,或者她每年来南越呆一段时间,或者把贺兰思带到燕云一段时间,总之……定然要让贺兰思好好的长大,成为南越合格的主人。 凤无忧去忙了,可是萧惊澜却留在了瑾妃宫中。 “瑾妃娘娘方才的话,可是发自真心?”他淡声问道。 瑾妃嘴唇一抿,没有吭声。 萧惊澜道:“娘娘是不是真心,都不要紧,但娘娘既然说了,就最好做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瑾妃大怒。 “瑾妃娘娘,无忧要映蝶活着,而且是好好的活着,所以,我不想听到她死的消息,无论是意外,是刺杀,还是别的什么。但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让无忧伤心,我便会把这笔账算在娘娘身上。” “难道本宫还会怕你不成!”瑾妃冷声说道。 “娘娘自然不怕我,我也不能把娘娘怎么样。”萧惊澜的声音依然淡淡的:“但是……无忧舍不得对贺兰思动手,我却没有这个顾虑。” “萧惊澜!”瑾妃这次是真的怒了,尖声大叫。 他竟然敢对思儿动手,他怎么敢! 他也不想想,凤无忧现在能活着,是谁的命换回来的! 萧惊澜平静地看着瑾妃:“娘娘何必这么激动?只要映蝶没事,我自然不会对一个孩子做什么,而且,我还可以给娘娘一个保证,他会成为合格的南越之主。” 瑾妃死死地盯着萧惊澜,可却也怦然心动。 萧惊澜这意思是说,他会亲自教导贺兰思? 谁不知萧惊澜是天生的奇才,别人费尽了心思学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无师自通,无论是领军,建国,对他而言,都轻松得像是翻翻手掌那么简单。 若是真的能得到萧惊澜的教导,那贺兰思将来…… 更不用说,还有燕云和芳洲这两国,会成为南越臂助。 “本宫明白了。”瑾妃冷然说道。 萧惊澜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才转身离开。 凤无忧忙到一半看到萧惊澜走过来,这才发现他方才居然一直都不在,于是连忙迎过去,问他去哪里了。 “你居然连我不在都没发现。”萧惊澜眸子黑沉,盯着她。 “那个……这不是好不容易才让瑾妃娘娘松口嘛……”凤无忧揽住萧惊澜的手臂:“到底去哪里了?” “去帮某个小没良心的拿汤。”萧惊澜说着,招招手,云九稳稳地递上来一个食盒,盛着刚刚出锅的水果羹。 凤无忧忙了半天正好又累又饿,见到了便双眼放亮,连忙伸手去拿。 萧惊澜一边擦了一下她额头上亮晶晶的细汗,一边低声叮嘱她:“再凉一凉,小心烫……” 男子挺拔,女子娇俏,两人并立的身影,格外鲜明好看。 千心千月并一众侍卫暗卫都悄摸瞧着那二人,终于在凤无忧不小心粘了一点汤汁在唇边,而萧惊澜毫不犹豫低头舔去的时候,纷纷低下了头,背转了身。 “这算不算小别胜新婚啊?”千心小声地和千月探讨:“还是说,打是亲,骂是爱,不吵不闹不亲爱?你看他们两个明明前两天在闹别扭,现在居然又好成这个样子。” 那粘乎劲儿,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都没眼看了好吗? 千月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理会。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这些早就该习惯吃狗粮的下属们,依然不可控制的,天天吃到撑。 主要是他们家皇上段位太高了,种种宠妻手段信手拈来,明明就是再普通过的事情,被他做出来,就能让人不自觉地面红耳赤。 而他们家皇后娘娘的警觉性又太低了,一开始的时候对许多动作明明都是拒绝的,可是被皇帝温水煮青蛙一般哄着,现在都已经很淡定地觉得这些动作完全都是正常的了。 日子在这种甜的发腻的气氛里很快过去,转眼到了贺兰思登基,映蝶正位的大典。 贺兰思登基毫无疑议,可是映蝶的身份公之天下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震动。 但有凤无忧压着,有瑾妃娘娘认可,又有神殿背书,映蝶终究是以贺兰思生母的身份,坐上了南越太后的位置。 映蝶直到抱着贺兰思走上大位的时候,都好似在做梦一般,甚至,踩到了自己的裙脚,差点跌倒,幸好凤无忧在一旁扶了一把。 一切都紧张但却有序。 动荡了好几个月的南越,终于再一次安定下来。 想要让南越恢复之前的那种繁盛和平静,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凤无忧和萧惊澜都不急,他们要等着贺兰思长大。 大典之后,凤无忧也累坏了,在房里足足睡了一天。 之后,就是辞行。 他们离开燕云太久了,必须得要回去。 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就在他们将要离开之时,南越忽然下起了大雨。 更确切的说,是整个天岚大陆都下起了雨,一连数日,阴云密布,天穹不开。 凤无忧的行程不得已又拖了几日。 而就在雨势终于转小,他们打算上路时,一封八百里急报经从云卫送入他们手中。 “海上超大风暴,水龙吸天,连日红月如血。” 凤无忧抬头,下意识向西北望去。 如今才只二月,远不到夏日海潮汹涌的时候,乱流海的平静期,竟提前了这么久吗? 那么,海那边的人,又可会到来? 所有一切,如天上阴云,沉沉压在凤无忧的胸口。 第869章 教材,成亲了 第869章?教材,成亲了 从南越到乱流海,千里迢迢,几乎是从东南到西北斜穿了整个天岚大陆。 凤无忧他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从南越直接北上,贴着燕云和北凉边境一路西行,由北凉边境进入。 另一条路,则是先入燕云,经过梧州,再从燕云和涿郡的交界处入北凉,仍然是由北凉入境。 以凤无忧和萧惊澜现在的身份,若是由西秦入境,太危险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略合计了一下,就选择了第二条路。 只不过,他们在入燕云之前,还是先向北走了一段,到朝风城与燕霖会合,查看了一番边军和朝风城的情势,然后才一起通过两国交界。 这一个多月,燕霖和刘黑塔一直在南越边境整编军队,兼且选拔新人,虽然时间仍然略显仓促,但已经初见成效,而且新选拔上的那些人,也都具了折子发到临潢,由瑾妃娘娘和凤无忧一同用印确认了。 这么做其实是有隐患的,比如瑾妃娘娘,就未必能完全信得过这批人,等过些时日,少不得是要调换的,但这些凤无忧却不打算再干预。 她问心无愧,只要瑾妃娘娘没有糊涂到诛杀异己,这些内政的事情,还是交给她自己梳理为好。 凤无忧对燕霖办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朝风城新任太守向晖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磨练,处事也比先前老练多了,他对着凤无忧的态度仍是崇敬加殷切,极希望凤无忧在朝风多住两日。 凤无忧曾在朝风城被拒之门外,再次回到这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恶,但她实在没有什么时间,因此只是略略勉励了向晖几句,又处理了一些先前之事剩下的首尾,就和燕云一行人转身离别。 进入燕云,萧惊澜立刻就忙了起来,各色的折子雪片一样地往他这里送。 燕云不算大,但也有十六州,林林总总近千万人口,民生军事,大事小情,处理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凤无忧自己也有芳洲的事情要处理,但……芳洲自有一套体系,从前没有她的时候,本身就运转的很好,现在多了她,也不过是许多事情甘雨心都会特意拿来跟她请示。 甘雨心办事老成,给出的意见几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凤无忧不过扮演个工具人,往上面画一个准字而已。 芳洲的事情不忙,凤无忧本身却没有闲下来。 “娘娘,你这又再写什么呀?”千心好奇地问着。 皇上忙,娘娘也忙,而且这东西,从娘娘在南越的时候就看着她在写,到了燕云境内,还在写,都已经厚厚的一沓了,也不知道要写多少才能写完。 凤无忧起身,转了转脖子,没回答,只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数日之后,到了梧州。 他们已经离开燕云太久,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看一眼,否则朝中百官也会人心不安,这也是他们为何选择了第二条道路的原因。 到了梧州,萧惊澜就更忙,几乎刚刚下马就被朝臣请了去。 他们离开这么长时间,自然有无数的事情等着萧惊澜来处理。 凤无忧看着心疼,治理一国这事……太累了。 她中午特意加了菜给萧惊澜加餐,萧惊澜看她一眼,却是笑了笑,接过凤无忧狠狠亲了一口,就又去忙了。 凤无忧自己也没闲着,萧惊澜走后,她就把玉珑和金午叫了来。 “娘娘……”二人也是许久没见到凤无忧,都有些激动。 “礼就不必了,这次叫你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做。” 凤无忧把放在一边的两册书籍拿过来。说道:“这两件事情,你们一人负责一件,自己挑吧。” 玉珑和金午往那书名上一看,不由都怔了一下。 两本书名字都简单,一个上面写着医,一个上面写着兵。 他们抬头望着凤无忧,都不明白凤无忧是什么意思。 “医护学堂和千机卫。”凤无忧说道。 说出这两个名字,凤无忧自己都有几分赧颜。 当时雄心壮志地想要做些事情,铺了好大的摊子,结果事情一件接一件,都这么久了,居然连起个头都没有做到。 “这两本是教材。”凤无忧说道:“千机卫先前已经选拔过了,这些时日也不知走了多少,走了的不必管,没有走的,就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先训练起来。至于医护学堂……” 凤无忧想了想,说道:“去找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也不必一定要读书识字,只要看着灵活手脚灵便一点的,告诉他们包吃住,给月钱,让他们来学。” “娘娘……”金午听完,便皱眉说道:“亲卫队还好说,一来娘娘有教材,二来属下和玉珑多少也懂得一些,就算不能达到娘娘希望的效果,也不至于太差。可是这医护学堂……娘娘,医术乃私术,例不外传,若是没有老师,只凭娘娘这一本教材,恐怕属下和玉珑难以胜任。” 金午为人稳重,而且思虑周全,他说出来的,都是现实存在的困难。 凤无忧筹办这两件事情,他和玉珑从头到尾都是跟着的,这医护学堂的方案,和凤无忧最开始说的,也完全不一样。 当初凤无忧建这个学堂,本来就是打算邀请各地名医来此讲课,以便多培养出一些大夫来的。 现如今,没有名医,只有这么一本册子,这学堂怎么可能办得起来。 “你说的我都知道。”凤无忧摆摆手,自己也有几分无奈。 若是给她充足的时间,她自然有把握能请到名医前来讲课,就是没有名医,难道她自己就不能讲吗? 但问题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们此次拐弯回梧州,就已经是耽误时间了,将此地的事情安排一下,她和萧惊澜就打算立刻动身去乱流海。 她父后楚轩在日记中对大海另一边蛮族的描述,一直让凤无忧和萧惊澜都耿耿于怀。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若是不亲眼去看一看,怎么也不会放心。 因此,只能事急从权。 凤无忧说道:“这本教材没想教出名医来,只愿能先教出一些可以照本宣科,处理临床的护工出来。” 她伸手点了点教材,说道:“你先看一看。” 金午疑惑地打开凤无忧的那本教材,只看了几页,神情便越来越深,几乎想要一口气把它全部看完。 幸好,玉珑碰了碰他,他才反应过来。 “娘娘此书……功德无量!”金午恳切说道。 这么一说,连着玉珑也好奇了,连忙把书拿过来,在手中飞快地翻看。 这么一看,连玉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只因为,里面写的东西,实在是太实用了。 凤无忧这本书,并没有讲什么坚深的道理,而是简简单单地罗列症状,然后写处置方法。 譬如,一般创伤,如何处置,大量出血,如何止血,何伤不可移动,何伤要果断弃肢,诸如此类,一些重要的症状旁边,还细心地画了图,而且,还是彩色的。 这些图大都外观是某一个肢体,某一块却把皮肤掀开,细细刻画出里面的东西。 饶是金午这样的侍卫,看着那图也有些瘆的慌,更不用说见过真实的了,也不知凤无忧是怎么画出来的。 凤无忧以外伤见长,这本书也以外伤为多,大约占了五分之三的内容,后面五分之一讲了一些常见的外感病,再后面的五分之一,却是一些让金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零七八碎的东西。 比如,水要烧开了喝,不要在河中饮生水;比如,家中要常开门窗通风,尤其是冬日烧炭之时,一定要将窗户留一条小缝;再比如,出入常洗手,家中有人外感风寒,要另室别居…… 零零总总,不下七八十条。 “娘娘,这些……当真可防病吗?”金午对此也不甚了解,不过看到凤无忧在这一篇章上面特别写了防病两个字。 “可防。”凤无忧说道:“这些东西,你总教得了吧?若是教不了,便令学堂中的人背下来。尤其最后面一部分,最好能编成儿歌,令燕云传唱。” 凤无忧一边交代,一边就觉得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够用,居然只能做出这么简陋的东西。 金午此时再没有犹疑,立刻点头:“娘娘放心,属下定将这件事情办好!”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共在梧州停留了三天,这三天里,凤无忧亲自去处理了医护学堂和千机卫的一些事情,虽然她几乎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但时间仍是太少,只能将后续的事情都托付给玉珑和金午,又让纪卿协助,这才和萧惊澜一同往西秦西北三门镇。 一路上,他们在燕云境内的时候还好,到了北凉边境,他们的行踪也开始小心起来,毕竟,北凉也不是什么友军。 就在他们刚刚到北凉的这天夜里,宿营之时,萧惊澜拿着一封书信进来,面色带着几分凝重。 “怎么了?”凤无忧看向他。 能让萧惊澜露出这种表情的,必不会是小事。 萧惊澜皱了皱眉头,似乎根本不想说,但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慕容毅和上官幽兰成亲了。” 第870章 活着,让云卫跟着他了 第870章?活着,让云卫跟着他了 说是成亲,其实联姻更恰当一点。 东林女皇以举国为嫁妆,嫁给西秦皇帝。 从此之后,东林与西秦同气连声,利益与共,东林的一切,都悉听西秦的调配,更可以东西两面同时出兵,夹击燕云。 凤无忧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里面的可怕之处。 “惊澜……”她握着萧惊澜的手紧了紧。 “无妨……”萧惊澜微微一笑:“就算举国为聘,想要吃下一国,又哪里那么容易?慕容毅想要调动东林的力量,没有一年半载,绝无可能。” 以前东林和西秦也联手过,却毫无成效,究其原因,就是统帅不一,心内各有自己的小九九。 若是两边的指挥权都在慕容毅手中,那情况,定然绝然不同。 可……慕容毅未必有这个时间。 若是红月的事情为真,乱流海的蛮族真的越海而来,那慕容毅恐怕自己的麻烦都收拾不过来,又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及其他。 凤无忧看他一眼,知道萧惊澜向来胸有成竹,他既这么说,就一定有把握。 但转念,她想起了别的事情。 “惊澜,当初你去追上官幽兰……” “追击……”萧惊澜立刻纠正。 说什么追,好像他很稀罕上官幽兰似的。 “是……追击。”凤无忧严谨自己的用词:“我一直都没有问,后来,情况怎么样了?” “怎么想起问这个?” 凤无忧抿了抿唇:“上官幽兰突然决定改嫁,不像她。” “她没嫁过人!”萧惊澜再次纠正:“她不是改嫁,就是嫁人!” 好端端的,说什么改嫁,好像她以前嫁过一样。 若是嫁过,嫁给谁?听凤无忧那意思,难不成是指他? 凤无忧幽幽地看着他:“喜袍都穿过了。” 而且,穿的还是她的。 一提到这事,萧惊澜心头就一股无名火,他磨了磨牙:“你再说一次。” 一股子凉气从凤无忧的脖颈里升起来,明明她说的就是实话,但凤无忧很没出息的怂了。 “那都是她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幸好陛下英明神武识破了她!”凤无忧一脸忠心模样地说着,话风一转:“所以,她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道。”萧惊澜说道。 “萧惊澜,我在问正经事。”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萧惊澜说道:“兵马进到一半,突然看到南越边塞大量人马归塞,我猜测你可能遇到麻烦,就下令停止追击,赶回朝风了。” 凤无忧一怔,想起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若不是萧惊澜及时赶到,她说不定已经死朝风城下了。 “那……”凤无忧还是想问,上官幽兰对萧惊澜的执念非同一般,她早就深深领教过。 她实在想不通,这样对萧惊澜几乎着魔一样的上官幽兰,怎么可能会同意嫁给别人。 “但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萧惊澜说道。 “快说。” 凤无忧连忙凑上去。 萧惊澜冷笑了一下:“朕凭什么告诉你?” 这是,记上仇了。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无语。 幼稚不幼稚? 不就说了一句穿过喜袍了吗? “皇上要如何才能告诉臣妾?”凤无忧眨着眼睛,摆出一副诚恳至极的样子。 萧惊澜下巴微抬,道:“说两句好听的。” “夫君!”凤无忧利落至极。 萧惊澜果然被这词取悦,但还是没立刻放下脸来,只又在自己面上点了点,暗示性十足。 凤无忧心里好笑,但还是踮起脚尖,往萧惊澜面上亲去。 却不料…… “唔……” 快要亲上的一瞬,萧惊澜却忽然转了下头,原本亲在面上的吻,就落在了唇上。 而后,不等凤无忧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牢牢叩住她的后脑,不由分说加深了这个吻。 “唔……唔唔唔……” 凤无忧给吻的几乎喘不过气,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萧惊澜才终于放开了她。 此时她早已是眸含水光,眸色迷蒙,唇上也尽是亮晶晶的。 “下次再敢乱说试试。”萧惊澜犹不满意,威胁了一句。 那一次婚礼之上失去凤无忧,实在是萧惊澜人生之中最为在意的几段阴影之一。 偏凤无忧大大咧咧的,连这种事也敢提。 凤无忧觉得自己亏大了,明明应该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行了的,结果却赔了这么多进去。 她瞪了萧惊澜一眼,但看到他目中并未完全平息的深色时,却十分脓包的敢怒不敢言。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她把话题拉回来。 萧惊澜略尝到一些甜头,也就不为难凤无忧,说道:“我当时离她其实已经不远,虽然急着去见你,不过却没有直接撤军,而是让人又猛冲了一阵。这次进攻没有留力,她那点水平也应对不了,我亲眼看到她的亲军被冲散,与十多人仓促逃向山中,直到数日之后,才被她的亲军找到,不过找到她的时候,她身边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人。” “就这样?”凤无忧皱眉,这点消息,可着实对不起她被狼吻了那么久。 萧惊澜看她那不满的样子,脸颊微鼓,包子似的,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才笑道:“那十多人中有一个文官,他们之所以会向山中撤走,明显是被那文官引导的。我若是没有猜错,那个文官,恐怕就是那位‘非敌之友’。” 凤无忧一怔。 若不是萧惊澜提起,她几乎都要忘记那个人了。 毕竟,他自从送了一封信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消息。 既不知他是谁,也不知他和上官幽兰有什么过节,更不知他想做什么。 凤无忧和萧惊澜早分析过那人一定是可以接近上官幽兰的人,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文官就是? “何以见得?”凤无忧直接追问。 “战场虽乱,却并不是什么地势复杂之处,只离着四五里的地方,就是通往东林城池的官道。当时绝大部分人,也都往官道上撤退,那个文官却独独领着上官幽兰往深山里走,而且从头到尾方向明确,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萧惊澜问道:“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种战势,根本不需萧惊澜亲自上阵,他只需观望战场发号施令即可,因此寻了一处高地,将上官幽兰一行人的动向看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为发现了他们逃向的异常,萧惊澜才在略冲一阵之后果断收兵,没有留任何袭扰断后的兵马。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发现上官幽兰不在,东林军找上官幽兰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顾得上追击他们? 凤无忧一边听,一边点头,但立刻又抬起头来:“那个人……” “殷玄清。”不等凤无忧完全问出口,萧惊澜就先回答了她:“上官幽兰新近提拔起来的人,之前官至户部长史,而……那一战之后,他失踪了。” 如果说萧惊澜先前说的那些事情还不足以证明殷玄清就是那个非敌之友,这个失踪,可就一下让可信度增加了不少,甚至可以说,仅凭这个失踪,就能断定,殷玄清一定是那个非敌之友。 殷玄清是上官幽兰手下的重臣,若是战死,上官幽兰一定会给他发丧,没有发丧,又没有其他消息,只是莫名其妙的凭空消失,那一定,是这个殷玄清对上官幽兰做了什么,而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又让上官幽兰又无法找到他,所以,也没有办法泄愤。 可是,做了什么呢? 还有,他的报仇,到底成功了没有呢? 若是成功了,为什么上官幽兰还活着?殷玄清的确是东林人无疑,他宁可勾结外敌也要报复上官幽兰,和上官幽兰的仇恨一定不小,怎么想也该杀了她才是。 可若是没有成功,殷玄清又是如何从上官幽兰手中逃脱的?又或者,他其实并没有逃脱,而是已经被上官幽兰弄死了,只是上官幽兰不想声张他的事情,所以干脆隐瞒? “你觉得殷率清死了没有?”凤无忧把问题抛给萧惊澜。 “没有。”萧惊澜毫不犹豫回答。 “你就这么肯定?”凤无忧还就不信了,这男人总不至于真的什么都知道吧! “想知道?”萧惊澜轻笑。 “嗯。”凤无忧点头。 “那便付些消息费用吧。”萧惊澜身形压低,凤无忧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你……你够了!”凤无忧想起方才的消息费用,脸都红了。 这男人之前禁了一阵子,可现在……怎么比他们新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过分。 “算了,我自己讨吧。”萧惊澜垂头,在凤无忧颊边印下轻轻一个吻,然后便抬起头。 凤无忧:…… “好了?”她问道。 “自然。”萧惊澜点头,忽然诧异道:“我只是想亲亲你而已,你心里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还想要我对你多做一些?” 凤无忧:…… 她能打人吗? 看在皮相不错的份上,不打脸。 “快说!”她伸腿踢了萧惊澜一脚。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萧惊澜可不想真把凤无忧逗生气了,微微一笑便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的确可以肯定他还活着。” “为何?” “因为……我让云卫跟着他了。”萧惊澜老实地说道。 第871章 决定,去东边 第871章?决定,去东边 按萧惊澜所说,云卫也是在数日之后才找到殷玄清,当时的殷玄请已经离开了上官幽兰,去往东林的某座名山之中。 所以,他知道殷玄清在哪里,但对于他和上官幽兰之间的事情,却并不清楚。 但不管殷玄清和上官幽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一件事情是清楚的,那就是殷玄清全身而退了。 凤无忧皱起了眉毛,满面都是不解之色。 殷玄清到底对上官幽兰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狗皮膏药一样的上官幽兰都失了粘性,居然放过了萧惊澜。 一时之间,凤无忧都想去找殷玄清取个经了,要是早知道有这么有效的方法,她早就做了,也省得让上官幽兰掺在她和萧惊澜之间,恶心了这么久。 可话说回来……现在就不恶心了么? 上官幽兰玩的这一手举国而嫁,简直就像是洒了一把沙子在他们的咽喉里,吞吐不出,还很有可能要命。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 “惊澜,我想去封信给云初。”凤无忧面容很凝重。 上官幽兰这次的行动非常迅速,甚至都没人知道她去了安陵。 萧惊澜现在接到的消息,是两国的婚书都已经传出来了,择日就要完婚。 上官幽兰配不上萧惊澜,难道就配得上慕容毅吗? 她举国而来,肯定是要当皇后的,可若是她当了皇后,那长孙云初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凤无忧对上官幽兰就更加膈应了这。 这个女人,不觊觎别人喜欢的人,就活不下去么? 萧惊澜温声道:“我已经让云卫去联络长孙国公了。” 萧惊澜自从到了燕云,就一直在邀请长孙国公,但长孙国公顾及着一双儿女,所以一直婉拒。 长孙云尉战死,可长孙云初还是慕容毅的皇贵妃,因此老国公还是没有松口。 可如今…… 萧惊澜的面色也沉了沉,说道:“老国公这一次,怕是被戳心窝子了。” 安陵,国公府。 长孙夫人一身大装,步履急促地从后院走出。 在她的身后,数个扑妇苦口婆心地劝着:“夫人,不能去啊!就是要去,也等国公爷回来了,和国公爷说一声。” 可是,长孙夫人像是没听见一样,还是快步地往外走着,甚至,连长孙国公进来都没有看见,一头撞了上去。 “你这是到哪里去?”长孙国公扶住长孙夫人,皱着眉问。 身后的仆妇们看到长公国公,就和看到救星一样,连声说道:“老爷,你快劝劝夫人吧,夫人一定要进宫去见皇上,我们拦都拦不住。” “闭嘴!”长孙夫人斥了一句,眸子紧紧地盯着长孙国公。 “我要进宫,长孙茂,你要还认云尉是你的儿子,就和我一起去!” 长孙国公眉心紧紧地皱在一起,说道:“进宫做什么?” “当然是去问慕容毅!”长孙夫人厉声道:“我要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把杀了尉儿的凶手娶回来做皇后,他知不知道,尉儿就是那个毒妃害死的,又知不知道,初儿正怀着他的孩子!我倒要问问他,他把我们尉儿当成什么?又把我们初儿当成什么!” “你小声点!”长孙国公瞬间变了面色,低声斥道:“你胡说些什么?尉儿是死在乌觐的手上,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没错,人人都知道尉儿是死在乌觐手上,可他是怎么死的?是被雷火弹炸死的。我倒要问一句,是谁的雷火弹?这天底下,除了东林皇室有这个玩意儿,还有别的地方有吗?”长孙夫人直接把长孙国公的话给驳了回去:“还有,乌觐是作为谁的使者到西秦来的?不是上官幽兰吗?尉儿是死在乌觐的手上没错,可我就不信,这后面没有上官幽兰的授意!长孙茂,我不愿意干涉你的事情,可你也别把我当傻子。我问你,凤无忧在的时候,宫里那场闹剧是怎么回事?凤无忧为什么要杀江桐?江桐和乌觐勾勾搭搭的,背后不就是和上官幽兰谈妥了交易吗?这一次上官幽兰要来西秦当皇后,蹦得最欢的就是江桐,他这是终于迎来主子了吧?可慕容毅这么做,把我们尉儿当成了什么?难不成真的人一死,就一点情意也没有了吗?” “够了!”长孙老国公厉喝,他死死地盯着长孙夫人:“这些混帐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混帐不混帐,你自己心里清楚!”长孙夫人并没有被吓住,而是更加强硬:“长孙茂,你一辈子都这么畏畏缩缩,尉儿的事情你不追究就算了,可是初儿呢?她可是还怀着慕容毅的孩子,上官幽兰来当皇后,还有她的好吗?你是不是要把这一双儿女全都失去,才知道后悔?” 长孙夫人是真的急了,不管什么话都往外说,直到看到长孙老国公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才略略有些后悔失言,可是她却仍是昂着头,并没有认错的意思。 她这一辈子,安安分分地当个国公夫人,已经很知足了,哪怕知道长孙老国公时常半夜的时候拔出宝剑,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来回挥舞,她也只当作看不到,因为她实在不想失去这样安生的日子。 可是,他们这么听话,这么乖顺,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儿子死了,而女儿,也眼看着要受尽委屈。 这样,她还能忍吗? 所以,她一定要进宫去,当面问问慕容毅,到底把他们当成什么? 若是,他真的这么不在意初儿,那干脆就休了初儿,这个女儿,他们养得起。 长孙老国公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疲惫至极地说道:“夫人难道以为,这么问一句,就会对事情有所改变吗?国书都已经下了,夫人以为,这门婚事,还有可能再更改吗?” 长孙夫人的面色顿时一变,没错,国书都下了,这事是不可能再改变的,她方才这么冲动,其实不过是去出一口气而已,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一瞬间,她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的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她说着,眼泪更是成串地往下掉。 “你们都下去吧。”见长孙夫人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冲动,长孙老国公挥手把下人都赶开,扶着她重新走回房间。 “老爷,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长孙夫人含着泪,期待地望向长孙老国公。 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感情极好,长孙夫人也一直都很敬重他,更知道他的隐忍和退让,全都是为了这个家。 方才的口不择言,其实是连自己的丈夫也给伤到了。 长孙老国公看着左右无人,低声说道:“夫人,你可还想在西秦继续呆下去?” 长孙夫人一怔,问道:“你什么意思?” 长孙老国公看着她,低沉说道:“我知道你家里也是跟着先皇一路戎马过来的,对西秦有感情,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只是,这西秦,实在已经不想再让我们呆下去了啊。” 长孙夫人急道:“可是不在西秦,我们又能去……” 尚未说完,立时反应过来,盯着老国公说道:“去东边?” 西秦东边,就是燕云。 长孙老国公点了点头,叹道:“小元帅和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一直都没有点头,可如今看来,恐怕只有那里,才有我们的一条活路。” 他垂下头,看着长孙夫人,目中有一丝跳跃:“而且,到了那里,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还能再有几分用武之地。” 长孙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瞬间明白了。 自己的丈夫和先秦王府的关系太深,在西秦,是不可能再用他的。 可是到了燕云则不一样,萧惊澜对自己丈夫甚为敬重,对他带兵的能力也极为认可,现在眼见天下就要乱起来了,所以,若是到了西秦,长孙茂一定有机会再次披甲带兵,一偿壮年封刀的夙愿。 想及此处,她脑中顿时又浮现出长孙茂深夜舞剑的情形,顿时咬牙道:“若是你决定了,不管哪里,我随着你去就是。可是……” 她望向长孙茂:“初儿呢?” 长孙茂说道:“此事的麻烦之处就在初儿……” 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有人来通报道:“老爷,夫人,小姐从宫中回来了,就在门口。” 长孙茂眉头一皱,说道:“夫人,还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 说着,便在长孙夫人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国公府占地颇广播,走进来也需要一些时间,可是长孙云初走得急。 刚进了父母的院子,就听母亲的声音在那边大声喝道:“长孙茂,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宫我是进定了!我要当面去问问慕容毅,到底把我们长孙家的儿女当成了什么!你要是还认自己是尉儿和初儿的爹,就和我一起去,否则,我们的夫妻也算是做到头了!” 长孙云初听到这些,眉心当即就是狠狠一皱。 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接着就听她爹的声音怒吼:“胡闹,来人,把她给关起来,没有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出来!” 第872章 不走,让我任性一次 第872章?不走,让我任性一次 长孙云初匆匆走进院中,就看到一副剑拔弩张的情景。 “爹……娘!”她连忙走到中间拦下来。 “初儿……”长孙夫人直接就扑了过去,抱着长孙云初就哭:“我可怜的孩子。” 长孙云初被母亲抱住,鼻尖瞬时就是一酸。 上官幽兰要嫁来西秦的时候,受打击最重的人就是她,可是在宫中那样的地方,处处都要小心,她连个不高兴的神情都不敢露出来,而此时,终于有人心疼她。 “娘,我没事。”长孙云初强忍着心头难过,安慰着长孙夫人。 她此时的月份也已经很大了,最多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肚子挺的老高。 “夫人,还是让小姐先坐下来再说话吧。”长孙云初的贴身婢女烟画心疼自家小姐,连忙提醒。 长孙夫人和长孙才国公连忙命人拿椅子来,让长孙云初坐下。 “娘……爹……你们别再为这件事情吵了。”长孙云初坐下,但还记挂着他们吵架的事情。 “那怎么行!”长孙夫人道:“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 长孙云初道:“雷霆雨露,俱是君因,这算什么委屈呢?而且,我难道不是本来就是皇贵妃吗?若是皇上想要立我当皇后,早就已经立了,又哪里还会等得到上官幽兰。” 她苦笑着,其实,对于皇后这事,她早就已经不想了,她知道那是慕容毅留给凤无忧的,这次上官幽兰嫁过来,她其实是惊讶多于心酸。 她无法想象,慕容毅竟会那么容易,把他留给凤无忧的位置给送了出去。 至于其他的情绪,她自然也有,毕竟,她虽然只是皇贵妃,可是先前皇宫之中,只有她一人是慕容毅名正言顺的女人,可是现在,却已然多了一人。 “初儿……”长孙夫人忽然正色,说道:“你真的能忍?” 长孙云初微怔,但很快弄明白了自家母亲的意思,说道:“母亲说什么呢?” 长孙夫人道:“我知道你和凤无忧要好,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像凤无忧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说别人,就是你父亲,这辈子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你这么聪慧的孩子,难道真的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 长孙云初神色更加诧异,她母亲向来都是稳重温和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神色间露出一丝苦意,说道:“嫁入帝王家,不就是这样的吗?我早就已经想过了。” “嘁!”长孙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难道凤无忧嫁的就不是帝王家?怎么萧惊澜就能为她空了后宫?还不是慕容毅根本就不够喜欢你!” “娘!”长孙云初一下站起来,摇摇欲坠。 “夫人,您说话轻柔些,小姐还怀着身子呢!”烟画连忙扶住,急急地向长孙夫人央告。 可是长孙夫人一点要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看着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缓了两口气,就平缓下了情绪,她现在的身子,站着真的吃力,缓缓地又坐了下来。 她轻声说道:“娘,连你也要挖女儿的心窝吗?” 这事,她不是不明白,相反,是太明白,因此,才从来不敢说破。 可现在,却被长孙夫人给戳破了。 长孙夫人说道:“既然他根本不在意你,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换一个活法?” 长孙云初抬头,静静地等着长孙夫人说下去。 长孙夫人有一种被自己的女儿看穿的难堪,可是话到此处,却也不能不接着往下说。 她说道:“他不在意你,你又何必在意他?你是我们长孙家的女儿,不愁嫁不出去,就是你真的不想嫁,一个孩子,我们长孙家也养得起,初儿,与其这么委屈,不如你……” “娘,我不委屈。”长孙云初缓缓开口,看向长孙夫人的目光里有感激,但还是说道:“娘,这是我自己选的路,选了,我就要走下去,所以,我不委屈。” “你……” “爹……”长孙云初把目光调向老国公,说道:“我知道你们是绝对无法接受上官幽兰来当皇后的,而且,她当了皇后,只怕也不会放过我们长孙家,所以……” 她抿了抿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道:“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们走吧。” “初儿!”长孙夫人大叫。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叫他们走,那她呢?她不走吗? 长孙云初低下头,慈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转为了坚定。 “娘,我就不和你们走了。我怀着西秦的皇嗣,想走没那么容易。而且,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想给他生下来。” 听过这话,院子中好一阵子安静,半晌之后,才听长孙夫人呜咽地哭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傻?” 长孙云初心头也发酸,但还是绷住了,什么也没有说。 她知道她不孝,但她这一生,也就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就请让她任性一点,把这条路走到底吧。 “你……都想好了?”长孙老国公哑声开口。 自长孙云初进来,他一直没说话,和女儿沟通,总归还是母亲更方便一些。 可是如今一开声,里面的疲惫之色,却像是老了十岁。 长孙云初点头:“都想好了。” “那……”长孙老国公正想说话,长孙云初却立即说道:“不行!” 她走到老国公的身边,认真说道:“爹,我可以留下来,我有孩子,上官幽兰不能拿我怎么样,就是她想要动手,皇上也会护着我。可是你们不行。” 上官幽兰知道她杀了长孙云尉,长孙府一定会和她过不去,以她的性子,就是长孙府不做什么,她也照样会把长孙府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她爹娘再留在这里,一定会有危险。 而相反,若是他们走了,虽然慕容毅一开始的时候会生气,但同样,也去了心头大患。 从此以后,长孙云初就是一个没有母家势力的人,也许,她在宫里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也说不定。 这些思量,都是很微妙的,也是长孙云初出宫之前就仔细考虑过的。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还忍不住自嘲,她终究也成了那种在宫中勾心斗角的女人。 可是,她却又不能不这样做。 “爹,娘,你们先去找萧家哥哥,有他在,才能保护好你们。而只要活着,我们总有相见之日的,不是吗?” 在上官幽兰的手下,他们只怕连活着都难。 现下的当务之急,早已不是她委不委屈,而是,要把她的家人都保全。 长孙老国公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出来不少时候了,早些回去吧,也免得……令人生疑。” 长孙云初听出长孙老国公是同意了她的提议,面上也现出一丝喜色,她含泪点点头,说道:“爹,娘,女儿不孝,到时候,就不送你们了。” 萧惊澜的人带他们走,肯定是秘密离开,长孙云初注定无法见到他们。 长孙老国公长叹一声,背转了身子,一语不发,只是用力挥了挥手。 长孙云初对着哭泣的长孙夫人和长孙老国公的背影深施一礼,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扶着烟画的,缓缓离开。 而她刚刚走出院子,就听到里面长孙夫人放声号啕大哭。 瞬时,两行热泪也从她的目中,汹涌而出。 骨肉分离,本就是这世间最惨的事之一。 若是有更好的法子,她又何尝愿意这样? “小姐……”烟画也早就哭的一塌糊涂,连气都喘不均,抽噎着说道:“你……你要么就别喜欢皇上了,就……一起走了吧。” 长孙云初心头悲痛,听了这话,却又无奈地笑了起来。 “那有那么容易……算了,不说了,先回宫吧,省得外面的人等急了。”说着,急步向外走去。 门外,小一百号人马侍卫整整齐齐地列在门前,说是等候,又何尝不是监视。 这其中,更有一个上官幽兰新派过来的嬷嬷,一见到长孙云初,就谄笑着迎了上去。 长孙云初没有理会她,径直上了马车。 一行车马,渐渐远去。 主院里,长孙夫人仍在哭泣,长孙老国公有心要却,却根本不知该从何劝起。 正在为难之间,忽然管家来报:“老爷,外面有人吵闹起来了,有个老头一定要见老爷,说是我们家有人抢了他的女儿。” 长孙老国公正在心烦心乱,又心疼女儿将要和自己分离,忽然听到自己府中有人要害人家骨肉分离,心头顿时怒起来,喝道:“去看看,哪个狗奴敢如此大胆!” 到了大门前的院子里,果然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正跪在院子里,对一个身穿国公府家仆服侍的人连连叩头:“大爷,你行行好,就让我把女儿赎回去吧,我们明明说好了,今日凑齐银子,就可以把女儿带回去。” “你这老奴!”那个国公府家仆穿的是二等管事的衣服,此时早就恼羞成怒。 这个老头的女儿是他在外面私人买的,可是这个混帐竟然给闹到国公府来了,他能不气吗? 第873章 留命,不能让萧惊澜自由 第873章?留命,不能让萧惊澜自由 “我们约好了是午时,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自己误了时辰,还想要把人带走,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那管事心头恼怒,而且他对那个买下来的女孩子很满意,根本不想换。 “想要带人走可以,再拿五两银子来!” 那女孩子他买下来总共才花了五两,赎人加一两,可现在他张口就又加了五两,差不多是翻倍了,老者根本凑不出来。 “大爷……大爷你行行好。”老者哭了,还在求他:“小老儿老伴已逝,只有这个女儿了,若不是为了给老伴下葬,也不会出此下策,如今银子小老儿已经凑到了,请大爷看在我只是迟了半个时辰的份上,发发好心,准我准了我家丫头去吧。” “你有完没完?”管事又气又急,一脚踢过去:“人已经卖给我了,没及时来赎又不是我的错,滚滚滚!” 老者没有防备,直接被踹到了地上,胳膊破了一大块皮,血都渗到了衣服外面。 管事的还叫两边的小厮:“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叉出去!一天天都是怎么做事的,什么人都乱往里放!这国公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话音方落,就听到一声炸雷般的吼声:“老子没做国公之前,也就是个市井小民,这国公府怎么就不能进人了!” 长孙国公把两个的对话听了个全,气得须发皆张,上前一脚就踹在那个管事身上。 管事一脚,只是把老者踢倒,可是长孙国公一脚哪里是他能比的,直接把管事踢得向前飞了丈许,癞蛤蟆一样趴在地上。 “老……老爷!”管事吓得肝胆都快碎了。 他不过就是看上了一个丫头,买了回来,就这么点事,怎么还把长孙国公给惊动了? “老爷……老爷你听我说,小人没有做错事,那老头的女儿,是自愿卖给我的,我也付了钱,我们一个买,一个卖,小人实在没有什么错处啊!” “放屁!”长孙老国公也是从底层过来的,如何不明白这些人行事的手法? 这老者分明就只是暂时应急,才不得已卖了自己的女儿,事后一定想办法筹到了银子。 他既这么在意他的女儿,怎么可能随意迟到? 倒是自家这管事,仗着身份,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让那老者到不了。 长孙国公刚刚送走长孙云初,父女分离之情一直梗在心头,哪里见得了别人骨肉分离。 他冲上前,又是一脚踹在那管事的身上,怒喝道:“我国公府的名声,都是被你们这些小人给败坏了的!” 说完,转头看向那个老者,努力平了平气息,说道:“这位老哥,你不要怕,你女儿在哪里,尽管去领,老夫保证这个混帐不敢为难你。” “国……国公爷?”?老者都傻了。 刚才国公爷管他叫什么?叫老哥? 他一个微贱草民,哪敢让一个国公这么称呼啊! 他急忙想要反驳,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孙老国公也用不着他说,直接叫了自己的大管家过来:“带着这位老哥去把他女儿接厍来,另外再给二百两银子以做赔偿。” “不不不……”老者急忙摆手:“人能领回来就行,这银子,不敢收……”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长孙老国公脸一虎:“就当是我的赔罪。若不是我御下不严,用了这么混帐的东西,也不会让老哥你吃这些苦。” 老者连辞了好几遍,见长孙国公一直不肯改口,这才千恩万谢的,跟着国公府的大管家走了。 而当大管家走后,长孙老公国转过身,面色立刻沉了下来,指着那管事说道:“我国公府竟然出了你这么个强买强卖的大英雄,老子懒得管家事,以前不知道被你们糊弄了多少去,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也不知道老子当年在战场上是怎么杀人不眨眼。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先打上五十棍。” “不……不要……”管事吓变了声,尖声求饶:“国公爷,小人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国公爷饶了我吧……” 国公府的杖不比寻常的杖,是正经的军棍,厚实,历沉,这些棍子打下去,他只怕半条命都要没了。 可不管他怎么叫,长孙老国公都根本没有要饶了他的意思,片刻之后,就听到一阵棍棒着肉的声音一阵阵传来,还有那管事鬼哭神嚎的惨叫。 听着那声音,长孙老国公也渐渐地冷静下来。 他心知自己之所以会这么愤怒,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心绪影响。 可是这人敢这么胆大妄为,以前必然也没有少作非法之事,打他这些,也不管屈了他。 因此吩咐了一句留命,就转头走了。 西秦四方行馆,上官幽兰坐在馆中,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神色淡淡的,甚至连让人涂抹手上蔻丹的动作都没有停。 此时的上官幽兰和以往比起来,看着似乎还是那个人,可是,却有什么地方,和以往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十分细微,只有她身边很熟悉的人,才能勉强察觉到。 自从入侵南越失败,女皇陛下再次回到皇宫中之后,就和以前,微妙的不同了。 此时,落玉小声说道:“陛下,长孙府防卫很严,探子们从头盯到尾,实在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闻言,上官幽兰终于抬起了眼睛,微微一笑,说道:“谁说没有有价值的东西?那个被打的管事,不就很有价值吗?” “陛下?” “派个人去……”上官幽兰抽回涂好的手,吹了吹:“正愁没人进得了长孙府,这不是就送上门来了?” 落玉顿时恍然,低头应道:“是,属下立刻就派人过去。” 被打的管事姓范名增,他被打了五十军棍,整个腰臀都是烂的,又因为是长孙国公亲自下令打的,因此也没有人来看他。而更雪上加霜的,是这事之后,他的管事职位直接就给撤了,现在只是一个小厮级别。 他辛辛苦苦一辈子,才爬到这么个二级管事的地位,平日里仗着一个国公府的背景,堪比五品官,可现在,一夜之间,全部打回原形。 他趴在床上,悲一阵,叹一阵,只觉得这辈子实在是太倒霉了。 而就在这时,他夫人忽然进来说道:“有人来看你。” 因为他这事是买女子引起的,所以连他夫人对他都没有好脸,冷冰冰的。 说了一句话之后,转头就摔帘子出去了。 范增趴在床上,诧异地微抬起了头,他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到处都是落井下石的,实在想不出来谁会来看他。 只见,一个身穿细绸衣服的人掀帘进来,笑着说道:“范先生,我们陛下,让我问范先生?好。” 陛下?范增的眼睛,猛然张大。 …… “怎么样?长孙国公那边有消息了吗?”草原里,凤无忧看到云卫传信的鹰隼过来,立刻跑去问萧惊澜。 萧惊澜刚刚看完,见状把纸条一收,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 凤无忧见他的样子,伸手去拿纸条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她只是略微想了一下,就说道:“云初不肯来,是不是?” 萧惊澜把纸条随手揉碎了,揽住凤无忧:“无忧,云初是个大人,她有自己的选择。” 凤无忧点了点头,她何尝不明白此事,甚至,早在消息到来之前,她就有隐隐的预感。 云初是个很有主意的女孩子,可是……太有主意了。 有时候,凤无忧真的不知道她的执着,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一个人执着起来的时候,又还有谁会在意,值得不值得呢? 凤无忧甩了甩头,把那些不好的心绪甩掉,说道:“风雨楼的事情查到了吗?” 当初在南越朝堂之上,贺兰齐身边突然出现了几个武功高手,虽然贺兰齐不肯说那些人是谁,可是他无意中说出的楼主两个字,却透露了足够多的内容。 天岚大陆上当然有很多楼,也有很多楼主,可是有本事培养出这么多的武功高手,还能和贺兰齐合作的,恐怕只有一个:风雨楼。 万里江山,风雨如晦。 风雨楼是一直伴随着西秦朝堂的噩梦,而且,还曾经给凤无忧和萧惊澜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就是他们,把萧老夫人送给了当时的西秦皇帝。 这件事情,凤无忧和萧惊澜事后想了很多次,虽然西秦皇室的说法,是官军在攻打一处风雨楼据点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萧老夫人,可是,这个说法漏洞太多。 风雨楼藏了萧老夫人六年多,一直都藏得好好的,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可为何,萧惊澜一回燕云,有可能与萧家军汇合再不回来的时候,风雨楼的藏匿能力就突然下降了,不仅暴露了据点,还把萧老夫人这么重要的人都给留下。 无论怎么说,都说不通。 所以,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萧老夫人是风雨楼故意送给西秦皇室的,目的,就是不能让萧惊澜自由。 第874章 屠村,崔家村的人真惨 第874章?屠村,崔家村的人真惨 萧惊澜微微摇头,示意风雨楼的消息并没有查到。 风雨楼可谓是天岚大陆上最为神秘的一股势力。 如果把天岚大陆比作一片海,那风雨楼像是融入这片大海里的一滴水,随时聚散,来去无踪。 只有在做事情的时候,他们的人才会突然冒出来,一旦事情做完,这些人就顷刻作鸟兽散。他们又有极严明的组织,若是有人被抓到,都是当场自尽,绝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以云卫之能,也不过是多得到了几具尸体。 萧惊澜曾经让云卫去调查过那些尸体的身份,而得出的结果,则更是验证了他们的这种感觉。 那些尸体大多数都寻不到身份来历,仅有的几具,好不容易查到了,却几乎都是某个不知名村庄不知名的山野小民,甚至,身份户籍一应俱用。 很显然,他们平日就和天岚大陆上的其他居民一样,在这片大陆上正常生活劳作,只有接到某些命令时,才会专程出发聚在一起。 萧惊澜也试图寻找到他们彼此之间相联系的蛛丝马迹,但却一直没有什么收获。 风雨楼就像是一个影子,很多时候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是自它出现之后,许多重大的事件之中,却总有他的身影。 比如烈武帝被刺,比如萧家军惨案,比如当初萧老夫人的回归。 后来京都血夜,林飞兴造反不成,逼出了林夫人夏雨薇的真正身份,让人得知她其实是前周朝余孽,同时也是风雨楼的幕后主使,所有的解释终于都能说通,以大周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底蕴,的确有可能有这么一支庞大的力量。 在夏雨微死后,所有人,包括凤无忧在内,都认为风雨楼差不多该就此消失……事实上,也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风雨楼都再没有任何动静,可是……南越一事中,他们居然又再次出现。 这事让凤无忧既意外且惊讶。 风雨楼是一个个人印迹相当鲜明的组织,几乎就是与前周朝后人共存亡。 可以说,只有有前周朝的人为头目,才会有人下达指令,进而有活动,可是夏雨薇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何风雨楼还能活动?是谁给他们下的指令? 难道说,他们又有了新的头目? 若是如此,那个新的头目又是什么人呢?他是周朝后人吗?如果是的话,他是谁?又在哪里? 会不会,和夏雨薇一样,就在他们的身边,他们见过面,说过话,甚至很熟悉,但就是不知道,他其实是敌人? 凤无忧想不到那个人会是谁,可却也没有办法顾及太多,因为,经过数日赶路之后,三门镇……到了。 凤无忧是第二次来这个小镇,对这里并不陌生。 在来这里之前,崔平和崔山海父子已经先一步过来,凤无忧与他们约好在三门镇的一处小茶楼会合。 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崔平和崔山海父子却迟迟未到。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说好了也不来。”千心嘟着嘴,给凤无忧添了一杯茶。 凤无忧和萧惊澜两人都易了容,扮作一对客商夫妻的模样。 凤无忧接过杯子,却握在手里没有喝。 “夫君……”她转头看萧惊澜。 崔平和崔山海虽然跟着他们的时间不长,可是崔平能因为一个承诺,在海边守上近二十年,这两人不是不靠谱的人。 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说道:“再等一个时辰,若是不来,我们就去崔家村。” 崔家村,就是崔平崔山海父子所在的那个小渔村。 萧惊澜说的和凤无忧想的完全一样,她点了点头,继续安静地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摆上了一盘围棋,凤无忧不太会这个,是最近才学的,不过,下棋如用兵,一开始的时候她时常很快就输掉,到了现在,已经能有模有样的和萧惊澜杀上一会儿了。 黑白子纠缠,凤无忧的心神全都放在棋局上,头颅微垂,时而凝眉思索,时而又空手在棋盘上比划比划,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下哪一部棋。 萧惊澜也不急,凤无忧看棋,他就看凤无忧。 越看越觉得,他家小凤凰认真又凝定的样子,当真好看。 哪怕带着易容的面具,只是这透出的几分神情,就已经让他看不够了。 千月和聂铮守在二人的身边,为他们添茶倒水,但千心和燕霖就没这么好的耐性了。 两人溜到窗户边上挤成一堆,不住地往外张望。 一边张望还要嘟囔几句: “怎么还不来,慢死了?” “你往边上去点,挤着我了!” “就这一个窗子,怎么往边上去?” “就这一个窗子,那你就别来凑热闹了啊。” “本统领这是在侦查!” “呸!就你块头大,挤在这里才难受。” “我块头大?你怎么不说是你太胖?” “你说什么!”千心的声调一下高了起来,怒目相对。 敢说一个姑娘家胖,燕霖这是想找死吗? 她掰着手,一副随时准备打人的架势。 两人吵闹个没完,却忽然之间,被底下一阵大声呼喝打断。 “让开,都让开!官军办事,通通闪开!” 千心燕霖不约而同停了吵闹,一同伸长脖子往楼下看去。 只见,楼下兵马蜿蜒,大队官军飞速奔驰而过,至少也有两三百人。 当其中一个将领打马向茶楼过来时,燕霖咦了一声,急速转头道:“公子,是成思安。” 成思安接替长孙云尉西北参领一职,在长孙云尉葬礼之后不久就到了西北赴任,算是此地的最高军事长官。 何事竟能惊动他这个主官亲自出马? 凤无忧和萧惊澜也到了窗前,燕霖和千心早把位置让出来,让他们两个观看。 此时成思安正好经过茶楼底下,凤无忧和萧惊澜看的真切,的确是他无疑。 除了他,还有三百左右的西北军。 慕容毅当皇帝之后,将西北军调了一部分去安陵,剩下的西北军只有一半是精锐老卒,还有一半是新招的。但这些人弓马娴熟,毫无疑问是亲军精锐。 三百多人不算少,但人人都骑着马,而且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城内大街,一个个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急速纵马奔驰,因此很快就过完,只留下两侧的百姓不住低语,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去打听一下,出什么事了。”萧惊澜吩咐。 “是!”燕霖应了一声,立刻转身下楼。 千心也没闲着,一并跟了下去。 她是女子,在打听消息方面,更令人不易起疑。 只不过片刻之后,燕霖和千心就急速回转,两人的脸色全都难看至极。 “公子,夫人,下面的人都说,是出了屠村惨案,成思安是带着人去查看现场。” 屠村? 凤无忧的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 “哪个村子?” 燕霖和千心对看一眼,终究还是燕霖挤着声音说道:“崔家村。” 小道上。 凤无忧一行人快马加鞭,急速往崔家村的方向赶。 他们走的是小路,绕开成思安的官军,斜抄到了他们的前面。 成思安虽然也是骑兵,终究是大队人马,速度还是要比他们慢一些,这也让他们很顺利地超过了官军,比他们更早一步到了崔家村附近。 远远的,就见进入崔家村的道路边上设了一座棚子,有几个人正守在那里,见到有人来,棚子里面的人立刻迎上来,可见到凤无忧几人有男有女,还都是便服,立刻又迟疑地停了下来。 “老丈,前面崔家村的事情,可是你通报的?” 这种时候会守在崔家村路口的,也只有发现那里惨案并上报的人了。 为首的老者点了点头:“正是老朽,可不知诸位……” “我们是奉成将军命令先一步来查看的,成将军和大军就在后面。”凤无忧随口应道,又问:“我们现在要去村中,不知老丈可否为我们带路,也把那里的情况和我们说一说。” 凤无忧说着,燕霖已经很有眼色地拿出一块令牌展示给前面几人,正是西北军的军令。 他们既然要到这里来,自然把一切都准备周全了。 那老丈一见令牌,立时放下了心,说道:“几位大人请随老朽来……说起来,崔家村的人可真是惨……” 凤无忧等人分了一匹马给那老者,一路往崔家村赶去,同时也听老者说了一下他看到的事情。 按那老者所说,崔家村是三门镇周边十几个村庄里靠海最近的村子,通村以打渔为生,除去往三门镇卖海货之外,与别村的交集不多,尤其半年多前皇帝慕容毅颁布了禁海令,除去特别经过允许的人之外,其他人不得轻易出海,别村的人就更少往崔家村来,因此崔家村离三门镇虽然只有二十多不到三十里路,但因为道路难行地点隐蔽,竟好像是一个孤村。 这个老者是周边另一个村的村长,他这次之所以会发现崔家村出事了,是因为他儿子结婚,他向崔家村的人订了一些海货,原本说好昨日就该送到的,可是竟然迟迟没有动静,他心下生气,以担心误了儿子的婚礼,这才特意跑来亲自催要,可没想到…… 第875章 疫病,我们都没事 第875章?疫病,我们都没事 老者回忆着看到的事情,一脸不忍说道:“我还没走进村,就闻着空气里不对劲,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再走到里面去一看……那可真是惨啊!路上,房子里,墙头上,大树上,到处都是死人,而且不是好死法,个个……开膛破肚的……” “老朽当时就吓得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连忙往上边通报了。这位姑娘,老巧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等一下,千万莫要被吓到了。” 凤无忧一直在听着老者的话,心头沉沉的。 听这老者的意思,崔家村不是这一两日才被屠,很有可能是几日前就被屠了,只不过因为他们和外村交往的少,所以现在才被发现。 若真是如此,那么,崔平和崔山海…… 他们怎么样?可也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听到老者的问话,她才反应过来,淡声道:“无妨,我不会被吓到的。” 设棚卡的地方离崔家村已经不远,转过一个弯,老者指着前方说道:“那里就是崔家村了。” 一块很有标志性的大石立在村口处,是凤无忧上次来的时候见到过的。 果然如老者所说,只是走到这里,就已经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老者正要往前走,凤无忧伸手拉住他:“且慢。” 老者拉住缰绳,道:“姑娘可是害怕了?若是怕了就不要去了,那样的场景,本就不该是你们姑娘家看的。” 他一番好意,说的十分诚恳,凤无忧却摇了摇头,说道:“老丈,你带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东西,我们自己看吧。” 老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定是凤无忧他们调查的时候,有些东西不方便被自己知道。 他一心以为凤无忧这些人是官兵,因此连忙道:“姑娘有命,老朽自当遵从,老朽就留在这里等诸位大人出来好了。” “不必。”凤无忧连这个也拒绝了:“老丈还回路边的棚子去就好,等下成大人和官军到来,还需要老丈引路。” 老者一听,凤无忧说的在理,也就没有强留,又客气了几句之后,就转身回去了。 “我们现在就进去吧。”老者走后,燕霖立刻就准备往崔家村里进,可还没动身,就被凤无忧给叫住了。 “等一等。” 凤无忧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又往绢帕上扑了些粉末,递给燕霖说道:“用这个把口鼻捂?上再进去。” 燕霖眉梢一挑。 娘娘再彪悍,到底是姑娘家,讲究多。 他挤眉弄眼的一笑,也没拒绝凤无忧的好意,拿过绢帕把口鼻都捂上了。 他本以为凤无忧扑的是香粉,可是蒙到口鼻上才发现,这手帕不仅不香,反而还有一股略微辛辣刺鼻的味道。 “唔……”他不适应地闷哼了一声,扬手就想把手帕拿掉,凤无忧看到,立时喝住。 “不准拿掉,这手帕上的药粉可防毒,无论多难受,都不可摘下,敢擅自摘下,以欺君论处!”凤无忧板着脸,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 燕霖闻着手帕中刺鼻的味道,只觉得苦不堪言,有心想向萧惊澜求援,但看萧惊澜看也没看他一眼,立时就打消了念头。 唉,他命苦啊,跟到一个有了媳妇不要下属的主子。 他苦着脸看着凤无忧,直到看见凤无忧给周围其他人也分发了一样扑着药粉的手帕,这才终于心里平衡了一点。 凤无忧递的东西,自然没有人不接,但到了萧惊澜这里,却遇到一点小阻碍。 萧惊澜皱着眉,道:“我用过七叶火凤草。” 服下这草,不只治好了他的腿,而且,因祸得福,百毒不侵。 “那也要戴。”凤无忧神色严肃:“你不怕毒,可若是……病呢?” 萧惊澜一怔。 凤无忧道:“你可还记得崔平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对我父后感激不尽的?” 萧惊澜立时想起他们上一次来这里时崔平告诉他们的事情:蛮人死后,村庄大疫,死难无数,多亏了他那位岳父的方子,才救了崔家村,也救了崔平的媳妇。 他目光顿时微沉:“你觉得……” “只是以防万一。”凤无忧目光沉沉看向不远处的崔家村:“蛮族人生活的环境和天岚不同,许多对他们来说无碍的病菌,到了天岚人这里,很可能是致命的。既然他们二十多年前能引起大疫,这一次,说不定也会如此。” 闻听此言,周围所有人,包括燕霖在内,都肃了面色。 他先前还以为是凤无忧太过小心,却没想到,这里考虑最周全的就是凤无忧。 中毒尚可寻求解法,可疫病上天所生,真要染上,那恐怕真是神仙无救。 萧惊澜心头也沉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接过手帕蒙上了。 准备工作全都做好,一行人才再次往崔家村走去。 到了崔家村,果然如先前那老者所说,惨不堪言。 整个村庄到处都是血迹,横死的村人一个个如野狗山猪倒卧路旁村舍墙头树上,断肢肠肚随处可见,不时有食腐的海鸟落下大胆啄食,宛如人间地狱。 不止是大人,小孩子也未能幸免,有好几具尸体死在门边,明显是听到外面有人出来查看,甚至有可能热情地想要迎客,结果,却被人一刀削下头颅,当场毙命。 凤无忧挥手赶开了一些海鸟,但这边赶走,那边就又落下来,根本赶不完。 “去找崔平父子。”她下了一道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看有没有幸存者。” “是!” 带来的人立刻分散,两到三人一组,各自负责一块区域,最大面积的搜索。 凤无忧和萧惊澜也没有闲着,快速往崔平家里的方向赶过去。 从他们一路进来所看到的,许多人都是在家中被杀,崔平父子若是遇害,最有可能的也是在自己家中。 崔平家本身就在村口附近,凤无忧很快赶到,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却不由狠狠皱起了眉头。 崔平家的房子,塌了。 在房子周边能看到打斗的痕迹,院墙明显是被人推倒的,数步之外的路上还有其他的人的尸体,但他们居住的正屋,却是整个塌了下来。 海边的房子,每年台风季的时候都要加固,崔平父子二人去年随着凤无忧离开,这房子没有住人,自然也没有加固,因此,很有可能是遇到蛮族人大举来攻乱战的时候,这房子支撑不住,直接塌了下来。 凤无忧立刻叫来了几个人清理,崔平父子因为她的安排才来这里的,她必须对他们负责。 在清理房屋的过程中,去往村中别处的人马陆续回来,见到凤无忧之后,却只是一个个摇头。 既没有发现崔平父子,也没有找到活着的人。 蛮族人这一次的灭口,十分彻底。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还是不免让人心头发沉。 凤无忧没有说话,只是催促着人尽快清理崔平家倒塌的房屋。 崔家村离三门镇只有不到三十里,虽然他们走在了成思安的前面,但提前的有限,一定要尽量在他们到来之前办完事情,免得撞在一起。 海边的房屋大都是木制结构的,尤其崔平家不富裕,这房子不算结实,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方便。 很快,大部分就都被清理出来了。 但,还是没有崔平父子的踪影。 凤无忧也有些疑惑了。 这房中没有,难道,崔平父子并没有回来? 又或者,他们发现不对,先一步逃出去了? 正在想着,忽然有人叫道:“娘娘,这里有声音!” 话音方落,凤无忧也听见了,在地面的某一处,传来咚咚的声音,这声音是从地下传出来的,似乎有人正在用力地敲打。 而那片地面之上,正压着一大片倒下的横梁和瓦片,敲打的力度,把上面的瓦片震得不住弹动。 “谁在下面?”凤无忧几步奔过去,大声问道:“崔平,山海,是你们吗?” 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是娘娘吗?娘娘,我是山海,我和我爹在下面地洞里,我们都没事。” 闻言,凤无忧几乎大喜,连忙指挥周围的人:“动作快点,把上面的东西搬开。” 找到他们的下落,而且还得知他们没事,一行人全都振奋起来,干起活也多了几分力气,很快就把上面的横梁和瓦片搬开。 搬开之后,也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崔山海自己就把掩盖的覆板顶了起来,又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先把他父亲举了上来,然后自己也爬上来。 “你们怎么样?”虽然崔山海说了没事,但凤无忧还是问了一句。 崔山海心头感激,他一个山野小民,几时值得凤无忧这样身份的人记挂?但凤无忧偏偏就记挂了,而且还赶了这么远来寻他。 若不是凤无忧过来,他们不知要到何时才会被人发现。要是一直没人来,说不定,会直接死在下面。 没死在蛮人手里,却被憋死闷死饿死渴死,这得多冤枉? “我们真的没事,就是下面闷得很。”崔山海笑了一下,神色一肃:“娘娘,蛮族人……” 第876章 探查,从实招来 第876章?探查,从实招来 “不急,我们晚点再说。”凤无忧摆了摆手:“官军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听说官军要来,崔平和崔山海连忙停住了述说,凤无忧沾过药粉的手帕递给他们,带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走到围墙外面之后,崔平和崔山海却是一怔。 “娘娘……村子……” 二人哽咽了。 蛮族军来的突然,而且凑巧的是从另一边入的村,打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动静已经很大。 他们见事情不对,就连忙躲到了自己家的地洞里。 当时,他们也听到了外面的惨嚎声和砍杀声,可是,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惨烈。 这些人,都是他们的邻居朋友,是一起相处了几十年的人。 可现在,只剩下遍地的尸体。 “都已经四处看过了……”凤无忧也很黯然,说道:“没有活口。” 崔平哽的几乎说不出话,还是崔山海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娘娘和皇上再呆在这里太危险了,爹,我们还是先走吧。” 崔平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对……先离开。” 虽然要离开,可是也不能从原路返回。 村口那里有人设棚卡,又有成思安的大军马上就到,若是原路走,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里还有别的路吗?”凤无忧问道。 “有。”崔山海立刻说道:“就是娘娘上一次出海归来的路,往海边走,然后从海滩上绕过去。” 凤无忧点点头,正要走的时候,却忽然又站住。 “怎么了?”萧惊澜看向她。 凤无忧抿了抿唇,忽然转头对聂铮说道:“去外面那块大石头上写几个字,就说或有大疫,谨慎入村。” 一行人都是神情一震。 聂铮当即抱拳,转身快速去了。 虽然现在西秦和燕云是敌对状态,可大疫面前,何分国界? 很快,聂铮回来,一行人这才再次起程,往海滩行走。 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成思安带着他的三百精锐铁骑,快速出现在崔家村村口。 “将军,老朽真的不是故意的。”先前给凤无忧几人带路的老者骑在马上,一张脸几乎皱成了苦瓜:“他们说是将军派来的,手里又有西北军的印信,老巧……” 他还想要给自己辩白几句,却被哨骑大声的禀报给打断了。 “将军,那里有字!” 聂铮是用红色朱砂写的,极为醒目,老远就看得到。 成思字看着那上面的字,面色立时微沉。 “他们进去之时,可有说些什么?” “这……”老者怔了怔:“没有说什么,他们只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让老朽回去。” “将军,西北寒冷,向来少有大疫,哪有那么玄乎?依末将看,这就是那些人在故弄玄虚,他们一定和屠村的人有所关联,怕我们进去找到什么线索,所以故意写的。” 一个身穿银铠的将领说道。 这是成思安的一个副将,和他一起从安陵过来,叫于周武。他的哥哥于周文,任翰林学士,是分了长孙云尉官职的其中一人。 “将军,老朽真的是被他们骗了,这些事和老朽无关啊!” 一听那些人可能和屠村的人有关联,老者更是吓得抖如筛糠,直接从马上跳下来趴在地上死命磕头。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呀! 明明是他儿子结婚的大喜事,可是先发现了一村子的死人,现在又几乎要成为通敌的罪犯。真是跳到大河里也洗不清他的冤屈。 “此事本将军自有定论,你不必慌张。”成思安淡淡看了于周武一眼,并没有理他的话,而是向老者问道:“你再说一遍,那些人长什么样?” “就是很普通的人,大约二十来个,领头的是一男一女,长相顶多算是中人之资,不过……”老者仔细地回忆着,生怕漏掉了什么,说道:“通身的气质倒是尊贵的很,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对了,主要都是那个女子在发号施令,不管那女子说什么,男的都只是含笑看着她,半句也不反驳,似是着紧的很……老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小夫妻。” 老者后面说的话,瞬间让成思安心头模模糊糊浮现出了一个影子。 这世间能如此疼庞一个女子,而且还半分也不在意外人眼光的人,不多。 而他,恰好知道这么一位。 不过,他很快就把念头打消掉。 他想到的那位刚刚在南越大闹了一场,现在估计正在燕云休养生息,怎么会跑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西北来? 可若不是他们,那又还会有谁?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进去吗?”另一个穿着参将铠甲的高大将官问道。 疫病这两个字,总是让人心里慌慌的。 成思安想了一想,说道:“你带二百人马,撕下衣服遮住口鼻,进去勘察一下。人马分两班,每次进去的时间不要太长。” 古代对于疫病并非全然没有对应的法子,相反,在多次应对疫病的过程中,他们也总结出了许多的经验,比如遮住口鼻,比如尽量减少接触的时间。 在不明白里面到底有没有疫病,又是什么疫病的时候,成思安此时所做的措施,已经很谨慎了。 这名叫作赵光远的参将领命,带着二百人马去了。 成思安骑马立在村口想了一想,说道:“其他人跟我来。” 屠村惨案,里面固然是要探查的,可是外面也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里面的证据都被毁坏光了,可是外面却会留下一些什么。 成思安把他身边的一百多人又分成两队,一队约摸七八十人的样子,分两个方向,向着崔家村两侧的地方包抄过去。 凤无忧一行人绕道海滩,多少耽误了一些时间,正打算迂回着离开崔家村的时候,却忽然,前方远远地过来一行人。 “什么人!”前方的人看到他们,一声大喝立刻传了过来。 凤无忧暗叫了一声晦气,她都已经这么小心了,怎么还能碰上西秦的官兵呀? 一侧的萧惊澜忍不住低笑起来。 “你笑什么?”凤无忧瞪他。 “成思安是长孙老国公麾下爱将,他若是连这一点也想不到,也就枉为大将了。” 凤无忧更气了,合着萧惊澜一早就猜到他们有可能会被拦住,可是居然一个字也没说。 “你干吗不早说!”凤无忧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碰碰运气。”萧惊澜挑了挑眉,这个动作别人做出来难免显得流气,可是他做出来却是说不出的好看:“而且……” 他往前看了一眼,淡声说道:“在这边碰上,他们至少分了兵,要脱身也容易一些。” “前方到底何人,速速答话!”对面再一次在大声呼喝,而且阵形散开,从两侧向他们包围过来。 凤无忧示意了一下,千心立刻上前,大声道:“军爷,我们是来找崔家村的人买海货的,走到此处却迷了路,军爷知道崔家村怎么走吗?” 凤无忧赞赏地看了一眼,千心这丫头,胡说八道的水准越来越高了。 不过,她却立刻想到一件事情……那个老者。 顿时,神情紧张了一下。 如果那个老者在这里,那不论他们说什么都是没用。 正想要做手势提醒众人戒备,一只大掌伸过来,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你做什么?”凤无忧皱眉。 “那个老人一定在另外一路人马里。”萧惊澜轻笑说道。 “何以见得?”凤无忧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但得问出个原因来。 “为将者,岂能不自信?”萧惊澜目光看向成思安:“何况,成思安还是大将。” 因为自信,所以他相信自己不会漏过不该漏的人,而见过凤无忧一行人模样的老者,自然要放到另一队人马里,以做辨认之用。 此时,那些人走近了,凤无忧定睛一看,果然没有那个老者在其中。 “你好像很了解成思安?”凤无忧斜着目光看萧惊澜。 “夫人该不会忘了,我曾是萧家军的小元帅。” 长孙茂,也曾是先秦王的麾下,后来才放出去独当一面。 长孙茂的军队和萧家军,不知有多少次并肩作战,对彼此有名的将领,又怎么会不熟? 几句话的工夫,成思安已经到了凤无忧几人面前七八步的地方,而西北军也把他们都围了起来。 “你们是客商?”成思安还没说话,于周武就先喝问起来。 凤无忧挑了挑眉,直觉的对这个人不太喜欢。 千心心内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陪笑说道:“没错军爷,我们是路过的客商,专门来找崔家村的人买海货的,可这地方……还真是难走。” 千心说的也是实话,崔家村离三门镇不过二三十里远,就是因为地方难走难找,才成了一个孤村。 “胡说!”于周武猛地一拍腰间宝剑,厉声喝道:“客商要买海货,自会去三门镇,谁会大老远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就不怕回不去吗?你们分明是屠灭崔家村的同党,还不给本将军从实招来!” 第877章 定式,他想起来了 第877章?定式,他想起来了 当兵的,执刀执枪的时候,最吓人。 于周武想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可……没一个人把他看在眼里。 就连出来答话的那个小丫头,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于周武面子上挂不住了,换成寻常人,此时早就吓得变了面色,急急忙忙地下马找他赔罪说好话,可是这些人…… “尔等来历不明,又在特殊时间出现在此处,定然可疑!来人……” 他正要叫人,却忽然,成思安开口了。 “几位路过此地,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成思安,居然信了这些人的鬼话。 “将军!”于周武恼羞成怒。 成思安看他一眼,淡声说道:“于将军,若是没记错,本将才是这里的主官!” 于周武身子一僵,还想要说什么,但成思安面色凌厉,散发出一种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会有的威压,他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这种豪门公子,虽然也习过武,但和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之间,根本没得比。 千心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一点也不掩饰幸灾乐祸。 看他还装得跟个人物似的,连自己几斤几两也没掂量清楚。 成思安喝退了于周武,又问道:“几位可有什么发现?” 凤无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摸不清成思安是真的信了他们,还是在下套等着他们。 “夫人,这位将军是这里的主官,若是有什么发现,不妨和这位将军说说。”萧惊澜一把轻柔声音说道。 成思安用力绷着身子,才没失态地从马上掉上去。 但身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过宠的,没见过这么宠的,难怪连第一次见他们的那个老人也印象这么深刻。 凤无忧沉吟了一下,向成思安说道:“将军,大难从海上来,只怕已经入陆了,此事非同小可,还要多加提防。” 成思安神色顿时一凛。 他看着凤无忧,双手抱了抱拳:“多谢夫人提醒。” 凤无忧点了点头,问道:“将军还有别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的话,她想走了。 蛮人登陆不知去向,来了多少人,去了哪里?这些事情,都必须得查出来。 成思安拉着马让到一边,说道:“耽搁几位了,请。” “成将军!”于周武又一次大叫起来了。 成思安疯了!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可疑,居然就这么放走? “于周武!”成思安怒喝:“长官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可是……” “闭嘴!”成思安忍耐到极限,声音冰冷:“若再敢不遵军纪,拉下去先打五十军棍!” 于周武脸面紫涨,他不敢再和成思安对着来,一拧头,狠狠地瞪着凤无忧等人。 这一瞪之下,忽然一怔。 为首的这一男一女,虽然相貌普通,可为何却让他觉得好生熟悉? 思忖着,也忘了再做阻拦。 凤无忧和萧惊澜带着人从成思安让出的道路走了过去。 “夫人!”快要离开的时候,成思安忽然又叫了一句。 凤无忧回过头,只听成思安说道:“此地或有大疫,此事不知夫人知不知道。” 凤无忧无语了一瞬。 她写的,她能不知道吗? 不过她也反应过来,成思安似乎就是在确认这件事情。 她没怎么多想,便直接说道:“小心无大错。崔家村瘟疫并非第一次,将军若是有心,不妨查查西秦历二十五年左右的县志。” 萧惊澜明显对成思安很信任,所以她也不介意多告诉他一点。 成思安深深凝视凤无忧,再次拱手说道:“多谢夫人。” 放走凤无忧一行人,别的地方自然更查不出什么东西。 很快,在村中勘察的人也都回来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村里的人没有活口,杀人的手法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顶多能看出来这些人下手利落,就没打算让这个村子里任何一个人活。 成思安坐在马上想了一会儿,直接下令:“放火烧村。” “将军?”赵光远惊讶:“不叫别的村子里的人先来认尸?” 崔家村虽然孤僻,也有不少人娶了别村的女儿,或者嫁到别村去的。 家人死于非命已经够惨了,现在连尸都不能收,未免太不通情理。 成思安面色一板,冷声道:“执行命令,有什么事,本将军一力承担。” 熊熊的火光燃起,连已经走了不少路的凤无忧都看得到。 崔平父子跳下马来,对着那个方向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子,就这么没有了。 其他人也都是肃然,等了他们一会儿,看他们收拾好情绪,才再一次离开。 路上,崔山海也和凤无忧讲了他们遇到的事情,但遗憾的是,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因为他们才刚刚回到村子,连家里都没来得及收拾一下,蛮族军就突然到了。 他们趁着夜色,蜂拥进崔家村,见人就杀,崔平父子只来得及躲好,甚至连有多少人都没有看见。 不过,只听声音,他们也判断,这次来的人绝不在少数,因为,崔家村好几百口人,他们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全部杀完了。 再算上那些搜寻以及有人抵抗的时间,崔山海判断,攻进崔家村的人,至少也是崔家村人口的两倍。 这就已经近千人了。 但凤无忧很清楚,这肯定不是所有的人,只不过除去一个有可能看到他们的村子而已,根本用不了多少人。 这么多人登岸,又在极快的速度里消失,不知去向,也不知他们的目的,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如果这些人在西北腹地出没,成思安的人一定会有所发现。”萧惊澜微微皱眉:“现在他毫无所觉,只能说明,这些人并未在西北腹地。” “那他们会去哪里?”凤无忧也皱着眉,忽然想起一事:“崔平,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你曾经带我们走过一条小路,那条小路,知道的人多吗?” 崔平说道:“官府的人肯定不知道,但我们村子里是有人知道的,就连我最初知道那些路,也是跟着我们村子里的人一起去的。” 凤无忧点了点头,崔家村的人知道,可是现在那里的人却全都死…… 想及此处,凤无忧身子一顿,用力地勒住了缰绳。 “娘娘,怎么了?”千心跟在她后面,差点撞上去。 凤无忧回头盯着燕霖和聂铮:“你们勘察村里的时候,有谁数过有多少具尸体?” 她真的是太蠢了,竟然陷入了一个思维定式,那就是……觉得崔家村里所有人都是好的。 她会这么想不是没有理由,因为崔家村是楚轩建立的据点,他一定做过调查和清理。 可是,楚轩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中,没有绝对平静期,但相对平静期却绝对有过,谁敢保证,没有蛮族人海那边过来,在这里立下据点? 聂铮和燕霖都知道事情不对,可却同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们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寻找幸存者上面,对于尸体数量,真的没有注意啊。 事情上,就是留意了,他们也没办法统计完全,毕竟他们总共不过二三十个人,可是崔家村却有好几百号人口。 “云九!”萧惊澜直接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凤无忧对这里的事情很重视,这一次,连云九也跟着来了。 云九当即出列。 他不扮萧惊澜的时候,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步态,十分飒爽。 “去查小路。”萧惊澜说道:“多派人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漏过。” “属下领命。”云九微一伏身,脚尖点起,再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这一手神出鬼没的工夫,和先前的聂铮不惶多让。 “还要再和成思安说一声。”凤无忧皱着眉:“这里是西秦境内,说不定,他们会对西秦百姓动手。” 凤无忧对蛮人的认识并不深,可是从楚轩的笔记里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有一个疯狂的母神。 那个母神对天岚大陆充满觊觎,若是这一次她真的带着大军到了天岚,那天岚面临的,绝对是一场浩劫。 而这场浩劫开始的地方,一定是她最先登岸的西秦。 如今西秦和燕云的确敌对,可是百姓无辜。 萧惊澜点头,对燕霖示意了一下,燕霖立刻会意,转身去安排。 凤无忧对萧惊澜和成思安之间的关系也懒得去追究了,看样子,成思安不是萧惊澜的人,如果他真的是,慕容毅不至于毫无所觉。 可是同样,成思安又对萧惊澜绝对没有丝毫敌意,否则,也不会明明认出了他们,却还是放他们走。 现在萧惊澜有联系成思安的渠道,更是一点也不值得惊讶。 安排了这边的事情,凤无忧也不打算再耽搁,立刻让崔平父子引路,一同赶往他们先前走过的小道。 此刻,成思安的队伍已经烧完了村子,回往三门镇。 一路行军无话。 回到军营里,成思安令众人各自散去,于周武也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一进门,他就怒气冲冲地往椅子上一坐,愤恨地想着成思安今日的作为。 “人呢?都死了吗?没看到本将军回来了?”坐了半天,都没人来给他倒水,他气得大叫:“肖鹏,你……” 肖鹏是他贴身的一个亲兵,方叫出口,于周武就猛地一怔,嗖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想起来了! 第878章 爱慕,见怪不怪 第878章?爱慕,见怪不怪 他一直就觉得那两个人十分熟悉,如今在肖鹏这个肖字的刺激之下,他终于想起来。 萧惊澜! 那种矜贵又漠然,漫不经心里透出强势,让他就算是发威风,也没敢将目标对准的人,不正是萧惊澜? 萧惊澜从年少时就是京城所有权贵子弟的噩梦,但凡与他同龄的人,全都被他比得连渣子都不剩,偏偏他又实在是太过优秀,让他们这些人除了又妒又恨之外,根本生不出其他的情绪。 更因为这样,他们无论有多排斥萧惊澜,可都有意无意地,偷偷在关注着他。 这种心情之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可也让萧惊澜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象。 萧惊澜兵败重残的时候,京中子弟简直举族欢庆,因为终于没有一个人能仅凭自身的优秀就狂虐他们了。但也正是因为萧惊澜那六年的蛰伏,才让于周武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都给忘了,以至于,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好一个成思安,竟敢通敌!”于周武咬着牙,面色狰狞。 多好的机会啊! 萧惊澜就在眼前,而且只带了那么几个人,他们只要拖住他一会儿,等崔家村里的大军到了,那萧惊澜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们也定然能立下大功。 到手的功劳,就这么被成思安通敌给放跑了。 于周武一点都不觉得成思安会没认出萧惊澜……成思安可是和萧惊澜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对萧惊澜绝对比他更熟悉。 “幸好本少爷早有准备,本少爷就不信,这个大功,还真能从本少爷手中跑了。” 他回来的急,连盔甲都没脱,此时正好,抱着帽子就又走了出去。 “传令下去,叫本将军的亲军出营,在营外三里的小树林集合。”他吩咐肖鹏。 肖鹏应诺,正要去,又被叫住。 “回来!此事机密,让所有人悄悄出去,若有人敢泄露行踪,本少爷让他死无全尸。” 在崔平父子的引路下,凤无忧很快拐到了小路上。 说是小路,其实并没有多狭窄,只是这条路完全藏在山里,路径很不清晰,甚至有的时候,前面根本就是绝路,要从某个山洞中穿过去,才能看到接下来的路,因此,十分隐蔽。 刚拐上小路不久,聂铮就指着地上某一处:“娘娘,你看这里。” 凤无忧跳下马,几步走过去,一眼看到地上杂乱的马蹄印人脚印。 这些脚印一个压一个,一看,就是大队人马经过。 “找对了,他们果然是从这里走的。” 找对了方向,并没有让凤无忧的心情轻松一些,他们还要继续追踪下去,至少也要弄明白这些蛮军具体的去向,以便做出合适的应对。 他们再次上马,小心地追踪下去。 “娘娘……”行了一段路,在后面断后的聂铮赶上来:“后面有尾巴。” 之前就有所察觉了,不过一直没有确认,但从两三个时辰前开始,尾巴的人数多了起来。 凤无忧往萧惊澜看过去,大眼睛里写明了问号。 会是谁? 萧惊澜淡声说道:“来者是客,岂能不招待?” 于周武带着他的一百多亲兵在山路上快速地行进。 不久前他已经和他派出去的探子汇合了,知道萧惊澜他们就在前面,因此更是加快了速度。 地上有萧惊澜他们留下的马蹄印等痕迹,他们就顺着这些痕迹一路追踪,按照于周武的计算,他们最多再有一个半时辰左右,就能追上萧惊澜。 萧惊澜只有三十人不到,他却有一百多,五倍的人数,就不信还擒不下他们。 就在于周武信心满满的时候,突然之间,最前方的人停下了。 “怎么回事!”于周武立刻怒喝:“为什么不走?” “将军……”前方的人苦着脸回答:“痕迹不见了。” 什么? 于周武一怔,亲自打马上前查看,果然,马蹄印到了这里突然之间中断了,地上一片干干净净的,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一瞬间,于周武也懵了。 他就是一个官宦子弟,学了点工夫,到军队里来镀金的,论起真正的打仗和实战经验,根本就是一点没有。 他能想到派探子,还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算是极有天分了,但遇上萧惊澜和凤无忧,还是嫩了不止一点半点。 “于将军是在找我们吗?”一道声音,从侧面的山林里传了出来。 于周武一转头,就看到他之前见过的一男一女并肩立在道旁的林子前,女子含笑看着他,而男子则看着旁边的女子。 这二人虽然相貌普通,可是站在一起浑然天成,自然而然形成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气氛。 那女子也还罢了,于周武见的不多,可是那个男子,他却是一眼认了出来。 “萧惊澜!”他咬牙切齿地叫道。 听到叫声,萧惊澜才转头瞄了一眼他,但立刻,就又把目光转了回去。 仿佛,眼前这么多大军,也比不上他身边的女人。 于周武都快气炸了,萧惊澜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他?他都把萧惊澜的名字叫出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结果,萧惊澜连一眼都吝啬给他。 “你认识?”凤无忧问。 “不认识。”萧惊澜立刻否认:“可能是哪个嫉妒本公子的小杂鱼吧。” 于周武:…… 中枪了怎么回事? 凤无忧无语,虽然她认识萧惊澜的时候萧惊澜很是沉稳内敛,可是相处这么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萧惊澜当年的事迹。 越是了解他当年,就越是知道,她家夫君眼光其实高的很,那些性情不能和他相投,能力不能和他相匹配的人,他根本是连记都懒得记的,就算知道,那也是情报需要。 至于认识? 不存在的。 这些人根本不够格让他认识。 一时间,凤无忧也起了玩心,她向于周武扬声问道:“于将军,你可是因为崇拜爱慕我家夫君,所以才特意追赶上来的?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家夫君已经有我,不能再接受别人的爱慕,不论男的女的,都不行。” 噗…… 话音方落,千心直接笑出声。 这世上敢拿皇上开涮的,也就她家主子了吧! 千心共情能力强,不论笑点哭点,都低。 萧惊澜一眼扫过去,吓得千心当即一缩脖子,下意识躲到身边一个人后面。 燕霖当即不乐意了,使劲往外拉她:“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扛去!” 把他顶在前面干什么啊?不知道他家主子目光就能杀人么? 不过好像已经晚了,他家主子的目光已经落到他身上了。 燕霖欲哭无泪,这都是哪来的锅? 于周武气极,拔出腰刀大喝:“把他们抓起来!” 若是能抓到萧惊澜和凤无忧,那绝对是天大的功劳。 他身边带的都是亲兵,对他的命令执行度很高,立刻向前冲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带着千心燕霖两个人就立在原地,淡然看着面前黑压压扑来的人,连动动地方的打算都没有。 那些人扑到离他们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地上草丛尘土飞扬,一下从土中翻出数条绊马索来。 这些绊马索是特意等到第一批的人马跑过之后才拉起来的,之间间隔的距离十分有讲究,后面的人发现绊马索,想要收僵也来不及,前面的人刚被绊得人仰马翻,又被后面的人压了上来。 “啊……” “救命!” 一声声惨嚎,此起彼伏,还间杂着骨断筋折的声音。 “将军,有埋伏,不能冲!” 于周武身为官宦子,当然是领功在前,冲锋在后,见到前面人仰马翻早就惊了,死死拽住?缰绳。 只不过这一下,他这一百多人就已经去了一半,而他们,连萧惊澜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于大人好生热情。”凤无忧笑道:“我家夫君就在这里,于大人不妨再试试?” “大人,不可啊!”于周武身边的人立刻拉住他,急切道:“大人,他们只有这么几个人在这里,剩下的人呢?大人要三思。” 又有人急劝:“大人千金之躯,犯不着在这种地方犯险啊!” 于周武脸色难堪得吓人。 从头到尾,凤无忧和萧惊澜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过,而且总共就四个人,可是他带着这么多人,却硬是不敢过去。 明明应该是他们偷袭萧惊澜的,可结果,却被萧惊澜打了个埋伏。 而且…… 于周武惊恐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埋伏?他可是听说,凤无忧有一种箭,十分凶狠,之前就是慕容毅的人都在这种箭面前吃了亏。 那些不见的人,会不会正在某个地方,拿箭对着他? 一时之间,想要立功的心思跑得毛都不剩,大吼了一声“撤!”掉头就跑。 只不过眨眼工夫,除去地下实在动不了的那些人,其他人全都跑的影都不见。 凤无忧几乎给愣住了。 这跑的也太快了,比他来的速度至少得快了好几倍。 “将军?”凤无忧看向萧惊澜,有些无奈地问道。 如果将军都是于周武这样,那还打什么仗?更不用说指着他们保家卫国。 萧惊澜淡声说道:“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西秦短短五十多年,却积弊已深,像于周武这样的所谓武将,不知还有多少。 第879章 夹带,亲一亲不够 第879章?夹带,亲一亲不够 于周武逃掉,凤无忧他们并没有追击,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他们的人手也不够。 于周武狼狈地回到营里,立刻就被成思安派人押了过去。 他出营的时候可以悄悄出去,但回营的时候还想这样,就不可能了。 成思安房间里站着一个传信兵,成思安拿着一封书信,刚对传信兵交代了几句什么,见到于周武进来,成思安挥了挥手:“你去吧,记得,这个消息,一定要亲手送到皇上手里!” 传信兵领命离开,成思安才把目光看向了于周武。 “无令擅出,于参将好大的本事!”成思安眼睛里黑沉沉的,面容冷峻。 于周武就是再没有眼色,也看出成思安要收拾自己。 他不服:“成思安,别以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故意放走萧惊澜和凤无忧,这是通敌!本将军一定会上本奏报皇上!” 他身为参将,是没有直接给慕容毅上本的资格的,可是他家兄长是大学士,他兄长有。 成思安冷笑。 废物一个,除了告状,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这种不入流的安排,带着一百来个人就想去围杀萧惊澜,他自己不可笑吗? 萧惊当年只不过带着千余精骑,却在北凉十多万大军的围剿中在北凉腹地穿了几个来回的事情,他难道以为只是别人说说而已? 现在落得个残兵败将回来,活该。 他能活着回来,应该都是萧惊澜手留情……又或者,根本没空计较。 “你想奏报皇上,本将管不着,但你无令擅出,本将饶不得你。来人……” 成思安盯着于周武全是冷意:“把他拉下去,重打五十军棍,夺去军职,关入监牢!” “成思安!”于周武慌了:“你敢打我!你敢关我!我们于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成思安理都不理他。 不管他叫得多凶,还是被人给拖出去了。 很快,外面传来了一声声的惨嚎。 一开始的时候,于周武还在破口大骂,但很快骂声就变成了:“别打了,饶了我吧!” “成将军,属下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啊啊啊……我要被打死了……我好疼啊……” 那丢人的样,连行刑的士兵都替他脸红。 现在叫的这么凄惨,那先前的时候,就别假装硬骨气啊? 一时之间,不仅不同情,反而打得更狠了。 成思安坐在账下,又一次看起了手中的书信。 信里说,有一只天岚大陆之外的军队已经从崔家村的海岸处登陆,而且很可能先从西秦下手。 送信之人虽然年轻,可是判断却从来准确。 想当年,成思安也曾和他比试过,那时候的萧惊澜年岁更小,才不过十五岁,面对一次北凉军的攻势,萧惊澜认为会从北面攻来,可当时所有的情报都显示,北凉军真正的集结地在西面,所以他坚持在西面布重兵。 萧惊澜什么都没说,只是要了一支军队独自去了北面。 结果,后来果然西面是佯攻,北面才是北凉军真正的主力。 萧惊澜率着那只人少力薄的军队,硬生生拖了北凉大军大半日,成功等到了其他军队增援。 若不是萧惊澜,那一次西秦军怕是要损失惨重,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对这个小自己许多岁的小元帅,有了打心底里的敬服。 萧惊澜送来的情报,他丝毫不敢怠慢,甚至都没怎么修改语言,就直接命人送去给慕容毅。 慕容毅和萧惊澜是敌人不假,但同样,他们也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对于彼此给到的情报,绝不会掉以轻心。 至于慕容毅会不会怀疑他通敌…… 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做自己问心无愧的事情。 而慕容毅若是真的怀疑,又岂会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 要知道,慕容毅手下并不是无人,相反,人才济济。 副将列英,工兵统领周慕,都是极为难得的人才。 思索之中,于周武的五十军棍已经打完了。 “将军,于周武伤势有点重。”亲兵进来禀报。 成思安抬了抬眼睛:“有多重?” “要是不加治疗,直接扔到监狱里,恐怕真熬不过去。” 亲兵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鄙视。 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就这种体质,一天到晚还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底气。 于周武该打,但他要死了也很麻烦,成思安说道:“给他治治,别死就行。” 亲兵领命,下去处置了。 于周武死狗一样趴在军中的监狱里,军里的大夫蹲在地上给他上药。 于周武拼命地哀嚎,大夫给他弄得又怒又急。 还没怎么着呢,就叫上了,这样下去,还怎么治。 “于公子,你还是忍着点,上药是疼,可要是不上药,你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于周武的军职被成思安给扒了,大夫只能唤他一声于公子。 也亏得他是大夫,脾气好,换一个人来,早就摞挑子不干了。 “那你也轻着点!”于周武收敛了一点,让大夫给他上药,可还是叫得很厉害。 太夫一脸黑,遇到这么个病人太倒霉了。 还军人呢,还没那些妇人能忍疼。、 看他一个,比平常看十个还累。 上好了药正要走,没留神,一把被于周武给拽住了。 大夫转身,无奈:“于公子,现在只能这样处理,疼是没有办法的,明天我再来看看要不要换药。” 于周武死命吸着冷气,却坚持开口:“不是让你止疼。” “那于公子想做什么?” 于周武将一块布条塞入大夫手里,咬牙说道:“出去交给我的亲兵,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大夫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军中夹带,要是被查出来,我要被治重罪的。” “你要是不帮我带,老子出去就直接要了你的命!” 大夫一下闭嘴了,于周武这种官宦子弟,想收拾他这么一个小军医,还不是和玩一样? 于周武低吼了一嗓子自己也用掉了不少力气,他缓了缓说道:“但你若是帮我带了,我必不会亏待你,你可以直接问我亲兵要一千两银子。” 大夫的眼睛立时一亮,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花用也不过几十两银子,一千两,可以花很久了。 于周武打仗不行,揣摩人心还是很有一手的,直接把布条塞到了大夫的手中。 两日后,傍晚。 西北通往西秦腹地的山道附近,萧家军们忙着扎营收拾东西。 蛮族军比他们先出发几日,但他们人少速度快,两日下来,从前方的痕迹来看,离蛮族军已经不远了。 夜里行军危险,尤其蛮族军比他们多太多,所以他们就干脆停下来休息,待白日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偷偷缀在他们后面,伺机观察。 其实对于蛮军,凤无忧是有一点无奈的。 刺探情报最好的做法就是化妆潜入,可问题是……他们对蛮军一无所知。 蛮军来自另一个大陆,凤无忧不知他们的习俗,他们的语言,更不知他们有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习惯和禁忌。 就算能抓到一两个落单的混进去,那也肯定分分钟被认出来。 所以,只能被动地跟着。 不过好在,萧惊澜说,这些蛮族人虽然多,但纪律并不算严明,行军也不算很有章法。 这倒和楚轩所说,蛮族相对落后未开化的情况,隐隐吻合。 有这些情况打底,凤无忧总算放下一点心。 “我去看看林子里有什么吃的。”凤无忧说着,往林子里走。 他们离前面的蛮军至少也还有十几里地,倒也不担心火光被看到,可以生火做饭。 “我陪你。”萧惊澜起身,跟过去。 燕霖起身想跟上,却被聂铮给拉住。 “你干什么?” “你想被主子嫌弃,就尽管去。”聂铮瞥他一眼,很嫌弃。 都跟着萧惊澜这么久了,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燕霖反应过来,扑上去给了聂铮一个大大的拥抱,感动得两眼泛泪水:“好兄弟。” “滚滚滚……”聂铮连连推他。 太恶心了。 旁边的人看着狂笑,燕统领和聂统领两个人真是绝配。 林子里,凤无忧气喘吁吁地推开萧惊澜,水眸泛光,嗔道:“你干什么?” “不是你邀请我的么?”萧惊澜把凤无忧困在树和自己之间,仍旧低头在她面上细碎地亲着。 “我才没有!”凤无忧瞪他:“我真的是来打猎的。” “嗯……”萧惊澜漫不经心地应她:“猎艳么?我给你猎。” “你要点脸。” “你又不会因为我要脸就给我亲。” 脸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不要脸才能亲得到媳妇。 凤无忧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这男人的无赖会进阶,她根本拿他没办法。 她撇过脸,转移话题:“那现在亲好了吧?” 亲好了,就去做正事。 好歹也要打几只猎物回去吧?要不然,出来这么久,却空手回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没亲好。”萧惊澜说道:“永远也亲不够,而且,只是亲一亲,也不够。” 嗓子微微地哑下来,目光也幽深地能把凤无忧吞下去。 咚咚! 凤无忧心跳快了两拍,喉咙也可耻地干了起来。 第880章 袭击,让他们带路 第880章?袭击,让他们带路 萧惊澜就是个妖孽,凤无忧对上他毫无低抗力。 到底被他压在树上,又轻薄了一番。 手都伸到她衣服里去了。 凤无忧面色潮红,但也只是小手抓着萧惊澜的衣服,没阻拦。 他们是夫妻,有些事情,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还是萧惊澜先停了下来。 他把凤无忧按在自己胸膛上,微微喘气。 透过薄薄的衣料,凤无忧能感觉得到,萧惊澜身上火热的温度。 都快要烫着她了。 “跑来跑去真不好。” 萧惊澜抱怨。 凤无忧几乎能想象到他抿嘴不爽的样子。 这男人,有时候特别像小孩儿。 尤其是吃不饱的时候。 好一会儿,萧惊澜身上的热度才降下来。 他后退一点,抵着凤无忧的额头。 “小凤凰,我一定会快点让这天下承平。” 天下承平,他们就不用这样跑来跑去。 天下承平,他们就可以窝在房间里,尽情做些想做的事情。 凤无忧神色古怪。 “燕皇陛下,你平定天下的原因……” 不是她想的那个吧? 萧惊澜立刻回答:“和你在一起。” 凤无忧舒了一口气,这个理由还能接受,还好不是她想的那种。 如果是她想的那个,这个天下就太可怜了。 谁料,萧惊澜补了一句:“字面意思上的,在……一起。” 劲瘦的腰身微微向前碰了碰凤无忧。 凤无忧惊住了,瞪大了眼睛。 这么流氓的动作……萧惊澜做的? 长了这么一张仙人一样的脸,会做这种事情? 一瞬间脸色爆红。 想打人怎么办? 竟然真的是她想的那个原因。 这男人,无赖无耻程度都升级的太快了。 直到被萧惊澜牵着手真的去寻找猎物,凤无忧的脸都黑着。 她不想和流氓说话。 萧惊澜的心情很好,拉着凤无忧在林子里随意走。 “想吃什么?” 凤无忧拧过头。 不想吃,被某个人的流氓给气饱了。 萧惊澜得不到回应也不生气,他家小凤凰在害羞,他能理解。 “这样好了,把林子里的东西都惊出来,你想吃什么,我就打给你。” 凤无忧还没说话,萧惊澜已然用脚尖挑起几块石头,扇面状全数扫向树林。 “嗖嗖嗖……” 连声数响。 就算凤无忧心里还气萧惊澜,也张大了眼睛。 出来找吃的是她自己说的,不能丢自己的脸。 可是……一片安静。 凤无忧的手忽然用力,握紧了萧惊澜的手。 深山野林,却无鸟兽,正常吗? 萧惊澜回握住她,捏了捏。 “你笨死了。”凤无忧说道:“那么多块石头,也没惊到一个动物。” “本皇不信邪,换个地方,再来一次。” 他们没再往前走,朝左边行了几十米。 萧惊澜又一次踢出了一大片石头。 前方树林被打的一阵摇晃。 这一次,终于有几只野兔跑了出来。 萧惊澜用石头击晕了两只,两人带着兔子,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们走后,在他们第一次踢石头的那片树林里,气氛突然间松懈下来。 “幸好他们没发现。”一个人翁声翁气地说道。 母神嘱咐过,说那个燕皇的武功非常高,只能暗取。 明着来,根本没可能把他留下。 而母神的命令是,一定要杀死他。 如果提前暴露了,他们恐怕就只能放弃这个计划。 “按原计划行事。” 一声令下之后,树林里又恢复了平静。 入夜,营地里渐渐安静,除了几个值夜的人,该休息的都休息了,只有篝火还在毕毕剥剥地烧着。 一股淡淡的烟雾从篝火里飘散出来。 片刻之后,值夜的人一个个打起了呵欠,终于支持不住,接二连三地倒下。 又等了一会儿,暗处出现数十道身影,面容与天岚人并无区别,只是衣着文绣彩璋,透着一股子异域感。 那些人看了看寂静无声的营地,为首之人手一挥:“杀!” 数十个人冲向营地,有人奔向昏倒的守卫,更多人奔向火堆旁边的帐篷。 冲进去之后,看着地上隆起的形状,手起刀落,狠狠劈下。 噗…… 一刀砍进被毯里,却并没有砍中人体时那种清晰的入刀感,薄毯上也并没有血迹洇出。 有人察觉不对,一刀挑开薄毯,却看到,里面只是一捆捆干草,而他们以为应该睡在这里的人,却根本不见踪迹。 “上当了,撤!” 为首之人当先就往外跑,刚出了帐门,嗖的一声。 一枝钢箭带着钉山裂石之力,直贯向他的胸口。 那人接连后退,却正撞上后面出来的人,脚下一滑仰倒,箭矢没有射入他的心肩,却从肩头狠狠扎进。 “既然来了,何妨多留一会儿?”营地中火光大亮,二十个左右的侍卫团团围住帐篷,人人手中都举着一个样式古怪的兵器,那兵器呈十字形,像是弓箭,又与寻常的弓箭并不一样。 前方寒光箭头泠泠闪烁,夺目夺命。 正前方,一个身形挺拔的女子立在火光中,正淡然看着他。 “杀出去!”为首之人不顾肩上疼痛,大吼了一声。 他的天岚话说的并不熟练,语气十分生硬。 随着声音,他当先跃起,扑向凤无忧。 凤无忧面色微沉,这些蛮人和天岚人不一样,根本没有交流的欲望。 这其实是个凤无忧欣赏的好习惯,只不过,出现在这些蛮人身上,让凤无忧多了些麻烦。 他们直接开打,凤无忧自然奉陪。 一轮箭雨呼啸出去,蛮人吃了大亏,但两方的距离太近,来不及发射第二轮,双方的距离就近到了只能肉搏的地步。 眨眼间,双方混战在一起。 凤无忧亲自迎上了那个蛮人首领。 他的武功并不高,但是招式大开大阖,全都是拼命的方法,这让凤无忧一时之间也不能制住他。 眼见着他又是一刀劈来,凤无忧当即举起兵器去挡。 她平时没有佩戴兵器的习惯,此时用的是燕卫制式长刀。 能佩给燕卫用的,自然是好刀。 两刀相接,呯…… 凤无忧瞪大了眼睛。 同是长刀,可是她的刀碰上蛮人的刀,却如豆腐一般,瞬间断裂。 一刀长驱直入劈下来,凤无忧连忙在地上一个打滚,才堪堪躲了过去。 同一时刻,身侧也传来几声惊讶的呼喊。 噼里啪啦…… 什么东西掉了一地。 凤无忧转头看过去,一阵心疼。 好几架诸葛神弩碎成零件,连着里面还没有使用的箭矢,一同落在地上。 诸葛神弩的机盒已经是凤无忧改进过后的冶炼方法做的,硬度远比普通兵器要高,可还是被劈断了。 挫败突如其来,两个燕卫在措手不及之下,都受了伤,还好反应及时,性命无碍。 蛮人的气势一下起来。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们的整体实力还是落后,燕卫云卫们调整好了状态,再次把他们打压下去。 但……借着兵器之利,以及人数比他们多一倍还多,凤无忧终究没能所有人都留下来,而是跑了一些。 这边的战斗刚刚结束,一道身影急速落在凤无忧身边。 “无忧……” 萧惊澜握住凤无忧,仔细检查。 “我没事,就是弄脏了衣服。”凤无忧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那边也遇到了?” 萧惊澜点点头,说道:“他们的兵器有古怪。”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没说话。 萧惊澜想了一下,记起一事:“是岳父大人的手笔?” 楚轩的蛮荒记里提起过,他在蛮荒的时候,曾经帮蛮人改进过冶炼方法。 除此之外,蛮荒还有一种材料,会让兵器的锋利度大大增加。 凤无忧咳了咳,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那个……他也不是故意的。” 同为穿越者,而且他还刚好是自己爹,这个锅,凤无忧不背也得背。 她这窘迫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萧惊澜挑着眉毛,凑到了凤无忧的耳边:“小凤凰,父债女偿,岳父坑了我这么大一次,你可得记着。” 凤无忧白他一眼。 不怕流氓,就怕聪明的流氓。 懒得理会萧惊澜,凤无忧过去查看受伤诸人的伤势。 方才她在这里守株待兔,萧惊澜则带了几个人去林子里收拾接应他们的人。 两边都有人吃了蛮族武器的亏,有一点小伤。 这点伤倒也不用凤无忧出手,给了他们金创药,把伤口包扎好就行。 全都弄完,聂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弄好了?”凤无忧问道。 这些蛮人十分狡诈,事先砍了许多树枝扔在地上,他们生火的时候见到有现成的,自然就顺手捡回来。 但这些树枝都是处理过的,泡过药水。 这种药水能让人昏睡,但发作很慢,吸入体内之后一个多时辰才会发作。 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吃完了饭准备休息,根本不会察觉有异。 但凤无忧在贺兰玖的影响下,常和药物打交道,鼻子十分敏感,火一燃起来就察觉不对,再加上先前已经发现林中有异,事先做了防范。 之后,又顺手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在帐篷里的洒了追踪用的药粉。 那些蛮军之所以能逃走,也和他们有意放水有关。 有药粉在,不愁找不到他们。 等到所有人的伤势都处理好,凤无忧起身,看向那些蛮人逃走的方向。 “走吧,让他们带路,去找蛮人大军。” 第881章 诱饵,是成思安的人 第881章?诱饵,是成思安的人 密林中,一样东西嗖地扑向凤无忧。 半途被一只手一拦,精准地捏住颈皮。 “认清楚你该去哪儿。”萧惊澜淡声说道。 “吱吱……”一只像老鼠但比老鼠大,总体来说更像貂的东西尖叫,表示抗议。 萧惊澜眸子微眯,扬手向外丢。 “算了……”凤无忧赶紧拦下来,也揪着那东西的颈皮。 “你怎么越来越赖皮,才跑了多少路,就跑来要吃的?” 寻踪仙瞪着一对黄豆眼,装无辜。 追踪香香气淡薄,要是没有它,根本追不下去。 闻那么淡的香,它也是很耗体力的。 凤无忧掏出一个瓷瓶,正要打开往手心上倒,萧惊澜伸手拿过,往燕霖一扔。 “喂饲料去。” “吱吱!”寻踪仙尖叫,猪才吃饲料,它又不是猪! 再说,有用丹药做饲料的吗? 萧惊澜才不会理会寻踪仙,伸手握住了凤无忧的手,像是在宣布占有似的。 有了追踪香,他们跟的很顺利。 那些蛮人一直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所以他们跟的也不紧。 借着给寻踪仙喂丹药的工夫,所有人趁机下马休息一下。 燕霖把小瓶子里面装的药粉在掌心上,去喂寻踪仙。 寻踪仙闻了闻,露出一种极度嫌弃的神色,根本不吃,跑到一块石头上,用爪子敲了敲。 “你够了啊!”燕霖气得哇哇乱叫:“我有那么脏吗?你给我过来!看看清楚,本统领的手有多干净!” 这东西简直就是鼠眼看人低,凤无忧喂它,它死乞白赖地都要在凤无忧的手心里吃,吃完了还要谄媚地舔凤无忧手心,换成是他,别说舔手了,不放在石头上根本不肯吃。 难道他的手还没有石头干净吗? 燕霖那边和寻踪仙较着劲,就是不肯放石头上,要让寻踪仙来他手上吃。 寻踪仙和他对瞪,根本不带妥协的。 一旁众人都快要笑死了。 这一路上,就指着燕霖和寻踪仙调剂心情了。 到最后还是燕霖认输。 不吃饱,寻踪仙就不肯走,他们偏偏还指着这小东西带路。 一边把药粉倒在石头上,一边悻悻地嘟哝:“你也就能跟我横,有本事跟皇上横去啊。又?不是我不让娘娘喂你的。” “吱吱……”寻踪仙立刻不爽地尖叫。 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个。 打人不打脸,打它这个大仙儿就能打脸了吗? 小眼睛往凤无忧那边看了一眼,又丧气地转回来。 边上那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它斗不过。 凤无忧的身上的确是好闻,可它要是赖着不走,那男人绝对会真的杀了它。 一时间,欺负燕霖的气焰也没了,耷拉着脑袋吃东西。 这下轮到燕霖嚣张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哈哈哈哈! “欺负它这么好笑?” 冷不丁,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燕霖脖子梗一凉,转身看到凤无忧,连忙干笑:“那个……今天天色真好……” 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要走。 皇后娘娘也太护短了,不能欺负她的人也就算了,连欺负一只小宠物都不行。 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回来!”才迈了一步,就被凤无忧叫住。 燕霖顿住脚步,愁眉苦脸地转回身。 “娘娘……” “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全体急行军,我们要在入夜前,追上前面的蛮人。” 燕霖一怔,下一秒,神色立时严肃起来。 “娘娘,我们不跟了?” 他们不是跟着那些蛮人找到蛮族大军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不跟了。”凤无忧淡声说道:“你不觉得,这两天他们走的太正常了吗?” 此时其他几人也都围了过来,听到凤无忧的话,脸上一开始都是不解,可是很快,面色就都变了。 娘娘说得没错。 这些蛮人和他们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十一二里左右,当他们加速追击的时候,这些蛮人也会加速逃跑,这是正常的,可是这半日多,凤无忧刻意放缓了步伐,从寻踪仙的表现来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并没有增加。 也就是说,那几个蛮族人并没有趁机加速逃跑,而是也放慢了步伐。 这是为何? 难道,他们是在故意等着自己? 可他们又为何这么做。 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每个人面上都露出几分凝重。 “娘娘,我们若是加速追击,他们察觉之后,也会加速逃跑的。” 聂铮皱着眉,在这样的树林里,他们并没有什么优势。 双方都是小队人马,对地形都不算太熟悉,骑的马也差不多。 想追上他们,恐怕并不容易。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要跟踪找到蛮族大军,这种事情自然无所谓。 但现在…… 凤无忧微微一笑:“我们追不上他们,就让他们来追我们。” 小半日后,聂铮等人终于明白了凤无忧什么意思。 他们的确急行军了,那几个蛮族军也的确加速逃跑了。 可,凤无忧只追了一小会儿,就下令停下,然后……掉头。 她不追了。 刚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别说蛮人,连燕卫云卫都一头雾水。 有几个人还想再向萧惊澜请示,可……看到萧惊澜一脸欣赏看着凤无忧的样子,他们就都闭嘴了。 凡是质疑皇后娘娘的,最后一定会被皇上亲自打脸。 有燕大统领这个前车之鉴竖在前面,他们谁还会那么蠢地往上撞? 就算心里再不明白,他们也还是按照凤无忧的吩咐去做了。 回程的时候不仅没有慢悠悠的,还故意急行军。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蛮人的大吼声:“不许跑!有本事来打架! 只是,这声音听不出气势来,相反,还有些气急败坏。 配上他们本来就不标准的天岚话,就更加可笑。 这下,所有人都对凤无忧心服口服了。 她说让蛮人来追他们,结果,蛮人就真的来了。 “悄悄散开。”凤无忧低声吩咐。 于是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两三骑人马向傍侧跑开,借着夜色和草木的掩护,躲在旁边的树木里,等蛮人追过去之后,又再小心地跟上。 不知不觉中,跟在凤无忧和萧惊澜身边的人只剩下四五个,而其他人,早已分散包围,将蛮人围了起来。 等蛮人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 先前他们见识过的那种可怕弓箭再次发射,又一次先发夺人将他们重创。 而这一次,他们可没有之前那么好的运气。 燕云二卫离蛮人有相当一段距离,又是把他们围在中间,对准了把子,一口气把弩匣里十支箭全都射了出去。 蛮人惨叫连连,知道中计,可却已经无可奈何。 蛮人的首领还想拼死一搏,指挥着人向着萧惊澜冲过来。 他们这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杀了萧惊澜。 但他们实在是太高看自己的武力值了,还没近萧惊澜身边,就被燕霖三两下解决掉。 燕霖知道凤无忧有话要问,留了为首那人的性命。 可……这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刚烈。 燕霖的刀才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就高喊了一声:母神至上! 然后,引颈迎向燕霖的刀。 燕霖急忙后撤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鲜血飞溅瞬息毙命。 凤无忧看着那人的尸体,眉心紧紧皱起。 这场战斗的过程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结果却不在。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的确就是诱饵。 他们刺杀萧惊澜不成,就改变计划,看似逃跑,实际上却是以自己为饵,把凤无忧和萧惊澜带离蛮人大军的真正方向。 这个计划说不上十分完美,却正好切中了凤无忧等人的心思,其实很难被识破。 只是,这些蛮族人对作战一事似乎并不是很熟悉,在执行的过程中出了差池,被凤无忧看出破绽。 虽然如此,他们却也并非失败。 因为,凤无忧现在,依然没办法弄清蛮族大军到底去了哪里。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凤无忧很少会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但此时,她却真真切切地陷入了。 “吱吱……吱吱……” 寻踪仙的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凤无忧低头,寻踪仙正在她的脚边,使劲咬她的裙角。 “怎么了?”凤无忧低下身。 寻踪仙放开口,朝一个方向跑了两步,然后停下,回头看凤无忧。 寻踪仙的鼻子很灵,它这是发现什么了? “跟它走。”凤无忧立刻吩咐。 寻踪仙一看凤无忧跟上了,立刻又撒开小爪子跑了起来。 片刻之后,哪怕不必寻踪仙,凤无忧也闻到一股鲜明的血腥味。 她不再跟着寻踪仙,而是几个起落,直接跃到了血腥传来的源头处。 “惊澜!”方落下,凤无忧就转头惊叫。 萧惊澜几乎是贴着凤无忧身子落下,也看到了前方草丛中血肉模糊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的是西北军军服。 “是成思安的人。”只一眼,萧惊澜就下了结论。 “千心!”凤无忧立刻叫人。 千心跟了凤无忧这么久,早就心有灵犀,不等凤无忧吩咐什么,就拿了几个药瓶和一把银针。 第882章 危险,我的夫君 第882章?危险,我的夫君 凤无忧蹲下刚想碰他,那人猛地警醒。 下意识,他抬起手就想掐凤无忧。 “别再用力。”凤无忧丝毫不嫌他手上脏污的血迹泥迹,一把握住:“我是凤无忧,燕皇也在这里。” 萧惊澜让自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我是萧惊澜……” “小……小元帅!”那人瞬间激动了。 他是在做梦吗?竟然看见了小元帅! 萧惊澜早就是燕皇了,可是在他以及许多士兵的眼里,萧惊澜还是当年的小元帅,是最值得他们信任的人。 他遇到了险情,可见到了萧惊澜,那就代表一切都过去了。 “小元帅……信……”他吃力地指着自己怀中。 可……一句话未及说完,忽然头一歪,彻底断了气息。 他伤得实在太重,身上足有七八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最新的一处,也至少是三天之前的事情上,此时早已化脓溃烂。 能撑到这里,本就是个奇迹。 见到萧惊澜,他心头最放不下的事情也了结,以至于,凤无忧甚至来不及为他做任何处置。 看着他一脸放心的样子,萧惊澜蹲下身,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轻车熟路地从他衣服边缝中拆出一封书信,萧惊澜说道:“好好葬了。” “是。”燕霖低声应下。 未分秦燕之前,这都是他们一起的兄弟。 此时此刻,谁的情绪也好不起来。 信已经染了血,向来有洁癖的萧惊澜,却毫不在意。 他很快看完了那封信。 “写的什么?”凤无忧询问。 “没什么。”萧惊澜直接把信递给了凤无忧。 信上果然没写什么,就是凤无忧和萧惊澜派人去告诉成思安的事情,成思安又加了一些自己的判断,然后派了这个人送出来。 信本身没有什么,那么,重要的就是送信这件事情。 这人是去安陵的,可却伤成这种样子,说明有人不想他到安陵,所以派人在路上劫杀。 可是,什么人不想让他去安陵呢? 那人又怕暴露什么呢? 一个念头闪过凤无忧的脑海,让她陡然一惊。 “惊澜……”她低声轻叫。 “蛮军。”萧惊澜轻声道:“若是我所料不错,蛮军真正的目的地,是安陵。” 凤无忧念头电转,伸手握住萧惊澜的手:“惊澜……” 她想说,这次安陵危险了。 追击蛮人的时候,她和萧惊澜做过推测,认为蛮军的目的地有可能是北凉,也有可能是燕云,因为这两地最方便,只要向东横穿几日距离就是。 而且这两地与西秦接壤的地方都偏僻,大军入境也不易被人察觉。 他们从未想过是安陵。 安陵是西秦的京城,一路过去,重镇高城,不知道有多少。 大股部队行军过去,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可是现在蛮军偏偏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就算切断了和西北的联系,可……那些关卡,那些大城,怎么过? 蛮族人可能没有什么打仗经验,可他们不是傻子,不至于蠢到一路打过去。 真要是那样,不用到安陵,他们能走完一半的路程,队伍就差不多要打光了。 更何况,他们从海上来,还没有后勤补给。 打消耗战,除非他们脑子被驴踢了。 他们敢做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措施。 能摆平这么多重城大镇,就意味着,在安陵城能瞒得更紧,更严。 说的更直白一点,很有可能蛮族大军军临城下,而安陵城中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凤无忧是想说,安陵危险了。 可……当她摸到萧惊澜的手,却生生改了到口边的话。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萧惊澜的手向来都是温热的,不管什么时候牵着她,都只会让她觉得一阵阵温暖。 可是现在,他的手却比冰还凉。 “无忧,若我说,我要救安陵,你可会觉得我莫名其妙?”萧惊澜定定看着她。 凤无忧微怔。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说道。 “理所当然?”这次轮到萧惊澜惊讶了。 “废话。”凤无忧不客气:“我父后笔记里说了,蛮人那个母神是疯的,而且对天岚大陆有仇恨,她到了天岚,肯定要大开杀戒。虽然平时天岚几个国家打来打去的,可现在面对的是外敌,当然要一致对外!” 一致对外? 这词不是新词,可是用在这个地方,却莫名有种旧词新解的感觉。 “还有……”凤无忧还没说完:“有多大能力,担多大责任。论用兵能力,这天岚大陆上谁比得上你?你不多出点力气,那怎么行?”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面上的沉郁一点点散去,唇角也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弯。 “你在夸我?” 凤无忧:…… 陛下,你重点弄错了! “燕皇大人,我们在讨论正事。”凤无忧说道。 “我说的就是正事。” 天下事是正事,凤无忧的事也是正事。 这二者,并不分轻重。 若有一日天下与凤无忧在天平的两端。 舍天下而取凤无忧。 凤无忧微微尴尬,到底还是点头:“我在夸你。” 这男人的用兵,向来都让人无话可说。 “还可以多夸两句。”萧惊澜要求。 “你够了啊!” 居然还得寸进尺开了。 萧惊澜微笑,伸手揽住凤无忧,目光柔到极致:“今日若不多夸两句,就要有些日子听不到了。” 凤无忧一僵。 其实她多少料到了,但心里还是泛起浓浓的不舍。 “你要去见成将军?” “嗯,成思安这个人,除了我,别人都调不动。” 得瑟。 凤无忧吐槽一句,但也知道,萧惊澜说的是实话。 成思安肯听萧惊澜的,那是多年并肩作战培养出来的默契和信任,他信萧惊澜不会拿天下大事,百姓安危来诓骗他。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让成思安相信。 “我去安陵送信。”凤无忧说道:“你想给我派多少人,我都带着,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学乖了。”萧惊澜轻笑。 凤无忧白他一眼:“怕你不见了我哭。” 她这句只是调侃,谁知…… “嗯,那你别让我哭。” 一双眸子,水波荡漾。 凤无忧捂了捂胸口。 心跳好快怎么办? 她快陷死在这片温柔乡里了。 “那个……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 凤无忧别过头,偷偷喘一口气。 她真的不能再看萧惊澜了。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的心脏会跳爆掉。 “有。”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立刻回过头,萧惊澜很少会这么认真的给她布置任务,看来这一次,情况真的很严重。 “你说。” “长孙国公。”萧惊澜说道:“我安排了浅桃接应长孙国公离开安陵,但蛮军一到,事情恐怕会有变化,你照看着些。” 凤无忧点头:“我会的。” 长孙国公不止是萧惊澜父亲的老部下,更是萧惊澜伤残六年中唯一还关爱着他的长辈,在萧惊澜心目中的地位绝不低。 萧惊澜微微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凤无忧。 “怎么了?”凤无忧还等着他说些别的。 萧惊澜忽然倾身,抱住了凤无忧。 “还是不想让你去。” 他知道他娶到的是只凤凰,就算他是落宝的梧桐,也只是给她提供了一块休息地,不能阻止她飞,不能阻止她鸣。 可他心里想做的,就是把她藏起来。 矛盾么? 矛盾。 然而谁家有宝山,愿意把它拿出来呢? 凤无忧心里软软的。 强大的萧惊澜固然魅力十足,可是像小孩子一样的萧惊澜,才更能击中她心底的柔软处。 “啧啧啧……”燕霖发出怪声。 “你皮又痒了?”聂铮白他一眼。 “你怎么这么无趣?”燕霖一边嫌弃,一边凑到聂铮身边,偷摸指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身影:“你瞅瞅,皇上都快把整个身子压娘娘身上了,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可怜娘娘,那么小个身板,要架住皇上的重量。 皇上虽然看着瘦,可都是肌肉,重着呢。 聂铮看了一眼,淡声道:“娘娘撑得住。” “可难道你就没觉得奇怪么?皇上在咱们面前那可是无所不能的,怎么到了娘娘跟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燕霖坚持八卦。 聂铮停下手中的事情,正色看向燕霖:“皇上父母兄长都走得早,这么些年,可有人能同皇上一起支撑过?” 燕霖一怔。 聂铮淡声说道:“我不行,燕霖,你也不成。” 他转头看向凤无忧,目光还是专注而崇敬,只是没有了那丝隐秘的情绪。 他轻声说道:“娘娘可以。” 所以萧惊澜在他们面前无所不能,但在凤无忧的面前,却可以有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凤无忧会帮他一起做。 不久之后,燕卫来回报,那个传信兵已经安葬好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但事情紧急,不宜再拖。 萧惊澜带着燕霖两人去见成思安,聂铮云九,还有其他所有人,都跟着凤无忧去安陵。 临别,萧惊澜拉着凤无忧的小手,讨要糖吃。 “真的不再多夸我两句?” 凤无忧失笑,但看着萧惊澜,想着分别在即,心头却又有一种情绪在涌动。 她不知怎么想起她们第一次从皇宫里回来的时候。 “你是最适合夫君的人。”凤无忧说道:“我的夫君。” 第883章 劫杀,为何要来找朕 第883章?劫杀,为何要来找朕 西北到安陵之间的某座大城中。 “劫杀?娘娘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属下不曾听说。” 萧惊澜数次来西秦,布下的力量早已被慕容毅清剿的七七八八,现在能剩下的,都是硕果仅存的精英。 可当凤无忧问起他关于消息被劫杀的事情时,他却一脸困惑。 “没有吗?” “没有。”那云卫肯定说道:“城中一切正常,往来商贾民夫也没有任何阻滞。” 凤无忧想了想,忽道:“军中的呢?又或者说……官方。” 那人一怔。 他在此地潜伏,虽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事涉官府,终究消息要慢一些。 “娘娘稍等。”他告了句罪,飞快地转身出去。 半个多时辰后,他再次回来,面色已然凝重。 “娘娘所料不错,近几日的确没有任何官方或军中消息到来。” 凤无忧挑了挑眉,问道:“这正常吗?” 云卫微微皱眉:“此地离西北边境已有三日距离,算不得十分前线,平时也有数日没有公文?往来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五日一封的邸报还是有的。但属下方才问了,今日本该是邸报送来的日子,可直到现在,还没有收到。” 凤无忧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然是傍晚,现在天都黑了。 路途不短,邸报偶尔也会有稍迟一两日的情况,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 现在凤无忧特意问起这件事情,这情况就显得格外不对劲。 凤无忧沉默了一会儿。 正如她所想,蛮族之人虽然有平安通过这些重镇关卡的法子,但也是有限度的。 现在看来,是瞒天过海。 事情的关键,就是不能叫西北的消息传来。 因此他们截断了所有西北往安陵方向的消息,劫杀了送信的人。 并且,因为不能让沿途各城察觉异样,他们并不是拦住所有人,而是,只杀官差。 成思安的传信兵当时穿的是官服,这可以让他在各处驿站得到最优先的资源配置。 可是同时,这身官服也暴露了他的身份,被蛮族留下的那些人精准劫杀。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凤无忧一行人明明是往安陵去的,但一路上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因为,他们穿的都是便服。 想明白这一点,凤无忧微微松了口气。 安陵是危险了,但也没有那么危险。 她早就该想得到,慕容毅治下的地方,不可能是一个筛子。 但……这个帮助蛮族人瞒天过海的人又是谁呢? 他如何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抱着各种不解在城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凤无忧又匆匆出发。 因为猜到蛮族人只劫杀官军,凤无忧再上路的时候心情放松了不少,也不必再提防那么多,带着人一路向安陵飞弛。 路上,她也着意观察经过的地区,试图找到大队人马行军的踪迹。 但……一无所获。 也不知蛮族人马到底走了哪条路。 又过了四日之后,她终于到了安陵城。 看到安陵城外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一派安定景象,凤无忧总算长长吐了口气。 她们没有来晚,还来得及。 “娘娘!”借着云九提供的身份文牒入城之后,凤无忧很快按照约定好的联络方法见到了浅桃。 “没想到能在安陵又见到娘娘,属下还以为要下次见到娘娘,要在梧州了呢。” 浅桃笑着,对凤无忧很有几分亲近。 当时凤无忧在宫中表现出的淡定与强大,都让她记忆犹新。 明明已经身处在那么不利的情况,居然还能布局对付江桐。 只是可惜,没有成功。 “还是在梧州见面的好。”凤无忧笑着,话题一转:“长孙老国公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这是萧惊澜非常在意的事情,现在蛮族军随时可能出现在安陵,她要在蛮族军到来之前,先把长孙府的人接出去。 “全都准备好了。”浅桃说道:“今晚入夜之后,我会亲自去暗道将老国公和夫人接出长孙府,天色亮了,再混入商队送出城。为了以防万一,还安排了老国公和夫人的替身,等到老国公安全出城之后,替身自会想办法脱身。” 浅桃在安陵呆了很多年,对这里熟悉,经验又丰富。 凤无忧点了点头,这个安排已经十分完善,她没有任何需要补充的。 因此,她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有没有办法能让我见到慕容毅?” “娘娘要见秦皇?”浅桃的眉立时皱起。 她身在宫中,可是亲眼看见了慕容毅对凤无忧的执念。 按说,躲还躲不及,哪有上赶着去见的? 万一凤无忧出了什么意外,再被慕容毅扣住…… 她是安陵的负责人,这个责任,她背不起。 再说,她也实在不愿意看到凤无忧再落入慕容毅的手中。 当初娘娘失陷西秦皇宫的时候,小元帅不惜以身犯险亲自来救,足见娘娘在小元帅的分量。 浅桃也是萧家军的子嗣,知道萧惊澜那六年过得有多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让他喜悦心爱的人,他们这些萧家军的旧僚旧部,都想护着。 “娘娘……” “我有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陛下也知道的。”凤无忧看出浅桃的犹豫,把萧惊澜搬了出来。 萧惊澜当然也不会愿意她去见慕容毅。 而且第一个想办法阻拦的恐怕就是他。 但现在这种情况,除非亲自见到慕容毅把消息告诉他,不然,所有的方法,都不会让他引起足够的重视。 蛮荒大陆,蛮族,蛮军…… 这些事情听起来太像天方夜谭了,一点都没有可信度。 若不是有楚轩的笔记,就连凤无忧都不会信。 就如只有萧惊澜才能调动成思安一样,在现在的安陵城,恐怕也只有凤无忧才能让说服草慕容毅相信。 “娘娘,不是属下不尽力,而是现在……真的没有办法。” 慕容毅当了皇帝之后,出宫次数远比先前要少,就是出来了,也是重重守卫,根本不可能?近身。 而进宫就更不可能。 上次为了救凤无忧,皇宫中的暗桩几乎全暴露了,之后慕容毅又严加排查,现在想进皇宫,就连浅桃也做不到。 其实只要凤无忧在街上出现,说一说自己的身份,保证立刻就能见到慕容毅。 可那么做,她自己也会陷进去。 这当然不是凤无忧想要的结果。 最好的方式,还是能避开人私下和慕容毅聊一聊,之后再全身而退。 但想做到这一点,何其艰难。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凤无忧也不纠结,只说道:“这事先放一放……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接长孙国公。” 至于现在…… 他们快马奔驰了好几天,人困马乏,都先休息一下再说。 浅桃给凤无忧备好了房间,凤无忧略略梳洗一下之后,很快睡了过去。 在她安眠的时候,一个人影匆忙又鬼祟地从国公府中出来,绕过街口之后立刻一路狂奔,径直奔向一个小茶馆。 茶馆的包间里,有个人正在等着他。 片刻之后,那包间里的人出来,先在四周绕了一圈,然后快速进入了离皇宫不远的四方馆。 四方馆,又叫四行馆,顾名思义,是招待四方来客的地方。 在西秦,这是外国使节的专用驻地。 此时,四方馆中只住着一个人:东林女皇,上官幽兰。 “你说,长孙茂今天大赏了全府下人?”上官幽兰抚着长长的指甲,若有所思。 “是,就连洒扫的丫头都赏了,而且还不少。” 跪在上官幽兰跟前的人点头,露出一丝鄙夷:“就连那个管事范增,也得了几十两银子。” 几十两银子,省着点,够寻常三口之家三两年的花用。 长孙茂待他算不薄了,但他出卖长孙茂的时候,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据范增说,长孙茂派下去的银子,差不多快把他的家底都掏空了。” 无故散财? 上官幽兰眯着眼睛不住思索,就在此时,又有人来报。 “陛下,翰林学士于周文求见。” 翰林院不管四方馆的事,但有时会作为陪客,以显礼仪。 于周文正是这个陪客。 他来做什么? 上官幽兰不太想见,但碍于她现在在西秦是客,不好太失礼,还是吩咐:“带进来。” 原先汇报的属下会意,从一旁退了出去。 于周文一见上官幽兰,立刻大礼叩下:“陛下,下官有重要消息要禀报陛下!” 上官幽兰一怔。 于周文与她并没有隶属关系,怎么却跑到她这里来禀报事情。 一时间,她没说话。 相比起以前,现在的上官幽兰,要沉稳的多。 于周文也不在意上官幽兰的态度,拿出一封纸双手呈上:“陛下请看。” 上官幽兰向落玉示意了一下,落玉便上前去把那封信接了过来,展开递到上官幽兰眼前。 上官幽兰一眼扫过,瞳孔猛地缩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舍弟乃是七日前将信送出的。”于周文说道。 七日前,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就已经在往安陵赶了。 那现在…… 上官幽兰心头惊疑不定,却反而往后靠了靠,淡声问道:“你不去找秦皇,为何要来找朕?” 第884章 脏了,那就脏到底 第884章?脏了,那就脏到底 “不瞒娘娘。”于周文说道:“此事本该成思安向皇上汇报,可成思安与萧惊澜有旧,不仅压下不报,还重惩了舍弟,舍弟不得已才写信给下官,可……这毕竟是军事。” 私传军机大事,这是要掉脑袋的。 于周文收到于周武的这封信,真是气得想大骂他一顿,简直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他要是报了,一则私传军机,二则以文官之身干预武事,没他的好果子。 他要是不报,将来万一事情泄露,一样没有他的好果子。 一时之间,他居然是两难。 幸好他脑子机灵,想来想去,竟真的给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那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和萧惊澜还有凤无忧都有仇,知道他们到了安陵,一定会出手。 到时,自己只需拜托她说这消息是她自己查出来的,就可以把于家撇清。 将来若是上官幽兰和慕容毅完婚,他也算是在新后面前立了个功。 于周文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 上官幽兰看着他,片刻之后,忽然笑了。 “于大人,朕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于大人明正言顺地把折子递上去,既不用挨骂,还可以立下大功,不知于大人想不想听听?” 于周文发怔,但还是说道:“请东林陛下示下。” 上官幽兰一笑:“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于大人把折子晚一点送过去就行了。” 于周文不知所以。 上官幽兰招手,让他上前,附在他耳边道:“朕听说,长孙茂今日遣散了所有家人,还把财产都分光了,你说,这事和那二人到安陵来,有没有关系?” 于周文身子顿时一震,错愕地看向上官幽兰。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上官幽兰笑道:“于大人,若是你能抓住意图叛逃的反贼,你说,秦皇还会怪罪你吗?” 于周文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说话,可是脑子里却在拼命地盘算着。 片刻后,他向着上官幽兰躬身一礼:“陛下今日指点之恩,下官永不忘记,只愿陛下能早日登临西秦后位。” 这是在宣誓效忠了。 上官幽兰亲自上前扶了一下:“那朕就等着于大人的好消息。” 于周文兴冲冲地走了。 落玉见他走了才小声问道:“陛下,我们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人去做?那个于周文……靠得住吗?” 上官幽兰早就收了笑意,淡声道:“我们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自己去做?再说,西秦的事情,难道不该交给西秦的人去做吗?” 落玉听得似懂非懂,但上官幽兰也根本懒得和她说,而此时,一个小丫鬟在后堂露了露脸。 上官幽兰见状,立刻起身回后堂去了。 落玉低着头,不敢跟,也不敢看。 她知道,这是于侍卫来了。 于侍卫是两个多月之前突然来到东林的,也不知走了谁的门路见到了陛下,一夕深谈之后,当时就被封为了御前侍卫。 之后,他更是直接成为了上官幽兰的贴身侍卫,负责她所有的安全事宜。 于侍卫的权力很大,而且可以任意出入上官幽兰的房间。 于侍卫到来的时候,就连她这个贴身侍女也要回避。 旁边人影一闪,那个方才露头的小宫女也从后堂出来了。 孤男寡女,私宅暗室,能做些什么? 落玉知道,可她要装不知道。 大约,也许,不过是些公事。 房间里,一阵高低起伏的暧昧声音不住响起。 床帐摇晃的很厉害,让人怀疑会不会塌掉。 好一会儿,那摇动才停下来。 帐子一掀,身材高大健硕的于侍卫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他衣服都穿好了,上官幽兰才从床上起身。 她半拢着被子,靠在床头,说出的话却能吓死人。 “你手下,是不是还有几个身体不错的?” 那于侍卫头也没回,简短地嗯了一声。 “那就叫一个来试试吧。” 上官幽兰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 于侍卫的反应更让人无语,他只是再次嗯了一声,就收拾好衣服出去了。 上官幽兰这才从床上起来,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叫人给她准备水沐浴。 她在浴桶里抚着自己的胳膊和肩头,摸着自己的皮肤,仿佛陶醉无比。 可忽然,她猛一发狠,指甲狠狠地掐了进去。 她的胳膊上掐出深红的印子,片刻之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缓缓松开。 她冷冷地笑了起来。 反正都脏了,那就脏到底。 只是,那些害她到这个地步的人,谁也别想好过。 她抬起头,从顶窗向外看了看。 天色已经黑了,该动手的人,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凤无忧睡了一下午,此时精神极好。 她对这次的任务不熟,也不会硬出头,很配合地听浅桃的指挥。 天色微黑,一切都准备就绪,他们躲过街上巡夜的官兵,一路到了长孙国公府附近的一个小院。 里面早就有人在接应,进去之后,立刻把他们引到厨房的灶台边。 这小院是早就已经找好的,但为了不让人起疑,在今夜之前,没有任何人曾往这边来过,只有一对云卫扮成的夫妻正常生活在这里。 他们把灶台掀开,露出下面的秘道。 “娘娘,从这里就可以通往国公府。”浅桃解释着:“从前和国公府联络的秘道,为免老国公受到牵连,在皇上和娘娘离京之后,就已经全部作废封掉了,这条是新挖的,里面条件差了些,娘娘忍忍。” 凤无忧淡然地点点头。 秘道这事,能把人救出来才是它最大的功用,条件什么的……不重要。 他们从洞口下去,顺着秘道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最前面的人停下,小声道:“娘娘,上面就是长孙国公住的院子。” 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直接把秘道修到了长孙国公的卧房中。 长孙国公夫妇离开,替身留下,等到长孙国公出城,替身就会一把火烧了这里,自己也借火逃遁,让西秦那些人想找都不知到哪去找。 凭心而论,这个计划当真已经十分周全。 凤无忧点头,正要上去,忽然之间,上面猛地传来一声重重撞击的声音。 “什么人!” 长孙国公的怒喝声随即响起。 只听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道:“长孙公爷,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老公爷怎么还没休息?这穿戴整齐的,是打算去哪儿啊?” 长孙国公今日遣散了家仆,只有一两个用了许久的老仆看守。 那老仆都是不会武的,以至于竟让人一直闯到了他的卧房,还一脚踹开了房门。 “是谁?”凤无忧低声发问。 “是于周文。”浅桃咬着牙:“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区区一个翰林学士,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翰林学士是文官,而且是最没有实权的那种文官。 按说,就算借于周文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跑到长孙国公家里来撒野。 可现在,他偏偏就来了。 凤无忧抿着唇,脑中顿时浮起了另一个影子。 于周文来这里,会不会和于周武有关系? 上面长孙国公怒声喝道:“本国公要干什么,几时轮到你这只小狗来管?于周文,想来国公府摆威风,瞎了你的狗眼!” 于周文被骂,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于家是新贵,最近都是被人巴结着。也就只有长孙国公这样老资格的人,才敢这样骂他。 他冷笑一声:“长孙茂,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还等着萧惊澜来找你是不是?告诉你,死了这条心!萧惊澜和凤无忧早就被皇上拿住了!” 地下的浅桃身子当时就是一紧,几乎想要冲出去痛骂于周文不要脸! 可是不得不承认,这话极有欺骗性,要不是凤无忧就在她身边,连她听了,也会忍不住信上几分。 上面的长孙国公显然和浅桃的反应一样,但很快,他就大笑道:“我呸!就你们那点街头耍把式的本领,偷鸡摸狗还差不多!想抓住小元帅?你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吧!” 长孙国公骂的痛快,于周文的面色却更难看了。 “你居然叫那个反贼小元帅,长孙茂,你果然心怀反意。” “老夫就是反了又怎样?” 哐啷一声,一样重物重重砸在地上,声音极响,几乎震得凤无忧他们耳朵都产生一点鸣音。 “老国公把出口压住了。”浅桃揉着耳朵,忽然反应过来。 她扑上前,用力顶出口的位置,果然,纹丝不动,根本举不起来。 也不知,长孙国公倒底把什么给踹到了出口的上面。 于周文听到老国公的话瞬间兴奋起来,大叫道:“长孙茂,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本官倒要看到了皇上面前,你要怎么交代。来人!” 于周文耀武扬威地大喝:“把这两个反贼,都给本官带走!” 上面一阵纷乱,分明是士兵前来抓人。 又有一些交手的声音,明显是长孙国公不愿束手就擒。 可是混乱中,于周文大喊一声:“长孙茂,你若是再不伏法,本官就先杀了这个老太婆!” 第885章 问斩,还真有办法 第885章?问斩,还真有办法 长孙夫人被他们拿住了。 长孙夫人的哭声,长孙国公不甘心的声音,接连响起。 片刻之后,上面的声音彻底安静。 地下,也和上面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孙国公被带走。 “先回去。”终究,还是凤无忧发话。 回到秘道尽头的小院,所有人的情绪都十分低落。 “都哭丧着脸做什么?长孙国公只是被抓了,又没有死。”凤无忧宽慰众人。 可却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效果。 浅桃说道:“娘娘,我们在安陵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几处大牢中的人都被清出来了,根本没办法去救人。” 不是她悲观,而是,她真的没有办法。 凤无忧自然也知道这种情况,但她还是淡定如常,只是说道:“不急,不要乱了自己的阵脚,先摸清楚长孙国公被关在哪里再说。” 整整一夜,所有人马都不曾安歇。 浅桃将手边所有的人马全都发动起来,天刚一亮,就全都四处去活动。 中午时分,浅桃匆匆赶到凤无忧临时落脚的院子。 “娘娘,出大事了!长孙国公要问斩了!” 一连两句话,凤无忧豁地抬头。 问斩? 慕容毅要杀长孙茂? 怎么可能? 凤无忧一连确认了好几遍,浅桃都肯定地说,的确是要斩长孙茂,而且已经命礼部的人安排下去了。 “礼部?”凤无忧看着浅桃:“慕容毅要斩长孙国公,和礼部有什么关系?” 就是需要有人负责,那也应该是刑部或者大理寺。 礼部,八竿子打不着。 “不是在城内斩。”浅桃连连摆手:“娘娘知不知道上官幽兰要嫁过来的事情?” 凤无忧点了点头。 这事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十分玄幻。 浅桃说道:“那娘娘也该知道,西秦帝王大婚,都要去宗庙祭祷,以便上告祖先。” 凤无忧又点了点头。 帝王成婚,非同小可,自然要向祖宗汇报一下。 尤其慕容毅情况特殊,整个慕容家几乎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种时候,他就更要去宗庙拜见列祖列宗。 浅桃说道:“秦皇的祭礼就定在明天,秦皇说,要杀了长孙国公这个叛将,用长孙国公的血来为他的婚礼祝贺!” “不可能!”凤无忧脱口而出。 慕容毅不是这样的人。 无论是身为慕容毅,身为长孙云初的丈夫,还是身为一个国君,慕容毅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长孙国公对西秦劳苦功高,又懂得韬光养晦,无论是在朝臣还是军中的地位都很高。 慕容毅不会不知道,他杀了长孙国公会有多大的影响。 更何况,长孙云初还怀着他的孩子,马上就要到生产了。 在这个时候杀了长孙国公,慕容毅是想要众叛亲离吗? 浅桃被凤无忧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小心说道:“娘娘,属下所言绝无关句虚言,娘娘若是不信,不妨让人上街打听……秦皇不止要处死长孙国公,还昭告了长孙国公的二十多条大罪,现在满大街都是官府发的告示。” 大罪?昭告天下? 是她想错慕容毅了,他真的要做这么不明智的事情? 凤无忧忽地想到一件事,立刻问道:“云初呢?皇贵妃娘娘知不知道?” 云初现在怀着那么重的身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凤无忧根本不敢想。 “皇贵妃不知道。”浅桃说道:“秦皇下了封口令,传令宫中,若是谁敢在皇贵妃面前漏出半个字,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这样的重令之下,相信没有任何人敢漏出一点风声。 就连做梦,估计都要提醒自己闭紧了嘴。 长孙云初暂时是安全的,可凤无忧听了这话,不仅没觉得安慰,还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后直渗出来。 凉得彻骨。 杀人父母,却要那人为他生儿育女…… 这得何等残忍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浅桃问道。 她在安陵这么久,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 可是眼下的这件事情,却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 此时此刻,她甚至庆幸凤无忧在这里。 有凤无忧,至少有个能拿主意的人,而不必把这么重的责任扛在自己肩头。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强自压下心头翻涌的心绪。 “我们必须救出长孙国公。”片刻后,她淡声说道。 为了云初,为了萧惊澜,长孙国公都绝不能死。 “可是我们怎么救呢?”浅桃一筹莫展。 若是能救,她早就提出办法了。 凤无忧快速整理了思绪,问道:“我一开始就要你查的事情……长孙国公,被关在何处?” 只有知道关在哪里,才能决定该想什么办法。 浅桃说道:“国公没去任何一处诏狱,就在于周文家里。” 这地方,倒让凤无忧一怔。 浅桃解释道:“昨天夜里于周文抓了长孙国公和长孙夫人之后,直接带着他们去了皇宫,秦皇听了于周文的禀报,连长孙国公的面都没有见,就下令将长孙国公问斩。因为这事是于周文发现的,秦皇不打算找人分他的功劳,再加上明日就要出发前往宗庙,因此干脆让于周文把人带回去,第二天直接上路,也省得进了狱里来回再折腾手续。” 这倒是也解释得通。 “你确定长孙国公现在就在于周文府中?”凤无忧问道。 “确定!”浅桃用力点头:“属下一直在皇宫附近守着,于周文一出来就盯着他,亲眼看到他把长孙国公和长孙府人带回了府中。” 凤无忧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忽然一笑。 “若真是在于府上,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浅桃又惊又喜。 她请凤无忧拿主意,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毕竟在这里凤无忧的地位最高。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凤无忧真的有办法。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 “千月,我先前让你收着的东西呢?” “在这里。”千月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凤无忧的手中。 那是一块牌子,一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一面则在正中间写了一个于字。 这是于周武那个蠢货袭击他们不成逃跑之后,自己掉在地上的。 凤无忧想着说不定会有用,就交给千月让她收着。 此时,倒真的要派上用场了。 凤无忧翻看着这块令牌,若有所思,片刻后抬头问道:“你们说,若是于家的人见到这块牌子,会不会让我们进去呢?” 于周文喜不自胜。 他今天见到皇帝之后,一面呈上于周武给他的书信,一面跪地就请罪。 他对慕容毅说,他是傍晚的时候接到于周武的书信,本打算明日上朝的时候上呈给他,可却突然听说了长孙国公府遣散家奴的事情。 他本能地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关联,担心长孙国公拳国,因此大胆带兵先去抓了长孙茂,然后才带着书信来请罪。 说完,就一个劲地磕头谢罪。 而……正如上官幽兰先前对他说的那样,他这么做在慕容毅的眼里,根本无过,反而有功。 帝王最容不得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手下的背叛。 长孙茂这次算是自己撞到死路上去了。 慕容毅看过了信,又确证了长孙茂确实遣散了家奴之后,连见都没见长孙茂,直接就下了问斩的旨意。 不止如此,他还把监押长孙茂的事情交给了自己。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就要得到重用,很快就会成为慕容毅的心腹重臣,飞黄腾达了! 这么好的事情,他能不高兴吗? 回来之后,他就立刻把长孙茂严密地看押了起来,只等着明天出发去皇家宗庙。 安排好了所有该注意的事情,他回到房间里简单地吃了点东西,连酒都没敢喝,生怕有什么差池。 眼看着时间不早,正准备洗漱休息,却忽然管家进来,低声禀报:“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还拿着这个……” 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一面令牌递了过去。 “阿武?”于周文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的使者不是今天早上才刚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几个人,可说了是什么事?” 管家说道:“两个人,说二公子又有一项十万火急的发现,但只能跟您一个人说。” 于周武上一封信虽然差点惹出了麻烦,但提供的信息着实非同小可。 他处理得当之后,眼见着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而现在…… 于周文说道:“带他们进来,悄悄的,别被太多人看见。” “是!”管家立刻转身去了。 于周文披了件衣服在书房等他们。 片刻后,管家带着两个人进了书房。 “你们主子又发现了什么?”于周文皱眉:“多大年纪了,做事还毛毛躁躁的,有事就不能一次说完吗?一趟一趟地派你们,也不嫌费事。” 他张嘴就训斥于周武,这两人自然不能答话,只好尴尬地立在那里。 “行了,说什么事吧。”于周文也只是摆一下长兄的架子罢了,摆好了就开始问正事。 那两人却仍是不说话,看着官职高一点的那个,眼睛瞟了一眼管家。 第886章 毒妇,凤无忧太狠毒了 第886章?毒妇,凤无忧太狠毒了 于周文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事这么神秘,连他心腹的管家也不能听。 不过他还是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是。”管家很识相的离开了。 “说吧。”于周文道。 “大公子,请容小人近前。”当先一人说道。 于周文有些不耐,但还是允了。 那人靠到于周文跟前,小声说道:“大公子,我们主子说……” “什么?”话到此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于周文没听清,更往前靠了一步。 却忽然,他颈间一痛,被人一把捏住。 随后,腰眼发麻,整个身子立刻动弹不得。 于周文大惊失色,方要喊叫,嗓子眼又是一紧,连哑穴也被封住了。 他惊怒地瞪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凤无忧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掉,微笑道:“于大人,好久不见。” 管家一直在外面守着,片刻后,书房的门打开,管家连忙抬头。 只见,于周文跨出一步,沉声道:“去把长孙家两个老东西带来。” “啊?”管家一怔。 这可是才刚刚把他们安顿好啊。 为了万无一失,关他们的时候,可是很费了一番心思。 怎么地方还没有坐热乎呢,就要再带出来? “啊什么啊?听不懂本公子的话吗?”于周文喝道:“还不快去!” 管家回过神儿,连忙答应,转身飞快地往关押长孙夫妇的地方跑去。 一边跑一边暗自骂着自己。 他真是蠢了,没见二公子的人刚来吗? 一定是二公子又发现了什么,所以大公子这才急着要见长孙家那两个人。 这提人光是口令就得对四五个,他可得快着点才行。 省得,等会儿回来晚了,又要挨骂。 见管家跑走,于周文重新回到书房,关上了门。 凤无忧坐在椅上,微笑打量:“云九,你这变身的本事,当真不错。” “娘娘过奖了。”云九顶着于周文的脸,一脸眉飞色舞,看起来分外好笑:“不过不是属下吹牛,属下连皇上都能模仿个八九成,这天底下,也没什么人属下模仿不了了。” 模仿别人,外形好模仿,难的是内在的东西。 尤其像萧惊澜这种,天纵奇才,骨子里那种傲然,矜贵,历经风波内敛下的神韵暗藏,绝对是最难的。 云九连这个都能模仿,现在学一学于周文这种小人得志,最简单不过。 于周文此时正被安放在一张椅子里,外衣都被扒了,只穿着中衣。 千心正在他的脸上涂涂抹抹。 他眼神里全是恐惧。 他方才亲眼看着那个侍卫从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变成了他的样子,却丝毫也不能阻止,更没有办法提醒外面的人。 当听到云九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更绝望了。 因为,云九的声音,竟然和他一模一样。 一时间,甚至连管家真的听那个冒牌货的话去提长孙夫妇的事情,他都想不起要骂一句。 这些人到底在干吗?他们想对他做什么? “你老实点!”千心不爽了:“脸皮别老抽抽,我妆都化不匀了。” 那你倒是别化啊! 于周文心里破口大骂,只是可惜说不出来,别人也听不到。 就算他有再多的不满与恐惧,也只能坐在这里,任由千心在他脸上涂抹。 片刻后,千心退开两步,问一边的千月:“怎么样?像不像?” “还成。”千月点点头:“等会儿人到了再对着改改。” 千月和云九是凭着身手偷偷摸进府的,凤无忧和云九一制住于周文,他们就从窗户里跳了进来。 他们来这里一是计划需要,二也是为了把千心干活的这些家伙事给她带来。 论武功,千心没有千月利落,保险起见,由她跟着凤无忧进府。 而身为报信的人,千心又不可能大包小包的带着东西。 让千月和云九帮她带进来,是最好的选择。 “改的事情等会儿再说,到你了。”千心把于周文连人带椅子踢到一边去不理会,转身面向千月。 “好。”千月寻了张椅子坐下,轻车熟路地微仰起头。 她坐的地方离于周文不远,就在他的侧面。 于周文绝望地看着千心的手在千月面上涂涂抹抹,不时还有些胶质的东西糊在她的脸上。 这一步一步地看下来,其实每一步并看不出哪里改变了,每一步做出的变动都十分细微。 可是于周文知道,只要一小会儿工夫,那个叫千月的女人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盏茶之后,于周文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这些人要给千月换一个相貌,可是却想不出要换成谁。 但现在,他知道了…… 长孙夫人! “呜呜呜……” 他一瞬间想明白了凤无忧想要做什么,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如果这个侍女是长孙夫人,那长孙茂呢?谁来化成长孙茂? 这房子里除了他,还会有谁? 凤无忧这个狠毒的妇人,她明知慕容毅要杀长孙茂,却把他化成了长孙茂,他要让自己代替长孙茂去死! 不要!他活的好好的,才不想这么莫名其妙地去死。 可是不管他怎么挣扎,能做出的最大动作,也不过是眼珠子乱转,外加喉咙里蚊子似的几声哼哼。 这几声哼哼让凤无忧注意到了他,她皱了皱眉。 “等会儿直接让他走恐怕不行。”凤无忧说道:“这里的人都对他很熟悉,说不定会认出来。” “娘娘放心,打晕了就是。”云九笑道:“或者干脆打狠点,就说他拒不交代本公子想知道的事情,给他点颜色瞧瞧。” 还可以顺道为长孙国公报个仇,他们自己也出一口恶气。 要不是这个混蛋突然跳出来横插一杠,他们早就把长孙国公接走了。 “呜呜呜……”于周文又是一阵穷哼哼。 毒妇!毒妇啊! 凤无忧点头:“这法子可行。” 说完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千月,嘱咐道:“你看着他点。” “娘娘放心。”千月瞥了一眼五官挤得十分辣眼的于周文:“有属下在,保证他什么花样也翻不出来。” 有千月的保证,凤无忧当然十分放心。 屋里正在忙着,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大公子,人带来了。” 凤无忧连忙将人皮面具戴上,只把门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闪身出去。 “交给我吧。”她沉着声音。 化妆潜入是凤无忧前世也经常做的事情,声音的伪装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只不过,要像云九和千月这么惟妙惟肖,就不成了。 但此时,她扮演的只是一个从西北回来的于周武亲军,管家也没见过她,所以,自由发挥就行。 “大公子呢?”管家伸着脖子往里面望。 千心化妆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个很角落的位置,外面定然看不到,而云九坐在桌前,只是目光没有看向门外,而是看着另外一个方向,似乎正在听人汇报。 “大公子有重要的事情。”凤无忧冷声说道:“人留下你就可以走了,大公子吩咐,没有他的传唤,任何人不得进来。” 管家看到于周文的确安然坐在里面,想着这些人是二公子派来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陪着笑应了两声,把长孙国公和长孙夫人交给了凤无忧。 于周武死命地转着眼珠子,希望能想个法子让管家发现屋里的异样。 可是,千心和千月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蠢货!猪头!”他心里快要把管家给骂死,可是对自己的处境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听着管家和凤无忧交接人。 凤无忧看了一眼旁边的长孙国公和长孙夫人,二人都是五花大绑,须发散乱,嘴也被堵着。 长孙国公身上还有好多伤。 此时,长孙国公正狠狠地瞪着凤无忧。 “瞪什么瞪?进去!”凤无忧扯过长孙国公,一把推进了房间,随后又抓住长孙夫身上的绳子,一道扯了进去。 之后,门在管家前面呯地一声关上。 管家差点被拍到鼻子,不由悻悻地呸了一声。 他也算是大公子的心腹,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多重要的事情,竟连他也不让知道。 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带着送人过来的几个家丁,往远走了一点,守在了门外。 凤无忧推长孙国公那一下不轻,长孙国公一头撞进门里,几乎就要向前趴在地上。 就在长孙国公已经准备好要摔倒时,却忽然被一双手扶住。 “国公爷,我是云九。”云九极快地道出身份,同时将手指比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长孙国公盯着面前这张分明是于周文的脸,耳中听到的却是绝不相同的声音。 他怔了一下,才猛然大喜,连忙抬头,示意他把自己嘴里的东西拿掉。 云九道:“我给您松绑,您别出声。” 见长孙国公连连点头,云九快手快脚地摘下他口中的布巾,又把绳子也解了下来。 另一边,千心早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过来把长孙夫人的绳索也解开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谁来了?”长孙国公一得了自由,立刻发问。 云九道:“娘娘也来了。” 第887章 换血,我就不送了 第887章?换血,我就不送了 长孙国公又是一怔。 凤无忧也来了?他怎么没看到? 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 凤无忧把面具摘下来,微笑道:“让国公爷受苦了。方才不敬,还请国公爷见谅。” 长孙国公上上下下地看凤无忧,目光由打量渐渐变得欣赏,点头道:“小元帅找了个好媳妇。” 凤无忧心头微跳,她向来大气,此时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萧惊澜父亲去世,母亲又一直敌视她。 此时从长孙国公口中听到的,算是难得的来自长辈的夸奖。 长孙国公虽然一直知道凤无忧,但其实和凤无忧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甚至可说并没有什么交集。 但上一次凤无忧甘冒大险诛杀江桐,还有这一次,亲身前来救他,都让长孙国公对她很欣赏。 他目光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眼,立时看到两个和他以及夫人一模一样的人。 “这是……”他皱眉看着那另外一个长孙茂。 这人和他的相貌至少也有九分像,只是比他要干净得多。 “于周文。”凤无忧说道:“他这么想害国公爷,就让他自己受着好了。” 长孙国公闻言先是一怔,既而点了点头,然后又忽然走上前去,狠狠一脚踹在于周文身上。 “狗崽子,你也有今天!” 长孙国公年轻时纵横疆场,中年激流勇退,一直养尊处优。 可昨日,却被于周文带着几个狗腿家丁暴打。 这口气,他可是一直憋在胸中。 于周文当即连人带椅子一起向旁边倒去。 云九手疾眼快把椅子扶住,苦笑道:“国公爷,你下手可轻着点儿。” 他们现在可还在于周文的府里呢,这要是惊动了外面的人,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长孙国公一见,也有些讪讪,不好意道:“莽撞了,莽撞了……下不为例。” 随后,他又看向那个和长孙夫人一样的人。 “这是我的婢女千月,由她扮长孙夫人,也好看着些于周文。”凤无忧解释道。 长孙夫人直到此时才缓过神,终于后知后觉地知道,这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夫君……” 她看向长孙国公。 长孙国公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说道:“别怕,小元帅夫人既在此,我们定然会没事的。” 长孙夫人看着凤无忧,眼中神色复杂。 她其实知道,尉儿也是喜欢着这个女子的。 可她始终不能忘记长孙云尉就是因为凤无忧才死。 她对凤无忧的心态太过复杂,以至于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自己何尝不清楚,真正害死长孙云尉的是江桐,是乌觐,是上官幽兰。 只是人总是就易舍难,那些人都无法承接她的恨意,或者明知她的恨意,也不会在乎。 可是凤无忧在乎,凤无忧会因为她的恨而难过。 而只有这样,她才会好过一些。 所以,她可以向凤无忧发泄,可以不让凤无忧参加云尉的葬礼,也可以对她口不择言说难听的话。 只是,就算先前她可以这样做,现在,凤无忧以一国之皇一国之后的万金之躯不惜亲身犯险来救他们,她还可以这么做么? 她是个伤心的母亲,却不是个白眼狼。 “多谢娘娘……”她福身,向凤无忧行了个礼。 凤无忧连忙把她扶起来,请她和老国公一同在椅子上坐下,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请国公爷和夫人帮忙。” “什么事情?”长孙国公爽快说道:“娘娘只管说就是。” 凤无忧道:“要请两位把衣服脱下来。还有,让千心仔细看看你们身上的伤势。” 长孙国公和长孙夫人一听就明白,这是要让他们换衣服,好方便等会儿出去。 凤无忧拿出两套西北军的衣服递给长孙公爷和夫人,又通通转过身去,方便两人换衣服。 衣服换好后,二人便分别坐在了于周文和千月身边,方便千心观察他们的样子。 千心动作很快,片刻就修饰完毕。 那些伤痕和凌乱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样貌修饰完,千月自行起身去换上长孙夫人的衣服,云九过来给于周文穿换上长孙公爷的,而千心又忙着去把凤无忧和云九先前戴着的人皮面具给长孙公爷二人贴好。 一番行动之后,屋里众人的身份几乎来了个大换血。 云九变成了于周文,于周文和千月分别变成了长孙公爷和长孙夫人,长孙公爷和长孙夫人则变成了面貌普通的西北士兵。 “国公爷,等会儿云九会亲自送你们到门口,再让管家送你们出去,你们不必紧张,不论管家和你们说什么,你们只不理会就是。只要出了大门,我和千心自会在那里接应你们。” 长孙夫人没有武功,长孙国公虽有一些武艺,但更擅长的却是战场上格杀那一套,以于周文现在府上的戒备程度,想要把他们带出去极为困难。 稍有不慎,就可能惊动于府中的人。 既然这样,索性就让他们大大方方地从门口走出去。 长孙夫人身子微微一紧,她虽嫁给了长孙茂,但终究还是在深闺里的时候多,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紧张,是难免的。 “夫人不必害怕。”长孙茂握住长孙夫人的手:“我就在你身边,你跟着我便可。” 长孙夫人的心立时定了,她身子放松,看着长孙茂点了点头。 凤无忧看到此景,微微一笑。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淡紫衣袍的身影。 萧惊澜现在到哪里了?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说不定,已经带着成思安的人往安陵赶了吧。 一切准备妥当,时间也差不多。 长孙国公二人已经进来了不少时候,要是再耽搁下去,说不定外面的人会起疑。 凤无忧看了看扮成长孙国公的于周文,一抬下巴:“揍吧。” “得令!”云九立刻过去,一通拳脚,将于周文打是浑身哆嗦,最后一脚上去,将他彻底踢晕。 长孙国公非常想上去自己动手,被凤无忧拉住了。 他这一身衣服,最好还是整齐点,别乱了,免得惹人怀疑。 做完所有这些,凤无忧冲着云九点了点头,向千心招呼了一声,千心拎着她那些吃饭家伙,和凤无忧一起往窗子里跃出去。 从外面进于府难,可是从于府里面出去,却要简单不少。 千心武艺虽比千月差一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足以应付。 云九走到窗前把窗户关好,一转身,气质感觉已经完全变成了于周文的。 他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大门。 管家正在外面侯着,连忙迎上前来。 “把那两个老东西押回去。”云九一副嫌弃地样子吩咐,那模样,简直就是于周文本人。 “是,小的这就去办。”管家说着就要亲自进去,却被云九止住。 “不必,让下面的人去就行。你替本公子把这二位军差送出门。” 管家一怔。 这两位不是二公子派来的人吗?难道不在府上休息一夜? 可他也知道主子的事情不能乱问,而且于周文让身为管家的自己亲自去送这二人,就已经摆明了对这二人的重视。 因此,他连忙应道:“大公子放心,小人一定亲自送二位军爷。” 说话间,外面的家丁已经进来把长孙国公二人带出去了。 管家一眼看到长孙国公居然是被抬出去的,一惊。 “大公子……” 大公子虽然对长孙国公不客气,可是直接打晕过去,这也太过了吧? 云九不屑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将死之人,难得还打不得?” 管家赶紧闭嘴。 他心里不住地嘀咕着:二公子到底给大公子带了什么信息啊?居然会让大公子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他不敢问。 云九又让他送人,管家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一直站在旁边的二人出去了。 一路上,管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旁敲侧击地套他们的话。 可是长孙国公和长孙夫人就和聋子哑巴一样,充耳不闻,一句不答,只是向前走着。 管家心里一肚子气,只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太不识抬举了。 同时,心里暗暗盘算着,将来要怎么在二公子面前使个绊子,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家伙。 有了这个小心思,也就懒得再理这二人。 一路把他们带到门口,阴阳怪气说道:“到了,二位好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径直让人关门,转身回去。 长孙国公还好,长孙夫人却是身子一下软了下来。 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刚才简直一路都在担心,生怕管家突然看破他们。 直到现在出了于府的大门,她才终于有种重获生天的感觉。 凤无忧和千心早就在门外的暗影中等着,一见他们出来,立刻招手示意。 长孙国公带着夫人快速过去,几人一同消失在夜色里。 管家送走了人,又去给他以为的大公子于周文复命。 云九心里也在提着,听说长孙国公已经出了于府之后,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淡然地吩咐。 可,若是有人能看到他的面色,就会发现,他根本就笑得像个傻子! 第888章 失宠,长孙国公没事 第888章?失宠,长孙国公没事 云九现在对凤无忧简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们面临的还是个绝境。 可是凤无忧随手翻舞几下,却轻轻松松地破了这个局,轻而易举地把长孙国公夫妇营救出去。 不过,想起明日凤无忧要做的事情,云九的心又沉了下来。 娘娘,真的能说服秦皇吗? 宗庙就在城郊很近的地方。 但皇帝出行,各种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所以从半夜就开始忙碌。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准备好,集合在皇宫门口,开始陆续出城。 于周文也在队伍中。 不过,在他从自己家出去的时候,昨晚才刚从于家离开的那两个西北士兵,再一次出现在于府管家的面前。 管家看着他们,有一丝丝疑惑。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似乎……是身材? 他隐约觉得这两个人的身材和他送他们出去的时候不太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天黑,他又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根本没有仔细留意。 所以此时虽有种感觉,却根本不能确信。 于周文一看到他们二人,立刻就令人拿了两套侍卫的服饰过来,让管家找个地方带他们换上。 明显,是要带他们一起去宗庙。 管家心里更嘀咕了。 既然早上要回来,那昨天晚上干吗还离开? 不嫌麻烦吗? 大公子和二公子是兄弟,至于这么生分吗? 又或者说,他们是有要事去办? 可是……什么要事,对他这个大公子的心腹居然一个字也不能吐露? 管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危机:他好像……要失宠了。 可是,不管他心里到底有多埋怨,还是只能听于周文的吩咐,带这二人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之后,他家大公子片刻没有停留,甚至连对他这个管家交代一句都没有,就带着被严密看押的长孙夫妇二人出发了。 管家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无比惆怅。 立在那里恭送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似乎有什么人正在盯着他。 目光四下一扫,正看见囚车里的长孙茂正使劲地冲他瞪眼睛。 管家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他家大公子冷落他也就算了,可……一个死到临头的老东西,竟然也敢瞪他? 他算什么玩意! 管客狠狠地一眼反瞪回去,袍袖一甩,转身进门去了。 被扮成长孙国公的真正于周文简直想要把管家给生吞了。 好歹也跟了他十几年,他都已经这么明显了,管家竟然一点异样都看不出。 他这些年,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蠢货。 两骑人马走到了囚车边上。 面具还是昨天那两副,不过下面的人却是换了。 今天凤无忧换上了昨天千心戴的面具,而她戴的那个面具下面,则是聂铮。 凤无忧和千心是一高一矮,长孙国公和长孙夫人是一高一矮,今天聂铮和凤无忧也是一高一矮。 这就是为什么管家会觉得身材有异样,但却又不能特别肯定是哪里有异样的原因。 因为大体上是没错的。 此时,凤无忧走到了于周文旁边,淡声开口。 “于大人还是省省吧,你要是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我就连你的眼睛也戳瞎。” 你敢! 于周文怒瞪她。 凤无忧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囚车边上一根突出来的钉子:“车子不稳,你撞一下,钉子正好戳到眼睛,正常的很……于大人,你说是不是?” 囚车骨碌碌的,吵得很。 这声音,只有于周文能听见。 他瞬间浮现惊恐之色,往囚车角落缩了缩,一动也不敢动了。 戳瞎眼睛,他不敢想。 可是他相信,凤无忧敢做。 连闯到他家劫人换人的事情都敢,他想不出凤无忧还有什么事情不敢的。 凤无忧淡然一笑。 趁火打劫的时候是老虎,遇到强势就变成爬虫。 这怂样…… 于周文带着的囚车队伍是在整个队伍中间靠后的位置。 在他们前面一些,则是上官幽兰的仪仗。 上官幽兰的车马奢华至极,就连车顶的装饰,都是上好的美玉制成。 上官幽兰今日一身大装。 凭心而论,她长的其实是相当不错的,只是此时没有骨头一般靠在车里的坐姿,让她凭空多出几分淫靡之意。 “让你去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上官幽兰问道。 “陛下放心,已命人往长孙云初那里去了。”落玉说道:“只要我们一出城,她就会立刻把消息告诉长孙云初。” “嗯。”上官幽兰应了一声。 “陛下……”落玉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这么做,会不会激怒秦皇?” 慕容毅下了死令不许把今日的事情告诉长孙云初,可是上官幽兰却违抗慕容毅的命令。 昨天她不是才说,他们是寄居人下,不好随便出手的吗? 上官幽兰拈了一颗糕点放入自己嘴中,冷笑道:“死无对证,有什么可担心的?难不成,朕都要做西秦皇后了,还要留着个贱人和孽种来给朕添堵吗?” 她和慕容毅纯粹是利益联姻,慕容毅很可能不会让她生孩子,甚至…… 不碰她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心里都是凤无忧。 上官幽兰也不在意这个。 西秦的皇嗣可以不是她的。 但是……只有她能决定,这个皇嗣由谁来生。 没有她的允许,就算是长孙云初又怎么样?就算是怀孕八九个月又怎么样?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别人就休想生的出来。 落玉紧着身子侍坐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现在,越来越可怕了。 马车辚辚,很快出了安陵城门。 皇宫之中,有人算着时间,一路冲进了长孙云初的寝宫。 长孙云初的寝宫是被重点保护的,宫中侍卫见状,纷纷上前缉拿。 可是这个嬷嬷的身手很是高明,这么多人,竟然拦不住她,被她一直闯到了长孙云初所在的暖房。 长孙云初知道自己现在冒不起险,连忙起身就要躲避,谁知那人却根本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反而在她面前用力跪倒。 “娘娘,求你快去救救国公爷,国公爷就要被皇上问斩了。” 她扑在长孙云初身前,几乎把后背全露了出来,侍卫们立时提着刀就狠狠砍来。 数刀同时命中,鲜血飙飞。 那嬷嬷背上吃痛,痛苦地翻了个身,口中却还是叫道:“娘娘,奴婢所言绝无半句虚言,国公爷离开之时被皇上发现,皇上当场就将国公爷下入狱中,定在今日宗庙问斩……” 一众侍卫听到她口中的话,个个都是大惊失色。 皇上下了死令要对娘娘封口,他们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人说漏了嘴,如今却被这个女人全都抖落出来。 万一皇上追究,他们这些人,恐怕全都要掉脑袋。 当即,侍卫队长大声喝着:“你们还不把这贱婢拿下!” 另一面,却又急忙对长孙云初道:“娘娘切莫信这贱婢胡言乱语,皇上怎么可能杀国公爷……” 那嬷嬷身手很是不错,虽然负了伤,可是滚动之间,仍然能避开大部分刀剑。 听闻那侍卫队长开脱,她立时大声喝道:“娘娘信我,国公爷今早已被押往宗庙,娘娘若是再不去,国公爷就要没命了!” 侍卫队长大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杀了她!” 那些侍卫们也是心中暗恨,这贱人自己说的痛快,但他们可是要脑袋不保啊! 终于,一个侍卫赶上了她,一剑刺下去,直透背心。 紧接着,又是数柄刀剑齐齐砍来,直将她砍得血肉模糊,绝不可能再说半个字。 而那嬷嬷直到临死之前,手都是向长孙云初张着,似乎在请她相信自己的话。 “娘娘……”侍卫队长见终于弄死了那个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神正想安慰长孙云初,却见长孙云初一张脸早就已经白了,而且手也捂着肚子。 “娘娘千万不要听她胡言乱语,长孙国公真的没事。”侍卫队长连忙说道。 长孙云初看着他,面色惨白道:“那可否让本宫现在见见父亲?” 侍卫队长立时一顿,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死尸。 不过他立刻就陪笑说道:“娘娘说笑了,亲眷探视,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娘娘向来都是最守规矩的人,想来也不会让我们这些当差的为难吧。” 后宫不可轻入。 每个月,只有初一十五,后妃的家人才可前来探望。 而且,只能是母亲和女眷来,若是父亲和兄弟来,还要再提前报备等候批准。 长孙云初虽然面色难看,可还是点了点头。 侍卫队长心头微松,说道:“娘娘受惊了,还请好好休息,属下就不打扰……” 正想让人收拾尸体告退,却见,长孙云初忽然扶住肚子,整个人也痛苦地弯下了腰。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烟画立时大叫。 她扶住长孙云初,冲着侍卫队长大声叫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扶着娘娘。?” 侍卫队长反应过来也知道非同小哥,连忙上前想要搀扶长孙云初。 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长孙云初忽然手一伸,一把将他刚刚才插入鞘中的腰刀抽了出来,反手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第889章 紧张,赶尽杀绝 第889章?紧张,赶尽杀绝 “备车!”长孙云初盯着侍卫队长,厉声说道。 “娘娘……”侍卫队长万没想到长孙云初竟然是计,懊悔之余,却也毫无办法。 “娘娘有话好好说。”他急忙说道。 “立刻备车,送本宫去宗庙……”长孙云初把刀往自己脖子用力压了一分,厉声说道:“否则,本宫就死在这里!” 侍卫队长面色难堪至极,可却也毫无办法。 长孙云初怀着皇嗣,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拿她肚子里的皇嗣开玩笑。 终究,他咬着牙,喝令道:“备车!” 皇家宗庙。 凤无忧在西秦呆了不少日子,可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西秦建国不过五十多年,若说底蕴,还真未必有多少。 这皇家宗庙,并非是西秦造的,而是在前朝大周的基础之上加以改建完成。 原先大周朝供奉的先祖牌位早就一把火付之一炬,现在上面只有聊聊六个牌位。 这六个牌位,自然是慕容毅的父亲文帝,祖父武帝,曾祖父同时也是西秦的开国皇帝高祖,剩下的三个,则是高祖登基之后,上封三代,追封的名号帝王。 礼部官员念着繁冗的祭文,指导着文武百官按步骤举行一个又一个仪式。 当司仪念到册封国后,上告祖先几个字时,一直沉默的慕容毅终于抬头。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上面的牌位,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过写着上官幽兰名号身份的玉牒,双手摆在了祖宗牌位前面,算是向列祖列宗昭告了上官幽兰的身份。 上官幽兰也上前,对着那些牌位拜了拜。 西秦列祖列宗什么的,她才不在意。 但西秦皇后这个位置,她很中意。 只有在这个位置上,才能让她最讨厌的人痛苦。 祭告的仪式完毕,慕容毅走出宗庙。 百官没有资格进入皇家宗庙,都列在门外阶下。 下方的广场上,早已摆好一个刑台,穿红衣的刽子手持着厚重的大刀,狰狞立在一侧。 慕容毅看了片刻,缓缓开口:“带长孙茂。” “呜呜呜……”被扮成长孙茂的于周文见凤无忧和另几个侍卫一起来拿他,拼命地摇着头,想要挣脱。 他此时身上的穴道已经被解了,只哑穴还封着。 于府的侍卫没几个人有封人穴道的本事,若是他一动不能动,反而会引人怀疑。 但说不出话就没人会管了,这些带人的侍卫也没兴趣听一个死囚说话。 而且穴道虽解,千月又给他喂了一颗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药,一样让他没有办法挣扎。 但人到临死,总能爆发出一些潜能,于周文虽然被用了药,却还是挣扎的厉害,而且死死地抱着囚车的柱子,那几个侍卫一时间居然不能把他拉下来。 此时见于周文这怂样,千月打心眼里鄙夷。 她二话不说,脚下不动声色地踹了于周文一脚,于周文挣扎的动作立时停下,身子软软地失了力气,只能被侍卫们拖走。 凤无忧走过来押千月,轻笑道:“真不客气。” 千月低声道:“总不能让他坏了国公爷的名声。” 于周文此时顶着长孙国公的样貌,如此贪生怕死,像什么样子。 二人很快被押到空地中心刑台前,被狠狠按在台上。 云九扮成的于周文大声向慕容毅禀报:“禀皇上,叛贼长孙茂夫妻带到!” 于周文拼命想要抬头,可是千月却靠了过来,看似极为害怕地紧紧抓住他一只胳膊,实则指节在他脊椎上重重一敲,让于周文硬是抬不起头,只能把头向千月这边耷拉着。 这模样,从慕容毅居高临下的位置看来,倒好似长孙茂不屑看他,所以根本不抬头。 不必慕容毅开口,一侧早有刑部官员上前念出长孙茂通敌叛国,挟恩自重等等罪名二十六条,末了大声喝问:“长孙茂,你可知罪?” 于周文口不能言,自然根本不答。 刑部官员也不理会,只向慕容毅禀报道:“长孙犯顽固,但桩桩件件俱有实据,请皇上定夺。” 问斩的旨意早在昨夜就已经下达,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凤无忧站在那一堆押送的亲兵里,偷偷抬眼去看慕容毅。 她始终不能相信慕容毅会真的杀了长孙国公。 慕容毅或者将国家利益摆在他个人喜怒之上,但正是如此,他才更不该如此大动干戈的处决长孙国公。 一个曾为西秦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都是这样的下场,那其他人,还敢效忠他吗? 便是他真的容不下长孙国公,也该寻个病死或者意外的借口,偷偷解决了,这样对他才是最有利的。 慕容毅并未察觉到凤无忧的目光,他面容冷肃,眼中闪过一抹极至的厌恶,仿佛不耐烦般地一挥手,淡声道:“斩。” 监礼官声音长长地传来,大声喝道:“皇上有旨,逆贼长孙夫妇,斩!” “呜呜呜呜……”于周文拼命地挣扎。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昨天一切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但……在千月的钳制下,于周文的挣扎变得很可笑。 动作幅度小的,离得稍微远一点,就根本看不出来。 只有一个刑台,也只有一个刽子手。 一个一个杀,有助于震慑人心。 于周文先被拉了上去。 “行刑!”一声脆亮的声音响起,刽子手手起刀落…… 咔嚓! 骨碌碌…… 一个人头带着满地鲜血,从刑台滚到一边。 慕容毅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似乎是内心涌起了什么激烈的情绪。 但很快,这股情绪就平息下去。 “娘娘……”聂铮忽然开口,身休不由自主地紧绷。 于周文已死,下一个,就是长孙夫人,也就是千月。 凤无忧看他一眼,眸中忽然泛上一抹玩味。 “什么时候?” “什么?”聂铮紧张地根本听不出凤无忧在问什么。 “没什么。”凤无忧一笑,也没再问下去。 聂铮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更紧张地叫道:“娘娘……” 他不知道凤无忧在等什么,但现在,凤无忧要等的人明显没有来。 再等下去,千月就要…… 聂铮紧紧地攥住了拳。 他相信凤无忧,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克制住自己的紧张。 他此生,大概也只有此时,才知道什么叫坐立难安,什么叫百爪挠心,什么叫心急如焚。 再多的词,也无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焦灼情绪。 “带犯妇长孙氏!”上面的司仪又开始大叫。 凤无忧眸子深了深。 难道,她猜错了? 若是猜错了,那就不等了,她不可能真的让千月死在这里。 刽子手的大刀已然举起,凤无忧身形微动,正要上前,忽听…… “住手!” 一道凄厉喊声从身后传来,一道身影几乎是狂奔而至,扑到刑台之前狠狠推开刽子手。 这道身影太快了,以至于,直到她推开刽子手,周围的人才看清,这人一身宫装,腹部高高隆起…… 却不是长孙云初是谁? 她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就连慕容毅的目光也微微变了一下。 他明明下令不准任何在长孙云初面前透漏今日的事情,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长孙云初并未看见慕容毅的震怒,她将她以为的长孙夫人由刀下救出,转身怒斥:“你们谁敢伤……” 一句话未曾说完,忽然看见不远处长孙国公的尸体和头颅。 她刚才跑的太快,又只看到长孙夫人危急,以至于,竟没有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话语一下顿在口中,眸子缓缓张大。 “爹?”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似是不可置信。 她想要看清楚一点,勉力往那边走去,可刚走了两步,膝盖忽然便是一软,几乎栽倒。 “小姐!”幸好烟画及时赶到,用力扶住了她。 她想要说些什么安慰长孙云初,可是看到地上的长孙国公尸体,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孙云初面色惨白,嘴唇死死地咬在一起。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爹是国公爷,是西秦的赫赫功臣,谁敢杀他? 除非…… 她转头,凄惶地盯向高阶之上的慕容毅。 慕容毅方才的神色早已退去,一派寡淡,漠然地回视。 “为什么?”长孙云初问道。 长孙家……做的还不够吗? 萧惊澜离开,长孙家没有走。 长孙云尉死了,长孙家也没有走。 相反,支持着慕容毅,看他一步步坐稳江山。 他们求的不多,无非是希望自己这个女儿,能得到幸福。 可是慕容毅呢?他做了什么? 是慕容毅娶上官幽兰……先伤了长孙家的心! 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想走,而没有起任何反心。 甚至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留下来,想要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是现在…… 这满地的鲜血,就是慕容毅给自己的回应吗? 一滴泪,从长孙云初的眼角滑落。 来宗庙的路上,她还在安慰自己。 也许,那个嬷嬷说的都是假的,不过是别人设下的陷阱。 她是慕容毅的妻子,慕容毅不可能对她的娘家下手。 她赶过去,只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 可是她太天真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慕容毅何止是下手?根本是……赶尽杀绝。 第890章 混乱,再没有如此爱你的人 第890章?混乱,再没有如此爱你的人 一瞬间,心如刀搅。 向来雍容温雅的长孙云初做出了这辈子最失礼的事情,她丝毫不顾形象,嘶声向慕容毅吼道:“慕容毅,为什么!” “皇贵妃娘娘……”慕容毅没有开口,却是他身边的礼官开口了。 “皇贵妃娘娘,逆贼长孙茂勾结燕贼萧惊澜,意图谋反叛逃,此事被于周文于大人当场撞破,人赃俱获。皇上念及与娘娘的情意,特下恩旨不牵涉娘娘……娘娘不要再无礼取闹,还是谢恩退下吧。” 谢恩? 长孙云初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边可笑。 杀了她的父亲,马上就要杀她的母亲,可是……却要她谢恩? 这就是……天家的夫妻么? 一股疼痛忽然从腹部传来,长孙云初猛地弯下身子,死死地捂住肚子。 疼……她好疼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烟画死命地想要支撑住长孙云初,可是长孙云初整个人都在往下缩。 烟画不得不弯下身去扶她,却一眼看到,长孙云初身下一抹鲜红的血色。 “血……”她的面色瞬间惨白,脑子也一片发空,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扬声嘶叫:“来人!快来人!娘娘流血了!” 变故突然,群臣大惊。 长孙云初肚子里可是皇嗣啊! 如今都已经九个月了,眼看就要临盆,这种时候若是出了事情…… 简直想都不敢想。 尤其皇帝如今是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对这个孩子的期待虽然表面上没有说出来,但朝中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往上冲,想要表现一下自己对这个未出室皇子的重视。 “拦住他们!”凤无忧直接喝了一句。 这么危险的情况,这些人围在这里,除了添乱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这是想让长孙云初死吗? 云九立刻带着人迎上百官,大声喝道:“御医上前,其他的人都退后!” 云九冲上去的十分突然,可他身后的士兵并不知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于周文,因此惯性地跟了上去,拦截着百官。 拦截之中,有一人尖声叫道:“于周文,让我进去!” 云九看了一眼,是个在情报上见过的。 谢思,慕容毅御前侍卫统领谢邈的妹妹。 当初娘娘在宫里的时候,和娘娘做过对的人。 她本来是要选秀进入慕容毅后宫的,但选秀宴上凤无忧硬杀江桐,把一个好好的宴会搅乱了,那场宴会到最后,一个秀女也没选出来,谢思自然也没能成功。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所以自请做了女官,这一次作为照顾上官幽兰的人,也来参加宗庙祭祀了。 这云九能客气吗? 直接喝道:“你懂生孩子吗?进去凑什么乱?一边去!” 谢思面上一红,可还是不放弃。 她对长孙云初肚子里那个孩子一直敌意甚浓,现在长孙云初出事了,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云九见她还在往里挤,直接指着一个人吩咐道:“把她打出去!” 此时人人拥挤,乱成一团,被指的侍卫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下意识遵行了云九的命令。 他们推搡着谢思,用力把她扔了出去。 云九和百官那里来回拉扯的时候,凤无忧早已几步奔过去,快速地扶住了长孙云初。 “你做什么!”烟画见一个士兵竟上来就抱住她家小姐,立时急了。 就算此时情况危急,长孙云初也不是随便一个男子可以碰的。 否则,哪怕她没事,将来也会被口水淹死。 “是我。”凤无忧低声道:“我是凤无忧。” 凤无忧? 烟画一怔之后,几乎喜极而泣。 她不知道凤无忧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但她知道,凤无忧这里,那长孙云初就有救了。 因为,凤无忧不止是长孙云初的好朋友,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凤……凤女皇,你救救我家小姐。” “放心,我会的。”凤无忧随口安慰了一句,就连声呼唤长孙云初。 “云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长孙云初紧闭着双目,神情一片黯然。 泪水从她目中不断地流着,可对凤无忧的话却没有任何反应。 凤无忧眉心顿时皱起。 长孙云初这是打击太大,心中不愿承受,所以保护性地晕过去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晕倒可以保护她的情绪,以防刺激之下身体进一步恶化。 而坏事…… 凤无忧看了一眼长孙云初湿漉漉的裙子……羊水已破,这个孩子等不得了。 她在心头默算着长孙云初怀孕的日子,还差一点点就是足月,现在出来,对孩子的影响并不大。 凤无忧身子一弯,就把长孙云初抱了起来。 这场景被谢邈看见,登时大吼:“于周文,你疯了!你宁可让一个男人去碰皇贵妃,也不让我妹妹过去!” 他身为慕容毅的御前侍卫,本该服侍在他身侧,但今日特殊,祭礼之下自有慕容毅从西北调来的将领列英阵守,他则负责阶下百官的安防。 此时他与百官一样,都被堵在了下面。 云九毫不在意说道:“那又如何?” 谢邈心头大怒,正要再吼,忽然发现,于周文居然和那些士兵一起,冲在阻拦的第一线。 一时间,心头疑惑大起。 于周文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虽不至于风吹就能倒,可是如何能在这么多人拥挤之下还稳稳立在那里? 他猛地大喝:“你是谁?你不是于周文!” 呯! 云九的回答,是一个拳头照着谢邈的面门就砸过来。 谢邈被砸地眼冒金星,再被百官一挤,几乎摔倒。 幸好他的副手眼疾手快,把他给抢了出来。 这种情况下要是摔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光是众人踩蹋,也能把他给踩死。 于周文鼻血长流,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吼着:“来人……快来人!把那个叛党拿下!他不是于周文!” 一众御林军总算听到一个明确的命令,立时往前扑去。 先前云九之所以能阻住百官,主要是因为他也是朝廷官员,百官虽然拥挤,但也没有人敢对他做什么,只是来回拉扯不断。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谢邈大声叫破他的身份,御林军那是拿他当敌人看的。 再加上他手下那些人此时也慌张起来,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停下,又究竟该听谁的。 他们阻拦的力道登时变弱,谢邈指挥着御林军冲破防线,一窝蜂地向凤无忧和长孙云初的方向奔来。 凤无忧刚刚抱起长孙云初,忽然便是一阵劲凤袭来。 凤无忧侧身一躲,狼狈闪开。 眼前出现一个年轻的小将,冷肃着面容又是一招攻来,口中喝道:“放下皇贵妃。” 凤无忧又是几步踉跄,这才勉强躲开。 她抱起长孙云初虽不吃力,可要想抱着她与人交手,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尤其,长孙云初现在的情况危急,她也根本没有和人交手的时间。 那小将不是一人来的,还带着数十亲兵。 千月聂铮等人有心来帮凤无忧,却全被缠住脱不开身。 “娘娘!”他们急的大叫,但也只能看着凤无忧在那将领的攻击之下险象环生地躲避。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好在,凤无忧也没打算就这么下去。 “慕容毅!”躲过一招之后,凤无忧转头大喝。 慕容毅原本只是冷眼看着下方的混乱,听到这个声音,却是猛然一惊。 他上前两步,死死盯着下方那道身影。 原先不曾留意,所以也没什么感觉,此时听到了声音,却是越看越像。 凤无忧抱着长孙云初仍在辛苦地躲避那个年轻小将,口中大叫:“慕容毅,你真的不要云初的命了吗?” 说话分心,那小将一招攻到了凤无忧身前。 凤无忧的身前是长孙云初,这距离,躲是躲不掉了。 凤无忧一咬牙,微微侧身,用自己背侧部迎上了那小将的招式。 就算是拼着受伤,也得护住长孙云初才行。 就在她等待着预期中的疼痛到来时,余光却看到人影一闪。 那小将的招式没能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被人一把拨开。 “凤无忧?”慕容毅挥开列英,一手攥住了凤无忧的手腕。 “没错,是我。”凤无忧点头:“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如果再不采取措施,云初,还有你的孩子,就都要没命了。” 慕容毅紧抿着唇,鹰目锐利地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别愣着了。我要一处安静私密的地方,还有热水,白布……把我的婢女放了,她能帮我,若有御医,一起叫来。” 凤无忧将怀中的长孙云初露出一个侧脸给慕容毅看:“慕容毅,你看清楚,这是长孙云初,是你孩子的母亲,她若是出了什么事,这世间就再不会有如此爱你的人了。”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慕容毅。 慕容毅瞳孔微缩,片刻之后,沉声说道:“去宗庙。” 这个地方,也只有宗庙能满足凤无忧安静私密的要求。 别的地方,都是一片空地。 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搭帐篷也来不及。 第891章 生产,借一步说话 第891章?生产,借一步说话 “好!” 凤无忧没有犹豫,抱着长孙云初就往宗庙冲去。 “千心,千月,过来!”奔了几步,不忘回头叫千心千月。 此时空地上的人见慕容毅出现,也都自发地止了混乱。 谢邈带着御林军将云九等数人团团围在中间,阴狠地瞪着他。 他的鼻血,到现在还在流呢。 但云九十分光棍地停下了动手,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 这种样子,就让谢邈更加怨怒了。 云九若是动手,他还能借着人多欺负人少,把刚才的仇报回来。 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云九又摆明了是凤无忧的人,他反而不能动手了。 皇帝对凤无忧的心思,西秦上下哪个不知? 凤无忧的人要防、要抓,可是却不能伤。 若是伤了凤无忧的人,到时候追究起来,倒霉的还是他。 千心千月跟着凤无忧奔上了宗庙,其他人全都留在空地。 西秦这边,大多数人留在空地,但几个重臣却也是一同到了宗庙外面。 见到凤无忧到了宗庙门前停都没停,直接跑了进去,几个大臣立时叫起来。 “皇上,宗庙重地,岂可让凤无忧一个逆党进入?” “皇上,凤无忧扰乱宗庙,罪大恶极,还请皇上让我等进入,将她抓出来明正法刑。” “皇上……”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还要再说,却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们脑子是不是都有病?”千心从里面出来,怒声说道:“你们有空在这里胡说八道,不如赶紧去烧些热水!” 一个小女子,还是逆党,竟然敢喝斥他们这些重臣。 一干臣子脸上挂不住,纷纷大喝:“你是什么东西?敢喝斥我们!” “她是凤贼下属,亦是反贼,先把她抓起来再说!” 千心冷笑:“长孙姑娘早产,我正在帮我们娘娘救她,你们若是不怕伤了皇嗣,就尽管来抓,万一皇嗣出事,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担得起!” 一句话说出,方才还争吵不停的百官一瞬间噤声。 皇嗣啊! 他们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这弄不好,就是要满门抄斩的。 千心冷笑更甚。 她看向慕容毅,说道:“秦皇,借一步说话!” 慕容毅眉宇微缩,没有走到千心跟前,而是向众臣看了一眼。 那些人会意,连忙各自退远。 看着他们离开,千心压低声音说道:“秦皇,我家娘娘说,你若是信得过她,就立刻将离这里最近的大军调来,多多益善。” 慕容毅瞳孔一缩。 千心耸了耸肩说道:“我家娘娘就是这么说的,我只是传话,信不信由秦皇。” 她转手拿出一张纸,说道:“长孙姑娘早产,这是要准备的东西,人命关天,还请秦皇尽快准备。” 将那纸条随手放在旁边的栏杆上,千心转身就又进了宗庙。 “皇上……”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在慕容毅身边响起。 这是御医。 慕容毅如今是皇帝,当了皇帝,就有皇帝的仪制。 哪怕只是出来祭礼,也会有御医随行,以防万一。 只是御医品位不高,一直站在很后面,此时才终于赶到。 可是到了这里,他就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 前面那可是宗庙,非皇族子弟不经允许绝不准入内。 要是擅自进去,那可是死罪。 慕容毅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进去吧。” 御医连忙应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匆匆进去。 御医后面,又一个人匆匆挤上来。 “皇上,请让奴婢也去为皇嗣出一份力。”谢思说道:“皇上,奴婢是女子,又是宫里的女官,有奴婢在,也好帮皇上看着些。” 谢思殷切地看着慕容毅,表忠心。 慕容毅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谢思大喜,行了个礼之后匆匆跟在御医后面。 有御医还有这么多人在,她想对长孙云初做什么估计是不可能了。 但……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却可以往凤无忧身上推啊。 慕容毅又站了一会儿,叫道:“列英。” “皇上。”红色披风的年轻小将立刻到了慕容毅身前。 “让人去准备。”慕容毅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千心留下的纸条。 “是!”列英一抱拳,立刻就要下去。 举动之间,都是军人特有的利落。 “等一等……”慕容毅叫住他。 “皇上还有何吩咐?”列英干脆地问道。 慕容毅薄唇微抿,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传信给江桐,让他带着京南大营立刻过来,越快越好。” 什么? 列英豁然抬头。 慕容毅神色一凛,说道:“去!” “是!” 列英不明所以,但还是从慕容毅的话语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 京南大营,是京郊人数最多的一支大军。 这个时候把京南大营调来,难道……要出什么事? 列英不敢怠慢,飞快地下去吩咐。 看着送信的人离开,列英想了想,又叫来自己的副将,密密吩咐了一番。 变故突起,风雨欲来。 他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提前准备一些,总是好的。 宗庙里,长孙云初被放在一个供桌临时改建成的板床上,用一张帷幕匆匆遮挡。 “爹……爹……” 她神智不清,只是口中不住地喃喃叫着。 宗庙的条件有限,但热水和药材还是尽可能地送过来。 凤无忧查看着长孙云初的状况,眉心皱的紧紧的。 羊水已破,宫口已开。 宫缩也在有规律地不断进行着。 正如凤无忧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长孙云初怀孕后将养的极好,身子骨也强健,极容易顺产。 可是现在,她却一点生产的欲望都没有。 她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无力的,根本没有配合宫缩使力的意图。 “咳……咳……”长孙云初忽然剧烈地咳嗽,咳过之后便是不住地叫着长孙国公,又不断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随着她的话大颗大颗地往下滴,令人心碎。 “千心,参片!” 凤无忧掀开帘子大叫,却一眼看到谢思。 “你怎么在这里?”凤无忧皱眉。 “我是西秦女官,怎么就不能在这了?”谢思就等着凤无忧问呢,立刻回答。 凤无忧此时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千月,盯着她。”凤无忧一指:“她敢靠近帷幕三十步之内,杀无赦!” “是!”千月立刻领命。 给凤无忧打下手,她不如千心,但这事,她拿手。 谢思脸色惨白,怒道:“你敢!” “退后!”千月道。 谢思硬撑着:“我就不退,我就不信你敢杀我。” 千月冷哼一声,一剑劈下去。 “啊!”谢思尖叫一声,抽身狂退,就算这样,还是被千月削掉了一片头发。 千月看着她全是鄙夷。 她家娘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身份的人没打过交道? 区区一个世家女就敢和娘娘叫板,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小身板有几斤几两。 没见那些其他和娘娘叫板的世家,连坟头草都长了三尺了吗? “再退!”谢思后退,千月却没饶她,持剑继续进逼。 谢思这次明白了,这个女人真的敢杀她,不由哭叫着连连后退。 千月逼得甚急,谢思一退再退,最后倒腿不及,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此时千月也正好停下。 她用长剑在地上一划,在青石板上划出深深一道印痕。 “三十步,越过此线一步,杀无赦!” 这个位置,离长孙云初生产的帷幕,正好三十步。 说完,千月看也不看谢思,转头便走。 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她费心思。 她还是要守好云初姑娘生产的地方,不能让娘娘有后顾之忧。 谢思坐在地上,脸上又是泪又是灰,满面狼狈。 她怨恨地盯着凤无忧,可除了在心里诅咒,竟也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凤无忧已经把参片给长孙云初压在舌下,出来接热水的时候,正好看到谢思的眼神。 “你现在心里最好在祈祷云初没事。”凤无忧被目光中的怨毒触怒,冷冷说道:“若是云初有一丝半点意外,我要你谢府满门赔命!” 谢思正在心里诅咒长孙云初一尸两命,闻言吓得脸都白了。 “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她大声哭叫着。 但凤无忧根本不理会她,接过热水之后转身又进去了。 长孙云初的状态仍是很不好。 她的身体已经准备好生产,但她的意识却不配合。 再这么下去,孩子在肚子里久了,只怕会窒息。 但凤无忧又不敢给她剖腹。 剖腹产是一项很复杂的手术,远不如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里里外外,光是要割开缝合的部分,就有十层。 在现在这种医疗条件下,稍有不慎就会致死。 映蝶那一次,是迫不得已。 但此时长孙云初的身体状态这么好,胎位又正,凤无忧不愿意冒险。 “云初,我是凤无忧。”凤无忧早已撕了自己的人皮面具,在长孙云初耳边不住低语。 “你听我说,你爹爹,长孙国公没有死,我把他救出来了。” 一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长孙云初身子一颤,忽然死死地握住了凤无忧的手。 第892章 旨意,保孩子还保大人 第892章?旨意,保孩子还保大人 生孩子是件极辛苦的事情,往往能听到产妇撕心裂肺的痛呼。 但此时宗庙大殿里却很安静,至少,比起通常生孩子的场景,太过安静了。 几乎没有喊叫的声音。 里面安静,外面也安静。 慕容毅负手站在门边,一字不言。 周边臣工不敢打扰慕容毅,更怕一开口把皇帝的心绪引到了自己这里,也不敢开口。 “云初……云初!” 帷幕里忽然传来凤无忧焦急的叫声。 “你别放弃,再努努力,只要一下就好,你听到没有……” “太医!”千心冲出来,冲着大医大叫。 太医连忙过去,千心拽着他,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又用力一推他:“快去!” 太医几乎一个趔趄,连忙匆匆跑向大殿另一侧。 谢思一直站在千月划下的那道线前,怂的半点也不敢逾越。 但此时太医跑过来了,她连忙拉住太医。 “她刚才和你说什么?” 太医满头都是汗,颤声说道:“她说要参附汤。” “什么意思?”谢思不懂汤药。 “就是吊命的汤药。” “吊命?”谢思眼睛顿时一亮:“皇贵妃不成了吗?那孩子呢?” 太医都快要哭了:“大人都不成了,孩子还怎么能成?除非现在把人剖了,只要孩子。姑奶奶,你等会儿再问,先让我备药去吧!” “你等等!”谢思的手紧紧拉住太医:“最后一个问题:那参附汤能给孩子用吗?凤无忧现在是在保大人还是在保孩子?” “参附汤大毒,就是吊了命也要损害身体,怎么可能给孩子用?”太医用力拉出自己的衣服:“谢女官,你就别问了!” 一边说,一边匆匆跑到大殿的另一边,那里本就在熬着的参汤,随时准备给产妇补充体力?用的,此时太医就在那里面不住地加加减减。 谢思怔了片刻,目中迸出一阵惊喜。 她反身冲出了殿外。 “皇上,不好了!”她冲到慕容毅跟前扑通一声:“皇贵妃娘娘不成了,现在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请皇上定夺!” 慕容毅的瞳孔狠狠一缩。 “谁说的?”他冷着声音问道。 长孙云初早产,出血,万分紧急。 可是他却没有太担心的意思。 因为……凤无忧在这里。 不知道他何时也形成了这样奇怪的思维:只要凤无忧在,就一定没事。 所以,他还有心思去布置京南营大军的事情。 因为他一直觉得,他只要等一会儿,凤无忧就会抱着他的孩子走出来。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思。 好像,他其实就是在期待凤无忧抱着他的孩子走出来的那一刻。 就好像,那个孩子,是他与凤无忧的一般。 这样隐秘而不可说的心思,被谢思的一句话撕扯个粉碎。 他的心头忽然密密麻麻地闷重起来。 他再次问道:“谁说的?” 凤无忧……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一定想都不想,就会救长孙云初。 慕容毅此时心头纷乱,完全没有遮掩心思。 谢思此时则是难得的心思机敏,把慕容毅的情绪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心中忌恨无比。 慕容毅对凤无忧的心竟如此之深,哪怕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一丝半点质疑凤无忧的意思。 “谁也没有说。”谢思深知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撒谎,心思前所未有的清楚:“皇嗣还没有生下来,可太医已经去熬参附汤了。皇上,参附汤大毒,用了参附汤,孩子血热冲击,还能活下来吗?凤无忧擅自作主,可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谋害皇嗣,皇上……究竟保皇嗣还是保一个叛将之女,请皇上定夺。” 谢思没有说谎,可是谢思说的话很值得玩味。 一边是皇嗣,另一边却不是皇贵妃,而是是叛将之女。 谢思在提醒慕容毅长孙云初的身份,在诱导慕容毅做出决定。 慕容毅心思却完全不在此处。 他心头愤怒,伤心,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意。 凤无忧果然选择救长孙云初,可是他呢? 他的孩子便不重要吗? 凤无忧究竟把他当作什么? 他在凤无忧的心中,又究竟排在第几位? 长孙家,纪家,她那些属下们…… 是不是这天下所有的人,在凤无忧心里,都可以排在他的前面? 一股痛意并着怒意冲胸而起。 “传朕旨意……”慕容毅冷冷说道:“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嗣。” “是!”谢思几乎是大叫着应下这句话,转身就要奔回殿中。 她要把这句话,狠狠地甩在长孙云初面前。 可是刚走一步又停住脚步:“皇上,凤无忧派人威胁奴婢,奴婢无法靠近产床传旨,请皇上派个人和奴婢一起进去。” 慕容毅身份尊贵,产房这等血腥之地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列英。”慕容毅转头叫道。 “是。”列英拱手应声。 方才列英和凤无忧交手谢思是看到了的,知道他武艺高强。 看着列英披甲执锐的样子,谢思心头更是高兴。 “劳烦列将军了。”谢思说了一句,转身就往殿中进。 他们一进来,千月就立刻警觉地看了过来。 谢思没急着去传话,而是指着大殿另一边的药炉。 “列将军,还请先把参附汤毁掉,免得他们伤了皇嗣。” 列英觉得在理,执着腰刀,大步往药炉处跑去。 “站住!”千月见状,连忙冲过去阻止。 谢思看着千月离开,心头的喜悦几乎快要溢出来。 她快步跑到帷幕外面,站在那里高声说道:“皇上有旨,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嗣,长孙云初生死不论!” “皇上有旨,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嗣,长孙云初生死不论!” “皇上有旨,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嗣,长孙云初生死不论!” 同样的话,一连高喝三遍,唯恐里面的人听不清。 “呜……” 帷幕之内,忽然传出一声凄惨的呜咽。 似是绝望到了极致,已没有其他的声音可以表达自己的悲凉。 “云初……云初!”凤无忧焦急地大叫着。 千心也拼命说道:“长孙姑娘,你不要听,不要信……秦皇不可能这么说,这都是人家故意说来骗你,要害你的!” 里面一阵忙乱,能听到凤无忧近乎暴躁地要着针,要着药…… 千心也乱了,两人交接的时候甚至出了差错,能听到器械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 然而,属于长孙云初的那一部分声音,还是耳可听闻的,渐渐地弱了,弱了……终至于无。 “呜呜呜……” 千心的哭声,隔着厚厚的帷幕传出。 谢思一直支愣着耳朵在听。 听到这一切,她心头大定。 长孙云初,这个一直占着后宫位置,还羞辱过她的可恶女人,终于死了。 还有那个孩子。 没有孩子的哭声,说明那个孩子,一定也是死了。 挡在她前面的人,终于去掉了一个。 本来嘛,以长孙云初这种叛将之女,有什么资格为皇上生孩子。 谢思正在得意,却忽然…… 哗啦一声,凤无忧猛地掀开帘子,大步走地出来。 “你……你想做什么?” 谢思一瞬间被凤无忧吓到。 她现在的表情,气势,都实在太吓人了。 凤无忧冷笑了一下,只看了谢思一眼,就转身奔向另一个方向。 千月追上列英,和他打了起来。 参附汤是救命的,一旦打翻了,绝没有时间再去熬一份。 列英一面与千月交手,一面想尽一切办法去毁掉那份汤药。 熬汤的御医早就已经傻掉了,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既不敢毁掉汤药,也不敢把汤药端走保护。 当帷幕中传来凤无忧焦急呼唤的时候,千月分了一瞬神。 列英看准这个机会,一脚就往汤药踹去。 千月知道那汤药重要,也不顾及自身,竟是一步拦到列英和汤药之间,伸手就要将那滚烫的汤药端起来。 列英见状,干脆也不踹汤药了,直接往千月的背上踹过去。 只要千月站立不稳,那汤药一样得洒。 就在千月的手将要碰到汤药的时候,忽然间,横空飞来一棍,狠狠敲在装着汤药的瓦罐上。 咔嚓…… 哗啦…… 瓦罐碎裂成片,汤药也洒了一地。 糟了! 千月心头大惊,下意识往棍子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可看到毁了汤药的人时,却几乎回不过神。 “娘娘?”她诧异道。 “想毁汤药是不是?好啊,我来帮你毁。”凤无忧大步走向前,顺手又捡起方才砸汤药的棍子,狠狠向列英敲去。 “这么喜欢打架,本皇来陪你打!” 一棍,再一棍,又是一棍。 列英先前同凤无忧交手过一场,但那时凤无忧手中抱着长孙云初,根本无心与他对打,所以被列英逼得很是狼狈。 可是此时,她怒意盈胸,手中棍子出去毫不留情。 列英只觉得漫天都是棍影,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躲,都有棍子在那里等他。 凤无忧一连七棍,棍棍敲在他的身上。 手臂,大腿,肩背,头上…… 列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向何处去躲。 当凤无忧又一棍迎面敲来的时候,他居然直愣愣地立在了那里。 不是他不想躲,而是实在无路可逃。 第893章 独夫,还要和上官幽兰联姻 第893章?独夫,还要和上官幽兰联姻 凤无忧这一棍下来,眼看着就要正敲在列英的脑袋上,却在将要落下时手腕一偏,由上下改为横扫,在他的颈动脉处狠狠一击。 列英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身子摇晃了两下,竟然站立不稳。 这一刻,他想的居然是:早听说秦王妃武艺不凡,没想到是真的。 念头方落,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助纣为虐,不动脑的东西!”凤无忧向千月道:“绑了,嘴堵上。” 千月还愣在那里,但听到凤无忧的命令之后,立刻上前执行。 只几个呼吸工夫,列英就给结结实实绑成了一团,更有一块方才垫药炉把手的抹布塞在口中。 另一侧,谢思也是一样的待遇。 千心将一块带血的布巾塞进谢思口中,恶狠狠说道:“毒妇,你倒是尝一尝,这人血好不好吃!” 任凭谢思呜呜狂叫,她也没有半分手软。 方才谢思叫的那几句话,着实是激怒了她。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但做起来,其实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 凤无忧打列英那七棍,加起来也就是几秒钟而已。 捆人绑人,就更快。 凤无忧脚步不停,直接奔向大殿门口。 产房这种地方,房门自然是关着的。 就连方才谢思出来又进去,也没忘了顺手带上大门。 此时,外面的人听闻动静,也全都正好涌到门口。 慕容毅迈步要进,群臣们正在说产房污秽,苦劝他不要进。 慕容毅伸手正要推门的时候,大门豁地打开,凤无忧出现在他面前。 他一怔,张口欲问,却没有问出来。 “死了。”凤无忧说道。 慕容毅神情怔忡,似乎没有明白凤无忧话里的意思。 “慕容毅,长孙云初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你要去看看他们吗?”凤无忧残忍说道。 慕容毅终于听清楚,他忽地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凤无忧嘲讽:“因为你是慕容毅?因为你是西秦的皇帝?因为你想要的都要得到?所以他们就必须按照你的意思,你让他们死他们才能死,你不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活着?但可惜,你不是阎王爷,你管不了他们的生死!~” “不是……你在这里。”慕容毅下意识说出心中所想。 凤无忧冷笑:“我在这里?我是神仙吗?” 她伸手指向殿内,语声越发尖锐:“你可知道云初是怎么死的?我用参附汤,她本来有救,孩子体格健壮,未必经不起血热一冲。慕容毅,我在这里,我本来有机会把他们两个都救下来,可是你对云初做了什么?” “我……”慕容毅口干舌燥,脑中混乱的厉害。 “慕容毅,你知道云初喜欢你吗?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你知道她宁可抛却父母,也要陪着你,为你生下子嗣吗?你但凡长着眼睛,但凡有一点心,就不会看不到云初一直在那里,她一直在等你。” “可是你做了什么?” “慕容毅,云初,是被你害死的,你的孩子,也是被你自己害死的。” “不是!”慕容毅低吼。 “敢做不敢认吗?你敢说,那旨意不是你下的?你敢说,云初不是因为你的旨意,才绝了最后的生机的?” “我……” “慕容毅,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凤无忧豁地逼近他,字字如针扎人:“是,你一夕家国分裂,亲友背离,家人尽丧,你遇尽这世间惨事,所以,你就要将你的悲惨加诸于他人吗?我今日便告诉你,你活该骨肉分离,活该孤单一世,活该做这世间的独夫!” “闭嘴!”慕容毅猛然大喝,面色几近狰狞。 可是凤无忧岂会怕他。 她冷笑道:“你明知是非对错,明知一切都是时势使然,可是你不敢承认。你必须要找一个人恨着,必须要找一个理由把自己高高地架起来,才敢在这世上活下去。慕容毅,你就是个懦夫,胆小鬼……” “放肆!” 凤无忧说的太痛快,太逾矩,旁边臣工目瞪口呆,一时竟想不起要阻止,眼睁睁看着慕容毅神情越来越不对,才有人冲上前来喝止。 “凤无忧,你一个叛将,有何资格指责皇上!” “凤无忧,你还不快闭嘴!” “滚开!”凤无忧一脚把冲上来的人踹开,仍是紧紧盯着慕容毅。 “现在你害死了自己的妃子,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你满意了?” “慕容毅,天下间再也不会有人如长孙云初这般爱你,你亲手杀了最爱你的人。” “慕容毅,我庆幸不曾喜欢你,因为你不配喜欢别人,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 “闭嘴!”慕容毅面容狰狞至极,手掌已然蓄力抬起,看着是凤无忧,却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 “打啊。”凤无忧道:“打死我,做你最英明的皇。我祝你千秋万代,永世孤单。” 不是……不是的! 慕容毅脑中剧痛,拼命地否认。 凤无忧的冷笑,凤无忧的话语,全都化成最尖锐的钝刀,一下下在他的神经上拉扯。 打下去,打死眼前这个女人,那就一了百了。 可是……不行。 他就算做尽一切残忍冷酷,也无法亲手去伤害凤无忧。 内力已然蓄起,在体内奔突寻出口。 然而高高举起的手,却无论如何,怎么也放不下去。 模糊中,一个词跳入他的脑中。 孩子…… 他所期盼的孩子,这世上唯一和他有血脉联系的人,没有了。 长孙云初,那个总是他身后等着他的女子,也没有了。 凤无忧……也跟他决裂。 脑中不停地轮换闪现许多画面。 一时是西北边境长孙云尉的明朗笑脸,一时是长孙云初安安静静羞涩看他的模样,一时是凤无忧和他并肩作战大火中转身一笑,一时是个孩子伸出双手,软懦叫着父皇…… 突然所有画面破碎,全归虚无。 偌大的世界中,漆黑一片,只有他一人。 他在这世上,又将是孤家寡人。 耳边不停地响起许多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叫他。 可是他听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勉力抬起头,就只看到凤无忧冰冷锋利的眉眼。 “我不是……” “我不是孤家寡人!” 慕容毅口一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皇上!”周围大臣早已看出慕容毅状态不对劲,但也想不到他竟会严重到吐血的地步。 一个个,全都蜂拥上来,想要搀扶慕容毅。 但有一个人却比他们所有人都快,一把扶住了他。 “你……”慕容毅口中全是咸腥,浑身也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原来,他在凤无忧心中便是这样的人。 从前心心念念,牵挂不断,终究是错了。 这一次,便断个干净。 “放开朕!”他伸手去推凤无忧,却被凤无忧喝斥:“别动!” 说话的时间,一颗丸药已被凤无忧顺手塞入慕容毅口中。 药味苦涩,并不好吃。 可是慕容毅居然习惯性的,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凤无忧,你给皇上吃了什么?” “凤无忧,你竟敢当众谋害皇上!” 一群臣子又聒噪起来,凤无忧却连看也不看,只是伸手一甩,一根银针,一下往臣子那边扎去。 西秦官员都知道凤无忧身手不凡,见她突然拿出暗器立刻齐齐后退,倒退出好大一片空地来。 好不容易站住脚,还想要继续喝骂,却忽然有人惊疑地咦了一声。 “那是什么!” 出声的人指着地上。 就在他们退开的那一片空地上,银针闪闪,没有伤到任何人,却是扎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竹筷粗细,约有半个小指那么长,但却周身或白或红,十分古怪妖异。 慕容毅也看见了,一怔之下,立刻转头去看凤无忧。 凤无忧早已走上前去,又看了一眼那东西…… 上脚,嫌恶的拧死。 吱的一声…… 连声音都让人恶心。 “无忧……” 慕容毅已经心知有异,下意识去叫凤无忧。 “做什么?想让我拿给你看看吗?”凤无忧抬起脚,看了一眼下面的肉泥。 好恶心。 慕容毅的脸也黑了黑。 他并不想看。 尤其,他很清楚,这东西是从他方才那口血中喷出去的。 一想到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他的身体,又在他身体中呆了多久,他就一阵阵反胃。 “你方才……”慕容毅又一次开口。 “就为了这个。”凤无忧说道:“我觉得你就算再蠢,也没蠢到要杀长孙国公的地步。” 一听到长孙二字,慕容毅的面色瞬间变了。 他吐出虫子,却没失忆,先前发生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做了什么决定,他也没有半分遗忘。 云初…… 孩子…… 这两件事情涌上心头,他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凤无忧走回来,见他一脸痛色地看着自己,说道:“现在不是小儿女的时候,慕容毅,你不会还要和上官幽兰联姻吧?” 慕容毅面色一变。 蛊虫之术,南疆最盛,有本事在他身上下蛊的人,恐怕只有乌觐。 而乌觐……和上官幽兰是一伙的。 这里面八成有上官幽兰的手笔。 锐目四下一扫,顿时发现,原本和他一同在宗庙门前的上官幽兰不知何时竟已不见踪影。 第894章 逆转,谢凤女皇教育之恩 第894章?逆转,谢凤女皇教育之恩 目光远处,一行人马正匆匆地从此处离开,还有越走越快的趋势。 那般行色服饰,不是上官幽兰又是谁? 她倒见机的快,一看到慕容毅状态不对片刻也不停留,直接开溜。 “来人!”慕容毅当即喝道。 平常时候,来的都是列英,但此时列英不在,他的副将走了上来。 慕容毅向凤无忧看了一眼。 凤无忧挑了挑眉,没说话。 慕容毅知道凤无忧向来不滥杀,列英必然不会有事,也就不再在意,只是吩咐道:“传旨,连上官幽兰在内,所有东林人等,一概拿下!” 军中之人对慕容毅有种盲目的崇拜,闻言一丝疑惑都没有,立刻下去执行。 旁边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无论是要娶上官幽兰,还是现在要抓上官幽兰,都来得太过突然。 可是,他们也不敢问,只能一个个缩着脑袋,立在一边。 “你和我来一下。”凤无忧说道,说的十分自然。 慕容毅听得也十分自然,跟着凤无忧便往宗庙里面走。 “皇上!”大臣们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句。 宗庙里面那两个丫头可都是凤无忧的人,方才列英跟着谢思进去,现在都没影了,谁知道出了什么事? 万一凤无忧要谋害皇上,那该怎么办? 慕容毅回到看到大臣位一个个如防贼一般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们便是想防,凤无忧又是他们能防得住的人? 他根本没理会那些人,只对凤无忧说道:“走吧。” 他不知凤无忧要他进去做什么,但却知道,凤无忧不会害他。 可,饶是慕容毅觉悟如此之高,进入大殿之后,他还是怔住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看你儿子和云初?难不成,还真想杀了他们?”凤无忧伸手一推。 慕容毅往前走了两步,早已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大殿深处。 儿子?云初? 早该死去的两个人,此时却半靠在墙壁上,安静地坐在供桌改成的木床上。 凤无忧冷哼一声:“有些人钻进牛角尖不肯出来,他们若不死,只怕这条虫还吐不出来。” 话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凤无忧那般言语刻薄,词句如刀,其实不过是为了激他逼他,让他吐出体内的蛊虫。 而长孙云初以及孩子,根本没事。 逆转之下,慕容毅也不及再去问这虫到底是什么回事,当先向大殿深处走去。 生产的帷幕早已经撤下,千心也把产床都收拾好。 长孙云初半靠在墙壁上,裹着宗庙中供神的被褥,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一侧地下,谢思嘴里堵着布,不甘地瞪着长孙云初,见到慕容毅进来了,就呜呜地叫,试图引起慕容毅的注意。 但慕容毅根本看也没看她。 “老实点!”千心不客气的一脚踩上去。 她固知人心险恶,但这女人,还是结结实实地恶心到她。 长孙云初听到动静抬头,神色十分平静。 慕容毅的动作忽然慢了。 他向来习惯了长孙云初在身边,可也向来习惯了……看不见她。 此时她依然安安静静,但慕容毅却不知该如何像往常一样靠近。 不论他那道旨意是在什么情况下下的,他的确都说过,保孩子,不要大人的话。 还有,长孙老国公。 他与长孙云初之间隔着长孙老国公的血,这更是他无法迈过的距离。 两人静静对视着。 终究,还是长孙云初先笑了笑,说道:“皇上,是个小皇子。” 说完,便低下头,不再看慕容毅。 受伤么? 自然是受伤的。 她便有千般铠甲,在慕容毅这里,也是手无寸铁,她还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 可直到谢思得意地高喊出那道旨意时,她才知道,原来深渊没有底,受伤和疼痛,也从来都没有终止线。 她很疲累,已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活该! 凤无忧暗暗吐槽,故意没告诉慕容毅长孙国公没死的事情,只是催促着他说道:“我让你调的大军调了没有?何时能来?若是来了,先护着你们回宫,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慕容毅终究是一国之君,立刻就将心思从儿女情长上收了回来。 他看向凤无忧:“到底出了何事?” “你可有收到成思安的传信?”凤无忧问道。 她知道成思安的信使都被拦截了,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没有。”慕容毅说道。 这些蛮人,可真够狡猾的。 凤无忧说道:“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让人对你说过,有大风险将从海上来?” 慕容毅点头:“我专门把成思安调了过去。” 以成思安的经验,就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也足以应付。 凤无忧苦笑。 成思安的经验的确没有问题,可就算是他,也不会想到,有人能穿过风浪滔天的乱流海,举大兵袭击天岚。 “海上风险已经来了。”凤无忧说道:“他们从海边秘密登陆,屠了海边渔村,又走小路一直南下,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的目标就是安陵。” 慕容毅皱眉。 凤无忧说道:“其实这种时候,你根本就不应该从安陵城出来,可是在安陵城中,我找不到办法见你。” 萧惊澜的势力如今已经连皇宫都进不去,想要见到慕容毅,谈何容易? 再加上长孙国公的事情……她知道来宗庙不是上策,却也不能不如此。 “我中的是什么蛊?”慕容毅忽然问道:“我不觉得我自己被控制。” 凤无忧点头:“你的确没有被控制。” 若是蛊虫那么低级,慕容毅早就察觉了,不会让蛊虫在体内那么久。 凤无忧说道:“我在神殿的典籍里看到过一种蛊,这种蛊本身对人体无害,也不会控制中蛊人,但……会将中蛊之人心中的执念成倍放大,从而让中蛊之人做出平日绝不会做的偏执举动。我不确定是不是这种蛊,但想来应该差不太远。” 慕容毅一怔。 凤无忧道:“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草原混战那时候的事情吧?那个时候云尉……云尉刚刚离开,你情绪不太稳定,乌觐又刚好在草原……” 所以乌觐才能趁虚而入,将蛊虫下在慕容毅的身上。 凤无忧说着自己的猜测,慕容毅的神色却一下深了下去。 不是那个时候,还要更早。 早在乌觐以东林使节身份来到西秦,并当殿表演招魂的时候开始。 他对凤无忧是有执念,可……偏执到与上官幽兰合作,不惜举兵,也要让长孙云尉带走她,不正是那时开始的么? 前尘往事,不过数月之间。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而这中间,还搭上了长孙云尉一条性命。 “慕容毅?”凤无忧说了半天,见慕容毅没有回应,叫了他一句。 “没事,你继续说。”慕容毅说道。 他不打算告诉凤无忧这件事情。 有些错误,不会因为有原因就可以被赦免。 他要永远记得,他做的事情,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我问你你的大军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可以回程。” 前来宗庙的人马不多,若是单独回城,一旦在路上遇到蛮军,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宁可在这里等到大军到来。 不论如何,有大军保护,总要多一分安全。 慕容毅说道:“京南大营离这里不远,一来一回,最多三个时辰……我派去的人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 那也就是说,还要再等两个时辰。 这个时间不算太长,凤无忧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里最好也布置一下。”凤无忧说道。 慕容毅点头,叫道:“列英!” 没人答他,只有某个地方传来呜呜呜的声音。 列英想哭,皇上进来之后一眼都没往他瞅过,他还以为自己被皇上忘了。 慕容毅一转头,就看到列英捆得跟个粽子似的,躺在千月脚下,口里还堵着块布,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慕容毅:……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他手下最为得用的将领了。 “你这个属下功夫不错,就是人笨了点,我替你教育了一下。” 凤无忧说着,向千月挥手:“把他放了!” 千月得令,手中长剑一挥,把绳子割断了。 列英立刻跳了起来,扯掉口中的布,三两步跑到慕容毅跟前,下跪请罪。 “臣给皇上丢人了。” 一边说,一边偷瞟凤无忧一眼。 他又不是凤无忧的人,?凤无忧凭什么教育他啊? 不服气! 慕容毅说道:“去谢凤女皇教育之恩。” 列英:…… 嘤嘤嘤,委屈。 可是皇上的命令不能不听,还是转过身对着凤无忧行礼:“谢凤女皇教育之恩。” “嗯。”凤无忧点头:“下次动动脑子,看清楚一点,跟着主子,不是当指哪儿打哪儿的机关人。有些人,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伤不能破的,明白?” 列英没想到凤无忧大大咧咧地受了他的礼,竟然还又教育了他几句。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只从方才的事情来看,若这不是凤无忧的计策,他真的毁了汤药害了皇贵妃的性命,那后果…… 第895章 谢恩,将功折罪 第895章?谢恩,将功折罪 列英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这一次真心实意说道:“列英多谢凤女皇教导。” 凤无忧点了点头。 对这个列英,她还是挺喜欢的。 像她前世在军队里见到的好苗子,只是经验还浅。 当然还有一点。 列英的性子,有那么一点点……像长孙云尉。 “此地或许会有危险,去布置一下防卫。”慕容毅吩咐。 列英其实方才就已经交代过一轮,可见慕容毅又再亲自提出,知道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于是利落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就往外走。 “呜呜呜……”大殿内一阵焦急的呜呜声再次把凤无忧和慕容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们这才注意到,谢思还被千心踩着,一走躺在地上。 看到慕容毅终于看他她,谢思的眼泪立刻哗啦啦地往下流。 “皇上……皇上……”谢思用目光叫着慕容毅,不知道有多少委屈想要诉说。 “凤无忧!”谢邈此时也看到了谢思的惨状,一股怒火从心头涌上:“我妹妹是皇上派去的人,你竟敢这么对她!” 谢思闻言,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受了这么久的委屈,终于有个人肯为她说话。 “你不提醒,我倒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了。” 凤无忧走到谢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谢思,你可知罪?” 谢思怨毒地看着凤无忧,恨不能上去咬她一口。 她知罪?她有什么罪可知的? “娘娘,谢姑娘嘴里还含着人血呢,怕是回不了您的话。”千心嘲讽说道。 “是我忘了。”凤无忧点点头:“先给她去了吧。这口人血,想必谢女官也吃够了。” “是。”千心应了一声,把谢思嘴里的帕子拿出来。 “呸呸呸!”谢思一得了自由,就立刻拼命地吐着。 这帕子是擦婴孩出生时带出的血水的,羊水有之,胎粪有之,血水有之,那味道,能好得了吗? 谢思一直吐了好几口,仍是止不住胃里想吐的欲望,只是因为慕容毅就在眼前,才极力忍住了。 “皇上,你要为我做主啊!”终于,谢思哭着嚷了出来。 谢邈向来疼爱妹妹,看到谢思的惨样,也受不了了。 “皇上,凤无忧一介逆臣,竟敢如此欺侮我大秦女官,还请皇上立刻将她明正典刑,以彰我大秦国威。” 慕容毅看向凤无忧,问道:“怎么回事?” “皇上!”谢邈立刻大叫。 凤无忧欺负谢思他看不到吗? 身为西秦之主,他不为谢思作主,却去问凤无忧怎么回事,这算什么道理? “你想替朕作主?”慕容毅神色淡淡,只几个字,却让谢邈瞬间噤声。 他站在一旁,愤怒地瞪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你不妨先问问她都说了什么。” 宗庙之中,山门厚重,隔音极好。 便是大声叫嚷,都未必传得出去。 方才门外众人都觉得长孙云初生产过分安静,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其中。 谢思面色微变,却立刻哭着说道:“我说什么了?不过是说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嗣,这本就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求你为奴婢做主啊!” 谢思哭得响亮,慕容毅却是神色顿时阴冷。 宗庙大殿内外隔音好,可是内部却是毫无阻碍。 如今长孙云初就坐在一侧的墙边,这话,她方才想必是听过一次的,但不代表,再听一次,她就可以平静接受。 这话的确是他说过的没错,他不会不认。 可是谢思这样喊出来,却让他心头立刻厌弃了这个愚蠢的女人。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便听到凤无忧的冷笑。 “只有这一句吗?” 谢思身子一缩,不回答凤无忧的话,只是向慕容毅哭道:“皇上,奴婢都是按照你的旨意传达的,倒是凤无忧,如此欺侮奴婢,求皇上为奴婢作主啊!” 她哭得又大声又凄惨,若是别人,说不定真的能被她转移注意力。 然而慕容毅却只是看着凤无忧:“她说了什么?” “皇上!”谢邈再一次大叫。 他不是傻子,看他妹妹的表现,就知道她一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就算再有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妹妹也是西秦的女官。 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把凤无忧这个叛出西秦的逆贼抓起来再说吗? 他扑通一声跪下,大声说道:“皇上,凤无忧是西秦叛党,她的话,根本不足信!” 方才在殿中的,除了凤无忧就是她的婢女。 她们不管说什么,都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她说,长孙云初,生死不论。” 一个声音柔柔地传了过来。 长孙云初刚刚长产完毕,虽则身体好,养得也好,可是生孩子这样的事,对哪个女子来说,不是元气大伤。 自慕容毅入殿以来,除了那一句是个男孩,她什么都不曾说过,也不曾和殿中人有过半分眼神交流,只是专注地看着孩子。 以至于,殿中的人都把她给忘了。 而此时,她却再平静不过地说出了这句当时差点要了她命的话。 当时,帷幕里的慌乱并不全是装的。 长孙云初是真的一瞬间失却了力气,也失却了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凤无忧拼命用长孙国公夫妇,用孩子,用一切能激起她斗志的事情不住地说着,又几乎施展出她所能施展的最好的医术,才终于让她在极致的绝望中,平平安安地生下了这个孩子。 此时,这句话由长孙云初自己说出来,连凤无忧都替她心疼。 慕容毅也被长孙云初话中的平静所震动。 长孙云初向来都是平静的。 但,不是这种死水一样的平静。 他看着长孙云初,说道:“朕没有说过这句话。” 长孙云初瞳孔微微动了下。 他和凤无忧说话的时候,用的是我。 但轮到和她说话的时候,却是朕。 凤无忧是特别的,是能和他平等站在一起的人。 而她……永远都只是他无数子民中的一个。 长孙云初居然笑了笑。 她抱着孩子微微欠身:“臣妾谢皇上垂怜。” 天家之妻啊……就算父母被赐死,也要说一句谢恩,这种程度的谢一谢,又有什么大不了。 慕容毅神色绷得更紧。 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说,又说些内容。 长孙云初只说了这一句,就复归沉默。 慕容毅看向谢思,神情已如寒冰般冰冷。 “你还有何话说?” “我没……”谢思急急地就想要否认,却听凤无忧慢悠悠道:“方才列英也在殿中,虽然他听信谢女官的话去毁汤药,但谢女官说的那么大声,他听到了也说不定。” 凤无忧看着谢思,问道:“谢思,要把列英也叫来问一问吗?” 谢思一瞬间面色惨白。 其实,何止列英,还有御医也在这里。 若是想问,随时都能找得到人问。 谢思维持着躺在地下的样子,拼命地转过身来,脑袋不住往地板上叩。 “皇上,奴婢只是为了小皇子着想,奴婢也是一片忠心啊!” 她不停地哭着,不停地磕着。 她是喜欢慕容毅,可是她不蠢,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之下说的那番话,会导致何等严重的后果。 谢邈的面色也白了。 他万没有想到,谢思的胆子如此之大。 凤无忧转头,问慕容毅:“假传圣旨是什么罪?” 慕容毅面无表情说道:“斩立决。” 凤无忧问道:“谢思,你听见了?” “不要不要……”谢思拼命摇头,她又向着凤无忧的方向不住磕头:“凤女皇,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我不想死,求求你了……” 眼泪鼻涕糊了谢思一脸。 她此时的哭,终于是真哭,真怕,而不是像先前一样,充满了怨气,只想让人来为她出气。 “皇上……”谢邈终于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他恳求说道:“皇上,谢思年轻不懂事,求皇上看在她先前还算尽心的份事,饶过她一命。” 对这个妹妹,他其实是疼爱的。 只是这个妹妹,有时候实在蠢得令他想干脆打死。 慕容毅没有发话,只是看向了凤无忧。 “人是你救的。”慕容毅说道。 谢思要害长孙云初,而长孙云初是凤无忧救的。 所以,谢思该怎么处置,她说了算。 谢邈神情立时变了。 凤无忧和长孙云初关系这么好,让她来处置谢思,那谢思岂不是根本没有活路? 他咬着牙,死死看着凤无忧,却丝毫也没有求饶的意思。 其实,谢邈是个聪明人。 他接了长孙云尉的班,他还和江桐有所勾结,所有这些事情,注定了他和凤无忧之间不可能是朋友。 既然如此,他向凤无忧低头,也就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凤无忧淡声说道:“大敌当前,哪有心思处理这种小事。上官幽兰向来狡猾,她这次又提前跑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慕容毅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这话,分明是在指路。 一侧的谢邈早已福至心灵,猛地向慕容毅扎下身去,大声说道:“皇上,臣愿领兵去追上官幽兰,为舍妹将功折罪!” 第896章 主动,怦然心动 第896章?主动,怦然心动 凤无忧尚未及说什么,一个甲胄在身的侍卫冲进来,急声禀报。 “皇上,上官幽兰带领东林军欲抢夺升龙口,列将军正准备带人赶过去。” 闻言,慕容毅面色顿时微变。 “升龙口是哪里?”凤无忧对这片地形不熟。 “是神道入口。”慕容毅神色凝重:“从山下通往宗庙只有这一处入口,若是此处被夺,我们就只能被困在山上。” 帝王陵墓,向来都修有神道和明道。 神道是通往陵墓的正道,供后代子孙祭祀时行走。 明道则修在陵墓的内部,是工匠修完陵墓之后撤退之用,通常情况下,工匠撤出之后,就会将明道封闭。 皇陵重地,看守严密,自然不会有许多入口,神道只有一处入口,也是正常。 而现在,上官幽兰就正在派人攻打西秦皇陵的神道入口。 他们都太低估上官幽兰了。 上官幽兰提前开溜,根本不是要跑,而是要抢占升龙口,把他们都困在这里。 凤无忧看慕容毅一眼,两人一瞬间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意思:上官幽兰,和蛮族人有勾结。 “皇上!”一侧谢邈大声道:“列将军还要负责整体防卫,不可轻离,臣请战!请皇上给臣为谢思将功折罪的机会!” 若是平时,让谢邈去也就去了。 但此时事涉蛮族,慕容毅道:“不必,朕……” “你不能去。” 慕容毅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无忧就止住他。 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凤无忧道:“如你所说,升龙口是神道唯一入口,那是不是意味着,神道在谁的手里,谁就拥有了主动权?” “主动权?”慕容毅皱眉。 他隐约理解凤无忧的意思,但并不能十分明晰。 “意思就是说,如果神道在上官幽兰手里,蛮军随时都可以通过神道攻上宗庙,而如果神道在我们手里,那我们就可以凭借升龙口据险而守。换言之,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能彻底保证我们的安全。” 慕容毅豁然开朗,他微微点头:“是这个意思。升龙口的位置,的确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作为皇陵出入口,以安全为第一要务,偏偏皇陵平时又并不会安排太多人看守,所以设置这么一个关碍,也就显得格外重要。 “所以你不能去。”凤无忧说道:“若是上官幽兰真的和蛮族有勾结,她现在攻打那里就并不是为了真的攻下,而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只要蛮军到来的时候,升龙口没有完全在我们的手里,那凭借蛮军的兵力,我们就绝对没有守住的可能。” “凤无忧,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谢邈喝道:“什么叫蛮军到来的时候升龙口不在我们的手里?本将军就是豁出性命,也一定杀了上官幽兰,收回升龙口。” 凤无忧看他一眼,淡然道:“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不是凤无忧小瞧他,若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长孙云尉,她一定半点疑惑都没有。 长孙云尉性子或者直率了一些,可是用兵打仗却是一把好手。 而谢邈? 呵…… “你……”谢邈怒极,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道凌厉目光打断。 “你觉得应该如何?”慕容毅一眼扫过,便认真询问凤无忧。 他和凤无忧或者有诸多理念不合的地方,可是于打仗一事上,他却从来都相信她的能力。 那已是在许多地方都被证明过的。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极不是抓住上官幽兰,也不是收回升龙口,而是……” 凤无忧顿了顿才说道:“当蛮军到达的时候,能够守住升龙口,尤其,要守住他们的前面几波攻势。” 攻击一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只要能守住他们的前三波攻势,那么后面,就可以从容调整。 而若是守不住…… 那他们就等死吧。 “这有何区别!”谢邈又一次叫道。 凤无忧看他一眼,冷声说道:“若是长孙云尉在这里,绝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谢邈顿时一噎,像被人塞了整块的红薯在嗓子眼里,几乎快要背过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凤无忧说道:“虽然你还差得太远,但我还是解释给你听,但愿你知耻后勇,肯多把心思用在正事上一点。” 谢邈有心反驳,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解释道:“升龙口再险,也是关口,想要守关,就要有部署,有器械,有分工配合。若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再险的关也不过是个死物。一大堆活人,难道难一个死物也爬不过去?若是后续没有准备好,那就算收回了关口,也不过是等着再被人夺回去而已。” 谢邈面色一瞬间难看。 他见识有限,经历有限,更不曾打过象样的仗。 他想不到这么多。 凤无忧已不再看他,转向慕容毅:“这些事情,恐怕列英都未必安排得好,只有你亲自来做,才能万无一失。” 慕容毅眉心紧皱,但却也毫无异议地点了一下头。 说起来可笑,他手下文武百官这么多人,可是行军打仗经验最丰富的人,竟然是他这个皇帝。 列英不错,但还需历练。 守卫可以,但这整体布防…… 正如凤无忧所说,他走不开。 慕容毅看向谢邈,谢邈立刻一个激灵,跪得直直的。 “就如你所请,朕命你带一千人马前去升龙口,不需你捉住上官幽兰,也不需你夺回关口,朕只要你保证,在朕赶到之前,升龙口没有落入上官幽兰的手中。” 谢邈面色一片涨红。 慕容毅这是有多不信任他的能力,竟只要求他“不失”而已。 可是刚刚才被凤无忧轻视过,而他也确实表现出了极糟的战略素养,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忍着屈辱应道:“臣遵旨。” 接下命令之后,谢邈却忽然又道:“皇上,臣妹有罪,臣愿领兵将功赎罪,可是……她呢!” 伸手一指,直直指向凤无忧。 “将功赎罪?”慕容毅重复了一遍,眸子忽然极危险地眯了起来。 此值危及存亡之刻,谢邈满脑子想的,竟然是将功赎罪? 当初提拔谢邈,有一半是江桐推荐,宫中御前侍卫,实权都在皇帝手中,慕容毅也并未太过在意究竟由谁来统领。 但如今看来,他还是太草率了。 尚未前去,他有何功? 便是有功,也是自救,又哪里有脸去赎罪? 寸功未立,就先来和他讨价还价…… 是他这个皇帝,当的太过没有威严了吗? 谢邈并不知这一瞬之间,慕容毅对他的印象就已然差到极点,还以为慕容毅听进去了他的话。 他指着凤无忧大声说道:“不错!臣妹有罪,臣为皇上效力的同时,也存了立功折罪的私心。可是凤无忧一介叛党,方才又当众辱骂皇上,她难道就可以什么也不做,只在这里等着我们来保护她吗?臣愿保护皇上万死不辞,可是这种人,臣绝不愿为她流一滴血一颗汗!” 谢邈说的慷慨激昂,几乎把自己都要给感动了。 看着凤无忧的眼神,更是充满鄙夷。 凤无忧吃惊地看着他。 人要没有自知之明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得出谢邈这样的话来? 亏得他叫谢邈,为人处事,却实在是不一点也不缥缈。 她看着谢邈,神色中有一丝田怜悯。 “她自然不会在这里。”慕容毅淡声开口:“她和你一同前去。” 谢邈一听,眼中顿时闪过喜色。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 凤无忧和他一同前去,到时刀剑无眼,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凤无忧。 凤无忧三番两次帮着长孙云初,刁难谢思,这一次更是把谢思踩在了脚底……真正意义的踩在了脚底下……他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算不为了谢思,也要为了谢家的面子。 他连忙双手抱拳说道:“皇上深明大义,臣一定会保护凤……” “此次行动,全部由凤无忧指挥,由你以下所有人,全部听从她的命令,若有违抗,可就地斩杀,不必问我。” 说到最后一句,慕容毅已是对凤无忧说的了。 他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递到凤无忧手上:“天子之刃,悉随你用。” 他知凤无忧并不擅长用长剑,所以给了她祭祀所用的礼仪短刀。 这短刀并无什么实际攻击的作用,胜在轻便,方便凤无忧携带立威。 “皇上!”谢邈惊叫。 慕容毅疯了吗?竟将天子之刃给凤无忧。 凤无忧接过短刃,在手中掂了两下。 恕她思想前卫,实在不能理解这种华而无用的东西的象征作用,但这不影响她用这东西去吓唬别人。 她拔出短刀,在谢邈面前来回比划了两下,似乎在寻找从哪里下刀更为合适。 谢邈面色惨白,身子连连后缩。 “谢大人,我们马上就要合作了。”凤无忧笑道:“我这人向来心眼小,又爱记仇,你最好好好听我的话,别让我找到机会。” “皇上!”谢邈又一次向慕容毅哀叫,但慕容毅哪里理他? “无忧……”慕容毅说道:“我会尽快赶到。” 调集人员或者简单,但准备器械却着实需要一点时间。 就算宗庙中常备着一些守备器械,但从仓库运中,检查,再到搬至升龙口,都需要时间。 凤无忧一笑,说道:“放心,我一定会等到你来。” 慕容毅心脏呯呯两声,又一次生出他与凤无忧并肩作战之时曾经生出过的……怦然心动。 第897章 陷阱,她不是凤无忧 第897章?陷阱,她不是凤无忧 “你们先出去,我还要做一点处理。”凤无忧指着御医和谢思:“把他们也带出去。” 谢思在地上趴的都快要麻木了,闻言使劲地唔唔叫着。 慕容毅终于赏了她一眼,但却只有嫌恶。 “去把你妹妹带出来。”他对着谢邈吩咐。 谢邈心头屈辱至极,但也只能走进去,把谢思带了出来。 御医自己能走,连忙也跑了出来,生怕再在里面再多呆一秒。 方才他可是亲眼看到了这位芳洲女皇是如何举手间就引得谢思上当,又是如何三两下就把公认慕容毅手下最能打的列将军像小孩一样打着玩。 在这种智力和武力上统统都是碾压级别的人面前,他压力能不大吗? 反正现在皇贵妃母子平安,也用不到他这个老头子,他当然要溜得快一点。 “我要去调集器械,就不送你了。”慕容毅也准备出去。 “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好送的。”凤无忧挥手:“忙你的去。我们能不能活下来,可就全看你的了。” 这种熟稔的语气,让慕容毅忍不住微微一笑。 谢思正在挣脱着身上的绳索,一抬头正好看到慕容毅这一笑。 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自皇帝登上帝位之后,他们西秦上下这么多人,有谁曾经见慕容毅笑过? 没有! 他们还以为,慕容毅是根本不会笑的。 又或者,曾经会笑,可是现在也已经不会了。 可是原来不是。 他不笑,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能让他笑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凤无忧。 谢思目光嗖地射向凤无忧,满是怨毒。 凤无忧察觉到这目光,看了一眼,露出几分嫌恶。 “若是再不收敛,我现在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凤无忧道:“谢思,你该不会忘记,你现在还是死罪!” 谢思后脖颈子突然一凉。 她猛然想起,凤无忧从帷帐里出来时候的目光。 那目光,分明就是恨不得杀了她。 她猛地往后一退,一直退到了谢邈的身后,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从前凤无忧不曾对她表露出杀意,她也敢在凤无忧跟前跳来跳去。 可是现在她踩到凤无忧的底线,凤无忧对她也有了杀心,她才突然发现,她以前是何等可笑。 凤无忧从前根本就不是顾忌她又或者她身后的家族,而仅仅是……没把她当一回事。 “哥哥……你……你要小心凤无忧……”谢思颤着声音和谢邈讲话。 谢邈以为谢思是提醒他,正要回一句,就听谢思说道:“你不要和她对着干,不要得罪她……否则,真的会死的。” 谢邈一下愣住。 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不知惹了多少祸的谢思,竟会怕一个人怕成这样。 宗庙的门又在他们面前关上,但很快,又再次打开。 凤无忧和千心一起走出来。 谢邈已经点好兵,正在等着凤无忧,凤无忧上前一步,说道:“走吧!” 从宗庙到升龙口,也要大半个时辰的行军。 升龙口附近的守军也知道此地重要,万万不能有失,不断地征调神道其他地方的守军前来,因此凤无忧和谢邈赶到的时候,此地依然在苦战之中。 双方在升龙口两边不断拉锯,有时东林军攻过来一些,有时又是西秦军紧紧守住。 正如凤无忧先前所说,没有兵力,没有器械,没有部署,升龙口这样的地方,也不过是沦为你来我往的游戏场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升龙口都还没有落到上官幽兰手中。 “我们怎么办?”谢邈问。 “冲上去!”凤无忧看他一眼:“这种情况,除了把东林军压在升龙口之下,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谢邈冷冷地哼了一声。 凤无忧用兵的名声在外,他还以为凤无忧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好意,结果…… 也不过如此。 “诸军听令……”谢邈扬起腰刀,大声吼道:“随本将军冲!” 这一次他和谢思丢分不少,所以现在,定要身先士卒,为自己挽回一些。 凤无忧没有说话,也没有抢谢邈的风头,跟着她一起冲了过去。 两方本来拉锯战,可是有了谢邈这些兵力的加入,两方的势均力敌立刻被打破,东林军抵挡不住,不断地往后退。 “娘娘……”东林军一侧的将领匆忙到了上官幽兰的跟前。 这样危险的时候,上官幽兰居然没有自己跑远,而是就在略微靠后一点的地方督战。 “娘娘,凤无忧来了!”将领大声和上官幽兰禀报。 “来得好!”上官幽兰直接从车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在东林寒冷的密不见天日的黑山山脉里发生的事,全数涌上了她的心头。 那一只只乱摸的手,一张张乱啃的嘴,一个个亵渎过她的身体器官,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尖锐。 这些事情是殷玄清做的,可是归根结底,却全都是凤无忧的错。 若不是凤无忧,萧惊澜会那般对她斩尽杀绝吗? 若萧惊澜不对她斩尽杀绝,殷玄清又怎么会有机会? 她恨不能把她所遭遇过的事情让凤无忧全都品尝一遍。 可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凤无忧不是她,凤无忧会武,又懂药,还会带兵打仗,更有萧惊澜和一堆属下护着。 想要让凤无忧落到那般田地,太难太难。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杀了她。 她死了,萧惊澜会伤心,会后悔,后悔他曾经对自己这么残忍! 她不能嫁给萧惊澜,那么,能让萧惊澜后改线,这也足够。 “放她进来!”上官幽兰盯着战局,阴狠说道。 原本正与西秦军呈僵持状态的东林军忽然溃退,露出了一个大口子。 谢邈大喜过望,立刻挥着刀吼道:“冲!冲!把东林人赶出去!” 西秦军从东林军让出的防线口子里一涌而入,对着正往后退的东林军大开杀戒。 谢邈更是威风至极,在数名亲卫的护卫之下,左冲右突,不断砍杀。 凤无忧就离谢邈不远,也在几人的护卫之中,一路冲向东林军。 上官幽兰紧紧盯着凤无忧的位置,喝令道:“朕准备的人呢?叫他们上!不管别人,只管去杀了凤无忧!” “是!”一侧有人大声应答,又用力挥舞起了令旗。 交杂的两军士兵之中,有一小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向着凤无忧靠拢。 边上有人阻拦,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只是避让过去。 很快,他们就已经到了离凤无忧极近的地方。 就在他们马上就要靠近凤无忧的时候,凤无忧身边一个亲卫似乎发现了不对,大吼一声,同时手中兵器狠狠劈了过来,差点击中小队领头的人。 小队领头的人见行踪已经暴露,也不再隐藏,举起长刀大吼一声:“杀!” 当先向着凤无忧杀了过去。 上官幽兰看得眼睛眨都不眨,口中神经质一样地念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可是,想要杀凤无忧谈何容易? 她身边之人俱是精英,她自己也是身手非凡,几次有人杀到近前,都被凤无忧和她身边的人解决掉。 然而,他们毕竟还是杀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这些人都是上官幽兰特意挑选出来的,身手一流,而且他们没有别的任务,就只是杀凤无忧。 因此,片刻时间过后,优劣还是显了出来。 凤无忧一方,明显吃力。 他们的人在实力上或者并不逊色,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可是在数量上,他们却是大大的吃了亏。 那些人一点一点地往里逼近,甚至已经可以对凤无忧形成围攻。 当看到其中一人瞅到空子,狠狠往凤无忧杀去的时候,上官幽兰情绪激动之下,大吼了一个好字,然后,一脚没有站稳,竟然从她乘坐的车上跌了下来。 “陛下!” “嗖!” 两个声音先后响起。 上官幽兰只觉得头顶一凉,一个东西就贴着她的头皮一掠而过,然后狠狠地钉在了她身后的车厢木板之上。 上官幽兰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抹精铁之色。 这种精钢打制的箭矢上官幽兰实在太过熟悉。 上一次萧惊澜追击她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箭矢。 “陛下小心!”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有人飞扑上前,抱着她猛地滚向一边。 几乎她的身子刚刚闪开,就又是几枝箭矢狠狠扎在她方才落地的地方。 “谁?是谁!” 这么一瞬间的工夫,上官幽兰身边的亲卫们都反应过来围了上来。 上官幽兰躲在众人身后,也终于缓过一口气,往箭矢射来的地方看去。 不远处有人平举着一个十字样的古怪兵器,正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 上官幽兰认得这个人,是凤无忧身边的婢女千心,可是她的动作,眼神,还有那种必杀的气势,却绝对不是一个婢女该有的。 “凤无忧!”上官幽兰猛地尖叫出声! 这个狡猾的女人,她根本就不在包围圈里。 她竟然让别人冒充她,而她却装成别的人样子跑来这里暗杀自己! 方才若不是她恰巧失足,那后果…… “陛下,小心!”又是一声警示传来,上官幽兰愕然回神,这才发现,凤无忧早已扔下弓弩,向着她飞快掠来。 第898章 护驾,凤无忧也想杀她 第898章?护驾,凤无忧也想杀她 凤无忧身子微躬,千军万马之中,她却灵活的像是一尾鱼,左右移动间,那么多交战士兵却没有一个能碰到她。 只是顷刻间,她就已经离上官幽兰近了一大截。 在她身后,还跟着十数人,这些人都和凤无忧一样,面无表情,但动作却利索得让人心寒。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看着那一小队人马如利箭一样飞速地向她靠拢,上官幽兰尖声嘶吼。 她看着凤无忧毫无涩地往她这里冲来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她有多想杀凤无忧,凤无忧……同样有多想杀她。 她和凤无忧之间早就已经是解不开的仇。 不必说之前,就是她这几日对长孙夫妇和长孙云初做的事情,凤无忧就绝不会放过她。 慕容毅或者还需要一点证据,但凤无忧却全然不用这些。 她所要做的,就只是杀死她。 在上官幽兰的调动下,不断地有东林军人马拦上去。 这一拦,更让上官幽兰胆战心惊。 她知道凤无忧武功不错,也知道她会用兵。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 可是,当见到那不过十多人的小队,却有长兵,有短兵,有盾牌。 有攻艰,有突刺,有补刀。 明明是几十几百人的扑上去,可在这么一队人马面前,却脆弱地像是纸糊的,连多拦他们片刻都做不到。 上官幽兰第一次认识到她和凤无忧的差距。 这不是她不甘心就不存在的。 凤无忧在用兵一事上,可以把她甩下几十条街。 “叫他们回来……”她忽然想起自己那一队精英人马,大声呼喝:“叫他们回来护驾!” 这些普通士兵根本拦不住凤无忧,只能把那些精英人马叫回来才行。 可是当她看向那队精英人马的去处时,才绝望的发现,根本不可能。 那个假冒的凤无忧,方才还陷入在他们的包围里。 可是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局势就忽然变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波人,人数比他们还要多,从外围把他们反包围了起来。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势,也忽然间为之一变。 里面的人在那个冒牌凤无忧的带领下,猛然间露出凶狠的獠牙,狠狠地杀将出去。 一里一外,被围在中间的东林人马腹背受敌,只是上官幽兰看过去的这片刻之间,就足有四五个人先后受伤,又被人趁机补刀,死于非命。 而更让上官幽兰郁闷的是,这些人的身手明显比不上他的人,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战果,不过是因为配合更合理而已。 “你不是凤无忧?”谢邈看到凤无忧围攻,不要命地冲了过来。 他来之前慕容毅下了死令,凤无忧若是出事,所有人都不必再活着回来。 安陵谢府,满门都要为凤无忧偿命。 他不敢让凤无忧出事。 可是看着千心在厮杀中无意识露出的动作和声音,他就算对凤无忧不甚熟悉,还是一眼认出,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凤无忧。 如果凤无忧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他一面厮杀,一面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交战的人群中,有一条特别明显的痕迹。 之所以明显,是因为众多人马之中,那一处就像是一根锐矛破开波涛,所过之处无人是一合之敌,以至于在人海之中,留下鲜明痕迹。 他第一时间就想往那边冲过去,却被千心百忙之中一把抓住了领子。 “你往哪跑!”千心大喝:“你要是真想保护娘娘,就想办法缠住这里的人,别让他们回去回援!娘娘那里有我们的人,用不着你操心!” 千心此时的任务已经完成,根本不用再隐藏身份。 谢邈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大骂。 凤无忧羞辱他也就算了,她身边的婢女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他说话! 可是回过神来之后,以发现千心说的是对的。 凤无忧那里不仅配合默契,而且速度极快。 这种推进速度,他带了这么长时间兵,也就在这里看到过一次。 往常哪怕是慕容毅的军演操练,也不曾看见过这么快的速度。 这种速度,别说他追不上,就是追上了,他难道又能融入凤无忧的阵形当中吗? 凤无忧那支小队人人皆有用,少一人嫌不足,多一人嫌多余。 他冲上去,只有破坏他们节奏的份。 此时东林军已经奋力反扑,想要摆脱他们回援。 谢邈见状,也来不及计较千心的态度,一咬牙大喝:“给本将军上!不准把这些东林狗放回去!” 士卒作战,终归还是要有将领带着。 不论谢邈是真的可造之材,还是单纯为了谢家合府性命着想,此时他的举动,都切实给士兵指出了方向。 原本已然有些疲战,打算划水放东林军回去的西秦士兵们听得命令,又一次振作起来,上前死死地缠住东林军。 战场上的这些变化给凤无忧减轻了不少压力。 上官幽兰志在杀凤无忧,而且自认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身边只留了百余亲卫。 凤无忧悄无声息穿过大半战场,又一路步战冲到东林军后方,现在面临的,只不过是一些亲卫而已。 这些亲卫单打独斗或者不错,但论起乱战,还比不上普通上过战场的士兵。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凤无忧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就到了上官幽兰身前。 “杀了她!”凤无忧长刀一挥,狠狠砍翻旁边一个亲卫。 她的位置是侧翼,并没有急着抢攻上去,而是尽责地完成了自己的掩护任务,护送着作为矛头的几个人冲了上去。 但这个队形到此,也已经彻底失去了它的功用。 现在上官幽兰身边已经没有乱兵,全都是她的亲军。 这些人在护卫方面自有一套章法,他们先前的那个队形,已经没有作用。 因此,凤无忧也就干脆解散,任由他们自己冲杀。 而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上官幽兰! 几刀解决了身边围过来的亲军,凤无忧脚尖一点,凌空扑向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此时早就鬓发散乱,整张脸全是慌张,哪里还有半分先前运筹决策胜券在握的样子? “护驾!护驾!”她拼命地尖声吼着。 但,扑过来的亲卫,还是比不过凤无忧的决心和速度。 凤无忧的手法快而精准,狠狠割断两个亲卫的咽喉,手中长刀闪亮的刀锋,近在上官幽兰的眼前。 上官幽兰此时身前已经没有任何人,她急切后退,却又踩到自己的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凤无忧看她犹如死物,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只是狠狠地一刀挥下。 噗嗤…… 钢刀入肉的声音,清晰而又瘆人。 然而,凤无忧却是身形一晃,急速暴退。 即使退得这样快,身前还是飘落下一小块布片。 这是从她衣服上割下的。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上官幽兰身前。 他一手把上官幽兰护在身后,目光如野兽一般盯着凤无忧,鲜血从他的一侧肩膊滴落下来,将他的半个袖都染湿,但他却好像不觉得似的。 “于侍卫……你杀了她!你帮朕杀了她!”上官幽兰死里逃生,却丝毫没有感激,只是疯狂地吼着。 凤无忧的视线落在于侍卫手持的兵器之上,微微一缩。 那略带一丝弧度的开刃,分外眼熟。 “她还不能死。”于侍卫横刀于前,说道:“所以,我不能让你杀了她。” 这种古怪的说话方式,更令人觉得不适。 凤无忧眼睛一眯:“那就来试试!” 她二话不说,提刀扑了上去。 于侍卫一把推开上官幽兰,早有亲卫前来接住,而他自己,则是上前迎住凤无忧的刀。 他以为凤无忧会和他打,可谁料,凤无忧根本就只是虚招。 一晃过后,身形轻灵的一转,仍旧奔向刚刚退开几步的上官幽兰。 她这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斩首。 她的目标也只有一个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不死,她此心难安! 长孙云尉的血,长孙云初受到的苦,还有阿玖,修若,左晖……以及许许多多的人公道,她都要讨回来。 “你敢!”于侍卫大惊,连忙就要追上。 凤无忧一旦下定了决心,心中眼中便只有这一个,旁的事情,全然不管。 此时她心神动作合一,速度也快到了极致,于侍卫想要从身后追上她,根本不可能。 凤无忧一刀如天外惊鸿,狠狠划向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连反应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长刀落下。 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飞扑而至。 噗嗤! 又是一声钢刀入肉的声音。 于侍卫追凤无忧不及,竟整个斜扑过来,硬是挡在了上官幽兰身前。 “她不能死。”于侍卫咬着牙,却还是吐出同样的话。 凤无忧冷笑一声,拔出长刀,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追杀上官幽兰。 于侍卫很执着,可是这世上,执着的人多了。 她想要杀上官幽兰,一样执着。 于侍卫随着钢刀拔起吐出一口血,却也给上官幽兰又争取了片刻喘息之机。 这一次,她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被护卫护着一路狂奔逃窜,两侧其他人也都涌了上来,一路拦截凤无忧。 凤无忧见招拆招,仍是只盯紧上官幽兰一个目标。 而此时,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哨声。 第899章 疯了,把关口拱手送出 第899章?疯了,把关口拱手送出 凤无忧直觉不对,豁然回头。 “你做什么!” “你疯了!” 一阵阵叱喝之声,已从两军交战之处传来。 只是,喝斥的人,全都是西秦军。 谢邈正在极力追杀阻拦东林军,不让他们去阻碍凤无忧的行动。 可是忽然一阵冷风袭来,直奔他的脖颈。 习武的本能让他下意识一躲,钢刀擦着他的耳边而过,直把他的耳尖削去一块。 鲜血瞬间流出。 刀锋太快,他甚至连疼痛都没有觉出,只是觉得荒谬。 下手的人居然是他的副将。 这人平时对他极为谄媚,用尽讨好之事,可是此时,却仿似变了一个人,满面狰狞,宛如厉鬼。 “你疯了!我是谢邈!”谢邈大声喝出自己的名字,还以为他的副将只是认错了人,又或者,是失心疯。 然而回答他的,是他副将更快更狠的一刀。 “将军小心!”旁边的亲卫见状,飞快地扑上来拉了一把,才把愣住的谢邈从刀底下拉出来。 谢邈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的副将叛变了! 这个他最为信任的人,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他。 副将平日在军中职权很大,若是他叛变了,那其他人…… 谢邈一瞬间冷意顺着脊背直爬,立刻转头四顾。 看到的景象让他目眦尽裂。 事情果然向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同来的数百侍卫中,至少有数十人突然倒戈相向,拔出兵器杀向之前还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们下手的时候毫不容情,杀人犹如砍瓜切菜,和方才他们杀东林军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手软。 “你们全都疯了吗!”谢邈眼睛都红了,嘶声吼着。 他想不明白,如果这些人东林的内奸,为何他们方才杀东林人的时候一样心狠手辣? 可若他们不是东林的内奸,又会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势力,能让他们效忠至此,杀起共事了数年的同袍,竟没有分毫怜悯。 但此时此刻,注定没有人回答谢邈。 西秦和东林两军的人数原本势均力敌,西秦隐占上风。 可是这些人倒戈之后,场面却立时为之一变。 人数的逆转是其次的,心理上和情感上的冲击,才是最大的。 相处数年的同袍忽然变成敌人,还是出手就要你命的那种,谁能受得了? 一时之间,西秦士兵阵脚大乱,短短的数个瞬间,竟然减员近百。 东林军其实也懵了。 他们硬着头皮抵挡西秦军的进攻,又急着回去救援他们的女皇,本来捉襟见肘。 可是万万想不到,突然之间,西秦人自己内部就乱了。 不止乱了,还帮着他们一起杀西秦自己人。 他们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主将立时发现这对他们是天大的机会,再一回头发现上官幽兰已经被人护住,当下再不迟疑,大声吼道:“把西秦人杀回去!” 将领振奋,士兵只会更振奋,东林军一瞬间来了精神,嘶吼着反扑回去。 这种对战局的影响是全方面的。 西秦军溃退的时候,原本已经稳占上风的千心和浅桃一行人,也都受到波及,出现了暂时的阵脚慌乱。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些人本来就是上官幽兰派出的精英,抓住机会立时奋起反击,一时之间,竟有将原本大好的局面翻转的迹象。 饶是千心和浅桃等人极力镇压,也依然只是勉强维持,再想要像向先前那样把他们压着打,已经完全不可能。 “娘娘!”聂铮连续挑飞四个上官幽兰的亲卫,一跃到了凤无忧身前。 凤无忧看了一眼在亲军护卫下已退出十多米远的上官幽兰,眸中闪过一丝可惜,但立刻就说道:“撤!” 斩首行动,敌后突击。 这都是特种小队的必修课程。 凤无忧编写教材,最先拿来练手的就是自己身边这些人。 虽然不完美,但能表现出这样的战力,一直突到上官幽兰身前,凤无忧已经很满意。 她此来,固然是抱着必杀上官幽兰的信念,但另一方面,也是练兵。 现在,就是教给这些人另一条准则的最好时机。 特种小队出击,一击必中。 若是不中,绝不恋战,当退则退。 与一个目标的生死比起来,他们这些人,他们所受到的训练,才是最珍贵的。 “娘娘……”聂铮显然很是意外,他很清楚凤无忧有多想杀了上官幽兰。 现在上官幽兰离他们并不远,或者还有一拼之力…… “我们人少,不宜陷入纠缠。”凤无忧极快解释:“还有,你们是我的人,我的人,命比上官幽兰值钱多了。” 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杀了上官幽兰,但机会渺茫。 而且就算杀了,也一定是损失惨重。 更不要说,在西秦军阵脚全乱的情况下,他们完成杀人任务之后,还有没有可能全身而退。 上官幽兰该死。 但用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去换上官幽兰的性命,都不值。 她向来爱惜自己的人才,亏本的买卖,她不做。 聂铮心头又是剧震。 他向来知道凤无忧珍惜他们这些人,但也从未想过用他们的性命去和那些权贵人物相比,更不可能把自己和上官幽兰这种天潢贵胄相比。 可是凤无忧却说,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都比上官幽兰值钱。 为了护住他们的性命,她竟然肯放弃掉这么好的机会。 想起凤无忧一再和他们强调,无论何时,都要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聂铮心头就更是感慨。 遇到一个他们肯为之牺牲性命的主子固然是难得的,可是,遇到一个他们肯为之保全性命的主子,才是这天下最幸运的事情。 “是!”没有任何犹豫,聂铮当即把凤无忧的命令传达下去。 小队以最快的速度聚合起来,没有分毫留恋,头也不回地往来路撤去。 他们都已经撤出数十米,上官幽兰这里才反应过来。 上官幽兰惊魂未定,但总算后知后觉地知道:她安全了。 方才离死亡那么近那么逼仄的体验,终于离她远去。 “杀了他们!”察觉到自己安全,上官幽兰立刻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她指着凤无忧一行人的背影,怒声尖叫:“杀了他们!给朕杀了他们!” 可是,居然没有多少人听她的,她的亲卫中不少人都在看着另一个地方。 他们目光所落之处,于侍卫已经简单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 凤无忧的两刀都没有留情,他伤的也绝对不轻。 可是,他的身体素质当真好的变态,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之外,看起来,竟似是没有太大妨碍一般。 “不用理会他们,尽全力攻下升龙口。”于侍卫声音低沉地下令:“至少,不能让西秦军把升龙口夺回去,这是母神交给我们的任务。” “是!” 东林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齐声应是。 然后,这些人像是流水散入大海一样,汇入前方的东林军中,把这个命令当作是上官幽兰的命令,传遍每一处。 西秦军先前已经从升龙口处杀了出来,他们要在升龙口前方腾出一片干净的战略空间,好方便里面的人布置防卫。 但现在,这片战略空间再将被人填满,而且西秦军还有被赶到关口后面去的危险。 凤无忧很快就在人潮中突入到了战事最胶着的地方。 “杀光他们!”到了可以清晰看见千心和浅桃模样的地方,凤无忧向前一指,冷然下令。 她这一次没能杀得了上官幽兰,但多少要收点利息。 这些上官幽兰派出来的精英人物,她就收下了! “是!”聂铮等人心头都憋着一口气,有了出气的地方,都大声怒吼着,挥舞着兵器冲了上去。 凤无忧把聂铮云九千月等人都带去了上官幽兰那里,千心和浅桃带着剩下的这些人明显吃力。 先前仗着出其不意和配合默契占了上风,这会儿却只能苦苦支撑。 可是忽然之间,他们的压力为之一轻。 千心转头一看,立时惊喜地叫道:“娘娘!” “先解决他们!”凤无忧扬声回答。 “是!”千心大叫。 有凤无忧在这里,她的信心立刻提升了十倍不止。 她扬起手中长刀,大声喝道:“杀光他们!” 这话,颇有凤无忧的风骨。 下面这些人有些已经看出千心不是凤无忧,有些还不知道。 但不管知道不知道,千心这样顶着凤无忧的容貌振臂一喝,起到的作用都是惊人的。 局势转瞬间就再一次反转,凤无忧带人从外边压上,千心浅桃带着人从内圈奋起。 又是一次内外夹击,而这一次,这些东林精英们再没有先前那样的好运,只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纷纷血溅五步,又或者身首异处,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解决了此处,虽然在局部占优,可是在大战局上,他们仍然处于极端不利的位置。 西秦军还在一直撤,东林军也在一直进逼。 凤无忧看得清楚,西秦军离升龙口关口已经不过几十步距离,再退下去,升龙口就要拱手送给东林军了。 第900章 将军,今春第一枝花 第900章?将军,今春第一枝花 “聂铮云九,随我来!” 那些东林精英被处理的差不多,剩下的一些千心浅桃就能应付。 凤无忧不再理会,将刀一收,越过交战众人,直接就往关口奔去。 西秦军已经溃,在东林军的追击下,正没命往关口后奔逃。 在于侍卫的喝令之下,更多的东林军压下,大有要一鼓作气拿下升龙口的意思。 凤无忧几个起落到了所有西秦兵的正前方。 “不准退!”凤无忧扬声高喝:“回身迎敌,违令者斩!” 她运起内力,声震全场。 西秦士兵愣了一瞬,但也仅止一瞬。 身后就是如狼似虎的东林军,他们现在毫无战力,不逃,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逃在最前的几个人根本不把凤无忧的话放在眼里,继续向前方奔逃。 有一人就在凤无忧的身前,更是想要直接从她身侧过去。 凤无忧眸中一冷,手起刀落。 咔嚓! 清脆的骨骼断裂之声。 一颗头颅瞬间滚落,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 “凤无忧,你疯了!” 谢邈也在回转的人群当中。 不是他不尽心,而是变起突然,战局变成这个样子,他已经无能为力。 现在还想着立功的事情已经根本不现实,当务之急,是保住他自己的性命。 至于升龙口能不能守得住,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凤无忧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竟然屠杀西秦军自己人。 战场满是鲜血,可是那些鲜血是来自敌人的,远比不上凤无忧这一刀来的惊心。 凤无忧将刀身随手在身上擦了擦,盯着面前惊恐止步的数人,再一次冷冷出声: “回身迎敌,后退者死!” 聂铮云九并几个凤无忧身边亲卫,人人刀光闪亮,并站成一排。 若有人敢向前一步,那些刀,会毫不留情斩在他们身上。 谢邈面色难看至极。 生路就在前方,可是凤无忧如拦路的修罗,硬生生切断了他逃生的希望。 “谢邈,迎敌。”凤无忧长刀指向他:“回身迎敌,尚有一线生机,否则……” 长刀狠狠劈下,将一块飞落至此的木桩一刀劈开。 “再敢向前一步,这一刀,就会斩在你的脑袋上!” 谢邈恨之若狂。 “凤无忧,你给本将军记着!” 他低声嘶吼,却是一转身子,大声吼道:“杀敌!” 一面吼,一面再次向着东林军冲去。 将为兵胆。 不论谢邈作出这种举动的原因为何,他转身,他身边的士兵就跟着转身,其他听不到命令,也看不到发生何事的士兵,又跟着身边的人一同转身。 战局为之一稳。 战场之上,便是这样瞬息万变。 生与死,胜与败,都只不过是转念之间。 东林军冲得兴起,突然再次遇到西秦军的抵抗,攻势顿时一滞。 这短暂的工夫,已经足够让两军再次焦灼。 “看着这里,凡有后退者,杀无赦!”凤无忧扬声厉喝,让所有西秦军士都能听得见。 喝声过后,却又压低了声音。 “杀人的时候看着点,杀那些叛变的。” 聂铮云卫同时一怔。 二人想起一事,同时往地上被砍倒那人看去。 西秦军士衣袍,并没有什么特殊,可若是仔细辨认一下,正是方才倒戈军士之一。 那些叛党在听闻哨音之后倒戈相向,又仗着乱战之中认出他们的人不多,带头向后逃窜,乱了整个西秦军的士气。 事后想明白这些并不困难,可…… 凤无忧却是在下手之时,就已经看得一清二楚,想得明明白白。 军威要立,人也不能乱杀。 凤无忧终究是现代穿越过去的人,就算明白军威的重要性,也绝不会开滥杀的先河。 云九和聂铮心服口服。 二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又出身专司情报的云卫,眼力记忆力都是一流。 方才一阵乱战之中,虽然不可能记下所有倒戈之人,可是记住那么三五个,却也绝不成问题。 二人当即领命。 凤无忧毫不耽搁,飞身扑入阵中,直奔向谢邈。 她是主官,却终究不如谢邈来得人头熟。 只有谢邈的举动,才能成为这些士兵最明确的行动指南。 “冲杀,我会护你周全!”凤无忧跃到谢邈身前。 谢邈恨不得这个女人死,可是这种混战之中,听到她的话,却又诡异地令人安心。 他恨恨地瞪凤无忧一眼,却终是扬刀大喝:“杀!绝不许东林狗跨过升龙口一步!” 士气再次为之一振,西秦士兵大吼着和东林军战成一团。 “杀了他们!杀了凤无忧!” 上官幽兰已退到安全地带,却不肯完全脱离战场。 她目光死死盯着凤无忧。 虽然西秦军反扑,但她看得分明,方才一阵内乱让西秦军元气大伤,根本不是东林军的对手。 西秦军的这阵抵抗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消散。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将会陷入新一轮苦战,乃至于崩溃。 而凤无忧…… 上官幽兰清晰地看到了杀死凤无忧的希望。 于侍卫亦然。 他没有像上官幽兰那样乍乍呼呼地,只是调配着身边的人手,不断地围上去,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西秦军的这波战意。 很快,战局就向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西秦军在巨大的劣势面前再次落入下风,抵抗得越来越艰难,被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凤无忧,退吧!”谢邈身上也中了几刀,他大吼:“再不退,我们就得死在这儿了!” “不退!”凤无忧理也不理他,只是奋力砍杀了一个冲上来的东林军,然后冷冰冰地扔出这两个字。 疯子! 谢邈怒极。 凤无忧自己想疯,他可不陪着。 “要杀你自己杀,我不奉陪!”他大吼一声,掉头就想跑。 可……还未跑出一步,泛着血腥的刀光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死,或者迎敌。”凤无忧冰冷说道。 刀光腥红,泛着血污的长刀比先前雪亮之时还要让人心悸。 但更让人心悸的,是凤无忧的眼睛。 “我x你大爷的!”谢邈怒吼一声,转回身,又一次杀了回去。 他杀的英勇,不是因为他真的英勇,而是因为……他怂了。 他不敢招惹凤无忧,所以只好听凤无忧的话,又一次迎敌。 云九和聂铮带着数人在阵后游弋督战。 从东林军又一次占上风开始,接连不断地有人试图闯过他们,逃回关口后方。 二人开始的时候还能挑着那些叛党格杀,可到了后来,即使他们不挑人,也已经杀不及了。 逃回来的人太多。 他们根本来不及拦下所有人。 “回去迎敌!后退者斩!”聂铮眼睛都红了,冒着青筋嘶吼。 他很清楚,逃回来的人越多,凤无忧的处境就越危险。 刀光一片片扬起,逃兵一个个被杀,却仍然阻挡不住溃退的浪潮。 东林军已然全数逼上,只剩下凤无忧那一小片人还在抵挡。 上官幽兰的手心紧紧捏起,整个人都因为兴奋开始发热。 凤无忧会死! 这一次,她一定会死! 这一小片西秦兵甚至连通往升龙口的道路都阻挡不住,被东林军不断突破。 一部分东林军不理会他们,只管向前攻占升龙口。 另一部分东林军却专程留下,把这一小部分西秦兵全部包围起来。 于侍卫沉着地看着战局。 他一开始只想要拿下升龙口,但当他发现可以顺手解决掉凤无忧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西秦兵的空间越缩越小,到了最后,更是几乎背靠着背,围成了一个百余人的圆圈。 “娘娘,我们掩护你先走!”浅桃挤到凤无忧的身边。 他们走不了,可是凤无忧的武功,再加上他们的掩护,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可,凤无忧只是干脆地吐出两个字。 “不退!” “娘娘!”浅桃急得大叫。 “行了,别叫了,有工夫多杀几个人。”千心此时却是出奇地放松。 跟着凤无忧,这样的绝境遇得还少吗? 家常便饭了。 什么都不用想,只需相信凤无忧。 凤无忧说不退,那就不退。 东林军再一次冲了上来,举兵压迫。 这一次,或者是最后一次冲锋。 为首之人高举起手中长刀,要下达冲杀的命令。 却忽然,一支箭矢如天外流星,倏忽而至,由那人前额而入,狠狠贯穿。 “杀!”一阵喊杀震天响起,来自凤无忧等人身后,升龙关口之内。 “凤无忧!”一声大喝。 凤无忧回头。 居高临下的升龙关口之上,慕容毅金色龙袍,手持长弓,弓弦嗡嗡震颤,像震出西秦五十三年春,第一枝艳艳开出的花。 “将军。”?凤无忧高声回复,在一片血腥中绽开笑容。 在慕容毅眼中,这才是,这一春最美的花。 无数西秦大军流水般从升龙口后涌出。 东林军一溃千里。 谢邈看着及时赶至的慕容毅,震惊无言。 他已不知是该记恨凤无忧逼着他去死的事情,还是该庆幸他没有退,到底在慕容毅跟前立下了结结实实的一功。 “凤无忧,你早知道皇上一定会及时赶到?” 趁着慕容毅还未赶到他们这里,谢邈急声发问。 “我不知道。”凤无忧说道:“我只是相信,他必定会来。” 既如此,她只要竭尽所能,撑到他赶来的那一时刻,便好。 第901章 过来,会死不少人 第901章?过来,会死不少人 “杀。”慕容毅只下了一个字的命令。 西秦军从关口后潮水般涌出。 “你可好?”慕容毅上下打量着凤无忧。 “很好。”凤无忧一笑,全不在意自己一身的血污。 慕容毅又看向谢邈:“做的不错。” 他淡淡说道。 谢邈心头一阵心虚,若非凤无忧死命压住不许他退,他现在早就退到龙口后面了。 “是做的不错。”凤无忧说道。 谢邈惊愕看向凤无忧。 他还以为凤无忧会告状。 凤无忧说道:“谢将军始终未退。” 慕容毅又看了谢邈一眼,淡声说道:“朕会记得。” 谢邈一瞬间大喜。 臣子一生所求,不过就是能被君王记得。 如今慕容毅一句记得,便预示了谢家之后多少年的富贵。 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他也含胸而拜,大声说道:“为陛下效劳,臣万死不辞。” 说毕,又感激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他处处与凤无忧为难,凤无忧不仅没有报复,反而帮了他。 凤无忧不置可否。 她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纵使有她拦着,谢邈便真的不能退吗? 鼓动士兵与她对抗,谢邈不是做不到。 可是谢邈没这么做,而是反身杀敌。 只这一点,就足够她为他说句话了。 西秦军流水般从身边滑过,东林军被迎头痛击,一溃千里。 慕容毅看着远处不断整军意图压住阵脚的上官幽兰等人,锐目一寒,扬手就要再下令增兵。 “慢着。”凤无忧及时止住他:“多留些人。” 慕容毅动作一顿,疑问地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道:“回去再说。” 慕容毅的援军全线到达,除去追击东林人的那些人之外,关口后方,布设器械的,安排防守的,加固工事的,全都井井有条。 凤无忧跟着慕容毅回到关口后面,看到不止是关口这一处,在后面的神道两侧,也利用地形布起了两道辅助防线,和升龙口很好的互为犄角,心头就更为放心。 论起打仗,凤无忧不如慕容毅。 就算是当年仙子关那一场大战,凤无忧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前期的攻防主要都是慕容毅指挥,程知节等人配合。 凤无忧更擅长的是小团队特种作战,她也从不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胡乱指手划脚。 关内的人其实绰绰有余,完全可以再派出一些人出去,把东林军彻底击溃。 可是凤无忧没有这么做,这其中必有原因。 “你可有绝对信任的亲兵?”凤无忧道:“要功夫好的。” “列英!”慕容毅根本不问凤无忧要做什么,直接喝令。 列英又一次站在凤无忧身前,不过,稍稍离了一些距离。 他方才才被凤无忧揍过,脸上的伤还疼着呢。 “过来!”凤无忧喝道。 列英:…… 不过去行不行? 他不讨厌凤无忧,可着实怕再被揍一顿。 “要朕请你?”慕容毅说道。 列英哭,他怎么这么惨? 不情不愿地走上前。 凤无忧一把拽住列英身上的胸铠。 列英心头一惊,几乎条件反射地想要动手还击。 但立刻,他就意识到凤无忧对他并没有恶意,因为,她只是把他拉到近前,然后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忽然和一个女子挨得这么近,列英心头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 这女子身上一点也不香,尽是浓烈的血腥,可是闻在列英的鼻子里,却比什么胭脂香粉要好闻多了。 他一瞬间居然心猿意马。 可,在听清凤无忧说的话之后,那一丝心猿意马立刻飞逝无踪。 “凤女皇,你在开玩笑?” 她说的事情,委实太过匪夷所思。 “照我说的做,半点也不许出错。”凤无忧沉下脸,厉声。 “不行,我要先和皇上禀报。”列英毫不妥协,转头看向慕容毅:“皇上……” “照凤女皇的意思做。”慕容毅说道。 “皇上?”列英震惊。 他是一过来就被慕容毅召过来的,在这之前,并没有看到凤无忧和慕容毅商量什么。 方才凤无忧又是附在他的耳边说了这些话,慕容毅也不可能知道她说的都是什么内容。 可他却毫不犹豫让自己按凤无忧的话做。 皇上难道就不怕,凤无忧是要兵变吗? “去准备吧。”凤无忧说道:“准备好了,举旗告知我。” 列英又看了慕容毅一眼,见慕容毅没有丝毫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压下满腔的不解,转身办事。 慕容毅看着凤无忧:“很麻烦?” 凤无忧点头:“要死不少人。” 慕容毅亦轻轻点头:“知道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话。 东林军溃,但西秦军也不会追出太远。 若是凤无忧所料不错,蛮军就在不远的地方,追出太远,就成了孤军,说不定反而会被人吃掉。 追出去的西秦军陆续回转。 回来的人差不多的时候,列英也在某处遥遥举起了旗。 此时他已离凤无忧和慕容毅极远,甚至已经到了那两处辅助防线。 凤无忧见状叫道:“云九!” “属下在!”云九仍带着于周文的脸皮。 他是云卫,身份能不透明,就不透明。 慕容毅看着于周文发出这么干脆利落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但却也什么都没说。 于周文有多大能耐,居然能擒得住长孙国公? 分明后面有高人指点。 西秦境内当得起这个高人,又和长孙老国公有仇的人,还用得着想么? 一个背主求荣的小人,死了,也就死了。 “方才的声音,听到了吗?”凤无忧问道。 “听到了。”云九重重点头,他和凤无忧一道杀去了上官幽兰的身前,该听的声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模仿得出么?”凤无忧再问。 云九是易容改装的天才,不止容貌,步态声音,无一不像。 任何人的声音,给他听过两次,就能模仿得出。 其他声音,也不在话下。 云九毫不犹豫点头:“娘娘放心!” 他定能将那声音,模仿得分毫不差。 凤无忧点了点头,道:“去吧。” 云九一拱手,转身跃向关外。 里面一众西秦军仍在忙碌,只是这些西秦军中,零零星星,散落着一些不那么一样的人。 他们虽然也在干活,但更多的,却是睁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不住打量周围。 第902章 诛杀,很可能是风雨楼 第902章?诛杀,很可能是风雨楼 列统领说,要他们注意周围的人。 若是有人不专心职司,甚或动手作乱,不问缘由,格杀勿论。 他们打量着身前身后的人,可是心头却在犯嘀咕。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些人疯了,敢在此时闹事? 列统领这是过分紧张了吧?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西秦士兵,或巡弋,或搬运,或埋头修筑工事。 没有一人做命令之外的事情,甚至没有一人开小差。 这么安静,怎么可能有人作乱? 脑中念头刚刚划过,忽然之间,耳边响起一阵尖锐诡异的哨声。 这些人纷纷一怔。 这哨音明显不是西秦军中的哨音,可……他们在皇陵,还有什么人会吹哨? 他们正在疑惑,而就在这时,原本埋头干活的西秦士兵中,有数人突然暴起,拿着手中兵器,毫不容情便砸向身侧的同袍…… 竟然……真的有人作乱! “找死!”这些人都是列英选出的精英侍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怒吼一声,飞速扑向叛乱之人。 他们的任务,本就是杀了这些作乱的人。 数千大军,按任务分成数十个不同的小队,聚在不同的地方。 几乎每一处,都有人举起手中屠刀。 “判徒!”列英身边正好有一个,他飞身而至,一刀便将那人劈了个鲜血淋漓。 “你们是谁的人?”他扯着那人的身子,怒声发问。 他这一刀下去,那人重伤,却未死。 他要问清楚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那人笑了一下,却是双手合胸,呕着血说了一句:“母神在上。” 然后,用力向前一冲,竟是直接撞到列英的刀上,自尽而亡。 “狗贼!”列英气极,一把甩掉这人的尸体,又转向其他地方。 事发突然,普通西秦士兵并未反应过来。 列英一边放手杀戮着那些动手的人,一边大声呼喝:“军中擒贼,无关者勿动!” 大多数西秦士兵都因不了解发生什么事而下意识停住手中动作,而有些和那些叛乱者离得近的,又恰好没有得到及时救援的,则或多或少受伤,甚或死亡。 他们捂着自己的伤口,即使亲眼看到,仍是不敢相信,这些和他们同吃同睡,亲如手足的袍泽,竟会对他们下手。 要知道,他们不是认识了一天两天,而是,至少也共同共事了好几年。 “是内奸,方才谢邈的队伍里已经乱过一次。” 站在一处略高的坡地上,凤无忧向慕容毅解释。 “内奸?”慕容毅的眸子缩起来:“东林的?” 他还真是小瞧了上官幽兰,居然能在西秦安插这么多人手,而且,安插的这么深。 这么多年,真是难为她竟舍得一点也不用。 不对,就算他们是东林的,也不是上官幽兰安插的。 倒是很有可能,是那位皇后凤安然的手笔。 “不知道。”凤无忧沉声:“下命令的的确是上官幽兰的人,但具体的,还要等列英过来问一问。” 正说着,列英带着一身鲜血跑了过来。 “皇上,凤女皇,所有叛乱人等共计二百一十三人,已全数诛杀!” 他复完命,又看向凤无忧:“凤女皇真是神机妙算,他们果然动手了。” 他对凤无忧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多的叛徒在他们的队伍里,若是冲锋又或者防守的时候突然发难,他们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可此时,他们却已先一步把内患除了。 “不是神机妙算,是同样的事情他们已经做过一遍。”凤无忧说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刚才的处境会那么凄惨?” 原来是这样么? 列英憨憨地笑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凤无忧徒有虚名,其实根本不懂打仗,才把局面弄得那么糟糕的。 凤无忧不理会他心里的小心思,问道:“可有留活口?” 列英面色一顿,懊恼说道:“这些人全都不怕死的,一个个全往我们的刀上撞,死不了的,就咬嘴里的毒药。” 他冲着慕容毅行礼请罪:“臣无能,未能留下活口。” 不能留下活口,也就问不出任何信息。 列英却又说道:“虽未留下活口,但臣可以肯定,他们必是风雨楼余孽。” “何以见得?”慕容毅面色瞬时沉下。 那一夜安陵的血迹又似弥漫过来,漫过他微红的双眼。 就是因为风雨楼,他才一夜之间失却所有亲人,又不得不坐上这个他根本不想坐的位置。 可是那一次,风雨楼的主人林飞兴和夏雨薇都已死亡,他也对风雨楼的余党做了清洗式的搜捕,风雨楼早就该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又哪里来的风雨楼? 列英十分清楚慕容毅对风雨楼的厌恨,但还是说道: “臣与风雨楼打过交道,那些人平日隐于各行各业,只有得到信号之后才会统一行动,和此次叛党极为相像,此外,风雨楼之人极为死硬,一旦被抓立刻自尽,绝不留任何活口,也和这次的叛党如出一辙。皇上,臣至少有九分把握,这些人就算不是风雨楼,也一定和风雨楼有关系。” “我也认为很可能是风雨楼。”凤无忧说道:“他们在南越也出现了。” 慕容毅转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说道:“他们暗中扶持南越一个远族皇支,想让他登上皇位,幸好当时准备充分,没让他们得逞。” 换言之,风雨楼的确还存在于这个世上,而且仍然在暗中活动着。 慕容毅微微皱眉:“风雨楼和东林有关系?他们之后投靠了东林?” 说出这个猜测,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风雨楼主人是夏雨薇,是前朝大周余孽,所以他们对西秦以及西秦皇室极为痛恨。 可是东林和大周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年大周将灭亡之时,东林可是坐岸上观,甚至还趁火打劫,取下了原本属于大周的泠洲一片地盘。 风雨楼对东林的恨就算没有西秦这么浓烈,可同样也不会小。 无论怎么想,他们也没有理由投靠东林。 但若是他们没有投靠东林,又怎么会听上官幽兰下属的命令? 第903章 盲点,小公主 第903章?盲点,小公主 “将军,东林有援兵来!” 大声的传报打断了凤无忧和慕容毅的交谈。 二人立刻去往工事旁边的高点。 慕容毅人员安排得十分合理,短短时间里,工事已经颇具规模,各种器械和人员也都已到位。 此时的升龙口和一个多时辰前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若是东林军冲击的是这样的升龙口,根本不必西秦军出去,只凭借那些器械,就能让他们吃尽苦头。 有了这个依仗,凤无忧和慕容毅并不担心外面的人能很快攻进来。 他们只是好奇,东林的援军是从哪里来的。 东林军的军服是暗黄色,在这样山中的地形里十分显眼。 他们方才被西秦军追得乱了阵脚,退去了很远一段距离,但此时,却已经完全稳下阵脚。 凤无忧和慕容毅站得高,看得也清楚。 比起方才那些人,东林军的数量明显曾多不少。 在青绿色的山间,黄乎乎的一大片。 “东林军在西秦境内有这么多人?”凤无忧扭头看向慕容毅。 这些人至少也有八千左右。 上官幽兰带到西秦的卫队最多不超过两千人,他们竟能在西秦境内藏下这么多人? 而且,还是成军队建制的。 这一点,就算是萧惊澜都做不到。 即便以萧惊澜在西秦的势力影响力,他留下的那些人,也大都是云卫这种性质,顶多能在萧惊澜到西秦的时候给他提供一些行动和身份上的便利,而不可能这么大规模的集结。 慕容毅的眸子紧紧凝着,冷声道:“不可能。” 他就是再无能,也不至于连这么多人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 他们正要再说些什么,前面的那些人动了。 “全体戒备!”列英早已在一侧高声下达了命令。 后方负责浇筑工事的人仍旧在忙碌,而前排负责守卫的人早已弓弩上弦,几辆大型的投石车也全都做好了准备。 东林军果然动了。 他们负着大盾牌,形成一个简单的阵法,向着升龙口的工事而来。 他们的速度不快,却也着实一点一点在向升龙口逼近。 列英并不着急,他很有耐心,一直死死地盯着东林军的移动位置。 直到前锋有一半已上进入西秦的攻击范围,才大声喝令了一句,投石和箭矢如雨落下。 东林军虽然极力前进,可是明显压力十分巨大,付出了近百人伤亡的代价,最终也只前进了数十步。 眼看着不可能攻到进前,他们也只能退了回去。 工事后的西秦军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的布置是卓有成效的,东林军虽然增了兵,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凤无忧和慕容毅也微舒一口气。 他们对这里的工事和布置当然也是放心的,但只有亲眼看到,心里才能最终踏实。 “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上来。”慕容毅说道。 凤无忧点头,说道:“但还是要弄清楚这六千到底是哪里来的,而且他们很可能还有援军。” “你是说蛮军?”慕容毅还记得凤无忧先前说过的话:“你确定他们真的来了安陵?大约什么时候会到?” “我不知道。”凤无忧摇头:“我路上一直在留意他们的行踪,可是一直没有发现,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 凤无忧正想说不知他们何时到来,可是脑中猛然一道电光劈闪而过。 “不对!”她伸手攥住慕容毅的手腕,面色紧凝。 她转头看向退去的东林军,一字字说道:“他们已经来了。” 凤无忧话音方落,工事外却再一次传来进攻的鼓声。 东林军在行军鼓的催促一下,又一次向着升龙口蜂涌而来。 这一次他们还是方才的阵形,只是派了更多的人,带了更多的盾,推进的距离也比原先进了十多步。 但终究,在这种工事齐备的攻防战中,攻击一方是处于绝对劣势的。 “哦哦哦哦……” 打退了东林军的第二次进攻,升龙口后面的西秦军都欢呼起来。 这是提升士气的一种方法,也是向敌人示危的方法。 一片震天的欢呼声中,凤无忧和慕容毅的神色却极为冷峻。 “你看清了吗?”凤无忧问道。 慕容毅冷声道:“这些人不是东林人。” 这些人的身材明显要比东林人高大一些,行走的步伐,所用的兵器,还有握着兵器的方式,都和东林人不是同一种。 更让慕容毅能确信自己的结论的,还有他们进攻的方式。 太粗浅太草率了。 天岚大陆争战连年,各国都有自己成体系的军事兵法。 就算是最小的诸侯国,也不会用这么粗浅的进攻方式。 简直,就像是送上门来给他们消耗。 这种打法,除非指挥官和这些士兵有仇。 “他们就是蛮军?”慕容毅问凤无忧。 “应该是。”凤无忧紧皱着眉头:“但他们这样有什么意义?” 她总觉得这事情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点被她给忽略了,可是这一点是什么,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凤女皇!”一声大喊打断了她的思绪。 列英大步跑了过来。 “凤女皇,多亏你刚才把那些奸细抓出来,要不是你当机立断,万一他们在攻城的时候发动,那我们可真就危险了。” 连着打退了两次进攻,列英心情十分好,对凤无忧也更加崇拜。 这话如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凤无忧一直也想不明白的那个暗角。 “将军,我们刚才说,那些奸细是什么人?” 慕容毅不明白凤无忧为何会突然面色大变。 “是风雨楼。” 这件事情,他们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那么为何,风雨楼的人帮他们?我们一直以为风雨楼的人帮的是东林,可若是,他们帮的根本不是东林,而是……蛮人呢?” 凤无忧说着自己的猜测,自己都觉得心惊:“风雨楼和蛮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如惊雷震耳欲聋,慕容毅也终于发现这个他们一直忽略的盲点。 “你是说……” 他神色难辩的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点头:“风雨楼背后的主人……是蛮人。” 而蛮人的主人…… “当年西秦取代大周,大周皇室可有人逃生?”凤无忧问道。 “大周倒行逆施,百姓苦之久矣,皇祖攻下大周皇宫之后,就下令将皇室之人统统斩杀。” 皇权斗争,历来残酷。 大周皇室不死,西秦慕容氏就不能合法代立。 慕容毅的说法只是西秦皇室的说法,大周皇室是不是真的这么罪无可恕,无人可知,也不必追究。 慕容毅沉着声音:“大周皇族夏氏余孽自知死罪难免,自然也四散逃命,但皇祖英明,一个个都逮了回来,在街市口斩首示众,以平民愤。我记得当年的记载中,说所有夏氏余孽全部伏诛。” 慕容毅讲到此处并没有终止的意思,而是抬眼去看凤无忧。 “有例外?”凤无忧问道。 慕容毅点了点头:“其实当年夏氏皇族的人并没有全部抓到,有一个小公主在抓捕途中拼死顽抗,后来落入水中,抓她的人沿岸搜寻数日无果,便当她已经溺亡了。” 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已,落入汹涌的大水中,又哪里还能活命? 凤无忧问道:“她是在哪里落水的?” 慕容毅的神情越发凝重,无奈说道:“西北海边。” 当年西秦慕容攻入安陵,绝大多数皇族都在皇宫之中被屠,但几个皇子皇女却在侍卫的保护之下,分别向数个方向逃走。 这其中,往东林有之,往北凉有之,往南越有之。 当时西并还在大周的控制之下,还有几个带兵的将领,自然也有皇子公主往西北退去。 那个小公主也是其中之一。 慕容氏占领安陵之后,当时的开国皇帝听从了秦王的建议,没有急着登基,而是继续往西北打过去,直到将大周江山彻底握在手中。 在攻打西北的过程中,那里的几位皇子公主或者战死,或者被手下绑了送到慕容帐前,只有一位小公主怎么也不肯降,一路逃跑。 她后来逃到海边,又在追杀中失足落水,至此不知所踪。 此事已有五十多年,西秦上上下下都以为,那个小主肯定是死了。 可实际上…… 凤无忧说道:“我父后曾经去过蛮荒,他说蛮荒有一位母神是从天岚大陆过去的,她受过很好的教育,但实际操作经验却很差……” 她看着慕容毅,无奈说道:“你说,她会不会就是那位读过书,却养尊处优不曾亲手操作过的小公主?” 慕容毅此时心头早已被这个事实所震惊。 他说道:“你是说,蛮军的首领是那位小公主,而风雨楼,也是那个小公主派到天岚大陆上来的?” “有她派来的人,也许更多的,是本来就在这里的人。” 大周一朝历经数百年,西秦不过五十余年,就有天策军这样的存在,何况是那样的百年大物呢? 风雨楼的里的人固然有蛮人,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大周之前留下的死忠派。 也只有大周这样的体量,才会有那么严密的组织。 第904章 麻痹,生死存亡在此一守 第904章?麻痹,生死存亡在此一守 大周、风雨楼、蛮族。 当这三者扯上关系之后,许多先前想不通的事情,忽然之间迎刃而解。 为何风雨楼会对西秦皇室如此仇恨?为何在夏平宁伏诛之后,风雨楼却没有销声匿迹,反而再次兴起?为何风雨楼会帮着东林?为何蛮族军能那么顺利就潜入安陵,让人半点声息都察觉不到? 因为,是蛮族先去和东林合作的。 大周和东林之间固然是有仇的,甚至,他们和北凉,和南越,和任何一个国家之间都有或多或少的仇恨。 可是这些仇恨在和西秦的灭国灭族之恨比起来之后,就都显得不算什么。 蛮族要对付西秦,对付慕容毅。 东林要对付凤无忧,并且,只有当和西秦联手的时候,才有把握对燕云和凤无忧造成真正的杀伤。 可是问题是,慕容毅对凤无忧总是手下容情。 他成了摆在上官幽兰对付凤无忧面前的一块绊脚石。 这种时候,上官幽兰和蛮族之间达成了诡异统一,那就是,他们都希望慕容毅死,以便达成他们自己的目标。 此次蛮族军入境,有潜伏在西秦各行各业乃至官吏中的风雨楼奸细提供各种便利,到了安陵附近,又有上官幽兰提供的全套东林军服和沿途接应。 这些条件缺一个,他们都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到达皇陵。 甚至,慕容毅之所以会带着这么少的兵马孤身出现在皇陵,本身就是上官幽兰做出的最大贡献。 正是因为她要嫁入西秦,所以慕容毅才必须按照祖制出城来祭祖。 而如今,他们的目标都实现了。 慕容毅和文武百官都被困在山上,东林军和蛮军汇合。 这只是蛮官的先头部队,他们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到渡海而来,不可能只带着这么一点人,后面必然还有更多的人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凤无忧和慕容毅看出了一些端倪,做了提前布置。 可……若是蛮军的援兵全数赶到,在绝对人数的压制之下,这些布置,只不过是笑话而已,迟早都会被攻破。 蛮军又开始了第三次攻势。 这一次,他们比先前都要猛烈。 冲上来的人更多,阵形也做了调整,虽然攻击章法仍是粗糙,但因为举盾的人更多更强壮,却硬是向前多行进了三四十步的距离,才被列英指挥着众人勉强打退。 这一次,升龙口后面的西秦军没有那么高的士气了。 他们都能感觉到方才这次进攻的吃力。 对面的进攻一次比一次强,或是他们按照这样的幅度持续增加下来,那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顶不住了。 在他们身后,是皇帝,是朝中百官。 这意味着,此地一旦失守,西秦面临的并不仅仅是一场大败,而是关乎江山社稷存亡。 一个不经心,也许,西秦历,就只能到五十三年而止。 凤无忧和慕容毅的面色都极为凝重。 他们站在高处,远远看着对面的动静,却忽然间,发现对面燃起了一股股白色的炊烟。 “他们在做饭?”凤无忧诧异问道。 慕容毅点了点头,眉心也是紧皱:“他们的将领,当真如此差劲?” 他真接用了差劲这个形容词,因为在他看来,但凡只要有一点行军打仗的经验,都不可能做出这种决断。 他们的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他们几次进攻把西秦军打的军心动摇。 这种时候,正是应该不停歇地压上人马,强力猛攻的时候。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却在埋锅造饭? 吃饭固然重要,可是这么好的战机,却是绝对不该耽误。 “会不会是他们在麻痹我们,好让我们掉以轻心?” “可他们要麻痹我们什么?”慕容毅皱眉:“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是蛮族了,难不成,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所以想故意拖延,等待大部队?” 可是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 若是他们这些人和西秦军兵力相当,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吃下,那么这种做法是正确的。 可现在的事实上,他们的军力至少也是西秦军的三倍左右,升龙口只是地形较好,并没有坚城高墙,他们这种做法,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蛮族……蛮族就是大周后人……”凤无忧刚刚想明白这件事情,听到蛮族二字,就下意识地先强化他们和大周朝之间的关系,可是喃喃念出这句话之后,她猛地抬头。 “慕容毅……”她面色惨白。 “怎么了?”慕容毅也是心下一惊。 凤无忧向来镇定,鲜少会露出这种神色。 凤无忧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她问道:“你们慕容皇氏的宗庙,是不是从大周宗庙改建而来的?” 这事,她来宗庙之时,就已经向浅桃详细地打听过。 “的确如此。”慕容毅点头,方点到一半,面色也骤然大变。 他猛地回身,大步就想往宗庙的方向赶。 “等一下。”凤无忧拉住他。 她的手也是冰凉,可却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这里不能乱。”凤无忧说道:“也不能让对面的人发现我们这里不对劲。” 若是对面的人发现他们这里有变动,一定会猜到他们洞悉了他们的计谋,从而加大攻击力度。 到时候,反而不妙。 慕容毅浑身的肌肉像是被冻僵了一样,有些麻木地点点头。 他怎么就忘记了,慕容氏虽在这里享受香火,可是在慕容氏之前,夏氏在这里足足祭祀了几百年。 这里是他们设计,建造,修缮,一次又一次维护改建。 若想要找出一个对这里最熟悉的人,那个人绝对不是慕容氏,而是夏氏。 枉他以为,守住升龙口,后面就是固若金汤。 枉他以为,他是把危险都拦在了外面。 可其实,最危险的地方,正是宗庙本身。 而那里,有长孙云初…… 还有……他才刚刚出世的孩子。 心头一口血气涌上,又生生地咽回去,只是近乎木然地看着凤无忧的安排。 “千心,继续以我的名义,在这里督战。” “是!” “云九!” “属下在。” “让你准备的人皮面具呢?” “准备好了。”云九没有从身上掏,而是在脸上一揭。 于周文的那张脸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张和慕容毅一模一样的脸。 “你大胆!”列英也被紧急叫来此处,见到云九的脸,几乎怒到想当场杀了他。 云九不为所动。 他只听凤无忧的。 其他人的情绪,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慕容毅的眼珠子也动了动。 若是不能顺利接近长孙公爷行刑的地方,凤无忧显然是还有后备方案的。 而云九的这张脸,正是她后备方案的证明。 他现在已经无从知道凤无忧的另一套方案是什么,但这张脸,却在此时派上大用场。 “将军,请借衣服一用。”凤无忧坦然地向慕容毅要求。 列英恨恨地瞪她一眼。 妄图冒充皇上也就罢了,现在竟连皇上的衣服也要借。 那可是龙袍,是什么人都可以穿的吗? 慕容毅却什么也没有说,利索地把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 这一身明黄,分明显眼。 凤无忧将龙袍扔给云九:“穿上,以秦皇的身份在这里督战。” “凤女皇,你不要太过分。”列英大叫。 他先前对凤无忧印象不错,但这件事,却是让先前的印象大打折扣。 “不过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凤无忧盯着他,说道:“你辅佐云九,无论如何,不许其他人看穿他的身份。” “胡闹!”列英愤怒喝斥,转向慕容毅进言:“皇上……” “照她说的做。”不等他说出要说的话,慕容毅已冰冷发声。 那声音,透着不容辩驳。 列英是跟在慕容毅身边的爱将,年纪又小,向来很得慕容毅另眼看待。 此时,也不由觉得身旁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他盯着凤无忧,满面不平,却终究还是应道:“是!” 他想必此时一肚子不解,也一肚子怨气。 可这都不是凤无忧要考虑的事情。 她现在需要的,只有一件事:听话。 “你们三人从此刻起,便是此地的最高长官。本宫只有一个要求,死守升龙口。在本宫和秦皇未归来之前,升龙口绝对不容有失。” 凤无忧此时早退去了平日的平易近人,整个人都像是一柄利剑一般,透着惊人的杀伐之气。 她打量了三人一眼,喝令道:“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三道声音,一同回答。 千心和云九早已习惯,列英却是回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 顿时,面色难堪。 他是慕容毅的下属,是他的兵,怎么却回答起别人的问话。 对他这种一心忠于慕容毅的人来说,这种事情,如何能忍。 “你说的轻巧,他们攻的一次比一次猛,若是守不住呢?”他其实下了决心要死守,可就是不想让凤无忧得意,偏要出言顶撞一下。 凤无忧心头忽然一阵怀念。 要是长孙云尉还在,大约也是这样的语气和情形吧。 也不全对,长孙云尉是国公世子,还多了一份贵族子弟的矜贵和蛮横。 她的心头软了一软,但问题却是必须要回答的。 “守不住,便等着蛮人把我们的尸身喂狗吧。”凤无忧说道:“生死存亡,在此一守。” 第905章 放火,太老了 第905章?放火,太老了 升龙口的人不能减少,否则应对不了对面的蛮军。 凤无忧和慕容毅只带了几个人往回赶。 云九留下,聂铮随着凤无忧回去。 列英留下,谢邈跟着慕容毅同行。 他的妹妹谢思也在宗庙,就算他留在这里,也没有办法专心。 数里的距离,用最快的速度,一路急赶。 可是快到近前的时候,谢邈忽地大叫。 “皇上,你看!” 他伸手指着前方,满面惊恐。 前面半山腰上飘起浓浓的烟雾,还有火光夹杂其中。 一阵阵呛人的烟味顺着空气飘来,似乎周遭的温度也比平时热了几度。 作为一国家最重要的象征,供奉着西秦列祖列宗的宗庙,竟然起火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是蛮人已经攻进去了吗? 那宗庙不仅是西秦的,也是大周的,他们真的如此绝决,竟连自己的宗庙也烧? 若是宗庙烧了,那里面的人呢? 百官呢?皇子呢?还有……长孙云初呢? 凤无忧脚下发力,猛地蹿了出去。 她保下了长孙国公和长孙夫人的性命,不是为了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她的女子朋友不多,算来算去也只有长孙云初这么一个,她不会这么简单就失去。 她的轻功是被贺兰玖专门教过的,全力施为的时候,起势极快,可……有一个人比她还要快。 几乎只是一个闪眼,慕容毅的身形就已经不见。 两人先后落在宗庙前的广场上,一眼看过,瞬间放下了心。 留在这里的卫队还在,百官被拱卫中间,而正中间的位置,一个女子抱着孩童,赫然是长孙云初。 “云初!”凤无忧落下,立即查看长孙云初。 她才刚刚生产过,虽然总体是顺产,可是却被谢思的话影响了心神,最后关头十分凶险。 她这样身子,正该好好休息,可是现在她却撑着身体艰难地立在百官中间。 “我没事。”长孙云初面上不太有血色,人看着也很疲惫,但除此之外,也都还好。 “皇上!”尖叫响起,一道身影从凤无忧身边直扑向她的身后。 慕容毅落下之后并未先去看长孙云初,而是先查看了群臣的情况。 这些臣子固然人人都有各自的小九九,可是没有他们,整个西秦也就瘫痪了。 当初林飞兴叛乱之时就曾收割了一批西秦中级官员的性命,慕容毅不知用了多少心血,才又拉起这么一些可用的臣子。 于慕容毅而言,他们是现在西秦政治的根基。 “皇上!”谢思飞奔到慕容毅跟前,伸手便指向长孙云初:“请皇上治长孙云初的大不敬之罪,她竟敢下令放火焚烧宗庙!” 长孙云初正在和凤无忧说话,闻言转头看向慕容毅。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是实,宗庙就是长孙云初下令烧的,众位大臣也都看见了。” 几个老臣早已上前,胡须连抖:“皇上,宗调乃社稷之本,长孙云初此举实在胆大妄为,万不可轻饶!” “还有那凤无忧!长孙云初就是借着凤无忧留给她的人手才敢如此!火就是那些人放的!” “臣等想拿下长孙云初,她却仗着皇子在手,拒不伏法,简直无法无天!” “皇上,她如今才刚刚有了皇子就敢做下这等欺灭祖宗之事,万一将来皇子长成,她岂不是要做一手遮天的权后!” 一声声讨伐纷至沓来。 凤无忧连连冷笑。 她来的匆忙,还以为长孙云初站在这里是被众人保护,现在才看清,原来是被众人威逼要抓捕她。 而那些皇家侍卫,此时竟还有人试图去扑灭宗庙的大火。 但好在,凤无忧善于用火,也知道两军对阵之时火是最好用的东西,所以身上来不缺少相应的装备。 跟着她的人,也都是如此。 所以他们放起来的火,一经燃起,就很难扑灭。 更何况现在侍卫人少,又没有衬手的工具。 这大火想要扑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真是你放的火?”慕容毅看向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垂下眼眸,抱着孩子艰难俯身:“臣妾靠坐在墙壁之上,听到墙内似有声音,感觉不妥,保险起见,大胆命人放了火。火确实是臣妾所放,请皇上治罪。” 她礼仪完备,言辞清楚。 这是凤无忧所认识的长孙云初,却又不是她所认识的长孙云初。 从前的长孙云初心里有一股鲜活的爱恋,然而此时的长孙云初……没有了。 她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静则静矣,静得狠了,便成了死气。 凤无忧心头一缩。 “他们果然是从宗庙中来。”凤无忧压下心头异样,向慕容毅下了结论。 慕容毅神色复杂,转头吩咐:“去加把火,将宗庙封死!” 这个宗庙本就是大周遗留下来的,算不得西秦自己的,如今一把火烧掉,又可以阻挡蛮军出来,正好。 “皇上……”谢思等了许久,就等着慕容毅到来处罚长孙云初,谁料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还让人再加上一把火。 这是什么意思?为了长孙云初,连西秦的列祖列宗都不要了吗? “皇上,你看清楚,长孙云初烧的是宗庙啊!”她尖声叫嚷:“那里面供的可是我西秦的列祖列宗!” “你叫什么?”凤无忧不耐烦打断:“烧的是慕容家的祖宗,又不是你谢家的,你在这里嚎什么丧?” “凤无忧!我这是在为西秦着想!” “这么多大臣在这里都没你叫得欢,为西秦着想,你配么?想进慕容家,你还没这个资格!” “你……”被凤无忧叫破心思,谢思又羞又怒,还想要说什么,凤无忧早已看向谢邈。 “不想多一个死妹妹,就管好她!” 谢邈与凤无忧一起打了一场仗,早已对凤无忧战场上的杀伐有所认知,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哥……” “闭嘴!”谢思还想朝谢邈撒娇,怎知他哥这趟回来犹如变了一个人,不仅不帮她,反而厉声喝斥。 “你吼我?”她瞪大眼睛。 “我是为你好。”谢邈原先只觉得这个妹妹任性,此时却是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根本就是蠢。 “你……” 谢思还要再说什么,却忽然,宗庙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轰!” 不是宗庙被烧塌了,而是有人从里面用蛮力冲开了宗庙的门,伴随着四处飞溅的火星子,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冲出人来。 宗庙里面……有人? 一众大臣全都怔住了。 皇室宗庙,除西秦皇室之外,无诏不得擅自入内,里面怎么可能有人? 可现在就是有了,那些人荷甲带兵,嘴里叫着他们听不懂的词句,长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愣着什么?做你的事情!”凤无忧和谢思打嘴仗的时候,慕容毅早已调集手下将领,命人组织百官有序向升龙口撤退。 百官还不愿意,在他们看来,升龙口是前线,太过危险,他们就应该呆在这种安全的地方。 可是他们又不能违抗慕容毅的命令,所以行动起来都是拖拖拉拉的。 可是此时,不用侍卫们再催促,一众官员纷纷往前拼命跑去。 难怪皇上要让他们走,他们还以为慕容毅是要逼着他们和西秦共存亡,可原来,这里才是真正要人命的地方。 一时之间,人流纷纷前涌。 有些有见识有气节的,还能配合着侍卫的安排,有序前进。 有一些胆小怕死的,早已顾不了这么多,只管拼命往前跑。 升龙口虽然也危险,可是皇陵的守军几乎全都派到那里去了,那里至少有人保护他们。 “杀了他们!”一片混乱之中,忽然传出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一个都不准放跑!” 凤无忧和慕容毅同时抬头,就见高高的宗庙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五彩华衣的老妇人。 她满头银丝,面部肌肉松驰,皮肤也是黝黑,处处可见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 “那个小公主?”凤无忧问慕容毅。 “应该是。”慕容毅点头。 “太老了。”小公主当年落海之时不过十四岁,现在是西秦五十三年,算下来,现在应该是六十七岁。 可是眼前这个老妇人看着,却至少也有八十岁上下。 “我父后的笔记里说蛮荒生活艰苦,看来果然如此。” 此时此刻,凤无忧竟还有心验证一下楚轩笔记里的内容。 慕容毅默默看她,一时无语。 她不知此时的情势危急吗? 当然知道,只是她太习惯,所以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也没能让她有多紧张。 她真正紧张之时,只不过是方才不确定长孙云初生死的时候。 于她而言,大约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撤人,我去拦着!”凤无忧想也没想便说道。 比起撤人,当然是断后之事更为凶险。 可,慕容毅想了想,竟只是点了头。 “自己小心,我安排好后,发信号给你。” “好!” 凤无忧纵身跃起,大叫道:“云卫!” 数人飞身而起,跟着凤无忧向前。 长孙云初看向凤无忧,眸中难得浮现起一丝羡慕。 她资质不佳,不能习武,但此时此刻,她却无比希望,能与凤无忧一样,在这样的乱战里,也可有一分用武之地。 若是能死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也许,父母不会那么伤心,而有些人,也能因此将她铭记。 第906章 牵丝,他们不怕死 第906章 牵丝,他们不怕死 “走吧。”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只凭着手的形状,她也认得出是谁。 她对他如此熟悉,可是他们之间却如此陌生。 “是。” 慕容毅没有如意料中得到长孙云初的手,却得到了她微微福身一拜。 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停,收了回去。 “孩子朕找其他人来抱着。”慕容毅说道。 想了一想,又多加了一句:“你身体不方便。” 长孙云初垂着眼睛,也不知有没有听出这话的解释意味,只是乖顺地交出了孩子。 于公,这是西秦的皇子,她没有理由不交出去。 于私,慕容毅说的没有错,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己行走都是困难,更不要说带着一个孩子。 慕容毅本想叫个侍卫过来,看了一眼垂目而立的长孙云初,心念一转。 “烟画……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他对后宫的事情向来不关心,也不知道长孙云初的婢女叫什么。 “奴婢是叫烟画。”烟画连忙上前。 “抱好皇子。”慕容毅示意她将皇子接过来。 烟画吃惊之下连忙上前,就连长孙云初都抬了抬头。 慕容毅并未去看他们的反应,只是回身叫了一队侍卫过来。 “保护好娘娘和皇子,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这些侍卫是慕容毅贴身服侍的,比谢邈的御林军还要亲自几分,是慕容毅自西北调来的。 他们爽利又充满锐气地应了一声,与京城的少爷兵们完全不同。 交代好一切,慕容毅转头便去了别的地方。 臣子处虽有见识高深者极力维持,也有胆小之人乱阵,他要过去压住阵脚,让这些人不至乱来。 “娘娘,我们快走吧。” 直到侍卫出声提醒,长孙云初才意识到,慕容毅不是把孩子抱走,而是叫了人来保护他们。 他是真的认为她的身体不合适。 “好。”她点了一下头,配合着侍卫快步往升龙口的方向赶过去。 “小姐……皇上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烟画抱着小皇子,小声和长孙云初议论:“比先前温和了好多。你说,皇上有没有可能……” “专心赶路。”长孙云初淡声说道。 她知道烟画想说什么,但她却不想再去深究了。 而且,现在的慕容毅,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从前她跟着云尉一起和慕容毅出行,下了雨云尉自己滚的一身湿,光顾着狂奔找躲雨的地方,慕容毅却把外衣脱给她。 他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他喜欢她,而只是单纯的因为,她需要照顾。 所以现在慕容毅这样的举动,她半分也不会领会错,也半分都不会多想。 他本来就从未想过要娶自己,可是娶了自己,他也会做好一个丈夫该做的…… 只是,她所认为丈夫该做的,与他所认为的,不同。 他以为,只要给她衣食无忧,便可。 而她想要的,却多了太多。 长孙云初是最先往升龙撤去的那一部分人,走了一段路再回身,慕容毅已经落在很后面。 他的身影已经变得很小,但隔了那么远,长孙云初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她看着他在数处奔忙,中间隔着许许多多人,与许许多多的朱紫衣衫,这一刻,长孙云初忽然前所未有的看清楚:他是皇帝。 他要面对江山与百姓,朝堂与臣民。 而她,也不过是他臣民中的一个而已。 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本就不可奢求太多,更不可能如凤无忧一样,拥有秦王独一无二,全心全意,自始至终的爱。 一片落叶飘来,落在长孙云初的肩头。 她轻轻地弹了一下,把那片落夜弹开。 她年少的绮丽的关于爱情的浪漫幻想,在这一刻,终于从她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宗庙大门被冲破,但火却还在燃烧。 现在整个宗庙都在燃烧,为了冲破大门的阻碍,不知蛮人付出了多少代价。 此时,里面的人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出。 凤无忧带着云卫几步落在大殿之前。 “连丝弩!”她看了大殿片刻之后,立刻大声发出指令。 一阵咔嚓声响,弩箭很快换装完毕。 凤无忧指着大殿左侧倒数第二根柱子,大声喝道:“放!” 夺夺夺夺…… 密雨连珠般的声音接连发出,十多支弩箭一同射在了凤无忧所指的那根柱子上,而且连位置都相差不远。 但与寻常弩箭不同的是,这些弩箭的后面,都连着一根细细的金丝。 这金丝凤无忧在南越的时候用过,最多可承受两个人的身体重量。 如今弩箭射出,但金丝仍然连在弩机之上。 “绕弦!”凤无忧又一次大喝。 十多个拿着弩机的云卫闻令而动,手法整齐一致地转动了弩机几圈,把金丝牢牢地绕在了弩机之上。 “拉!” 凤无忧手向下一挥,发出最后一道指令。 十多个云卫立时紧握住弩机双翼,同时向后急窜。 嘣…… 金丝绷得死紧,似乎随时有可能断掉。 十多个云卫的动作因为这一下吃紧而略有停顿,但只一瞬之后,他们立刻全身发力,继续向后方猛力牵拉。 凤无忧他们这一行人太少,少到根本不足以对战局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所以,蛮族那位母神只顾指挥着大军与前来拦截他们的西秦军队作战,而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们。 但,也不知是不是直觉,在一片战乱之中,她竟本能地察觉不对劲,而且身后似乎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地咯吱声。 她下意识转头,立时看到了凤无忧一行人。 一根金丝是很不显眼的,可是当许多根金丝,还有许多人保持着同一个诡异的动作时,那就算想不显眼,都不可能。 更何况,还有火光的映曜,更是让这些金丝闪烁间分外夺人眼目。 “拦住他们!”蛮荒母神怒吼。 她已经猜到这些人想要做什么,她必须要阻止他们。 可是,晚了。 就在蛮军听从命令开始往这边赶的时候,那根早就被火烧了半天,而且火势最严重的柱子,焦脆的柱身早已经不住十多个云卫的合力牵拉,在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之后,轰然断裂。 云卫们个个都吃足了劲,以至于柱子断裂的时候,他们没有控制好,或向前或向后,有地向前扑出好几步,有的则直接倒地摔了个屁股墩。 “你们这不行啊,回去还得练。” 凤无忧对自己的训练成果表示了忧心。 明知道要断了,都没准备点预案吗? 便是打架,姿势也要美。 一众云卫连忙跃起身,不肯给主子看到这么灰头土脸的样子。 在他们的身后…… “咔啦……” “咔啦……” 一阵巨响之后,尘土与火星之间,大殿上方和周围其他几根柱子发出的这种细微声响,却更令人心惊。 “让里面的人快点出来……没出来的退回去……快去传令!” 蛮荒母神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冲着身边的人怒声大吼。 蛮人略带点奇怪的腔调大声响起,整个火场都有些异域风情。 但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却是于事无补。 在一阵密似一阵的咔啦声中,终于,整个大殿哗啦一声,发生了第一次垮塌。 其后,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片连着一片,一处接着一处,不断地断裂,不断地垮塌。 砖瓦和梁木砸下去的声音中,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嘶嚎。 里面不知多少人被困在其中,他们来不及跑出来,也来不及退回去,就只能被坍塌的宗庙和肆虐的大火,狠狠地困在里面。 凤无忧眸中精光闪动,如鹰一般盯着不远处的蛮人。 她所擅长的是特种小队,而特种小队最擅长的是乱中取利。 在许多场合里,特种小队的人员交换比往往是一比五,比八,比十,甚至还要更高。 只要蛮人被这场坍塌吓怕了,吓乱了,在他们的带领之下,引导着西秦军士的围攻,定然能取得惊人的杀伤。 可是很快,凤无忧就一挥手,说道:“撤!” “娘娘?”聂铮诧异出声。 居然没冲上去?这太不符合他对凤无忧的认知了。 在聂铮的印象里,越是这样的时刻,凤无忧越是胆子比天还大。 可是这一次,她竟然下令让他们撤。 “蛮人和西秦人一样,他们不怕死。”凤无忧简单解释。 聂铮顺着凤无忧的示意看过去,果然,虽然宗庙坍塌,里面一定死伤惨重,可是这些已经冲出来的蛮人,却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哪怕一丝的胆怯或者慌乱。 他们仍然在做着的自己的事情。 和西秦侍卫拼杀的拼杀,试图过来围攻他们的则快速移动,似乎……里面死的根本不是他们的人。 “他们都没有感情的吗?”一个云卫的声音不愤地响起。 无论是萧家军,还是云卫,都是非常重视战友情意的地方,他们根本无法相象战友死了却无动于衷。 “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习惯了。”凤无忧说道:“我父后的笔记里说,蛮荒生存条件恶劣,他们大概已经很习惯看着族人死去却无可奈何。” 于是渐渐地接受,再然后,就根本不怕死了。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第907章 暂停,只能靠运气 第907章?暂停,只能靠运气 因为蛮人不怕死,所以他们没有破绽。 因为他们没有破绽,所以凤无忧也找不到太好的机会。 她是人,不是神。 当机会出现的时候,她有最敏锐的触觉去抓住那一丝机会。 可如果没有机会,就算是她,带着这十几二十多个人,也创造不出什么奇迹来。 “不用等慕容毅的信号了……”凤无忧说道:“通知西秦军,先撤!” 按照原计划,是要等慕容毅带人过来接应的时候,他们再且战且退,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 可是现在凤无忧一把金丝拉塌了宗庙,蛮人虽然阵脚未乱,却也不可能不顾及里面的人,他们就算现在撤退,蛮人也不会来追他们。 事实上,若不是方才蛮人一股作气之下冲出来的人太多,凤无忧都想招呼慕容毅把兵拉回来,直接在这里把这些蛮人都解决掉算了。 可惜,这里的兵除了少数是列英带来的百战精兵之外,大多数还是京城的贵族子弟兵,根本没什么用处,再加上他们有百官这层顾及,因此也只好撤退自保为先。 果然如凤无忧所料,看到他们撤退之后,蛮荒母神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下令立刻灭火,清理宗庙。 凤无忧和慕容毅平安退到升龙口。 一退回来,就赶上一场大战。 升龙口外面的蛮人看到了里面的大火,而且迟迟不见对面有人攻来和他们一起夹击,猜到事情不好,因此不再留力,而是加大了攻击力度。 他们想要先一步攻破升龙口,好赶去和里面的人汇合。 在凤无忧他们赶到之前,列英和云九等人就已经打退了他们的四波攻击,这第五波几乎没怎么间隔就又攻了上来。 若不是他们咬紧了牙关死命顶着,只怕根本坚持不到凤无忧和慕容毅赶回。 凤无忧和慕容毅见状也二话不说,带着人冲上去就先守关。 一番苦战之后,终于把对面的蛮人再一次击退。 但击退之后,他们却不能休息,而是立刻指挥着人修整工事,清点兵器,又查点伤员,安排轮换。 这些事情都做完,他们依然不敢放松,命人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动静。 升龙口本来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工事,远比不得永久性工事强,几次冲锋下来,这些工事早就已经破破烂烂,摆在那里,也就是个聊胜于无的作用。 还有他们的投石,箭矢,也都有了巨大的消耗。 若是蛮人方才那种程度的攻势再来两次,他们能不能守得住,还真不好说。 这种情况下,他们除了紧盯着对方的行动,还能怎么办? 他们自己这一方已经找不到任何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利用对方的差错,还有……援兵。 “娘娘,你看……” 千心奔到凤无忧身边,让她回头看宗庙方向。 凤无忧循声看去,就见一道烟花在空中炸开。 她心头微微一沉。 那定然是蛮人的信号,可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立刻回头,再一次看向升龙口外的蛮军,片刻后,长舒了一口气。 蛮军阵地,居然又一次飘起了炊烟。 他们开始埋锅造饭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暂时不会再进攻。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这说明他们在等山上的信号,一旦山上准备完毕,他们就会前后夹击,同时发动进攻。 而事情一旦到了这种地步,那凤无忧也只有一个办法:拼吧! 战场之中,总是胆子更大,更不怕死的人,活下来的机率更大些。 但此刻,他们却是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了。 侍卫给慕容毅和凤无忧送来了简易的汤饭。 宗庙这地方,有用的能打的少得可怜,可是这些锅碗瓢盆却是格外齐备。 凤无忧端着碗一边喝汤,一边问慕容毅:“我让你叫的授兵你叫了没?” 慕容毅点头:“你说完之后我就让人去京南大营叫人了。” “江桐?”凤无忧斜了斜眼睛。 她在这里没看到江桐,但她也不相信江桐会失宠,那只有一个可能: 慕容毅把他派到了更重要的职位上去。 京南大营,很符合这个选项。 慕容毅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凤无忧对江桐当然是恨极的,但慕容毅却不可能杀了他。 江桐是天策军的首领,京都血夜他救了慕容毅的事情暂且不提,因为这本就是他的职责。 可是救了慕容毅之后,江桐明明可以继续保留天策军的建制和神秘性,同时保留一些天策军独有的权力,可是江桐没有这么做,他选择把天策军整个交给了慕容毅。 如今,应天军与地策部,所有的人员兵马钱物,都在慕容毅的掌控之中,而江桐,则变成了他手下一个地地道道的臣子。 他虽然还有一些消息渠道,但却绝对不像掌控天策军时那般权力巨大。 江桐向慕容毅投诚,而且之后做的所有事情,可说都有几分为了西秦的公心。 慕容毅若是杀了江桐,那岂不是让所有臣子觉得,他是根本不值得效忠的,因为哪怕忠心如江桐,也一样被杀了? 江桐其实真的很聪明,他看似交出了手中巨大的权力,可同时,却也扔掉了一个烫手的火药桶。 他看似因为丧失权力而可以任由慕容毅摆布,但同时,却也用对慕容毅的忠心,为自己织就了一个保命符。 他的目标和欲望都表露的极之明显,他就是要封爵封公,就是要让自己的江家成为豪门世家。 为了这些,他情愿做慕容毅帐下马前卒。 他有能力,够忠心,又没有让君王忌惮的野心。 这样的人,慕容毅怎么可能杀? 慕容毅知道凤无忧对江桐的极之厌恶,又很清楚自己绝不会杀江桐,所以才只能以点头应对。 凤无忧嗤了一声,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在乱军之中给他一下子的。” 慕容毅说道:“我相信。” 啥? 凤无忧不干了,她把碗用力放在旁边:“你凭什么相信!我要杀江桐你知不知道?我告诉你,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他!” “我会保他。”慕容毅说道。 “慕容毅,你是不是想打架!”凤无忧怒瞪着他。 她现在功夫比原来高多了,以前她看萧惊澜和慕容毅,从来没生起过在武力上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心态。 就算武力值恢复到和前世齐平,她自我感觉也就是在生死相搏的时候,或许能有一二分的胜机。 若是平时过招,她铁输无疑。 但现在,她觉得她完全可以和慕容毅过上个三两百招。 慕容毅捧着汤:“江桐是我的臣子,你要杀他,我当然不能让你杀,有什么不对?” “我们现在是敌对状态,我要杀你的臣子,你凭什么相信我不会在这里杀?” 凤无忧会在任何时候杀江桐,但绝不是现在,也绝不会在两军交战的时候。 她和江桐是私怨,不会扩散到公事之上,更不会在他们需要共同对敌的时候出手。 这些事她知道,慕容毅也知道。 但是慕容毅这么理所当然说出来的时候,她就不爽了。 她就是这么矫情。 慕容毅看着她,说道:“我以为我们现在是战友。” 如果不是战友,又怎么会短短时间内并肩打了这么多仗,又怎么会现在靠坐在一起喝汤。 凤无忧瞪着他,片刻后悻悻地哼了一声,重新坐在地上,又把碗端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喝汤。 “临时战友。”喝了一口,凤无忧说道。 慕容毅微怔,然后眸子垂下,唇角可疑地弯了弯。 “京南大营离这里多远?”凤无忧问道。 “大军行进三个时辰路程。”慕容毅道。 “你的信使去了多久了?”凤无忧又问。 “五个多时辰。”慕容毅说道。 凤无忧瞬间皱起了眉。 三个时辰,可这是大军行进的时间,若是信使快马加鞭,最多一个半时辰左右就可以赶到。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时辰,他们已经从早上打到了黄昏,可是江桐的援军却还没有到。 这就很有问题了。 江桐叛变? 不可能,这个人虽然极之可晋,但凤无忧却知道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该知道,一个叛变的人永远都不会得到真正的荣华富贵,只会两边不是人。 所以,江桐一定会来。 可他偏偏又没来,这也只能有一个解释:他遇到麻烦了。 蛮人计划的这么周详,又怎么会不把援军算在内? 就算蛮荒母神忘记了,上官幽兰也会提醒她。 思极上官幽兰,凤无忧又想起方才的功亏一篑。 不得不说,上官幽兰的运气真的好,都已经到了那样危险的境内,居然还能不死。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她身边那个身材雄壮的侍卫。 那个人沉默寡言,但身体素质却好得惊人。 这种身体,倒像是常年在野外锻炼出来的…… 凤无忧一怔,旋即想通。 想来,那应该是个蛮人。 她往后靠了靠,说道:“慕容毅,我们接下来只能靠运气了。”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接下来,就看是蛮人先清理好宗庙聚集好大军,还是……江桐的援军先赶到。 第908章 不溃,我三从四德 第908章?不溃,我三从四德 凤无忧和慕容毅抓紧时间做好一切他们能够做的准备,同时却也希望,蛮人的动作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但不论他们如何希望,该来的还是来了。 初更左右,夜色降临,鸟木虫鸣,分外凄清。 一轮圆月由树梢后露出昏黄的光晕,蛮人大军的喊杀声,忽然间震撤天地,大举攻来。 对策,是早就商量好的。 凤无忧负责升龙口外的东林军和蛮军,慕容毅负责宗庙方向的蛮军大部。 相比而言,慕容毅要面临的难度比凤无忧大了不知道多少。 不说宗庙方向的蛮军人数更多,便是地势,也是慕容毅吃尽了亏。 宗庙在山上,地势由山脚一路向上蔓延。 之前凤无忧带人打东林军,是他们居高临下,以上克下,能够打胜,地势上的便宜功不可没。 可是如今蛮军大部从宗庙而来,攻守之势立变。 他们在下风,蛮族军占了地势之利。 慕容毅需要面对比他多数倍的蛮军,还要面对仰攻的地理劣势。 这样的战争,凤无忧没有自信守住,打赢。 所以,当慕容毅说由他去守宗庙方向的时候,凤无忧丝毫没有矫情地与他相争,只是说道:“你小心!” 如今蛮人来攻,两人要分头去往自己负责的地方。 “慕容毅,只要你未溃,我绝不会让升龙口下面的人,有机会给你背部捅刀。” 她守的本就是较轻松的地方,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枉慕容毅将背后交给她。 而若是慕容毅溃了…… 那她守不守意义也不大了,那个时候要考虑的就不再是怎么守住,而是……怎么在这乱军阵中保存性命,逃出去。 “你若不溃,我便不会溃。”慕容毅淡声说道。 凤无忧眉梢一挑,笑道:“好,那我就如此约定,谁若先溃了,活着的那个,就把对方的脑袋当球踢,以泄心头之恨。” 万军阵前,死生谈笑。 还有心情说这样的笑话。 两人身侧亲卫军士不下数十,明知处境危险生死一线,可却莫名都从胸中涌起一股豪气。 主帅都未曾怕,未曾惧,他们又有什么好惧的? 将是兵的胆,两侧士气,似乎一下就提升至极点。 慕容毅笑了笑,说道:“好。” 两人在空中击了一掌,凤无忧不再停留,转头离开。 慕容毅在原地站了数秒,这才转身。 “迎敌!”他沉喝一声,收到的是周围军士山呼海啸的回应。 慕容毅大步走向后方,山风从山顶吹下,拂起他烈烈衣袍,拂起他宽大衣袖,亦拂起他如墨发丝。 无忧,我当然不会溃。 因为,我身后是你。 京南,通往宗庙的必经原野。 两军人马,惨烈厮杀。 “将军,攻不过去!”满身泥污的副将冲到江桐面前,连盔甲上都尽是血迹。 “那些人根本不要命,只要我们有哪个口子快突出去了,就扎堆地往那里填,弟兄们冲了几次,都是硬生生被人命给顶回来的。” 江桐脸色铁青,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接到慕容毅的调令之后,立刻就往宗庙赶。 但那时,他还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来传来信的人也说了,宗庙处一切正常,只是凤无忧突然出现了。 可是,当他们在半途遇到这支衣衫不整,年纪也老幼掺杂的军队时,他却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些军队十分古怪,他根本不曾见过。 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章法,可是却极端顽强,竟让他这训练有素的大军也被挡在了这里。 一开始的时候,是陷阱,陷坑,箭矢,这些东西让他损失了不少人马,也让他用了不少时间才碾压过去。 冲过去之后,他们就直面了拦截他们的人。 刚看到这些人,他麾下的将领还乐得哈哈大笑,因为这些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老的老,少的少,一看就是杂牌军。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这些人的确不算很强,但也和他们印象中的老弱军不一样。 他们的体力和蛮力,明显要比天岚上通常的老弱军要强,而且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除此之外,他们还不怕死。 不管江桐这边的冲击多猛烈,他们都能死咬着牙顶回去。 渐渐的,江桐察觉到了一个事实。 这些老弱军都有这样强的实力,那么,他们那些身强力壮的兵马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再想想不过十数里之外的宗庙,他背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这些人在这里拼着命地拦截他们,定然是给宗庙那边的人争取时间! 慕容毅现在定然很危险,他要是再不赶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给本将军再冲!”江桐狠狠吼道:“不就是人命吗?他们有,我们就没有吗?给本将军下令,就是用人命铺路,也得把这些人给本将军撞开。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内再冲不开,不必他们动手,本将军亲自斩了你们!” 下面的将领见江桐发了狠,也不敢怠慢,转头就又去督战。 江桐看着前方胶着的战事,只觉得忧心如焚。 眼见着又一支小队的突破被那些人给挡回来,江桐一把扯掉身上的披风,从身边亲兵手中拿过大刀,厉声吼道:“跟我来!” 再冲不过去,一切就都晚了,他江家的豪门鼎盛尚未开始,绝不能断在这等莫名的地方。 升龙口。 断壁残垣。 原本的工事此时已经尽数被打残打废,几乎什么也不剩下。 关口处的掩体上,处处是缺口,处处是血迹。 投石车早就废了,箭矢也宣告用尽。 甚至他们连石头都没有了,掩体上上的缺口,就干脆用尸体来填。 凤无忧鬓发早已散乱,一身衣服也破破烂烂,甚至胳膊和侧肋处,还有着血迹分明的伤口。 “都抓紧休息,下一轮没多少时间了。”凤无忧一边在守关的士兵中间行走,一边大声嚷道:“你们可得注意,别到时候敌人还没冲上来呢,你们自己就先倒了,好歹留口气,砍敌人一刀再倒。” 听着她的话,疲惫到连靠在掩体上都费力的士兵们,都忍不住笑出来。 这位凤女皇真是有意思。 都到了这个绝境,却一点气馁绝望的情绪都没有,还能对他们说笑话。 她一个女子都能如此,他们好歹是男儿,难道连女子都比不上吗? “凤女皇,你怎么就从西秦走了?”有人大声嚷道。 也许是凤无忧把气氛带轻松了,有人忍不住就开始八卦以前的事情。 这一问出口,就引起了一片附和。 他们以前对凤无忧的印象都是不怎么好的,因为凤无忧是西秦的叛徒。 原本凤无忧为萧家军翻案,在民间积累了一些好名声。 可是一叛出西秦之后,这也成了她早有预谋,自私自利的证据。 “没办法啊。”凤无忧叹道:“出嫁从夫,我家男人要走,我这三从四德的,当然要跟着他了。” 话落,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凤无忧这么彪悍的,居然在这里标榜自己三从四德,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情吗? 凤无忧要是三从四德了,那这天下还有男人的活路没有。 这一笑,似乎连力气都恢复了几分。 更重要的,是心态。 哪怕明知外面还有虎狼之兵,可是这么一笑,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人嘛,不过一死,死之前还能痛快地笑一笑,这是多难得的事情? 凤无忧和士兵们打成一片,三言两语激起了他们身体中最后的士气和乐观。 但当她走回自己休息的地方,靠墙坐下时,却立时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娘娘……”千心立刻靠过来,焦急地看着她:“你的伤……” 几次攻击,蛮军都攻到了关口前,进行了惨烈的肉博。 他们是凤无忧的亲卫,按说该保护凤无忧。 可是那样的乱战中,谁又能真正地顾得了谁呢? 凤无忧身上受了好几处伤口,侧肋那一处尤其严重,流下的血把凤无忧半个袍子都染湿了。 凤无忧是从死人身上扒了件衣服,大概遮了一下,这才去视察士兵的。 “死不了。”凤无忧说道。 “娘娘,我们这一次……”千心欲言又止。 她想问,他们这一次能不能撑过去,可又怕问出来了,太损士气。 她不是怕死,就是想问一问。 凤无忧一笑,在千心脸蛋上捏了一把:“别想以后的事,现在只想怎么活下来就行。想以后的事情,容易怯,想着眼前,就不怕了。而且……” 她话风一转,忽地笑道:“我当然不能让你死,我还得把你活着带回去给燕霖指婚呢。” “谁要嫁给他!”千心立刻炸了。 她一天到晚的和燕霖吵架都不够烦的,嫁给他…… 哼,还不如让她死了干净。 “那可不行。”凤无忧说道:“燕霖那小子老惹我生气,我得让他也不自在才行。我看你每次都能把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把你扔过去祸害他正合适。” “噗……”饶是千月向来冷面,此时也破功笑出声。 第909章 撤退,咬下一块肉 第909章 撤退,咬下一块肉 “千月!”千心怒瞪她。 有这么当姐妹的吗?居然最先开口笑话她。 千月把脸一板,问道:“怎么了?” 千心:…… 你别以为你现在板着脸我就不知道你刚才笑过! 一阵哄笑声忽然从四周爆发。 原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情况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跟在娘娘身边,果然是最好玩的事情。 千心瞪了一圈,最后自己也瞪不下去了,只好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傲骄地扭过头。 方才沉重担忧的气氛,一扫而空。 众人只沉浸在这短暂的欢乐之中,而忘记了他们还面临着外面的大军。 一众人欢笑的时候,凤无忧伸手招聂铮过来。 “娘娘……”聂铮凑到她身边。 “把火油浇了吧。”凤无忧淡声说道。 聂铮神情一凛,定定地望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守不住了,下次蛮人再进攻,我们必败。” 士气很重要,但士气不是一切。 伤亡在这里摆着,士兵的疲惫在这里摆着,工事的破败也在这里摆着。 而蛮人,甚至还有生力军。 他们的状况,他们自己清楚,蛮人也清楚。 他们这一次进攻的时间间隔比之前都要长,不是他们也累了,而是他们在排布兵怪。 凤无忧可以肯定,蛮人这次再进攻,定然大军压上,总攻性的。 如果她真的让西秦士兵在这里死拼,也不是不行,但……这么做除了枉送人命之外,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不如,收缩防线,放火烧关,既可阻住蛮军一时,增加他们的杀伤,又可以和慕容毅汇合,集中有生力量,再撑上一阵。 她一早就与慕容毅说定,以火为号。 见关头火起,就一同收缩。 聂铮定定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在他脑门上一敲:“你这是什么眼神?” 聂铮被敲地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差点坐在地上,但却没说话。 凤无忧道:“你犯什么傻?撤退又不是放弃,我还没想死呢,你跟了我这么久,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聂铮一怔。 凤无忧说道:“赶紧传令去,我惜命的很,脑袋没被人割下来之前,谁也别想让我死。” 连天下第一凶咒的命咒都被她熬过来他,她这条命有一半是贺兰玖的,她怎么肯轻易就死? 聂铮恍然大悟,立刻起身:“属下这就去。” 凤无忧又在掩体上靠了一会儿。 方才征战,她也确实是筋疲力竭了。 可是,当一阵冲锋的号角响起,她立刻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到了关口前。 前方,穿着东林军服的蛮军排成与山道同宽的阵形,密密麻麻地不断逼近。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却很扎实,每一步的防护都做得很好,尽最大限度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凤无忧试图命人用仅存的一点远程兵器给他们造成一点麻烦,但却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于是,凤无忧也干脆不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反正也没有用,不如留点力气,等搏杀的时候用。 离关口还有百余步的时候,蛮军的速度猛然提起,随着一道旗帜地挥动,他们大声吼着凤无忧听不懂的口号,大踏步地往关口冲来。 “远程袭扰,撤退!”凤无忧果决地下了命令。 仅存的弓箭,石块,从两侧向着那些蛮军投掷,但人却是边打边退。 他们不能撤得太早,会引起蛮军怀疑,也不能撤得太慢,那会让他们不得不留下一部分人和蛮军纠缠在一起。 眼看着蛮军前锋已经冲过了关口,足有三四百人都到了关口这一边。 凤无忧伸手一扬,厉喝道:“点火!” 打仗不放火,无异于耍流氓。 两军交战,这种能引起大规模杀伤的手段,不用是傻子。 嗖的一声,一道火龙冲天而起。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他们背后,宗庙方向,同样有一条火龙,猛然映上天空。 “娘娘……”千月提醒凤无忧。 凤无忧回头一看,笑道:“不错,以后我打仗也能吹一吹了,居然能和慕容毅半斤八两。” 其实,凤无忧的难度完全不能和慕容毅相比,慕容毅无论面对的军敌人数,素质,还是地势上的难度,都要被比凤无忧高太多。 如果凤无忧面对的敌人难度是五星,那慕容毅的难度至少也要是九星,中间的级数不是加法,而是几何翻倍。 面对这种境况,慕容毅居然能和凤无忧一样撑到此时才放火,这绝对是天才级别的将领。 放眼整个天岚大陆,估计也只有萧惊澜一个人能做到。 就连贺兰玖和拓跋烈都不行。 贺兰玖不喜欢打仗,而拓跋烈…… 面对这种情况,权衡利弊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个会想的。 人人都知道凤无忧这话纯粹是在蹭热度,但没有人会觉得反感。 死生一线,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还能这样说话来调节气氛,放眼天下,估计也就只有一个凤无忧能做到。 整个关口内外数米的地方,都洒满了火油。 这一点火。火势就是冲天,立时将蛮族军分割成了两部分。 约摸四五百人在关口之内,而剩下的人,则都被拦在关口外面。 “这下轮到我们了吧。”凤无忧大笑道:“以多欺少谁不会?上!” 伸手一招呼,自己率先转身杀了回去。 撤归撤,但也要撤的有腔调。 撤退之前不咬下他们一块肉来,那能叫凤无忧吗? 聂铮等人长年跟着凤无忧,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位主子的做派,立刻都吼叫着冲了上去。 而一侧的西秦兵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也都冲了上去。 他们的总人数不如蛮军多,可现在,大部分蛮军都被困在外面啊。 在关口这中,他们的人数可是占着压倒性优势的。 见到有人扑上去,他们立刻也全都跟了上去。 “杀!” 凤无忧嘶吼着。 她把这些人关在关口里面,为的就是杀伤,就是减少蛮人的有生力量。 所以这种时候,可不是讲仁慈的时候。 蛮人突然被火截断,终归有些慌张。 再加上,他们有好些人,都因为踩中了火油,而整个人都燃成一个火人。 蛮人不怕死,这一点他们在宗庙的时候就表现的很清楚。 但在宗庙那里,他们虽然被压,被火烧,可外面是看不见的,因此他们还能保持着镇静。 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每个人被火烧,都是他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 那一声声惨叫听入耳中,一个个火人映入眼帘,带来的冲击,和宗庙那里自然不一样。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里的人并不完全是蛮人,而是蛮人和东林的组合。 就算蛮人不怕,他们可以控制得住,可是,东林军控制得住吗? 四国之中,若论起军事素质,本来就是东林军最差。 这和东林的地理位置和东林先皇的性子有关,他们在军事上,向来缺乏杰将领。 一个卓天宁,就已经是极优秀的了。 但这在凤无忧面前,显然不够看。 更何况,这次的领导者,甚至都根本不是卓天宁。 凤无忧身边的人和西秦军士大吼着杀上去,趁着蛮人没有缓过劲来的时候,砍瓜切菜一般,狠狠地杀了一波。 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这些蛮人和东林人,就至少倒下去了两三百个。 凤无忧很想再冲杀一阵,最好能把这些困住的人全部杀掉。 可是,时间不允许。 此地都是青砖山石,并没有太多助燃之物。 之前之所以能燃烧起来,全都靠着火油和他们自己堆砌上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根本烧不了多久,很快就已经烧光了。 外面的蛮人也一直在采取着办法,已经有人冲了进来。 大军冲入,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凤无忧判断着形势,知道他们不能再耽搁。 如果再耽搁下去,就不是他们围杀蛮人,而蛮人围杀他们了。 “撤!”凤无忧再次高声嘶吼。 混乱之中,根本没有人能听得清,幸好西秦军的号手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而且非常机灵,听到凤无忧的命令之后,立刻就举起号角,鼓足了力气吹了起来。 那些西秦军还有些恋恋不舍。 他们被压着打了好久,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出气的时刻,这么短就结束了,实在太可惜了。 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天职,他们虽然不舍,可在听到号声之后,还是一个个地撤了回来。 只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西秦军当真是治军极为严谨。 至少,他们的军纪,要比对面的东林军严密得太多。 那些先前被困住的蛮人和东林军,直到这个时候才缓过神。 看着地上倒了一地的尸体,他们一个个几乎反应不过,以为是场错觉。 不过是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他们怎么就死了这么多人? 这真的是现实发生的吗? 可是不论他们怎么不相信,事情就是发生了。 这些人真的死了,而他们也败得莫名其妙。 此时,外面的蛮军终于冲了进来。 他们大叫着,吼着里面的这些人,让他们冲锋。 这些人心头战栗,再冲起来的时候,甚至腿都是软的。 第910章 救驾,不知道有多帅 第910章?救驾,不知道有多帅 蛮人的人数和他们不怕死的天性到底还是让他们占据了上风,连着先前反应不过来的人也一起大吼着向前冲锋。 凤无忧这一次没有再边打边退,而是果断地快速后缩。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和慕容毅的队伍碰在了一起。 凤无忧这边经过这么久的战斗,可谓是损失惨重,人员伤亡一半以上不说,剩下的也人人带伤。 可是看到了慕容毅这边的情况,才知道她那里实在不算什么。 慕容毅这里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他自己的一身皇袍几乎被血浸透,连本来的颜色都有些看不出。 虽然如此,可看到凤无忧的第一眼,他的反应居然是释然。 凤无忧没有死在这里,没有因为他而死,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么惨?”凤无忧打量了一眼。 慕容毅说道:“彼此彼此。” 说自己,凤无忧又好得到哪里去? 若他没有看错,凤无忧身上的伤,只怕比他身上的,还要重一点。 两军汇合,快速收缩。 汇合的地点是他们先前就选好的,在山道上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一侧经过较为平缓坡地之后,紧接着便垂直的断崖,另一次则一块突起的崖壁。 他们集结靠近崖壁的一侧,并且尽量收缩,在崖壁前开形成一个环形阵势。 背后是崖壁避免了腹背受敌。 这是他们目前能采取的最好的方式,也是他们最后能采取的方式。 这一仗打到这个程度,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就只剩殊死一战。 夜色漆黑。 空气也越发寒冷。 凤无忧看了一眼天色,泼墨一般。 身体各处传来的疲惫和困倦告诉她……天快亮了。 这是他们的身体最为困乏的一刻。 他们将在这样的时刻,对他们面前,最大的危机。 蛮军两边的人马在此处汇合,互相接触到彼此的时候,难免产生一些慌乱。 他们用了一些时间才把兵马调整好,重新建立起指挥系统。 西秦军也在趁着这段时间,做最后的排兵布阵。 片刻之后,蛮军再次整齐列阵。 蛮荒母神苍老的面容出现在的两军阵前。 “西秦,慕容……”她咬着牙,盯着不远处烈烈飘扬的旗帜。 年少时的战乱,被人逼着像狗一样的逃亡,乱流海中冰冷的海水,还有蛮荒这么多年的艰辛。 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脑中涌出。 “母神……”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站在她身前请示命令。 蛮荒母神挺起胸膛,高声喝道:“杀!” 嗖! 伴随着这声杀字,一道精光如电光般从远处掠处,直袭向蛮荒母神。 “母神小心!”她身侧的护卫见状,想也没想便飞身扑上,直挡在蛮荒母神身前。 箭矢穿过他的身体,又往前带了一截,让他直扑到蛮荒母神的身上。 另外的人连忙把蛮荒母神抢出去。 “什么人!”蛮荒母神惊魂未定,大声怒吼。 马蹄声疾驰而至,最前方的一人在离蛮军尚有数十步之遥的地方勒马而立,冷冷看着面前的人。 “想杀朕的人?你问过朕了吗?” 一色天光,倏忽从那人身后升起。 金色的阳光耀眼地洒向大地。 凤无忧一步跨前,紧紧盯着那个人影。 “惊澜!”她扬声呼唤,兴奋地招手。 萧惊澜隔着远远地望见她,看到她还能蹦能跳,一颗心终于咚地一声落下去。 可一转眼再见到她身上的血迹,立时,眸中又浮起沉沉厉色。 他一挥手,冷声喝道:“杀!” 同样是一个杀字,可是这个杀字带来的气势,却远比蛮荒母神要强太多。 无数身着西秦军服的人从萧惊澜的身后潮水般蔓过去,高声嘶吼着,向蛮人杀去。 其中一人的身影分外眼熟,有认识的已经大声叫了出来:“成思安!” 他不是在西部坐镇吗?怎么会出现在安陵,还带着大军? 在成思安身后,又有一人跃马而出,大声叫道:“皇上,末将前来救驾!” 江桐也到了。 事实上,他是在和那些蛮人的纠缠途中被萧惊澜后来赶到,助他解围之后,才一起过来的。 看到萧惊澜的一瞬,他其实第一个反应是死定了。 可萧惊澜根本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让人从他身边冲过去,直奔那些蛮军。 江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凤无忧也在宗庙。 萧惊澜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来救凤无忧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悄悄地后退了一些,一直退到了自己的亲兵保护圈里去。 萧惊澜此时没有注意到他,可万一,他等会想起来了? 在义阳交手了好几次,他对萧惊澜的身手十分了解。 如果萧惊澜真的立心要取他的性命,他还真未必拦得下来。 但好在,萧惊澜此时的心里全都是凤无忧,根本没空理会他,这才让他能够平平安安地跟到宗庙。 方才冲上山的时候,江桐心里是很想去出个风头的。 可,当萧惊澜一弩射向蛮荒母神,又立马于两军阵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再怎么做足了准备,也比不上萧惊澜。 有些人就有这样的气质,随便往哪里一站,就注定能夺去所有人的目光,就注定是焦点。 而其他人,只能沦为陪衬。 他现在就是那个很可笑的陪衬。 而更可笑的是,无论是他,还是成思安,这里明明全都是西秦兵,可最后,却让一个燕云皇帝出尽了风头。 这事被慕容毅看到,心里不定怎么不是滋味呢。 慕容毅神色果然不怎么好看。 他和萧惊澜一直势均力敌,从来没的落下半步下风,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要萧惊澜来救他。 虽然,他也很清楚,萧惊澜根本不是来救他,而是为了凤无忧来的。 但事实,就是他被萧惊澜给救了。 “慕容毅!”凤无忧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回头,就见凤无忧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真等着别人来救吗?” 慕容毅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他叫来身边的传令兵,快速吩咐:“传令,杀出去!” “是!” 一阵激昂号角响起,正是西秦军的冲锋号。 西秦军于绝境之中看到居然有人来救自己本就激动万分,再听到冲锋的号角声,一个个全都兴奋起来。 “杀!”他们大声吼叫着,先前的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一个个像是猛兽一样往蛮军扑去。 这些狗崽子们刚才杀得他们那么凄惨,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也轮到他们了吧! 相比起西秦军,蛮军显然处于不利态势。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已经占尽上风,却在这时候蹦出了援军,而且还是这么多人。 成思安和江桐的军队从下往上冲杀,原先被他们包围住的西秦军,又由里向外冲杀。 他们一时之间,竟有种处处都是敌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杀死的感觉。 蛮荒母神也有些慌乱了,她大声地喝叫着,吩咐众人冷静,结阵。 可是蛮荒众人的军事素质明显比不上西秦军队,如果一切都按计划执行,没有太大意外的时候,他们不失为一支很有战斗力的军队。 可是一旦出现像现在这样非常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他们立时就会慌乱。 他们也想要重新整理出秩序,但他们受到的教育和生活方式,注定他们重整秩序的时间,要远比西秦军长的多。 在付出了不知多少人的死亡之后,他们终于再一次形成了阵形。 可是这个时候,比起他们把慕容毅和凤无忧包围起来的时候,蛮军已经退了足有近百米,而被他们包围着的凤无忧和慕容毅也早就已经脱出包围圈,和西秦军援军汇合在一起。 “无忧!”萧惊澜早就奔到了凤无忧的身前,一把搂住了她。 “咝……”凤无忧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着眉:“你轻点儿!” 她可是受了不轻的伤呢,萧惊澜这个笨蛋,居然这么用力。 萧惊澜立时松了手,连忙查看她。 只见,这一身的血,几乎把她的衣服都染变色,在她的腰间,还胡乱地裹着别人的衣服。 萧惊澜也是军旅里面出来的,一眼就认出,这定然是因为凤无忧这里受的伤很重,为了不让人看到伤口稳定军心,所以才随便遮掩了一下。 神色立时沉了下来,青筋跳了几跳,才问道:“可还好。” 两军阵前,能做的不多,他所能做的,也许只是问这么一句。 而就是这么一句,就已经将他所有的担心全都表露无疑。 “死不了。”凤无忧笑道。 她看着萧惊澜,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她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还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萧惊澜; 萧惊澜方才打马而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帅。 晨光熹微,春日依然寒冷,阳光的破晓却将这一日夜以来的绝望悉数扫光。 身边入耳,尽是粗砺的嘶吼声。 刀光剑影,马啸人啼,竟也有一番别样的生气。 不论之前的时刻曾有多么绝望,夜,终究是尽了。 第911章 回程,你高看你自己 第911章?回程,你高看你自己 江桐和成思安在与慕容毅汇合后,指挥权很快交到了慕容毅的手里。 军队毕竟是西秦的,萧惊澜可以指挥得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握在手里。 江桐从头到尾都是慕容毅的人,而江桐……他从头到尾,只效忠西秦。 他可以敬服萧惊澜,却绝不会跟着萧惊澜做出什么背叛的事情。 蛮军被打得一直向山上退却,连带着原先处在山下方向的蛮军和东林军,也被逼着一齐上山。 “看到上官幽兰了吗?”凤无忧问萧惊澜。 萧惊澜微微皱眉。 这名字,他听到都有生理性的厌恶。 “没有。”他淡声说道。 他来的时候,只看到凤无忧了,别的根本没有关心。 上官幽兰也是运气好,不知道趁着那阵混乱又跑到哪里去了。 凤无忧看着不断往山上退却的蛮军,有些不爽地嘀咕:“她的运气也太好了点。” 上官幽兰一路都在犯蠢,一路都在做着最能激怒凤无忧的事情。 可她就像是有什么神仙护体一样,每到危难时刻,总能狗屎运的逃过一劫。 蛮军退了一段距离之后,渐渐稳住了阵脚,与西秦军开始呈现对峙局势。 慕容毅也不打算继续进逼。 此刻他虽然有援军,可是蛮军却也并不差。 尤其他看得出来,蛮军的数量还在持续增多。 事实上,昨夜他与蛮军对阵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 蛮军有相当一部分人被埋在了宗庙里,可是蛮军并不是等所有人都被救出之后才来夹击,而是救出一部分人之后,就把这些人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前来夹击慕容毅,而另一部分,留在原地继续救人。 慕容毅昨夜面临的压力,远比凤无忧想象的还要大。 此时他借着援军的士气暂时逼退了蛮军,但从山下向山上攻本就困难,他又无法知道蛮军还有多少生力军在上面。 只要时间拖得够久,他们的人数差距就会越来越小,或许蛮军比他们的人数还要多也说不定。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再一次挨打。 这种蠢事,慕容毅才不会做。 “军队整编得如何?”慕容毅问道。 “回皇上,均已整编完毕。”成思安抱拳回答。 他身形厚重如铁塔,只是一眼看过,就给人踏实稳重的感觉。 “江桐……”慕容毅又叫。 “末将在。” “此地断后交给你,可有问题?” “皇上放心,末将绝不会将一个蛮人放过去!” 蛮人二字,江桐已从成思安口中得知。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他万万想不到在被誉为必死之地的乱流海后面,竟还有人生存,甚至还能渡海而来。 可是事情发生的太仓促,就算是这么大的惊讶,也只不过给了他几秒钟的消化时间,就逼着他转而提刀面对了。 慕容毅点点头,喝令道:“后军变前军,回安陵。” “是!”成思安当即领命,亲自前去安排。 凤无忧和萧惊澜以及他们身边的人也一同撤往山下。 他们对慕容毅的这个安排都没有异议。 此时慕容毅孤身在外,虽然有江桐和成思安的援军,可是终究还是力孤,比不和他在皇城中事事妥当。 这个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安陵,借着安陵的高城厚墙,然后居中调度,集全国之力,只有这样,才能从容地消灭蛮荒这些集蒙昧与世仇于一体的古怪组合。 队伍下山的速度很快,一路往安陵行去。 这样忙乱的时候,竟被萧惊澜想办法找到了一辆马车,将凤无忧塞了进去。 看着里面一些东林特有的装饰和用物,凤无忧啧了一声。 她没能杀了上官幽兰,可是没有想到,居然坐了上上官幽兰的马车。 “脱衣服。”刚把目光收回来,就听到萧惊澜劲爆的话。 凤无忧怔了一瞬,立时反应过来萧惊澜是要看她的伤。 死定了! 一阵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凤无忧捂着衣服,做扭捏状:“这么多人,我们孤男寡女的在马车里不好,不如叫千心来吧。” 那丫头一直给她打下手,处理一下这种伤势,完全没有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萧惊澜看到。 萧惊澜理也不理她,一边把水囊里的清水倒出来打湿布子,一边冷眼看向她:“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就不能有第三种选择吗? 凤无忧苦兮兮地看着萧惊澜,片刻后,认命地开始解衣服。 她这一次,是真的吃了亏。 接连几场仗,都是实打实的硬仗,而且是大规模的混战。 她的身手已经足够好,可是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保证自己完全不受伤。 有时候生死攸关,她甚至只能选择以伤换命,用受伤为代价,去杀死对方。 此时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受伤的时间太长,好些伤口都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了,脱下来的时候,钻心的疼。 长痛不如短痛,凤无忧想咬咬牙干脆脱下来,却被一只手及时按住。 萧惊澜沉着脸,拿布巾一点一点擦拭血痂和衣服连接的地方,擦软了,再慢慢把衣服脱下来。 凤无忧外衫去尽,只余下一个小小的肚兜。 其实肚兜也染上血了,只是都已经脱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能再脱。 萧惊澜也没有继续,而是开始认真清理凤无忧身上的伤口。 他的唇一直紧紧地抿着,除去清理伤口的动作之外,根本不理会凤无忧。 凤无忧想说两句话来调节一下气氛,可是着萧惊澜的表情,又实在说不出来。 她只好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惨。 身上光是刀伤就有六处,最重的一处在侧肋,划开了好大的一条口子,而且,若不是肋骨挡了一下,说不定那刀能直接捅进她的心脏里去。 可说,她现在还能坐在这儿,着实有相当一部分运气的成分。 除去这些之外,那些小的划伤擦伤,更是触目可及。 萧惊澜先把那些小的伤口处理完了,最后才来处理最严重的这个伤口。 方一碰到,凤无忧就疼的哆嗦了一下。 萧惊澜的手立刻停住了,拿着布巾和药粉的手,似乎知道该不该再碰。 他抿着唇,盯着伤口,那模样,竟有些委屈。 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伤口不曾见过。 就是他自己,当年的落日谷中,被人当面一刀,又被万马踏过,何曾皱过一下眉头? 可是此时见着凤无忧的伤,却心惊地连碰一碰都不敢。 “有点疼。”凤无忧忽然一笑,说道:“但还能忍。” 萧惊澜终于抬起眼睛看她,但依然沉默。 这男人,心疼她是真心疼,闹别扭也是真闹别扭。 “萧惊澜,你到底还能不能治伤了,不会是因为想看我光着身子,才故意磨磨蹭蹭的吧?” 凤无忧豁出去了,自己去找死。 话音方落,萧惊澜的手就落到了凤无忧的伤口上。 “啊!” 凤无忧尖叫一声,怒目瞪他:“你这是报复!” “报复什么?”萧惊澜淡声问道。 肯说话,那就是好现象。 凤无忧再接再厉,说道:“报复我调戏你。” “调戏?”萧惊澜冷哼:“小凤凰,你在这件事情上,永远高看你自己。” 凤无忧:…… 什么意思? 她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萧惊澜,你是不是在鄙视我?” 萧惊澜:“呵……” 啊啊啊气死了! 凤无忧只是想要调解一下气氛,谁能想到真的会把自己气到啊? 萧惊澜的那个呵,也实在是太看不起人了吧? 萧惊澜这一次快手快脚地就把凤无忧的伤口包扎好了。 然后,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的身子上。 “你往哪看!”凤无忧立刻抬起双手,遮了一下。 “你现在这样,有什么好看的?” 这一身的伤口,任是谁看了,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吧。 凤无忧:…… 好气,可是竟然无法反驳。 萧惊澜又道:“我想看你光着身子,从来用不着找借口。” 她是他的妻子,他要看她,光明正大地就看了。 凤无忧:…… 她服了还不成么? 不过说了一句而已,就引来了成串的打击。 真是何苦来哉。 不想和这个流氓说话,凤无忧爬起身子,往马车座位下面摸过去。 “你做什么?” 萧惊澜握住她的脚踝。 “找衣服。”凤无忧瞪他:“还是你想冻死我!” 这种马车设备很齐全,在马车暗阁中经常装有换洗的衣服,像上官幽兰这种讲究吃穿的人,准备的衣服一定不差。 可结果,萧惊澜却紧紧地皱起了眉。 “你别穿她的。” “为什么?”凤无忧好奇问道。 “让你别穿就别穿。”萧惊澜没正面回答,可是语气中的嫌弃几乎溢出来。 凤无忧挑了挑眉,忽然发现,萧惊澜虽然把她拉上了上官幽兰的马车,可是对这车里的一切却似乎极为嫌弃。 她坐着的,是萧惊澜先一步铺好的外袍,她治伤用的所有东西,都是萧惊澜自己的带来的,连水都是。 除去他们坐着的这一小块地方,他们几乎和这个马车没有任何接触。 第912章 伏兵,我们要帮他 第912章?伏兵,我们要帮他 萧惊澜有洁癖,这点凤无忧早就知道。 但不至于这么严重。 尤其,萧惊澜刚才在帮她处理伤口。 不是凤无忧自大,而是,若萧惊澜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想到洁癖这事,那才见鬼。 他对她的在意,向来直白了当。 “这车里……有病毒?”凤无忧问道。 要不是有病毒,不至于防的这么严实吧? “病毒?”萧惊澜盯着凤无忧,等她解释。 “咳……”凤无忧一不小心说了一个不是这个时代的词,赶忙找补:“你就当是毒就行了。” 萧惊澜垂下眼睛,顺手把凤无忧的鞋脱了,连着她脚踝和小腿上的伤口也处理了一下,才说道:“差不多。” 凤无忧一怔。 这车上真的有毒。 不可能,如果真的有毒,萧惊澜不可能拉她上来。 可是他对这车的排斥程度也着实太夸张了。 凤无忧敢肯定,如果不是她真的伤的太重,萧惊澜绝对不会用这辆车。 所以,这辆车到底怎么了? 又或者……上官幽兰到底怎么了? 凤无忧能肯定这辆车没有问题,那么,就只能是上官幽兰发生了某些事情,让萧惊澜对她的嫌弃上升到了连她用过的东西都不想碰的地步。 可是,似乎没听说上官幽兰有什么倒霉的事情,相反,她最近频频出击,倒是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麻烦。 这一次若不是他们运气好,说不定直接被上官幽兰灭在了宗庙里。 凤无忧正想问,但萧惊澜已经探身到车外。 凤无忧听到他在叫人拿衣服来。 这事平时都是千心和千月负责,但这次他们都跟着凤无忧出任务,不可能随身带着衣服,只能是燕霖去拿一件萧惊澜的换洗衣服来。 燕霖很快就把衣服拿来,萧惊澜当即一甩帘子,又把车门给遮上了。 速度之快,让外面的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就只剩下车帘摇啊摇了。 燕霖抬起头:…… 皇上防的也太严了,他们这些人,哪个敢觊觎皇后娘娘啊。 方才萧惊澜说要衣服,他们这些护在周边的人,都已经很自觉地看天看地看山看水了,就连他送衣服也是低着头。 可是……皇上还是这么防着他们。 伤心。 燕霖凑到聂铮身边,戳了戳他:“聂铮,你说皇上是不是不信任我们了?” 聂铮:?? 看了燕霖好一会儿想明白了他何来感慨之后,聂铮冷冰冰丢下两个字:“白痴。” 燕霖顿时不好了。 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吗? 他刚才心窝被扎了一箭,现在膝盖又被扎了一箭。 他为什么这么惨? 凤无忧在里面换上萧惊澜的衣服。 太大了…… 她皱着眉看向萧惊澜:“有没有小一点的?这个不方便。” 凤无忧记得,云卫里有身材比较瘦小的,他们的换洗衣服,一定会更合适。 “没有。”萧惊澜眼也不眨说道。 凤无忧:…… 皇上,撒谎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腰带系紧一点,不会很大。”萧惊澜说道。 他在这里,怎么可能让凤无忧去穿别人的衣服? 尤其凤无忧并不只是换件外衣,而是从里到外都换了。 这种样子去穿别的男子的衣服,除非他死了。 凤无忧很快get到萧惊澜在意的点。 算了,这件也行。 萧惊澜这点小心思,她愿意惯着。 而且,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愿意穿别人的衣服。 萧惊澜的衣物都是干净的,说什么带着他的气味之类的词太恶俗了。 但不可否认,凤无忧确实觉得,穿着萧惊澜的衣服,有一种非常踏实的安心感。 “帮我挽袖子。”她伸出手,让萧惊澜帮忙。 她肋部伤到了,不方便。 萧惊帮她挽了一些。 “再挽一点。”凤无忧道:“万一动手了不方便。” 话音方落,一阵凉嗖嗖地的冷气就从四周升起。 “你还想动什么手?”萧惊澜冷声说道。 凤无忧一怔,抬眼便看到萧惊澜黑成一片的脸。 想了一下之后,就扬起笑容。 “对啊……我家夫君在这里,不用我动手了。”她伸出一只手去勾萧惊澜的手指:“那就仰仗夫君了。” 萧惊澜盯她半天,才哼了一声,继续去帮她整理衣服别的地方。 他微垂下头,但怎么也掩不住微弯的唇角。 有点高兴。 可是,真笑出来的话,他也未免太好哄了。 不能让这个女人太得意。 凤无忧很想吐槽,皇帝陛下不知道你身周的气息都已经快跳跃起来了吗? 傻子才不知道他这会儿被哄好了呢。 不过,她也发现,她对付萧惊澜,好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看着萧惊澜良家妇男模样帮她打理衣衫的样子,凤无忧正想伸手再调戏一下,车子却忽然一晃。 “啊……”她向前一扑,直接扑到了萧惊澜的怀里。 萧惊澜手疾眼快,将她接了个满怀。 两人对视一眼,萧惊澜当即上前一步掀开车帘:“出什么事了?” 西秦军现在正在赶回安陵,唯恐速度不够快才是,怎么可能突然停下来? 凤无忧紧跟着萧惊澜下了车,面色沉肃。 她抬眸往队伍前方看着。 赶回安陵是现在的头等大事,如果没有必要,慕容毅不可能停下来。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该不会…… 是她想的那种最坏的情况吧? 聂铮早已亲自前去查看。 只片刻,他便飞速赶回。 “娘娘,皇上……”他翻身行礼,急切说道:“前方遇到蛮人伏军,将回安陵的路堵住了!” 情况,比凤无忧想象的还要糟糕。 早在宗庙的时候,凤无忧就曾经估算过,蛮人在宗庙处的所有大军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五。 大周小公主渡海而来,定然是抱着报仇血恨的心态,这么点人,怎么可能动摇西秦的统治?又怎么可能达成她的期望。 早在七年前,萧家军落日谷之难的时候,萧老夫人就说过,北凉军之后又冒出来的七八万生力军,其实并不是北凉军,而是蛮人。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拥有了能将七八万人一同运送过海的能力。 既如此,在七年后,他们又怎么可能只运送那么点人过来? 凤无忧和慕容毅说了此事,两人都认为,蛮人一定还有大军,只是大军行动迟缓,所以他们只能派先头部队先赶过来。 他们之所以决定回安陵,就是想赌一把: 赌他们回城的速度,能比蛮人大军到来的速度快。 但现在看来……他们赌输了。 “秦皇已命人断后,下令剩下的人后军变前军,往南退却。”聂铮继续说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马车才会突然停下,而且周围也会如此混乱。 “惊澜……”凤无忧转头看萧惊澜。 他们得去帮慕容毅。 现在不是一城一国的事情,而是涉及到他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蛮人汹汹而来,又是大军,又是内应,摆明了一副要血洗前耻的阵势。 他们的前耻,可不只是慕容毅皇室。 七年前,杀光他们七万渡海大军的萧家军,是不是他们的耻辱? 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周小公主也许更恨慕容毅皇室,可是那些蛮人大军,说不定是把萧惊澜和萧家军更视为仇人。 楚轩在他的笔记中说,因为蛮荒大陆的自然条件限制,蛮荒人数量不多。 七年前全军覆灭的那七万人,只怕人人都是这次卷土重来的人的父亲,兄弟。 若说他们不恨萧家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握着凤无忧的手,一路往前行去。 蛮人视他为仇敌,他又何尝不认为蛮人该死? 那一战若非蛮人,以他父兄的骁勇,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 从萧老夫人那里听到真相之后,他一直就在准备着与蛮人的交锋,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早,而且,是在准备这么不充分的情况下。 但虽然如此,却也没有什么好怕。 这一次,就当提前与他们先打个遭遇战。 凤无忧和萧惊澜很快就在乱军之中找到了慕容毅。 情况极为糟糕,拦戴在通往安陵道路上的蛮人至少也在两万之数。 而且,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这一次,甚至连上官幽兰起到的作用都不大。 大周灭亡不过五十多年,安陵外围的道路城池都没来得及有太多变化,虽然很多细微的地方都与五十多年前不同,可是主干道路,军事险地,这些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 大周那位公主显然也十分了解这种情况,在来之前就已让蛮人军队将令熟知了安陵城外的情况,此时那些人拦截起来得心应手,几乎每一步,都正卡在慕容毅最为难受的地方。 “将军……”凤无忧隔得远远地就叫慕容毅。 慕容毅闻声回头,在看到凤无忧的时候,眼中亮起一抹神彩。 但那抹神彩在看到凤无忧旁边的人时,便很快落下。 他之所以来到前军,一来是督促需要,另一方面,就是不想见到凤无忧和萧惊澜。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残忍。 一些人的甜蜜,是另一些人的伤痛。 第913章 骑兵,幸好你是我媳妇 第913章?骑兵,幸好你是我媳妇 慕容毅心头微涩,却也很好地掩饰住,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情况如何?”凤无忧和萧惊澜一同到了他的身前。 “一起来看。”慕容毅说了一声,飞身落上旁边一两车的顶上。 萧惊澜带着凤无忧也落了上去。 居高临下,将战场上的局势一览无余。 蛮人密密麻麻,仅正面战场之上,就有不下两万人,他们大略分成几个军团,在一些服饰犹为鲜艳的统领指挥下,向着西秦军的方向奋勇冲杀。 在更远处的地方,还能看到旌旗摇动,有更多的人正在赶来。 让人心惊的是,他们到来的方向,是安陵的方向。 “安陵……”凤无忧问了一句。 “上官幽兰留了内应在里面。”慕容毅说道:“回不去了。” 这个答案,其实凤无忧早有预料,若是安陵还能派兵出来接应,那么慕容毅完全可以试着冲一冲。 可他方才下令向南撤,这说明,他已经要放弃安陵了。 西秦虽然只有一都,但南方富庶,位于江南之地的柳城,向来有第二都的叫法,甚至连那里的官制也与西秦别的州城不同,是模仿着安陵的简化版。 当年慕容氏就是从柳城兴起的,把那里作为政治特别区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也是正常。 萧惊澜淡淡地看了慕容毅一眼。 安陵这么重要的地方,慕容毅眨眼间就作出了放弃的决定,没有半分犹豫。 慕容家还是有优秀子弟的,不枉当年有打天下的本事。 凤无忧已经知道了慕容毅的打算,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战场上。 此地是京城外围,地势平坦开阔。 在这样的地势情况下,蛮人人多的优势被最大限度地放大。 西秦军留下约五千左右人马断后,但因为战线太过广阔,打的十分被动。 再这样下去,虽然他们可以拖延住蛮人的脚步,但他们自己,只怕也要全军覆没。 “将军是打算放弃这些人?”凤无忧微微皱眉。 慕容毅眉目微缩,却只能说道:“不得不如此。” 身后虽然还有三万余大军,同时还有其他京城郊外的大营不断汇聚,可是对于失去安陵的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用处。 就算他们能将眼前的蛮人击溃,然后呢? 到了安陵城下,他们还能攻得进高墙厚城的高陵不成? 徒然往前,不过送死。 为今之计,只能先退。 后方还有数百西秦官员,这些都是西秦的根本,为了护好他们,也只能做一些牺牲。 这五千西秦军注定不是蛮人的对手,几乎肉眼可见,两军交战的界线不断前逼。 要不了多久,蛮人的箭只怕都能射到他们这里来了。 慕容毅神情肃穆,面色极为冷厉。 他何尝想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只是情势逼人,不得不如此。 “不能让他们再这么追下去。”凤无忧上前一步,差点从车顶边沿。 萧惊澜不动声色,一把捞住了她。 凤无忧毫无所觉,只是盯着前方,冷声道:“得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行,否则的话,我们退的速度,赶不上他们追的速度。” 蛮人本就身体素质强健,而他们队伍里却有许多文弱文官。 地势上既无法很好断后,速度上又是此消彼涨,难道只要看到他们逼近了,就要用人命去填吗? “你有什么办法?”慕容毅也不客气,直接发问。 “你们来的兵马中,有多少骑兵?我是说,训练有素的那种?”凤无忧问萧惊澜。 慕容毅带去宗庙的兵马里并无多少骑兵,凤无忧只问援军。 而援军是萧惊澜带来的。 “成思安的人都是骑兵。”萧惊澜说道:“江桐的不知。” 成思安的人马是一路从西北过来的,长途奔袭,不可能不是骑兵。 但江桐是慕容毅的死忠,他的情况,萧惊澜就不可能知道了。 “京南大营并无骑兵。”慕容毅说道。 “成思安有多少人?”凤无忧又问。 “三千。”萧惊澜淡声说道。 成思安远道而来,已经是擅离职守,不可能把西北的人全都带来。 再说西北军也并非全都是骑兵,若是把西北军全都带来,再给他们十天半个月,他们也到了不安陵。 骑兵历来都比步兵难养得多,一个骑兵的花销,至少是一个步兵的五倍,若是铁骑重骑,那就还要更夸张。 骑兵本身的培养,也经比步兵难得多。 成思安能带三千骑兵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凤无忧没有再问是轻骑还是重骑,远道奔袭,只可能是轻骑。 要是重骑,不等他们到安陵,马就要先被累死了。 “少了点,不过应该也够用。” 凤无忧想了想又问道:“京南大营没有骑兵,但应该有马吧?会骑马的身手好些的士兵,是不是也能找出一些?” 慕容毅道:“骑射是西秦军基本科目,自然人人都会,只需找你所说的身手好的人就可。” “你想用骑兵?”萧惊澜问凤无忧。 此地地势平坦,的确是用骑兵的好地方。 但问题是,骑兵作战,都是要步兵相配合的。 骑兵冲锋之后,一定要有步兵紧跟上去,否则一旦骑兵被对方兵阵绞住,以他们的装配,很快就会被绞杀。 一队骑兵,若是失去了自己的机动性,那与待宰的鸡没有什么区别。 “就用骑兵!”凤无忧说道:“换作别人,可能不行,可是蛮人……用骑兵正好!” 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对车顶上两人说道:“将军,惊澜,你们若是信我,现在就将骑兵聚拢起来。” 她又上前一步,这一次,脚尖堪堪踩到了车顶的最边沿。 萧惊澜微皱着眉,伸手环住她。 这只小凤凰真是,越是战场之上越是兴奋,连脚下的情况都顾不得了。 凤无忧指着前方,说道:“我需要有人顶住蛮军一段时间,为后方腾出骑兵冲杀的空间来。” “我需要有人快速召集骑兵,会骑射者在先,成思安三千精锐在后。” “我需要至少两个将领,前者威望足够,能服众,后者精于骑射,能攻坚。” 凤无忧转头看向二人,问道:“这些事情,可能做到?” 慕容毅眸光微闪。 凤无忧战场之上,当真漂亮。 那种英气,无可比拟。 萧惊澜看着她,微微无奈。 他家的小凤凰,他能说什么? “挡住蛮人之事,我亲自来。”慕容毅沉声说道,说完,又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微晒,说道:“我在西秦军中,大约还有些许威望。” 放在平时西秦和平之时,萧惊澜在西秦一定是人人喊打。 可是他才在宗庙上救了众人一次,此时又是西秦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众人只怕早就忘了萧惊澜不是西秦人,而是惯性地向以往一样…… 只要有什么为难之事,第一个,便先想到萧家军。 有萧家军在,一定能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萧惊澜此话的含义,慕容毅听得懂,但他却并未说什么。 萧家军和秦王府在西秦的威望是五十多年通过一条条性命、一腔腔热血、以及一个个功绩建立起来的。 他也没指望着短短一两年,就能完全抹煞。 甚至,慕容毅从来不曾在西秦国内主动挑起过对萧家军的抹黑。 因为他很清楚,他这么做,只会激起西秦民众的反抗。 民心,可温水煮青蛙,却绝不能热锅下鲤鱼。 今日萧惊澜做了此事,在西秦民众之间的威望说不定又会添一层。 但此时,却也只能如此。 “列英和成思安都可带领那三千骑兵。”慕容毅说道:“你想怎么做?” “小凤凰,你究竟是如何打算?” 凤无忧道:“不如何打算,冲锋就可。” 她伸手在前方比划了一下,说道:“将军带人顶住蛮人一段时间,为惊澜的骑兵争取充分的进攻空间。” “惊澜准备好后,就向将军发出信号。见到前方西秦军散,只管向前冲锋,不冲到蛮军阵底,不许回头。” “惊澜冲入蛮军一半之后,成思安带第一批精骑冲入,带长枪,随惊澜一路到底,不冲到蛮人阵底,不许回头。” “成思安冲入蛮军四分之一后,列英带第二批精骑冲入,带骑刀,尽量杀伤,但同样,许进不许停,不到蛮人阵底,不许回头。” 凤无忧一口气说完,又说道:“到阵底之后,从侧翼迂回,寻蛮人戒备松懈之处,再冲杀回来。冲杀过程中,火油毒粉,随意施放。” “将军派人在阵前接应,备引火之物,人到之后,马尾附火,赶入蛮人阵中!” 五条措施,一气呵成。 凤无忧全部说完才发现萧惊澜和慕容毅全都盯着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个……是不是太狠了?” 这五条措施下来,蛮人若是不乱,那才奇怪。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相比蛮人,他们的人马太少了。 若是不想死,就只好让对方死。 萧惊澜和慕容毅谁都没说话。 慕容毅忽然一跃下车,喝道:“传令,召成思安列英江桐!” 萧惊澜搂着凤无忧狠狠亲了一口:“幸好你是我媳妇。” 第914章 军令,违令者斩 第914章?军令,违令者斩 站得高,看得远。 别人看他们也看得清楚。 萧惊澜那一亲,算是被所有人看个正着。 他亲完之后就跳下去准备骑兵的事情了,就留凤无忧一个在车顶上。 凤无忧感受着周围目光的洗礼,板着脸,当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心底把萧惊澜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还要在这里看着他们进攻的情况,不可能现在跳下去。 这个混蛋,一点也不为她着想。 又或者……他就是故意的? 慕容毅先一步离开,倒是没有看到这一幕。 就算看到了,他也不能说什么,更没有时间去计较。 此时,他将江桐成思安和列英一同招到身前,极快地做出了分配。 他带兵上前,顶住蛮人的攻击。 江桐汇集全军马匹,分派善战之人,交于萧惊澜之后,就去后军,带领其他军队护着西秦官员往南方退却,不必等待他们,越快越好。 成思安和列英,则将凤无忧方才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皇上,这种情况,让我们和蛮人去硬拼?” 慕容毅的话刚落下,列英就叫了出来。 如今蛮人占尽上风,而且背靠安陵,有着源源不断的补给。 可是他们呢,匆促出城,外无援兵,内无粮草,这种情况下,却去和蛮人硬拼? 要知道,他们至少要渡过平江河,到了江南地界,才有可能遇到一些支援。 而在那之前,他们损失的每一个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不会再有任何补充的。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提出来和敌军硬拼。 但现在…… “皇上,凤无忧一介女流,不能听她的!”列英怒冲冲说道。 “你的命,就是这一介女流从宗庙里保下来的。”慕容毅的淡声说道。 “这个……”列英一时语塞,慕容毅说的没错,宗庙上,要不是有凤无忧在升龙口撑着大局,他们早就死了。 “此一时彼一时。”他说道:“现在和那时候情况不一样,凤无忧又不是什么真正带过兵的人,怎么能全听她的?” 列英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凤无忧虽然打过几仗,而且都赢了。 但世所周知,凤无忧从不直接指挥大军。 她打的仗,往往都另有大军将领指挥军队,凤无忧只是比较善于出奇致胜罢了。 话音方落,忽然察觉几道目光都看着他。 成思安,江桐,乃至于慕容毅目光都在他身上。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他哪里说的有错误? 成思安比较厚道,他叹了一口气:“列英,难道皇上和燕皇,还比不得凤无忧其他几战的将领吗?” 连慕容毅和萧惊澜都没有意见,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在这里乱跳什么? 列英一下傻了。 “皇上,我不是……” 他欲哭无泪。 他不是那个意思啊! 他只是根本没把慕容毅往将领这个方向上想啊! 慕容毅挥了挥手:“行了,去吧。”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就是口无遮拦,他非把他按这儿打上几军棍再说。 列英一脑门子官司,一句也不敢多说,连忙灰溜溜地跑到后面整顿人马去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这种时候想办法阻击才好,掉头迎敌明显是不合适的。 他们只有这么点人,难不成凤无忧还想凭他们这些人,把蛮人杀个人仰马翻? 心里嘀咕归心里嘀咕,对于慕容毅吩咐下来的命令,列英却不会有半分犹疑。 他领到自己的一千五千精骑,当即就开始做起了开战前的准备。 江桐和成思安接到命令以后,也都去各自做准备。 江桐还想要和慕容毅争一下抵挡的任务。 这个任务要直面蛮军,是危险性非常高的事情。 慕容毅身为了一国之主,怎么能如此以身犯险? 不过慕容毅却淡淡地拒绝了,只是告诉江桐,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江桐微微一怔,满面羞红。 打仗并非是他擅长的事情,这件事情,早在义阳对恃的时候,慕容毅就告诉过他。 那个时候他不信邪,还领兵与义阳城中的萧家军交手过几场。 但正如慕容毅所说,他还差得远。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在整军,带兵方面,却又十分擅长。 偌大的京南大营,他不过用了半个多月,就规整的井井有条,就连慕容毅看了也十分满意。 如今让他去组织大军后退,正是用得他擅长的地方。 慕容毅见江桐的表情,就知他误会了。 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他去吧。 江桐好胜心极强,他明明只是因才施用,他却会觉得不足之处是羞耻。 这是性子问题,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在以后用人的时候,扬长避短。 这个计划,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是极难。 慕容毅当然是要阻击蛮军的,但却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阻击。 而且,他要阻击的时间,也绝不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这么简单。 骑兵向来都是战前准备时间最久的兵种。 骑兵出战之前,要检查马匹,装备,人员,要列阵,尤其,要留出足够的冲锋距离。 骑兵的杀伤力,最主要的就是冲击。 凭借着马匹的体重优势,以高速冲入敌阵中,在最快的时间内打乱军阵形,造成杀伤和混乱。 绝大多数时侯,甚至杀伤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混乱。 打仗这样一个涉及千百人的乃至更多的人群体性活动,最重要的就是阵形。 在古代这样没有即时通读工具的时代,一旦人数突破某一个数量,就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的指挥。 这种情况之下,只能依靠阵形,依靠纪律本身带来的约束性,来达到战争的胜利。 一旦阵形被破,那么阵形中的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这也是为何军纪如此重要的原因。 而骑兵,就是最好地打乱这种约束的兵种。 可想要达成这样的效果,骑兵也必需具体一定的条件。 其中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冲锋距离。 机动性是骑兵的生命,若是骑兵在冲锋之前没有足够的空间给马匹提速,进而导致骑兵进入知军阵形的时候速度还没有起来,那么这支骑兵入了步兵阵中之后,就只有一个结果: 被人肉绞住,然后,像砍瓜切菜一样被杀死。 要知道,骑兵都是穿铁铠的,不像布兵,时常会穿更为骑轻的皮铠或者棉铠。 骑兵一旦落马,速度和灵敏度远不如步兵,身上的铠甲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也会成为拖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落马的骑兵落入步兵阵中,十死无生。 正常来说,一支骑兵从装配到能够出战,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以上的准备时间。 此时马匹和人员都要临时集结,保守估计,慕容毅至少要顶住蛮军三个时辰以上的攻击,并且要极力与身后的骑兵之间拉开距离,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凤无忧所说的效果。 这其中的种种关窍,指挥,临阵机变…… 别说是现在的凤无忧了,就是再给她个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做得很好。 慕容毅带人迎着蛮军,死死抵住,可却并不是死战不退。 他非常有技巧地掌握着战与退之间的距离,一面迎击蛮军,一面又让蛮军对他们的进攻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好像只要用力能就打到,可是临到头了,总是差着那么一点。 而在他们身后数里的地方,军马和士兵都已经集结起来。 江桐在集结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做什么,以至于,这些士兵在看到萧惊澜的一瞬,都有些怔愣。 大秦秦王,萧家军小无帅。 只要是西秦人,有谁没有听说过,有谁没有想往过? 这可是他们西秦的保护神,是他们最最敬仰的人。 也因此,后来萧惊澜的叛国,也就更让他们不能理解。 他们都恨过,怨过,也都想着再也不会把萧家军当成他们心头的敬仰。 但此时看到萧惊澜,他们的反应,却都是沉默。 当江桐说他们接下来要听从萧惊澜的指挥时,他们的沉默就更加严重了。 他们都知道萧惊澜之前救了他们,情急的时候,他们也的确都听了萧惊澜的命令。 但,那不是紧急情况吗? 如今突然之间,忽然告诉他们,要让他们听命于西秦的一个叛将,他们的心里,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萧惊澜看着他们,提马在军前横走了一圈。 众士兵都看着他,等着他说些什么。 这个从西秦叛出去的王爷,而对着他们的期待,总有些要说的话。 萧惊澜也的确说了。 他看着这些人,淡然说道:“从此刻起,本皇便是你们的主将。萧家军的规矩想来你们都听说过,只有八个字……” 他环顾众人,冷声说道:“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众士兵齐齐一震,惊愕看向萧惊澜。 有些人的面上已经露出不愤的神情。 萧惊澜已经叛出西秦,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方要开口说些什么,萧惊澜忽地拔出了腰间长剑,凌空一挥。 唰地一声,不远处的一截木桩应声而断。 第915章 很好,心有灵犀 第915章?很好,心有灵犀 一群临时集结起来的西秦士兵在眨眼间就成了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 萧惊澜的威名不是白叫的,没有人想用自己的脑袋去试萧惊澜长剑的锋利。 萧惊澜极快地整兵,吩咐队中百夫长以上的军官聚集,将三千人余人以百人为单位分派妥当,又竖起西秦军旗作为令旗。 令旗何在,三千骑便要往何处冲锋。 这道命令,令三千余骑齐声高吼三遍,勿必人人皆知。 成思安和列英带着三千精骑在稍后一些的地方,听着前方震耳欲聋的吼声齐齐扬头。 见到军容整齐的兵马,成思安尚可……他与萧惊澜曾共事过,很清楚萧惊澜有什么样的本事。 列英却张大了嘴。 “成将军,这些人……真的是刚聚起来的?” 他们手下的这些人能整齐聚起来不奇怪,因为他们本就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可是萧惊澜手下那些人,却只是刚刚从各营中找出的擅骑射之人。 这些人的身上,甚至连军服都不甚统一。 有些是慕容毅身边的御林军,有些是京南大营,还有些则是陆续汇集过来的其他京外军营的人。 这也是列英不赞成迎击蛮人的原因之一……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曾一同打过仗,指挥及政令都不统一,步战都成问题,更不用说纪律要求的马战。 但现在,他却亲眼看到一支临时凑起来的人马转瞬间成了颇有模样的军队。 “你以为天才少帅的名声是白叫的?”成思安目光也看着那边,颇有几分怀念。 他一生戎马,但年少从军最开始的地方,以及这一生最快意的时光,都是与萧家军并肩作战的时候。 那时候即便有些少年意气争争吵吵,如今想来,也是带着阳光一般金灿灿的颜色。 “光外面好看有什么用?”列英悻悻说道:“谁知道是不是花架子?说不定,等会儿要靠?我们来救。” 他没跟过萧惊澜,也不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服一支军队,再加上对凤无忧计划的不认同,所以总有一丝不服。 对此,成思安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列英这点不服算得了什么? 想当年,他都快三十岁了,不是照样不服才十几岁的萧惊澜? 少年人,多点朝气是好事。 萧惊澜队列的操练仍在进行之中。 他下了一些极为简单的口令,上马,下马,检查装备。 但这些口令,却是重复地在做。 不断地上马,下马,检查装备。 士兵们来回不断地折腾,心头早已暗暗冒火,可是惧于萧惊澜的威望,以及周围执刀枪虎视眈眈督战的燕卫,只能不断地按命令执行。 而连他们自己也不曾发现,不知从第几遍开始,他们的动作已经越来越统一,指令的完成度也越来越高。 当再一次下马传来整齐划一的顿地声时,他们才猛然醒悟,一个个看着自己周边的人一样的动作一样紧拽马缰时刻准备下一个指令的状态,才意识到,这么短短的时间,他们好像就已经融入了这个集体之中。 萧惊澜高坐马上,看着他们,再一次说道:“上马!” 唰! 三千余骑,同时翻身上马,一个个目视萧惊澜。 他们此时的精气神,饱满的连他们自己都意外。 萧惊澜转头吩咐燕霖:“去问问成思安准备得如何。” 燕霖应诺一声,骑马向后方跑去。 片刻后再回来,利落回道:“成将军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萧惊澜微微点头,一转头看过去。 凤无忧还在车顶上,站着太累,她干脆坐下来。 她所在的位置,在慕容毅的大军之后,但又在骑兵军队之前,正好处于两军之中的位置。 前后回望,正好可以把两边的景象都收入眼中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萧惊澜看向她的时候,她也正好回头,与萧惊澜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萧惊澜微微一笑。 心有灵犀什么的,很好。 他举起手,冲着凤无忧挥了挥。 凤无一见,立时跳了进来,捡起车顶上一面大旗,用力地挥了起来。 后方准备完毕,前面可以撤了! “皇上!”慕容毅身边的人一看到凤无忧摇旗,立刻禀报慕容毅。 这一路拼杀过来,实在是太难太艰苦了。 他们这五千人加上两千后备,已经做了三波轮换,死了也近三分之一。 再顶下去,只怕就真的要被蛮人吃掉。 也不知凤无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好在,现在终于可以撤了。 “传令,让开正面。”慕容毅沉声吩咐。 “是!” 令旗招展,原本死守不退的西秦士兵忽然开始退散,让出了他们一直死守着的正面战场。 “母神大人,西秦人退了!” 这一消息立刻传到了蛮荒母神处。 蛮荒母神,曾经大周朝的小公主夏平宁,她握着自己座车的扶手,面色狰狞。 “神灵保佑,杀光这些异贼!” “是!” 苍凉的号角声在蛮荒大军中响起,听到这号角,所有蛮人将令全都发出指令,下令麾下蛮人提速冲锋。 蛮人们一直被西秦士兵挡着,自己心头也是郁闷不已,此时西秦人终于退散,他们心头也有一口气想要发泄,听到号角,立时全都嚎叫着,大踏步冲了起来。 凤无忧在车上看到这一幕,不由也是吃了一惊。 蛮人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楚轩在笔记里只说蛮人身体条件好,凤无忧还以为他们只是身材高大些,肌肉充实些,力量大一点,却完全忽略了,还有速度这件事情。 蛮人此时全力冲锋,说能比得上奔马那必然不可能,但也可以和马匹小步疾走时的速度差不多了。 一时间,心头咯噔了一下。 若是蛮人还有这种速度优势,那她的计划,会不会有影响? 她转头,忧心地朝着萧惊澜的方向看过去。 现在想要调整已经晚了,旗令已下,根本不可能收回。 萧惊澜,可是打头阵的。 在蛮人向着西秦军冲杀的时候,萧惊澜带着三千余临时骑兵,也在慢慢的提速。 三千余骑,那也绝对不是少数,不可能同时奔跑,而是间隔开一定的距离,一排一排地启动。 马蹄声开始时略有杂乱,可是随着所有马匹先后启动,提速,再到全都小步奔跑起来的时候,马蹄声就开始变得渐渐统一,像是特殊的交响乐一样好听。 马匹渐渐由小步变成大步,再到最后四蹄腾空的奔跑,队形也开始发生变化。 以萧惊澜和几十骑燕卫云卫为首,渐渐突出于整个队伍前方,形成一个箭头的形状,带领着身后的人马,如楔子一样,凶猛地冲向前方。 蛮人正在试图追击溃散的西秦军,可是忽然之间,他们察觉出不动。 地面在震动,还有擂鼓一样的声音。 这是什么? 他们眼中都露出沉凝之色。 在蛮荒,只有大型野兽群经过,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可是母神明明说过,天岚大陆遍地金银粮食,根本没有蛮荒那样的野兽。 在他们的疑惑中,那些发出声响的来源终于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一骑骑骏马奔驰如风却又纪律鲜明,明明有上千匹那么多,可是落在地上的时候,却好像只踩着同一个点。 这与蛮荒大陆的野兽群相似,可却又绝不相同。 以蛮人天生的直觉,几乎是立时便感觉到,这些马和人的威胁,远比兽群要大。 但此时,他们却并无退路。 他们身后是正在汹涌前冲的同袍,他们就是想退,也根本无法实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冲。 眨眼之间,那些人马就到了他们阵前。 蛮人虽然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但长年与野兽打交道,有过无数的围猎经验,遇到这种事情,却也并不十分慌乱。 一个站在阵前的蛮人看到萧惊澜的马匹迎面而来,甚至沉着地举起手中长枪,用力向前刺去。 “噗嗤……” 萧惊澜一手提缰,跨下骏马凌空跃走,完美避开这一击,同时手中大戟横扫挥出…… 一道血光飞溅,那蛮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便已经身首异处。 萧惊澜手中长戟不停,收割过一颗首级之后继续向一侧横划,所过之处,无不血花四射。 马匹落地之时,萧惊澜身前三米之内,竟无一个站立的人。 “举旗!”萧惊澜喝道。 在他身后,一杆大旗高高竖起,身后数里地皆可清晰得见。 萧惊澜马匹根本不停,如一柄利刃般直扑蛮军阵中。 原本齐整的蛮军阵容,硬生生被萧惊澜扫出一条裂痕,在他们尚未回神之际,他身后的骑兵大军,早已呼啸一声,凶狠涌进。 如果说只有萧惊澜的时候,前方的人还能想起要举枪迎击一下,面对着后面越来越多的骑兵大军时,剩下的就只有哀嚎。 三千余骑风驰电掣,借着马匹的体重和速度优势,嚣张至极地冲入蛮军阵营。 挡在他们面前的蛮军或被冲撞,或被枪戟收割,一时之间,只见血光处处,哀嚎遍野。 第916章 艺术,天神的考验 第916章?艺术,天神的考验 凤无忧看得心旷神怡。 将是兵的胆。 再好的策略,也要有能够实施的人。 能把策略发挥到七成的,就可以称之为是好的将领。 萧惊澜这种的,能把策略发挥到两倍,三倍。 周围众多西秦兵亦全都目瞪口呆。 他们在西秦多年,只知萧家军英勇,却不知是何种英勇法。 如今亲眼看到萧惊澜,才恍然大悟。 有这样的将令,何愁部属不英勇? 三千临时凑集的骑兵跟在萧惊澜的身后,将旗所在,马蹄所向。 他们操控着跨下的马匹,眼中只有不远处猎猎招展的大旗,至于两侧的蛮人,却已经完全从他们的眼中忽略。 蛮人的阵形以萧惊澜撕开的口子为突破点,如被钉进楔子的瓷器,被三千骑兵一撞,瞬间碎裂。 只不过片刻间,已被他们冲入阵中。 成思安和列英并肩而立,看着列英合不拢的嘴,成思安道:“明白了么?” 同样是人,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萧惊澜,就是那种让人连嫉恨都生不出力气的人。 差距,实在太大了。 列英年纪小,萧惊澜名扬天下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娃娃。 后来跟了慕容毅,他就只服慕容毅,但从未想过,这天下,还有带兵打仗能打成萧惊澜这种样子的。 他真是,眼界太小。 “准备吧。”成思安说道。 他在仔细衡量之后,还是决定让列英第二波冲入,而他自己则亲自带兵收尾。 收尾一队要对蛮人尽量造成杀伤,而且这个时候蛮人已经缓过劲儿来,稍不留意就会被人海绞住,让列英去,他不放心。 列英此时已将从前那种自满心态收得一干二净。 他先前一直认为自己打仗已经很厉害了,如今见了萧惊澜,再见识成思安的老成,早已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点点头:“我去了。” “紧跟燕皇路线,冲散聚集起的蛮人。”成思安嘱咐道。 “明白!” 他点头应下,眼中又泛出锋利的光。 天下名将当如是,他如今也要努力,为成为像萧惊澜这样的名将。 萧惊澜的人马已到阵中过半,蛮人最初的慌乱渐渐平定,被冲散的人也开始聚集,甚至试图从两侧攻击攻进来的兵马。 原本一帆风顺的骑兵也开始逐渐出现伤亡。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铁蹄声响,一队人数略少的骑兵兵甲整齐,列阵而来。 他们的人数虽少,可是方一逼进蛮人军阵,首当其冲的蛮人士兵便感觉到和方向不一样的威胁。 方才的威胁主要来自最前方的那个将领,可是这一次的威胁,却是来自整个骑兵阵营的。 这些人骑术精湛,姿态统一,甚至连持握兵器的手势都一模一样。 这么多匹军马奔驰,蹄声却整齐得宛如一人。 尤其,马匹渐渐提速,到最后冲进来的时候,首排蛮人甚至生不起抵挡的心思,就大声吼叫:“让开!快让开!” 太快了! 比方才那些骑兵的速度,至少要快一半以上。 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骑,远比那些临时集结的骑兵可比,也只有他们,才能在极短时间里,将马匹提速到如此程度,还能保持阵形不乱。 “冲!”列英一马当先,大声呼喝。 一千五百精骑依然列成锋矢阵形,如利箭一样插入被萧惊澜破开之后正慢慢合拢的蛮人军队,再一次将这个口子撕开。 “拦住!拦住他们!”蛮人的将领们大声呼叫,试图组织起一些拦截,但在这样高速的奔马之下,这些举动却只是徒劳。 马匹巨大的质量和速度,让一切拦截都成为奢望,往往枪尚未抬起,身边的马匹已呼啸而过。 这些精骑还展现了另一个极为高超的能力:骑射。 在这样高速的运动中,他们还能够按照列英传来的命令,向着四面方八以极快的速度搭弓射箭。 前三分之一箭矢一律向前,后三分之二箭矢向左右抛射。 如此一来,两侧想要拦截他们的蛮人立时死伤惨重,而前方…… 一片惨叫声中,已被蛮人绞住的三千骑兵后部人马瞬间压力大减,随着空间的清空,甚至能够再一次提起马速,极力追赶前方的人。 而剩下的人干脆不再追赶,就在原地厮杀,等待着后面精骑的到来。 一旦精骑到来,不必他们驱赶,他们的马也会跟着其他马匹一起再次狂奔。 蛮人接连遭受两次打击,阵形的合拢比上一次慢了不少。 但他们尚未合拢,就第三次听到了那让他们胆颤的蹄声。 第三部骑兵铠甲鲜明,带着稳健的马速,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还来? 他们快绝望了。 前两波造成的杀伤还来不及收拾,无数伤兵正在一旁哀哀哭叫,却竟然又要再面临一次。 这一次的骑兵步伐极稳,可正是这种稳健,让所有蛮人都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那一声声的马蹄,就像是踏在他们身上一样。 “迎敌!迎敌!”蛮人将领大声呼喝,可效果实在可怜。 接连三次被冲击,最前方的这些蛮人是受创最重的,就算他们悍不畏死,可又怎么能在人员大量减少的情况下,迎击西秦训练有素的骑兵? “张弓!”成思安大声吼出第一道命令。 一千五百张长弓,齐齐举起。 离蛮人尚有一百步左右的时候,成思安大吼:“射!” 箭落如雨,纷纷而下。 离蛮人还有七十步左右的时候,第二轮。 第蛮人还有三十步左右的时候,第三轮。 短短百余步的距离,马速不过瞬息间,他们完成了三轮速射。 虽然是不追求准度的抛射,可是在这样大密度的箭雨下,蛮人还是纷纷翻倒,不住哀嚎。 第三轮射毕,成思安已到了蛮人军阵之前。 “持戟!”又是一声喝令,一千五百精骑从马侧拿起大戟,持在胸前。 马匹风驰电掣一般涌入蛮人阵中,大戟或冲刺或挥出,精骑过后,偌大一片蛮军阵营,竟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而此时精骑戟上,戟戟带血,甚至有人戟上贯穿了三个人之多,全凭一股冲力,才能仍然握在手中。 光是这一冲,他们就冲入了蛮军阵营的三分之一。 到了此时,成思安早已将大戟丢下,再次喝令道:“换刀!” 一片大戟随手丢在地下,马上骑士手中尽数换成了细长的骑士刀。 一路奔驰,一路砍杀。 经过前两轮的冲刷之后,这第三波骑兵,终于成为了蛮人大军的性命收割机。 人命如草芥,风一吹,片片倒下。 “母神……” 周平安车座旁边,蛮人侍者惨白了面色。 与自然为敌,他们自认是上天的宠儿,是极懂得斗争之术的,可从不知道,仗可以这样打。 这些人明明比他们少很多,也不见得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可就只是几阵冲下来,他们却损失如此惨重。 周平安也是面色铁青。 她从天之娇女的公主一路成为亡国逃奴,又九死一生才到了蛮荒。 在那里,她利用自己曾经在天岚大陆学到的东西,在蛮人中要风得风,要水得水,后来又遇到了楚轩,更是学会了许多了不得的东西。 可她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自己多么利害,相反,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弱点。 大周亡国的时候她还太小,只来得及看过一些书,而真正实践的东西,根本一点不懂。 就算是在蛮荒教蛮人种菜的时候,她也是试错了无数次,才终于试出了正确的方法。 而兵法一道,更是她的弱中之弱。 毕竟,在一个歌舞升平了几百年的王朝,谁会想到要教一个公主兵法呢? 可是她也并没有太担心,因为蛮人有先天的优势。 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力气,他们的速度,都让他们在对上天岚军队的时候,占尽上风。 可是她还是太天真了,她想不到,战争是多数人的艺术,更是指挥和将领的艺术。 只要指挥得当,策略得当,执行得当,想要以少胜多,实在是件太容易的事情。 三波骑兵,说起来似乎很久,但真正冲起来,其实不过是半个多时辰的事情。 就在这半个多时辰里,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军从追杀者,变成了被屠杀者,可是竟然毫无办法。 “母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神灵会保佑我们吗?”侍者已经忍不住开始向她祈求方法。 可是周平宁能说什么? 她不懂,根本一点都不懂。 “恶鬼总是要垂死挣扎的,这是天神给我们的考验。”她沉着脸,冷冷地说道。 这些话,用苍老的面容说出来,格外有令人信服感。 边上的侍者们面色一下轻缓了,随即有人单手抚胸,虔诚说道:“我们是天神选中的子民,定会通过天神的考验。” 一面说,一面已经有人吹起悠长苍凉的号角,将天神赞歌传达到每一个蛮人耳中。 这号角对蛮人的确是有激励作用的,只是已经有些晚了。 此时,萧惊澜已经穿透了蛮人的军阵,他的三千余人有些被绞在了军阵里,他也并未前去搭救,而是冲离一段距离,就开始收拢人马。 第917章 汇合,落日谷血案的凶手 第917章?汇合,落日谷血案的凶手 蛮人军队仍在源源不断地聚集。 后面的军队和前面的军队中还有一段距离。 萧惊澜就是利用这段距离,快速完成人员的收拢和重新列队。 当他的人马收拢的差不多时候,列英带着人马也冲了出来。 他们的骑兵更为精锐,速度本就比萧惊澜这些人要快。 萧惊澜先前冲开的这些缺口,也给他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那些被绞在蛮人阵中的人马,有些跟着列英的人马一同冲出。 而剩下的人,则永远留在了那里。 萧惊大略清点损失,大概有十分之一左右的战斗减员。 对于骑兵冲锋来说,这个减员可说极少。 一则萧惊澜气势惊人,指挥得当。 第二个原因,则是凤无忧一开始就判断的那样:蛮人虽然凶猛,但却并不太擅长军作战,对于骑兵作战这种需要极其精良训练的战斗模式,就更加不适应。 当骑兵冲阵的时候,他们根本想不到要怎么去应对。 而凤无忧的安排也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应对的机会。 每一波骑兵冲锋的方式都有所不同,每一波骑兵冲锋都各有目的。 蛮人就算想出了针对上一波骑兵的计划,也会被下一波骑兵的到来打乱。 换言之,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其实是仗着蛮人不会骑兵作战,欺负他们。 但战争一事,又哪有欺负不欺负一说? 蛮人仗着人多围攻宗庙的时候,也不曾认为他们是在欺负人。 有了萧惊澜和列英的开道,成思安的军队冲的更快。 萧惊澜和列英刚刚整好队,成思安的兵马便也到了。 在成思安的身后,是一片惨嚎。 三波冲锋,只有成思安这一波,才带来了真正的杀伤。 成思安手下的骑兵极为精锐,只是几道命令,就有序地汇入萧惊澜和列英已经整好的队伍中。 三只骑兵倾刻间汇成一支。 这支骑兵总数在五千人上下。 成思安和列英的兵马在前,萧惊澜的人马在两翼和后方,再一次形成一个更大的锋矢阵。 蛮人们大吼大叫着,挥舞着兵器向他们的方向主动靠近。 蛮人的将领们更是用号角传递着信息,极力将手下的蛮人组织成阵形。 他们也不傻,被冲过一次之后,很快看出这些骑兵最有用的就是他们的速度。 如果他们能靠得足够近,让这些马冲不起来,那么骑兵的威胁就会大大减少。 而这也是可能的。 通常骑兵贯穿之后,往往会一直向军队后方驰出两三里地,以求远离杀伤,重整队形,同时腾出空间提速。 可现在这些骑兵的后方还有自己的援军在不断赶来,因此他们只不过跑出一里地左右,就不得不勒马停下。 否则的话,无异于自己闯进后面蛮人的攻击范围里去。 如今他们就算逼近,这些骑兵也不敢再退,逼到极处,他们就只能提前发起攻击。 而这种攻击的力度,自然远比先前他们冲击的时候好应付得多。 对于蛮人这么快就找到对付骑兵的法子,萧惊澜和成思安都略略有些意外。 但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动容。 骑兵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能够趁着蛮人没有经历过打他们一次措手不及,也就已经足够了。 凤无忧从车顶一跃而下。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她边走边问。 “娘娘放心!”聂铮立刻回应。 “嗯。”凤无忧脚步不停,直往两军交战最前方走去。 “娘娘……蛮人好像已经找到了对付骑兵的方法,皇上他们真的能冲回来?” 千心跟在凤无忧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担忧地发问。 方才她们也爬到了高处观望战局,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面的蛮人已经开始列起了阵形,还竖起了长枪。 虽然稍显粗陋,但的确是对付骑兵的方法。 “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情。”凤无忧微一停步,说道:“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皇上也自会做好他该做的事情。” 千心说的,她何尝没有看到。 只是,正如她所说的,这件事情,她已经管不了了。 可同时,她却也对萧惊澜抱有信心。 那个男人被称为天才少帅,被天岚那么多的士兵和百姓所仰慕。 他能只带几千骑兵就把北凉草原穿插几个来回。 如今不过是一些连骑兵打仗都没见过的蛮人,凤无忧不相信萧惊澜会应付不了。 千心一怔。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被凤无忧给嫌弃了? “千月,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千心一边快步走,一边小声问千月。 千月无语地看她一眼。 想了想,认真道:“没事,你把我们想说的话都说了。” 顺便,把我们该踩的雷也都踩了。 我们所有人,都十分需要你的存在。 千月给千心一个十分真诚的眼神,追着凤无忧去了。 千心在原地愣了一下。 “千月!”她大叫:“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不是好话?” 千月:…… 走快一点,不要理她。 在蛮人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后方骑兵身上的时候,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前方,却忽然间再一次起了骚乱。 “射!这群蛮子,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们还没死呢!” 慕容毅麾下一个将领一边大声喝令手下人放箭,一边不愤地大声嚷嚷。 这些蛮子搞什么?他们只是暂时撤退,给骑兵让地方,又不是死绝了。 可是这些蛮子,居然全都把头掉了回去,根本看也不看他们,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有这么打仗的吗? 他们好歹也是西秦精兵,还没遇到过被人忽略的这么彻底的时候呢。 这能忍? 因此,慕容毅一发出归阵进攻的号令,他们立刻指挥着人马,凶狠地冲了上来。 方才他们抵挡蛮人的时候,可是被这些蛮人仗着人多虐得不轻。 现在这些蛮人用屁股朝着他们,他们还能不狠狠报仇? 一时间,箭矢如飞雨一般,不要钱地漫天落下。 阵前蛮人在方才骑兵冲锋之中死伤最为惨重,此时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甚至有些伤兵,连移动都困难。 箭雨落下,立时又是惨叫连连。 西秦兵更是大胆地冲入阵中,在同伴的掩护下,直接冲上去补刀。 身后的惨叫声终于提醒了阵后的蛮人,让他们想起,他们的敌人并不只是这些骑兵,甚至,这些骑兵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罢了。 只不过,这些骑兵给他们造成的混乱和杀伤太大,所以让他们下意识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了这里。 此时身后惨叫声响起,他们终于回过神来。 一时间,指挥的将领也为难起来。 到底该转身救人,还是继续向前逼迫骑兵? 去救人,这些骑兵就会获得喘息之机,说不定还会给他们添麻烦。 可是若继续逼迫他们,只怕自己这一方的死伤也会极为惨重。 蛮人不怕死,但却团结。 因为,他们的人数实在不多。 而要应对蛮荒那样糟糕的生存环境,没有足够的人是绝对不行的。 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去救自己的同胞,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停止前进的步伐。 “蠢货!”蛮荒母神夏平宁怒叫。 “传令,围住那些骑兵,等后面的援军到了,杀光他们!” 她怒声说道。 身为之前大周朝的公主,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若比步兵,西秦对上他们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只有仗着骑兵他们不熟悉,这才能占据上风。 可,慕容毅这次是出城祭祖,被他们突然困在城外的,根本就没有多少骑兵。 一旦把这些骑兵绞杀了,那剩下的那些人,还不是轻松辗压? 夏平宁大声吼道:“七年前落日谷魔鬼的儿子就在那里,你们的父兄在看着你们!” 七年前,落日谷,蛮军七万,惨败。 他们本该早就在天岚大陆上繁衍生息的,可就是因为那一败,让这一天足足晚来了七年。 而且,蛮荒母神的儿子,他们未来的大统领,也死在了那一战中。 消息传回蛮荒,蛮荒连下了一个月的大雨。 就像是上天也在为他们哭泣。 那一年的蛮荒,家家都有白幡,他们永远不能忘记。 而此时,听到造成落日谷血案凶手的儿子也在那里,蛮人们的血气立时被激发了出来。 “杀了他们!”他们吼着蛮荒的语言,还有一些奇怪的吟啸,再一次向着骑兵的方向逼近过去。 夏平宁的反应已经不慢,可对于战场这种地方,战机往往只是一瞬。 就在蛮人有所犹豫的那一瞬间,萧惊澜早已下令:“起。” 他淡然地说着,并没有分毫激动,只有冷静和克制。 五千余骑兵,就在这一声起之下,有序地开始提速。 随着领头数十个骑士的马步逐渐加快,后面的大队人马都跟着一点点地加快,直到速度?提起到可以冲锋的程度。 蛮人也在往骑兵的方向冲。 他们想要压缩骑兵的冲锋空间,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前方战马在眼前一点点放大,仿佛一片洪流,不住地碾压过来。 萧惊澜拔出自己这匹战马上佩戴的骑士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冰冷的圆弧,下达了一个同样冰冷的命令:“冲锋。” 第918章 好帅,绝对到不了江南 第918章?好帅,绝对到不了江南 战马的速度已经提到最高,对面的蛮人在这样的冲势之下,一切行动都显得可笑。 他们的长枪固然已经竖起,可是想要对骑兵形成有效杀伤,至少也要使用三米以上的特制枪形,他们现在用的这种,根本不够看。 前排的战马飞跃而起又重重踏下,只不过是几个瞬间,就将蛮人刚刚才排布好的阵形,冲得七零八碎。 成思安和列英的兵马由两翼掩护着萧惊澜的中军人马,以极快的速度,对蛮人军队形成穿插。 蛮人也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放松,必须把他们留下来。 否则的话,一旦让他们突到军阵中部,那就更没有拦住他们的可能了。 因为,原本的前阵,现在的后阵,早就在几次骑兵冲锋和此时的步兵压迫下,变成了一个筛子。 此时留不下这些人,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在他们军队里肆意杀了个来回的兵马,大摇大摆地离开。 蛮人嘶吼着,夏平宁处的号角也一直不停地吹着。 然而没有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东西,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虽然他们的确留下了不少战马和骑士的性命,可是大多数的骑兵,还是呼啸着从他们眼前一跃而过,最终,再一次穿透他们的阵形,冲了回去。 两军阵前,西秦士兵早已让出足够的空间让骑兵回归。 骑兵奔入己方阵营,几乎人人都掩不住心头快意。 尤其是那些临时挑选出来的战士。 他们一直都是步兵,作战也都是近身绞杀,什么时候体会过这种来去如风的痛快? 还有那种万军阵中自由穿行的感觉,有多危险,就有多刺激。 但他们的兴奋还没有完全落下,就被自己这一边的人先后拦住马匹。 “下马!”拽住马匹的人不住地催促他们。 他们回过神,才想起之后还有事情要做。 而这件事情…… 许多人都不舍地看了看自己跨下的骏马,但最终还是翻身下来。 这一落地,才发现,他们连站都站不稳了。 方才实在太紧张,双腿一直紧紧地夹在马腹上,以至于,落地的一瞬,竟然不真实。 两边早有人上前搀扶,又有人快手快脚地将一些东西利落地绑在马尾上。 西秦步兵在骑兵回归的途中一直在继续与蛮人军队对抗施压,为后面的行动争取着时间。 当看到后方一面大旗不住摇动,战飞亲自冲到了慕容毅的跟前。 “皇上,凤女皇准备好了。” 先前对凤无忧的计划最不信任的人是他,此时最上赶着执行的人也是他。 慕容毅点头示意知道,却并没有立刻下令撤退,而是又让士兵顶了片刻之后,才令人有序地让开正前方。 也幸亏,蛮人前军被这几次冲杀已经弄得千疮百孔,否则,慕容毅未必能退得这么容易。 几乎是前军方一退开,凤无忧就已然大声下令:“点火!” 千余匹马,马尾齐齐冒出火苗。 马匹冲杀两阵,早已精疲力竭,可此时在尾部火焰灼烧的疼痛之下,却齐声嘶鸣,同时惊恐地奔蹿。 西秦士兵早已从两侧开始不断撤,马匹见两侧有人,下意识只能前奔。 这一次不是骑兵冲锋,不需要有很大的空间,所以马匹离前军也近。 西秦军从阵前撤开的工夫,最前面的几匹马已经又一次奔进了蛮军的阵营。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没有骑士指挥,也没有刀兵相加。 这样的惊马虽然混乱,但对蛮人而言,反而好控制一些。 毕竟,在蛮荒大陆上,他们更难对付的野兽也对付过。 可问题是,他们的前军此时实在是太弱了。 另外,有人惊恐地发现,马匹所过之处,他的身上,竟然起了火焰。 “啊……救命!救命!” “着火了,救救我……” 一阵阵惨嚎,此起彼伏。 此时,他们终于记起,方才骑兵最后一次冲出来的时候,好像并不只是杀人和奔跑,而是,在奔跑的途中,马上还时不时有些东西洒下来。 那些东西,有不少浇到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那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此时却反应过来了:是酒。 从宗庙出来,本就不缺这些东西。 一人带上一小壶,随着马匹奔跑一路洒下,单个人看着没有多少,可是几千余骑,积少成多,这阵中的酒精浓度就很是足够了。 此时,再被这么多带着火苗的马匹在阵中一冲,甚至都不怎么需要特意点燃,光是空气中的酒精浓度,就足够引起大火。 看着远处的火焰四蹿,列英终于是心服口服。 “凤女皇当真厉害。”他由衷说道。 慕容毅看他一眼,却是再一次透过他回忆起了另一道影子。 当初的长孙云尉,对凤无忧何尝不是一样不服气? 但到了最后,却已经养成了下意识听凤无忧命令的习惯。 惟一不同的,就是他嘴上从不曾像列英这样承认过。 蛮人火起,可是慕容毅却并没有停下来欣赏又或者反攻的打算,而是果断地下令:“撤。” 蛮人现在虽然看着混乱,可是他很清楚,优势仍然在蛮人那一边。 蛮人占着安陵,人数众多,随时会有新的生力军补充上来。 而他们却是被困在外,孤军一支,没有任何依靠和补给。 除此之外,这一阵冲杀看着漂亮,但无论是慕容毅萧惊澜还是成思安列英都知道,他们造成的杀伤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多。 骑兵向来不是以杀伤为主的兵种。 只不过,现在的战场比较混乱,所以看起来蛮人很惨。 而实际上,他们这一番冲杀,造成的蛮人杀伤,有没有两千人,都未可知。 甚至,可能还不如慕容毅的步兵在和蛮人前军对抗时造成的杀伤多。 对比于蛮人数万的大军,这点杀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反观他们自己,这些骑兵的伤亡之数,几乎也在两千上下。 若是慕容毅真的在这种时候冲上去和蛮人硬拼,那只会有一个后果。 那就是,全军覆没! 因此,虽然打了漂亮的一仗,可是他们最大的方向仍是没有变。 那就是,退到江南,距天险自守,获得支援和补给,然后再徐徐图之。 西秦兵马很快整军,安排好断后之事,开始向南方快速撤退。 之前他们一直被蛮军困扰着,就算连撤退也不能好好撤。 而到了此时,蛮军被这一阵冲杀弄得混乱不堪,他们终于能够安心撤退,而不必担心很快就被蛮人追上。 凤无忧和萧惊澜再一次汇合。 凤无忧眼睛里亮亮的,一直盯着萧惊澜?。 “你在看什么?”萧惊澜被这女人看得都快不自在了。 “皇上好帅!”凤无忧毫不犹豫说道。 饶是镇定如萧惊澜,也不由得面上微微一怔。 他听过的崇拜之语也不知道有多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似乎就特别好听。 “现在才知道?”他高冷说道。 “这不是以前一直没机会见到嘛。” 凤无忧说道,仍然沉浸在之前萧惊澜冲杀时的英姿里。 她最有机会见到萧惊澜打仗的时候,应该是仙子关那一次。 只是那一次她惦记着义阳城里的阴谋,赶不上看就先一步走了,导致没能看到萧惊澜打仗的样子。 之后的每一次,似乎都是阴差阳错。 可是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 一本满足。 难怪她家男人会有天才少帅的称呼。 名不虚传! 有这样的将领,别说把北凉草原穿插几个来回,就是穿插几十个来回她都信。 这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 萧惊澜这种,就是天生的将才。 哪怕是再不可能的情境里,他都能创出奇迹来。 凤无忧看着他,都已经忍不住去想七年前,才十多岁的萧惊澜,该是何等的张扬肆意,竟气风发。 转而想到他是在那样的日子里突然之间被打下地狱,凤无忧就更心疼他了。 “笨蛋凤凰。”萧惊澜实在拿她没辙,只好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宠溺地说了一句。 身后的燕霖聂铮千心千月等人…… 啧啧啧,骂人也能骂出这么温柔的样子来。 皇上,你不是我们当年认识的王爷了。 蛮人军中,夏平宁脸色铁青。 这样好的局势,竟然也能打成这种样子。 她冷着声音喝令,让蛮人诸将快速整军。 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营造出这个局面,若是让慕容毅带着人逃到江南,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甚至,她的一儿,一女,全都为了这件事情而死,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结局? 一辆马车向着她快速地奔来。 “母神,是东林女皇来了。” 听到这几个字,夏平宁苍老的脸上表情总算略略好看了一点。 东林女皇,她这次的计划之所以能够成功,多赖这位东林女皇的配合。 说起来,这是她的小辈,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积极主动,但至少此刻,他们是盟友。 “母神。”上官幽兰到了夏平宁面前,对着她微微点头:“母神不必担心,我保证他们,绝对到不了江南。” 第919章 伤心,没有船 第919章?伤心,没有船 夏平宁不知上官幽兰何以这么肯定,但还是听她的建议专心收拢军队,没有急着立刻追击。 大周在天岚的底子,早在去年林飞兴发起的叛乱中毁伤惨重。 她在这里,的确需要一个盟友。 凤无忧在蛮军必经的道路上一直等到天黑。 “别等了,他们不会来了。” 萧惊澜拉着凤无忧从山道边出来。 凤无忧有些不甘心。 蛮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还能沉得下气没有立刻追上来。 她本来还想趁着他们匆促追击再给他们一个教训,看来没有这个机会了。 慕容毅和萧惊澜的判断一致,都认为蛮军不会再追来。 “正好,可以安心赶一段路。”慕容毅看了看安陵方向,说道:“他们这么托大,未必能在我们到平江之前追上我们。” 所谓江南,正是以平江为分界线。 平江由西边发源,横贯西秦,一直穿过燕云境内,最后汇入乌伦古河。 这条河不仅通航河运,还冲积出了几片土地肥沃的平原,更有支流一路向南延伸,和南边的一些水系一同形成密密麻麻的水网,为江南的富庶打下极好的基础。 这样好的地方,在大周统治的末几十年,也变成了饿殍遍地的惨地。 身在柳城的慕容氏也算是望族,却连他们也受不了大周的横征暴敛,逼不得已起兵造反。 到了最后,却是阴差阳错地,成就了慕容氏的西秦王朝。 西秦的国都虽在安陵,但其实真正根基都在江南。 五十多年的时间,还没有让他们把势力完全转到安陵。 所以慕容毅在判断出安陵失守之后,才会毫不犹豫决定撤向江南。 到了江南,一旦他立下根基,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凤无忧也是很干脆的人。 伏击不成就不成,先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再说。 她收拢军队,下令所有人全速行军,好赶上前面已经出发的大部队。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马了,全靠步行。 好在蛮人也没什么马。 他们这么多人过海已经很夸张了,要是还能把马也带来…… 凤无忧一定会回去到那个地下宫殿,好好地问侯几声她那个便宜穿越老子。 大队人马行军速度慢,凤无忧等人赶了一天,到了第二日的傍晚时分,就和江桐等人汇合。 不得不说,江桐在组织这种事情上很有天分。 这么多人,这么杂乱的组成,他却安排的井井有条,就连那些官员们都没有什么不满。 看到慕容毅回来,江桐立刻迎上去,不过看到凤无忧的时候,他的脚步又慢了几拍。 凤无忧哼了一声,扯着萧惊澜离开。 他们现在还算是在一个阵营里,这种时候,凤无忧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可是她也不想见到江桐。 看到他,她就会想起长孙云尉是怎么死的。 那么明朗的人,却死在阴私的算计里。 这个仇,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江桐的脸抽了几下。 他又何尝会忘记凤无忧在大殿中用水裹住他的头,让他窒息的痛苦滋味? 那一次如果不是慕容毅及时赶到,他就已经死了。 凤无忧想要他死,他也一样想要凤无忧死。 自从长孙云尉死了之后,他和凤无忧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咬着牙,硬是忍着没吭声,看凤无忧从他身边走过去。 凤无忧去了长孙云初所在的地方。 “凤女皇!”烟画一看到凤无忧,就连忙把她引到了长孙云初休息的地方。 身为慕容毅唯一的妃子,还生下了皇嗣,长孙云初有一辆马车。 “云初……”凤无忧很担心看到萎靡不振的长孙云初,不过进去看了之后,却放心了。 长孙云初很好,她抱着孩子,面容慈爱,神色也很安宁。 长孙云初看到凤无忧也很高兴,连忙让开一点地方,让凤无忧坐过来。 “让我看看孩子。” 凤无忧探着头往襁褓里面看。 这孩子是她接生的,但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她都没怎么仔细看。 长孙云初把襁褓拨开,把孩子递到凤无忧眼跟前。 孩子小脸白圆圆的,这一两天的工夫,已经长开了一些,肉乎乎的十分可爱。 “和慕容毅还真的挺像。”凤无忧说了一句。 然而听到这话,一侧的长孙云初却僵了一下。 凤无忧敏锐地感觉到了,立刻抬头,轻声叫道:“云初。” “我愿意为他去死。”长孙云初说道,眼睛看着凤无忧:“可是我却不愿意再喜欢他了。” 凤无忧张了张唇,却没说出话来。 一个女人,要有多伤心,才会有这样的心绪。 长孙云初依然喜欢,或者说,爱着慕容毅,所以她可以为慕容毅付出性命。 可是与此同时,她对慕容毅又是这样失望,所以,她不愿意再用自己的心去冒险。 从长孙云初马车里出来,凤无忧神情郁郁。 她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安慰长孙云初的话来。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换了她在长孙云初的位置,估计做得更绝。 大概率,她已经包袱款款走人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但长孙云初和她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性子不一样,所以做出的选择也不一样。 她从小受到的都是从一而终的教育,也不会有一拍两散这种想法。 所以哪怕伤心到这种程度,也还是选择留在慕容毅的身边。 只不过,不付出自己的心了。 “云初和孩子可是有什么不妥?”萧惊澜不知何时到了凤无忧的身边,关切地询问。 长孙国公和夫人都已经被接出去了,如今长孙云初身边只有他们。 若是长孙云初出了什么事情,他当真不好向长孙国公和夫人交代。 而且,他也是发自真心地关心长孙云初。 “没事。”凤无忧摇了摇头,忽然盯着萧惊澜。 “怎么了?”萧惊澜有些不解。 凤无忧说道:“萧惊澜,你说我要是想偷人家老婆,你会不会帮我?” 萧惊澜一怔。 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才想明白凤无忧想说什么。 顿时,好气又好笑。 “你想做就去做,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有我。”萧惊澜说道:“不过,要先弄清楚人家的老婆到底是怎么想。?” 以他对长孙云初的了解,只怕长孙云初未必愿意走。 凤无忧嘟着嘴,想了想说道:“算了,先不想这些,等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她自己就不是什么善于处理感情的人,还想在这里帮长孙云初支招,那根本就是开玩笑。 而且他们现在还没有摆脱蛮人的追击。 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要等到彻底安全了之后再说。 此后数天,西秦兵马一直在全力赶路。 这一路上也有一些西秦城池,但都不是什么坚城,也根本不不适合驻扎或者固守。 他们这数万人,一旦涌到某个城池里,再被蛮人包围,那根本不用打,光是围城,饿也能饿死他们。 慕容毅很清楚这种情况,所以根本不入城,甚至还派人送信给这些城池中的守官,告诉他们若是蛮人逼迫,可以先降。 这次如此狼狈,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不是,不会怪罪他们这些官员。 只希望他们看在西秦曾给他们俸禄的份上,善待下面的百姓。 这些城池的官员心里本来就在担心,不知道万一慕容毅过来叫城,他们是开还是不开。 此时得了慕容毅的书信,一个个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人还偷偷开城,为他们送来了一些粮食补给。 凤无忧对慕容毅这种做法倒是很欣赏,这种时候想让官员们效忠几乎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宽大一些稳住他们。 一路急赶,在离平江还有一日左右路程的时候,后军传来消息,说发现了蛮军的追兵。 但此时凤无忧等人已经并不是十分着急。 蛮军离他们至少还有半日多的路程,想要追上他们,怎么也要一日半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安然渡河。 这日下午,他们提早扎营,打算休息一下之后连夜赶路。 江桐已经事先出发去组织船只,最好一到平江,就能立刻安排渡河。 数万人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就在今晚,只要今晚能平安渡江,那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毕竟,平江对岸,就有数个军事城池,可供他们坚守。 傍晚时分,所有人都用餐完毕,再次踏上出发的路程。 刚刚走了不远,忽然之前,前方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因为今晚的行军十分重要,凤无忧萧惊澜慕容毅等人都走在一处。 远远的,凤无忧就看出那人是江桐。 她心头立时就是一咯噔。 江桐不是找船去了吗? 他这个时候不好好地在平江呆着,跑回来干什么? 江桐汗流浃背,整个人全是狼狈。 到了慕容毅的跟前,一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属下没用,没能找到船。” 他抬起头,看向慕容毅,带着几分灰败的神色:“皇上,江边大船早在半月之前就已被人以租用名义全部带走,如今剩下的全是小船,一船最多,也只可载二十人。” 第920章 吓唬,不准打晕我 第920章?吓唬,不准打晕我 慕容毅宗庙队伍,京南大营,还有沿途汇入的其他军团,慕容毅如今总人数约在七万人上下。 光看数字,似乎和蛮人一拼高下。 但其实不然。 慕容毅这七万人中,有千余人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官员。 有一万多人是在宗庙被打得几乎不具战力的疲兵。 有数千伤兵。 还有之前阻拦以及冲杀蛮人军阵的骑兵,战力也大打折扣。 除去这些人,其余人半途汇入,指挥系统不一,军令不稳。 如今的七万人,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 带到江南重新整合,以慕容毅的手段,很容易就能让他们再次成为百战精兵。 但若是在这里和蛮人打,那只会输得很惨。 而且就算赢了又如何?他们没有立足点,赢了一场,也不过是等着蛮人调整之后,输得更惨而已。 说到底,安陵被蛮人夺去,是他们最大的败笔。 可是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事到如今不论说什么,都是晚了。 按照慕容毅最初的预计,平江两岸多有以航运为生的人家,而且还有一个小型水寨,利用大船往来运输,最多一到两日,这七万余人就能尽数运送过江。 他们只需利用先到的这些时间筑好工事,防住蛮人一日左右便可。 甚至守不住的时候,还可以放火烧寨,一样能拖延不少时间。 可是如今江桐带来的信息,却把他的打算彻底推翻。 “再说一遍。”慕容毅冷声说道。 这个信息太过重要,他一定要确定清楚。 “回皇上,江边凡有大船的商行,早在半月之前,就被人把船全部租走,而我们在水寨边的水寨……” 江桐顿了一下才说道:“不知何人突袭水寨,那里已成为一片焦土。” 连水寨都没有了,那就更不用问,船。 “可有活口?”旁侧,凤无忧忽然开口。 江桐本不欲说什么,但看慕容毅也看着他,只好说道:“无一活口,臣清点了焦尸的数量,与兵册上一致。臣也查验了他们的兵牌,可以确定都是寨中之人无误。” “怎会如此?”凤无忧直接转向慕容毅:“他们既是水寨的士兵,遇到危险,再不济也能跳水逃生,何至于一个活口也没有?” 这些士兵就算再忠心,遇到这样真的无法抵挡的攻击,也一定会想办法先保下性命,然后来报信才对。 但江桐却说,一个活口也没有。 他们怎么就这么老实,规规矩矩地留在那里给别人杀? 慕容毅面色复杂,但终究还是说道:“上官幽兰曾说,她有一批嫁妆,因为数量太多,所以要走水路进京,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两日……” 剩下的话,慕容毅没有再说,但这里的人,却是都明白了。 那时慕容毅要和上官幽兰联姻,上官幽兰带嫁妆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些嫁妆就算走水路到了平江,也要再上岸由西秦兵马交接,慕容毅并不担心上官幽兰玩什么花样。 事实上,他本来就打算祭祖之后,命列英率人前来迎接这批嫁妆。 可是谁能想得到…… 那些嫁妆船到港,平江水寨的人自然要迎接,那些人也自然要在寨中盘桓。 他们随意动些手脚,又或者在夜中趁机发难…… 有太多的方法,可以将水寨中的人一网打尽。 西秦内境向来和平,平江水寨又更多的是掌管商业事务…… 有心算无心,如今,就成了如今这种近乎绝境的地步。 二十人的小船,就是找上几百只来,想要运送七万人过江,又需要多少时间? 蛮人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还拿不下他们。 慕容毅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从宗庙到安陵郊外再到如今,他们这一路也走得不容易。 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却居然被迎头一棒,这种打击,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难受至极。 “先去平江!”凤无忧忽然发话。 “凤无忧,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江桐厉喝:“船已经没了,你是想让我们去那里找死?” “那你有什么好地方?”凤无忧问道。 “我……” 江桐瞬间噎住。 他们之前所有的准备都是往江南撤的,而这也的确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蛮人从西北方来,如今西边的城池和北边的安陵都被蛮人占住。 他们只能往南或者往东。 往东是燕云,其实未必不是一条退路。 可是一来,燕云是萧惊澜的地方,以慕容毅之骄傲,只怕就算灭国,也不会愿意往萧惊澜那里去暂避,而且,燕云太远,一路上经过的险地也太多,以他们这种拖家带口的方式,根本不可能平安走到。 甚至,连口粮都成问题。 往南,其实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可如今…… “没有办法,就闭嘴。”凤无忧淡声说道:“难道没人教过你,反驳别人的意见之前,自己要先有主意?” 江桐被数落的脸色通红。 他一心想在慕容毅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凤无忧却在狠狠打他的脸。 “我的确没有主意,可也总比凤女皇让人送死的主意好!”他狠声说道。 “谁说是送死?”凤无忧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江桐一怔。 凤无忧手掌抬起,五指微屈,做出一个仿佛握着水球一般的姿势,似笑非笑:“江将军忘了吗?” 江桐呼吸一滞。 口鼻被水球包裹,肺里生疼,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恐怖的记忆一瞬间涌上,让他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水。 他一下反应过来凤无忧是什么意思。 银鱼控水。 凤无忧是银鱼女皇,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控水之力。 平江也是水。 他们面临的事情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天大的难题,可是对凤无忧来说,也许就和过家家一样简单。 可是江桐也猛地警惕起来。 凤无忧该不会……趁着过河的时候,对他做什么? 他设计杀了长孙云尉,他心里无比清楚:他和凤无忧,是死仇。 “不行!” 凤无忧正享受着吓唬江桐的乐趣,手却被人一把拉下。 萧惊澜握着她的手,力气几乎能把她的指骨捏折。 萧惊澜极少会断然否定凤无忧,这几乎是唯一一次。 他盯着凤无忧,墨黑的眸子里似是有风暴在酝酿,随时有可能爆发。 凤无忧看得出里面的意思,若是她真的决定要使用控水之力,萧惊澜会不惜用任何方法阻止,包括打晕她直接打包带走。 凤无忧现在就算在萧惊澜手下也有自信走个百十招。 但……那是在萧惊澜没有将她视为对手的情况下。 萧惊澜认真起来,能制住她的方法,太多。 而她的身手…… 她的身手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最好使,但她对着萧惊澜的时候,怎么可能生得出杀心? “使用那种力量,会对无忧有危险?”慕容毅问道。 若非如此,萧惊澜也不会这么失态,在江桐的面前否定凤无忧的主意。 萧惊澜这些日子其实和慕容毅一直都没有什么交集。 二人的身份太尴尬。 除了作战时必要的交流,二人之前的关系,一直保持着王不见王。 此时,他终于肯开口。 “凤无忧的性命,哪怕一分一秒,都是本皇的。” 大规模使用控水之力,需以性命为代价。 用一次,减寿十年。 凤无忧之前用过,可是减掉的那些寿命,贺兰玖用一个王咒,用他自己的性命,为她补了回来。 用掉的那些,萧惊澜没有办法。 可是如今这些,一丝一毫,他也不许凤无忧再少。 慕容毅眸光微动,却居然也没有说什么。 他才是西秦的皇,保护西秦子民是他的责任,不能用别人的性命来换。 “传令下去,继续向平江前进。收集江上小船,百官先过,年轻者次之,本皇与三军年长者,为诸君断后。” “皇上!”江桐大叫。 “传令!”慕容毅冷声。 江桐还想说什么,看着慕容毅的神色,却居然一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而去。 一时之前,只剩慕容毅萧惊澜凤无忧三人。 二人全都看着凤无忧……打量思忖的神色。 凤无忧一瞬间猜出他们想干什么。 “不准打晕我!”她立刻向后跳了一步,连萧惊澜的手都挣脱了。 萧惊澜眯着眼睛,略带一丝危险地看着她。 打晕她,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凤无忧欲哭无泪。 她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我没想用我的控水之力,我刚才是吓唬江桐的。” 如今他们算是一个阵营,凤无忧不会在这种时候对江桐动手。 可难道,连吓唬一下都不行吗? 萧惊澜和慕容毅不语。 凤无忧……没什么信用。 他们会信她? 呵,才怪。 凤无忧无奈,继续硬着头皮解释:“我有别的方法。” 萧惊澜微微挑眉,慕容毅微抬下巴。 编,倒是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些什么来。 凤无忧不敢再藏私,一面警惕地防备着二人,一面快速说道:“将军,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周慕的?他很擅长制器,是匠作营的大匠。” 第921章 哗变,谁说渡江一定要坐船 第921章?哗变,谁说渡江一定要坐船 凤无忧听萧惊澜介绍成思安的时候曾听他说过,慕容毅手下并非没有能人。 除去成思安之外,将领列英,工兵统领周慕,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 凤无忧当时只是听了一耳朵,此时却张口说了出来。 慕容毅听她说到周慕的名字,眼神微沉。 萧惊澜道:“你真的有方法?” “姑且一试。” 凤无忧的努力,总算让她免于被打晕带走的命运。 队伍继续快速地向平江前进。 凤无忧令人在他们走过的路上挖出一些陷阱陷坑以及布置一些小机关。 并没指着这些东西真的能阻住蛮人,但求能拖一拖他们的速度即可。 又是一日多的行军,他们终于到了平江边。 正值春汛,冰雪消融,五六百米宽的江面一眼望去,尽是江水滔滔。 “皇上,我们所有能找到的船都在那里。”江桐指着江边某处。 那里密密麻麻,停了足有数百只小船。 船的数量是够了,换作平常时候,这样的小船,也的确是能够渡江,无非是划的慢些而已。 可是如今…… 江桐咬牙说道:“春汛水大,末将令人试过了,这种小船,根本过不了江。” 才只不过划入江中几十米,就会被浪潮打翻。 原本,他还以为可以凭借这些小船让多少渡过一些人去。 可现在…… 他们连一个人都别想渡过去。 目光下意识瞟了一下凤无忧。 凤无忧最好真的有办法,否则的话,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凤无忧并没有看江水,却是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小船上。 她一边看一边盘算,忽然察觉到周围都静音了。 回过神才发现萧惊澜和慕容毅都在看着她。 而且,目光都不算友好。 “你们怎么回事!”凤无忧不爽了:“对本皇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说起来,她也是皇好不好?不要因为她是女子就歧视她。 “本皇看好了,去把周慕给本皇叫来!”凤无忧一甩袖子,直接下堤。 反正,她不把事情做出来,这些人是不会相信她的。 那就,先做再说。 萧惊澜和慕容毅都在堤上怔了怔,片刻之后,才动身一同下堤。 “把周慕给凤女皇传过来。”慕容毅吩咐着。 几人下了堤往营里走。 过河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 就算是有大船,他们也至少要在这里耗费两到三日的时间。 数万人的大军,要吃要喝要休息,早在岸边扎下了营。 刚刚走到营地,里面忽然爆出一阵哭嚎。 “天亡西秦!天亡西秦!” “我等做了什么错事,为何要将我等逼入如此绝路?” 一声又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凤无忧几人的眉头顿时皱起。 他们如今本就是在逃亡之中,军心平稳最为重要。 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竟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大营中央,最好的位置。 这是安排给西秦百官的。 他们是西秦的中坚力量,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却也同样有着政治和管理的经验。 没了他们,西秦才是重头再来,寸步难行。 在这些人的正中央,正有几个老臣,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周围的官员也是人人面容颓败,如丧考妣。 “数日之前,你我还是西秦重臣,可是数日之后,我们竟如丧家之犬。” “皇上说可去江南立足,可是江中连船都没有,我们要如何去江南?” “我等今日,难道就要葬身在这江中了吗?” 数个老臣,一声又一声,凄惨至极。 就连周围护卫他们的西秦军,也出现了动摇的态势。 军人是没有那么多心思的,上面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慕容毅说让他们到平江来,他们就来了,至于到了平江会怎么样,他们完全没有想过。 但现在这些老臣的话,却让他们也动摇。 正当这几个老臣说的声泪俱下的时候,忽听一道声音冷冷说道:“来人,把他们绑起来!” 慕容毅面色冷厉,目光如刀光般划过他们的脸。 列英正在慕容毅身边,上前就指挥着人把这几个老臣拿下。 “皇上为何如此对待我们!” 老臣们哪里甘心被抓,大声呼喝:“我等犯什么罪了吗?” 又有人大叫:“皇上,难道我们说的不是实话,现在连句实话也不准人说了吗?” 但慕容毅根本不理会他们,只是令列英动手。 人很快抓住,在场地中央齐齐跪了一排。 周围的官员们看着慕容毅动手抓人,面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他们心中,也和这些老臣们是一个想法。 原本,若是他们能去江南立足,他们倒也不介意跟着慕容毅走一遭。 慕容毅虽然即位时间不长,但已经处处显示出了他的能力。 这一次之所以会这么被动,实在是蛮人大军太过出人意料,又有东林人当内应,猝不及防之下,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慕容毅本身被人下了蛊,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纰漏。 以慕容毅的本事,到了江南立足之后,未必就没有希望打回来。 可现在问题是,江中没有船。 他们根本去不了江南。 这种情况,慕容毅不说安抚人心,却直接下令抓人。 他这是……也恼羞成怒了吗? 那他们,会不会现在就成为慕容毅的陪葬品? 那几个臣子被军士押着跪在地上,可是嘴里仍在大叫分辩,不住地说着慕容毅不让人说真话。 “几位大人好有风骨。”到了此时,慕容毅终于开口了。 话一出,这几个臣子就都怔了一下。 不止他们,就连其他的臣子也怔住了。 这几个臣子,平日在朝中都是混日子那种类型的,可绝不是这么强硬,上赶着说真话的。 慕容毅目光扫过他们,冷声说道:“宗庙之上,就有大周余孽混入朕的军中,才让众军士死伤惨重。朕早知奸细绝不止那些,只是腾不出手收拾你父,如今你们自己跳出来,倒也正好省了朕的工夫。” “皇上……臣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我等都是西秦的臣子,皇上为何如何血口喷人!” “皇上想杀我们,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还要再给我们安这等莫须有的罪名!” 起先是有些势弱,可是一句一句,气势又强了起来。 就在他们说的欢快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 “嗤……还要脸不要?” 几个臣子的争执立时就被打断了。 其中一人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大声喝道:“凤无忧,你一个西秦叛臣,有何脸面在这里说话?” “如你这种叛出西秦之人,才是最大的不要脸之人,你还敢说我们!” 凤无忧下巴微抬:“我是叛出西秦了,可我没说西秦亡了。” 这些人立时一噎。 凤无忧问道:“倒是各位大人,你们现在还穿着西秦的官服呢,秦皇陛下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你们就开始大声地嚷嚷天亡西秦。本皇倒是想问问各位大人,你们这算是哪门子的忠心?” 周围的官员和士兵先前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的确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悲观的心思,可是此时听慕容毅和凤无忧先后这么一说,的确发现他们是有点不对劲。 “凤无忧,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一句臣子说道:“我们之所以来这里,是要渡江去江南,可是如今江中一艘能渡江的船都没有,而蛮军追兵就在身后,我等发些感叹,难道也不可以吗?” “没人说不行啊。”凤无忧淡声说道:“只是,各位大人只怕是没有认清楚地方。这里不是你们打口水仗的朝堂,而是……军营!” 凤无忧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也狠狠地盯着他们:“乱军心者,斩立决!”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格外的有威慑力。 这是她前世多年军旅生涯高位磨练出来的。 几个臣子瞬时一震。 凤无忧淡声说道:“不论你们是不是蛮族的奸细,只凭你们说的那些话,就没有活着资格。秦皇肯和你们说明白,你们该感恩才是。” 几个臣子紫涨着脸,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有一人咬牙说道:“就算你们杀了我们又如何?难道我们说的不是实话?难道这江上有船?” 那臣子直起身子,直接向着四周吼道:“你们都看清形势吧,这江渡不过去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们所有人……” “谁说的?”凤无忧一句话,直接打断了他。 那人盯着凤无忧,冷笑道:“怎么?难道凤女皇有船不成?” 周围诸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凤无忧。 此时,不论这些人是不是奸细,他们都已经不关心。 他们关心的是,是这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里,真的没有船? 他们每个人都望着凤无忧,希望凤无忧给他们一个好的答案。 但凤无忧却让他们失望了。 她摇了摇头,淡声说道:“没有。我这里,一艘能渡江的船都没有。” 一瞬间,失望的情绪如潮水般涌过。 那人也大喜,立刻喝道:“你们都听到了,他们根本没有船,他们……” “没有船又如何?”凤无忧却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谁说,渡江一定要坐船的?” 第922章 周慕,你要找的人 第922章?周慕,你要找的人 “既要渡江,不坐船坐什么?”官员脱口而出,却见…… 凤无忧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面色微变正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迟了。 凤无忧指尖凝出一个小小水球,不住把玩:“在本皇面前问这种话,大人不觉得可笑吗?” 她手掌一撑,水球也散了,面色却忽然转厉。 “你明知本皇有控水之力,却在此信口雌黄,妄言死生存亡,秦皇说你是蛮人奸细,你还不承认!” 其实,这官员哪里能想得到这么多?他也是看到凤无忧的表情之后,才想起自己漏算了什么。 但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已是来不及。 不论说什么,都像是掩饰。 干脆,他也不再掩饰。 身子一挣,竟挣脱身后的士兵硬是站了起来。 “凤无忧,我不信你真的能把这么多人都渡过平江!”他神色狰狞,自贴身处抽出一把极细的小刀。 两侧士兵见状,还以为他要上前行刺,他却反手扎,直接没入了自己的胸膛。 噗嗤一声,入肉声令人牙瘆。 他没有扑向凤无忧,却反而转身看向身后。 “不过一个小小水球,变戏法一样的东西,你们真的相信,她能阻断你们眼前的这条大江吗?” 慕容毅面容骤变,列英也是大怒。 他们都防着他会前来行刺,却没想到,他是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而且,还说出了这样扰乱军心的话。 两侧士兵慌忙上去拿他,可却不再有这个机会。 那官员伸手一扬,把自己胸中的匕首拔了出来。 一瞬之间,鲜血四溅。 “大周永存!” 他喊出最后一句话,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在江边的泥地上。 直到此时,两侧西秦士兵才赶到。 其他的官员震惊看着这一幕。 “大周永存!” 同一时间,又有数名被押在地上的官员起身,吼出同样的话,也用着不同的方法,都死在了当场。 他们自知没有幸存的希望,便在最后时刻,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留下一些体面。 大周数百年国祚,终归还是养了一些义士。 这些人在西秦也算是高官厚禄,但到了最后,还是给大周尽忠。 “皇上……皇上……” 一阵哭嚎声响起。 那些被押在地上的官员,好些都死了,但还有一些没死的。 他们都被眼前的事情吓傻了,此时反应过来,顿时痛哭流涕。 “皇上,我们不是奸细,我们只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没有想明白。” 一面哭叫,一面膝行着向慕容毅爬过来。 他们简直就是猪脑子,怎么被人一喊一鼓动,居然就信了呢? 而且,还跟着起哄。 谁能想得到,他们日日相见,同朝这么久的人,竟然会是蛮人的奸细。 这些人简单,脖子一抹就死了,可是他们还不想死啊。 见到这些人的样子,慕容毅和凤无忧同时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人突然自尽,又在自尽之前说了那么一段话,其实是对西秦士气极大的打击。 就算凤无忧说能控水,西秦人也未必相信。 现在许多人的心中,一定都被那些人的悲壮给填满了。 但幸好,有这些人出来,把这气氛缓了一缓。 同时,也把那些人的悲壮冲走了大半。 “皇上,臣错了!” “皇上,求皇上饶臣一命。” 这些人磕头如捣蒜。 慕容毅盯着他们,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他之所以不愿意当皇帝,就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表演。 何等无趣。 但他如今已经是西秦的皇帝,有些事情,就是他们必须做的。 “你们知道错了?”他淡声问道。 “知道,知道!臣等知道错了。” “错在何处?”慕容毅再问。 “这……” 下面数人卡壳了片刻,他们只是习惯性地先认罪,哪里会去想错在哪里? 但生死攸关,他们立刻就想出来了。 当下有人大声叫道:“臣错在太过轻信,不该被奸人蒙蔽。” 其他人立刻附和:“臣等蒙昧,请皇上恕罪。” “你们不是蒙昧,而是蠢。”一片求饶声中,慕容毅的声音冷冷传出。 下方群臣立时噤声,战战兢兢地抬头。 慕容毅盯着他们,冷冷说道:“你们也不是错在被人蒙蔽,而是……” 略微顿了顿,慕容毅似是吐出胸中一口浊气,一字一句说道:“你们,从未相信过朕!” 不止这些官员,就连周边士兵,全都静默。 慕容毅目光冷冷扫过他们:“朕,于乱世登基,登基之初,血漫京都,官吏凋敝,民生惶惶,然,朕整理山河,不过用了……三个月。” 慕容毅慢慢跨度步:“三个月内,朕荡平动乱,提拔官吏,恢复制度,安葬皇室,告尉宗庙,朕以为,换了其他任何人,也未必能比朕做得更好,可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信朕,能撑得起这片河山。” 他盯着地上的这些官员,冷冷说道:“不过是几句煽动,你们就跟着都信了,认为朕要做亡国之君了。这样的官员,朕要之何用?” 他看向一边:“列英!” “末将在!” 列英大步地站出来。 慕容毅的话,说得他义愤填膺。 他自从军就在慕容毅身边,是慕容毅一手带起来的,对慕容毅有种发自骨子里的崇拜。 先前这些人大吼那些话的时候,他只觉得气愤,却不知气愤在何处。 可是听了慕容毅的话却想明白了。 这些蠢蛋,竟然不信皇上! “斩!”慕容毅果决说道。 “是!” 那些官员们前一秒还在听着慕容毅训话,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丝生机,可没想到不过是一转眼,慕容毅就下令要斩了他们。 “皇上,不要!” “皇上,饶臣一命!” 他们大叫着,慕容毅根本不理会他们,列英就更不理会了。 他可是为慕容毅憋了好大的一口气。 几下子,就把这些人再一次控制起来,而且毫不留情,手起刀落,直接斩杀。 还在求情的人见前面几人人头落地,自知不可能幸存,一时之间,也激起了凶性。 有人大声叫道:“慕容毅,你就算杀了我们,你也一样逃不过去!” “我就不信,凤无忧真能把你们都渡过河!” “凤无忧是西秦叛出之人,她凭什么帮你们,你们所有人都一样会死,我们不过是去前面等你们!” 生死之时,品德的优劣特别鲜明。 但慕容毅丝毫不为所动,也根本不在意那些人说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 那些人也喊不了多久,不过七八声之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因为,列英已经将所有人都斩杀。 慕容毅看向剩下的人。 这些官员,还有士兵,望着慕容毅的目光有惊惧,也有怀疑。 但慕容毅都不太在意。 他淡声说道:“朕与凤女皇,必会带尔等,平安渡江。” 一片静谥,并无声息。 在经过方才的事情之后,他们都不能确定,慕容毅此时的底气,从何而来。 就在此时,忽然扑通一声。 成思安单膝跪地,沉声说道:“臣成思安,誓死追随皇上。” 这一声,似是提醒了其他人。 列英立刻跪下,大声吼道:“臣列英,誓死追随皇上!” 随即,一片一片地人跪下,一声又一声的吼声,都说着同一句话。 慕容毅站在万军之中,身姿挺拔,气势恢宏。 凤无忧早早躲到了一边,一边看一边感叹:“真气派。” “你若喜欢,朕也可以。”萧惊澜有几分不爽。 这小凤凰当着他夸别的男人。 这种小场面,比起当年他横穿北凉时回到萧家军后的场面差多了。 再大几倍的场面,他也见过。 只要凤无忧想要,他都弄得出来。 “别了!”凤无忧连忙摆手:“气氛到了顺势而为也就算了,专门去弄这个,不够麻烦的。” 凤无忧说着,眼睛还在看着慕容毅。 她发现她以前太狭隘了。 她最初遇到慕容毅的时候慕容毅是将军。 慕容毅身上的军旅气质和她前世最象。 所以她一直都把慕容毅定义在军人上。 但事实上,慕容毅当皇帝,也很合适。 而且,他会是个好皇帝。 这场面很是持续了一会儿,热度才消下去。 慕容毅交代了几句话,让他们各司其职,才往凤无忧往萧惊澜这里走来。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人。 这人身材不高,但很沉稳,凤无忧一眼就把目光定在了他的手上。 这双手,很大。 至少,和这个人的身高比起来,很不符合。 手上各处都有很鲜明的茧子,而不是像是寻常士兵,只在握兵器的地方才有。 凤无忧的目光顿时就是一亮。 这一定就是她要找的人。 渡过大江,当然不可能真的靠她的控水之力。 想当初在芳洲宝藏外面,只不过是几十米宽的一条护城河,都几乎耗尽了他的力量。 而且贺兰玖也说,那种程度,就会让她减寿十年。 如今几百米宽,还正值春汛的平江,是想要让她寿终正寝吗? 她自己的寿命也就罢了,但现在,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 阿玖的命也在她身上,她不能如此浪费。 “周慕。”慕容毅走了过来,说道:“你要找的人。” 第923章 方法,辛苦费总要给 第923章?方法,辛苦费总要给 “见过凤女皇。”周慕上前。 “来得正好,你和我过来!”周慕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已被人一把抓住,直接往江边拉。 “凤女皇……” “我有个想法,你来看看,成不成!” 被扔在原地的萧惊澜和慕容毅:…… 两人对看了一眼,一时竟无话可说。 凤无忧没有让他们过去,他们也就识趣地不过去添乱。 慕容毅令人安营扎寨,安排防务。 数万人想要渡河,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事情。 现在蛮人大军就在后面,若是速度快,后日就可到达,他们必须有应对的手段。 萧惊澜来回转了几圈,居然无所事事。 到了傍晚时分,凤无忧才和周慕一起回来。 此时的周慕早已不是上午时分稳重冷淡地样子,而是一脸崇拜。 “凤女皇,你所说的方法的确可行,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流速。”周慕说着,干脆顺势蹲下,捡起一根树枝就在地上划:“按凤女皇的法子,我们从此岸到彼岸,大约需要七十只船。而若想要让这么多人在一夜之前过江,至少需要三条通道,可这是建立在直线距离的情况下。” 周慕在地上划了两条线代表江的两岸,又划了一条横线直穿过两道线之间。 “但现在是春汛,江水流速很快,这就注定我们先前说的法子不可能在理想状态下,船一旦下水,就会随着水流向下方倾斜,这种情况下距离就会加长,七十条船必然不够,而以我们现有的船只,自然也就没办法建立起三条通路……” 周慕在原先的横线同一起始点,又画了一条斜线,距离明显要长。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凤女皇,你控水之力。” “我可以。”凤无忧点点头,周慕刚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却听凤无忧紧接着说道:“但我不会这么做。” 周慕一怔。 “凤女皇,你是在说笑?” 他勉强为凤无忧的说辞找了个借口。 凤无忧拉着他在江边说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一线希望,却转头就又打破,凤无忧这是在唰着他玩? “我不能这么做。”凤无忧说道:“这件事情对我的损耗太大,而这代价,我未必承受得了。” “可这里有七万人。”周慕沉声说道。 他伸手指向身后:“凤女皇要置这七万人的性命于不顾?” 凤无忧尚未说话,千心已先一步喝道:“你这人好没道理,难道没听到我家娘娘说这代价?太大,娘娘未必承受得了吗?这七万人的性命是命,我家娘娘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周慕话说出口,也知道自己急了。 可是,他刚刚才看到一线曙光,就这么消失,委实不甘。 他气息起伏再三,说道:“凤女皇,若是如今在这里的人不是西秦人,而是燕云人,凤女皇也会说代价太大,不愿动手吗?” “你……” 千心气死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皇上和娘娘帮了他们这么多,他居然在这里咒他们燕云。 “好了。” 凤无忧摆摆手,对着周慕点点头:“就算是燕皇的子民遇到了这事,我也一样这么说。” 周慕瞬间气结。 他嗖地站起。 “凤女皇,既然凤女皇不愿为我等小民出力,下官和凤女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告辞!”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他脸色沉得要命。 枉他方才在和凤无忧探讨过江一事上,还曾对凤无忧生出几分敬佩之心。 可是现在看来,简直可笑。 如此自私自利之人,有何值得敬佩的? “站住!”凤无忧也站起了身,低喝了一声。 周慕虽然心头不愤,可是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他站住身子,冷声道:“凤女皇还有何吩咐。” 凤无忧走到周幕身前:“我只说不用控水之力,可曾说过,没有别的办法?” 周慕一愣。 凤无忧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凤……凤女皇!”周慕连忙拔腿追上去。 “凤女皇还有别的法子。” “刚才有,不过忘记了。” “下官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凤女皇莫要消遣下官。” “本皇忙着保命呢,哪有功夫消遣周大人。” “凤女皇……” 周慕一路追着凤无忧,都快哭了。 事关七万人的性命,事关西秦的国运啊! 要真是因为他一时犯蠢凤无忧就不说了,那他非得一头撞死去。 “该!叫他敢得罪娘娘!” 千心看着周慕那倒霉样,心头的恶气全都出来了。 就这点道行,还敢对娘娘不敬,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凤无忧只不过小惩大戒,自然不会真的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 溜了周慕一会儿之后,还是把周慕招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周慕一边听一边点头,到了最后却又一次皱起眉头:“凤女皇,这恐怕不妥,哪里有这么消结实的绳索?” 凤无忧从身上摸出一卷极细丝绳,扔给周慕:“你试试这个。” 周慕接到手中,拉开一截试了试,面上立时露出惊诧之色。 “凤女皇,下官可能做些试验?” 事关重大,他实在不能不谨慎。 凤无忧点头:“你试吧。” 周慕得了凤无忧的我应允,立刻叫了十多个人过来,令他们用衣服缠手握住丝绳两端,用力拉扯。 十多名武艺不俗的侍卫用尽力气,连脸都憋红了,那丝绳硬是一点变化没有。 “周大匠,这是什么绳索?” 连侍卫们都忍不住好奇了。 他们用过的绳子也不在少数,可从未见过这么结实的。 “不关你们的事,都走吧走吧。”周慕直接挥手把他们赶开。 “凤女皇,下官想再试一试。”周慕还是不放心。 凤无忧无所谓地耸耸肩,示意他自便。 周幕把丝绳放在一块石头上,抽出腰刀,一刀就砍了上去。 嘣地一声,腰刀在石上敲出火星,可是丝绳却丝毫无恙。 “凤女皇……”周慕这一次眼睛终于亮了,盯着凤无忧问道:“凤女皇,这丝绳可有四百米?” 若是有四百米,那凤无忧所说的方法,就真的可行了。 “没有。”凤无忧一句话打破他的希望。 “啊?”周慕傻眼。 没有四百米,那怎么实行那个方案? 在那个方案中,这丝绳承受的力绝非小数,若是整体一要根也就罢了,可若是打结…… 这种又细又滑的绳子,最难打结。 如此一来,那有没有这绳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周大人……”凤无忧的声音有些无奈地响起:“你身为大匠,遇到问题,不是应该想着怎么解决吗?怎么一遇到事情,却先绝望?” 周慕满嘴苦涩地看着凤无忧。 这是他解不解决的事情吗?这是他根本解决不了的事情。 既然解决不了,那他除了在情绪上表达绝望之外,还能做什么? 凤无忧拿起丝绳,找到两头,对周慕说道:“周大人,我只做一遍,你可看女好了。” 她手指如穿花,很快,就打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其实操作却极为繁复的结。 凤无忧将结扔给周慕,说道:“周大人自己再试试吧。” 说完,凤无忧就直接离开了。 她一到了江边就一直在各种忙,从早上到现在,居然连口饭都没吃,连口水都没喝。 不是她不想和周慕详细讲,而是,她实在饿的没力气了。 一路回到萧惊澜的帐篷,萧惊澜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在等着她。 不止有军队里的干粮,居然还有一碗鱼汤。 凤无忧闻着鱼汤,欢呼一声就扑了上去。 孰料,半途却被人给拦住了。 “凤女皇,吃人的东西,也不说声谢谢吗?” 萧惊澜嘴里说着,眼神里却是温润。 他无意去问凤无忧要做的事情都做得怎么样了,只看这只小凤凰神采熠熠的样子,就知定然很顺利。 凤无忧眨着眼睛看他:“燕皇陛下想要什么样的谢谢?” 一边说,一边眼尾勾了他一下。 先让她去吃东西吧,她真的饿坏了。 为了这口吃的,让她做什么都行。 萧惊澜收到了她神色里传达来的信息,胸口微微一跳。 “坏东西。”他掐了凤无忧的脸一下。 “皇上,我可什么都没说。”凤无忧给自己叫屈。 谁知道萧惊澜自己脑补了什么内容啊,居然把锅推到他的头上来。 “夫君……”她摇着萧惊澜的袖子:“我真的饿了,你听……”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而她的肚子也果然应景地咕咕了两声。 萧惊澜哑然失笑。 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道:“辛苦费总是要给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相处日久,哪里还在意这些? 扑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亲吻。 萧惊澜拥着她坐下,顺手拿着帕子给她把两只手擦了擦。 这一下午在江边写写划划的,手上沾了不少泥。 擦干净了,才把鱼汤递到她的手里。 “喝吧,慢点。” 凤无忧答应的痛快,可是喝的时候,可着实一点都没有客气。 她在这里喝着鱼汤的时候,另一边,周慕却还在他们分别的地方,不住地扯着手中的丝线。 第924章 进攻,没必要送人头 第924章?进攻,没必要送人头 据说,这天夜里周慕就在他和凤无忧分别的地方,拿着一根丝绳琢磨了小半夜。 等到第二天早上凤无忧醒来,周慕已然早早地候在帐外,凤无忧甚至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周慕再一次拉到了江边。 好在,这一次凤无忧回来的比较快。 萧惊澜黑着脸押着凤无忧吃早饭,周慕则跑到了慕容毅那里。 凤无忧刚刚吃完早饭,慕容毅就到了。 “周慕说的法子果真可行?”慕容毅问道。 “不是下官的法子,就是凤女皇的法子!”周慕连忙正名。 凤无忧点头:“有九成把握。” 慕容毅不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成思安亲自带着人马出营,前往平江上游的树林。 凤无忧看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低声说道:“可惜。” “可惜什么?”萧惊澜问道。 “时间不够。”凤无忧说道:“如果时间再充足一点,在平江上游挖一条引流道,一来可以缓解水势,二来……” 凤无忧没有说完,却做出了一个断开的手势。 先在引流道积蓄江水,在他们走之前,再毁去拦阻,江水由上至下,淹到的正是他们此处的营地。 那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走了,会冲到这里的,只会是蛮人。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心头再次涌起了先前曾经有过的感慨。 幸好,这是他媳妇。 第二日,一日风平浪静。 蛮人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在平江的处境,并没有追得很急,而是一路稳扎稳打。 反正,有平江拦着,他们已经逃不了,何必急于求成? 那样,说不定反而会坏事。 “母神……”夏平宁身前,蛮人探子躬身下拜。 “母神,我们的人探查到,西秦有很多人出现在平江上游的树林里,似乎是在砍树。” 夏平宁的眉毛皱了一下。 砍树? 他们这是……要造船? 慕容毅该不会是失心疯了,现在这种时候造船? 别说这一两天的工夫根本造不出来,就是造出来的了,他们又敢用吗? 若是冬季枯水期也就罢了,可如今正是春汛期间,他们这种粗制滥造的小船,只怕刚一下水,就会被浪花拍跑。 “不必理会。”夏平宁说道:“我们的人何时能到齐?” 先前一役,夏平宁已经充分发现他们的军队和天岚大陆其他军队的差距。 他们的人身材更高大,力量更强盛,更不怕死,可是在组织性,纪律性,还有军团战斗的经验上,都远不是西秦军队,或者说,天岚大陆所有国家军队的对手。 蛮荒蒙昧,自然不会这些。 她这个唯一懂得一点的,又只是年幼时候的纸上谈兵,根本不能运用到实践里。 若是,那个人…… 夏平宁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可是很快她就把这想法给踢出脑海。 那个人真是不知好歹,若是他肯安安心心地在蛮荒呆下去,她定然不会亏待了他。 可是他的心却太野,竟敢质疑她的统治,而且,还心心念念地要往天岚跑。 当年没有杀了他,就是她最大的败笔。 若是当年他就死了,如今,又哪里还有凤无忧这种人来给她添乱? 在这种情况下,夏平宁很清楚,她想要战胜西秦军,就不能给慕容毅凤无忧还有萧惊澜灵活作战的机会。 她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利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逼着西秦人和他们打阵地站。 最好是能把他们圈在一块阵地里,然后,利用蛮人在身体上的优势,生生地把他们消耗殆尽。 所以,她这一路才不急着追击,因为,只有在平江之前,这些西秦人完全没有退路的时候,她的想法才能完全得以实现。 “回母神大人,我们的人,今夜便可全部到达。”另外一个蛮人将领模样的人回答了夏平宁的话。 夏平宁点点头,说道:“把西秦的营帐围起来,今夜人到之后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立刻发起攻击!” “是!” 西秦阵地,凤无忧和慕容毅也正在看着蛮人的举动。 “他们正前方和下游扎寨,把我们包围了。”慕容毅淡声说道。 之所以没有在上游扎寨,不是他们不想,而是那里的地势不适合。 沿着平江往上三四里,就是大片的树林,江边沿岸也有许多植物丛,十分适合埋伏。 他们若是真的在这里扎营,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这样的地形同样不适合行军。 若是慕容毅想要带让军队沿这边逃跑,那要不了几里路,就一定会被后面的人追上。 大片的植物,也十分适合火攻,到时候大火一起,走在里面的人,除了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上游方向,不必封锁也是死路。 凤无忧唔了一声,说道:“明天会是一场苦战。” 慕容毅看向凤无忧:“你和周慕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两日,他都没有太过问。 这些技术上的事情,他不懂,既然如此,就不去指手划脚。 凤无忧看着不远处连成一片的蛮人军营,又把视线调回到慕容毅的身上,微笑说道:“后天早上,我会让所有人,都在平江对岸。”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早上,蛮人在夏平宁的命令之下,发起了规模浩大的攻击。 按照夏平宁所想,这样的阵地站,他们应该很容易就占上风才是。 可是她想错了。 军事素养这东西,并不不能灵活游击,就完全无法体现的。 相反,越是这样的阵地战,越是能够体现一支部队和主官的军事素养。 在蛮人呼呼大睡养精蓄锐的时候,慕容毅的西秦军却没有闲着。 他们用一夜的时间搭起了数个占据有利位置的箭楼,又用树枝扎出了好几道拒马,不止如此,每道拒马之前,都挖了足有两人高的陷坑。 蛮人大军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但离拒马还有数十步的时候,就已经吃了亏,奔在最前的人扑通扑通,全数摔进了被掩饰好的深坑之中。 深坑下方遍布利刃朝上的刀剑,只要掉进去,立时就是数个窟窿。 运气好的或许还能留条性命,可是运气不好的,那就只能一命呜呼。 蛮人的第一次进攻就吃了个大亏,不得不先暂时后退,重整旗鼓再来。 第二次他们的进攻小心了许多,甚至派人抬来了简易的竹梯,用来越过陷坑。 可是他们搭梯子铺木板就难免行动迟缓,就在他们专心过坑的时候,两侧前突于主寨?的掩体后方,一排排箭矢不要钱似地射出来,立时又收割了一大波人命。 蛮人不得不再次退却。 片刻之后,他们又发起了第三次攻击。 这一次,不仅在前推的人中添加了盾牌手掩护搭建梯子的人,还派了弓箭手长矛手和盾牌手的组合,同时往两侧掩体攻去。 这两侧的掩体是前突于主寨的,为的是主寨受到攻击时可以侧应,人数留得并不算多。 掩体占据着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蛮人想要攻下来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若是只是想要袭扰和拖延,那就很简单了。 在他们的干扰之下,这一次侧面掩体的人没能对陷坑前的蛮人造成太大的杀伤,蛮人的前锋也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层的工事。 不过,这些通过陷坑的蛮人很快就在主寨前方箭塔的弓箭压制下,再次退了回去。 蛮人一共进攻了三次,才堪堪突破掉第一层防线,而此时,陷坑之前,已经密密麻麻倒下了足有几百具蛮人的尸体。 夏平宁看着这一幕几乎气得脸色发青。 明明他们的人数更多,兵器更多,精气神也更好。 可是这仗怎么就打成了这个样子? 她身边天家公主,一直觉得打仗是莽夫做的事情,尤其当年造反的人突入皇宫,进行的那些烧杀,更是让她对动兵一事殊无好感。 她也一直觉得,打仗这事,不就是比谁人多,比谁兵器厉害吗? 只要大军压上,胜利就是手到擒来。 可是此时,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打仗,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虽然死了许多人,但他们好歹突破了第一层防线,而积累了很多经验。 等一会儿再突破第一层防线的时候,就不会再有太大的压力,只要顶得住伤亡,就可以继续向前推进。 而且,虽然他们死了不少人,但西秦军也不是全无损失。 尤其是两侧掩体。 这两侧掩体因为突出本寨,所以和本寨其实是相隔离开的。 这两侧掩体中的人一旦死了,本寨很难再出来补充。 一旦把他们打残到某一个程度,这两侧掩体中的人,就只能想办法退回本寨。 到时候,这掩体也就算是废了。 夏平宁并没有想错,这两侧掩体的确是很难出来支援。 而且,慕容毅比他想象中还要果决。 在蛮人第四次进攻的时候,在第一道防线之前,除了主寨有些射出的箭矢之外,两侧已根本没有攻击。 慕容毅在蛮人来袭之前,就先一步把掩体中的人叫了回去。 这两个掩体已经发挥出了它的作用,没有必要留在那里,给蛮人送人头。 第925章 夜袭,助纣为虐 第925章?夜袭,助纣为虐 在第一道防线之后,还有数道拒马和陷坑。 蛮人过每一道防线,都付出巨大的代价。 慕容毅的营寨设置的十分聪明,整体成半圆形,将正前方的阵地收的十分狭窄。 蛮人人数众多,可在这么狭小的阵地中,也施展不开。 每次冲上前的人,都只能是固定的一些。 这些人面对着来自至少三面的夹击,打的十分狼狈被动。 虽然仍然一道一道的防线在攻克,可每一道防线,都耗费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和体力。 这些防线的刁钻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除去本身阵形带来的劣势之外,每道防线之前还总有一些他们想不到的小机关。 这些小机关并不难破解,可胜在出其不意,每逢遇上,总要让他们死伤大片。 当蛮人终于把一个个陷坑填平,一个个拒马平推,冲到西秦真正的防线之前时,日头都已经偏西了。 夏平宁满心以为今日这一攻,就算不能立刻拿下西秦军,至少也要让他们死伤惨重,狠狠地出一下血。 结果到了最后,血是出了,却是他们自己的。 眼看着天色渐暗,这种时候,无论是攻还是守,都变成了艰难的事情。 蛮人进攻一天,体力和精神也都已经极为疲惫,夏平宁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下令收兵,暂且安营扎寨休息。 虽然叫了人回来,但夏平宁并没有真正放弃。 她手中还有一支约摸一万人左右的精锐部队一直没有动用过。 她手下的人疲惫,难道慕容毅手下的人就不疲惫? 若是能趁着他们夜中休息的时候一举偷营,那才是真正的制胜之举。 她想很美,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的人才刚刚退却,西秦兵就忽然冲了出来。 蛮人的将领还以为他们要追击,急切地命后军稳住阵脚,全神戒备。 但这些西秦军丝毫没有追击的意思,而是人人都带了一个布袋子,奋起胳膊,用足全力向远方洒去。 布袋子在空中张开,蛮人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布袋子,而就是一整张布。 往空中一扔,布匹就张开来,里面的东西也如天女散花一样,全都往两军之间的阵地上飞去。 这些西秦士兵显然都是臂力极为出色的那种。 那些东西抛得很远才叮叮当当落地,有些甚至落到了蛮人阵前。 蛮人一个将领走前两步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立时铁青了面色。 他对着身边的士兵说了两句,又将一样东西塞入那士兵手中,让那士兵去向夏平宁报告。 夏平宁早就注意到阵前这一异动,再看到蛮人士兵拿来的东西,脸色瞬间也青了。 铁蒺藜。 这东西她并不算陌生,在她读过的书里,大周在两军对阵的时候,也曾经用过这东西。 这东西大小不一,大的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小的只和鸡蛋类似,正内里是一圆形或者椭圆形,但外周却布满了不规则的棘刺。 这些东西份量都很沉,一旦落到地上,就会深深扎入土中,大个些的还能看到,若是小些的,轻易就被黄土或者草叶掩埋,很难看清。 当年大周作战的时候,将这东西扔在草丛中,又或者两军阵前的黄土中。 无论对方是骑兵还是步兵,一旦不察踩上去,根本不用打,自己就先败了五分。 如今,西秦军却把这一招用在了对付她的身上。 此时太阳还在西侧山头,仍有阳光点点。 这些铁蒺藜在阳光下一明一暗,一闪一烁,像是遍地的星星。 因着铁蒺藜有大有小,士兵的力气也各不一样,所以抛洒出来之后,这些铁蒺藜的落点也不一样。 两军之间,由远到近,足有五六十米的地方,到处都布满了这东西。 夏平宁几乎咬碎自己一口本就已经不怎么结实的牙。 现在有阳光,还能勉强看清这些东西。 可若是,等一会儿天色黑了呢? 今夜云厚,月光想来也不会有多亮,到时候,谁还能知道这此铁蒺藜都在哪里,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一脚下去,不会把自己的脚扎个对穿? 这东西也不是不能收拾,可是收拾起来实在太费劲。 能不能找到是一说,找到了之后,从黄土中抠出来,也要耗费不少的力气。 更何况,对面的西秦军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看着他们拾取铁蒺藜,而不给他们几箭? 这东西,若是在白天的战场上使用,可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了不起就是多派些盾牌兵,顶着箭雨开条路出来。 可如今这个时候突然甩出来,却是让夏平宁想要夜袭的打算彻底泡汤。 她咬得牙根子发疼。 不管她有多不想承认,她和对面这些常年在战场上征战的人之间的差距都太大了。 她以为她想的主意已经很好,可是对面只不过轻轻巧巧地一招,就能把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主意全都破掉,甚至……连施展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母神……”蛮人士兵紧张地看着夏平宁。 他看得出来,夏平宁的心情不好。 “全军休息。”好一会儿,夏平宁到底平息了自己的心绪,冷声说道:“明日,便是用人命推,也要把西秦人全都推到河里喂鱼!” 什么战术,战略……她不玩了还不行吗? 蛮人本来就是以力见长。 那……就用蛮力,硬生生地把这些人碾压过去。 她就不信了,一群逃了半天命,还有一堆无用官员拖累的人,真能敌得过她这么多龙精虎猛的大军。 凤无忧看着对面蛮人军中的动静,微笑说道:“成了,看来今夜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蛮人军队里来来往往,都在扎寨造饭,就连夏平宁身后那支一直没有动弹的军队,也加入了其中。 若是这些人要夜袭,那自然有其他人为他们做这些事情,他们只需养精蓄锐就好。 可是现在他们也动了,那就说明,夏平宁不打算再让他们做什么。 这笑容让慕容毅微微恍神。 他想起仙子关的时候。 明明不过是一两年间的事情,但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了许久。 明明是这样严峻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凤无忧的笑容。 这个女子,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危险,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能激起她头迎难而上的意象。 他也许,就是这样被一步一步吸引的。 “今夜的事情,你全都安排好了?”慕容毅问道。 “放心。”凤无忧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抬头看了看天:“就等着天黑。” 天色很快暗下来。 似乎连上天也在帮他们,今夜云层格外的厚,一点光亮都不透。 天上的星星也像是电力不足似的,一个个面黄肌瘦,星光暗淡。 西秦军队里面只点了极少的几盏灯,只能勉勉强强看到几个放哨巡逻的人的影子和他们身上铠甲微微反射出的微光,连一个模糊的面容都看不清。 蛮人将西秦阵营中的情况报告给夏平宁,夏平宁丝毫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他们怕我们借着光看到地上的铁蒺藜,自然不会点灯。” 但这又如何,只要天色一亮,她就会让蛮人大军碾压上去。 就算他们有再多的小聪明,到时候,也只去死的份。 命令人注意西秦军阵中的动静,夏平宁就睡下了。 蛮人哨兵很是尽责,一直盯着对面的西秦营帐。 可是光线实在太暗了,他只能看到对面一片片突起的黑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只有不时来回走动的哨兵能让他确信,对面还有人。 夜色中,西秦士兵以及文武百官,人人轻装,借着重重叠叠帐篷的遮掩,一路向上游行进。 整个队伍静默无声,除去走路的声音,再没有一丁点声响。 百官心头都是惊疑,他们并不知道凤无忧要带他们到哪里去。 也有人想要发两句牢骚,可是早在出发之前,下午收兵之时训话的时候,凤无忧就已经冷笑着发了禁令。 今夜之事重在一个静字,若有人敢多发一言,立斩不赦。 数日相处,人人都知道这个平时一副很好相与模样芳洲女皇,在做起事情来的时候,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别说是他们的皇帝慕容毅,就是身为她夫君的萧惊澜,对她的决定也从不反驳。 甚至……助纣为虐。 在这种情况下,哪里有人敢违抗凤无忧的命令? 更不用说,队伍两侧每隔十余米,就有面容冷肃,刀剑鲜亮的铁甲士兵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找一两个人出来杀鸡敬猴。 “凤女皇!”凤无忧先一步到了江边。 江边,周慕早就已经准备好。 “丝绳都够长了?”凤无忧问道。 “够了。”周慕连声说道:“凤女皇身边之人所带的丝绳全都接起来,三道或许勉强,两道却绝对够了。” “那就好。”凤无忧点头:“放船吧。” “是!”周慕应了一声,当即挥了下手。 月色中,两条小船由江边用力推入江水中,每条小船上皆是十人,人人赤着上身,下身亦是短打,一看就是精于水性之人。 第926章 浮桥 第926章 浮桥 两条小船比岸边的其他小船看起来要略好一些,无论是规模还是新旧程度,虽比不上常用的渡船,但若是操舟者熟练,倒也很有可能渡过对岸。 到了夜里,水流情况比之白天反而舒缓一些。 两艘小舟在众人的注视中,飘摇着向江中驶去。 在江中前几十米的时候,众人尚能看清小舟的样子。 过了几十米之后,就算他们目力优秀,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随着小舟越走越远,再加上天色黑暗,渐渐的就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空去想象和猜测他们都到了哪里,又有没有遇到麻烦。 “别看了!” 凤无忧忽然出声,吓了周幕一跳。 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攥的手心都被掐出了指甲印子。 这两只小船关系着他们今夜的计划能不能成行,关系着七万余人的生死,他不可能不紧张。 他甚至一个劲地在想,为何不多准备几艘小舟,多派些人过去,也好多几道保险。 但他岸边船只的状况实在太差,时间又太过紧张。 他用尽了浑身懈数,也只不过修整出两条可以勉强渡江的小船。 再多的,竟是一条也不能够。 “有空担心,不如看看其他的东西还有没有没准备充分的。”凤无忧说着,转身下了堤。 “凤女皇放心,其余东西,不论是木板,榫钉还是绳索,全都准备齐全了。”周慕连忙跟了下去。 “还有匠人,也全都培训过。” 在江边,分门别类地堆着足有几十摞的材料,有大块木板,大捆绳索,也有用刀剑?劈出来的木质钉子样的东西。 若是能有铁钉和铁索自然是最好的。 但他们仓促遇袭,哪里有机会去带这样的东西出来。 就是绳索这种最简单不过的东西,还有好些是用衣物或者树皮夹杂马尾搓制而成。 其实这些东西凤无忧是不放心的,江水汹涌,就是合股的麻绳都不一定靠得住,更何况这种东西? 可是周慕却拍了胸脯,说没有问题。 他是慕容毅手下极为得力的人,凤无忧没有理由不信他。 而周慕之后拿来的东西,更是让凤无忧也大为吃惊。 也不知周慕究竟用了何种方法,做出来的绳索竟然真的极为结实,就算不能持久,但若只是支撑一时,也已经足够用了。 凤无忧将这些东西全都巡视了一遍,就发现周慕做事极为妥贴,所有的东西并不是按照预算出的数量准备足够就行,而是通通多准备了至少五分之一的余量出来。 这样,万一发生什么问题,也有足够的东西去弥补。 凤无忧微微点头,终于不再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一侧的两棵大树上。 在大树上,有几道粗粗的绳索极为引人注目。 那是周幕把丝绳用某种方法编入其他绳索中之后,又牢牢地缚在了大树之上。 丝绳由大树一直延伸向江中,粗壮程度也渐渐减弱,到了江边的时候,就已经变成只有原始丝绳。 细细的一条,在夜色中几乎看不出来,若不是偶尔一荡反射出光线,让人几乎很难察觉。 凤无忧看着这些丝线就觉得万分庆幸。 她只是把纪卿放到了纪家铺子,却没有想到纪卿真的如此天才。 她与纪卿相处时,除去给了他许多兵器图纸之外,也曾经和他聊起过关于合金的事情。 以她来自现代的知识和经验,金属以合适的比例混合或者发生化学反应,产生出的合金会比原金属具有更好的坚固性和延展性。 她对这方面其实也懂得不太多,但没有关系,因为……有人懂。 凤无忧那个穿越过来的便宜爹爹楚轩,可称得上是工科全才。 上至天文地理,下到杂术百工,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在凤无忧发现的那个地下书房里,几乎到处都是楚轩留下的相关科学材料。 关于冶炼一途,更是重中之重,足足有十多本。 只不过,都是用英文写的。 凤无忧没事的时候就会翻看那些书,而且将其中重要的翻译了出来,三五不时送一本给纪卿。 就算是前往征战的途中,只要有空,她也会做这件事情。 纪卿对这些东西极感兴趣,而且天分极高,几乎是一点就通,而且是一通百通。 先前凤无忧在南越攀城用的那种细丝,就是纪卿研制出来的。 而在她整顿南越的日子里,纪卿竟然又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芳洲的人在清理重造白芷洲宫殿的时候,在楚轩书房更里侧的地方,发现了一大箱的金晶沙。 据楚轩笔记所说,寻常兵器里,只需一小点金晶沙融炼进去,就可以使兵器比普通兵器锋利数倍。 而纪卿在发现这东西之后,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它的用途。 在不知多少次的尝试失败之后,他没能造出了更加锋利的兵器,却与雪蚕丝鞣制在一起,制出这种极细,但却极为坚韧的细丝。 凤无忧觉得这种丝用于攀援或者危极情况十分有用,所以令每人都带了一些在身上,想不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正在庆幸间,忽然身侧周慕压抑不住地狂喜出声:“火把,他们到对面了!” 凤无忧连忙抬头,只见对面果然有两支火把,正在做着同样的大回环动作。 那微弱的火光,在他们的眼中,却几乎像是太阳一样耀眼。 “准备下水。”凤无忧毫不犹豫,立刻说道。 一侧周慕早已低声应命,招呼一声,带着足有近千人的工兵,拿着板板绳索之物,快速地往江中跑去。 到了江中,早有人先划着小船入河。 小船并不急着向前划,而是先用前端带铁制环扣绳索扣在连通平江两岸的丝线上,然后才向前划去。 所有铁制环扣,都是先前从小船上拆下后临时改造,好在小船上多有固定摇橹的铁件,倒也并不算难以寻找。 一艘接一艘的小船不住向江水中划去。 因为有了丝钱的固定,不必再担心被潮水打翻。 小船之上的人只负责极力向前,并且按照约定的间隔距离下锚稳定船只。 当船只一艘接一艘全数下水,离岸最近的两艘船上,早有工兵冲了上去,拿着手中的木板,绳索,榫钉,开始将快速将这两艘船用木板链接在一起。 在他们身后,又有人踏他着他们铺好的木板,快速到达第二艘和第三艘船之前,开始下一次的连接。 这个连接过程凤无忧和周慕两人一起反复演练过多次,最终才制定出了最优方案。 每个士兵只做一件事情,做完之后,就可以继续向前,而后面的工序,自然有人接手。 递材料的,铺木板的,扎绳的,用榫钉固定的。 当第一艘船终于排除万难到达江对崖的时候,江这一边的浮桥,竟也已经搭出了将近五分之一的路程。 西秦军并未全数到岸边,而是由慕容毅和萧惊澜坐镇,还留了相当人数在营地中。 一次性全都走光,容易被蛮人发现不说,万一蛮人不惧地上的那些铁蒺藜一意孤行地夜袭,结果大营中却没有任何人阻拦,那他们这一次的行动,也会彻底失败。 若是真遇到了那样的情况,才真正叫作送死。 因此,凤无忧只是带了工兵,一部分士兵,还有文武百官到了江边。 那些朝中大员看着几乎转瞬之间就在江上搭起的两座浮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凤无忧说,过河不一定要坐船,他们信了,但…… 他们以为,凤无忧是要用她控水之力,来想办法让他们渡过平江。 可万万没有想到,凤无忧竟是用这种方式。 虽然没能见识到传说中银鱼控水的能力,但现在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情,还是宛如一场奇迹,让他们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过江的人牵引了两道丝线过去,所以浮桥也是两边一起搭建的。 两边的士兵最开始的时候对此事都不报太大希望,但没有想到真的能行。 眼见着桥真的成了,两边的士兵还起了攀比的心思,就看哪一边搭得更快,可以更早到达对岸。 材料接连不断地运过去,四百余米,七十多只小船,听起来很长,可是架不住人多。 那些最先开往对岸的小船上本就带着材料,在这边岸边的工兵们奋力搭桥的时候,船上的人也没有闲着,都在做着最基础的工作。 两个时辰不到的工夫,桥已搭成了四分之三左右。 凤无忧不再犹豫,直接对百官说道:“上桥!” 他们等不及桥全部建好了。 现在就必须要走。 一面过江,一面建桥。 百官们见着桥在眼前,可是真上桥的时候,还是都紧张了一下。 浮桥不比固定的桥,会摇晃。 他们一上去站不稳,都吓出了一身汗。 可是现在若不过桥,留在这里,更是死路一条。 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不想过桥,也只能咬紧牙关,去试上一试。 营地里,蛮人没有来袭营,可是慕容毅和萧惊澜却紧张着,半点不敢放松。 第927章 撤退,燕皇太帅了 第927章?撤退,燕皇太帅了 今日一战,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密字。 平江上游的地形使得蛮人无法派驻大队人马,使得他们有了一线生机,正因如此,他们才更要小心。 一直耐心地等到三更时分。 蛮人一直没有派人出来袭营。 过了这个时辰,再想要出来袭营,已经不太可能。 蛮人的军事素养,也无法支撑他们做这么精密的军事行动。 慕容毅和萧惊澜各自负责一面的军事戒备,此时危险略小,两人不约而同走到营寨中心,把目光调向上游方向。 凤无忧那里的情况,不知进行的如何了。 正思忖间,一行人马匆匆而至。 “皇上……” 两声皇上的声音同时响起,又重叠在一处。 列英和燕霖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相看两相厌。 但此时此刻,两人都把这种情绪压下,而是开始汇报他们要说的事情。 “皇上,凤女皇请皇上按计划让兵马逐步撤向上游。” “皇上,娘娘的法子成了!” 两道声音,说的却是同一件事情。 慕容毅和萧惊澜中同时一亮。 萧惊澜面上露出淡笑,他早就知道他的小凤凰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慕容毅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酸涩的情绪从胸中涌上。 他错过了许多事情,终究就是错过了。 “按原计划,先带伤兵过去。”慕容毅吩咐。 “我过去看看。”萧惊澜淡声说道。 并非他贪生怕死,而是这样的行动也是需要有人居中调度的。 先前凤无忧带去的人不过是工兵以及朝中百官,人数不算多,过河的人更是只有百官,也不会发生争抢踩踏一类的事件。 可若是过河的人多了,那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太多。 萧惊澜和凤无忧相处这么久,最知道她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这种庶务的处理,正是凤无忧的不擅长的。 他过去,其实是去镇住军心。 慕容毅也知道,他点点头:“有劳。” 萧惊澜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就带着一行人离开。 “装什么高人!”列英不愤地说道。 他是慕容毅的死忠,所有对慕容毅不利的人,他都不爽。 这其中,萧惊澜首当其冲。 慕容毅看了列英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去接替萧惊澜的位置,把那里守好,注意?蛮人的动静。” 列英一听慕容毅说话,立刻忘了先前的不愤,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是。 列英离开,慕容毅却还看着萧惊澜离开的方向。 他面色沉凝。 他从未想过,他这辈子还会有与萧惊澜联手对敌的一日。 不知是不是因为蛊毒的原因,这数日来发生的事情,都恍若梦中一般。 甚至比京都血夜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他数日之前还是西秦的皇帝,拥有着这片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 可是仅仅几日之后,他居然就被人占了都城,还一路追击着。 虽然不至于像是丧家之犬,但也足够狼狈。 他自登基以来,无一日不想收复燕云,不想将萧惊澜绳之于法。 可是这样危难的时候,帮了他的人,居然是萧惊澜。 这是何等玄幻? 其实,慕容毅看得很清楚,萧惊澜根本不是在帮他。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凤无忧在这儿。 他之所以帮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凤无忧要帮他。 “皇上……”又一道声音响起。 慕容毅回过神,就见一个侍卫官说道:“皇上,伤兵都经撤走了,皇上是不是也准备一下渡江的事情?” 让伤兵先走,这他们可以理解。 慕容毅是军人出身,对属下好本来就是出了名的。 可现在伤兵都走完了,那他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 “不必。”慕容毅回过神,淡声说道:“朕最后。” 这些人肯跟着他一直到此地,就都是西秦的基石,只要还有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就不会离开。 “皇上……” 将官还想要再劝,却被慕容毅挥手指住了。 “朕意已决,不必多说。按照先前制定的顺序,带人过去吧。” 江边,两列浮桥已成。 以丝线辅正方向和距离,以小舟为桥墩,以绳索和铁锚双重固定,其上铺以木板,再用绳索和榫钉紧紧连接。 近四百米的江面上,奇迹一般出现了两条随水浮沉的桥。 桥上,士兵们正在快速地通过。 为了照顾浮桥的载重能力,所有辎重都被放弃,只有人员轻装简行。 江水起伏,潮波不断。 浮桥并不算特别稳当,但想要在上面走路,却也已经足够。 萧惊澜早已对燕霖、聂铮、成思安等人耳提面命,将他们都分布在合适的位置上,将人员的安置,分流,上桥的时间,数量以及其他一切事宜,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凤无忧在旁边安静如鸡。 没办法,她就不擅长这些啊。 想当初她还当兵的时候,这些事情,也是手下的指导员做的。 至于她……她只管军事方面的事情。 这个弱项即使是到了古代,也并没有什么改进。 她依然是只擅长军事方面的事情。 所以,有萧惊澜在这里,实在是太幸福了。 萧惊澜把事情都吩咐好,才发现凤无忧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他低头看凤无忧。 这只小凤凰此次的做法颇让他满意。 没有逞能,没有不计后果地使用控水之力,而是就用她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地想法,再驱使着下面的人,造出了这么一个东西出来。 他家的小凤凰,本该就是这样,只动动脑子和嘴皮子,其他的脏活累活,自然有人去做。 “在想燕皇陛下实在太帅了。”凤无忧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哦?有多帅?” 某人心头得意万分,但脸上还要绷住了,做出一副寡淡的样子。 “有配得上做我夫君那么帅。”凤无忧大言不惭地说道。 萧惊澜立时听笑了。 “不错,我可以把这个当作最高赞扬。” 那宠溺的笑容,恍花了周围一众人的眼。 萧惊澜对西秦人来说并不陌生。 相反,大多数西秦人对他相当熟悉。 当初的天潢贵胄,一等豪门,天才少帅,绝色少年。 无论哪一个形容拿出来,都足以让西秦女子疯狂。 更不知曾有多少人,见他打马长街,金丸打鸟。 又曾有多少人,见他身披银铠,将旗招招,从朝阳门凯旋。 还有多少人,见识过他一朝由天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从此淡漠冷绝,沉寂无声。 年少的萧惊澜是很爱笑的,无论是谁有他那样的家世,有他那样的天才,都很难不笑。 萧惊澜上有严父慈母,下有兄长疼爱,自身又能力非凡,最是肆意长扬。 当年萧惊澜明烈的笑容,也曾是安陵城中的一景。 可是自落日谷事变之后,萧惊澜用面具遮住了脸,就很少有人再能看到他的笑了。 但凡有人接近,也总是冰冷淡漠,仿佛包着三尺坚冰。 安陵曾有人私下议论,说此生恐怕都很难再见到萧惊澜的笑容。 但谁能想到,不过七八年的工夫,当初他们以为凶摔到再也爬不起来的人,就坐到了比之前更高的位置。 而且,再一次笑了出来。 与以往那种年少张扬的笑不同,此时萧惊澜脸上的笑意只有用温柔宠溺来形容。 这是无数西秦贵妃曾在梦中见到过的那种笑的样子。 这种笑意,简直让黑夜都亮了几分。 慕容毅过来的时候,就正看到这样的笑容。 他胸口顿时就是一滞。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惊澜能浴血重生,不过是因为他身边有只凤凰。 凤无忧是听到周围人给慕容毅行礼才发生慕容毅到了的。 “秦皇!”凤无忧招了招手,示意慕容毅过来。 发现她对慕容毅的误解之后,凤无忧很自觉地换了称呼。 她也得提醒一下自己,眼前的人是西秦的皇帝。 慕容毅整理了一下心情,往凤无忧的方向走过来。 但凤无忧没等他,却是反身往另一个地方过去。 “云初,他已经来了,你可以过江了吧?” 长孙云初是第一批到这里的人,但却一直都没有走。 哪怕周围的人劝,她也不走,而且,不说任何理由。 好些官员都觉得长孙云初任性,但凤无忧却能理解她。 不想再喜欢是一回事,发自本能地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慕容毅出了什么事,凤无忧毫不怀疑,长孙云初是会给他陪葬的那种性子。 “我没有在等他……”长孙云初脱口反驳,但在看到凤无忧的时候,又噤声了。 “对,你没等人,就是现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该轮到你了。”凤无忧从善如流。 长孙云初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孩子,往浮桥的方向走去。 “千月!”凤无忧立刻叫了一句。 浮桥不稳,长孙云初既没有武功又刚刚生产,必须小心照顾。 千月应了一声,立刻跟了上去。 当初凤无忧在西秦的时候多亏长孙云初照顾,所以千月对她也很有好感。 长孙云初离开,慕容毅也走了过来。 “人都撤完了吗?”凤无忧问道。 “嗯。”慕容毅点头,停了一下又说道:“除了你安排的那些。” 第928章 消失,有多少个五十二年 第928章?消失,有多少个五十二年 听到慕容毅说凤无忧安排的那些,周围好些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忍着笑。 不知,明天早上蛮人看到凤女皇安排的那些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凤无忧倒是没笑。 “快过河吧!”她说了一句。 两道浮桥过人的速度极快,慕容毅都到了这里,说明营地里已经没有别人。 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过来的。 眼见着连维持秩序的士兵都开始迈上浮桥,慕容毅、凤无忧,萧惊澜等数人,也终于开始上桥。 经过一夜紧锣密鼓的行动,此时,天色如墨,可遥远的地平线边,却已然开始有一丝微光。 天,就快要亮了。 蛮人军营里,天才微微亮,就已经开始埋锅造饭。 夏平宁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西秦军留在这里,今天这一整天,她都会命令手下人猛攻。 蛮人大军很快吃过早饭,整理完毕。 夏平宁亲自到了阵前。 不远处的西秦大营虽然只是临时扎下,但却帐篷林立,秩序井然。 在帐篷中间,还有穿戴着盔甲的士兵,在来来回回地巡逻检视。 相比蛮人这边七零八落的样子,不知要好多少。 夏平宁心头一阵无力。 她的底牌很充足,可同时,也很匮乏。 她实在是太缺乏好的将领了。 想当年大周强盛的时候,她何曾想过,她竟会有一日连一个懂得带兵打仗的将领都找不出来。 但好在,她还有时间。 只要灭了慕容毅之后,她有大把的精力来处理这件事情。 “母神,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将领前来向她汇报。 “先去把那些铁蒺藜处理干净。”夏平宁收回心思,淡声下令。 属下立刻听命前去。 数百执着大盾的蛮人士兵排成阵形,小心翼翼向两营阵中走去。 铁蒺藜落点足有四五十米的范围,而且完全在西秦军的弓箭射程范围内,他们自然要做好防护。 从进入射程范围开始,蛮人就把盾牌举得高高的,做好了全副防护。 可一直到他们走入蒺藜阵中,都没有哪怕一支箭射出来。 “母神,似乎不太对劲。”夏平宁身边的人皱眉说道。 铁蒺藜都是西秦士兵以臂力扔出来的,根本扔不了多远。 他们大军现在的距离,离西秦大营已经极近了。 西秦军到现在还不射箭反击,难道就不怕他们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举大宫冲进去吗? “他们会不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又一个蛮人说道。 他们对前一日战争中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那些并不复杂,可却非常有效的小法子,着实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夏平宁没有回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军营。 军营里,巡视的士兵仍在来回走着,虽然隔得太远看不太清,但那里面有人,却是可以确定。 可是,那里面明明有人,也绝对可以看到蛮人靠近大营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转脸向他们看一眼,更没有任何一人发出警示的举动。 就好像,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似的。 夏平宁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非常不可思议,但却又极为可能的念头。 “糟了!”她猛地从车子上站了起来。 “冲过去!”她伸出有如枯枝般的手指,嘶声叫道:“所有人,立刻给我冲进西秦大营!” “母神……”身侧蛮人吃惊地看向夏平宁。 这可是西秦的大营啊,他们前一天死了那么多人,难道母神忘了吗? 他们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死了好多人,现在就这么冲过去,岂不是给西秦人当靶子? “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夏平宁早已失了冷静,大声吼道:“快点去!” 周围的蛮人都一脸惊诧。 母神大人在他们的心目中向来都是无所不能高高在上,还从来未曾见她这样失态过。 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早已形成了对母神命令言听计从的习惯,虽然对她的命令不解,还是下令道:“冲!” 原本只是派去收拾铁蒺藜的那些人也不理会那么多了,只是随意地清出了一条道路出来,就挥舞着兵器向前冲去。 他们心头也担心会遇到西秦士兵的阻击。 可是直到他们冲到营寨前面,把营门都拉倒了,也没有任何一支箭射出,任何一个人出来拦他们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蛮人面面相觑。 负责的一个将领想到什么,忽然冲向离他最近一个营帐,一刀劈开了帐帘。 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 他不甘心,又接连劈开了几个营门,可是留给他的,除了来不及带走的杂物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可能……”他看着这一个又一个的空营帐,喃喃自语。 好几万人啊。 他们昨天还和这些人打了一架,可是一夜之间,这些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们到哪里去了? “人呢?”夏平宁的声音,也尖利地响起。 她亲自到了西秦阵中。 方才看到没有人还击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这里面该不会是没有人了。 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此时亲眼看到,她却还是不能相信。 “母神……找不到人。”一个蛮人将领低头回话:“一个人也没有。” “不可能!”夏平宁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他们还有哨兵,我们明明看见的!” 那些人来回行走,不止是夏平宁看见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正说着,忽然一阵咩咩地叫声传来。 夏平宁循声转头。 羊,这种地方,哪里来的羊? 可看到那些羊之后,夏平宁却气得,将指甲狠狠抓入了自己座车的木质扶手里。 营地里的确是有羊,而且,每一只羊身上,都绑着一个连接在一起的全副铠甲。 这铠甲只有上半身,连着羊本身的高度,在外面看来,就有如一个成人身高一样。 营地外面有工事遮挡,根本看不到下半身。 也就是说,他们方才以为在来回巡视的西秦士兵,事实上,全都是这些绑着铠甲的羊。 “慕容氏!”夏平宁目眦欲裂,厉声低吼。 “母神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蛮人将领面色也是万分难堪。 他既因为这些人凭空消失而诧异,又因为被人耍了一道而满心怒火。 母神说的没有错,天岚大陆虽然是一块好大陆,但上面的人,却实在是太邪恶和狡猾了。 夏平宁咬着牙,好一会儿才平息下自己的心绪。 “去找。”她阴声说道:“这些人不会长翅膀,也不会凭空消失,一定是逃到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蛮荒的勇士有方法,也有能力把他们找出来!” 说着话,她脑中念头一闪,又伸手指向上游方向,道:“去那个方向,神告诉我,他们往那个方向逃了。” 这话,其实说起来可笑。 背面是江,她在下游的方向派了人,正面又有蛮军大营,西秦若是要逃,只能往上游方向。 这其实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根本无所谓神不神的。 但蛮荒人都已经习惯了从夏平宁这里得到教导,夏平宁这么说,他们不仅不会想到这只是一个简单判断,反而认为,这是夏平宁能与神沟通的证明。 毕竟,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夏平宁却能立刻指出这些人逃跑的方向。 有了夏平宁的指示,蛮人将领立刻组织人往上游的方向追击。 夏平宁不放心,自己也跟了上去。 他们才走没有多远,忽然之间,江面之上燃起一片熊熊火光。 江水十八弯。 平江也不例外,一路向东的过程中,有数个大弯。 慕容毅等人扎营的地方,与他们过河的地方,就有一个近乎九十度角的巨大回弯。 回弯极好的掩饰了浮桥,从营地的方向望过去,绝对想不到在这江面上,竟还有这么一处工事。 夏平宁看到火光,心头立时就是一咯噔。 虽然还不能完全看到,但却已经可以判断出,火是从江面上烧起的。 可是江面上有什么,竟能支撑得起这么大的火势? “快走!快点!”此地无法行车,她已经换成了类似滑竿一样的东西,由人抬着。 此时,她厉声催促着。 片刻之后,她终于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江面之上,两条浮桥犹如两条游龙一样卧着,而此时,这游龙已经变成了火龙。 火并没有完全烧过来,只烧了四分之一左右。 但全部烧完,一直烧到岸这头,不过是时间问题。 岸边一个西秦人都没有,而在对岸,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能看到无数人行成的队列,正在不住移动。 队列中招展的大旗,更像是在笑话她。 她费了这么多心血,做了这么多事情,但那又如何? 他们就是逃掉了。 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毫发无伤地从北岸撤到南岸,甚至,连朝中的大员,都没有什么损失,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慕容氏!”夏平宁又一次厉吼一声,忽地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五十二年…… 五十二年的心血,就如此,付之东流。 她死死地盯着对岸。 她已经老了。 她还有多少个五十二年? 第929章 可惜,要感谢凤无忧 第929章?可惜,要感谢凤无忧 一阵急怒涌上周平宁心口,她喉头一甜,再吐一口鲜血,竟然就此昏了过去。 “母神……母神!”蛮人惊慌失措,轰然大喊。 更有周平宁身边伺候的人急冲上去,不住地为她抚胸捶背。 然而,哪有那么容易醒来? 一时间,蛮人大乱。 与此不同,河对岸,传来阵阵欢呼。 直到此时,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数个时辰之前,他们还被蛮人大军围困,前有虎狼之兵,后有滔滔洪水,断无生理。 可只不过几个时辰之后,他们就已经成功渡江,甚至见到了柳州前来接应的官军。 一生一死,转换的太快,以至于都有些像是儿戏。 但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事情真的发生了。 “在看什么?”萧惊澜走到凤无忧的身边。 凤无忧回头看他,有些可惜地说道:“我的丝绳。” 这种添加了合金的绳子可不好打造,纪卿总共也不过打造了这么多,被凤无忧全部带出来了。 而且,从纪卿传来的消息也可知,他那里剩下金晶沙也不多了。 虽然这东西只要加入一点就可以大幅加强兵器的特性,但前提是:知道配比。 纪卿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凤无忧也没能给他一些指导,所以,这都是他一点一点试出来的。 但凡试验,自然有消耗。 纪卿试了这么久,也只试制出了这种丝绳,至于怎么改善兵器锋利度和韧性方面,则是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纪卿的信里,一副愧疚模样的问她,还能不能再搞一些金晶沙来。 他觉得自己浪费了这么多的金晶沙,只弄出了这么一点没用的东西,十分自责。 这信要是被那些匠造大师们看见,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造器一事哪里有这么容易,他们这些匠造大师,包括周慕在内,哪个不是大把材料堆出来的? 纪卿只用了这么一点材料,就造出了这么厉害的东西,放在匠造师里,那是要以天才论的。 结果,纪卿却一副自己很没用的样子。 这能不让人吐血吗? 凤无忧知道这东西宝贵,可是为了防止蛮人用同样的方法渡河,所以,在过河之后,也只能把这边的丝绳解开,然后直接扔到河里去。 夏平宁见过楚轩,自然也见识过这些东西。 凤无忧可以肯定,她一定会注意到这根丝绳,说不定,还会顺着那边没有解下的丝绳,这把东西收集起来。 想到他们费了这么大工夫才弄出来的东西居然就要落到别人的手里,凤无忧就一阵肝疼。 她太败家了,对不起纪卿费心弄出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再做就是。”萧惊澜说道。 “那有那么容易?”凤无忧白他:“没有金晶沙,这东西根本做不成,我们到哪里弄金晶……” 话说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惊澜。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子吧? 萧惊澜说道:“蛮荒大陆,听起来似乎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凤无忧:…… 所以,打算去玩玩? 萧惊澜那平淡的面色下面,分明就有一丝跃跃欲试。 凤无忧忽然想起来,萧惊澜什么时候是个安分的主了? 他从很年少的时候,就是那种金丸打鸟,不让人安生的主。 她发现,因为她来的太晚,所以,可能对萧惊澜的性子,真的有太多的误解。 “谁说就一定能去了?”凤无忧撇嘴:“再说,就算能去,燕云怎么办?” “天下这么大,总要去走走看看。”萧惊澜淡声回应:“至于燕云……” 他停了停,道:“有人欠我的人情,难道不要还的吗?” 他堂堂燕皇,却来这里帮慕容毅打了一仗,这种事情,若是不收点代价回来,当他是学雷锋做好事? 要取些什么报仇这种事情,他还没有想。 但若是有一日他真的想要带着凤无忧出去游玩一番,就绝对会做好一切安排,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凤无忧无语地看着萧惊澜。 行吧,他喜欢就行。 而且说实话,她其实对蛮荒也有些好奇。 楚轩曾经去过的地方,条件恶劣,野兽横行,不懂得农耕织种,只凭宗教及部族互助取暖生存。 这样的地方,听起来就像是原始社会。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也许,去看一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凤女皇……”列英跑了过来:“凤女皇,皇上那边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准备启程,请凤女皇和……” 他看了萧惊澜一眼,哽了又哽说道:“和皇夫一起过去。” 萧惊澜曾经是西秦的秦王,可是叛变了。 他现在是燕云的燕皇,但燕云是从西秦分裂出去的,让列英叫,他一百个不愿意。 所以想了又想,只好顺着凤无忧的头衔,叫了他一句皇夫。 凤无忧一听这句皇夫,就差点笑出声。 说起来,她几乎就没有在芳洲之外的地方听人这么叫过萧惊澜。 堂堂燕皇陛下,这一次,又成了她的附属了。 萧惊澜倒是不以为意,根本不看列英,只是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忍着笑说道:“好,我们就过去。” 慕容毅先前在和柳城的官员说话,这是涉及到西秦内政的事情,所以凤无忧和萧惊澜并没有过去。 现在想来是一切都商量好了,只是赶路,所以二人也没有矫情,一起去了中军车驾最好的地方。 慕容毅要去柳城。 凤无忧和萧惊澜,也要去柳城。 他们去柳城,自然不是要去捣什么乱,而是,柳城除了是慕容氏龙兴之地之外,也是江南最大的水陆码头。 如今西秦北面已经被夏平宁占领,他们想要从那里直接经义阳回燕云的路也被截断。 想要回燕云,只能从柳城坐船,顺流到芳洲,然后再绕回燕云。 不过,芳洲和燕云本就是一家,回到芳洲,和回到燕云,也没有什么两样。 如此一来,他们和慕容毅,就仍旧有一段时间的同行。 从平江到柳城大约需要六天左右的时间,一路行军,倒也还算太平。 到了第六日傍晚,中军终于进入柳城之内。 一看到柳城,凤无忧就深深感受到慕容一族对柳城的用心程度。 不过是座偏安江南的城市,可是无论是城市规模,还是城中战略储备,都完全是另外一个安陵。 看来,当年的慕容氏是真的很有忧患意识的,哪怕已经占领了安陵,成为了西秦的王,可却时刻没有忘记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柳城的城守是慕容氏的一个远族支脉,但却很有能力。 这样的一座大城,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前去平江迎接时,也可看出,所有工作都做得极好。 入了城中,立刻有人引着凤无忧萧惊澜前往休息的地方。 柳城和安陵城一样,也专门留出了招待远方贵客的馆驿。 凤无忧一行人在那里住下,成思安亲自负责安排。 在他处理好所有事情要离开的时候,凤无忧叫住他。 “成将军……” “凤女皇还有事?”成思安对凤无忧很恭敬。 在和凤无忧并肩作战过,又亲眼看着她创出奇迹将西秦火种完全带到江南,他不可能对凤无忧生出任何轻视。 凤无忧说道:“成将军,我知道秦皇近日一定事忙,可我和燕皇离开燕云已久,实在不能再留,还请成将军代我转告一声,就说请燕皇为我们准备一条船,好方便我们离开。” 成思安看着凤无忧,面色沉稳又敬重。 他是当年的武帝亲自简拔起来的人,虽然和萧家军并肩作战过,但内心深处一直以武帝的知遇之恩为首位,也始终以西秦的安危为第一要务。 凤无忧没能成为西秦的妃子甚或皇后,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可…… 他目光往萧惊澜身上转了一圈,就见到一张历经磨难碾压,退去张扬却更加神蕴内敛的容颜。 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曾经以为萧惊澜会沉寂下去。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不断地积蓄力量,这是他本身的性子所致。 之后他又以为萧惊澜定然会走上偏激之路,甚至在暗中防备着他,可…… 他依然没有,反而成了如今这般坦坦荡荡,光风霁月的人。 他并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走上绝路,这一点,就绝对是凤无忧的作用。 因为萧惊澜最有可能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凤无忧,她不嫌弃他的残疾,还能支撑着他,一并爬上高高的封台。 于是,萧惊澜被从最危险的那条路上,被拉了回来。 若不是有凤无忧,京都血夜那天夜里流出的血,绝不止是那么一点,而且,也绝不会是从林飞兴那种小人的刀下流出。 他和萧惊澜共事过,所以很清楚,若是屠刀由萧惊澜举起,那将会是怎么样一种修罗地狱的场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整个安陵的人,都要感谢凤无忧。 若不是凤无忧,只怕现在的安陵,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已成为孤魂野鬼。 萧惊澜遇到凤无忧,当真是件极幸运的事情。 他看着凤无忧,轻轻点头:“末将会将凤女皇诉话告诉皇上的。” 第930章 选择,有我陪着你 第930章?选择,有我陪着你 凤无忧让成思安传了话,自己却没有等成思安,她去了长孙云初住着的地方。 长孙云初一到这里就被安排在很好的地方,但好在柳城的人对长孙云初和慕容毅之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也没有什么人来为难凤无忧。 负责长孙云初一切用度的,就是她的贴身丫鬟烟画,一见凤无忧来了,就立刻把凤无忧往里面引。 长孙云初刚给孩子喂完奶,正把他往小床上放。 一见凤无忧,也连忙招呼。 凤无忧过去先看了看孩子。 这孩子是个有神气的,出生之后就一路奔波,但却好吃好睡,现在小脸都已经养得圆圆润润的了。 伸着指头戳了戳他的小脸,凤无忧才和长孙云初坐到了外面。 她看着长孙云初,斟酌了好几下,也没把话说出来。 倒是长孙云初说道:“无忧,我爹娘他们……” “长孙国公和夫人很好。”凤无忧连忙说道:“这会儿,估计已经快到燕云了。” 她救出长孙国公之后,立刻就命人连夜送走了。 长孙国公也知道没有他们,凤无忧在宗庙那里才更放得开手脚,所以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这种利落的性子,倒是让凤无忧对长孙国公观感更好了一层。 “那就好……”长孙云初点了点头。 有些感情,她已经不去奢望了,现在她心里记挂着的,除了儿子,就只有父母。 凤无忧正想就着话题接着说下去,却忽然间,烟画从外面急匆匆地冲进来。 “小姐,凤女皇,国公爷和夫人来了!” “什么?”凤无忧猛地站了起来,紧盯着烟画。 烟画都快哭出来了,却还是再次说道:“他们真的来了,就在外面,是慕容城守亲自带进来的。” 片刻之后,凤无忧和长孙云初在慕容毅见客的大堂中见到了长孙国公和长孙夫人。 不只慕容毅在,萧惊澜也在。 此时所有人都沉默着,明明厅中有四个人,却静的落针可闻。 “长孙国公。”凤无忧一步迈进去。 长孙云初也失声叫道:“爹,娘!” 她向来注重礼数,但这一次,却连给慕容毅先行行礼都忘记了。 长孙夫妇听到声音立刻抬头,见到长孙云初的一瞬间,长孙夫人直接起身,小跑着迎上来。 宗庙发生的事情,她全都听说了。 长孙云初在那么危险的时候生产,后来又舟车劳顿,也不知,有没有伤到身子。 长孙云初之所以赶去宗庙,就是因为听说她爹娘要在那里被处斩,甚至还亲眼看到了她爹的人头。 虽然后来从凤无忧那里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她爹,她的爹娘也早就被救出去,但心头一直都悬着。 直到此时亲眼看到,才终于放下心。 想到他们从计划离开西秦开始,到如今再次相见,就像是一场梦,长孙云初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子,就算是遇到极痛苦的事情,也总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可是此时此刻,却终于是忍不住了。 凤无忧没有去看长孙云初和长孙夫人,而是看向了长孙国公。 她记得很清楚,她走的时候,是命令云卫将长孙国公一路送到燕云,可是现在,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长孙国公面上露出几分惭愧之色,他转头看向屋中的另外两人:“皇上,燕皇陛下,老夫想和凤女皇以及小女单独谈谈。” 萧惊澜看着长孙国公,足足数秒之后,才一转身,径直走出了房间。 而慕容毅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之后,同样离开。 人都走了,偌大的房间之中,只有长孙一家和凤无忧。 凤无忧吸了一口气,才问道:“长孙公爷已经决定好了?” 长孙茂面上羞惭之色更重,他忽然一撩袍子,在凤无忧身前跪下了:“老夫有负凤女皇的搭救之情。” 凤无忧和萧惊澜为了他们一家,可谓是费尽心血。 凤无忧当初为了救他,为了保住长孙云初,更不惜以身犯险,先入于周文府邸,又上皇家宗庙。 宗庙里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听说了。 若不是有凤无忧,别说他与夫人性命难保,就是云初……只怕也早已一尸两命。 他当然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是希望他们去燕云的,可他们却以死相逼,硬是逼着云卫离开,转道来了柳城。 若是他再年轻一些,也许真的会去燕云,看着萧惊澜如何闯下一片天地。 可是他老了,他的儿子又已不在,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他同意先去燕云,其实是抱着希望,让萧惊澜想办法把长孙云初也带出来。 可是如今皇嗣生下,以长孙云初的性子,断然再没有可能离开西秦。 他怎么能真的把长孙云初一个人扔在这里? 难道,真的要她从此孤家寡人,连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吗? 另一侧,长孙夫人见状,也一起跪下:“凤女皇,是我们夫妇对不起你。” 长孙云初一怔,但很快就想明白,她爹娘这是决定要留在这里。 眼眶瞬时就是一酸。 她可以冷静至极的劝她爹娘离开,却不意味着,她心里不想和他们在一起。 先前凤无忧说她爹娘已经快要到燕云,她放心与心酸的情绪,其实是一半一半。 可是现在,她的爹娘却又回来了。 这是为了什么,还用说吗? 她又怎么可能感动? 身子一转,立刻也要跟着一起跪下,可是却被凤无忧一把拉住。 “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还不帮我把人扶起来。”凤无忧有些无奈。 长孙云初从来都是最聪明的人,怎么现在也开始胡闹? 跪人很好玩吗? 长孙云初心情难得轻松了一下,两人一人一个,把长孙夫妇扶了起来。 “凤女皇……”长孙国公仍是羞惭难当。 凤无忧道:“国公并不欠我什么,既然国公做出了决定,那按着自己的决定行事便好。” 长孙国公道:“凤女皇放心,老夫只是想多陪陪女儿,从前是什么样,今后就还是什么样,绝不会领兵打仗,也绝不会与小元帅为难一丝一豪。” 也许,这是他仅有的能做的了。 谁知,凤无忧却连连摇头。 “国公爷这么想就错了。你留在西秦,便要做云初和你小外孙的靠山,一个闲散公爷,有什么可以依靠?” 长孙国公嘴唇微张。 凤无忧又说道:“况且,如今蛮人占了北面,秦皇正是用人的时候,这种时候,国公爷不出力,难道要等着其他人出了力,再把女儿送入宫中吗?” 长孙国公心头咯噔一下。 他竟没想到这一层,他一个活了几十岁的人,还没有凤无忧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想得明白。 他仔细打量着凤无忧,见她平和淡定冷静,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她今年其实连十八周岁都未到。 他本来就很欣赏凤无忧,此时更添一抹赞赏,说道:“小元帅当真是个有福之人。” 凤无忧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魏永铭,还有很多萧家军中的老将,就经常说。 但每次听到,她的感受却都如一。 并不是萧惊澜有福,而是他自己首先就很厉害。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长孙老公国想了想又说道:“小元帅那边……” 先前萧惊澜可是直接冲到了这里,可是看到他之后,却又一语不发。 他当年可谓是看着萧惊澜长大,自然知道,萧惊澜心头的失望。 “我会去说。”凤无忧也想走萧惊澜先前的样子。 这个男人,看着强势,但其实心思细腻。 所以,在杀了林飞轩之后,才会一个人呆在父兄练武的小院子,会情绪外露到需要抱着她来缓解。 长孙国公看着他长大,又在他落难之时暗中多有照拂,在萧惊澜心底,这可算是硕果仅存的长辈。 他接长孙茂去燕云,是想好好安排他们的后半生的。 可如今,长孙茂却突然回转,萧惊澜心底就算明白,可感情上却也一时难以接受。 长孙茂看着凤无忧,也只能点头。 凤无忧不打算再打扰他们一家的相聚,又随意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告辞离开。 出去的时候,没有见到慕容毅。 他初初安定,要做的事情极多,自然也就极忙。 但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萧惊澜在路上等他。 凤无忧快步迎上去:“还在生气?” 她笑问道。 萧惊澜牵住她的手,淡声说道:“是我一时想岔了。” 长孙云初是慕容毅的妃子,又生了皇嗣,长孙国公一家自然在西秦是最好的。 只是,长孙国公有着太多和萧惊澜父兄一起时的回忆,这对萧惊澜是一个念想,所以他才会一时没控制住。 “知道就好。”凤无忧哼了哼:“你现在有我陪着,别想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人。” 那傲娇的小模样…… 萧惊澜失笑,捏了捏凤无忧的手:“也不嫌害臊。” 嘴里羞着凤无忧,但心情却莫名地变好了。 牵着凤无忧,慢慢悠悠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后面不放心追出来长孙国公看到,一时感慨万千。 “怎么样?”长孙夫人也追了出来。 “没什么事。”长孙国公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想了想说道:“小元帅……长大了。” 所以,不需要他们这些老家伙陪伴照拂操心了。 他身边,已经有了能陪伴他的人。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路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凤无忧去找长孙云初,本来是想最后再问问她要不要去燕云,但现在,显然已经不用问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长孙云初一开始就已经选好自己要走的路了,就算她们是朋友,凤无忧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 他们这一次,没能及时地阻止住蛮人,但好在现在的结果,也并不是太坏。 长孙云初是凤无忧在西秦最后一件挂心的事情,如今解决了这件事情,她就再没有什么要操心的。 所以,她想家了。 想那个在梧州,虽然不是太豪华,但是有萧惊澜和他一起的家。 不知不觉间,他们离开梧州,已经又是将近两个月。 此时,天都已经转暖了。 虽然西秦和燕云现在仍是敌对状态,但凤无忧知道,慕容毅这一次不会为难他们,最多再三两天,他们就可以乘船东去,一路到芳洲。 带着这种轻松的心情,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路都很轻快。 可是刚回到院里,云九就急匆匆迎上来。 “皇上,皇后娘娘……”他不知是真是假的面容上一片焦灼之色:“燕云来信,青羊关失陷。” 第十四卷·千里奔袭?完 第931章 驰援,有多少骑兵 第931章?驰援,有多少骑兵 燕云大地。 一队骑士飞快地从开阔的山地中奔过。 十数日前,也就是夏平宁攻上西秦皇家宗庙的同一时刻,燕云也受到了来自西秦和东林两方面的同时夹击。 凤无忧已经很高看夏平宁,但还是低估了她以及风雨楼的影响力。 在夏平宁攻下安陵之时,她埋伏在各地,隐忍了好一阵子的风雨楼余孽同时发动,一连夺下了好几座城池的控制权。 离义阳最近的光复城,就是其中之一。 这座城是慕容毅修了用来制约燕云和义阳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进可攻,退可守,里面的各项准备与兵械,也是按照最高标准配置,以便随时可对义阳发起攻击。 而此时,这些东西都便宜了风雨楼的人。 光复城以风雨楼一个风姓将领为首,东林以卓天宁为首,对义阳和青羊关同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先前慕容毅和上官幽兰就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 但那一次,他们的目的主要是孤立凤无忧,以便能将她顺利带走。 攻城虽然也有,但做样子居多。 可这次不同,两边一上来就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式。 义阳城下足有西秦军两万,蛮军两万。 青羊关下,卓天宁更是纠集了近六万大军。 义阳有魏永铭坐镇,又背靠梧州,地理位置重要,同样支援也很充分。 再加上,蛮人并不擅长攻城,因此虽然压力很大,但还能支撑。 可是青羊关就不同了。 青羊关原本是陈西江值守,他能力出众,经验老到,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把好手。 但可惜的是,他是慕容毅安插在那里的人。 凤无忧识破他身份之后,他为报知遇之恩,宁可一死,也不愿苟且偷生。 如今在青羊关值守的人是陈西江的副将范宇。 他跟随陈西江数年,也算是年轻有为的将领,但毕竟不曾独自担当过这种重要的职务。 若是再给他三五年历练,相信他也能一将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如今,终究差了点火候。 在坚守了十二日之后,青羊关终究没能抵住卓天宁不惜人命的进攻,溃城而败。 但总算范宇还算没有彻底糊涂,在最后一刻没有命令萧家军死拼,而是令人组织城中百姓逃亡,之后在青羊关堆满柴草,假作拼命打退了卓天宁的一次攻击,利用两军休整的间隙,带着萧家军全体撤退。 说起来,这已经是至少七日之前的事情。 凤无忧和萧惊澜得到云九的报告之后,一刻也没有在柳城停留,用最快的速度从水道回了芳洲,又从芳洲转道燕云。 亏得他们往东行,本就是顺流,因此原本需要十几日才能走完的距离,在顺风满帆的情况下,只用了这么一点时间就到达。 凤无忧和萧惊澜先去了义阳,不得不说,他们去的十分及时。 蛮人的进攻虽然一开始不得其法,可是经过这么多日的拉锯,他们也渐渐找到了一些窍门。 尤其光复城中攻城车,投石机等各样器械都不缺,蛮人更是已经开始活用这些器械,给义阳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萧惊澜赶到的时候,正值蛮人不惜性命,扛着云梯拼命向前,几乎差一点就要攻到城墙之上。 亏得萧家军见到萧惊澜之后士气气大振,这才把他们赶了下去,顺带还烧毁了好几座云梯。 魏永铭说起蛮人,只觉得头痛无比。 这些蛮人和他们打了许多年交道的东林军北凉军南越军都不一样。 他们的速度极快,力量又大,还有身上穿的一种仿佛竹木制成的铠甲,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但卸力极强,西秦士兵的弓箭射上去,往往有一半以上都会直接滑开,纯粹就是浪费箭矢。 凤无忧站在城头看了看,也看到他们的铠甲十分轻便,还泛着一层桐油状的颜色。 想来,这定然是用了某种工艺,只是凤无忧在这方面实在并不擅长,所以既不知道是什么,也实在无法提出什么好的方法来。 相比义阳而言,青羊关就危险得多。 这些日子不断地有青羊关的消息传来。 范宇虽然带着萧家军从青羊关撤出,但并不是抱头鼠蹿,而是利用熟悉关内地形,一面掩护百姓,一面和其他城池的军队汇合,边打边退。 甚至,这几日他们还打了几个小小的胜仗,杀了东林不少人。 毕竟,燕云是他们的主场,东林人在地形上要吃很大的亏。 但这些事情,并没能扭转战局。 东林军仍是在不断推进,萧家军还是在不断撤退,甚至,都已经进入关内几十里。 青羊关后面并无坚城,只有一些小的村落和聚居处,这些地方顶多就是个土围子把村子围起来,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的防守和阻击。 每到这时,便暴露出燕云的一穷二白。 先前燕云是秦王的封地,而皇帝不想让秦王坐大,所以对燕云的扶持极少,更不可能让燕云轻易建城。 而萧惊澜接手之后,虽然已经在逐步布置,但他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人力和资金也都匮乏,就算想要建设,也没有那么快,和慕容毅举手间就能建出光复这座大城相比,就更显得寒碜。 如今,在青羊关破这种情况下,燕云的被动就更加明显。 他们除了一路撤到有大城的地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萧惊澜是很想亲自去青羊关的,但义阳这里同样不能吊以轻心。 在他几乎黑成锅底的面色中,凤无忧很是小意安抚了一番,又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事,这才带着聂铮千心千月一行人出发。 这里是燕云,情报要方便了许多,他们一种往青羊关赶,一路一直有人报告着范宇等人的位置。 凤无忧赶了三天路之后,侧方远远地扬起烟尘,显然是有大队人马到来。 见状,凤无忧也就勒下马匹,等着他们。 “娘娘……”那些骑士约有三四十人,为首的一人远远地就高喊一声,离着凤无忧还有七八步远,就滚鞍下马。 “娘娘……玉珑见过娘娘。” 良久不见,玉珑心头全是兴奋。 她们可是号称是秦王妃的私军的,可结果,跟在凤无忧身边的时间也太少了。 这一次,是皇上亲自下了旨让他们过来随侍,她自然高兴都来不及。 “属下见过娘娘。”金午也下了马,同样在凤无忧面前行礼。 “起来吧。”凤无忧开始有点意外,但很快就想明白是谁的手笔。 除了萧惊澜,还有谁会这么清楚她的行踪。 “娘娘……”玉珑走上前:“娘娘可是要往狼口峪去?” 凤无忧微微点头,她不久前收到的消息,说范宇带着人往狼口峪去了,她正是要去找范宇。 “那娘娘不必去了。”玉珑立刻说道:“属下刚刚收到消息,东林军派人截住了通往狼口峪的道路,范将军无奈,带着人往清平原的方向去了。” 凤无忧脑中立刻浮现出关于狼口峪和清平原的信息。 狼口峪多山,而且是两州交界。 范宇往那边退却,一则山地便于周旋隐藏,二次也可以提前联系援兵,在那里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而清平源正好相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除去正中间一条水道灌溉两岸,形成丰美水草之外,至少足足四五十里的地方没有任何遮掩,只有到了尽头,才有一些树林。 卓天宁派人阻挡住地形复杂的狼口峪,却把萧家军逼往更易追击的清平原,足见他绝不是个蠢人。 先前几次之所以败得这么惨,不过是因为,他遇到的人,正好是凤无忧。 若是有人因为卓天宁先前的败绩而轻视他,那绝对是要吃苦头的。 范宇这一次其实就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 他因为看到上次卓天宁在凤无忧手下败得很惨,虽然见到他领七万大军攻城,但一开始并没太往心里去。 结果,却被卓天宁抓到一个破绽,一直把他打到不得不弃关的地步。 “他们还有多久会到清平原?”凤无忧立刻问道。 “我们是早上得到的消息,那个时候范将军刚刚从狼口峪转向,预计今天夜里就会到达清平原。”金午说道。 “我记得清平原附近有三座城池,能调多少兵马?”凤无忧又问道。 “大约一万两千人。”金午立刻报出。 “那么,骑兵呢?” 金午一怔,随即低声说道:“恐怕不足三千。” 一万两千人中,能出三千骑兵,这也就是在燕云,在萧家军中,才有这样的比例。 若是放在寻常军队中,三五万人能出三千骑兵,就已经很不错了。 凤无忧听到这个数字,并没有像金午想象中一样皱眉,而是长舒一口气,说道:“够了。” “你过来。”她伸手招呼金午和玉珑,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娘娘……”玉珑满脸疑惑。 凤无忧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凤无摆摆手,说道:“不必问了,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是。我保证,等到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第932章 入水,连女子都不如 第932章?入水,连女子都不如 “将军,不是说有援兵吗?我们的援兵呢?” 清平原上,数千士兵疲惫不堪,撑着最后一口气问范宇。 半日之前,他们接到了凤无忧手书,要他们将东林军往清平原深入引诱,但要尽量拖延东林军到达清平原尽头的时间。 并说,只要到了清平原尽头小树林,就会有援军出现。 他们数日苦战,早就已经身心俱疲,为着这一点希望,硬是撑到了现在,可是如今清平原尽头就在眼前,援军却半个也未曾见。 他们是被抛弃了吗? 绝望,愤怒。 种种负面情绪,像是传染病一样,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军中。 范宇也是心头焦急。 他与凤无忧共事过,亲眼看到凤无忧在青羊关打了多漂亮的一仗。 因为信任凤无忧,才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她信中的命令。 可是现在,他们期盼中的援军,到底在哪里? “千月姑娘!” 范宇转头,望向队伍中的一个人。 他的书信并不是通过信鸽收到的,而是凤无忧身边这个叫千月的婢女亲自送来。 千月神色淡然,看了看天色,才从怀中又拿出一封信。 “娘娘说,傍晚时分,可以给范将军看第二封信。” 范宇神色立时微变。 还有第二封信?千月送信来的时候,可是一个字也没有提起。 而且,傍晚才能看,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也是和他们一跳逃亡过来的,难道就没有看到,东林军越追越紧,现在几乎就在他们身后二三里地的位置了吗? 他寒着脸,一把夺过了信封,可,看过之后…… “胡闹!”他猛地把信纸扔到了地上,涨红了脸。 “末将敬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想要让我们去送死吗?” 这一路上范宇都将脾气控制的很好,哪怕下面的军队再乱,也没见他生过气。 可是此时,他却生了这么大的气。 他身边的副将把信纸捡了起来,一眼扫过之后也是沉下了面色。 “千月姑娘,这当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千月冷着脸点了点头。 这信是她亲手从凤无忧那里接过来的,当然不会弄错。 副将面色更加难看:“千月姑娘,就算我们打了败仗,也不能不把我们当人看。如今才是三月,溪水正寒,娘娘竟让我等涉溪而行,是想要让我们死吗?” 燕云不比安陵,气温本就寒冷,此时安陵杏花已开,可燕云却才刚刚破冰。 他们这些人本就一路奔波,体质透支到极处,若是再入水中,不等东林人来杀他们,他们自己就不知要冻死病死多少人。 “不是让你们涉溪而行。”千月说道:“是让你们彻底躲入溪中,不要露身,不要动弹。” 副将脸都快要气青了。 这比涉溪而行还要过分,走一走尚且有些热量,可竟要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入水躲避。 这简直就是谋杀。 “千月姑娘,我等知道打了败仗有罪,皇后娘娘就算想要惩处我们,也不必用这种法子。”范宇面色青白一片,他呛地一声拔出腰刀,说道:“娘娘不愿让我等活着,我等这就回去,与东林军决一死战便是!” 说着话,就要掉转马头。 他是萧家军,自然有萧家军的傲气。 青羊关由他手中丢掉,本就是耻辱至极的事情。 如今,他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再受这种侮辱。 “站住!” 千月一个翻身,直接从马上跃起,拦在了范宇的马前。 “娘娘有令,让你等入水躲避,不可违抗。”千月冷声说道。 “若是本将说不呢!”范宇冷笑。 千月看了范宇一眼,忽然露出一种轻蔑的神情。 她淡声说道:“我既然在这里,入水躲避自然也和你们一起,若是真要死,我也会和你们一起死。可是……娘娘向来最是心疼我们这些下人,我不觉得,娘娘平白无故,会专门让我来送死。” 范宇顿时一怔。 他一下想起了当初在青羊关时,凤无忧对待他这些下属时的态度。 千月说的没错,凤无忧对自己人十分看重。 她当初之所以会被长孙云尉带走,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手下的金玉卫出事,所以宁可自己冒着危险,也要出去找他们。 而后来也听说,凤无忧正是用她自己换来了所有金玉卫的全身而退。 这么一个人,当真会让他们这么多人都去送死? 范宇死死盯着千月。 千月也看着范宇,但却一言不发。 就算没见过,也总该听过。 凤无忧自从与萧惊澜在一起之后,所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对萧家军不利的? 又有哪一次,曾听说过她抛弃同袍自己逃生又或者争功的? 当初仙子关那种绝境,她都能硬生生翻出天来,更何况如今在燕云境内,她手中还有那么多可以调拨的兵将。 亏得范宇还和凤无忧一起打过仗,真是糊涂了。 范宇显然也反应了过来,他一咬牙大声说道:“本将信皇后娘娘!” 停留的这片刻,身后的东林军又追上来了不少,甚至已经能远远看到旗帜。 范宇将手一挥,大声喝道:“随本将来!” 一行约摸四千人左右,立时向南转向,直奔向清平原中贯穿始终的一条溪河。 这溪河不宽,也不算深。 即便是夏日丰水期的时候,也不过到人的胸部,现在春日刚刚化冻,顶多没过腰。 两侧岸沿微微高过河面,人站在里面,差不多可以掩去大半,若是再低下头来,加上草木的遮掩,远方看去,几乎看不出什么人影。 范宇不知凤无忧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她这么吩咐了,他照做就是。 他们并不是横向跑向溪边,而是仍向清平原尽头的小树林行进,只是在前进的过程中,有意识地偏向溪边。 身后,数万东林大军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不住追赶。 独臂独眼的卓天宁处于中军位置,有传令兵快速向他跑来。 “将军,燕云军奔向了洛溪的方向。” 洛溪? 卓天宁抬了抬眼睛,傍晚的微光下,正好能看到洛溪像一条银色的带子穿过清平原,景色十分好看。 他扯了扯嘴角。 这些人是慌不择路了吗?竟然往洛溪那边跑。 不过,跑过去也好,正好他意。 “追!”他毫不犹豫下令。 “是!” 传令兵立刻挥动手中大旗,传达继续追击的命令。 春日的天黑的特别快。 方才还是一片明亮,可不过转眼间,就已然暗了下来。 范宇心头全是忐忑,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周围。 千心说以火光为号,可是,火光在哪? 凤无忧到底安排了什么? 就在他不住思索的时候,身侧副将忽然大声说道:“将军,火光!” 前方已经马上就要到清平原尽头,只有一片稀疏的树林。 就在那些树木之后,隐隐约约亮起数点火光。 “范将军,请下水!”千月跃到范宇身边,低声说道。 范宇此时已经到了洛溪的旁边,即使隔着数米的距离,可是看着水中的冰凌子,也能感受到这水有多冷。 范宇又咬了一下牙,这才喝令道:“下水!” 所有人一律下马,往溪边奔去。 到了水边,却是不约而同地犹豫了。 这水是不深,若是夏天,他们肯定一点想法都不会有。 可是现在是春寒之时,他们的体力又实在糟糕。 若是下到水里,抽筋,滑倒,又或者遇到别的问题。 这浅浅的一条洛溪,当真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毙命之所。 “所有人,即刻下水,违令者斩!”范宇厉吼一声,同时,第一个跳进了水中。 他先前的确是对凤无忧有所怀疑,可是一旦下定了决心要相信凤无忧之后,行动也是极为果决。 千心略为欣赏地看了一眼他,紧跟在他身后,第二个跳了下去。 其余众人见到千心一个女子都跳了下去,若是他们再不下去,未免说不过去。 到时候,岂不是会被人说,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于是,一个个地,都跳下了水。 一入水,所有人就被冻得齐齐一个哆嗦。 没办法,这水,实在是太冷了。 还有些人,差点滑倒,幸好旁边有人拽了一把,这才堪堪站住。 范宇更是大声喊着,让众人互相扶助,万万不可把性命丢在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下水这事,不过是最开始的时候难以适应,当真在水里站住了,其实也并不是不能忍。 片刻之后,四千余人全数下水,所有人彼此环着手臂,牵扶着他人,都在水中站稳了。 千心又向范宇道:“将军,请让大家低头。” 范宇实在不知这命令到底有何作用。 东林军就在他们的身后,而且,是从清平原溪水两侧追击过来。 他们入水的动作,东林军定然都看到了。 他们现在就是把身子全都埋到水里去,东林军也知道他们就在这里,绝不会眼瞎看不到。 可是,千心说的这么郑重,他又不好拒绝,只好再次下令:“所有人,低头!” 命令顺着人一层层地传达下去。 离范宇近的人,低头的快。 离他远的人,自然要慢一些。 而就是这些人,在多抬头的这片刻工夫里,却同时被眼前的奇观,震惊地话都说不出来。 第933章 畜群,娘娘从未错过 第933章?畜群,娘娘从未错过 他们前方的稀疏树木里,一点又一点,亮起了无数地星火。 在暗暗的天色里,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那是……”有人吃惊地张大了嘴。 “低头!”千月厉声喝斥。 萧家军训练有素,虽然心头极为好奇,但还是低下了头。 他们倚靠了冰冷的岸沿上,听到上方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 马嘶声,牛叫声,甚至有绵羊的咩咩声。 和叫声一起的,则是密集的蹄声。 前方扑通扑通,似有什么东西落水。 那东西挣扎着踢动,附近的人才看到,落水的居然是只绵羊。 在绵羊的尾巴上,还绑着一个引火的东西,一直到入了水中,才渐渐熄灭。 “这是……”范宇也张大了嘴。 上面,都是这种东西? 那得有多少? 这么多的牲畜,都点了尾巴,然后从清平原上冲过去…… 这场面,想都不敢想。 “不知道。”千月说道。 凤无忧到底安排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奉命来接应范宇手下的人,然后把凤无忧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范宇终究按捺不住,偷偷地抬头去看。 这一抬头,立时就被岸边的泥土扬了一脸。 “呸呸……” 他连吐了几下,可也看清楚了。 清平原上,洛溪两侧,全是各类牛马羊。 数量,足有上万只。 这么多的牲畜,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 这些牲畜每个尾巴后面都挂着引火的东西,屁股被火烧,牲畜吃痛,立时就往前狂奔。 最前面的是马。 这些马当然不是战马,而是用来拉车或者拉磨的驽马。 其次是牛。 再最后,则是数量最多的绵羊。 其实若是能都用牛是最好的,这东西体形大,冲击力也大,而且更容易成规模,方向也不会乱。 但是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这么多,所以凤无忧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是牲畜就行。 清平原上蹄声隆隆,像奔雷一般。 范宇也总算知道了凤无忧为什么要让他们进入水中。 因为,这些牲畜可是不知道方向的,它们跑起来,虽然大多数都是因为屁股吃痛,下意识地往前奔,可是其中总免不了有些犯二的,摞着蹄子到处乱窜。 先前掉入洛溪的那只倒霉羊,就是乱窜的其中之一。 这些牲畜冲入东林军之后自然无所谓,随便他们怎么窜都行。 可若是此时萧家军还在地面上,那可就要倒霉了。 这些受惊的牲畜可是不会分辨谁是敌谁是友的。 再说,他们点了这些牲畜的尾巴,没准在它们眼里,自己这些人才是敌人。 这种时候,当然是下水避一避为好。 一来这些牲畜就算乱窜,可也还有一点理性,不至于明明看到前面是冰冷的河水,还要往里跳……它们可是也有一定智商的。 二来,他们入了水中,有了水的缓冲,就是真有什么牲畜跳起来了,伤害也不至于太大。 他们先前只认为凤无忧让他们在这个天气里下河,纯粹是没安好心。 可是此时看到了凤无忧的安排,他们却一个个振奋起来了,只觉得皇后娘娘的安排实在是巧妙至极,不仅可以阻击东林军,还能够最大限度地保全他们。 至于寒冷什么的…… 就这么一点冷,哪叫事儿呀? 何况他们都兴奋着,根本都不觉得冷了。 千月也瞄了几眼岸上,立时眸光大亮。 这么好玩的事情,她居然没能参与其中,真是太可惜了。 以后一定要牢牢记着,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娘娘身边,娘娘身边才是最好玩的。 “千月姑娘,娘娘在何处?”范宇兴奋之下,话也变多了:“娘娘等下可是要发起冲锋?需要我们一起吗?” 他们虽然是疲兵,但在这种时候,疲劳都似飞远了,只想也能参与进去。 被东林军追了一路,他们心头也有气呀。 “娘娘……”千月正想要回答,可忽然之间,面色却骤然一变。 不对,凤无忧不在树木那里。 她吩咐完自己之后,分明是带着人往另一面去了。 而此时,凤无忧会在哪里呢? “将军,前军大乱了!” 东林军中,一个传令兵跑到卓天宁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们明明是追着萧家军的,看到萧家军入河还笑话了一番,可谁能想得到,不过转眼之间,清平原上就跑出了这么多的牲畜? 这些牲畜被火逼着,一个个横冲直撞,跑在最前方的前军措手不及,当场就被撞飞了几十个。 后来畜群跟上,更是不知有多少没爬起来的人,直接被踩死了。 “慌什么?”卓天宁厉斥一声。 他骑在马上,极目看着前方的情况。 此时奔马与奔牛都已经入了他们的队伍里,绵羊大军则是刚刚才到。 相比于最初的慌乱,现在形势其实已经好了许多。 这些绵阳杀伤力弱,速度也慢,而他们的人已经反应过来,正在积极躲避,因此这些畜群其实已经不能给他们造成太多的杀伤。 “不过是些牲畜罢了,我们六七万人的军阵,岂是这些东西能冲破的?”他冷哼了一声,下令:“传令三军,避开锋芒,择机斩杀。” 他们人都杀得,杀些蠢牲口,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这些东西,也就在最开始能给他们造成一些混乱罢了,根本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得令!” 传令兵领下命令,飞快地跑走了。 “将军,他们后面应该还有人。”身侧其他将领小声提醒。 “他们当然有人,本将就等着他们的人来!”卓天宁直接截断,说道:“传令中军,布好阵势,就是这些牲畜顶到他们脑门上了,阵形也不许乱!” 他们这次一共有六七万人入关,除去青羊关外,别的关口也都派了大军牵制,让那些关口根本腾不出手来支援。 燕云的人马几乎全都布在与他国接壤的边境界关卡上,内部既无坚城,更没有多少人值守。 他们就算是有人,能有多少人? 把这周围几城几地的人马全都算上,也超不出两万人去。 这两万人里,估计还有一半是残弱老兵和新兵蛋子。 他们东林军比不上萧家军正军,难道连这些后备役也比不上? 简直是笑话! 卓天宁就等着他们来人,若是能把这些人一起吃掉,那才是最好的。 他的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 这会儿工夫,东林军的阵脚果然已经渐渐稳住。 士兵们让开道路任由奔马和奔牛冲锋,等它们冲到力竭之时,就会几个人一同配合,或枪或刀,合力斩杀。 而那些绵羊们就更惨。 在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常常一个照面就被人给宰了。 “千月姑娘,该冲锋了吧。”上面的纷乱声渐渐减小,可是却迟迟没有听到冲锋的声音,范宇有些急了。 “我不知道。”千月再次说道。 她从头到尾都和范宇呆在一起,真的不知道凤无忧的安排。 范宇心思渐沉,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千月姑娘,树林后面有多少人?” 这件事情,千月到的确是知道的。 “八到九千人。”千月说道:“具体数字不知。” “什么!”范宇直接叫了出来,甚至身子也是一直,露出了岸沿。 他紧盯着千月:“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她真的就在这里埋伏了这么一点人?” 这点人,仅仅是东林军的七分之一甚至八分之一,就算加上他们这些疲兵,东林军也依然是他们的五倍之多。 这么些人,再加上一些牲畜,就想去冲阵? 这不是冲阵,而送死! “我们不能再等在这里。”范宇说道:“我们必须上去迎敌。” 这些同袍是来接应他们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同袍去送死。 虽然他们加上去对结局也没有多大改变,但至少,要并肩作战。 千月神情仍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说道:“可以,但要等冲锋发起。” 范宇此时更加确认了凤无忧的计划就是在牲畜之后再用人员发起冲锋,顿时心下更加焦急。 “树林主官是谁?既然有冲锋,为何还不发起?”他声音几乎带了怒意。 若是紧跟在畜群之后发起冲锋,还能借着畜群造成的混乱多形成一些杀伤。 可是现在畜群都快要平息了,树林之后的人却还没有冲锋,这只能说明,那里的主官……无能! “不能再等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大肆屠杀畜群的东林军,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树林后面的人不冲锋,我们先冲!” 趁着这会儿,还有机会。 可,还没等他把刀举起,就被人用力按住。 “等。”千月说道。 “千月姑娘!”范宇厉叫。 千月毫不畏缩看着他,再一次说道:“等。冲锋发起之后,你们才能出去。” “这是打仗,不是儿戏!”范宇喝道:“你不懂打仗,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的确不懂打仗。”千月丝毫没有生气,仍用那种平静的语气说道:“可是我知道,要听娘娘的安排。” 千月的目光里带出一丝骄傲,说道:“打仗一事,娘娘的决定,从未错过。” 第934章 冲锋,我们被包围了 第934章?冲锋,我们被包围了 不知道是不是千月的神情太过骄傲,范宇看了千月片刻,竟真的将手再次放了下来。 他不算凤无忧身边的人,没有千月这么强的自信。 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 仙子关,义阳城,草原,青羊关,南越。 一场又一场战事,凤无忧的确……从未出过错。 “全体准备!”他放下了发号施令的腰刀,却下了全体战备的命令。 如果凤无忧真的从未出过错,那么,他们就必然有要冲出去冲杀的时候。 既如此,总要做好准备。 清平原后方,三千铁骑,悄悄靠近。 在离东林军还有约摸三四里的地方,凤无忧伸手一挥。全员停止。 “诸位……”凤无忧运足内力,扬声大喝:“战场就在前方,一万五千同袍的性命,在些一举!” “全力冲锋,穿透敌阵,便生!” “力有不殆,被敌阵绞住,便死!” “生死存亡,全赖诸位!” “大战在即,可有要退场之人吗?” “大战在即,可有要退场之人吗?” “大战在即,可有要退场之人吗?” 最后一句,连喝三声。 三千铁骑,静默如一。 “好!”凤无忧扬起手,大声喝道:“随我启程,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 一声声山呼,应和着凤无忧。 这样的声音,若是放在平日,必然引起前方军队的注意。 但此时,东林军的注意力全被前方的动物和伏兵吸引,便是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竟有一支队伍会胆大包天到绕到他们身后。 凤无忧和这些骑兵的首领一并立在众骑之首,压着马匹小步地跑了起来。 这是她从萧惊澜那里学来的方法。 此地离东林军的战场还有三四里的距离,这么远就开始冲锋明显不现实。 而且骑兵冲锋,最重要的就是节奏。 现在压着马匹小步奔跑,就是在给后面的骑兵调整节奏,达到整齐划一效果的时间。 凤无忧也并非自己亲自率领他们。 虽然先前看了一场萧惊澜列英成思安演出的精彩的骑兵战斗,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看一眼就能轻易上手的? 若是真这么容易,也不会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 更何况是更加珍贵的骑兵将领。 凤无忧老老实实地将指挥权交给了这三千骑兵当中职位最高的那个,自己只是跟在他的身边,将自己要达到的战略意图传达给他。 而萧家军的将领素质也当真从来不让她失望,这个将领领会得极快,执行得也极其到位。 马蹄声从最开始的杂乱无章,到渐渐统一。 到了离东林军只有五百米左右的时候,三千余骑,几乎只有同一个起踏落地的声音。 这样规模的铁蹄声终于引起了东林军的注意。 后军转头,看到身后突然出现这么一支整齐划一的骑兵,顿时大惊。 “迎敌!迎敌!” “来人,快去通报卓将军!” 原本还算从容的后军嘶声叫喊,组织迎敌。 而这个时候,骑兵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两百米了。 “举朔!”骑兵统领大喝一声。 嗖地一声,三千骑兵齐刷刷地举起原本悬挂在马匹侧边的朔。 朔长,有侧枝,最适合冲锋之时的第一波杀伤。 “冲锋!” 又是一声大喝,骑兵统领一拉缰绳,马匹速度肉眼可见猛地快了起来。 身后三千骑跟着首骑的速度同时调整速度,一时间,这三千骑兵就像是一片黑压压地云彩,压力迫人地逼近而来。 马速何其快? 三两百米,不过是一瞬之间。 东林军还在慌乱地布置防线的时候,最前面的一批骑兵已经到了们的阵前。 到阵之后,他们并不急着冲撞,而是缰绳一拉,直接从这些没有任何有效预防骑兵手段的士兵头顶飞跃过去。 “杀!” 马匹落地,一连撞落数人,才有第一声冲满爆发力的喊声,从骑士的口中暴喊出来。 之后,便是骑兵的表演。 长朔势尽,便换骑刀,连人带马,势不可挡。 骑兵统领始终在前,他手中骑刀,就是身后所有骑士前进的方向。 他眼一片一往无前的神色。 虽然,凤无忧的战前动员作得很好。 虽然,士气极足。 可是身为久经阵仗的老兵,他却很清楚,一个七万余人军阵的厚度,绝不是他们这区区三千骑兵可以穿透的。 他们这些人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被绞在东林军阵中,然后拼尽最后一滴热血。 虽然如此,他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萧家军,本就是兄弟之师。 他们去援救自己的同袍,本就是义之所在,一往无前。 随着骑兵逐渐深入,东林士兵越来越多,他们遇到的阻碍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同样,速度也越来越慢。 速度是骑兵的生命。 一旦丧失了速度,那么骑兵,也就离死不远了。 可是此时,却只不过冲了一半而已。 骑兵统领眼中都是坚定。 他没有丝毫绝望惊慌,出现这种情况,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眼见着自己这支队伍的行动越来越艰难,却忽然,前方阵势一整,让他眼前骤然大亮。 “敌阵中军!所有人,冲锋!”他猛地吼了一声,同时狠狠一夹马腹,用疼痛逼令胯下马匹在四处是人的艰难处境之中,硬是寻出了一条通道,狠狠向前方冲去。 他们也许无穿透敌方军阵,可是却冲到了敌方的中军处。 这是一支军队的主力所在,若是能在这里造成混乱和杀伤,定然会给敌军带来极大的打击。 这样一来,那些被追击的同袍们生还机会,也就又大了一分。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下了最高级别的冲锋令。 不求杀灭,甚至重挫中军,只求给中军造成最大混乱。 三千铁骑状况都不算太好,毕竟人数太多,他们又冲了太长的距离。 可是在看到首领的冲锋令之后,他们却齐齐调整马匹方向,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冲击和阵形,向着中军扑去。 看到中军的一瞬,凤无忧也长出一口气。 “聂铮!”她大叫。 “是!” 聂铮奋力杀退身边一个东林军,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箭,一拉下方的拉绳。 嗖的一声,一道亮眼的火花冲上天空,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亮丽。 “所有人,冲锋!”稀疏树林中,早已整装待发的八千余燕云各城援军,在金午的一声号令之下,狂吼冲出。 “上岸,冲锋!”根本不用千月提醒,在看到那支旗花火箭的一瞬间,范宇就怒吼出声,同时一个翻身上岸,挥舞着长刀奋力招呼本部人马。 “怎么回事?”卓天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 他抓住一个副将的衣领,厉声吼道:“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骑兵!” 他的中军被畜群冲击过后,刚刚列阵完毕,紧接着就被不知哪里来的骑兵冲得本零七落。 他看得出这支骑兵已是强弩之末,并不算什么,只要稍微费点手脚就可以收拾了。 可问题是,他并没有这个时间。 他一直严阵以待,以为畜群过后就会立刻冲锋的燕云伏兵,一直按兵不动,可,就在这个节骨眼,突然间冲了出来。 就连那些先前已经躲入洛溪里的窝囊废,也全都冲了出来。 若说树林中那些人冲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可这些躲入洛溪中的人,距离他们却本来就只有很短的距离,几乎是倾刻便至。 “不……不知道……”副将也是一头慌乱,他大声叫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被包围了?” “放屁!”卓天宁一只独眼瞪得有如铜铃。 包围?开玩笑! 燕云有多少人,能包围得了他们? 十倍围之,他们这里足足有七万人,就是把燕云所有的家底全都翻出来,能不能找出七十万的军队? “可是将军,大军已经乱了……” 副将哭丧着脸说道。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势字。 若是阵容整齐,军令畅达,军队就算是败,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可若是军心先乱了,失了阵势,那这七万多人,在古代这种通讯条件下,想要指挥,谈何容易? “乱?有什么可乱的?”卓天宁兀自怒吼。 副将却伸手指向前方,说道:“将军,你看!” 只见,在树林那个方向,无数火把,密密麻麻,只看火把的数量,就至少有三四万之?多。 前方有三四万敌人,身后又被人用骑兵抄了后路,这些东林兵的心里,能不慌吗? 人一慌,最先想到的就是逃。 在卓天宁极力稳定中军的时候,他们的后军,却是早已经开始了成片的溃逃。 就连前军,在看到前方如此汹涌的攻势之后,也都已经开始调转方向,拼命向后方跑来。 “混蛋!” 卓天宁气到几乎吐血,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任凭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阻止七万人人的溃军。 就在他狂怒地发号命令,试图再稳一稳阵势的时候,忽然一支流箭嗖地飞来。 卓天宁好歹也是军伍中历练出来的,本能地一闪。 那流箭当地一声钉入地下,直入三分。 卓天宁下意识转头,一眼看到骑兵中的一个人。 “凤无忧……”他咬牙低吼。 第935章 无怨,大巧若拙 第935章?无怨,大巧若拙 他就觉得,这样狡诈的作战方式,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布置,似乎有哪里有些熟悉。 直到此时看到了凤无忧,他才终于确定了。 又是这个女人,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让他在战事上一次又一次地吃亏。 “将军,我们快撤吧。”副将大声说道:“再不撤,只怕连中军都要留下了。” 卓天宁闻言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前军竟然已经死伤惨重。 这一来是他们本身就被吓破了胆,没勇气迎战。 二来,也是燕云军以及范宇实在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地撒一撒。 在这些奋勇杀敌的人中,范宇和青羊关守军杀得尤其狠。 自萧家军入驻燕云以来,青羊关有多久未曾丢失过了? 可如今,却在他们的任下落入他人手中。 不止如此,他们还被打得有如落水狗一样狼狈奔逃,甚至不得不牺牲许多其他同袍,才能获得一丝苟延残喘之机。 他们先前不愿入水,便也多少有些这方面的原因。 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落水狗,又岂愿再入水中,成为真的落水狗。 甚至,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凤无忧在故意折辱他们。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凤无忧不仅没有折辱他们,还在他们短暂的入水之后,立刻就给了他们一次可以杀回来,雪洗前耻的机会。 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拼命? 哪怕他们早已奔波许久,早已是支疲兵。 可是在此时此刻,他们却是所有人中最为英勇的。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凶神恶煞,他们的气势,才使得东林军连接触他们都不敢。 只是一个照面的机会,就彻底溃退了。 眼见着前军的人奔回来的越来越多,卓天宁也没有办法了。 他看了军阵中的凤无忧一眼,很想要现在就过去杀了她。 但凤无忧身边实在有太多人保护,而且燕云军转眼即到。 他现在冲过去,真不知是他去杀凤无忧,还是凤无忧的人来杀他。 “撤!”终于,他咬着牙齿,说出了这句话。 有了他的命令,东林军立时整顿军阵,向后急退 燕云军也抓住这个机会,又是一波凶猛地冲杀。 让他们去杀仍有阵形的中军当然不可能。 可是,那些已经溃散的前军和侧翼,却是让他们杀了个够本。 “可以了,把人都召回来,不许擅自追击。” 凤无忧眼见着差不多,立刻下令,让手下将领各自约束本部,不得无令出击。 东林军并不是溃退,而是在卓天宁的命令下有序退走的。 他们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在总人数上仍是绝对劣势,若是追上去,不仅讨不到好处,说不定,还会让卓天宁反过来把他们都吃掉。 他们这一次主要的目的就是救人,既然把人救出了出来,那就立刻转移到安全地方去。 至于这片既无天险也没有大城的地方,都可以安全抛弃不要。 反正,他们无险可守,东林军同样如此。 等到萧惊澜那边处理好,缓出手来,他们自然可以徐徐图之,把青羊关再夺回来。 “娘娘!”范宇疾步冲过来,在凤无忧面前直接单膝下跪。 “娘娘……末将丢了青羊关,特来向娘娘请罪。”范宇说着请罪的话,但面上却难掩兴奋之意,继续说道:“今日有此一战,末将便是死了也无怨。” 他丢了青羊关是实,可死前还能打这么一仗为自己出足了气,他现在一点怨言都没有。 “妄言什么生死?”凤无忧急眉,伸手一拉:“起来,胜败兵家常事,就是要罚,也等青羊关夺回来了之后再说。” 范宇眉头立时就是一跳。 青羊关若是夺回来了,那就是功。 到时候将功赎罪,哪里还有什么罚的? 只这一句话,范宇就知道,凤无忧懂他们,知道他们是尽了力的。 虽然丢了青羊关,可是凤无忧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一时间,心潮涌动,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打扫战场,整顿军队。”凤无忧说道:“此地危险,不能久留,我们尽快去往附近大城。” 听了凤无忧的命令,燕云诸人才再次快速地行动起来。 空隙间,凤无忧看到了金午,招了招手笑着说道:“你那招疑兵之计用得不错。” 凤无忧布置行动的时候,因为诸事旁杂,还真有想得不够周全的地方。 若是前方的伏兵只有万余人,那东林军溃散的绝对不会如此之快。 可是金午却很聪明地做了许多山字状的多枝火把,而且好些人都是两手各拿一支。 于是,原本只有八九千人的伏兵,被这么一加成,生生造出了三四万人的错觉。 卓天宁很清楚燕云附近有多少人,可是普通士兵们不清楚啊。 他们只知道他们后方遇袭了,前方还有三四万的伏兵。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保命第一。 于是,原本完全可以在人数上碾压他们的东林军,不仅没有和他们开战,反而望风而逃了。 这里面,那些火把居功甚伟。 “是娘娘的计策好。”金午一笑,憨厚地说道。 “不必谦虚。”凤无忧摆摆手,笑道:“你这样,很好。” 金午是个大巧若拙的人,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交给他的事情,却往往都办的极好。 他这个性子,和玉珑有些急的脾性相补,真是天生一对。 凤无忧发现,秦王府的麾下,当真是人才济济。 哪怕是给王妃的亲军,都这么厉害。 燕云军的动作很快,小半夜的工夫,就把战场打扫完毕。 收拢一下尸体,足有上千具。 凤无忧令人将伤者不分敌我都先收治起来,至于尸体,则在草地上圈出几十处地方,聚起大木堆,全数烧了。 不是她不敬尸身,而是此时已是春季,尸体又是最易滋生细菌的,为了防止疫病发生,烧了是最好方法。 西秦军士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这么多人,要是埋,那得埋到猴年马月? 非常时期,自然有非常方法。 第936章 投诚,关于上官幽兰的秘密 第936章?投诚,关于上官幽兰的秘密 打扫战场和处理尸体用去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时分,凤无忧和萧家军才往附近一座大城云中撤去。 撤军途中,关于卓天宁和东林军的消息也不断送来。 卓天宁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队伍只不过奔出七八里,就在他的各种手段之下止住了溃散,重新收拢。 只不过,那个时候东林军军心已散,更无斗志,因此不论卓天宁有多不甘心,也只能暂时收兵。 他们一路退回青羊关,并且在青羊关靠近燕云的方向修筑工事,做出要长期抗战的准备。 “他们的工事修的十分有章法,看样子是打算做永久工事。”玉珑一边回忆着自己看到的一边愤恨说道:“卓天宁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还真以为青羊关是他的囊中之物。” 一侧范宇听到这话早已涨红了脸,上前说道:“娘娘……娘娘若对青羊关有什么安排,末将原打头阵!” 这青羊关,是从他手里丢掉的,他非得夺回来不可。 “这事不急。”凤无忧摆了摆手,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让身边的人都下去休息。 他们走了一整日才到云中,现在所有人都是又累又乏,甚至连战俘都没有怎么处理。 凤无忧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但她却没有休息,而是在桌上铺开了纸,开始写信。 这信是写给萧惊澜的。 这是她这次出来的条件之一,萧惊澜要她答应,出来之后,只要条件允许,至少每日都要有一封信。 凤无忧对此很是无奈,虽然燕云是他们的地盘,通信便利,可也不是这么用的。 可萧惊澜振振有词,说不是这么用那该怎么用? 要是凤无忧实在爱惜人力,那就顺便也说一点军务好了。 说来说去,仍是给他写信是最主要的,军务才是次要。 凤无忧无奈,但也只能按着萧惊澜说的做。 当年她离开安陵奔赴义阳,许多天才只写了一封信,而且只有安好两个字。 这件事情,萧惊澜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记仇得很。 为了不让这些信使真的只是给他们两个传递这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凤无忧只好多写一些军情。 她先把这一仗始末,事无巨细全都写上去。 当然,对其中的危险一带而过,主要说战绩。 然后说到卓天宁的应对。 说起卓天宁在青羊关修筑工事的事情,凤无忧想了想,还是加了几笔: “卓天宁此举颇为可疑,似乎笃定他定能守住此关,何事让他如此自信?恐怕背后还有阴谋,这阴谋有可能在我这里,也有可能在你那里,你要多加小心。” 半文半白的,凤无忧也不在意,只要能看得懂便好。 写完之后,又写了一些其他琐事,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的事情应该汇报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可写的,吹干墨迹正打算装入信封,却又停了下来。 她抿着唇,很是犹豫了一下,才提笔又加了两个字: 甚念。 出来没多久,但其实,着实有些想念。 只是如今天下形势,实在没有办法长久守在一起。 加了这最后两个字之后,这封信才终于功德圆满。 凤无忧把信封好,只等着天一亮,就把信送出去。 做完这件事情,凤无忧也累到眼皮打架,便匆匆洗漱了一把,上床睡了。 饶是劳累了这么久,可第二天一早,凤无忧还是准时睁开眼睛。 她随意用冷水擦了一把脸,就出门去晨练。 功夫这事,一日不练自己知道,十日不练是个人都知道。 到了危机关头,这一点点懈怠,很有可能会要人命。 凤无忧向来不欺人,更不欺己。 因此不管多累,早晨都是雷打不动的起床,训练。 千心千月听到声音爬起来,彼此眼中都是钦佩。 她们这个主子,真的是太自律了。 自律到她们这些属下都要自惭形秽的地步。 二人一面匆匆洗漱,一面去张罗凤无忧洗漱的热水还有早餐。 凤无忧结束例行晨练,回到房间洗漱完毕,又叫着千心千月一起吃了早餐,就去府衙前厅处理战俘的事情。 他们这一战,俘虏了不少人。 这些人有些是受了伤跑不了,凤无忧下令与燕云军一道收治的。 还有一些,则是在战场吓软了腿,没有跑掉的。 林林总总的人数加起来,在三千人左右。 “请娘娘示下,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理?” 所有俘虏都被押在府衙前方的大校场上,黑压压的一片。 聂铮双手抱拳,请示着凤无忧的意见。 这些人,全杀了,自然不可能,凤无忧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可若是全留着,也不成,太过仁慈,会让这些人不安分。 一定要找一个既不会太大杀伤,又可以震慑住他们的法子。 凤无忧想了想,忽然就想起了萧惊澜在朝风城处里南越官员时候的方不:抽杀。 “士兵听命行事,不予追究,将其中什长以上将官找出来,每五人,杀一人,抽签决定。” “是!” 聂铮对凤无忧的话根本不会有任何疑问,转身就去执行。 一时间,只听东林俘虏群中哀嚎遍地,人人都在拼命推脱着,想说自己根本不是将官。 可是一军之中,可以识别身份的方法实在太多了,不管他们怎么推托,什长以上的将官还是很快被找了出来。 这些人在前方列了几排,也有一百多人。 凤无忧看着这些人,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并不是没有杀过人,甚至,杀的人还不少。 但今天明显是不同的。 以往她杀人,都是在战事之中,又或者,是有人要杀她。 而今日这一场杀,却是纯粹为了震慑。 这已经不是一个将军的杀人,而是……一个帝王的杀人。 但凤无忧心里很平静。 她已经到了这个时代,就必须学着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 她今日如果不能立起威信,那么一旦这些人动了心思,死的,就将是她的士兵,手足。 “抽签。”凤无忧淡声下令。 聂铮立刻命人拿着签盒下去。 一百多支签,约有三十多只红头。 抽到红头者,就是他们命不好,只能赴死。 那些将官们明显是不愿意抽的,可是这种事情,根本由不得他们愿意不愿意。 早在他们入侵燕云的时候,又或者,早在他们成为军人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一天。 他们能杀别人,别人也能杀他们。 在聂铮带着人监督之下,签很快就抽完了,三十多个红头签,也被军士兵押送着,毫不容情地推了出来。 一侧行刑的人早已准备好。 那些将官被押着跪了一排,每个人的表现都有不同。 有视死如归的,有哀叫求饶的,有沉默不语的,也有哭天喊地的。 但所有这些,对于即将发生的行刑,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行刑这种命令,就不必凤无忧再去发出了,聂铮自然会代劳。 一声喝令之后,刀斧手们挨个砍了下去。 瞬时间,校场之上,就是血溅遍地。 一个又一个地杀过去,当杀到还剩下七八个人的时候,一个将官忽然大声吼叫起来: “别杀我,我是卓天宁的副将,我知道他的好多秘密,只要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等等。”凤无忧忽然一扬手,止住了刀斧手的动作。 那将官喊得嘶心裂肺,当感觉到刀在脖子上方停下的时候,他身子一软,一股黄色的液体从身下汩汩渗出。 凤无忧看他片刻,说道:“把他带过来,其他人继续。” “是!”聂铮大声应答,令人将那人带到一旁,喝道:“继续行刑!” 后面的人听到那将官的喊声,又见到行刑暂时停止,还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可没想到根本不是,他们还是要死。 一时间,后面这些人也开始大喊起来,都说着自己愿意回答凤无忧的一切问题。 生死面前,为了活下去,人本来就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可是这一次,凤无忧却没有丝毫容情。 有些事情,只有第一个人做了,才有价值。 那些后面做的人,只能拾人牙慧,根本不值得费心思。 她今日这一番作为,也让天岚大陆上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被凤无忧俘虏,首先投诚的那个人,才会得到优待。 这使得之后再有战事,一旦有人被凤无忧俘虏,便立刻有无数人抢着投诚,也算是一道奇景。 行刑完毕之后,凤无忧命人将那个将官带到自己房间的花厅里。 那将官裤子上的尿水已经微干,但骚气还是逼人。 千心偷偷地皱了皱鼻子,但看到凤无忧都没有任何表情,于是又悄悄地站好了。 那人逃过一劫,整个人都显得极为谦卑。 凤无忧看着他,问道:“你说你是卓天宁的亲信?” “是,小人是他身边的卫队副队长。”那将官立刻回道。 “你知道许多他的秘密?”凤无忧又问道。 “小人在他身边服侍,他的大多数事情,小人都知道。” “那你今日,想要告诉我什么呢?”凤无忧再次发问。 那人停了一下,似是下了决心,然后才说道:“小人要和凤女皇说的,是关于上官幽兰的秘密。” 第937章 遭遇,不能放任凶险 第937章?遭遇,不能放任凶险 燕云边境。 常年关闭的玉门关关下小门悄打开,一行人马飞速从门内奔出,消失在茫茫群山中。 “好了,别沉着脸了。” 密林里,千心虽然在服侍着凤无忧,可是一直都嘟着嘴,把一张脸嘟得像包子一样。 凤无忧笑道:“你再这么嘟下去,小心脸胖了变不回来。” “娘娘!”千心本来就在气着,凤无忧还这么说她,立时更气了。 她站在凤无忧面前,瞪着眼睛:“你不是在皇上面前答应的好好的,不会冒险,可现在怎么说?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们非掉一层皮不可。” 数日之前,他们还在云中城好好地呆着,可是凤无忧问完那个投降的将领话之后,突然就下决定,要带人入东林。 她甚至连多歇一天都没有,当夜就点兵,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如今,他们已经从玉门关抄小道斜插向北,入了东林地界了。 “反正也来了,就不必这么大气性了。”凤无忧倒是好脾气,还哄了千心两句。 千心也只是担心凤无忧,并不是真的生气。 再说了,跟着凤无忧,做的那些冒险事情,还少吗? 如今再被凤无忧哄了两句,心气平下来一些,也就不再沉着脸,但还是嘟着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他们为了避开东林边境的士兵巡逻,前一天夜里是赶夜路抄小道过来的,十分辛苦。 如今到了安全一些的地方,也就稍微休息一下,顺便吃些东西,好好补充体力。 东林的山里常有猎人或者参户,他们一行人也全都是便装,因此倒是不怕生火。 她这次来带了不少人,除去千心千月聂铮的标配,还带了玉珑金午和四十个金玉卫。 之所以没有选择云卫,是因为上官幽兰从南越边境败退之后,在国中进行了大清洗。 那次清洗针对的人并不是云卫,而是那个把她带入山中数日,之后又彻底消失了的殷玄清。 在上官幽兰与外界失去联系的这几日,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从她之后的举动来看,殷玄清却是一定做了极为令她恼怒的事情,让她不惜杀无辜,也一定要把殷玄清找出来。 上官幽兰最终没能找到殷玄清,可是在东林境内的云卫势力和其他一些间谍势力,却在这次清洗中遭了殃,受到很大损失。 萧惊澜当时见上官幽兰举动疯狂,索性将埋得不深的云卫都撤了回来。 如今云卫剩下的人数不多,而且大多都在京城,这与凤无忧此行的目的不合。 凤无忧也就不去动他们,而是另带了金玉卫出来。 带金玉卫出来还有一个原因,她离开梧州之前,将特种兵小队的训练方法编辑成册,交给了金午,让他去训练。 此时,也是可以检视一下成果的时候。 “娘娘,我们为何一定要来东林?”趁着其他人在生火造饭的时候,玉珑终究把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 那日询问那个投降将官的时候,她也在场,而且对那将官所说的内容十分惊讶。 据那将官所说,当初上官幽兰在南越兵败,又被萧惊澜一路追赶碾压,最后被殷玄清带着逃亡,所有人都以为,上官幽兰只是在亲兵的保卫下在山中躲了几日,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上官幽兰,是被山匪劫去了,而且,还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当时凤无忧根本不信。 上官幽兰是一国之皇,就算逃入山中,身边也跟着不少亲卫,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些山匪劫走? 若是没在这个时代生活过,又或者没见过权势人物身边的亲兵,凤无忧说不定也就信了。 但偏偏她见过,而且自己身边也有几支亲兵。 这些能被选为权势人物亲卫的人,不论是身后还是意识,都远非普通士兵可比,别说区区一个匪寨,就是百战精兵,他们也绝对能抵挡一阵子。 可是那个将官却说的十分肯定,因为,当初跟着卓天宁一起找到上官幽兰的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找到上官幽兰的时候,甚至还有人趴在上官幽兰的身上。 他们是把那些人全都杀了,才救出上官幽兰的。 当时上官幽兰的药性也过了一些,手中有了力气,那将官现在还记得当时上官幽兰的疯狂。 她抢了卓天宁的刀,冲到几个被摁住侥幸没死的人跟前,对着那些人的下身就是疯狂砍劈,一直到血肉模糊都不停手。 那场面,简直能让人做恶梦。 当时见到上官幽兰惨相的人,一出山,就被上官幽兰想办法全都杀了。 而他因为是卓天宁的亲卫,卓天宁保了他一下,没有把他报上去,这才活了一条命下来。 那将官的叙述,语言,表情,样样都不似作伪,凤无忧仔细判断之后,也终于确定,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萧惊澜曾经也说过,他看到殷玄清把上官幽兰带入了山中,但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 他们也曾经分析过,认为殷玄清应该就是那个给他们通风报信的非敌之友。 可是没有想到,殷玄清把上官幽兰带去之后,居然是让她遭受到这种事情。 凤无忧殷玄清的作为并不欣赏,但听了那个将官的叙述之后,她却立刻决定,要带着人来东林找他。 玉珑所不理解的正是这一点。 “娘娘,请用汤。”一个清婉的声音尊敬地说着,把汤递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凤无忧抬头一看,倒是认识的。 玉铃,是金玉卫里面的医女。 当初金玉卫被长孙云尉算计中了药,就是玉铃帮忙解的。 后来凤无忧在梧州的医护学堂,玉铃也自告奋勇去帮了许多忙。 因着这些事情,玉铃和凤无忧也算是熟悉。 她把汤递给凤无忧之后,小声说道:“娘娘,属下也觉得不该去找那个殷玄清。不论上官幽兰有多可恶,身为男子,却对女子用这种手段,实在不可取。” 她也是女子,自然会有共情。 与其这么做,还不如把上官幽兰一刀杀了,也省得后面出这么多的事情。 玉铃的看法,其实也是凤无忧身边大多数人的看法。 他们都不赞成来找殷玄清。 凤无忧喝了一口汤,说道:“我不评价他的做法,但他这么做的后果,却是让我不得不来找他。” “为什么?” 凤无忧端着碗,神情难得的有些凝重。 “上官幽兰这一次攻打燕云,和她上一次攻打燕云,中间有什么区别,你们能看出来吗?” 不知不觉间,出来的这些人,都围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聂铮先说道:“他们这一次的攻势似乎特别猛烈。” 上一次打青羊关的时候他也在,那一次东林军的攻势,远没有这次这么坚决。 他们更多的是观望,周旋,而且不想死太多的人,所以才会想到要用水来淹青羊关的方法。 可惜的是,这法子被凤无忧识破了,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损失惨重。 可若只是这样,这却又算不得什么区别。 因为,他们上一次只是为了配合长孙云尉的行动,并不是真的打算攻下青羊关,所以,攻势会弱一点,也是正常。 “不错,正是如此。”凤无忧肯定了聂铮的说法,又道:“我知道你们心里会想着,这和他们上一次的目的有关,可是东林并不擅战,这一次他们却打得这么坚决,甚至,还在青羊关筑起了永久的工事,似乎笃定,他们这一次一定能胜利,你们可有想过为什么?” 这个问题,瞬间将众人难住。 没错,东林并不擅战,他们就算一时打下了青羊关,但迟早会被萧家军再攻打回去。 东林是天岚诸国中士兵素质最差的,他们那些人,根本不能和萧家军相比。 他们这一次的举动,的确是太过大胆了些。 “娘娘,他们这是为什么?”想不出来,那就问。 千心很光棍地开口,等着凤无忧的解答。 可没想到,凤无忧的回答,比她更光棍。 “不知道。”凤无忧说道。 “娘娘……”千心立刻叫了起来:“你就别逗我们玩了。” “我真的不知道。”凤无忧说道:“我一直在想,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东林的依仗在哪里。” “本来我想也先稳下局势,然后再慢慢图之,可是知道了上官幽兰的经历之后,这件事情却不能这么办了。” “这又是为何?”这一次,是玉珑问的。 凤无忧道:“上官幽兰遭遇这种事情,不论对哪个女子来说,都一定会大受打击,进而心性大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上官幽兰对皇上执念那么深,怎么一转头就去找秦皇联姻,可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这倒是变得顺理成章了。” “可是她找秦皇联姻跟我们去找殷玄清之间有什么关系?”千心再次发挥好奇宝宝的功用。 “这两件事情当然没有关联。”凤无忧忍不住笑着摇头,但随即面容却是沉了下来,淡声说道:“只是她既然性情大变,那么这背后,就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凶险。” 而她,不能放任这种凶险。 第938章 点香,是什么人 第938章?点香,是什么人 凤无忧一时看不出卓天宁有什么办法可以对燕云造成损害,但在现在这种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他们的安排,也很有可能是在义阳那边。 凤无忧想去义阳跟萧惊一起,就必须要有人能牵制住卓天宁。 如今看来,那个非敌之友的殷玄清,实在是最佳人选。 思及上官幽兰自宣布要和西秦联姻之后做的种种事情,凤无忧心底始终有一丝淡淡的不安。 现在的上官幽兰,和之前的上官幽兰明显不同。 她不再像从前一样那么冲动愚蠢。 而是,也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为了目的暂时委屈求全。 先前西秦一战,上官幽兰明显是没有把她和萧惊澜算进去的。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是意料之外。 这就说明,在上官幽兰的计划里,取得西秦,只是她想做事情的其中一部分。 西秦和她之间并没有多大仇恨,她真正想要报复的人只会是她和萧惊澜。 这也就意味着,在夺取西秦的控制权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上官幽兰的真正所求。 如今西秦虽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完全落入她的手中,可是因为地理原因,西秦江南与燕云已经没有直接接壤的土地。 上官幽兰控制西秦的目的,仍可说是达成了。 紧接着而来的两边同时夹攻,也证明了这一点。 上官幽兰按照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地推进着。 如今战事虽然隐猛,但却并没有一种终结的感觉。 凤无忧始终觉得,上官幽兰还有什么后手,正在等着他们。 但不论她怎么想怎么猜,都猜不出来。 这几日,她心头其实一直是不安的。 正是这种不安,促使她下决定到东林来找援军。 就算不知道上官幽兰想要做什么,至少,先解决一边的问题,回到萧惊澜身边。 这样,就算上官幽兰真的使出了什么狠招阴招,他们也能一起应对。 这些念头从脑中匆匆过掉,凤无忧喝过汤,招呼着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三个时辰之后启程。” 三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再一次上路。 东林集结了大军,可是境内的管控并不严。 凤无忧一行人都穿着便服,而且她曾经来过东林,对东林的很多民俗都有了解,在这里一点也不显眼。 一行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刁难,直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凤无忧的目的地并非都城,而是就在边境附近的某片山区。 据云卫送来的可靠消息,殷玄清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附近的某座山中。 数日后。 某座叫不出名字的大山脚下,凤无忧抬头凝望。 这几天他们已经跑遍了附近的大山,寻找山中的猎户和采参人,一个个仔细核对询问过去,终于确认,殷玄清的确就在这一片地区,而且,居住的地方,就在眼前这座山上。 只是,这座山不小,想要找到,恐怕真未必有这么容易。 “娘娘,这山这么大,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千心已经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几天他们都在不断地爬山爬山,爬得腿都快要断了。 如今这是最后一座山,可若是在这座山里也找不到殷玄清,那就意味着,他们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凤无忧微微笑了一下,忽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颗丹药。 丹药品质极好,清香的味道,即使是离着几步远,都能闻得到。 那丹药刚拿出来不久,就听嗖地一声,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影子,向着凤无忧的手上就扑过去。 千心千月等人都见怪不怪了。 凤无忧身边养着一只小宠物,这他们都知道。 这宠物说是养,其实并不准确。 因为它可大爷了,平时根本不屑于和他们呆在一起,甚至连吃食都不用他们操心。 可……它就对凤无忧的丹药没有免疫力。 只要凤无忧把丹药一掏出来,短刚盏茶,慢则一柱香,这大爷一定会蹿到凤无忧身边。 先前的几座山上,凤无忧想要找那些参客什么的,也曾叫它出来帮忙。 此时,自然又是故伎重演。 眼见着寻踪仙跑过来,凤无忧却把丹药收了回去,只从瓷瓶里倒出些丹粉给它。 那寻踪仙眦了眦牙,居然也并没有反对。 那丹药的药力太大,它接受不了,这些丹粉正好。 “娘娘,是又要它带着我们去找参客和猎户吗?”千心问道,顺手蹲下来在寻踪仙的身上摸了摸。 寻踪仙平时很大爷,但在吃丹药的时候,从来脾气都很好。 凤无忧淡声说道:“殷玄清肯定就住在这座山里,我们不必大费周章,就直接去找他。” “可是我们怎么找?”千心说道:“我们又没有他身上的东西。” 寻踪仙鼻子是好使,但前提也得是有气味给它闻。 比如之前找参客的时候,凤无忧就直接给它闻了人参,找猎户的时候,则直接给它闻了血。 虽然也有找错,找到长人参的地方和野兽狩猎的地方,可总归还是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但殷玄清跟他们全无交集,他们拿什么去给寻踪仙闻。 “聂铮,我让你从猎户那里拿东西,拿了么?”凤无忧转头。 “回娘娘,拿了。”聂铮一面说,一面从身上的简易行囊中,拿了一柱香出来。 “香?”千心诧异地瞪着眼睛。 拿香做什么呀? 这个时候,难道还要拜佛不成? “笨。”千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赶在千心要发作之前,说道:“你难道不记得,那些参客和猎户都是怎么说殷玄清的?” 千心一怔,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们说,殷玄清是做道士打扮,所以,他一定会烧香供三清!” “还不算太笨。”凤无忧说了一句,握着香让聂铮点上。 她身上有一副殷玄清的肖象。 殷玄清在东林做了这么久的官,相貌并不是什么秘密。 云卫虽然因为清洗被削弱了许多,但画出一副殷率清的画像,却还不至于做不到。 凤无忧早在决定来东林找殷率清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要求传达了下去。 等到他们到了指定位置,画像也如期送来。 他们就是拿着这副画像去向那些参客和猎户们询问的。 那些参客和猎户看了画像之后,却都说,他们是看到一个人和画像上的人很像,还曾经在他们受伤的时候救过他们,但那人不是穿官服的,而是穿着道袍。 因为这个,他们还都对殷玄清尊称一声仙长。 上官幽兰数月之前曾经大肆搜捕殷玄清,可是殷玄清却还是敢这么招摇,这说明,他对自己很有自信,又或者行踪漂泊肆意,根本没有一定的长居之地,所以根本不担心上官幽兰能找到他。 不过,他恐怕想不到,凤无忧会有寻踪仙这种小东西。 更不会想到,凤无忧能想到通过香来锁定他。 看着寻踪仙吃完丹粉,凤无忧将香拿到它鼻子跟前晃了晃,又在它屁股上一拍:“去吧。找到了,还有好吃的。” 寻踪仙吱地叫了一声,向前蹿去。 凤无忧一行人连忙跟上,一起没入莽莽大山。 寻踪仙在大山里东拐西拐的,但也基本保持在凤无忧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原本正在前方撒欢奔跑的寻踪仙忽然一个急停,转头就往回蹿。 “吱!”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怎么了?”凤无忧接住它,目光微凝。 “前面有人?”凤无忧问道。 寻踪仙没有回话,却是从凤无忧的怀里跳了出去,直接向后跑了。 凤无忧面色顿时更为凝重。 这是一种害怕的表现,说明寻踪仙认为,前面很危险。 寻踪仙虽然看着小巧,但其实也是凶物,它的牙齿和爪子都是有毒的。 能让它觉得危险,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娘娘……”金午玉珑等人都聚到了凤无忧身边。 “去看看。”凤无忧当即下了决定。 殷玄清也在这座山里,万一,前面有危队的人,是殷玄清呢? 他能得到上官幽兰的重视,能力自然无需多言。 而以他对上官幽兰的恨意,以及对东林的熟悉程度,此时若是需要一个人来牵制东林,非他莫属。 凤无忧示意身后从人噤声,潜行,悄悄向着前方摸过去。 寻踪仙嗅觉十敏锐,隔着老远就发现了前方有人,此时,凤无忧甚至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前方哪个方位。 他们很是费了一些工夫,才终于隔着密密的树林,听到一阵隐约的声音。 “娘娘,在那边……”玉珑靠前,悄悄指着正前方。 正前方数十米处,在一片林木的遮掩之后,有一片空地。 而在空地上,则足足有着四五十人。 那些人穿着东林的衣衫,只看外表,除了能看出他们不是山中生活的参客和猎户之外,很难判断出是什么人。 凤无忧皱了皱眉,这里已经靠近燕云边境,时常有些商队走私也会从这些山里过。 可若真是商队,不会让寻踪仙怕成那样。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压低了身形,低声说道:“再靠前一点。” 第939章 集体,杀自己的同胞 第939章?集体,杀自己的同胞 凤无忧做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分散。 这些手势都是她写给金午的教材里教过的,和她前世在军队里时候用的一样。 当身后的人无声无息地呈扇形散开的时候,凤无忧有种错觉,还以为她又回到了前世。 前世和现在有所交通,也没什么不好的。 凤无忧现在已经渐渐想通了。 她来自科学技术更发达的地方,可以推动这个时代的发展,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也许,这就是她过来的使命。 她以前总是很避讳这一点。 但随着她渐渐与这个时代整合,这种避讳也就逐渐消失。 谁不想自己生活的环境更好一点呢。 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控制科技发展的方向,让他们尽量造福于人,而不是形成祸患。 就像当年的楚轩。 凤无忧一直觉得他把这么先进的技术带到这个时代来是错误的。 可是后来再想一想,楚轩之所以做这些事情,很可能只是希望少死一些人,又或者,穿的暖一些。 谁也不是神仙,能照顾好眼前的人,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所以,她才开医护学堂,才办特种兵,才把合金和冶炼技术的书翻译出来告诉给纪卿。 她现在,已经开始学着,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问题。 她要和萧惊澜一起建设燕云。 这些念头只是一晃,她很快就收下了心,往前小心地逼近。 很快,就到了能看清那些人的距离。 凤无忧拳头在耳边一握,身后和身侧的所有人立刻停下。 千月向凤无忧打手势,意思是再往前去一点。 这个距离,他们虽然能看清对方,可是想要听到对方的说话,却还是费力。 凤无忧却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 这些人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深山里,肯定有依仗,再近前,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而且,观察他们做的事情,也不一定非要听到他们的声音。 因为……凤无忧很快就发现,他们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懂。 蛮人! 在那些人开腔说话之后,所有人都做出了同一判断。 这个距离听他们说话费劲,却不是完全听不到。 至少,听到几个词还是可以的。 毕竟,人说话声音也是有大有小,不可能一直是一个声量。 可是这些人,就算他们大声说话的那些词,他们也听不懂。 这根本不是天岚的语言。 而且,这种语言,他们还并不陌生,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曾听到过。 就是那些蛮人的语言。 凤无忧的精神一下紧绷了。 蛮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来干什么?又为何如此小心,居然穿着东林人的衣服。 上官幽兰和蛮人勾结这件事情,已经可以确定。 若不是上官幽兰的掩护,蛮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到达安陵附近。 蛮人和东林是结盟的关系,在东林境内,他们根本不必这么小心,只要穿他们自己的衣服就行。 但偏偏,这些人却穿着东林的衣服。 而且…… 凤无忧仔细观察了那里的几十人,几乎人人都透着一种异域感,没有一个像是东林人。 东林人就算和他们结盟,肯定也是有所防范的,不至于这么心大地放任他们在东林境内到处跑吧?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蛮人,应该是背着东林人到这里来的。 这就更有意思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屏住呼吸,再往前了一点。 这一次,看得更清楚。 她发现,这些蛮人之间似乎也是有阶级的。 这里面有几个人的身份明显较高,站在那里神色高傲。 周围围着三十多人,神情肃穆,显然是这些人的手下。 而另外一些人,约有十个左右,则被围在最中间,而且唯唯喏喏,抬着头不住地说着什么。 他们把他们当中最为瘦小的一人推了出来,面露哀求之色。 被推出来的那个人身形单薄,凤无忧很怀疑,那是个孩子。 可是地位较高的那几个明显不把这些人的哀求放在眼中,忽然高喊了一句。 而在这句之后,令凤无忧也大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围在周围的人,忽然全都拔出兵器,向着中间那些被围住的人砍去。 中间那些人显然在武力上也是处于劣势地位的,几乎只是顷刻间,就倒下了一片,血流的到处都是。 “啊……”一声轻呼,从凤无忧这边的人口中发出。 出声之后,那人立刻察觉不好,连忙捂住了嘴。 不是那人胆小,而是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 他一时没有忍住,才发出了声音。 可这时捂住嘴,已经迟了。 空地上的人早已齐刷刷转过头来,还有一人大声吼了一声。 吼过之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换了天岚话,大声吼道:“什么人!” 一边叫着,一边已经在头领的指挥下,向着这边树木中就冲了过来。 “娘娘,对不起……” 发出声音的,是金玉卫中一个很年轻的少年。 他在训练当中成绩极为优秀,可是终究……太年轻。 “无妨。”凤无忧此时根本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只是一挥手,喝道:“杀了他们!” 她不知道这些蛮人是来做什么的,但可以确定,他们出现在这里,定然有阴谋。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 正好,他们的行踪不能被暴露,这些蛮人发现他们,本来也该被处理掉。 蛮人现在先冲过来要杀他们,凤无忧就更没有心理负担。 “是!”一众属下轰然应诺,每个人都跃跃欲试起来。 他们训练了许久,但却一直没有什么展示的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跟着凤无忧办差,怎么能不好好表现。 当下,玉珑几个手势一打,这些人便分成小队,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两方的人马其实差不多,但那些蛮人先自己杀了一波息人,人数上就要略占劣势。 哪怕是这种情况,金玉卫也没有冲上去乱打一气。 他们数个人形成一个小组,在顷刻间判断出敌人与大部队割裂最大的人,然后围上去,各有分工。 或扰敌,或袭敌,或牵制,只不过是三两个照面的时间,就将一人斩杀当场。 之后,依然是小组形势,再扑向另一个人。 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薄弱的,只有集体的力量才是最强。 而集体,也并不是绝对的。 就算在整体弱势的情况下,只要能在局部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就依然是强势方。 凤无忧给他们的训练里,传递的第一个原则就是,不要迷信个人的力量,而要相信,打架,永远是人多打人少,才最轻松。 就如当年凤无忧和慕容毅在八级村打马匪的时候,虽然马匪的人数量比他们多那么多,可是在他们形成阵势之后,每一个单个的敌人,要面对的都是他们四个人的合击。 这也就使得,他们明明人少,却能给对方造成极大的杀伤。 在这种打法之下,金玉卫推进的极快。 很快,那二十多个蛮人就如水花落入湖海中一样,销声匿迹。 凤无忧甚至都没有出手。 “娘娘……这也太夸张了吧。” 千心跟在凤无忧身边,也没有出手,她光是看,就已经应接不暇了。 她听说过金午和玉珑训练出来了一批人马,但想着,就算再怎么强,也不至于比云卫更强。 可是现在看来,若是真让云卫跟他们打,在对方互不了解底细的情况下,云卫……未必打得过他们。 凤无忧对眼前这场景颇为满意。 在她不在的情况下,只凭着她留下的一点训练手册,以及匆匆忙忙的交代,能打成这个样子,已经十分厉害了。 那几个身份较高的蛮人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直到凤无忧他们都从林中冲出来,才猛然回过味。 其中一个人用他们听不懂的话大喊了一声,随后,这几人竟然同时转身,分不同方向,蹿入了山林。 凤无忧:…… 跑得太干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们去追他们……”有金玉卫的小将叫道。 方才的战绩,把他们自己也给惊着了,此时,还没有打过瘾。 “不用了。”凤无忧说道:“我们还要做正事。” 他们到这里,找殷玄清才是主要的。 打这一仗,纯粹是意外。 而且,从方才那些人逃跑的姿势凤无忧就看得出来,这些人极其善于山地奔跑。 自己这边人的虽然有轻功,可是在这样的山林中,还真未必能追得上他们。 就算有人追上了,在没有集体优势的情况下,以蛮人的身体条件,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每一个都很重要,凤无忧不打算让他们牺牲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 “我们先去看看那些人……”她往前点了一下下巴,目光落在空地正中间,那些倒了一地尸体上。 蛮人都会说天岚话,就算说的不好,但总体意思能表达清楚。 那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活口。 凤无忧想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这些蛮人,要杀害自己的同胞。 第940章 开胸,睡觉还是聊聊 第940章?开胸,睡觉还是聊聊 空地中间的尸体大约有十二三具,死的并不痛苦,都是一刀穿心。 那些人的目的很明确,就只是想要杀了他们,并不打算虐待。 这和凤无忧之前的猜测又有出入。 她还以为,是这些人服侍的不好,有哪里得罪了那些明显就是权贵阶层的蛮人,所以才会被杀。 但结果显然不是。 “娘娘……” 正在思索着,忽然玉珑扬声招呼:“娘娘,这个人还有气。” 凤无忧闻言,立刻几步跃了过去。 “啊……” 有气的人身形十分瘦小,正是凤无忧先前看到过的那个仿佛是个孩子的身影。 “咳……咳咳……” 他张着嘴巴,似乎想要说话,可是才一张嘴,血沫就不断地涌出来,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于是,他只好扒着泥土,拼命地往后退,仿佛,想要离凤无忧他们远一点。 虽然,这种移动的速度缓慢得可笑,可是从里面透出来的求生意志,却强烈得惊人。 “你别怕。”凤无忧一把拉住他。 “我们不是坏人,我可以救你。” 凤无忧对蛮人其实并没有多么恐惧。 就像她做在的那个时代除了本国人之外还有许多不同长相不同肤色的外国人一样,不管什么样的人,都首先是人。 再加上,她已经读过了楚轩留下的资料,知道蛮人也不过是些科技文化比较落后,所以看起来没有天岚人这么体面的不同种族的人而已。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怕的。 虽然聚集在夏平宁身边的蛮人都是敌人,可是这样落单,又被自己人屠杀的蛮人,凤无忧却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觉得,应该救他。 看他的年龄,最多不过十二三岁,这样的年纪,根本就还没有机会作什么恶。 “千心……”凤无忧说完那些话,也不管这孩子都听懂了没有,直接转头叫千心。 千心跟在凤无忧许久,早就对她的许多命令心领神会,闻言立刻摸出了一前瓶丹药,还有止血粉一类的东西。 “我知道你听得懂天岚话,这颗药能治内伤,是救你的。”凤无忧把药举到那个蛮人孩子的面前:“吃不吃,决定在你。” 说着,把手掌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按凤无忧所想,这个孩子肯定还要挣扎质疑一下。 可……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动了动鼻子,就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抢走了凤无忧手上的药,似乎生怕她拿回去不给他。 凤无忧身边几人全都愣住。 这动作,谁能相信他刚才被人一刀从胸口穿过? 就算是现在,那贯穿前胸后背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冒血呢。 凤无忧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才说道:“我父后曾说蛮人嗅觉敏锐,而且在长期的生活中也分辨出一些能治伤的药物,看来此言不虚。” 这个蛮人孩子一定是闻到了丹药中某些药草的味道是能救命的那种,所以才会扑上来。 看到他迫不及待地把丹药吞下去,凤无忧又扬了扬手上的一个小瓶,说道:“止血粉,要不要?” 那孩子紧盯着她,片刻,死命地点头。 “这东西你自己敷不了,我来帮你。”凤无忧示意了一下他背后的伤口。 那孩子盯着凤无忧,又是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凤无忧拿着药瓶走到他的背后,那孩子的脖子就一直跟着她的步伐转,野兽一样警惕地盯着她。 似乎,随时都在防备着。 就算凤无忧走到他完全看不见的角度,他也极力的拧着脖子,用余光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偏了偏头,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那孩子一怔。 紧着着,脖子上忽然挨了重重一击,那孩子眼中瞬间暴怒,可却敌不过这一击的力道,终究,不甘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啧,咱们娘娘骗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还是这么强。”千心由衷感慨。 娘娘顶着这张明亮的笑容,骗了多少人啊? 现在,连个小孩子都骗。 不过,这个孩子倒在他们娘娘手中,算是有福了。 果然,凤无忧立刻吩咐:“带着他换地方,找个平坦隐蔽的所在,他身上这伤,光用药不行。” 虽然凤无忧不知道为什么他挨了当胸一刀还能活下来,但就算如此,也不能遮盖他伤的很重的事实。 她要救这个孩子,自然要救到底,总不能随便给点药就把他扔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蛮人孩子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就要暴起,想做出自我防卫的姿势。 可是刚一动,就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 他的胸口还是很疼,可是却没有先前那么疼了。 而且,胸口很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绑着。 除此之外,他现在一晃一晃的,但却是在前进,似乎,整个人都是悬空。 他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立刻看到一圈白色的绷带,将他整个上半身都严严实实地绑了起来。 而他也的确是悬空着,四周的草木都在不断地倒退……他正躺在两根树枝和一块布做成的简易小床上,被人抬着走。 “醒了?”一道笑语声从旁边传来,他一转头,就看到他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那个笑脸。 瞬间,他微微躬起了脊背,整张脸上全是防备。 “你别在那儿恩将仇报啊……”另一道声音不满地传了过来:“要不是我们娘娘把你打晕,又用针法封了你的痛觉,你以为,你能熬得过补心之痛吗?” 千心不客气地说着。 这小屁孩,居然敢对娘娘这个态度。 知不知道娘娘为了救他费了多大的心思啊? 先前,在他们临时找到的山洞里,凤无忧说他胸腔内脏受损,需要打开来缝补的时候,他们吓得魂都快掉了。 她们不是没见过凤无忧用蜂线做手术,缝补伤口,可问题是,那都是外伤啊! 可现在,她却是要先把人的胸腔打开,去缝补人的心。 这要是在他们认识凤无忧以前听到,只怕,要以为这是巫术,要被干脆拉去烧死。 就算是现在,他们也是一个个震惊地嘴都合不拢。 凤无忧可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已经检查过了这个蛮人小孩,他之所以能躲过这一劫,是因为下刀之人下意识按照成人的心脏所在位置对着他的胸口下刀,却忽略了小孩子和成人之间身体结构和身高体重上的细微差异,于是,就偏了那么一点点。 可虽然如此,刀锋广大,还是对周围的脏器造成了伤害。 凤无忧给他的丹药是聚元气保命的,但想把他完全救过来,非得把里面的伤口也处理好,尤其处理好内出血才行。 条件当然是简陋的,但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又和贺兰玖研究探讨学习了那么多,凤无忧已经寻找出一套在达种简陋条件下施展手术的方法,尤其贺兰玖有许多秘药,都可以做到杀菌消毒这种功用,只不过,叫法不一样而已。 凤无忧在那个简陋的条件下对这孩子进行了一个开胸手术,可他能不能醒过来,其实凤无忧也心里没数。 不过,她总体还是持乐观态度,因为,正如楚轩资料里所写的,蛮人的体质之好,生命力之强,是他平生所罕见的。 这大概也是他们一直与自然对抗所获得的额外馈赠。 果然,在昏迷了两天半之后,这孩子终于醒了过来。 千心见这孩子看着他,立刻也瞪回去:“你看什么看?装听不懂天岚话是不是?我知道你得懂,你给我听好了,是我们娘娘救了你,明白了吗?没有我们娘娘,你早就死……” “谢……谢……” 干涩的两个字,忽然从这孩子口中吐了出来。 千心一怔,既而大叫起来:“他会说话,他不是个哑巴……” 蛮人孩子:…… 谁说他是个哑巴了? 他只是,一开始疼得说不出话,后来……又根本没有机会说。 “给他拿点水。”凤无忧向身边的人吩咐。 他大量失血,自然容易渴。 这几天他昏迷的时候,也不敢给他喝水,只是用布巾沾了水给他润润嘴唇。 现在他嘴唇上都是焦裂一片,看着怪可怜的。 水很快就拿来,那孩子伸手要接,凤无忧按住他:“你老实一点,别弄裂了伤口,我给你喂……” 一边说,一边倒了一小口给他。 那孩子喝了,又张开口,示意还要,可是凤无忧却把水壶合起来了。 “现在不能多喝,要循序渐进,等一会儿再给你。” 那孩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凤无忧拿走的水壶,可却也真的听懂了她的话,没有再要。 “再睡一会儿,还是……有精力和我聊聊?”凤无忧问道。 赶走了那些蛮人之后,寻踪仙又跑了回来,带着他们继续去找有香火气的地方。 但这地方显然没有那么好找,寻踪仙带着他们找了两天,这里嗅嗅,那里嗅嗅,但始终没有见到什么踪迹。 凤无忧也不急,她相信这小东西的能力,只要跟着它走,总能找到的。 所以现在,一边走,一边打算和这个蛮族孩子聊聊。 第941章 晦九,天蛮八部 第941章?晦九,天蛮八部 那孩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对凤无忧还是很防备。 他们从小就被夏平宁灌输着一种观念,那就是天岚大陆上的人都是和他们抢资源的人,他们只有比天岚大陆上的人更厉害,才能抢到更好的资源活下来。 对生活在蛮荒的蛮人来说,资源就是生命,和他们抢资源的那就是敌人。 现在一个敌人突然救了他,还想要和他聊聊,不管换成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你叫什么名字?”凤无忧也不着急,先从最简单的入手。 那孩子看了凤无忧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晦九。” “会?哪个会?”凤无忧问道。 她已经有准备蛮人名字会很拗口,但这个姓氏还是少见了一点。 “就是晦九。”那孩子说道,十分执拧。 凤无忧只一想,就明白了。 夏平宁虽然教了蛮荒人天岚的语言,但恐怕还没有普及识字。 又或者,有资格识字的,都是他们当中的贵族。 这个孩子的地位明显不高,所以他很可能只会念,但不识字。 对他来说,会就是会,至于哪个会…… 他根本不知道有几个会。 凤无忧放过这个问题,正打算继续问下去,但忽然之间,金午小声说道:“万里江山,风雨如晦……娘娘,是不是这个晦?” 凤无忧一怔,立刻又看向那男孩。 晦九早就叫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天蛮八部?” 噗…… 幸好凤无忧现在没喝水,否则非一口喷出来不可。 天蛮八部,我还天龙八部呢。 这东西……该不会也是楚轩的杰作吧? 凤无忧还真猜着了。 楚轩到了蛮荒之后,无聊之际就讲故事给这些蛮荒人听,天龙八部正是楚轩讲的故事之一。 不过,这故事这么长,人物那么多,楚轩就是再天才,也不可能全部讲出来。 所以,他讲的颠三倒四,有些时候,还把别的书里的人物也拉进来,形成了一个大杂烩。 也多亏了楚轩天才,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硬是能通过自己的加工,都给揉到一个故事里去。 其实,楚轩一直在可惜他在蛮荒的时候没有纸笔,否则的话,他非得把这故事给记录下来。 凤无忧判断,这天蛮八部的形成应该是在楚轩走后,夏平宁也听到楚轩的故事,觉得这四个字很霸气,所以直接借用了。 若是楚轩在的时候就有这八部的名字,以楚轩性子的八卦,绝对会记录下来。 “你们的有八个部落,分别是万部,里部,江部,山部,还有风、雨、如、晦四部?”凤无忧问道。 晦九知道自己失言了,又开始抿着唇。 凤无忧又问道:“这八个部落的文字排序,也就代表着你们的强弱又或者尊卑排序?万部最高贵,你所在的晦部最低微?” “才不是!”晦九叫道:“山部也没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凤无忧挑眉。 山部和晦部一个地位,那也就是说,这八部……是分成两个系统,平行排序? “原来你们分两部啊。”凤无忧笑道:“万里江山是管出主意的,你们风雨如晦是管打架的,是不是?” 晦九再一次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 凤无忧会这么说其实也不是全无根据。 她在宗庙和上官幽兰打仗的时候,知道那边的最高指挥官并不是上官幽兰,而是她手下的一个侍卫,而且,就是从她手下救了上官幽兰一命的那个侍卫。 当时离得近,凤无忧听到有人叫他:于大人…… 现在想来,恐怕不是于大人,而是……雨大人。 夏平宁是大周公主,有些习惯,自然会延续大周的成例,比如:文武分官。 如今蛮人分成两个系统,那个雨大人又出现在战场上,那么自然,万里江山就是蛮人的文官系统,而风雨如晦,则是蛮人的武官系统。 对于蛮人,虽然有楚轩的笔记,可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能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但此时,却从这个孩子的口中,无意中窥见了他们整个体系的全貌。 以后,再要和蛮人对抗起来,也能有点针对性的措施。 “好啦,别生气了,这些事情很好猜,不是你的错。”凤无忧看晦九死死抿着唇,好笑地安慰了几句。 他姓晦,自然是蛮人八部中最低微的两部之一,很可能是作为战奴使用的。 而且,他不久之前还差点被他们自己人杀掉。 可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一心为他的族群着想,半点也没有想过要背叛。 对于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很有底线的孩子,凤无忧向来不会过多苛责。 她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这一次,晦九死死地闭住嘴,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和他的同胞们不一样。 他们很聪明,又或者说,很狡猾。 他只要随便说几个字,他们就能通过他说的这些东西,推断出许多事情来。 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什么也不要说。 凤无忧又逗了几句,见晦九的确什么也不肯再说,也就不再为难。 “你再好好休息一下。你伤的很重,虽然命保住了,但也要好好修养。”凤无忧说着,便打算离开,谁知,闭了半天嘴的晦九此时却冷不丁开口。 “我要走!”他大声说道。 凤无忧转头看着他,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你的伤……” “我能走。”晦九盯着凤无忧:“你不杀我,所以,放我走!” 在他们蛮荒大陆,有熟蛮,也有生蛮。 这是母神给他们的命名。 像他们这样聚集在母神名下,耕种与打猎并行,还会许多技术的蛮人,叫熟蛮。 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蛮人,他们不愿意认可母神的领导,还在外面过茹毛饮血生活的蛮人,叫生蛮。 生蛮一般靠自己在山中采集和打猎为生,但如果没有吃的,就会成群结队来营地打劫他们熟蛮。 生蛮不仅打劫他们的食物,衣物,还会打劫人本身。 若是有熟蛮落在了生蛮的手中,通常情况下有两个结果。 一种,是直接作为口粮,被生蛮给吃掉。 在这些生蛮的眼中,他们和山里的猎物没有什么分别。 若是情况实在恶劣,实在没有吃的,生蛮中本来就会把年老体弱的,又或者女人孩子拿来充饥。 而若是,生蛮不缺吃的,则会带着被他们抓住的人,和熟蛮去交换其他东西。 早些年,生蛮抓住熟蛮都是直接吃了的。 可是近年来,也许是生蛮本身也在渐渐演化,倒是吃的少,换东西的多。 甚至有一次,他们抓住了里字部的一位少主,还想要和熟蛮来换耕种技术。 但这事被母神坚决地拒绝了,也使得那位少主最终下落不明。 但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吃了。 从那之后,他们就知道,技术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哪怕是牺牲一个少主,也绝不能交换。 此时,晦九对凤无忧说这句话,正是基于他对生蛮的经验说的。 在他看来,凤无忧抓住他,要么弄死他,若是不弄死他,就肯定也能放了他。 只是,看要用他换什么东西罢了。 他等着凤无忧提条件。 可……凤无忧却拉住了了他的手,然后,又拆开他胸口的绷带,仔细检查了一番。 “你……”晦九觉得,他可以提醒一下凤无忧,他只是一个奴隶,换不了什么太好的东西。 毕竟,凤无忧现在的动作,太像是检查货物了。 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凤无忧就先一步开腔:“你们蛮人的恢复力果然吓人,这才两天,居然都已经好了三四成。你这样子,的确是可以走了。” 晦九一愣,想说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凤无忧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是我也救了你,所以作为报答,你能和我保证,不把我们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吗?” 晦九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她其实可以要一些物资,又或者要一些皮草,可结果,她居然什么也没有要,就只是让他不要把见到他们的事情说出去。 “我……我没太多东西,但我很善于找药,也善于打铁,我可以拿一些东西给。”晦九说道。 他终究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想要为自己的生命付出对价。 凤无忧也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赎自己。 蛮人,还有这样的规则吗? 她忍不住笑起来,转身看向千心:“把疗伤的药拿一些过来。” 千心连忙摸出两个小瓶子递过去。 “这些药,对你的伤势有好处。我不缺你说的那些,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只要,不要把见过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就行。” 一边说,一边把那两个瓶子塞进晦九手中。 “好了,把他放下,走吧。”凤无忧扬声招呼了一声。 抬着晦九的两个金玉卫当即把他放在地上,跟着大部队一路离开。 晦九坐在地上,整个人愣愣的。 那个女子,居然真的什么也没有要。 他胸口的伤还有些疼,可是手中的药物却很好闻。 他相信,那个女子没有骗他,这些药的确可以治他的伤。 坐了一会儿,晦九忍着疼爬了起来。 他活了下来,就得做活下来的事情。 他得去告诉他的族人,要小心上面的大人们。 第942章 找到,卓天宁回来 第942章?找到,卓天宁回来 “娘娘……真的就这么把他放了?”千心皱着脸,那虽然是个孩子,可也是个蛮人,万一……根本不守信用,把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了呢? “不然呢?”凤无忧淡淡淡的。 “万一他……” “山里这么大,他就是透露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而且……” 凤无忧说了一句,忽然停住。 “而且什么?娘娘,你说话别说一半呀……” 凤无忧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但愿他能平安离开这里。” 说完这句话,凤无忧就不再说了,而是催促着寻踪仙赶路。 这小东西这次可实在是不给力,都已经三四天了,居然还没有找到殷玄清的所在。 虽然也找到几处有香味的地方,但都是只见到了残存的香灰。 道家讲究效法自然,显然,殷玄清很可能是在这里祭拜过这些山川。 不过,始终没找到他的人。 至于那个孩子…… 凤无忧咪了咪眼睛,她已经释放出了善意,如果那个孩子不吭声,她会一直带着他。 但那个孩子不愿意,他是自己要走的,所以,后面就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与她无关了。 只希望,她先前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个孩子能真的走出这片大山。 此时,在山中行了将近两天的晦九,正捂着胸口,面色发白地盯着面前的人。 “你是蛮人?蛮人都在青羊关,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带队的参领警惕地问着。 晦九盯着他们,一语不发,忽然之间,转头就往回跑。 他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不能在这里就断送掉。 “抓住他!” 参领早就注意着他,见他逃跑立刻大吼。 吼过一句之后,似乎想起什么,又大叫道:“抓活的,不准伤他性命!” 百十个东林士兵呼啦啦地围上去。 晦九恨不能长出翅膀来从这里飞走,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擅长在山地里奔走,但这些东林军也不差,他个矮腿短,还受了伤,根本不可能跑得过东林人,终究还是被抓住了。 “你还有没有别的同伙?他们在哪里?”参领怒声地问着。 可晦九只是抿紧了唇,什么也不说。 参领一边问一边揍他,一连揍了好多下,晦九血都吐出来了,可还是什么也不说。 参领没有办法了,说道:“把他带回营地,立刻命人去通知卓大人。” 说完,又招呼了队伍里会些粗浅医术的人过来,给晦九包扎疗伤。 他打晦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留情,可同时,却又非常害怕晦九死掉。 晦九气息奄奄地被带走之时,凤无忧正站在又一处香火痕迹之前。 聂铮上前看了看香灰附近的痕迹,说道:“又晚了一步,不过,我们肯定离他已经很近了。” 东林道家有在春日祭祀山川的习惯,殷玄清显然正按照某个顺序祭祀这附近的山川,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个顺序到底是什么,否则的话,可以直接去下一个地点堵他,而不至于追的这么辛苦了。 凤无忧倒了点粉末给寻踪仙喂:“你这次不行啊。” 一边喂,一边嫌弃寻踪仙。 “吱吱吱……”寻踪仙吃东西的工夫还不忘抽空吱几声,表达自己的抗议。 这是它不行的问题吗?若是觉得它不行,you?can?you?up啊! 那一副跳脚的小模样,硬是让凤无忧给完美翻译出了它的意思。 “我这不鞭策你一下么?”凤无忧认了个怂,说道:“就快接近了,你要再接再厉啊。” 寻踪仙高傲地哼了一声,又埋下头去舔药粉去了。 千心和千月坐在一块儿,盯着凤无忧和寻踪仙。 “千月,你觉不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好像,凤无忧有时候哄他们做事,也是这样的。 千月看了一眼,默默地转开头。 合着娘娘时常都把她们当小动物来哄的? 扎心。 休息好之后,寻踪仙又一次带着他们上路。 两日后。 一座高大山峰之前,殷玄清以石为案,摄土为炉,祭祷之后焚香上供。 做完这一套仪式,正想登高抒发一下他的人生感慨,忽然间脊背一紧,猛地向后看去。 “何方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他沉声说着,面容十分紧肃。 他自报完仇后,一直闲云野鹤,在山中肆意游荡。 他自幼被送给道人,在山中长大,对山川地理极熟。 这些山川中多的是人迹罕至,隐秘难寻之处,就算上官幽兰揪集人手大肆搜山,也没找到他的一根头发。 可是想不到如今,居然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他丝毫不认为这是偶遇。 一则他来的这处地方既无参药也无野兽,一般人不会随意来此。 二则若是真的偶遇,那大可大大方方出来与他招呼,又怎么会藏在树木里暗中窥探? 所以唯有一个解释:这些人,就是来找他的。 可他们……是敌?是友? 他向来孤身一人,从不记得有什么要特意来寻他的朋友。 那么,就是敌人的可能性居多了。 也难怪,他面色会如此难堪。 “殷大人好警觉……”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随即一个人从树木中走出来。 她穿着一身窄袖窄腰的衣裳,干净利落,但微微立起的小领子,却又了几分设计感,连着身材也拔高了几分,显得修长挺拔。 此时她眉眼弯弯,笑道:“殷大人与我当了这么久的非敌之友,怎么,难道就不想要见一见吗?” 非敌之友? 殷玄清一下张大了眼睛。 …… “风大人,你说这个人是走失的?”东林军某个山间营地中,参领眯着眼睛问前面的几个蛮人。 “不错。”被叫作风大人的蛮人沉着声音,说道:“这个奴隶是我等押送前往青羊关途中不慎走失的,我等也是特意前来寻他,幸好被诸位先一步找到。” 闻言,参领登时皱眉:“风大人怎么如此不小心?你也该知道这些人危险极大,若是当真死在我东林境内,那该如何是好?” 风时眸中厉色一闪。 不过是个小小参领,居然就敢这样对他说话,真是好大的狗胆。 但他却把这些情绪硬是压下,只是说道:“是我等不小心,不过,找到了便好,还请把他交给我们,好让我们押他回青羊关复命。” “这……” 参领为难了。 他抓到晦九之后,立刻派人去通知了卓天宁,可是没想到,卓天宁的回信还没有到,这些蛮人就先到了。 他们一共有二十多个人,为首的还是个姓风的。 东林和蛮人合作,所以这个参领也知道,风姓在蛮族之中,是地位很高的部族,蛮族中元帅级别的人物,都是出自这个部族。 而就算是普通子弟,也多在军队中担任军官。 眼前这个姓风的,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地位相当不低。 他现在开口问自己要人,自己若是给了,万一卓将军来信讨要,他不好交代。 但若是不给,似乎也说不过去,而且,还会得罪这些蛮人。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必劳烦了风时公子了。”一道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 参领一听这声音,顿时大喜,转身就迎了上去。 “末将见过卓大人!”他双手抱拳,向卓天宁行礼。 卓天宁独臂挥了挥,示意他起来,然后就直接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直到此时,这个参领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不过是让人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和卓天宁禀告了一声,该怎么处理,卓天宁让人来说一声就行,可是…… 他怎么亲自回来了? 难道,这事比他想像中还要更重要? 一时之间,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算是卓天宁的心腹,对东林和蛮族的许多事情都很了解,知道某些蛮族人有着特殊的用途。 这些蛮族人,只能活,不能死。 一旦死了之后,会对东林危害极大。 到底有什么危害,他不清楚,可是卓天宁交代过,绝不能让这些蛮族人死在东林境内,若是死了,就让所有人提头来见。 因此,他们也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 一看到有这种带着明显奴隶身份的蛮族人出现在东林境内,立刻就开始拷问,又第一时间禀报。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了,可是直到见到卓天宁出现在这里,他才知道,他的重视,还是不够。 此时,他连忙跟在卓天宁的身后,又一次向着蛮族人那里走去。 “卓将军。”风时看到卓天宁也是吃了一惊,不过还是很快沉下气,叫了卓天宁一声。 真是想不到,卓天宁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看来,母神大人安排的任务,他们是要完不成了。 但是没有关系,这一次完不成,还有下一次。 “风大人不必特意辛苦一趟了。”卓天宁阴阴地看着风时,说道:“本将正好有事要回东林境内,这个人,交给本将,一并带回青羊关就好。” 顿了一下,又说道:“你我两国虽然正在合作,可东林毕竟是一国,擅入总是不好,风大人也和我一起回去吧。” 第943章 谈谈,谁说疼是最难忍的 第943章?谈谈,谁说疼是最难忍的 卓天宁对风时的防备心甚重,风时也看出来,他就是说不行,也不可能。 他们现人少,又是在东林军的包围里,只能按照卓天宁说的做。 否则的话,卓天宁就是真在这里把他们杀了,他们也只能白死。 于是,他干脆地点了点头:“就如卓将军所说。” 风时这么识趣,卓天宁也很客气地让人给他们安排住所,又让人带他们去休息,好好伺候。 到了居住的帐篷,东林士兵安排好之后就退开,只说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他们。 风时面带微笑的应着,可是等东林负责的军士一走,他的脸就立刻沉了下来。 “大人,这附近有许多人,他们在监视我们。”风时一个手下说道。 他们蛮人的视听都比天岚人敏锐一些,只凭听觉,就能判断出一些事情。 风时沉着脸,阴阴地往帐篷外面看了一眼。 隔着帐篷,他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声音,用蛮荒大陆的语言问道:“东林人是在哪里找到那个贱奴的?” 总不会,是在他们杀人的地方吧? 那天没来得及把这些尸体搬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是是了大的失策。 “不是。”一个蛮人立刻说道:“属下打听过了,是另外的山里。” 风时和那个参领打交道的时候,这些属下也没有闲着,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东林士兵是在哪里找到他们要抓的人的,那些下层东林士兵没有防备,都如实说了。 风时面容稍微好了一点,冷声道:“没发现我们杀人的地方就好,那里虽然慢了点,但总归会有作用。” 另一侧,参领快步赶上卓天宁,急声问道:“卓将军,您这是要去哪里?” 卓天宁才刚刚到这里,可是和风时说完话之后,居然立刻就点了兵要离开。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卓天宁冷声说道:“给本将看好那些蛮人,除了军营之中,不准他们去任何地方,尤其是那个奴隶所在,绝对不允许他们靠近分毫。” 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说道:“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动,直接杀了,但切记,杀过之后,要把他们全都烧了。” 参领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不是和蛮人是合作关系吗? 怎么卓天宁对他们却像是对敌人似的? 他还想要再问什么,但卓天宁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点了人马走了。 走之前,还扔给他一块令牌,让他便宜行事。 参领看着那块领牌,终究决定什么也不要多想,就听卓天宁的。 …… “你想让我出来领兵,反对上官幽兰?”殷玄清高高地挑着眉。 他看到凤无忧的时候,当然是很惊讶的。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能找到他。 可是至少,凤无忧不是来杀他的,这让他放松了不少。 现在,他和凤无忧就坐在草地上,两个人都盘着膝,相对而坐,但说的,却是足以影响这个天下大势的事情。 “凤女皇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殷玄清说道。 “殷公子不是我的非敌之友吗?”凤无忧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上官幽兰是本皇的敌人,也是殷公子的敌人,我们一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不是理所应当?” “可是本公子的仇已经报完了。”殷玄清道。 凤无忧能找到他,自然已经把他查了个底儿掉,对他的来历,遭遇到的事情,肯定也是一清二楚。 所以,殷玄清一点跟凤无忧打机锋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确是东林老牌贵族家里的子嗣,可是他对那个所谓的家族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 甚至,对于他娘的感情,也说不上有多深厚。 毕竟,他从小就被送进山,学的是道,修的是心,情感向来淡漠。 若不是他娘生了他,又想尽办法给他找了一条生路,或许,他都不会下山去报仇。 道家亦讲究尊重万物生灵的性命,所以,他即使去报仇,也没有杀了上官幽兰,而只不过是把他娘曾经遭受到的事情,在上官幽兰身上重演了一遍而已。 至于那些在进攻南越战争中死掉的东林人…… 这更和他无关。 他只是执行了上官幽兰的命令而已,甚至,他该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做得十分完美。 那么多大军,但后勤却没有出任何问题,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出色。 如今,他完成了自己要完成的事情,又全身而退。 从今之后,他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牵挂,正可潜心修道。 凤无忧又凭什么觉得,他会放弃现在这么好的生活,重新出山去帮他打天下? 所以,殷玄清十分傲骄。 “殷公子不愿意?”凤无忧问道。 “然也。”殷玄清点头,一派高人作派。 “确定了,不改了?”凤无忧又问。 “这有什么好改的?”殷玄清莫名其妙,凤无忧当他说话是放那啥吗? 该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可,凤无忧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点了点头。 “那就好。”凤无忧说道:“如此,本皇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心理负担? 这是什么意思? 殷玄清本能地涌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可是还没有等他想明白,就见凤无忧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说道:“抓住他。” “你……” 殷玄清当场就要跳起来,可才动了一下,就被人从后面牢牢按住。 “殷公子,我们娘娘要和你好好谈谈,你还是稍安勿躁为好。”聂铮和金午,一人一边。 虽然他们的情报里,殷玄清是不会武功的,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是他故意隐藏呢? 所以,还是保险一点好。 “凤无忧,你到底要做什么?”殷玄清怒叫。 “如今蛮人势大,又和东林勾结,不牵制住东林,我就没有精力放开手脚对付蛮人,所以,我十分需要殷公子的帮助。” 凤无忧从地上站起身,看着殷率清说道:“我原以我和殷公子定然可以一拍即合的,谁料殷公子竟如此不给面子,而我又偏偏非殷公子不可,没办法,本皇只好采取一点非常手段,来说服殷公子同意帮忙了。” 说服两个字,凤无忧咬得格外清晰。 “凤无忧,你这叫哪门子的说服!”殷率清当场就炸了。 “说服也有很多种方式,刚才我直接用嘴说,没成功,所以打算先用点别的方式,等殷公子有与我合作的意向了,我们可以再继续好好说一说。” 殷玄清死瞪着凤无忧。 无耻! 无耻啊无耻! 听听……这是一国之皇,一国之后会说的话吗? 把威逼拷打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简直比他当初忽悠东林那些臣子的时候还能说。 “凤无忧,你别以为这样本公子就会屈服,你当本公子是那等经不得苦的人么?” 他自幼进山,什么苦没吃过?就是被野兽追咬,就不下七八回。 区区疼痛,他还不放在眼里。 “本皇哪敢对殷公子不敬。”凤无忧连连摇头:“我还指着殷公子为我牵制东林呢,当然更不可能让殷公子受伤。” 殷玄清更加怔愣。 她让人控制住自己,不就是要拷打吗? 不打,那是要做什么? 凤无忧笑眯眯,根本不解答,只是说道:“去请殷公子尝一尝咱们的极乐天堂。” 啥米? 这名称听起来怎么这么古怪? 又是乐又是天,似乎是个好词,可是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莫名地透着一股子有些淫靡的味道。 这会是什么酷刑? 正思索着,没留神鞋袜被人给扒了。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扒我鞋子?”殷玄清大叫。 但哪里有人理他? 他被固定在一棵树上,屁股底下又塞了一个倒下的树干,然后两脚被绳子拴在一起,往上用绳子固定在树枝上。 两个云卫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枝长长的羽毛。 “你们……你们到底要做……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哈哈哈……快停下……不要挠我……哈哈哈哈哈……” 羽毛挠在脚底心上,殷玄清不受控制的大笑,可是心底却几乎在骂娘。 这就是一国之皇吗?这根本就是个变态! 枉他听说凤无忧的名声之后,还一直对她颇有好感,认为她是个奇女子,说不定能和自己媲美。 但是他错了,他要把那些赞美全部收回。 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凤无忧,可是却不能控制,他口中拼命地大笑。 凤无忧站在一旁抱臂看着殷玄清,笑眯眯问道:“殷公子,你现在愿意和我谈谈了吗?” “休……哈哈哈……休想!本……哈哈哈哈哈……本公子不会屈服的……哈哈哈哈……” 殷玄清想要说些狠话,奈何在这接连不断地笑声之中,这狠话实在是没有什么信服力。 凤无忧也不恼,每隔一小会儿,就问一句殷玄清要不要和她谈谈,殷玄清每次都嘴硬地说不谈。 但是,他的声音和底气,却是越来越弱。 谁说疼是这世上最难忍的? 特么的痒才是。 第944章 使诈,本公子有什么好处 第944章?使诈,本公子有什么好处 一会儿工夫之后,殷玄清已经虚弱的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殷公子,还不谈?”凤无忧问道。 “不谈!”殷玄清声音沙哑,恶狠狠地道。 “啧,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凤无忧起身,对着聂铮招了招手:“杀了吧。” 什么? 殷玄清瞪大眼睛。 凤无忧不是最重视人命的吗? 凤无忧不是从不轻易滥杀的吗? 他敢这么硬气,就是因为他了解凤无忧啊。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你就如此草菅人命!”他大声叫嚷,但这声音,实在哑的不象话,亏得凤无忧和他离得近,才能听见。 凤无忧回头,问道:“不行吗?” 殷玄清一口老血都在嗓子眼里。 不科学啊! 凤无忧为什么和他了解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当初为了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可是好好地研究了一番凤无忧。 他嘴巴接连张了几下,居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当初在上官幽兰面前口若悬河的样子,也不知道都跑到哪儿去了。 “你明明从不滥杀我,为何非要杀我?” 他不甘心啊!明明就是算好了的,怎么就全都走样了。 “唉……” 没想到,凤无忧居然长叹了一声。 她看向殷玄清,有些无奈说道:“殷公子,我也不想啊,可……谁叫你太厉害了呢?” 他太厉害?这是什么鬼? 凤无忧说道:“你看,上官幽兰得罪了你,你就把她害成那副样子,这计谋之高明,处事之隐忍,就是我也不能不佩服。若是我和殷公子无怨无仇,我自然不会杀你,可是我方才已经这般折辱于你,自然是和你结了大仇……有上官幽兰的前车之鉴,你说,我能放得下心吗?” 凤无忧又是一声长叹:“殷公子,为了本皇以后还能安睡,不至于夜夜提防着有人来报复,只好委屈你了。” 你无奈个毛线啊! 殷玄清简直想破口大骂。 凤无忧做这事儿上官幽兰能一样吗? 上官幽兰屠了他的全族,还害得他的母亲遭受那般屈辱。 可凤无忧呢? 她不过就是挠了挠他的脚底心而已。 这么点破事,他殷玄清至于就要对凤无忧要死要活的吗? 凤无忧到底是误解,还是故意看不起他啊? 殷玄清想和凤无忧说他根本不在乎这事儿,但问题是,他说了,凤无忧会听吗? 他一肚子的话,但看着凤无忧的那张脸,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殷公子还有别的遗言吗?若是没有的话,本皇就让人送你上路了。”凤无忧说道。 见殷玄清还呆着,凤无忧再次对聂铮使了个手势,道:“动手吧!” 聂铮应声,噌一声拔出了腰中的长剑。 “不要!” 就在此时,殷玄清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大吼一声:“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妻生子呢!” 一语喊出,四下无声。 殷玄清看着凤无忧玩味的笑容,忽然反应过来,猛地变了面色。 “原来殷公子最怕绝后啊。”凤无忧笑眯眯道。 道士不同于和尚,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虽然好些清修十分看不起那些娶妻生子的道士,但不妨碍,他们的典藉中,的确是不反对道士成婚。 殷玄清,明显不是那种清修,相反,他根本早早地就存着娶妻的心思。 说不定,还打算生他十个八个的。 “凤无忧,你诈我!”殷玄清咬牙说道。 他快要气死了。 传闻说凤无忧这个女人狡诈如狐,他还不以为然,但现在,终于领教了。 凤无忧点点头,说道:“那又怎样?” 殷玄清:…… 别再激他了,再激,这口血就真特么地吐出来了。 人最怕没有欲望,有欲望,就有弱点。 凤无忧招手叫人:“玉铃,把你刚研制出来的那种药,给殷公子喂一颗。” “是。”玉铃闻声过来。 身为凤无忧医护学堂最得力的帮手和研究者,玉铃在中医药一途上天份极高,尤其是丹药的配制,比凤无忧都强。 “凤无忧,你想做什么?”殷玄清怒喝:“你敢对我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小心本公子真的记仇!” 殷玄清叫得大声,其实心里都快要怄死了。 就算凤无忧真对他做了什么,他又哪有本事对凤无忧做什么? 他能在上官幽兰那里成功,是因为出其不意,再加上,上官幽兰本身就是个蠢货。 可是到了凤无忧这里,不说凤无忧本身就狡猾的要命,除了她,还有一个萧惊澜呢。 那种能在皇家算计中硬生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依然维持着萧家军建制的人,什么招数没见过? 他要是能在萧惊澜的看护下对凤无忧做什么,那才是见了鬼。 玉铃早就到了殷玄清的身前,说道:“殷公子,得罪了。” 说着话,一手捏着殷玄清的下巴,另一手往他嘴上一扣,将一颗丹药扔了进去。 殷玄清下意识要吐,可是玉铃在他腮帮子上一捏一送,他还来不及反应,那颗药丸就下了肚。 “凤无忧……”殷玄清连连呛咳,连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种暂时可以让男人暂时担不起对女人兴趣的药而已……”凤无忧笑得十分善良:“这是玉铃有次研制药物失败意外得出来的东西,已经找了好几只猫猫狗狗试过了,绝对管用。” 那些猫猫狗狗,哪怕正在发情期,一颗这种药下去,也立刻变得最正人君子的人还要清心寡欲。 她亲盯看到一只原本左拥右抱的小公猫被求而不得的小母猫挠得满脸花。 “凤无忧!”殷玄清暴吼。 凤无忧明知他要传宗接代,竟给他吃这个。 一时间青筋暴起,几乎想扑上去撕了凤无忧。 “殷公子别急嘛……”凤无忧道:“这东西……有解药的。” 殷玄清神色一振,立刻又露出希翼的神色。 凤无忧笑道:“玉铃研制出这东西之后,觉得不太好,所以下了点工夫,把解药也研制出来了。只要一服解药下去,保证完好如初,一点影响都不会有。” 她再一次走到殷玄清面前,笑问道:“殷公子,我们现在能不能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了?” 殷玄清看了凤无忧许久,终于说道:“给本公子松绑。” …… “殷公子,坐坐坐……玉铃,快把活血化瘀的药给殷公子拿来,看这手腕上,都青了。” 凤无忧殷勤地招呼着殷玄清,恨得殷玄清心里直抽抽。 他手腕青,可也不想想,他是拜谁所赐,手腕才会青的。 凤无忧这女人,一点脸都不要的吗? 传闻居然还把她传的那么好。 谎言,全都是谎言! 等他从凤无忧的手里逃脱了,一定要著书立传,把这女人的真实面目暴露于天下。 “本公子饿了!”殷玄清恶狠狠地说道。 言下之意,有什么事,吃饱再谈。 “聂铮,千心千月,快去给殷公子弄吃的去。多打几只兔子过来,我给殷公子露一手……” “祭山中,本公子不吃荤!”殷玄清怒道。 “那就多采点野果子来,对了,烧火,煮点水果茶,殷公子肯定没喝过……” 凤无忧对殷玄清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 毕竟刚才被欺负的那么惨,谁还能没点脾气呢? 殷玄清又挑了好些小毛病,看得千月都想动手去打人了,但凤无忧都一一应下。 很快,一席简单的吃食就在山间林地上弄好了,一边的土灶里,水果茶也烧得差不多,用随身带的几个小杯子盛了。 凤无忧笑道:“殷公子,现在可以谈了吧?” 殷玄清正在喝着水果茶。 方才看到凤无忧把水果居然扔到水里去煮,他还嫌弃得不得了,觉得这女人真是毫无常识。 可是,当果茶煮好,那酸酸甜甜的味道飘出来之后,他还是一副高冷样子接过了一杯。 这一口下去,别说,还真合他的味蕾。 他冷着脸,喝够吃饱了之后,才终于收敛下自己的脾气,开始和凤无忧谈起了正事。 凤无忧的要求很简单,让他想办法牵制住东林这里的军队,尤其是卓天宁,以便让凤无忧腾出手来,专心和萧惊澜一起先解决蛮人。 这事交给别人去做,可能是道天大的难题,可是交给殷玄清,却要简单许多。 他在东林朝中当过官,对东林的朝政势力很熟悉,尤其是那些贵族残余势力。 这些势力都是在上官幽兰打压贵族的战斗中明哲保身,选择投靠上官幽兰以保全家族的。 可他们虽然如此选择,却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想重回过去那种大贵族占据朝堂一半势力的日子。 殷玄清本就是了灭族贵族幸存者,和这些贵族之间天然有亲近感。 上官幽兰最近与蛮族勾结,许多政策根本不听从这些贵族臣子的意见,可谓是一意孤行,以殷玄清的聪明才智,只要能够妥善利用这些贵族与上官幽兰之间的矛盾,一定很容易就能达到凤无忧所需要的,牵制东林大军的目的。 “本公子可以做,但做了,本公子有什么好处?” 第945章 合作,这里有发现 第945章?合作,这里有发现 想让他出力,总要给他些好处吧? 可结果…… 凤无忧指了指殷玄清的两腿之间:“这个……不算好处吗?” “凤无忧!”殷玄清本来盘腿而坐,此时嗖地一声合拢。 呀呀个呸! 凤无忧还算是个女人吗? 成过亲就能这第调侃男人吗? 而且,她也太小气了吧! 自己都已经同意帮她去出苦力,她居然一点好处都不给他? 旁边的人早已哄然大笑。 聂铮微微尴尬说道:“娘娘,您为皇上想想……” 这样是萧惊澜知道了,那娘娘…… 不对,娘娘不会有任何事,但殷玄清就惨了! 这么一想,聂铮忽然无比同情殷玄清。 殷玄清气得青筋直冒,死死地瞪着凤无忧。 凤无忧也笑了,不过,她不是因自己说的这些话笑,而是因为殷玄清的反应笑。 这夹着腿坐的羞涩模样,简直像个小媳妇。 她笑了一会儿就停下了,再看向殷玄清的时候,神情便转为一种淡淡的神色。 “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的,但你能得到多少,都归你自己。”凤无忧淡声说道。 说这些的时候,她脑中飞快地滑过一道影子。 修若。 上官修若。 那本是一个多聪明懂事的孩子? 而现在…… 他已经永远都只能是个孩子。 上官幽兰下的毒,毒性太重,她用尽了所有方法,也不过捡了他一条命回来。 贺兰玖曾说他会继续研究,说不定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还能再习得一些技能。 但现在,连阿玖也…… 阿玖现在好么? 他是最爱热闹的一个人,如今孤伶伶一个人躺在山中深沉的地下,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无聊。 这些念头说来话长,但在她脑中闪过,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殷玄清神色一下正式起来。 “我记得东林小皇子就是你在照顾,你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殷玄清这话,可真是说的极难听。 千心眉毛一皱,就想反驳。 凤无忧却抬手止住了他。 “难道要我把他推上皇位,当一辈子傀儡吗?” 若是上官修若还好着,她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推上那个位置。 但如今……凤无忧觉得,还是就让他这样快快乐乐地活着比较好。 现在的上官修若,就是一个真正的孩童,把他那些在皇宫中失去的童年,全都补了回来。 他在那里最好的朋友就是纪卿和卢音,这次凤无忧出来,上官修若就是跟着纪卿到芳洲玩去了。 殷玄清仔仔细细地打量凤无忧,忽然又道:“让燕云吞了东林,不是正好?” 凤无忧眼睛一瞟,冷嘲道:“我要是吞得了,还来找你?” 凤无忧倒是想吞了东林,但问题是,现在的燕云,有那个实力吗? 就算现在蛮人没有为祸,他们的军事实力够,可是,文官系统呢? 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才去治理。 慕容毅面临着人才短缺的问题,他们同样面临。 萧惊澜有些家底,这些人治理燕云,够。 可治理一个国土和整个西秦差不多大的东林,那就差得远。 难道,打下东林,再继续把东林交给那些原本的世袭贵族去治理? 那要不了几年,东林就和燕云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还费劲打下来干什么? 凤无忧不是不想要东林,事实上,她很想要。 就冲着上官幽兰做过的那些事情,打东林,她就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更何况,全天下,大概只有她拿下东林,才能保证上官修若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只会把他这个东林合法继承人的身份视作眼中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殷玄清给呛得差点把刚才喝进去的花茶呛出来。 他狠狠看了凤无忧几眼,终于说道:“你说的,我弄得到手的,都归我。” “君子一言。”凤无忧道。 “我还有一个条件。”殷玄清说道。 “什么?” 殷玄清向凤无忧身边一指:“把她给我留下!” 他的手,直直地指向玉铃,一双透气的眼睛里,也终于迸出了几丝火星。 被一个女人捏着下巴喂药,喂得还是这种断子绝孙的药,他这辈子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玉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凤无忧眉心微皱,想也不想就道:“不行。” 她需要殷玄清的帮忙,却没有出卖自己人的习惯。 殷玄清冷笑道:“她是研制出那种药的罪魁祸首,解药自然也只有她知道,不把她留在本公子身边,让本公子怎么放心?” “玉铃是女子,跟在你身边多有不便。”凤无忧道:“你若一定需要一个人质,我可以留个男子给你。” 不等殷玄清说话,凤无忧就紧接着说道:“我对自己的人向来重视,不论留下的人是谁,对我来说,都是绝不容有失。殷公子既然研究过我,想必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的确,凤无忧护短是出了名的。 她手下的人,谁也不能受委屈,更别提被抛弃。 聂铮忽然想就想起当初在天神墓中,凤无忧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他,甚至差点自己也陪上性命的事情。 “属下愿留下。”他当即说道。 他当然代更愿意陪在凤无忧的身边,但现在凤无忧要殷玄清做的事情明显很重要。 所以,他愿意留下来。 “不成!”殷玄清一口否决:“本公子就要她!” 一边说,一边再一次盯向玉铃。 凤无忧眉心更是紧紧皱起。 殷玄清的性子,她其实也多少研究过。 他修道,所以其实本心向善。 对于没有往死里得罪过他的人,他不会生什么歹意,所以凤无忧并不担心玉铃的安全。 可……这个人极为跳脱,他虽然不会害玉铃,可谁知道他会怎么欺负玉铃? 冷嘲热讽,使唤欺压什么的,估计都是轻的。 “除了她,其他人都不行。”殷玄清大马金刀地把手往后面的地上一撑:“凤女皇不愿意,那就杀了本公子吧。” 凤无忧几乎气笑,这人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但做起事情来,市井流氓也没他光棍。 正在她想要再和殷玄清商量商量的时候,玉铃却往前站了一步,果断道:“娘娘,我愿意留下。” 不等凤无忧反对,玉铃就道:“娘娘,殷公子道修仁心,又不会杀了我,既然没有性命之忧,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殷公子还指着我帮他恢复功能呢。” 她跟着凤无忧研究医理的时候呆久了,对一些名词了什么的,也和凤无忧一样毫不敏感。 反正,就都只是正常的人体机能嘛。 言下之意,殷玄清想要欺负她,可也没那么容易。 他还指望着她的药呢,要是真惹毛了他,就不给他配,或者,给他配个半调子的。 她心里打着主意,可面上却一派淡然。 凤无忧看看玉铃,又看了一眼旁边正吊儿郎当的殷玄清。 一时之间,居然有一种很古怪的情绪涌上来。 她笑了笑,道:“好,就依你。辛苦你了,回头事情办完了,想要什么只管来和我说。” “属下谢过娘娘!”玉铃冲着凤无忧行了一礼,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凤无忧又问殷玄清:“殷公子可满意了?” 殷玄清早已恢复正经危坐,矜持地点头:“凤女皇如此有诚意,本公子当然满意。” 说完,又向着玉铃喝道:“你还在那里傻站着干吗?没听到你家主子已经把你给本公子了吗?还不站到本公子身后来!” “是借。”凤无忧立刻说道。 她可没打算把人就这么给出去。 “一样的。”殷玄清大手一挥:“至少借给我的这段时间,她得听我的话吧?快过来!” 凤无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却又闭上了。 玉铃可不是好欺负的。 现如今他们都在,玉铃不发作。 等着他们走了,还不一定是谁比较惨呢。 想着,便也不再管这些事情,直接与殷玄清商量起了合作内容。 不知不觉,天色暗沉。 卓天宁带着足足数千士兵,在山中大肆搜索。 他们要找的很简单:尸体。 而且,是蛮人的尸体。 他们昨夜就出来,顺着风时等人留下的痕迹,已经沿途搜了整整一夜,但什么也没发现。 虽然如此,卓天宁却仍不放心,下令短暂休息了片刻之后,就带队继续搜。 他已经打定主意,必须把风时等人在东林境内到过的地方都搜上一遍才行。 但凡有一个地方没有搜到,他就绝不可能放下心。 为了找晦九,风时等人的确在山林中乱转了一圈。 但卓天宁对里很熟,分区分片地搜,很容易就把大部分地区都过滤掉,绝不会重复搜索。 眼看着天色又已黑下来,卓天宁知道,今夜必须让士兵休息一下。 正打算下令扎营的时候,忽然远处有人大叫:“将军……将军请来看看,这里有发现!” 卓天宁神经立刻一紧,大步往远处跑去。 到了士兵所在的地方,卓天宁一眼看到,那里一片土地乱七八糟,似乎是被野兽翻过,而在翻出来的土地下面,露出数具肢体残缺的尸体。 那格外粗大的手臂关节,必是蛮人无误。 第946章 烧山,我珍惜着呢 第946章?烧山,我珍惜着呢 “退开!”卓天宁面色凝重。 “将军……” 卓将军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几具尸体而已,又不是没见过,怎么紧张成这样? 士兵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退开。 “来人。” 卓天宁自己也往后退,却叫了人过来。 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上前,等着卓天宁的命令。 “所有人,立刻下山,然后……”他顿了顿,眸子闪着厉色:“烧山。” 东林多山,山火,向来都是东林最头痛的事情。 有时烧起来,月余都灭不了,也会给东林带来灾民之类的麻烦。 但现在,卓天宁却自己下令烧山。 这可是春季啊,风正旺,草也不算湿,万一烧起来,灭不了怎么办? 卓天宁早就想好了,说道:“山下挖隔离带,给本将军把这整座山都烧了。” “将军,这……” 士兵还是有些为难。 实在是,这个命令太过不合情理了。 “这是军令!”卓天宁面色一厉,喝道:“滚去做!” 他这一发火,士兵立刻怕了,连忙应了一声是,跑下去传达命令,安排人布置引火之物。 卓天宁离那处埋死尸的地方已经很远,社色仍是阴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夜时分,军士前来禀报,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卓天宁嗯了一声,这才转身下山,吩咐道:“烧吧。” 山上,凤无忧和殷玄清一直谈到很晚,才在地上扎了营睡下。 刚睡不到一刻钟,她忽然张眼。 好亮的光线,好浓的烟味,这是什么? 她嗖一声掀开帐子,正看到其他人也跑出来。 “凤无忧!”殷玄清气急败坏地从旁边的帐篷里爬出来,怒声问:“是不是你招来的人?” 什么她招来的人? 凤无忧皱眉,不打算理他。 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要先看个究竟。 不过殷玄清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咚咚咚跑到她身前来,气呼呼道:“本公子就知道遇到你就要倒霉,你瞅瞅,你到底把什么人招来了?居然放火烧山!” 此时,凤无忧也终于看清楚了远处的那片光亮。 火势熊熊,火苗窜的半天高,可不正是山腰的某一处地方,开始烧起来了。 夜里有风,火热正顺着风势,一种往山顶的方向蔓延。 他们所在的地方,看着离火还有很远,但凤无忧知道火势燃烧会有爆燃以及轰燃现象,有些地方看着远,实则真烧过来,也许不过就是几十秒的工夫。 甚至,只耽搁这么片刻时间,那火的热浪,都已经隐隐传过来了。 “娘娘,我们没有被人发现。”千心焦急说道。 这一路,他们一直都极为小心,就连走过的痕迹都会小心消除。 千心擅长这类事情,一直都是她在负责,此时,她一脸急切。 她自认做的十分仔细,绝不会留下什么破绽。 可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们在这里? “我相信。”凤无忧声音沉稳,只一句话,千心的心立刻就定了下来。 她最怕的,就是自己没做好,连累了凤无忧。 “你相信有什么用?”殷玄清叫道:“要是你们真没有留下痕迹,这火又是谁放的?” 凤无忧看着殷玄清,淡声道:“好像这里除了我们,还有个人,也是通缉犯。而且……悬赏额比我们高多了。” 殷玄清顿时一噎。 “本公子才不可能留下破绽!”他立刻回过神来。 差点被凤无忧绕进去。 他都在这里逍遥这么久了,也没见上官幽兰找到他一根头发丝,那些人怎么可能是来找他的。 “你若是没留下破绽,那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殷玄清又是一噎,这一次,他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凤无忧是怎么找到他的。 千心看他吃瘪,立刻做了个鬼脸:“该!” 让他再信口开河冤枉她。 说这几句话的工夫,火势又往他们的方向进逼了一点。 “这里有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下山?”凤无忧问道。 她虽然和殷玄清斗了几句嘴,但不是真分不清轻重。 这火?烧得这么大,若是不相办法避一避,他们就得都烧死在这儿。 “要是有方法,本公子早就说了。”殷玄清面色黑沉。 水火无情,山火又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山里,一烧起来,就几乎没有活路。 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川,正好是处绝壁,只有一条路往下。 要走到半山腰处,才能再转向其他的地方。 可是如今,这火就是从半山腰烧起来的,他们现在下山,岂不是正迎着火势,自己找死? 思及此,殷玄清的神色更差了。 他才刚刚报了仇,大好的生活就要展开,没打算变成烤人肉。 “凤无忧,快想办法!”殷玄清不客气地道:“你要是想不出来办法,就只能在这里和本公子一起死了。本公子能和一国之皇死在一起,也算不亏。” “你临死前还是个不能人道的假太监,真的不亏?”凤无忧道。 殷玄清一瞬间青筋绷出,跳着脚大叫:“凤无忧,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你快把解药给我!” 呀呀个呸。 死则死矣,可不能作为一个太监去死。 他还要开枝散叶自建门楣呢,这么死了像什么话? “你会控水是不是?”殷玄清问道:“别说你不会,我查过你的。” 凤无忧道:“我没打算说不会。” 银鱼控水,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好瞒的。 “我知道那边有条山溪,跟我来!”殷玄清说着,大步往前走。 千心玉铃一干人看着他的背影:鄙视! 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出路吗?怎么现在又知道了? 片刻之后,他们出现在一条小溪的边上。 这小溪可真是够小,下到水里,充其量能到他们小腿。 这么一点小破水,就想从这么大的山火里逃出去,这是在搞笑吗? 千心一开始还以为,这山溪怎么也得象洛溪一样,到人的胸部,这样娘娘不管是带着他们弯腰在水中行走,还是采取别的方式,才有可发挥的余地。 可是现在这点水,想干吗啊? 殷玄清盯着凤无忧:“水我带你找到了,凤无忧,我的性命就交在你手上了,要是我活不了,我就诅咒你下辈子嫁谁都守活寡!” 殷玄清说的恶狠狠的,凤无忧却全没在意。 守活寡算诅咒么? 说不定这才惬意好不好? 她先试了一下风向,又捧了一捧溪水看了看,笑道:“足够了。” 风是从山下往上吹的,这条溪若是一路向下,那他们只要能逆着火势下到山底,穿过大火包围圈,自然就会安全。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山下的人。 这么大的火,明显是人为放的,他们却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若是那些人现在还守在山下,他们这么下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放心,这山溪到了山腰就转向,直流入一泓深潭,那深潭隐蔽得很,没几个人知道。” 殷玄清此时又清楚得很了。 千心看了一眼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手痒的直想打人,忍了又忍才忍住。 “放心,我会帮你的。”一道声音传来。 千心一转头,就看到玉珑望着她笑。 顿时,两人交换了一个友好而蕴含深意的笑容。 她平生没见过几个这么讨打的人。 燕霖第一,殷玄清第二。 凤无忧此时已下了水,说道:“都下来吧,一字排开。” 这溪水浅,而且窄。 他们所在的这里,顶多也就并排站三个人。 这么窄的距离,凤无忧也不敢多站,万一,前面还有更窄的地方怎么办? 大火中,可没有时间让他们调整队形。 所以,还是一字最保险。 虽然,累了一点。 很快,一字队形就站开。 金千玉珑打头,凤无忧站在正中间,千心千月紧跟,然后是殷玄清,玉铃又站在殷玄清后面,聂铮收尾。 待队伍排好,火焰也离他们更近了,空气中的热浪开始一阵阵扑来。 凤无忧微微吸了一口气,轻喝道:“起!” 只见,原本只到小腿的溪水忽然凭空立起,在这队人马两侧形成了一道水幕保护墙。 “神奇!”殷玄清大叫一声。 他只是听过银鱼控水,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匪夷所思的操控方式。 “你少大惊小怪,我水差点被你吓掉下去。”凤无忧没好气道。 “好好好,我不出声!”殷玄清立刻捂住了嘴。 事关小命,他精乖得很。 玉铃看着他那样,一阵无语。 殷玄清的外形当真是极好的,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这么一副模样,却总是做些让人无话可说的动作。 不过,此时她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因为,队伍启动了。 凤无忧维持着队伍两边的水幕,开始一路迎着火势前进。 “娘娘,这法子……”千月有些担心。 皇上交代过,不能让娘娘轻易使用控水的力量。 “无事,这才多少水,不过是小用处罢了。”感觉到千月还是有些担心,凤无忧又笑道:“我如今的命是阿玖续给我的,我珍惜着呢。” 第947章 开水,居然是卓天宁 第947章?开水,居然是卓天宁 听凤无忧说出贺兰玖的名字,千心就不再多言。 她知道,凤无忧对贺兰玖有多在意。 而那个躺在神殿深深地底的红衣男子,又是她心头多痛的事。 一行人,很快在水中出了。 这山溪不算大,也不算特别小,正好在大火中还能勉强保持着水流的流动。 凤无忧两侧的水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他们的走动,不住从下面抽上新的水,又把上面的水重新散回溪里去,使水墙始终保持着流动性。 一方面,是维持水的温度,另一方面,也是保证有足够的新鲜空气流通。 但饶是如此,走向前走,水的温度也开始渐渐升高。 山火太大,连着溪水也被烤热了。 幸好,这溪水是山中自涌泉形成的,有地下水源源不断地补充,才不至于被烧到沸腾。 但补充的水比不上热度的增加,水还是越来越热。 而且,空气中也开始有灰烬和带火的树枝飘落下来,十分危险。 于是,从某个地方开始,凤无忧就不再换水,而是把水抽起来之后,弄成一个足够厚的水壁,连着上方也一起封闭住,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保证他们这些人能够呼吸就行。 “娘娘,前面入火场了!”金午高声示警。 前方,大火熊熊,已经了到山火最为肆虐,也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凤无忧想了想,从已经开始发热的溪水中又吸了一些上来,把水壁再加厚一层,才说道:“走吧!” 闻言,整支队伍的速度都加快起来。 火场之中,是温度最高,也是最为艰难的时候。 他们早一日通过这里,就能少一分危险。 走进里面,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难熬。 就算有水壁护着,外面灼热的温度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 甚至,还有火苗会随着风从水壁上呼啸而过,甚至,能看到最外层冒出的蒸汽。 但……伤不到他们。 凤无忧的能力,实在是太神奇,以至于,他们这样穿行在火场里,自己都觉得像个神话。 没有任何人说话,每个人都只是埋头赶路。 随着一阵急行军,原本逼人的温度逐渐下降。 金午看到前方一片焦黑,但面上却露出一丝喜色。 “娘娘,我们走出来了!” 这些焦黑的地方,都是已经烧过的地方,东西都被烧完了,自然,也不会再着了。 “再往前走一段。”凤无忧下令:“注意周围。” 虽然,这种被大火烧着的地方,不太可能有人埋伏,但是万一呢? 无论是火场,还是对敌人,凤无忧都保持着充分的小心。 走往前走了一段,凤无忧这才气力一松。 哗的一声,溪水全都泻了下来。 水溅在众人身上,弄湿了不少人。 但没一个人在意,反而,都有些兴奋。 他们,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从火场里走出来了。 这事,说出去谁信? “接下来往哪里走?”凤无忧上了岸,问身后的殷玄清。 殷玄清也有点懵。 他的确知道凤无忧会控水,但实在没想到是这种控法。 这也……太厉害了一点。 不过听到凤无忧问话,他立刻就恢复了高傲的样子,伸手一点说道:“继续顺着溪行,会绕到这山的一个山坳深潭里去,从那里也有路下山。” 凤无忧点点头,下令继续前行。 他们现在,还远没有安全。 万一,有人看到山火烧过了,派人过来查看,立刻就能把他们堵个正着。 到了殷玄清说的山坳,凤无忧下令休息。 立刻,除去执勤的人之外,都冲到深潭边,捧着水就要喝。 他们从山火里走过来,虽然看似轻松,但其实被火烤着,消耗也是很大的。 尤其是口渴,他们渴的能喝下一整缸水。 可是捧了水刚想往嘴里送,却忽然那些水齐齐一跳,全冲到了他们的脸上,一口也没喝道。 “娘娘……” 他们立刻回头看凤无忧,一个个,满脸委屈。 “先烧水。”凤无忧淡定地说道:“烧开了,再喝。” “娘娘,先喝一口吧。”千心哀求:“真的好渴啊!” 这么渴的时候,还让他们烧水,烧了水,还要等水晾凉,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这是命令。”凤无忧板着脸,丝毫不妥协。 顿时,一群人的脸全都垮了下来。 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水潭,一个个满脸渴望,可最后,却没有一个违抗命令的,只是老老实实地去拾柴,准备烧水。 另一边,玉玲等人早已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巧罐子,开始支灶。 “这有什么讲究?”殷玄清凑上来,一脸探究地问。 他早就打听过,知道凤无忧一直都推行喝开水这件事情,还特意让人编了小册子,发到燕云各个城镇里去。 不过他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此时亲眼看到。 他原来以为这都是凤无忧的讲究,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凤无忧宁肯用军令的方式,也要让人烧开水,他就开始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修道之人不杀生,对不对?”凤无忧问道。 “也不是不杀……”殷玄清做出一副高深模样:“只是不必要的杀戮,能不为就不为。” “那你可知,这水中也有生物?” “自然,鱼虾蟹,还有蛤蟆呢……怎么,我喝个水还能把这些东西都喝到嘴里去?” “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一些非常小,我们的眼睛根本看不见的。” “看不见?”殷玄清神情渐渐严肃:“还有这样的生物?” “有。”凤无忧肯定点头:“而且很多,你喝这些东西下去,不就是杀生?所以,还是煮煮再喝吧。” 殷玄清盯着凤无忧,忽然笑了:“凤女皇,你哄小孩儿呢?水里有这些生物,你们把他煮了,不才是杀生?” 凤无忧一怔,盯着殷玄清说道:“我没哄住?” 殷玄清登时给气得脸歪,合着凤无忧真拿他当小孩哄呢? 凤无忧笑道:“也不是都哄你,水里真的有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有的是好的,喝下去也没什么事,有些是坏的,喝下去可就不那么好,也许会闹肚子,也或许……” 她顿了顿,决定说的严重一点:“会死人。” “有那么可怕?”殷玄清立刻怀疑地看着他。 他喝这山中的水喝了多少年了,也没事。 凤无忧说道:“宁信其有,莫信其无。不过,开水更好喝……行了,金铃,把开水罐子泡到那边潭里,快点凉下来,好让大家喝。” 说话的工夫,水已经烧开了。 凤无忧知道大家渴,因为,她也渴。 不过,她还是坚持让大家喝开水。 若是别的时候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她刚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照样是捧起水就喝。 但这次不一样,这水是从山上溪里飘下来的,他们一路经过的时候,亲眼看到有小动物为了逃生也到这片山溪里,可却还是窒息或者被烧死。 有那么多的尸体,这水,哪敢放心喝? 要不是大家体力都被火烤到了一个临界点,她宁可走远点。 殷玄清虽然对凤无忧存疑,可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喝了烧过的水。 他知道凤无忧向来谨慎,有些事情听她的,准没错。 再说,喝开水这事儿,她都已经写册子全燕云推广了,难不成,她还会害自己的子民不成? 众人喝过水,吃了点干粮,又休息了一会儿,体会都恢复了。 “凤女皇现在什么打算?”殷玄清问道。 虽然他和凤无忧谈了不少大事,但,也要先离开这里再说。 凤无忧眉眼微眯,说道:“我们下山看看。” 这场火,委实,太蹊跷。 那些人放了这么大的火,未必会立刻离开。 她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火。 一个多时辰之后,凤无忧和聂铮几人伏在低矮的灌木丛后,看着不远处旗帜鲜明的阵营,眉头紧皱。 “娘娘……”聂铮低低开口。 凤无忧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向后挥了挥,压低声音道:“先回去。” 悄悄退到远处安全的地方,千心第一个忍不住:“怎么会是卓天宁?他不是在青羊关吗?” 他们的确对放火之人有很多猜测,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正规的东林军,而且,还是卓天宁带领的。 营地里那个卓字大旗,他们绝不会认错。 “娘娘,难道卓天宁发现了我们?”聂铮有些忧心。 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会让卓天宁放弃青羊关那么重要的地方跑回东林来。 这里是东林的地盘,若是卓天宁真的发现了他们,那他们的处境可着实不妙。 “我觉得不太可能。”金午斟酌着开口:“我们从下游绕了那么一大圈出关,进入东林之后又一直乔装改扮,更没有与任何东林士兵接触过,他们没有理由发现我们。”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做出放火烧山这种大手笔?” 东林人最知道山火的危害,不可能自己主动放火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的讨论着,但说着说着,声音都静了下来,同时看向凤无忧。 这种时候,还得凤无忧拿个主意才是。 第948章 跟踪,他怎么在这里 第948章?跟踪,他怎么在这里 “他们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凤无忧说道。 金午所说的,凤无忧十分认同,他们此行一直十分小心,又并不是在东林的腹心地带,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发现。 若是卓天宁真的发现了他们,就这么放火烧山,也太莽撞了些。 “所以,我们就更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为谁来的。” 凤无忧看向身边众人,吩咐道:“聂铮,带人看着卓天宁,一旦他们拔营,立刻来通知我们。” “得令。” “其他人,就地休息。” 身边几十名侍卫各自散开,安排好防卫事项后,就三三两两地靠在树上。 凤无忧找了棵树,向后靠过去。 她这一天,还真是有够累的。 白天在找殷玄清,找到了之后又斗智斗勇,一直谈到初更才算谈好。 还没睡几分钟,火就起来了。 其他人一种走来,虽然被火炙烤的十分辛苦,但凤无忧除了被火烤之外,还要维护水墙,辛苦更是加倍。 她也确实需要歇歇了。 可是忽然,她眼睛一张,紧盯着侧面凑过来的人。 “殷公子有何见教?” 别人都各找地方休息,殷玄清不去好好歇着,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凤无忧,你一直都这么会找麻烦?”殷玄清问道。 卓天宁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支军队。 而且,他们要回去的地方,是军营,还会有更多的军队和人。 但现在,凤无忧居然打算跟过去看看。 更令他意外的是,凤无忧手底下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对的意思,不止如此,甚至连意外都没有。 就好像,凤无忧说跟过去看看,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若是她不这么做,才是奇怪的事情。 凤无忧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不敢?” “本公子有什么不敢!”殷玄清立刻炸毛。 “那就好。”凤无忧重新闭上眼睛,往后一靠:“我还以为你功能受损,连胆子也一起损了。” “凤无忧!”殷玄清嗖一声站起来,气得脸色发青。 这一声吼,立刻让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殷玄清也不在意,盯着凤无忧道:“凤无忧,本公子若是弄到了解药,第一个就先把你给卖了!” 不管是卖给谁,只要能收拾凤无忧,就行。 凤无忧微微一笑,连眼睛都没张开,说道:“你努力。” 殷玄清更是无语。 他委实没见过比凤无忧更难缠的女人。 他现在甚至庆幸,幸好他的敌人是上官幽兰不是凤无忧。 要不然,他能不能报仇,还真不一定。 气鼓鼓地走到旁边,在一棵树边上坐下,想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往四周找了一大圈,伸手指着一个人:“你……就说你呢,你不知道你家娘娘把你给本公子了吗?还不过来!” 玉铃在不远处另外一棵树下,忽然被殷玄清叫,微微怔愣。 不过很快,她就站了起来,走到殷玄清边上,问道:“殷公子叫我有事?” “我肩膀疼,你给我捶捶……”殷玄清理所当然说道。 他拿凤无忧没办法,拿她手下一个婢女还没办法了。 凤无忧张开眼睛,微微皱了皱眉。 她当然知道殷玄清这是蓄意报复,而且,报复得像个幼稚鬼。 可是,她的人被别人这么使唤,听起来还是很不顺耳。 她用目光看了看玉铃,就见玉铃也在看着她,而且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凤无忧在梧州的时候和玉铃也有过不少相处,办理医护学院的事情,这个女孩子细心又周全,如今她说不要紧,想来是有她的做法。 略微想了想,凤无忧就没再说话。 殷玄清虽然闹别扭,但也没什么坏信,就算恶作剧,也基本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因此,凤无忧倒也真无意去做什么。 殷玄清也是眸中精光一转。 他又何尝,不是在测试凤无忧的忍耐限度? 休息了数个时辰,到了下午时分,前面监视的人回来。 东林军,拔营了。 凤无忧毫不犹豫,立刻下令跟上。 他们不敢跟得太近,但好在,山林中,留下痕迹非常容易。 而且,这里又是东林的地界,东林军本身的警戒也非常低。 凤无忧等人跟在后面,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走了约摸半日,当天色再次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前方一片灯火通明,正是东林军在边境处的一个营寨。 到了此处,他们就不敢再往前靠,以免被营寨周围的了望哨发现。 “娘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千月问道,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她们跟着凤无忧,都已经习惯了,每到此时,定然都是有大事发生。 而他们,也终于又可以跟着娘娘痛快的打仗了。 “千月,我们只有四十多个人。”凤无忧道。 “属下知道。” “而且没有援军。” “属下也知道。” 千而什么都知道,眼睛里的兴奋一点也没往下减。 人少怎么了?没援军怎么了? 八极村有缓军吗? 仙子关有援军吗? 她们那个时候正被娘娘嫌弃着,好多事情都没参与到。 现在,正是时候。 凤无忧郁闷了。 她是不是给下属留下的印象太过错误了? 打仗这事,当然是人多碾压人少才最爽,所谓以少胜多什么的,那根本就都是无奈之举。 “我们此行只是侦查。”凤无忧正色给他们的行动定了性:“能不惊动东林军,就不惊动他们。” “至于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等!” 在这种地方和东林军打起来,那根本就是开玩笑! 她就是再自大,也不打算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她其实向来惜命,续了阿玖的命之后,就更惜了。 凤无忧说等,那就是真的等。 夜里,她派了人去监视。 到了白天,凤无忧干脆亲自上马,寻了一个隐蔽处的高地,盯着不远处东林军营,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手中拿了一支碳笔和一幅白绢,不时地写写画画。 仔细看去,记录的都是里面巡逻的人员次数,还有出营的人马规模等。 千心此时又立了大功。 她向来杂类旁通,连唇语这种事情都会,因此,凤无忧带着她尽力靠前,让她盯着守门那些士兵的嘴唇,将他们的口令都读了出来。 凤无忧嘴上说等,却也不是真的完全就是干等。 她始终都在做着万全的准备,随时准备混进去。 千月也摩拳擦掌。 当年凤无忧只带二十人深入北凉十万军营的事情,她一直心向往之,这一次,说不定有机会实现。 可是很快,千月的梦想就破碎了。 因为,在他们摸清了东林军进出军营的一切事情之后,第二天,卓天宁……出营了。 他带着全副卫队,明显不是只打算出去转转,而是,真的要离开。 也是,青羊关那里还一直处于对峙状态,他怎么可能长期离开。 他这次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如今事情办完,他也就该走了。 凤无忧看到卓天宁离营,毫不犹豫地命令跟上。 至于那座东林人大营,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她疯了才会在东林境内用四十来个人去打东林的大营。 听到出发命令的时候,千月的表情别提有多委屈了。 卓天宁真的是,不该来的时候来,不该走的时候又走了。 若是有一日能抓到卓天宁,她一定要把这个不识趣的家伙狠狠地揍上一顿。 卓天宁出营的时候,凤无忧归例不敢离他们太近,在附近的山坡上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仔细观察着出行的人。 “咦?” 看到队伍中的某些人,凤无忧忍不住轻轻出声。 卓天宁身后不远处的那几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太远了,看不真切,可是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此时,千心低声道:“娘娘,这不是我们先前在林子里遇见的那些蛮人吗?” 凤无忧一下恍然,更加仔细观察卓天宁的出行队伍。 卓天宁回来,就是为了这几个蛮人? 他要把这些蛮人带到青羊关去? 可是,这些蛮人有腿有脚的,他们自己走去不就行了,何必还要卓天宁亲自来接? 就算要表示礼遇,随便找个副将之类的人来,也足够了。 凤无忧神情微沉。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卓天宁的队伍不断地向外走着,忽然之间,出现了一辆囚车。 囚车里的人明显个子不高,所以,甚至不能像通常罪犯那样锁在囚车上,露个脑袋在外面,而是,整个人都直接关在囚车里。 那人脚上带着镣铐,缩在囚车一角,看起来小小的。 虽然那人一直低垂着头,根本看不清面容。可凤无忧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晦九。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居然同时和卓天宁还有那些要杀他的蛮人在一起。 更有意思的是,晦九虽然坐着囚车,但周围却围满了东林的士兵。 这看起来像是看守……但,一个十多岁的瘦弱孩子,用得着这么多人看守吗? 那么,就还有一种解释:保护。 卓天宁是在保护晦九。 那么,他又要保护晦九什么呢? 第949章 帮手,得推一把 第949章?帮手,得推一把 事情越发古怪。 “娘娘……”聂铮看向她。 他是做情报的,凤无忧看出来的事情,他也看得出来。 他本能地起了警觉。 “先跟上去。”凤无忧直接下令。 事情越来越古怪。 都是蛮人,那些贵族要杀晦九。 明明在合作,卓天宁却在防着他们。 事情似乎很有意思。 跟上卓天宁这一行人马并不难。 凤无忧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地。 青羊关还聚着那么多大军,卓天宁不可能放心得下,他此行必是回青羊关。 从东林去往青羊关当然也有好几条路,但现在这些地盘都是在东林境内,卓天宁也没有什么好防备的,走的是最快最平坦的那条。 凤无忧一连跟了他们两日,一直都找不到什么好机会。 再往前走一日半,他们就会进入青羊关。 若是入了那里,和大军汇合,他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千心已经忍不住焦躁。 “娘娘,我们还不动手吗?”她递给凤无忧一个水囊,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 他们这两日为了不被卓天宁察觉,一直不敢生火,这水囊里,装的还是前两日灌的凉开水。 虽然现在天气已经渐渐暖起来,可燕云地区仍是寒凉,这两三日,他们日日冷食冷卧,这滋味着实难熬。 “不着急。”凤无忧说道。 “怎么可能不急呀?”千心说道:“再跟下去,他们都要到了青羊关了。” “急就有办法么?”凤无忧笑了笑,啃了一块手中的冷饼子。 “我是没有办法,但娘娘肯定有的。”千心说的特别自信,一双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凤无忧。 好像只要这么看着,凤无忧就会说出一个好主意来。 凤无忧失笑,伸手敲了千心一下:“有事属下服其劳,有你这么懒的么?” 她是不是太大家长了,把手下这些人都养懒了。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千心说道:“小聪明我还能出点主意,这种事情,我只能靠娘娘。” 她说是这么说,却隐约还有几分得意。 当初凤无忧嫁入秦王府,是她先一步去伺候凤无忧,也是她逼得凤丞相一家子人说不出话。 干这种事情,她拿手。 还有,服侍照顾人,她也做得不错。 但这军国之事…… 若是人人都能行军国之事,她还用得着这么佩服凤无忧么? 这几句虽然脸皮厚,倒也是实情,引得周围休息的人都笑了起来。 “娘娘,你到底有没有主意,就快说出来吧,别再让我们着急了。”有金玉卫轻叫着说道。 殷玄清也斜着眼睛,不住打量凤无忧。 这位凤女皇的传说听得是够多的了,之前也小小较量了一场。 虽然,他输了,但那是小道。 真正涉及行军打仗,他倒要看看,凤无忧是不是真的有几把刷子。 其实,南越那场仗,殷玄清早就该知道凤无忧的本事。 但是,那时他一直守在上官幽兰的身边,之后又是被萧惊澜追杀,对凤无忧那边的战况并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他那时的心思都在报仇之上,所以,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的。 凤无忧由着这一群人闹。 这两日赶路着实赶得压抑了些,让他们稍微放松一下也好。 等他们的声音落下,凤无忧才道:“不急,有人会帮我们。” 他们还有帮手? 一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事?娘娘藏得也太严实了吧? 千心甚至说道:“娘娘,是不是皇上过来了?” 就像那次仙子关一样,明明应该在京城的秦王爷,突然出现在仙子关外,和娘娘里应外合,把北凉人杀得哭爹喊娘。 其实这是千心脑补过度了。 萧惊澜到的时候,凤无忧做的事情也到了尾声。 他们甚至都没能在仙子关碰面,还是萧惊澜紧赶慢赶命人追上去的。 什么配合无间,什么里应外合…… 根本不存在。 “你当皇上有三头六臂?”凤无忧没好气看她一眼。 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起,她忽然就开始想念萧惊澜了。 说起来,他们又分隔已经将近一月。 义阳的蛮军有安陵的全力支持,定然很难打,也不知,萧惊现在怎么样了。 强压下心头萧惊澜的影子,凤无忧平稳了一下心绪才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说完,望向殷玄清一笑:“殷公子,是不是?” 殷玄清正观察着凤无忧。 她明明正宽和地纵容下属放松,却有一个瞬间,神情忽然飘远,似乎心思已完全不在他们这里。 这是在思念一个人的表现。 她在思念谁?是那位被称为天下名将的当日秦王,如今的燕云之主吗? 他和凤无忧打一场交道,知道这个女人狡黠可恶,绝不轻易吃亏,在某些方面又古怪地讲着古怪的道理。 这和他调查的不太一样,但也不算冲突。 唯有方才的那一个瞬间,让他意外至极。 原来,凤无忧也是会露出那种的表情的人么? 她与燕皇之间被天下广为流传的爱情,竟然不是一种粉饰,而是真的? 身为一国之皇,身为和萧惊澜有着太多共同利益的人,凤无忧和萧惊澜有着何种关系他都不意外。 唯独意外,他们居然真的相爱。 一面审视一面评判,没留神凤无忧突然点了他的名。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凤无忧问什么,脑子里又极快地一转,脱口道:“那些蛮人!” 卓天宁是他们的敌人。 卓天宁又把他营地里的那些蛮人看作是敌人。 既然如此,凤无忧倒也不介意,和蛮人暂时当一会儿短暂的战友。 只是,想让这些战友帮他们,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好歹,得推一把才行。 凤无忧看了看身边几人,笑道:“聂铮,今夜随我去卓天宁那里做个客。” 聂铮眼睛一亮,立时道:“是!” “娘娘,我也想去!”千心立刻举手。 虽然不是去万军阵中,但是这也算是个小阵,定然也很好玩。 千月早就跟娘娘一起闯过卓天宁的阵营,只有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今夜不行。”凤无忧道:“今夜,人越少越好。” 卓天宁营中,风姓的一行蛮族正沉沉入睡。 营帐外面,除了卓天宁的士兵之外,他们还留了两个自己人看守。 虽然双方还未撕破脸,但卓天宁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打算,所以,还是要防着一点。 忽然之间,夜色中嗖嗖几声,几只细小的飞针从暗处射处,正中这几个士兵的脖子。 他们身子一僵,几乎立刻就失去知觉,软倒在地。 凤无忧带着聂铮金午以及另外两个身手好的金玉卫现身,随手把一只管子别入腰间。 吹针,加上强力蒙汉药。 阿玖的药果然效果绝佳,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总喜欢在这些歪门邪道的地方下工夫。 凤无忧吐槽了一句贺兰玖,随即又默默想道:若是贺兰玖现在还好着,定然又要跟她跳脚了。 想起贺兰玖每每被她气得气急败坏,每每又不得不帮着她的样子,她唇角弯出一个弧度。 “我交代的事情都记住了?”凤无忧问道。 “娘娘放心!”几人同时低声说道。 凤无忧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一挥手:“上!” 立时,五道人影扑向帐篷。 他们打开营帐,冲进去,扬刀就往躺着人身上砍。 可是也不知怎么,居然撞到了一旁的东西,发出哐啷的声响。 “什么人?”里面的人被惊醒,风时的反应最快,立刻滚身而起,抓着身下的东西就往前甩去。 来人一刀砍破他扔来用做枕头的衣服,低喝道:“要你命的人。” 一面说,一面又是拿着刀追砍过来。 “有刺客!” 风时此时也弄明白了状况,立刻扬声大吼。 其他人本就已经被惊醒,听到风时的吼声,更是散掉了一身睡意,一面忙着翻起身,一面摸着兵器自卫。 这些刺客人数不多,若是趁着他们睡着,说不定可以杀掉他们一些人。 但现在他们都醒了,这些刺客也就做不了什么。 过了数招之后,这些刺客虽然武艺高超,但在蛮人的共同攻守之下,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此时便听一人喝道:“任务失败,撤!” 与风时交手的人似是不甘心,冲上去又向着风时的方向砍了一刀,这才返身冲出营账。 其余蛮人见状,立刻要追出去,却被风时一声冷喝:“回来!” 蛮人停住脚步,看向风时。 “风大人,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外面有东林人,他们跑不远!” 风时站在原地,冷冷说道:“就是因为外面有东林人!” 他们在哪里?东林的军营。 守卫如此严密的地方,那些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若非有人刻意放水,他们进得来吗? 他站在原地,说道:“都留在这里,等着卓天宁来!” 此时此刻,他们绝不能冲出去,此时外面的人一定正在抓刺客,若是借着抓刺客的名头把他们一刀杀他,他们真是到哪儿说理去? 营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卓天宁当然不能看着不管,很快就到了营中。 第950章 猜疑,该做事了 第950章?猜疑,该做事了 “怎么回事?”他进营就问。 “有刺客袭击。”先一步到达的东林军说道。 “刺客呢?”卓天宁再问。 “已经有人去追了……”回话的人话尚未说完,外面就有人掀帘而入。 “将军,属下无能,让刺客逃了。” 那些刺客也不知是什么人,滑溜的像泥鳅一样。 他们只远远地看到一眼,就没入山林不见了。 卓天宁面色铁青。 他看向风时,说道:“是本将的人保护不力,让风大人受惊了。” “无妨。我等并未伤着。”风时淡声说道。 卓天宁又说了几句话,安慰了一番,也不便再久留,便带着人出去。 临走时,却又让人把这里加派了一倍人手,美其名曰:加强保护。 “大人……” 卓天宁一走,风时身边的人就围了上来。 风时面色早已转冷,冷哼一声:“惺惺作态,此地都是他们的人,若非他们放水,刺客哪有这么容易杀到这里来?” 这次他们没有死,完全是他们运气好。 “大人,那怎么办?” 身边一个人焦声道。 卓天宁居然敢对他们动手,那有了第一次,就必然还会有第二次。 他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了他们,免得让母神有机会怪罪罢了。 风时眯了眯眼睛,冷冷道:“他们不仁,我们又何必有久。且看明日。” 说完,袍袖一甩,径直回了床铺。 今天已经闹了这么一出,卓天宁不可能再做什么了。 接下来,倒是可以好好休息。 风时身边的蛮人听了风时的话,也各自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彼此对望一眼,从各自的眼中,居然都看出几分担忧之色。 他们知道风大人想要做什么,只是,那种法子危险性太大。 说不定,连他们都无法幸免。 可是,他们到这里来,本就是来执行母神的任务。 虽然母神说过,这个任务能执行成最好,若是实在不行,也不必强求。 但现在,被卓天宁所逼,他们倒是非要把这任务做成不可。 另一边,一个负责的将领追在卓天宁的身边,低声道:“将军,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保准他们一有风吹草动,我们立刻就能察觉。” 卓天宁嗯了一声。 那将领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问道:“将军,我们和他们,不是合作的关系吗?” “笑话!”卓天宁独眼闪过一阵幽光。 非我族裔,其心必异。 天岚大陆上同根同源,国家之间尚且不会完全信任,何况这些从蛮荒来的蛮子? 所谓信任,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有用罢了。 可这些蛮子……只怕也没安好心。 他这军营虽然是行军途中布置,难免有疏忽之处,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闯进来的。 方才那些刺客,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己做的戏? 而目的…… 卓天宁沉着脸,目光看向另一个方向。 正好有一个士兵大步跑来。 “将军,那个囚犯一切安好,没有异样。” 这军营里只有一个囚犯,就是晦九。 卓天宁唔了一声,说道:“传令下去,再调两倍人马,明松外紧,把那个小奴隶给本将军严严地看守起来。” “得令!”士兵快步跑着去了。 “将军,你是怀疑他们的目的在那个小奴隶?”负责将领问道。 卓天宁独眼光芒再闪,道:“不管是不是,他们都休想得逞。” 说守,大步离开。 蛮人与东林相互猜忌的工夫,凤无忧和聂铮金午一行人早已回到了他们自己的驻扎的地方。 卓天宁的军营是布置的不差,可……这种行军途中布置的,总有漏洞,一般人进不去,但他们……是一般人么? 跟行的这两天,他们早就弄明白了卓天宁扎营的习惯,巡逻的规律,以及营地中的漏洞。 聂铮和金午,都是寻找这种漏洞的一把好手。 凤无忧本身也不差。 他们瞅准东林军巡逻的空隙钻进去,闹了一场之后又迅速撤离。 他们选的路线恰恰是东林军巡逻的一个盲点,他们都逃出去了,那些巡逻兵才堪堪赶到,连他们是高是矮都没看清。 “娘娘……”千心千月一行人一见凤无忧就立刻迎上来。 凤无忧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自己去冒险这一点,简直是让他们无力吐槽。 可偏偏,她的武力值又实在很高。 这一行人里,除去聂铮和金午,大概就属凤无忧武力最高。 凤无忧去,简直是再正当不过。 虽然如此,他们心里还是一直提着。 毕竟,这可是敌营。 直到见凤无忧回来,他们才长出一口气。 “娘娘,你们做了什么?军营那边怎么就闹起来了?” “是啊,我们担心的要死,生怕他们追出来呢。” “娘娘,快和我们说说。”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都围着凤无忧。 “月黑风高的,他们哪敢追出来?”凤无忧笑道:“他们可害怕我们不过是诱敌之计呢。” 卓天宁担心风时诱敌,风时也担心卓天宁诱敌。 毕竟,这些蛮人呆在营帐里,卓天宁是断然不敢随意杀他们的。 可若是出了营帐,那可就说不准了。 就算是卓天宁动的手,可只要推到刺客身上去,谁又能说他一句什么。 “那接下来呢?”玉珑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凤无忧,和千心有几分相似,都迫切地希望能跟着凤无忧做些什么。 但很显然,她注定要失望了。 “睡觉。”凤无忧道。 啊? “好好睡,养精蓄税,明日还要跟行。而且……明日的跟行,注定会更辛苦。” 凤无忧说完,也不理会他们,自去找地方休息了。 值守这种事情,聂铮千月玉珑金午,随便一个人都会安排好。 一众人可怜巴巴的,他们就指着凤无忧说点什么计划出来,结果,凤无忧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他们的娘娘,实太是太恶劣了。 无奈,一个个只好各自找地方,窝在那里不甘不愿地睡去。 不甘心归不甘心,可明日,也的确还有明日的事情要做。 第二日,果如凤无忧所料的一般,他们的跟行比之前两日难了数倍。 因为昨夜的刺客,卓天宁知道这片山林里有不是他们的人,所以境界安排的很大。 但,他并没有派人分散出去寻找。 这里离青羊关还有一日半的路程,向来属于争议地带,也就是,两国互相都不派兵。 虽然现在东林打下了青羊关,可一样没有能力在这片地区驻兵。 毕竟,既没有城池,也没有军事据点,地形还复杂,他们拿什么驻军啊。 所以,他只能加强警戒,除此之外,就只能想办法尽快赶去青羊关了。 因此,这一日,他只能一面命人加强防守,一面埋头赶路。 凤无忧一行人前几日只要跟行就行,东林军在自己的国境之内,警惕心并不高,几乎不怎么会探查。 但现在却不行了,他们必须极其小心地掩饰自己的行踪,免得被卓天宁抓到。 要是被卓天宁发现他们只有三四十个人在这里,而这其中居然还有凤无忧,那想都不用想,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过来杀死凤无忧。 因此,虽然同样是一日跟行,但到了晚上卓天宁再次扎营的时候,他们却明显比昨日要累得多。 此时,就有人忍不住吐槽凤无忧。 难怪昨日叫他们好好睡呢。 这一日,可真是累死他们了。 卓天宁离青羊关已经不远,若是连夜赶路,差不多夜半的时候,他们就能到达。 但……卓天宁不敢。 青羊关被攻下已有数日,上下两关并不是全无动静。 早在他还在青羊关的时候,就有上下两关派来的萧家军在关内外不住游弋,对青羊关虎视眈眈。 这里向来都是燕云的地盘,如今突然出来一个外人,他们如何能忍。 只不过,青羊关关墙高大雄厚,又有东林军随时来援,而关内则工事重重,无论哪边都不好下手,所以,他们才只能看着,通过不断游骑往来的方式,给青羊关的东林军增加压力。 这些游骑,卓天宁当然是不怕的,但若在此时让他在夜里赶路,他却也同样不愿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他们遇上了哪只游骑,再发生一场大战,他这些人马,可未必能讨得了好。 保险起见,还是扎营。 这样,就是真遇上了游骑,他们也有防守阵形,至少,可以撑到两边的东林军赶到。 “所有人,立刻吃饭,然后,把精神都给我打起来。”凤无忧倏地下令。 她向来不是苛待下属的人,但现在,明知属下都累极,却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 但她麾下诸人一怔之后,就没有任何犹豫,纷纷拿出自身携带的干粮,开始啃了起来。 娘娘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她既然让他们现在吃饭做好准备,就定然已经有了决断。 接下来,是要他们做事的时候了。 凤无忧自己也拿出干粮啃。 全都吃完之后,又休息了片刻。 天色完全黑下来。 凤无忧一行人摸黑到了能靠近卓天宁军营的极限,伏在灌木丛中,静静地等待。 第951章 借人,能谈一谈吗 第951章?借人,能谈一谈吗 也不知等了多久,月上中天,甚至有人几乎要忍不住困意,不远处的军营忽然大乱。 “娘娘!”玉珑激动地一声叫嚷。 旁边微有困意的诸人也一下张开了眼睛。 “别急。”凤无忧伸手微向下压,止住众人。 她趋前几步,仔细地看着营中的动静。 营中正乱的厉害,东林军来回奔跑,大声叫嚷,隐约中听得有人要刺杀囚犯,立斩不赦的喊声。 最乱的地方在营地偏东南的方向。 凤无忧昨夜才探过营,知道蛮人住在营地西边。 可是现在东边乱起来了,这说明,蛮人特意跑到东边去了? “娘娘,蛮人没逃。”聂铮说道。 昨日他们商量的时候,都认为蛮人人少势弱,知道卓天宁要杀他们之后,很可能想办法逃脱。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趁着东林军追击他们的空隙,想办法进去把那个叫晦九的小子救出来。 那个小子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一句话不说,可是现在在军营中的地位却特殊。 蛮人要杀他不稀奇,哪国哪派没有个贵族苛待奴隶的事情? 可是卓天宁要保他就不对了。 凤无忧觉得他身上必然有些极为得要的事情,所以,一定得把他弄过来,再好好问问。 但现在,情况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 蛮人没有逃,相反,冲到了卓天宁扎营的方向。 那个方向,同时也是关押晦九的方向。 这是……就算送死,也要想办法杀掉晦九。 那个小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就这么重要? 凤无忧心念电转,微一扬手,正要说话,却忽然…… 一阵古怪的大喊响起,无数人马从西侧林中现身,大叫着冲向东林军营寨。 他们是由西面边境方向冲过来,和凤无忧等人的距离最不到一百米,几乎和他们擦身而过。 凤无忧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这里先观察。 否则的话,不是要和那些人撞个正着? 就连聂铮等人也是一脸菜色。 这种古怪的声音,必然是蛮人无误。 没想到营中的蛮人居然有援军,更没想到,他们隐匿的本事居然这么好。 这么多人,已经到了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可是他们竟然毫无所觉。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伏在草丛中不动,静静地等着那些人过去。 东林军营中,卓天宁正和风时对立。 在他们中间的铁笼中,一个尸首横陈其中,可是风时的面上却一片阴沉。 他们的确成功冲到了笼子旁边,也杀了里面的人,可…… 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要找的小奴隶。 “风大人,本将的人犯了错,自有本将处罚,风大人来这么一出,不知是何意?” 风时面色铁青。 他上当了,未料到卓天宁如此狡猾,居然事先把人掉包。 他长剑一指,冷声道:“把那个奴隶交出来。” 卓天宁道:“风大人,本将本想好好将你护送到青羊关,可是你无故擅杀我东林子民,本将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来人……” 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厉声喝道:“把他们抓起来!” 说到底,卓天宁现在还不敢杀了他们,只是让抓人。 东林士兵吼叫着冲上去,与蛮人冲打起来。 卓天宁在一侧含笑道:“风大人,你们蛮人虽然善战,可不过这么几个人,本将劝你们,还是先降了,有什么误会,好好解释清楚就是。你们不可能……” 正想说你们不可能逃掉,一阵刺耳的怪叫声就从山林中传来。 营中哨兵大叫着来报:“将军,敌袭!好多人!” 他叫得撕心裂肺,卓天宁也不是瞎子。 他已经看到,足有近千人马从西边方向,正冲向他的营账。 “想让我们降,想得美!”风时一刀劈开一个东林士兵,大喝道:“交出那个奴隶,饶你们一命。” 卓天宁面色铁青,根本不理会,只是大喝道:“拦上去,顶住!” 蛮人冲势极犯,几乎顷刻就突破简单的防御工事,冲到了营中。 可是冲了数十步之后,就遭到了东林军的顽强抵抗。 东林军就算是公认天岚大陆上战斗力最弱的部队,组织性和纪律性都是有一些的。 他们单打独斗未必比得上了蛮人,但论起组织和调动,却绝对远胜他们。 因此,虽然一开始有些慌乱,但几乎只是片刻间,就控制住了局势。 至少,可以和蛮人之间展开一些攻防。 “娘娘,这是什么情况?”千心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应该他们冲进去大闹一番的吗? 怎么他们还没有出手,营地里自己就闹上了? “娘娘,我们现在过去……”聂铮单手竖掌微沉,做了个切入的动作。 凤无忧却摇了摇头。 “再等等。” 卓天宁是东林最有名的将领。 虽然几次交手都败在自己手下,但凤无忧却并不会小看他。 她昨天已经袭过营了,是典型的打草惊蛇。 她不相信,卓天宁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此时凤无忧身边一行人早已困意尽去。 这么一场热闹就在眼前,不看白不看,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们也都在等待着,任何时候凤无忧一声令下,他们都会立刻冲过去。 营地里蛮人渐渐占了上风,他们此次来的人,可当真不算少。 几乎和卓天宁身边的人齐平。 在兵力相仿的情况下,东林人,还真不是蛮人的对手。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号角声响起,营地西北方向响起地动山摇的喊杀声。 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打着东林军的大旗,分散而开,一部分向着营中冲来,另一部分却从向南绕了个圈,直接去抄蛮人的后路。 因为与蛮人冲出的距离太近,凤无忧很有自知之明的带着人往远躲了点。 此时,东林的军队又一次从他们边上擦肩而过。 只差一点,就要把他们也给包进去。 草丛中一片静悄悄,三四十个人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一边看着东林人就从自己几十步外的地方跑过去,一边摸着胸口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灵。 这尼码太刺激了。 一个晚上,两次险些被人包了圆。 这要是真被包圆了,传出去说,他们打人家的伏击,结果还没出动,就先被人给端了…… 这得多憋屈? 幸好,没有。 但他们也再一次提起了小心,紧盯着前方的局势。 营地中所有的火把都亮了起来,灯火通明。 凤无忧盯着前方,忽然目光定在某处。 “我们往那边去!” 她伸手一指,直指向最东边,也就是营地最后方。 身边几人齐齐一怔。 娘娘不是要去救人吗? 那就应该去蛮人和卓天宁打得最激烈的那里,毕竟,囚车就在那里放着。 可是现在,跑到营地后方去做什么? 但他们对凤无忧的命令都习惯服从了,什么也没说,个个猫着腰,紧跟着凤无忧就冲了上去。 蛮人是从西侧而来,东林援军是从西北方来。 如今一来,东面几乎没什么人,甚至连喊杀声都听得模模糊糊。 但就在这僻静的地方,却有一队人马在悄无声息又急匆匆地赶路。 “快点!把他拖着,别磨磨唧唧的!”正中央是个手被反绑的瘦小身影。 他人小,又受了伤,走不快,但身边的士兵听到长官的喝骂,却是立刻夹住他,硬拖着他往前。 “唔……”他拧着身子,不住挣扎,但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他的身子在蛮人里就是瘦弱的那种,在这里根本不占优。 再加上一身的伤,更是只能任人宰割。 这群人先向东走,走了一段之后,忽然一折,转而向北,然后,又往西方插去。 “动作都给利落点,卓将军吩咐过了,一定要把他带到青羊关,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谁的人头也保不住!” 领头的将官一面赶路,一面威吓着自己的下属。 可才刚刚说完,正要回身,却猛地撞上前面的人。 他毫无防备,这一下撞得结实,几乎把自己的鼻子都撞掉。 “混帐!”他怒喝:“听不到本将说什么吗?” 一面说,一面扬起手就要打。 手尚未落下,就听有人笑道:“大半夜的,夜凉露重,怎么还这么大的火气?” 将官一怔,打人也忘了,下意识看向前方。 凤无忧从路边一块大石后面转出来,笑眯眯说道:“你队伍里那个人我有用,借我可好?” 片刻之后,晦九盯着凤无忧,几乎反应不过来。 他们不是早就分开了吗?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好像又一次救了他? 说起救,晦九忍不住往边上看了看。 这个女人救他的时候,他觉得她应该是很善良的。 可就是这个“善良”的女人,在方才那个将领说不借之后,毫不留情地把押送他的人全都杀了。 “你在看他们?”凤无忧察觉晦九的目光,有些无奈说道:“我说了是借了,他们不肯借,我只好自己动手。” 她看向晦九,面上依然带着笑容:“我向来是很讲理的,除非,别人不肯和讲理。晦九,你似乎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现在,我们能谈一谈吗?” 第952章 秘密,是疫病吗 第952章 秘密,是疫病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晦九面色发白,可是天岚大陆的话却说的极顺。 人只有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才会把原本做不好的事情做的非常好。 凤无忧一笑,吩咐:“聂铮,把他扔到蛮人那里去。” “是!”聂铮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揪住晦九的领子。 “不要!”晦九大慌,死命挣扎:“不要不要!” 但凤无忧根本不理会。 一个蛮人,先前怜他年幼,但现在,他藏着了不得的大秘密,还不肯说实话,又何必再抱有仁心? 没有凤无忧的发话,聂铮自然不会停手。 他可不管这人是不是孩子,他虽年纪小,但却已然有了几分奸滑。 不论是不是生活所逼,凤无忧给了他机会,他自己不把握,那就怨不得别人。 “你不许把我交出去,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晦九忽然大吼。 “你用死来威胁我们?”凤无忧打了个手势,聂铮暂时停下了动作,但还是拎着他的衣领。 凤无忧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你在说笑?” 晦九抿着唇,又不肯说话了。 “你真的用死来威胁我们。”凤无忧点了点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晦九咬着嘴唇,闭紧了口,一字不言。 凤无忧再次打量他。 衣衫破烂,手上有许多粗大的茧子。 这是干活磨出来的。 这样的人,说他有什么多高贵的身份,凤无忧是不信的。 他就是个奴隶,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他死不死的和他的身份没有关系。 那么,就是和他本身有关。 凤无忧忽地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肩:“你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晦九豁地抬头,正对上凤无忧紧紧看着他的眼睛。 一抹瑟缩一闪而过,又猛然再次低下头。 凤无忧心头忽然打了个突…… 秘密,真的就在他的身上。 可是,是什么秘密呢? 她几步走到旁边,忽然来回踱步起来。 千心千月,玉珑金午,包括殷玄清,全都把目光定在了凤无忧的身上。 “凤……” “别吵!” 殷玄清方要叫,就被离他最近的玉铃一把捂住嘴。 “娘娘在想事情。” 手心贴在殷玄清嘴唇上,微凉,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柔腻。 殷玄清心头微微一荡,想要开口问凤无忧的事情也一时忘了。 玉铃见他闭嘴,便放下手,眼神微微警示:别乱出声。 殷玄清眉头一挑。 呵,倒和他凶起来了。 用药让他的某个部位变成摆设,还敢和他凶。 肚子里吐槽了不少,但也真的听话,没再吭声。 玉铃只看他一眼就不再理会,只是盯着凤无忧。 娘娘一定想到了特别重要的事情,否则神情不会如此凝重。 可是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 凤无忧一面走,脑子里一面极快地转动着。 她第一次见到晦九的时候,他正在被蛮人屠杀…… 甚至,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晦九早就已经死了。 后来,晦九出现在卓天宁的军营里,蛮人也在。 卓天宁和蛮人间形成一种奇怪的关系……蛮人还是要杀晦九,可是卓天宁却要保他。 卓天宁要保晦九,对他却又并不好,他把晦九装在囚车里。 这说明……卓天宁并不在意晦九,他在意的,只是晦九不要死掉。 或者,再细想一步,也许,只是不想让晦九死在东林…… 凤无忧猛地站住脚步,扭头看向殷玄清。 “我知道那场火是为什么烧的了。”她猛然道。 殷玄清一头雾水。 他正咂摸着方才被人捂住嘴唇残留的感觉呢,冷不丁凤无忧对他说话,冷不丁又说的是这么没头没脑的内容。 他反应了一下才回过味,知道凤无忧说的是那场差点把他们都烧死在山上的大火。 “那不是冲着你来的吗?”殷玄清道。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是凤无忧不慎把人引到了那座山上。 他对自己的行踪隐秘十分有自信。 “不是。”凤无忧摇头。 “难不成还是冲我来的?”殷玄清道:“本公子对那片山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百八十个藏身处,根本不可能被人找到!” “呵……” 一道轻笑从旁边传来,殷玄清一扭头,就见玉铃正翘着唇角。 殷玄清顿时想起,凤无忧就找到他了。 一时间,脸色微红,但立刻就恢复正常。 凤无忧不算,凤无忧连他都能制住,不能算是一般人。 “也不是冲你。”凤无忧说道。 “那还能冲谁?” 那座山上,除了凤无忧就是他,也只有他们两个值得别人费这么大的心思。 凤无忧看向了晦九,晦九一直低着头,现在也是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肯抬头看凤无忧。 凤无忧头:“是为了尸体。” 什么? 殷玄清一脸懵。 什么尸体? 凤无忧他们在来见他之前,还杀了人了吗? 带着血来见他,这女人,真的太不讲究了,污了他的道心。 凤无忧已经没有在看殷玄清,当然也不知道他的嫌弃,她盯着晦九。 “他们放那么大的一场火,是为了烧掉你那些死去族人的尸体,对不对?” 晦九不言,可是身子却已经抖了起来。 “为了几具尸体,不惜放火烧山……”凤无忧再次向着晦九走来,咄咄逼人:“你们的尸体上有什么?或者说,你们死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晦九抖得更加厉害,若不是做不到,他大概想钻到地底,把自己狠狠地埋起来。 “看着我!”凤无忧猛地大喝。 晦九瞬时抬头,仿佛根本不听自己意志使唤。 凤无忧紧盯着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们身上,有病……对不对?” 晦九微微张唇,却抖得厉害,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你们身上的病,会让多少人死?” 凤无忧又问,这一次,晦九的眼泪猛地流了出来,他号啕大哭。 “好多人……好多人都死了……整个部落……整个部落全都死光了……全是尸体……” 一阵风吹过,火把忽地飘摇起来,火光闪动间,恍若鬼魅。 周围驻立的诸人,个个面色惨白。 “娘娘……是疫病?是疫病吗?”千心颤抖着问。 凤无忧无心答她,再次向晦九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日后,一行人出现在燕云境内一个小村庄里。 他们与普通的行人不太一样,人人都带着垂下长纱的帷帽,帷帽下还用一块布巾围着口鼻,甚至,连手上都包着布,把身体严严密密地遮掩起来。 此时已是四月中,虽然燕云天寒,此时气温不算太高,但这样穿戴,还是稍嫌闷了点。 他们牵着马,从城门处走入。 然而,刚入城门,一股沉甸甸的情绪就袭击了他们每一个人。 原本应该有人值守的城门处,此时空无一人,门洞张开着,像一只掉了牙的嘴。 他们进入门洞,立刻就看到了更加让人震惊的场面。 街道上,每隔一段路,就有人倒毙在街面上,身边或者有人哭嚎,或者孤零零什么也没有,甚至还有游荡的野狗,在新鲜的尸身旁边游弋。 “爹……爹……”稚嫩的嗓音传来,凤无忧移目看去。 一个小小的女孩趴在路边一个倒毙的男子身边,正在大声地哭叫。 “爹爹,我要爹爹……爹爹你不要睡了。” “囡囡,别靠近那里,娘带你回家。” 一个女子双手抱着那女孩子,拼命地把她往回位,不许她靠近。 可是也许是父女连心,那女孩子的力气很大,拼命地张手想要去找她爹。 而这妇人拉扯之下,忽然剧烈咳嗽,眼见着一口血喷出来,就要喷向那个女孩子。 “小心……” 一道人影飞闪而过,一把将那女孩子抱起。 那口血没有喷到,落在了地上。 那妇人也一下栽倒在地。 “这位大嫂,你……” 凤无忧本想问一句你还好吗?可是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来。 那妇人面色苍白,印堂处隐隐发青,眼窝也深陷下去,咳出的血不是鲜红,而是一种带着铁锈色的深红。 到了这种地步,只怕,也已经病入膏肓了。 “你们……” 那妇人看到他们奇怪的装束,先是闪过一丝戒备,可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形。 “大人……” 她忽然挣扎着爬起来,冲着凤无忧就跪下了。 “大人,求你们把我女儿带走吧,她什么症状都没有,她是健康的。” 她死命地磕着头:“求你们了,你们把她带走吧,离这里远远的,随便大人让她做什么都行,只要……只要给她一口饭。她很乖的,一定不会闹。大人,大人你们行行好……” 她一面说,一面呯呯地磕着头,可是没磕几下,又是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这场病,来的是这样莫名其妙,又是这样凶猛。 最先中招的是她的丈夫,她精心地照料着他,以为只是一次伤寒,他们感情很好,她觉得自己一定能让他好起来。 可是她失望了,她的丈夫死了,就在求医的路上,这样突然地倒了下去。 现在,她也不行了。 第953章 疫病,尸体去了哪里 第953章?疫病,尸体去了哪里 “娘娘……”千心拉着凤无忧,想要把她从那个女人面前拉走。 那个女人在吐血,或者更确切地说,在喷血。 没有人知道那些血有没有病,若是喷到了凤无忧,那要怎么办? 可是千心拉不动,凤无忧站的笔直,纹丝不动。 “大人……你行行好……救救她……”妇人仍在磕着头,丝毫不顾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有血渗出。 “娘……娘……”女孩子突然被人抱起,一时之间连哭也忘记。 看到她娘不断地磕头,才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大哭起来。 凤无忧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指尖绷出尖锐的形状。 她一直就觉得不对劲。 上官幽兰的底气太足了,她那么大胆地又一次发起两面夹击,似乎根本不知道东林军和燕云军之间的实力差距,也一点都不把先前的几次大败放在眼中。 她一直不知道上官幽兰的依仗是什么。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这个小镇,并不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 一进关,凤无忧就立刻去查探疫病蔓延的情况,她至少已经在两个村子里看到了这样的症状。 她也知道,一旦开始咳血不止,这病便无救了,接下来,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去。 上个村子,她就亲眼看到有人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放心。”凤无忧站的笔直,并没有弯下身子。 她保持着和那个妇人最大的距离,让自己手中抱着的孩子,也一样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我会照顾好她。”凤无忧说道。 那个妇人停止磕头,抬头看着她,可是,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的神色。 她大概,想要一些保障。 凤无忧说道:“我是凤无忧。我以芳洲之皇,燕云之后的身份承诺你,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 那妇人眼中光芒猛地一亮,面上划过大喜之色。 她想要再说什么,却忽然一口血涌上,呛得她什么也说不出,反而大声地咳嗽起来。 “娘娘小心!”聂铮拉住凤无忧,强硬地将她拽后。 这一次,凤无忧没有抵抗,顺从地后退。 大片的鲜血从那妇人的口中涌出,像是要把身上所有的血都咳出来一般。 “娘……娘……”小女孩子兀自大哭着。 凤无忧伸指一点,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身子也软倒在凤无忧的怀里。 凤无忧小心地抱着她,问地上的妇人。 “你还有什么要说?” 妇人早已咳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其实她难受早已不是今日一日,她与丈夫在一起这么久,早就已经被染上了。 如今,丈夫死去,她也失了最后一丝希望,所以症状才会来得这样凶猛。 “平安……”她死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叫平安……” 燕云苦寒,生了孩子不易养活,七岁之前,是不给孩子起名的,只有一个小名叫着。 直到七岁之后,看着确确实实活下来了,才会给孩子起大名。 那女孩子不过两三岁,定然是没有名字的。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名字里。 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我记住了。”凤无忧点头。 妇人张着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她想说的实太多太多。 让她不要饿着,不要冷着,若是不舒服,要开口说话,不要腼腆。 让她不可任性,不可像从前一样贪嘴,因为她已经没有父母,不会再有人这样纵着她。 让她自珍自爱,留个心眼,莫要被浪荡少年骗了去,遇到老实可靠的男子,才可托付一生。 她还想为她梳妆,为她送嫁,为她做一切母亲做的事情。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 她死了。 凤无忧看着到死都望着自己女儿的妇人,沉默片刻,微微转身。 “聂铮……” “属下在。” 他声音沉闷。 不过两天时间,他们却已要看到太多这样的情景。 如今的燕云东侧,就算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把本地户籍调出来,查查这家人姓什么。”凤无忧淡淡地吩咐。 这妇人只说了孩子叫什么,却不曾说姓什么。 她大约是想把姓留给凤无忧,跟了凤无忧的性,凤无忧才会对她好一些。 可凤无忧不这么想。 她不能让这孩子忘了自己的爹娘。 “属下知道。”聂铮说道。 凤无忧不再停留,继续往镇子里面走去。 这个镇子,比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两个村子都严重。 在那两个村子里,虽然也有人已经发病,但并没有到这种几乎整镇皆亡的程度。 至少,还有人在照顾,还有人在帮亲友寻医问药。 可是在这个镇子里,却是一片近乎死地的寂静。 街上处处都是倒毙的尸首,一路走过,许多家连门都没有关,从门口望进去,一眼就能看到地上躺倒之人。 偶有声音,也都是痛苦的呻吟,又或者剧烈的呛咳。 凤无忧在前两个村子已经下令隔离。 将所有染病之人集中在一起,派专人照料,而健康之人不准靠近。 但凤无忧知道,效果不会太好。 这些古人对瘟疫一事认知太少,又有亲亲的思想盛行,家中有人病了,是一定要亲身照料的。 若是不如此,则会被人认为是不孝或者不兄不友不悌。 但凤无忧也没有办法做得更多,她身边的人太少,很难以强力推行下去,而她心头还有更可怕的猜测,也不能再那里耽搁。 所以,她只能叫来当地长官威吓一番,强令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所有病人收束一起再安排人照顾,然后就又匆匆上路。 此时,到了这个镇子,她的某些猜测,似乎正在渐渐证实。 “娘娘,果然离清平原越近,疫病就越严重。”聂铮说道。 这正是凤无忧先前的猜测。 卓天宁率领大军深入燕云,虽然看似极力追击范宇所部,可是凤无忧却也发现,他其实一直在把范宇这些人往清平原在逼迫。 之后打了败仗,他似乎也丝毫不着急,只是带着人反身回了青羊关,摆出一副要持久战的样子来。 青羊关虽然在边境,可毕竟也是燕云的地方,燕云和东林之间又有一片空白地带,路途并不好走,粮食的运输也很困难。 而且,燕云军随时可能会反扑。 所有这些,卓天宁似乎完全不考虑,也一点都不担心。 他就像是在等着什么。 凤无忧仔仔细细地回想了清平原上这一战,终于发现了一个她先前忽略了的地方。 尸体。 东林军的尸体。 先前东林军溃败,尸首扔得满地,还是凤无忧命人收敛起来,一起烧了。 当时,她便已经有防着疫病的想法。 虽然燕云天气还冷,但春天马上就要到来,尸首腐烂,一旦生出什么病菌,正是最容易散播的时候。 预防万一,她是连着萧家军的尸体都是一并焚烧,而没有按照惯例拉回收敛。 可是,死的人毕竟太多,凤无忧收敛了靠近清平原战场附近的,可是对于卓天宁逃远之后路上散播的尸体,就没有办法了。 后来,她听身边的人报告说,并没有路上发现多少东林军的尸体,凤无忧还以为,是卓天宁是自己处理了东林军的尸体。 可听过晦九的说法之后,她却对这种想法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东林溃兵之中有不少被牛马羊撞伤的,不少是重伤,就是当时可以支撑,在溃败之中,也定然会有不少人死去。 可是,并未听说东林军有大量焚烧或者掩埋尸体的举动。 那么,那些尸体,到哪里去了? 晦九就站在她的身边,面如土色。 又开始了。 曾经在蛮荒见到的场景,又一次看到。 可是,这里死的人,更多,更惨。 “你那里的人生病,是在有人死了之后?”凤无忧问道。 晦九颤抖着点头:“本来大家都没有事的,有个人突然死了,我们举行了祭祀,然后所有人都开始生病,所有人不断地死,还……还传到了其他的部落里……只有很少的人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人,都被带到了天岚……” 晦九说着,瞳孔又痛苦地收缩起来。 他们被带到天岚,也并不是就可以活下来,而是,另有别的用途。 他们没有死在那场可怕的灾难里,却死在贵人的手中。 “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凤无忧再问了一遍。 这些问题,她先前都问过晦九,可现在,又一次问起。 “打猎的时候死的。”晦九说道:“被一只山猪,顶穿了肚子。” 晦九的回答,和先前一模一样,没有半分不同。 凤无忧盯着他,终究没有再说话。 这就是东林的底气。 蛮荒爆发了强烈的疫病,大多数染疫之人都死了。 夏平宁不知如何发现,这些没死的人,活着没有事,可是死了,却会成为疫病新的传染源。 她把这些人带来了天岚,然后肆无忌惮地攻打西秦和燕云。 她并不是真的以为凭自己实力可以打败这两个国家。 她只是,在以合理的方式,制造死亡。 这些死亡,对已经经历过大疫,获得免疫力的蛮人并不算什么,可…… 却会敲响,天岚子民的丧钟。 第954章 生机,完全不一样 第954章?生机,完全不一样 “娘娘,娘娘……救救我们……” “我不想死。” “娘娘,你别把我们丢在这里。” 街面上忽然响起许多哭嚎。 清平镇,离清平原最近的镇子。 疫病爆发,以这里最为严重。 初发病时,尚有人照顾收敛。 后来发病者,已是连个想搀扶之人都找不到了。 不知多少人,与平安的父母一样,死在寻医的路上。 又不知有多少人,家中人俱已死绝,察觉自己患病,挣扎着想出门求存,却倒在自家的门口与院子里。 这街面上,一眼望去,倒伏之人至少也十多个。 他们原本已经等死了,却听到了凤无忧的名字。 凤无忧,那是谁? 是总能带来奇迹的人。 仙子关那样的绝境,胜了。 义阳城那样的陷阱,赢了。 萧家军不可能翻起的血案,她硬生生地翻起了。 她还是芳洲女皇…… 传说中,芳洲是与神最接近的一族,她还会控水。 若是神,当能救他们的吧。 他们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却总都是想要活下去的。 当年皇帝层层打压,燕云那么难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好容易小元帅成了燕云之主,一切眼睁睁看着要好起来,为何竟忽然变成这样? 不甘心…… 不能甘心啊! 一个个,尚有余力的,便扶着墙站起来,没有余力的,便手脚并用,向着凤无忧的方向勉力爬行。 “你们……” 聂铮如临大敌,下意识护在凤无忧前方,想要拔刀。 可是手按在了刀柄上,却没能拔出。 眼前这些人,并不是敌人,他如何能拔刀? 可是不拔刀,就让他们这样走到娘娘跟前吗? 娘娘已经不畏生死,亲自去查看了两个村子,再让这些人近前,万一,疫病连娘娘也染上…… 他面色抽动,咬了咬牙,手中猛一用力。 可…… 不等他将刀拔出,一只手已用力压在了他的手上。 这只手课着层层的布巾,连手指都包得严严实实,可按在他同样包裹严实的手上时,力道却依然那般坚决稳定。 凤无忧将孩子放到千心手中,千心连忙接过,还来不及说什么,凤无忧已大步走了出去。 “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凤无忧站在街中,沉声说道。 街道上的人微微怔愣,下意识抬起头看凤无忧。 凤无忧抬头,看向四周左右的房舍,扬高了声音。 “萧家军,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清越的声音蕴含内力,飘荡在整个街巷的上空,就连两侧的人家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像是为了验证凤无忧的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然在寂静街道上响起。 “娘娘,人来了!” 从附近城镇紧急调援的大军来了。 从梧州一路急奔的医护学堂初批学员大夫来了。 从芳洲运抵的大笔药物食品来了。 还有,崔平,崔山海父子,也来了。 未得凤无忧允许,所有人不得进入镇子。 可是镇子里的人听得到声音。 马蹄声,脚步声。 军令声,叫喝声。 车轮声,重物落地声。 往来行走,偶尔碰撞,匆匆交谈与略带急躁地叫骂声。 一个几乎死去的镇子,突然地活了过来。 那些躲在家中的。 那些身子强健,暂时无事却也不敢出门的。 一个个,偷偷打开家门,向外张望。 “娘娘……” 有人轻轻地低喃出声。 燕云有凤,天下唯吉。 “刘黑塔,带人封锁清平原,以清平原为界线,非令不得出入往来,但凡有一人越过清平原界线,你提头来见。” “末将遵令。” “程丹青,在清平镇上风二里处搭建医棚,具体图纸找纪卿去要。” “臣遵旨。” “纪卿,我先前交给你的病房图纸,严格遵行,不得有分毫差错。” “姐姐放心。” “医护学堂,所有人必须按我所说方法穿戴,若有不遵者,以违抗军令论处。医棚建好后全部入棚,许进不许出,直到疫病结束,若有人不愿,现在就提出来。” “谨遵娘娘懿旨。” “聂铮,选一些身强体健的士兵,与医护学堂一样装扮,入医棚做杂物及搬运病人,一样许进不许出,自愿入内。” “是。” 一连数命令发下去,凤无忧看到一旁坐着的甘雨心,笑道:“甘将军怎么也来了?这种事情,程大人来就行。” “老臣许久不见陛下,总要过来看看才好。”甘雨心道:“老臣虽不才,年纪总在这里,也许能有点用处也说不定。” 凤无忧道:“甘将军说笑了,如今是忙乱之际,有甘将军坐镇这里再好不过。” 甘雨心眉头立时皱起:“陛下要去哪里?” 凤无忧让她坐镇这里,换言之,她自己自然不会在这里了。 凤无忧道:“我要去医棚。” “陛下不可!”甘雨心立刻站起,大声阻止。 此次疫病来势汹汹,席卷而过近乎屠城,只这一个小小的清平镇,死了就已经数百人。 这如此凶险的疾病,凤无忧却要自己进去,这如何使得? “我意已决。”凤无忧道。 甘雨心面露焦色,还要再劝,凤无忧却又忽地一笑,道:“甘将军莫非忘了,我也是大夫。” 虽则,她初到之时,只擅长外伤。 虽则,即使是现在,她对汤药问脉,仍不敢说多么高明。 但她有她的优势。 她那个时代,瘟疫早已有了系统防治理论。 此外,这疫病,也许她并不是那么陌生。 因为,楚轩曾经遇到过。 凤无忧道:“甘将军不必太过忧心,你看我这身打扮。” 她伸了伸手,甘雨心立刻看到她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身。 这些防护当然不能和她那个时代相比,但也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 凤无忧道:“我会谨慎小心,我为燕云之后,自然要为我的子民负责,可若是我都病了,又拿什么去担起这份责任?” “甘将军。”她走前几步,握住甘将军的手:“我要将全副心思放在冶疫一事上,这后勤诸事,就有劳甘将军了。” 甘雨心嘴唇不住抖动,终究只能点头,道:“老臣……遵命。” 凤无忧哈哈一笑,大步往外走,边走边问:“崔平呢?到了没有?” “已经到了,就在那边等着呢,看娘娘和甘将军说话,没敢打扰。”千心一边说,一边引着凤无忧往另一个帐篷过去。 甘雨心看着凤无忧的背影微微出神。 凤无忧行事和先皇一点也不像。 先皇性子柔和,不论做什么事总是温声细语。 可是一旦下了什么决定,却也如凤无忧一样,任何人也休想让她改变。 终究……是先皇的子嗣啊。 甘雨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娘……”程丹青进屋,正看到甘雨心在出神,忙叫了一句。 他们这都忙得要命,怎么他娘还发起呆来了? 这可是真闲。 甘雨心回过神看到程丹青,立时板起了脸,喝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陛下不是吩咐你去做事吗?” 程丹青不由苦笑,他只是有一事忘了请教,因此特意回来问凤无忧。 谁料到,他没说他娘发呆的事,他娘倒先怪起他来了。 “就去,是有事请教陛下。陛下呢?” “陛下见人去了,你去边上的帐篷找。” “好。那我先去了。”程丹青没有耽搁,说了一句就忙忙出去。 甘雨心定了定神,也终于让自己融入这种气氛中。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要用度,不是简单的事情。 还有青羊关,东林军还虎视眈眈。 虽然有疫病在这里,他们未必敢来进攻,但也要防着才行。 她一面想着,一面匆匆出了帐篷准备出去做事。 方一出去,便被眼前景象惊住。 无数人来来往往,各司其职,虽忙,却不乱,一派生机。 就不久之前,她带着队伍刚刚到达的时候,此地还是一片死寂。 可不过片刻,就已然重焕生机。 虽然病人还是那么多,呻吟声也时有耳闻,可却令人觉得,这块地方,已经活过来了。 甘雨心无法言说心头的感觉,眼眶竟有些发涨。 真是莫名。 这便是凤无忧的能量么? 凤无忧正在边上的帐子里见崔平。 “你说当年你们村中的疫病和这里人的症状完全不相同?” “是。”崔平点着头。 他也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他是和医护学堂的人一同到来的,来了之后凤无忧没有立刻见他,而是让玉珑给他穿戴好,领着进了镇子里,观看里面诸人的症状。 当年蛮人登陆崔家村的时候,也曾带来疫病,是楚轩出手治好的,崔平也是因此死心塌地地跟了楚轩。 现在叫他来,就是确认这两种疫病是不是同一种。 若是同一种,那当年楚轩留下的方子,就很可以拿出来再用。 可是没有想到,崔平张口就说,这和那一次的完全不一样。 “你是说,略有区别,还是,没有任何一点相似?” 凤无忧仔细确认。 “完全不一样。”崔平肯定地说道:“我那一次的疫病,没有那么可怕的症状,顶多就是咳一点点血,和这里的人,没有一点相似。” 第955章 试药,同进共退 第955章?试药,同进共退 当年楚轩逃离,蛮人追击,楚轩杀了蛮人,海边渔村却因此疫病大起。 楚轩当时还没有走,就配了一些药给这些渔人,并且成功地遏制了疫情。 凤无忧本以为,这次的疫情和二十多年前的疫情,多少会有一些相似之处,然而崔平不仅没有确证这一点,反而把它完全推翻了。 “你们村子当初的疫情,是什么样的?”凤无忧问道。 “发烧,畏寒,病到深处会剧烈呛咳,但只有很少人会咳出一点血,再病的厉害,便会昏睡,最后,人就是在昏睡中死去的。” 崔平回忆着当年的情景,现在还心有余悸。 好好地一个人,睡着睡着,就没了。 那种场景,简直就像是鬼差半夜来勾人。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夜里都不敢出门,大人们吓唬小孩子,也都说:敢不听话,叫鬼差把你抓去。 那次的疫病,真的和这一次的疫病毫无关联? 凤无忧起身,来回踱步。 “娘娘……”崔平有些局促。 他似乎没帮上忙,而且,还添乱了。 “你可还记得当年楚……我父后开的方子?”凤无忧停下脚步发问。 “记得。”崔平立刻道:“我好好地抄写下来了,就在身上。” 崔平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凤无忧。 凤无忧叫他前来的时候已经在信中专门对他说了此事,所以他特意把方子带上。 凤无忧接过来,道:“我研究研究,你先回去休息……” “娘娘……”崔平连忙打断凤无忧:“请娘娘让我入医棚。” 凤无忧一怔,崔平这么主动,是她没有想到的。 崔平道:“当初楚公子说了,这种病,我得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再得了。既如此,那我进去就是再合适不过的。我来了这里,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崔平是个实在人,凤无忧一直就知道。 但…… 此疫病,非彼疫病。 一种传染病,得过之后,身体里产生了抗体,这不意味着就不会再得另外的传染病。 “这和你原先得的不同。”凤无忧摇头:“你只是不会得原先那种疫病,但这一种……” “不管怎么说,我曾经接触过蛮人,和他们打交道也最多,可是我一直没有事,相比而言,仍是我进医棚最有优势。” 凤无忧愣了愣,不得不说,崔平这个说法,倒是有些在点子上。 蛮人这次带来的疫病,除了他们自己本身不知染上了什么东西之外,其中有一部分,必然也和蛮人本身有关。 蛮人生活习俗里沾染上的一些菌群,对他们而言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任何危害,可是到了天岚,遇上从来没接触过那些菌群的天岚人,很可能就会变成致命的。 当年崔家村的疫病,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如今这些人里,有多少是因为蛮人本身的自有菌群而生病的呢? 从这个意义上说,崔平进去,的确比其他人进去要更安全。 凤无忧思量再三,终于点了头,说道:“好。” 停了停又说道:“山海留下。” 崔平只有崔山海一个儿子,崔平进了医棚,崔山海不能再进去。 凤无忧又道:“让山海先跟着金午。” 崔平闻言大喜,直接跪下磕头:“谢娘娘恩典。” 一边说又一边拉着崔山海下跪。 崔山海朴实正直,却并不代表是个笨的。 金午是凤无忧的亲军,凤无忧让金午带他,也就意味着,是把他收在身边了。 如此机遇,他却犹豫着,不肯下跪,同时,看向他的父亲。 他当然也想有个光明的未来,可是,却不能拿他的父亲去换。 “别胡思乱想。”凤无忧道:“不会有事的。” 她走到崔山海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安心跟着金午,我会想办法让你父亲,让医棚里所有人,平安出来。” 凤无忧说话声音向来不大,可就是这份从容的气质,总是无端令人信服。 崔山海只迟疑片刻,就下跪谢恩:“属下谢娘娘恩典。” 恩典啊…… 凤无忧一时有些走神。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何尝想过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刚来之时,不过是想着在这里自在活一回,结果,却一步一步,越走走高。 到如今,已经到了能给人恩典的地步了。 有多少的特权,就有多少的负担。 身边,外面。 这些人,是她的属下,亦是她的责任。 她不知不觉,居然已经给自己肩膀上加了这么重的担子了。 然而…… 凤无忧微微一笑。 这又何妨? 若是跟着她是最好的选择,她难道不敢挑起这副担子吗? “都打起精神来。”凤无忧神情一振,道:“不过一场病尔,人定胜天,难道还驱不走这瘟神?” 凤无忧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帐子外面,听着这样的话,一众士兵医者的精气神无端好了几分。 是啊,他们的娘娘,是无所不能的。 不过是一场病而已,能把他们怎么样? 帐子里,凤无忧召来了所有的老大夫。 城中医护学堂的学员们固然来了,但凡有些名气的大夫,也被凤无忧严令,一起带到了清平原。 这些大夫被抓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事,直到到了这里,才知道竟然有大疫发生。 他们还没有近距离地去看那些病患,可是远远地看到有人抬着人走来走去,也已经胆战心惊。 这是大疫啊,是开玩笑的吗? 他们可不愿意去瞧这种病,万一弄个不好,是连他们自己都要被染上的。 “诸位不要慌。”凤无忧走到他们聚集帐子里,说道:“本宫请诸位来,只是想请诸位看个方子。” 凤无忧一边说,一边把楚轩多年前开的方子拿了出来。 这些大夫们一个个都在打主意万一凤无忧要他们去看病人该怎么推托,没想到凤无忧只是要让他们看方子。 这就简单多了。 他们推出一人,伸手把方子接了过来。 先是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然而,当他开始仔细推敲里面用药的时候,就禁不住大叫起来:“妙!” 他这一叫,其他大夫也围拢过来,纷纷看着这方子。 片刻之后,又有人叫道:“果然妙方。” “原来柴胡还可以如此用法……” “君臣佐使,样样精当。” “此方,当是治瘟良方啊!” “若是以前有这方子,十几年前那场瘟疫,只怕也死不了那么多人。” 这里的大夫都是极有行医经验的,有些方子,只看里面的配伍和君药臣药搭配,便已然能对疗效推测个七七八八。 此时这张药方,正是他们眼中极为完美的那种方子。 “娘娘……”为道的方大夫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既然娘娘有此治瘟良方,何不立刻施用?” “诸位认为这方子有效?”凤无忧问道。 “自然,从配伍来看,此乃治瘟良方。”方大夫说道:“娘娘可是因不曾给人用过,心里没底?那立刻找一人来用就是了。” 凤无忧跟着贺兰玖学了不少古代的医学知识,她自己也肯钻研,其实她也看得出楚轩留下的这张方子很高明。 而且,里面药物许多疗效,应对这次疫病的症状也很合适。 只是,崔平说两次疫病情况完全不一样,所以,她有些没底,便特意找这些老大夫们来瞧一瞧。 如今见这些老大夫们也如此说,她心头也有了几分底气。 “此药不曾给人试过,不能大规模用药,我的意思,先找一个人来试试。” “如此最好。” “娘娘谨慎。” 几个大夫纷纷应和。 凤无忧话风一转,说道:“可是这试药,需得有人在旁侧仔细观察疗效,记录症状,如此方能知道,这药到底有效还是没效。”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热烈讨论的大夫们立时噤声。 观察疗效,记录症状,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是要和染疫之人直接接触的。 疫病这东西,谁也说不好,万一不小心也染上了,到哪里说理去? 凤无忧看了他们一圈,淡声道:“本宫也知此事艰难,所以绝不会强迫诸位,本宫只想问诸位一句话,诸位学医,为的是什么?” 凤无忧举步走到帐外,看着外面一片忙碌场景,声音似从远方飘来:“诸位行医多年,自然都知道什么叫疫病。一传十,十传百,旬日之间,燕云大地,可尽被疫疾所苦。可是本宫不信邪。” “诸位可知本宫为何要把诸位请到这里来?因为……” 凤无忧身子一转,灼灼盯着他们:“本宫要把这场疫病拦在这里!清平原背后,便是燕云的腹地,是燕云的粮仓,经济,是燕云百姓最密集的地方,再往远,还有皇上,还有正与蛮人作战的萧家军!本宫今日拦不住这疫病,难道,便要让我燕云亡于这小小疫疾之手?休想!” 凤无忧伸手在身前用力划下一道:“这清平原,便是疫疾肆虐的极限,诸位身燕云之人,若是愿意帮助本宫,便请上前,若是不愿,即刻便走,本宫绝不留难。本宫只可与诸位承诺一件事,这场疫疾,本宫定与诸位,同进共退,绝不偷生!” 第956章 义阳,那里也有了 第956章?义阳,那里也有了 凤无忧话音落下,足有片刻无人说话。 “娘娘,微臣愿行此事!”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这一声似是开启了某个机关,忽然之间,声响连片。 “娘娘,老朽不才,也愿勉尽薄力。” “娘娘,请让草民一试。” 凤无忧的话,让他们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疫病,会传播的才叫疫病。 这疫病,若是现在不管,必然还会再行传播。 再传,往哪里传? 自然是梧州,是燕云腹地,甚至军营之中。 燕云这些年来受的苦头还不够多吗?好不容易见到一丝曙光,难道就这样又要破灭? 更何况,他们谁没有家人在后方? 如今救清平原,就是救他们自己的家人,他们又如何能够后退? 更让他们振奋的,还是凤无忧那一句:疫病自清平原而止。 古往今来,疫病流行了多少次?哪一次不是任由它大肆盛行,杀够了人之后,又自己悄悄退去? 可曾有谁能像娘娘一样,斩钉截铁地说一句,要把疫病拦截在此? 既然娘娘都有这样的决心,这样的魄力,他们这些人,又如何不敢一拼? 看着群情涌涌,凤无忧终于微微点头,道:“有劳各位。” 凤无忧虽然需要有人为她试药,但同样要这些人做好防护。 古代防护设备不多,凤无忧也只能尽已所能,做大限度的准备。 她与这些大夫们商议了一阵子,商议出了一个大概的方略,更具体的,就要由他们自己来斟酌着办了。 走出帐子,外面的人看到凤无忧,都笑着和她招呼,凤无忧也微笑回应。 她在士兵和属下面前,向来没有什么架子。 可是,当她走进自己帐子之后,面上的笑容却瞬间落下。 “如何?”她盯着帐中的人。 聂铮看着凤无忧,几次张口,终究还是说道:“义阳那边……也已有了。” 凤无忧心瞬间重重往下一沉。 果然。 这疫病放在东边太浪费了。 燕云真正的主心骨,真正的脊梁,是萧惊澜。 有这么好的武器,他们怎么会不运用呢? 早在得知蛮人的底气是疫病的时候,凤无忧就立刻派人去了义阳。 她希望她猜到的还不算迟,希望能在那里疫病暴起之前,告诉萧惊澜,让他有所准备。 她也想过最坏的事情,那就是,她去的迟了,义阳的疫病已经开始爆发。 但,猜到归猜到,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凤无忧心还是像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娘娘……”聂铮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无忧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情况如何?”她极快地压下心头的酸涩,张口问道。 “不知。”聂铮道。 “不知?” “城中疫情方起,皇上就下令封锁了义阳城,所有人员许进不许出,吃穿用度都用绳子吊上城去。” 所以,他们只知道城中肯定已经有了疫病,但疫病具体倒了什么程度,却无人知道。 凤无忧心一层一层地往下沉,张口又想要问什么,却最终没能问出口。 可就算她没有问出口,聂铮也猜出来了。 “娘娘不用担心,皇上伤重之时服过不少灵药,身子比普通要强不少,再说皇上还有旨意不断地传出来,也可说明,皇上一定无事。” 若是皇上病了,又哪里还有精力理事?更不可能这样持续有旨意传出。 这也算是种安慰吧。 “皇上不会有事。”凤无忧道。 聂铮一怔。 凤无忧道:“他可是萧惊澜。” 就连七年前那样的事情也没有把他压垮,现在这点小病,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担心皇上,还不如尽早想办法把这场病解决掉。” 凤无忧迈步往外走:“走,跟我去镇子里。” “娘娘……娘娘……”聂铮连忙跟出去:“镇子里太危险了,你还是……” “防护好就没事。”凤无忧不以为意,转头盯了聂铮一眼,道:“把口鼻蒙住,再加一层。” 聂铮一面按凤无忧的话做,一面追着她努力劝阻,但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劝成,只能跟着她去了。 外面的医棚还没有建好,至少还要两到三天的时间,病人都在镇子里住着。 不过,镇子里已经有医护学堂的学员进驻,分头将各处病人收拢在一起,集中照顾。 因此,虽然镇子里仍是病气深重,可是却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股子死气。 那些已死的病人,有专门的士兵拖着去了指定的地方,焚烧掩埋。 这种时候,若是能解剖一两个人是最好的,但凤无忧不敢冒这个险。 解剖过程中是最容易产生气溶胶的,而她现在的防护都不过是些棉布,万一有什么疏忽,会连她自己都搭进去。 凤无忧放弃了这种想法,直奔着病患集中的地方而去。 “娘娘……” 病患集中在镇子中的一处祠堂,这里地方最大,许是因为聚集的人多的原因,那些病人们连胆气也壮了一些,见到凤无忧就纷纷勉强支撑起来,有些身体稍好一些的,还想要向凤无忧行礼。 “不必多礼,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凤无忧一面安抚众人,一面走到一个老者跟前。 她问候了老者几句,随意地和老者聊着天。 这些天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可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发病之前都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过? 闲聊数句之后,凤无忧安抚老者好好休息,又走向了下一个人,再说话,还是这些问题。 聂铮和千月跟在凤无忧的身边,一时之间都有些迷惑。 他们以为凤无忧是来给这里的人看病的,结果凤无忧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居然只是在不断地闲聊。 足足一个多时辰,和近二十个人聊过之后,凤无忧才从祠堂里出来。 出来的时候,里面又是一片恭送声,有些人的声音几乎有些哽咽。 他们得着这么疫病,可是娘娘不仅没有嫌弃他们,还不畏生死到他们身边来,和他们交谈嘘寒问暖,他们如何能不震动? 就算萧家军向来爱民护民,可凤无忧毕竟是燕云之主啊。 他们可清楚地记得,凤无忧并不只是燕云的皇后,还是燕云的亚皇,是和萧惊澜有着一样权柄的。 凤无忧安抚他们数句,这才彻底走出去。 “娘娘,若是安抚民众,其实不必呆这么久。”千月委婉地说道。 这些人身上毕竟是有疫病的,万一过到娘娘身上,那怎么办? “不是安抚,是在找病因。”凤无忧道。 千月先是一怔,既而眼睛一亮,问道:“娘娘找到了吗?” 她早就该想到凤无忧不会做无用的事情,难怪谈了那么久,原来是有目的。 凤无忧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 她方才把里面的病人几乎都问了一遍,想要看看他们在得病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换言之,也就是找到这病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里面所有人都说,他们得病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他们和往常一样生活做事,交往的也都是熟悉的人,但却突然生病了。 凤无忧眉头紧紧皱着。 传染病三大要素,传染源,传播途径,易感人群。 传染源她已经确定,就是蛮人。 易感人群也能确定,所有天岚人应该都是易感人群。 可是传播途径呢? 这种疫病,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 她现在围住了清平原,算是暂时切断了传播的转移,可归根到底,还是要把传播方式弄清楚。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增加新的病患。 更重要的,只有弄明白了这个,才能让整个燕云做出最有效的预防。 她本想通过询问这些患者找到一些头绪,但很明显,失败了。 凤无忧微微沉默,但并没有慌乱。 想要探查出一种病的传播方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才只是问了问而已,若是这么简单就能找出来,那疫疾也不会让人一谈就变色。 凤无忧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道:“去查查清平镇人的生活方式,看他们有什么是整个镇子的人都会做的,比如他们吃的东西,做的营生,喝的水,诸如此类。” “是!”聂铮立刻应下。 他虽然不知凤无忧问这些事情是要做什么,但总之凤无忧吩咐下来,他去做就是。 谈话间,凤无忧已经走出镇子,正要说什么,忽然程丹青派人来请。 芳洲之人在建造上也是极有天赋的,可是医棚这东西,他们也是第一次建,有许多注意事项,还得要凤无忧去指点一下。 凤无忧知道这事紧急,便应了下来,转头对千月吩咐道:“把晦九带到我帐篷里去,我有事问他。” “是。”千月也应了一声,立刻跑去办事。 晦九一直被安置在一个小帐篷里,看到千月过来立刻缩到帐角,警惕地看着他。 自从知道他身上带着的东西是疫病之后,这里的每一个人就没有给过他好脸。 尤其在看过疫病带来的惨状之后,更是人人都恨不得吃了他。 第957章 水葬,尸首怎么处理的 第957章?水葬,尸首怎么处理的 千月对晦九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也不至于和他为难。 说到底,晦九不过是个奴隶,而且还是被用来牺牲的那一种。 他们这些云卫,其实也都是被牺牲的命运,只不过,这种牺牲,是他们自己明知,并且自愿的。 可是跟着凤无忧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想法了。 在凤无忧这里,无论做任何事情,凤无忧首先要求他们的,都是保住自己的命。 在凤无忧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他们的性命更重要的。 因此此时看着晦九,千月只觉得同情。 “娘娘要见你。”她毫无感情地说道。 之后,不管晦九是何反应,直接抓了他,带到了凤无忧帐篷里。 晦九根本无力反抗,而且,听说是凤无忧要见他,他也没打算反抗。 若说这里有什么人是能让他放心的,大概只有风无忧。 可若说这里有什么人是他害怕的,那也只有凤无忧。 他不能忘记,凤无忧猜出疫病之后,和他说“我们谈谈”时,那种由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倘若,他不是奴隶的身份。 倘若,他不是被人利用的。 想必,凤无忧杀他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进了凤无忧的帐子,凤无忧却没在里面,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着凤无忧来见他。 可是,一盏过去…… 一柱香过去…… 一刻钟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凤无忧始终没有出现。 他开始还能站得笔直,可是渐渐地,就开始垮下肩膀,再然后,又开始来回倒脚…… 到了最后,他干脆坐了下来。 实在是站不住了。 而坐着坐着,他更是眼皮发沉,竟然歪倒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医棚连夜赶工,凤无忧去了之后才发现,遇到的问题不是一点半点。 虽然她留了图纸给纪卿,但传染病这东西,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多,就算是纪卿,也有许多领会错误的地方。 无奈,她只能干脆留在那里,一点一点地和纪卿说,又干脆在建设的时候,直接上手修正。 直到天微亮的时候,才算是建了一个样板间出来。 纪卿全程跟在旁边看,这一次,总算是把里面所有的关窍都弄明白,凤无忧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确定他的确是全都懂了之后,这才回来。 她本是想要回来洗漱休息一下的,根本没想到帐子里有人。 看到歪倒在地的晦九,还差点吓了一跳。 不过,在听到他的呼吸声,确认他没事,只是睡着了之后,凤无忧才无奈地笑了一下,同时想起自己让千月把晦九带来的事情。 这一夜忙的,差点把这事情给忘了。 凤无忧走到晦九身边的时候,原本睡得很熟的晦九忽然一下惊醒,身子也猛地缩向一边。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半分睡意,警觉地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扬着手,本来是打算拍醒他的,见到他这要,眉梢倒是翘了翘。 这孩子先前生活一定艰难,否则的话,怎么会有这么警觉的反应。 “睡醒了?”凤无忧问道。 晦九此时也看清眼前的人是凤无忧,身子立时松了下来。 如他这样的人,对生死反而有最深的直觉,他能感觉得到,凤无忧没打算杀他。 因此,在凤无忧面前,反而是最安全的。 “娘娘……”他低声叫叫了一句。 他听到周围的人都是这么叫她,他便也这么叫。 “你等我片刻,我先洗漱一下。” 熬了一夜,满面都是尘土,凤无忧叫了千心进来,打水净面漱口,全都弄完了才走到晦九面前,道:“把你部落里发病时候的情况,再仔细和我讲一遍,一个细节也不落。” 小半时辰之后,晦九看着凤无忧,说道:“娘娘,就是这样了。” 他们部落的一个人,在山上狩猎的时候,遇到野兽。 争斗过程中,野兽一爪子划开了那人的胸膛,那人虽然被救回来,但是伤重不治,死了。 他们按照部落的习惯给死去的人举行了祭祀仪式,葬了他。 可没想到在那之后几日,疫病就降临到他们部落。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在意,生病了,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种事,就连母神和当年的大祭司也没有办法。 “大祭司?”凤无忧听到了一个先前没有听到的词。 “我没有见过,不过听说是很厉害的人,因为太厉害,冒犯了神灵,所以神灵把他收走了。”晦九说道。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二十多年前? 凤无忧听着,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神情。 那个所谓的大祭司,应该就是楚轩吧。 夏平宁是周朝公主,虽然看过一些书,但肯定不包括医书。 在天岚,医虽然不是贱籍,但也不是富贵人家会学的,夏平宁堂堂一个公主,自然也不会没事找这种书来看。 她不会医病很正常。 而楚轩…… 他虽然时常给凤无忧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但医术一途,的确是他的弱项。 他留下的日记里面,几乎没有和医术相关的,惟一一次和医术有关的记载,就是在崔家村治好了那里的疫病。 而那一次,凤无忧看过了崔平带来的方子……是个成方。 是当年古籍中治疗瘟疫的成方,楚轩估计自己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又碰巧撞大运撞上了。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但在脑海中过一下,却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凤无忧道:“你接着说。” 晦九道:“人死的越来越多,部落里的大人们怕了,就派人去其他部落里面找巫师,巫师倒是来了,可是也没能治好我们部落里的人,相反,凡是我们部落里的人去过的地方,都开始流传起了这种疫病。” 他停了停才说道:“人死得越来越多,一直传到了母神那里,母神说是因为我们当中有人不敬神,所以神才降下疫病作为惩罚,母神还说,所有得了疫病的部落,都是有罪的部落,命令人筑起石墙,把所有得病的部落都围起来,任由我们自己生自己死。” 晦九大约是想说自生自灭,但他天岚话不算太过关,许多的词汇都无法顺利表达,所以用了自己生自己死这个说法。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又想起了当时的那种惨状。 “我们……死了很多很多人,我的父亲,爷爷,全都死了。我们一直被封了三个月,没有吃的,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间说不下去。 凤无忧和一旁侍立的千心眉头都是同时一皱。 没有吃的,可是他却活下来了。 那……吃的什么,还用再想么? 晦九死死地咽了一下口水,把这一节略过去,说道:“三个月之后,母神派人来看我们,发现还有我这样的幸存者,就说,我们是罪过不大的人,神宽恕了我们,把我们带了出来。” “可是,带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一个人,身体太虚弱了,死了……” 晦九双目无神地看着凤无忧,说道:“疫病,又爆发了一次。” 这一次,就是上一次的重演,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夏平宁的动作更快,更早地把人隔离起来。 而且她也从中发现,从这个疫病中活着出来的人,其实是已经无害的,但一旦这些人死了,就会再一次成为传染源。 这些事情,凤无忧先前都听晦九说过一次,此时再问一遍,除了多得知一些楚轩的内容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凤无忧微微沉默,仔细思索。 她似乎漏了很重要的一点,但……究竟是哪一点呢? 正思索着,外面有人通报。 “娘娘,镇中又有两个人去世了。”来的是个医护学堂的学生,昨日刚来的时候,他面上还是一派天真之色,可仅仅一夜,他的神情气质就猛然变得沉稳。 生死面前走过,才能成为真正的医者。 此时,他微红着眼睛,等待着凤无忧的示下。 凤无忧沉默片刻,说道:“把尸首抬去划定好的地方烧了,好生和他们家属交代。” “啊!”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怎么了?”凤无忧立刻看向叙述完毕就静悄悄站在一边的晦九。 医护学堂的学生也停了下来。 “没你事,你去忙吧。”凤无忧挥手让他先走,才再次看向晦九:“怎么了?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晦九看着凤无忧,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的人,都是烧掉的吗?” 凤无忧一怔,既而脑中猛地一道灵光亮起。 她几步走到晦九面前,问道:“你们的尸首,都是怎么处理的?” 晦九先前说到尸首的时候,一直说的是祭祀之后就葬了,所以凤无忧惯性思维地认为,他们是埋了,或者烧了。 可是她忘了,这个世界上安葬死者的方式有无数种,而蛮人所谓的葬,和她理解的,很可能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晦九没见过凤无忧这么激动的样子,他咽了咽口水,才说道:“水葬。” 第958章 源头,还要做更多 第958章 源头,还要做更多 “来人!”凤无忧风一般冲出帐子。 千月在边上伺候,闻言立刻过来:“娘娘……” 什么事情这么急? “带上人,跟我去河边。”凤无忧脚步不停,一边说一边往拴马的地方走。 千月不敢怠慢,立刻过去叫人,玉珑连忙带着一队金玉卫跟上。 聂铮中途看到,也连忙赶了过来。 卓天宁的人就驻扎在青羊关,离清平原不算太远,安全起见,他还是要跟着。 凤无忧骑着马,一路赶到洛溪。 “千月……” “属下在。” “那日大战的时候,东林军退到何处,你们才停止追击的?” 那日千月和范宇的人在一起,范宇派人追击的时候,千月也跟着一起去了,很清楚他们是在何地返回。 千月立刻伸手向前指了一个方向,说道:“约摸三里。” 那日凤无忧下令穷寇莫追,所以他们并没有追出去太远,象征性的追了追,就停下了。 凤无忧没有说话,只是一抖马缰,沿溪向下游而去。 一路行了三里地,凤无忧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 “娘娘,再往前怕是危险。” 清平原和青羊关的距离实在不远,万一卓天宁在附近派的有探子,突然出击,他们只有这么点人,定然会很危险。 “放心,卓天宁现在不敢出来。”凤无忧毫不在意:“除非他想让东林人也染上疫病。” 这疫病固然让他们吃尽苦头,但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至少,东林人和他们一样,对这种疫病并没有免疫力,所以,至少在疫情流行期间,他们是不敢轻易进攻的。 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只是等,等到死足了人,疫情自然过去,而燕云却虚弱不堪一击的时候。 聂铮闻言,默然地退下去。 凤无忧说的没错,卓天宁现在不敢来。 凤无忧又向下游走了两三里,看了看距离道:“差不多了。” “全体下马。” 凤无忧当先下马,让跟着他来的人把带来的长杆拿着,一同到了溪边。 “口鼻都遮严实了,分散开,给我捞。” 一声令下,虽然并不明白凤无忧到底是要做什么,但金玉卫还是听命沿溪四散,并用带来的长杆开始在水里打捞。 他们的长杆都是特制的,在最前端有一个弯钩,很适合在水里打捞东西。 “娘娘,我们要捞什么?”玉珑忍不住问道。 “等着看便知道了。” 凤无忧并没有回话,而是目光一直盯在溪水上。 她虽然有些猜测,但总归要实地见到,才能够真正的确认。 玉珑一肚子疑问,可是凤无忧没说,她也只好忍着,只是去催促了几句自己的下属,让他们勤力打捞。 “娘娘!”一道声音大叫。 凤无忧闻声看去,只见那士兵身子后仰,正用力拽着长杆,而长杆前方弯弯垂下,明显下面钩到了东西。 “所有人散开!”凤无忧一声厉喝,自己快步走过去。 她让所有人退到三米开外,自己伸手捞了一个长杆在手,到那士兵跟前,将长杆探入水中,和他一起向上打捞。 “娘娘……”聂铮连忙上前想要接过,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凤无忧动手。 “原地呆着!”凤无忧头也不回,直接喝止。 她是不是太久没动过手,以至于大家都把她当成废物了。 她把长杆在水下来回一扫,察觉钩到了东西,便让身边的士兵也一并离开。 那士兵还不愿意,被凤无忧瞪了一眼,才不甘心地放下长杆,退到了外围。 凤无忧微微沉气,手腕向上一扬…… 哗啦…… 一声水响,一样东西被凤无忧用长杆挑着,破水而出。 凤无忧极有技巧将杆一伸,远远地把上面挑着的东西放在了事先空出来的空地上。 “什么东西?” 周围的人早已好奇得要命,伸长了脖子去看。 那东西湿漉漉鼓胀胀地一团,还泛着被水泡久了才会有惨白色,一时之间,还真不好辨认。 但还是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顿时,一连响起好几声惊呼。 “是人!” “是死人!” 此时,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被凤无忧挑出来的东西,果然是一个死人。 他穿着东林军的军服,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而且,身上还绑着绳索,坠着好几块大石头。 很显然,这是有人不想让尸体浮上水面来。 凤无忧盯着那尸体,突地转身叫道:“晦九!”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被推出来,晦九瑟缩着身体,不愿上前。 凤无忧也没有强迫他,只是问道:“看一看,你认识吗?” 晦九根本不愿意看。 那是死人啊,而且还死的这么可怕。 但他更清楚,若是他一点用处都没用,凤无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要他了,而一旦凤无忧对他没有了关注度,那么他后面的日子,一定会很难熬。 毕竟,这场病和他有关,说不定,他会被那些愤怒的病人家属们,直接给生撕了。 因此,他强忍着恶心,向前看了一眼。 一个已经被泡了十几天的尸体,哪里还能看得出面容。 不止如此,那腐败已呈世人观的尸体,无论是发涨的皮肤,还是惨白的肉色,都令人只想要泛恶心。 他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在尸体某处皮肤上看到一片青色,立刻点头道:“认识,这是我们部落的人。” 那是他认识的一个人,在手臂上有一个用蛮荒特有的树木汁液纹的刺青。 这刺青颜色深重,直入皮下,便是现在人都已经泡涨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果然如此。 凤无忧将手中的长杆一扔,喝道:“继续捞。”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捞什么了,心头无不生出异样和排斥的感觉。 可是,因着凤无忧的命令,却没有一个人有一句怨言。 他们依着凤无忧的吩咐,用布巾把口鼻包好,避开方才方尸体的地方,开始大规模地打捞起来。 一旦在河底捞到了人,他们并不是立刻捞出,而是先在河底钩着走一段,走到方才凤无忧站立的位置,才把尸体捞出,全都摆在一处。 这场打捞进行了足有大半日,他们将上下两三里的位置全都摸排了一遍,足足打捞出了数百具尸体。 直到确实捞不出什么东西了,这才停手。 晦九跟在凤无忧的身边,每捞出一具,他就仔细辨认着,再把结果告诉凤无忧。 这些人里有他认识的,但更多的还是认不出来,很显然,除去蛮人之外,东林军自己人的尸体,也被抛在了这里。 难怪,萧家军在前线的探子没有看到东林军处理自己人的尸体,因为,他们早在战败的那一刻,就已经处理完了。 捆绑,扎绳,坠石…… 这可不是个小工程量。 卓天宁,分明是早就准备。 他把人范宇等人逼到清平原来,根本不是为了杀伤他们,而是为了洛溪。 那场仗打成什么样,对卓天宁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他真正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蛮人的尸体,丢入洛溪。 至于追击范宇,只不过是他顺势而为,想要顺便立个功而已。 “娘娘……”看着那小山一样的尸体,溪边的一众人等面色都是难堪。 洛溪是燕云边境一条挺大的溪流,流经的线路上,许多村镇都是从溪中取水喝。 就算是就地打井,这地下水,也是洛溪渗透过来的。 甚至,包括他们这些日子,唱的水,甚至也是来源于洛溪。 可是现在,这条溪里,却有这么多的死人。 那岂不是说,他们喝的水…… 这种事情,根本不能想。 只要一想,就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凤无忧看他们一眼,淡声说道:“你们喝的水都是烧开的,没有关系。” 天下间的水,哪里有干净的,多少生物在里面生死循环? 烧开水,是凤无忧健康小册子里宣传的事情,也是她自己后来坚持在做的事情之一。 这次疫情,凤无忧暂时找不到传播途径,可是疫病的传播途径总归不过就是那几条,所以她也非常小心,下了严令,所有来清平镇的人,用水都必须烧开,若有不从,以军法处置。 而也正是因为她的严令,所以,这么多人,虽然喝的都是这洛溪的水,但并没有人像清平镇里的人一样发病。 一众士兵听到凤无忧话,面色更白了。 这种事情,知道归知道,可是想到自己喝了这些东西下去,心里肯定还是恶心。 但此时,凤无忧已经无暇去照顾他们的心情,只是说道:“把这些尸体全都烧了。” 众军士听令,立刻上前收集柴草,点火烧尸。 他们现在已经很清楚,这些尸体,就是这次疫病的源头。 凤无忧亲眼看着这些尸体烧尽,下令返回清平镇。 她这一次出来还算是大有收获,不仅弄明白了疫病的传播途径,还找到了传染源。 但是,光这样明显是不够的。 他们打捞出来了许多,也烧掉了这么多,可是谁知道,卓天宁到底往河里丢了多少?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更多。 第959章 蒸馏,凤无忧害死人了 第959章 蒸馏,凤无忧害死人了 回到清平镇外的营地,已经是夜里。 凤无忧没有休息,直接一道一道的命令发布下去。 “聂铮……” “属下在。” “给皇上写信,告诉他疫病是由水源传播,让他告诉大家把水烧开了喝,可以防止有新的病人。” “是!” “玉珑……” “属下在。” “传本宫旨意,燕云所有人等,从今日起,一律不得饮用生水,命令官兵随时随机抽查,但凡有饮用生水者,以违抗军令论处。” 玉珑抬了抬头,一片诧异。 这么严重? 未及把心头所想说出来,金午拉了拉她:“你忘了在河边看到的?” 那一具具的腐尸立时让玉珑心头涌起一阵不适。 她当然知道,水是活水,其实只要流走了,也就没有什么要紧。 但问题是,心理冲击,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缓解的。 更郁闷的是,洛溪是附近最大的水流,这里所有人蓄用水几乎都来自洛溪,他们要想不喝洛溪的水,那除非,根本不不喝水。 这么看来,娘娘所说的办法,恐怕是惟一的办法了。 她不再犹豫,大声地应了一个是。 谁料凤无忧又道:“你往周边跑一趟,亲自负责这件事情,有谁不听命的,抓出来杀几个!” 凤无忧说这话的时候,又快又狠,让玉珑再一次狠狠一怔。 凤无忧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摆了摆手:“去吧。” 玉珑晃了晃身子才出来。 说这话的凤无忧,和她知道的凤无忧,太不一样了。 她知道的凤无忧,是以人命至重的,不会说出这种话。 她往外走着,人有点恍惚。 片刻后金午就追出来了,玉珑看着他,有些飘忽地问:“娘娘让我杀人?” “娘娘是为了救人。”金午肯定地说道。 玉珑眼神一聚。 金午说:“娘娘已经知道是什么致命了,若是有人不听,还鼓动别人也去喝河中的水,岂不是会死更多人?娘娘虽然说让你杀几个,但你也要斟酌,不要坏了娘娘的名声。” 玉珑眼神渐渐亮起来。 金午笑了一下又说道:“娘娘方才说她肯定吓到你了,让我过来告诉你,还是先讲理,再动兵。娘娘说,把洛溪里的水带着,若是有谁不信的,就找只狗儿猫儿的,把洛溪的水给它喝下去,动物不比人,发病更快,让百姓见着了,他们自然就知道厉害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洛溪的水,自然是因为洛溪的水致病力最强。 别的地方的水或许还没有病菌,但水系向来都是彼此联通,此时没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 玉珑终于完全缓过劲来,笑道:“我就说娘娘不是那种轻视人命的人。” 金午一笑,没说什么。 凤无忧安排了这两件事情,又叫来纪卿,用碳笔在纸上很快地画了一个装置,问他:“这东西能做出来吗?要大个的,还要尽可能多一点。” 纪卿看了看那东西,并不算复杂,下面是个大锅,连着一个长长的管状物,在另一边又接了一个容器。 “不算难,可以制出来。可是姐姐,这是做什么用的?” 凤无忧许久都没有听到过这声姐姐了,此时听来分外亲切。 她道:“做蒸馏水的。” “蒸……什么?”纪卿瞪大了眼睛。 凤无忧给过他许多的图纸和东西,对凤无忧口中新奇的词汇他都有些免疫了。 此时再听到这词也只是懊恼自己没听清,完全没觉得凤无忧说这个有什么不对。 “蒸馏水。”凤无忧道:“就是把水蒸一蒸,比煮的还干净。” 凤无忧不解释也就罢了,越解释纪卿越懵。 水不是用来煮东西的吗?怎么还能蒸? 这东西要怎么蒸? 但凤无忧也无意解释,只是叫纪卿立刻去做,而且要尽可能地多做一些。 这东西装置不复杂,纪卿手下的纪家铺子又是经过了许多复杂工艺考验的成熟工匠,各类材料之类的东西更不缺,因此不过两个多时辰之后,纪卿就跑来告诉凤无忧,说第一个已经制成了,让凤无忧去看看是不是这样。 凤无忧到了外面,果然看到已经做好了一个。 大铁锅上面东西罩起来,只留出一个连着金属管子的出口,在金属管子的末端,又连了一个容器。 凤无忧下令点水烧水,水开之后,水蒸气顺着金属管子向外溢出,遇冷凝结,然后流到另外一端的容器里。 凤无忧把容器里的水弄出来尝了一口。 淡而无味,但这样的水味却令她觉得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 纯净水。 想不到到了古代,居然要想办法做这东西出来。 她收回思绪,转向纪卿。 “就是这东西,你想办法多做几个出来,火不要停,营地中的人,还有清平镇的病人,只许喝这种过滤出来的水。” 别的地方的水没有直接接触传染源,只要煮一煮烧开就好。 但在清平镇附近,却绝对是小心无大错。 纪卿见一次就做成功也是兴奋,立刻领了命令下去。 到了第二日,营地中就布满了这种奇怪的装置。 营地中的人接到纪卿派人送来的水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满面不解。 娘娘也太讲究了,喝个水,竟然弄得这么麻烦。 不过,反正水是送到他们身边的,他们自然没有异议,一个个灌满了自己的水袋,便各自忙碌去了。 凤无忧送走纪卿,依然没有停下,她把先前崔平给她的药方又拿了出来。 崔平拿来的药方虽然是个成方,可是,对这次异情却也并不是全无作用。 凤无忧现在可以肯定,蛮人身上一定有一些病菌是天岚大陆的人不耐受的。 二十多年前,正是因为这些病菌,使得崔家村险些满村被灭。 这一次的疫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完全不同,可实际上,归根结底也是由蛮人引起来的。 这里面固然有那种强力的连蛮人都能杀死的病菌,可是,蛮人身上本身具备的,能让崔家村人生病的那种病菌,就不存在了吗? 恐怕不是。 因此,这一次的辩证开药,除去要治疗晦九所说的那种疫病之外,楚轩在二十多年前开的这个方子,依然有很重要的参考作用。 她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那个方子,忽然有人闯进来:“娘娘,不好了。” 来的人是先前试药的大夫,他们按照凤无忧的吩咐,先了一个轻症的病患,把崔平的方子熬药,给他服了下去,然后在一旁观察。 凤无忧此举,当然是想要查看那个方子到底有没有用。 可是现在,大夫却急切地跑了进来。 “娘娘,你快去看看,那个病人不好了。” 大夫满头大汗。 他们奉病把药给病人吃了,那病人一开始的时候,真的出现了一些好转的情况,甚至都已经可以微微坐起身。 可是就在方才,他的病情却突然间加重,甚至开始咯血,一众的大夫们全都吓坏了,赶忙来找凤无忧。 “成儿啊!” 凤无忧还没有走到帐子前,就已然听到撕心裂肺的呼喊。 许多大夫围站在那里,神情尴尬,一见到凤无忧过来,连忙纷纷让开。 透过让开的人群,凤无忧便看到掀开门帘的帐子里,一个老妇人正趴在里面的床上哭天喊地。 “成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样丢下娘走了啊……” 她一面哭,一面狠命地捶打着床上的人,可是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连一丝声息也没有。 “娘娘,人已经去了。” 一个大夫小声地说着。 就在他们派人去请凤无忧的时候,这个人死了。 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一开始的症状并不算重,也是他们说服他来参加试药。 他的母亲因为年老胃寒,向来都是喝热水,所以这一次居然幸免于难,听说有大夫来治自己的儿子,就跟过来照顾。 前一日看到儿子症状好转的时候,她还很是开心,可是没有想到,不过一日之间,情势就完全逆转了。 她哭的伤心,忽然听到有人说:“娘娘来了。” 听闻此言,她猛地转身,一眼就看到正向帐篷走来的凤无忧。 “凤无忧!”她忽地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猛地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你还我儿子!” 她的动作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周围居然没有人反应过来,让她直冲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凤无忧,你不是说能救我儿子的吗?为什么现在他死了?你杀了他!” 老妇人尖声叫着,猛然又大哭起来:“我的成儿啊!” 她委顿在凤无忧的脚下,哭得撕心裂肺,手还一下一下地打着凤无忧。 千月此时才赶到,见状立刻就要把老妇人拉走,但被凤无忧一个动作制止。 老妇人哭得极惨,片刻工夫,居然自己背过了气去。 凤无忧这才让人把她拉走。 “我们进去看看那个病患吧。”凤无忧对大夫们说道,像是方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娘娘……”一个大夫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 这是疫病,谁都知道,就算没有试药,那个人发展到后面,也是一样要死。 被人这么冤枉,凤无忧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第960章 试药,人生长着呢 第960章?试药,人生长着呢 “有事?”凤无忧问道。 那大夫一噎。 他当然没事,他只是想要安慰凤无忧两句。 可是……凤无忧这样子,像是需要安慰的人吗? 所以,他无话可说了。 “没事,请娘娘入内。”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凤无忧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刚刚死去,被子上都是血污,正是方才咳出来的。 凤无忧看了一眼,真的很年轻,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这么年轻的生命,这样就没有了。 生死无常。 但凤无忧并没有感慨。 感慨这些逝去的,对现在的情况一点帮助也没有。 她要做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场疫病扼杀在这里。 “谁来说说用药之后的情况?”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一众大夫。 试药的人死了,对这些大夫是很大的打击。 他们一则觉得自己没能救人,心有愧疚。 一则又担心凤无忧的责怪。 虽然药方是凤无忧给的,可是上位者的心思,谁能说得准? 谁知凤无忧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简单地看了看死者的情况,然后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最关键的地方来。 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几岁年纪,但面容镇定从容,让人完全忽略掉她的年龄。 她姿势挺拔地站在那里,让满帐子人心惶惶的大夫们,忽然就定下了心。 说来也可笑,他们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却要靠一个小姑娘来定心。 可偏偏,事情就是如此。 “回娘娘,病程是这样的……” 一个大夫当先开口,随后,其他大夫各有补充,将这人的病因病况病势发展,细细道来。 其间,还大胆地附上自己的猜测,并提出了一些用药的方向。 凤无忧专心地听着,不时还插言几句。 她说的话并不多,但每一次都是在关键的点上。 一众大夫更加忘记了她的年龄,热烈地讨论起来,中间有几次意见分歧,甚至要吵架,只是凤无忧适时淡淡的几句,莫名就把他们的焦点重新拉回到病况上来,让讨论接着又进行下去。 “那么就按诸位老大人的意见再重新配置药方,本宫会去病患中招募自愿试药的人。” 片刻之后,凤无忧起身,简单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走出了帐子。 一众大夫们恭送了凤无忧出去。 等到凤无忧离开,他们才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原本是不怎么看得起凤无忧的,尤其是她的医护学堂,觉得简直就是在胡闹。 可是现在,怎么莫名就聚在了凤无忧的手下,还开了一堂会诊? 可虽然回味过来,却并没有什么人不服气。 “皇后娘娘的医术,不比我等差啊。”一个老大夫道,十分感慨。 年纪轻轻的小女子,却出口就点破了他用药中的困惑,这岂是虚有其表之人所能做到的? “岂止不比我等差,我看只怕还要更高明一些。” “我也如此认为,就如那个方子,虽然未能治好病患,可是前期确然好转了,定然是有用的。” 几个大夫你一言我一语,无形之间,对凤无忧的态度,已然大为改观。 凤无忧从帐子中出来,聂铮正等在外边。 “怎么样了?”凤无忧见他就问。 聂铮声音里有几分兴奋,说道:“属下按娘娘吩咐命人抱了猫狗与病者呆在一起,未见这些牲畜发病。” 凤无忧目光一闪,问道:“时间会不会太短?” “昨夜属下一回来就按娘娘的吩咐做了,整整一夜,也不算短了。”聂铮说道:“此病起病急骤,往往一夜之间就有症状,三五日之间就会死亡,依属下看,娘娘先前的猜测是对的。” 这病,是通过水传染的,而彼此呼吸交唤,则并没有太大问题。 凤无忧心头重重一松。 是水传染,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水中有病菌,想办法烧开,或者蒸馏,自然就能把源头掐断。 若是通过空气传染,那就算是她也毫无办法。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能够阻断细小飞沫的材质。 而且,若真是呼吸空气传染,她现在其实早就该染上了。 她那几层布巾,根本就只是心理作用。 凤无忧结合着自己这些日子的情况,也基本判定了这病的确不会通过空气传染。 不过,她还是决定再慎重一些。 “再观察一日。”凤无忧道:“右是今夜那些牲畜依然没有症状,立刻来回报。” “是!”聂铮转身就走了。 这次的疫病来势汹汹,不止人病了,牲畜也大规模发病,说明这病是人蓄皆可传染的,所以凤无忧才能用这个法子。 若是这病菌地有基因隔离,根本不会让动物染病,她这法子就根本用不成,只能用人去冒险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种幸运。 处理过聂铮的事情,又见千月远远地走来。 凤无忧站在原地等了等她,见她走近直接问道:“那位婶子怎么样了?” 儿子不过二十多岁,那他母亲最多也就四十岁,叫一句婶子正合适。 千月道:“醒了,什么也没说,就躺在那里流泪。” 凤无忧微微沉默。 在古代,这已可算是老年丧子了,人生至此已无指望,就算她因为喝热水的习惯没有染病,可是如今,只怕也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念头。 “派个人看着她,留心别让她寻短见。”凤无忧想了想又道:“她这年年纪定然有儿媳和外孙,你去患病的那些人里查一查,找到了来回我。” “是。”千月应了一声,可却没有立刻离开。 “还有事?”凤无忧看着她。 千月抿了抿唇,说道:“娘娘,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这话,向来是千心说的,千月很少说。 可是现在,从去溪边打捞开始,凤无忧就几乎没有休息过。 夜里,别人都去睡了,可是凤无忧还在和纪卿讨论制水的装备,又研究药方的事情。 算下来到现在,凤无忧已经有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了。 凤无忧笑了笑,摆手说道:“忙你的去,人生长着呢,自然有睡觉的时候。” 说完,又大步往医棚的方向走去了。 千月看着凤无忧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了握。 娘娘,简直就是他们的定海神针。 明明看起来不过是纤细瘦弱的人,可是那一副薄弱的肩头,却好像能把全天下都扛在身上。 “在想什么?”忽然有人在身边问。 只听声音,千月就已经知道是谁,她面色微微红了一下,但却没有避讳。 她转过身,说道:“我在想,我以前怎么就觉得,我也可以喜欢皇上。” 这样的责任,她担不起。 所以,她注定不可能是萧惊澜能看上的人。 聂铮闻言,没有不快,反而笑了。 “能在他们身边,能以他们为榜样,也不错啊。” 千月闻言,也笑了一下。 聂铮忽然又说:“所以什么层级的人就得找什么层级的人,免得太受打击,你说是不是?” 千月一怔,她面容恢复冷漠,哼一声道:“我会努力往娘娘靠拢的。”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聂铮在原地愣了一下,又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去忙了。 千月在努力提高层级,他也得如此啊。 否则的话,将来配不上了怎么办? 两人的事情,谁也没有说穿点破,但谁也没有否认。 反正凤无忧身边的人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凤无忧去医棚看了一眼,医棚如今已经投入使用。 凤无忧原先担心是空气传染,所以特意建在了下风处,此时得知是水传染,但预防万一,这个选址也没有什么错。 镇中发病的人都已经收入医棚之中,现在没有什么药物能治疗,就只能给一些缓解症状的汤剂量,然后让医护学堂的人们好生照料着。 凤无忧这次来一是看看病患的情况,二是为了找自愿试药的人。 她本以为需要一点工夫,谁知道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两日间,又陆续有不少人死去,这里住着的病患看到别人的尸体抬出去,心头早就把自己当半个死人看待。 此时试药虽然有危险,可是对他们这些患病之后根本没有生路,只能等死的人来说,反而成了唯一活着的希望。 因此,不仅没有出现招不到人的情况,反而人人报名,几乎抢破了头。 凤无忧挑了几个合适的人,吩咐医护学堂的学员们把人送到大夫们试药用的帐子里。 她又安抚了这些病患几句,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 她没说什么太激励的话,现在这种时候,说一千句,也不如扎扎实实地做一件事情。 回到帐子里,程丹青在等她,见到她立刻上前施礼:“陛下,陛下吩咐的东西,臣已经为陛下找来了。” 这个帐子,和凤无忧早先出去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满帐子都是书,几乎堆满了帐中三分之二的地方。 “但凡天岚大陆有所流通的医书,臣都找来了。”程丹青说道:“还有那些,是芳洲上古流传下来的。” 他特意指着一小堆泛黄的书籍。 第961章 写信,还要瞒多久 第961章?写信,还要瞒多久 芳洲是天岚大陆上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家,也是经历战乱最少的国家。 虽然当年一战也是损失惨重,连白芷洲上的皇宫都被人烧了,但巧的是,芳洲存放档案历史的地方,并不在白芷洲,因此这些东西幸运的得以保全。 得知凤无要,程丹青立刻命人用最快的速度送来。 也幸好清平镇离芳洲的距离不算远,所以才能这么快速。 凤无忧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便挥手让程丹青离开。 伸手掐了掐自己微微有些泛疼的额头,凤无忧翻开了面前的书籍。 虽然查到了传染源头,也弄明白了传播途径,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 大夫们的试药迟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参加试药的病人已经死了好几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人心,渐渐又开始动摇。 凤无忧将这些医书几乎都翻了个遍,也并没有找到什么十分有效的方法,只是从古方中得出了几种思路。 她并没有浪费这些思路,而是拿去与大夫们探讨,然后配出相应的汤药,给试药人服用。 “还是不行吗?”试药的帐子里,凤无忧看着一位老大夫摇头头出来,平静地问着。 这已经是他们试过的第十二种方药。 他们的药是同时进行实验的,除了凤无忧的思路之外,其他的大夫有了什么想法,也会在讨论之后立刻开出方子来。 对于失败,凤无忧已经很平静的接受。 这是疫病,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治。 他们不是神人,不可能一上来就找到灵丹妙药。 她知道病人们的不满,也知道医棚中情绪的动荡,但越是如此,她越是要沉下心来。 尤其,不能给这些大夫们造成太大的压力。 老大夫摇着头。 果然又失败了。 这几日试药,他们其实也总续出一些经验。 这些病患身上一个很重要的症状,便是起脓溃烂。 先前他们只认水才会传染人,可事实上,若是被这些脓液沾染到了,也一样会使人发病。 所以此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抑制这些起脓溃烂。 他们先前的方子里,凡是抑制住脓液的,病人就能活的长久一些,若是没有抑制住的,病人生存时间就会极短。 这个病人,是他们抑制的最好的,甚至他们抱了极大的希望。 可是方才,他还是突然恶化,并且终究没能救回来。 “娘娘,虽然这次失败,可是草民觉得,我们的方向其实已经摸对了,只是似乎有一样关键的药物始终未能找到。草民觉得,但凡我们能找对这样药物,此病就一定能迎刃而解。” 这个大夫的话音方落,其他大夫就纷纷附和。 “娘娘,草民也有这种感觉。” “只是味药物实在难寻,我等推敲了许多药物,始终都是差着一点。” “真是可恨,也不知到底是差着什么。” 众位大夫熬了许多天,一个个早已容颜憔悴,但却并没有沮丧的样子。 相反,精神尚佳,一个个都为了治疫的方子绞尽脑汁。 凤无忧看着他们再一次开始彼此讨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思路。 在古籍中得到的启发她几乎都试过了,但却并没有很好的效果。 所以,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娘娘……”走出一段路,千月小声叫她。 凤无忧微侧过头,瘦削的下颌线条出现在千月的眼中。 千月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才多少日子,娘娘竟瘦成这样了么? “什么事?”凤无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发呆。 千月回过神,这才把自己方才想说的话说了:“娘娘,我还从来没见过各位大夫们这样的。” 凤无忧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这样是怎样? 千月道:“娘娘该知道的,医术这事,是不外传的。” 医术是吃饭的手艺,谁会把自己吃饭的本事往外传? 各家医术,都是敝帚自珍的。 毫不在意的,也只有贺兰太子这样天生尊贵的人。 可现在,这些大夫们彼此讨论,甚至争吵,一个个为了尽早找出治疫的方子,几乎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说一句他们现在毫无私心,绝不为过。 这若是放在先前,是绝对不可想像的事情。 凤无忧一笑,继续迈步往前。 这其实也没在她的计划之中,但却是件好事。 她的医护学堂,正缺讲师。 经历了这次疫病的洗礼,如今在这里的十多个大夫,哪个都有资格站到医护学堂的讲台上去。 到时候,估计他们自己的障碍也要少不少。 毕竟,已经先讲过一次了。 “娘娘,这方子,还是没有研究出来吗?”千月又问了。 “有了一些头绪,但只差临门一脚。”凤无忧说道。 临门一脚是什么? 千月一头雾水,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凤无忧口中时常有些新词。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虽然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可是居然也能听得懂。 “去看看张家的婶子。”凤无忧说道。 张家的婶子就是第一个试药之人的母亲,上一次扑到凤无忧脚边的那个。 在弄明白这个病确实只是通过水源传染之后,凤无忧就让人把她的小外孙女接过来了。 她的小外孙女也是幸运,小孩子肠胃弱,一直喝的热水,也并未染病。 倒是她的儿媳…… 凤无忧眉头皱了皱。 这一场疫病让不少人家破人亡,事后的安抚工作,也必须要做好才行。 到了帐篷外面,正看到两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那里玩。 其中一个一看到凤无忧,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抱……”她伸着手,一点也不认生。 凤无忧一笑,伸手抱起她:“平安今天乖么?” “乖。”平安点着头,小手紧紧地搂着凤无忧的脖子。 凤无忧含笑夸奖了她几句。 孩子健忘,数日的时间,已经让她对前几日爹娘惨死的事情记不得多少,只知道凤无忧是陪着她的人,凤无忧对她好。 凤无忧也的确怜惜这个孩子,先开始是让千心带着,但千心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后来张婶子的外孙女接来了,看着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凤无忧干脆让张婶子一起带着。 这样,还能有个玩伴。 帐篷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张婶子早已迎了出来。 “皇后娘娘……”她擦着手,对凤无忧行礼。 那日的事情,她事后就已经想明白了。 疫病这种事情,就是不治,她儿子也是活不了的。 凤无忧想办法救治他们,她又怎么能去责怪凤无忧呢? “好香。”凤无忧吸了吸鼻子,问道:“张婶子做什么好吃的了?” 张婶子笑道:“没什么,就是煮了几个萝卜。” 想了想又道:“娘娘要不要尝尝,是用娘娘所说的纯水煮的。” 他们都已知道疫病是通过水传播,因此都十分注意。 整个营地之中,凡是与水有关的东西,都是用了蒸馏过的纯净水处理。 凤无忧摆摆手:“给小丫头们留着吧。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若是有什么缺少的,只管和人说。” “不缺不缺。”张婶子连忙摆手。 她先前儿子出事,早就已经没有了生意,幸亏凤无忧把两个孩子送到她的身边,才让她再一次振作起来。 这些日子,他们吃的用的都是最好,从没缺过任何东西。 凤无忧又随意说了几句,再嘱咐平安要听话,这才离开。 平安很是舍不得凤无忧,但也知道凤无忧还有事情要忙,所以依依不舍地从她身上下来,让她要记得再来看自己。 凤无忧从这边离开,半路上遇到传令兵。 “娘娘,义阳的信到了。” 凤无忧神情微动,快步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那里,早有人将一支竹管放在她的案上。 义阳在东边,清平镇在西边,两地距离不算短,往来都是鹰隼送信。 萧惊澜曾叮嘱凤无忧要常给他写信,凤无忧也尽量做到,但凡情势不是很紧急,两到三天一封信总是要的。 萧惊澜更是夸张,基本一天一封,哪怕只是肉麻兮兮地写一句甚念,也要让鹰隼送一趟。 这几日,萧惊澜的信都是照常来,信中内容也和往日一样,说完城中的正事之后,总要说几句私房话。 凤无忧低着头看了今日的信,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信纸展平折好,和先前的信一起,全都收了起来。 “聂统领……”营地另外一处略微隐蔽的地方,一个云卫对着聂铮行礼。 “娘娘看过信了吗?”聂铮强压着声音。 “看过了,和往常一样收了起来,什么也没说。” “回信了吗?” “没有……我看着娘娘提笔似乎要写,但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放下笔,到一边翻看医书去了。” 回话的云卫说完,又小声说道:“娘娘前天才刚回的信,依娘娘的性子,明日回也正常。” 聂铮点了点头,神情却并没有轻松。 那云卫忍不住,小声道:“聂统领,我们还要瞒多久?娘娘万一发现了怎么办?” 第962章 芜菁,怀疑她的办事能力 第962章?芜菁,怀疑她的办事能力 “先瞒着再说,娘娘怪罪下来,我担着。” 聂铮几乎没有犹豫,就下了决定。 他的手里,捏着另外一封书信,纸条几乎被捏变形。 这封信和送给凤无忧报平安的信上写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从三天前开始,竹管里就已经是双份内容。 鹰隼脚上竹管的花形不同,意味着里面的信件是送给不同的人。 三天前他收到信件上写着:皇上染病,勿告诉娘娘。 昨日,是病情开始发作。 今日,病情又有一些变化。 虽然义阳城中的大夫极力开了汤药,但是起效不大。 而所有这些事情,萧惊澜严令,不得告诉凤无忧。 云卫看着聂铮,忽然间微微红了眼眶。 “娘娘一定会找出治疗疫病的方子的。” 他说完这句话,对着聂铮施了一礼:“属下告退。” 研究方子这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是最大的帮忙。 帐子里,凤无忧合上手中不知道看了几遍的医书,却把放在旁边的一个小盒子打开。 盒子里摞了厚厚的一沓书信,凤无忧只拿出了最上面的三张。 军情,风月,私房话。 萧惊澜的书信什么时候格式这么固定了? 这要么不是他写的…… 这点不可能,凤无忧认得他的字,这的确是萧惊澜的手笔没错。 要么……就是他在刻意掩饰某些事情。 人在想要掩藏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地不去提及。 萧惊澜没有提及……疫情。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在信里一个字也不提? 凤无忧手攥了一下,倏地将信纸捏紧。 但很快,她又把纸抚平。 萧惊澜那个笨蛋,大男子主义的白痴。 他不说,她就会没事了吗? 若是她真的信了,结果,却突然得知噩耗,那才是会死人的好不好? 蠢货,笨蛋,白痴,狗男人…… 凤无忧在肚子里一个接一个词汇地骂过去。 几乎穷尽她此生所知的所有骂人词汇。 但一边骂,一边又铺开纸,唰唰唰地在纸上写信。 “萧惊澜你是不是不敢问我有没有研治出来方子?我告诉你,我肯定会研制出来,我是燕云的皇后,我定然能保这一方百姓的平安。下次想问就问,用不着躲躲闪闪写那么多不相干的。还有,下次再在信里耍流氓,我就让你守三年的活寡。” 写完了,沉着脸把信折起来,大声叫人。 “娘娘……”聂铮应声而进。 凤无忧把装好信的竹管递给他:“发去义阳。” “是。”聂铮应了一声,接过东西转身出去。 凤无忧看着聂铮的背影,眼睛又眯了眯。 算了,聂铮对她的忠心她是很知道的,这次肯定是萧惊澜那个笨蛋下了严令了,这次就不追究了。 凤无忧送出了这封信,转头又去翻那堆古籍。 她前世其实知道一些治瘟的特效方子,只是时间太久,其中的一些关键药物,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青篙素?不是,那是治疟疾的,可是这个疫病不拉。 羌活独活?也不对,这是发散的,这个疫病正是发散太过了,那些脓疮收都来不及。 到底是什么? 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一夜又是过去。 凤无忧到了天亮前才睡了一小会儿,起来之后,她在帐子里打了一套拳,振奋了一下精神。 正准备出去,外面却传来说话声。 “张婶子,这么早过来……” 千心和张婶子打着招呼。 张婶子那天闹的时候,她对张婶子确实没有好印象,可是后来把她外孙女接过来,张婶子恢复了理智,千心也就明白,这其实是个很朴实的妇人,那天只不过实在是太悲伤了。 人在悲伤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一些失常的事情来。 因此,千心也就不怎么再讨厌她了。 张婶子的声音道:“昨夜看见娘娘的帐子又亮了一夜,怕娘娘伤了身子,特意拿了点汤水过来。” “劳张婶子费心了。”千心笑着,伸手接过,笑道:“我给娘娘送进去,张婶子请回吧。” 千心说这话只是客套话。 凤无忧的饮食向来由他们几个负责,轻易不会过其他人的手,更何况这疫病由水而入,若是有人想要用汤水算计凤无忧,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接下来,但却绝对不会拿给凤无忧喝的。 张婶子倒是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只是嘱咐说道:“这汤昨天娘娘亲口说了香的,我在里面放了芜菁,能提神补气的,你可千万提醒娘娘喝。” “放心,我一定……” 千心的话尚未说完,帐篷帘子猛地掀开,有人风一样卷到千心面前,一把夺过了汤。 “你说这里面有什么?”凤无忧紧盯着张婶子。 “芜……芜菁……”张婶子神色惊慌,连忙解释:“娘娘,这东西虽然不值钱,可真的是好东西,喝了补着呢……” “没错,很补……”凤无忧兴奋之情几乎溢于言表,大步走到张婶子面前,拉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张婶子,我替燕云人民谢谢你!” 说完,人影一闪,眨眼已在几步开外。 张婶子和千心愣在原地,两人大眼瞪小眼。 “千心姑娘,娘娘这是……” “娘娘行事自然有道理。”千心挺直了腰板说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凤无忧是什么意思,但问题是,娘娘的面子绝不能丢。 “哦哦……”张婶子连连点头,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却莫名觉得凤无忧的一切行动都很高大上,于是又叮嘱了一遍:“千心姑娘你看着那汤,别凉了。” 凤无忧方才走之前,把汤又塞回了千心的手里。 “放心,我记得的。”千心保持完美的微笑。 张婶子这才转身走了。 凤无忧一路到了大夫试药的帐篷里。 “今天试的什么方?”凤无忧进帐就问道。 大夫们都是轮班守候,里面的人看到凤无忧立刻起身行礼。 “娘娘……” “不必多礼,先说方子。” “今日打算试试柴胡。”当值的大夫说道。 他们已经试出了一个方子,这方子里的大多数用药他们都斟酌过了,定然没有问题,唯有一味君药,无论如何也寻不出来。 于是,只好看着病患在好与坏之间不断挣扎。 往往看着一人眼看着就要好了,可是突然一夜之间,病情就急剧恶化下去。 他们都是有名气的大夫,不知看过多少病人,也不知看过多少病人死亡,但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印象深刻。 这么多人,在他们的全力救治下,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去,这种经历,无论换了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必了,换一味药。”凤无忧道。 “什么药?”大夫问道。 这些日子凤无忧时常与他们一同探讨,他们也早知道了凤无忧的医学水平。 因此,对凤无忧这么无礼的话,他们丝毫不觉得冒犯。 因为他们都知道,凤无忧是有真材实学的。 “芜菁!”凤无忧张口说道。 “芜菁?”一个大夫跟着念了出来。 细细的品味片刻之后,他的眼睛猛地一亮:“没错,我怎么没有想到这味药?” 立春后,温蔓菁汁,合家并服,不拘多少,可避瘟。 所谓蔓菁,就是芜菁,也就是俗称的大头菜,因为长的很像萝卜,所以很多贫苦人家,也是直接拿来当萝卜吃的。 这东西好种,好养,又常见。 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这其实是一味中药。 就连这些大夫们,他们试了那么多药,可也没有想起来这一味芜菁。 他们更是忘记了,这样简单的一味食材,只要配伍得当,就是治疫良方。 芜菁温补平和,正适宜如今这种疫情,更难得的是,芜菁有增强血中含氧量的作用,许多去高海拔地区旅游的人,在饭店里吃上一些芜菁制作的菜肴,可以很好的缓解高原反应。 而这疫情会有呛咳和呼吸困难的症状,用一点芜菁增加血液含氧量正好。 “我立刻就去熬制。”值守的大夫当即站了起来,也不顾值守的劳累,起身就往熬药的地方跑。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的大夫,也都围过来一问究竟,听闻芜菁之后,恍然者有之,顿悟者有之,疑问者也有之。 凤无忧也不介意,一个从未有过的方子,本就是要不断地锤炼验证才能令人信服的。 “验证此方,就交于诸位了。”凤无忧向着众位大夫团团一拜。 但,这些大夫早就已经陷入了他们自己的讨论之中,根本没人有空理凤无忧。 凤无忧看他们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帐篷。 “甘将军何在?”凤无忧出来便道:“请她来见我。” 片刻之后,甘雨心到了凤无忧的帐子里,小半个时辰之后才出来。 “娘,陛下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程丹青一见甘雨心回来,立刻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嘱咐了我一番。”甘雨心一边说,一边却也一头雾水。 凤无忧交代的事情非常细,几乎可说是面面俱到,她实在想不明白凤无忧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怀疑她的办事能力? 第963章 消失,这方子对了 第963章?消失,这方子对了 甘雨心满腹疑惑的时候,凤无忧又叫了好几个人去帐子里,进去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无一不是吩咐一些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妥当,凤无忧对守在一边的千月说道:“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在外面帮我守着,谁来了也不见。” 娘娘终于决定要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千月闻言不仅不觉得不好,反而几乎高兴得溢于言表。 这几日凤无忧过的什么日子她可是全看在眼里。 白天一直在各处忙碌也就罢了,晚上更是没有一夜能安睡整晚的。 就算没有事情来禀报她,她自己也要看医书看到极晚。 好不容易睡下,可一旦想起什么,哪怕是半夜,也会掌了灯起床翻书查看。 外人看着凤无忧不忙不乱,井井有条,可千月千心这些近身服侍的人却知道,凤无忧的弦其实一直都绷得很紧。 其实想想也是,找不到治疗疫疾的方子,人就会不断的死。 凤无忧最重视人命,这种死人的频率,她怎么可能真正安得下心? 现在惟一能够庆幸的就是,凤无忧把殷玄清找出来实在是太对了。 殷玄清并没有跟着他们来燕云,而是在半路就分手,转而到东林腹地去做凤无忧和他说好的事情。 不得不说他是极有天分的,动作很快。 只不过三两天的工夫,就已经弄出了一些动乱,而且还影响到了卓天宁。 到了前几日,卓天宁已经不得不亲自带着一些人,去处理东林境内越来越大的动乱。 也因此,清平镇这里可以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对抗设疾,而不必担心东林军会来袭击。 东林军事人才不多,除了一个卓天宁,也找不出什么人。 卓天宁不在,其他那些人,根本没有胆子跑出青羊关,更别提来袭击他们了。 但饶是如此,凤无忧也实在累得够呛。 看来娘娘对这次提出的方子真的很有信心啊。 不过,她也的确是该好好休息了。 “属下服侍娘娘。”?千月走上前,扶着凤无忧在床上躺下,又把薄被给凤无忧盖好,这才转身出了帐篷。 然后,就像个门神一样守在那里。 不止如此,她甚至还安排了人在帐篷三五米外的地方就设岗,别说过来打扰凤无忧,就是走路说话大声一点,也要被人瞪一眼。 不过他们都知道凤无忧是真的累坏了,因此谁也没来打扰。 凤无忧这一睡,就从中午一直睡到了晚饭时分。 “娘娘还没醒?”千心过来小声问千月。 千月摇摇头:“应该是真的累狠了。” “再累也要吃饭啊。”千心说道:“要增强那个……免疫力!娘娘自己说的,越是生病越要想办法吃东西,而且还得吃好东西,这才能快点好起来呢。” 千月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私心里,她是真不愿意去打扰凤无忧。 可是千心说的又不是没有道理。 千心道:“别纠结了,先叫娘娘起来吃饭吧,吃过了饭,还可以继续睡啊。” “再说,你又不是不了解咱们娘娘,她若是想睡,哪怕站着也可以睡着的。” 这是凤无忧长期当兵生涯养成的习惯,越是紧张的时候,必要的休息就越是重要。 哪怕是在空隙里略微眯上三两分钟,反应力和集中力,都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所以千心说的没错,她的确是随时想睡都可以睡。 千月想着和凤无忧一起在东林时候的事情,凤无忧似乎确实是这样,因此,也就不再纠结。 她转身走向帐篷:“我去娘娘醒来。” “我和你一起。” 千心口中说着,紧跟在千月身后,和她一起进了帐篷。 她刚刚顺着千月掀起的门帘探了个头进去,就听千月猛地大叫一声:“娘娘!” 怎么了? 千心眼睛猛地瞪大。 千月早已身形一蹿,直扑向帐篷中的床铺位置。 千心察觉不妙,也跟着冲了过去,而且没有再站在千月身后,而是也冲到了前方。 下一秒…… “娘娘?” 千心抓住千月,大声问道:“你不是说娘娘在休息吗?她人呢?” 床上先前被千月亲手盖上的被褥翻在一边,哪里有人在? 千心探手摸上去,冰凉一片。 上面睡着的人,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聂铮掀帘而入,紧跟在他身后,闻讯而来的程丹青,纪卿等人全都到了。 他们都知道凤无忧今日休息的事情,所以看着空荡荡的营帐,个个都一脸震惊。 聂铮一眼看到帐篷后方有一处似乎不太对劲,大步走过去。 伸手一扒拉,一块帐篷布皮随手而开,露出一个大口子。 他看着这洞口,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跑了? 燕云皇后,堂堂一国女皇,竟然……把帐篷割了个洞,跑了? “你们对陛下做了什么?” 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从门口怒冲冲传来。 甘雨心大步踏进帐篷,看了一眼空空的床铺,又看了一眼帐篷上的口子,怒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把陛下逼走!” 陛下一定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难怪,她要把自己叫到跟前交代那么多的事情。 帐篷里的人都没有说话,甘雨心更怒,她在帐篷布上用力捶了两拳:“陛下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定饶不了你们这些人!” “娘,你先别生气,聂统领他们不可能对陛下不利。”程丹青好歹还有些理智,连忙劝慰他娘。 他娘就是这火爆脾气,为此也不知吃了多少亏。 当初之所以会被上官幽兰哄住,不就是因为脾气急? 甘雨心显然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总算勉强控制住。 此时,聂铮终于看向她,沉默一下之后,说道:“娘娘,定然是去找皇上了。” “燕皇?”甘雨心露出不解神色:“陛下去找燕皇做什么?” 燕云两面受敌,他们不正是因此才一东一西,分头应对吗? 可是如今危机未解,娘娘跑到燕皇那里去做什么? “你少拿瞎话来唬老身!”甘雨心喝道。 凤无忧和萧惊澜感情虽好,可却绝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她不可能摞下这么一个大摊子不管。 尤其,这些病人还没有治好。 聂铮正要说话,忽然帐子外面有人大叫着跑过来。 “娘娘……娘娘……起效了,那药起效了!” 伴着声音,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夫也不顾身份年纪,一路跑着进了帐篷,进帐篷的时候,口中还大声叫着娘娘。 可是当他环视一圈,发现帐篷里人虽不少,可却独独没有凤无忧的时候,不由也疑惑了。 “娘娘呢?”他问道。 他这里有了好消息,迫不及待想要来告诉凤无忧,可结果,凤无忧却不在? 帐子里没有任何人答他,他们这些人还想知道凤无忧在哪里呢! 聂铮没理会他的问题,反问道:“宋大夫,你方才说药起效了,什么药起效了?” 这一问,总算让宋大夫又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眼中顿时迸出神采。 他眉飞色舞道:“当然是治疫的药方!娘娘早上来让我们把君药试试芜菁,我们立刻熬了药给人服下去,结果,到了晚上,服药之人脓疮也在消退,咳嗽也在缓解,几乎所有症状都在好转。就在方才,原本病重之人,竟然已经恢复神智,可以与我等对话了!” 这药的效果,可是他们之前的方子从未遇到过的。 他们这些大夫轮流给把了脉,都能感觉到病人体内生气驳驳,虽然身子还是虚,却已是一片向好景象。 而且,这生机十分清晰明了,远不像之前的那些方子,根本探不出虚实。 他们十多个大夫一致都判定,这次的方子是真的对了,因此,连忙赶来告诉凤无忧这个好消息。 “对了,娘娘呢?”说完了自己要说的,他又问起了这个最初的问题。 他到这里来是来找凤无忧的,可是,她人呢? 聂铮看着大夫又是苦笑了一下,依旧没有回答大夫的话,而是看向了甘雨心。 “甘将军……”他叫了一声甘雨心,沉声道:“皇上,也染疫了。” 萧惊澜不仅染疫了,而且,已经有八天。 他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微露笑容。 嫌他拐弯抹角,这还是真是那只小凤凰会说的话。 就算不在身边,可是看着这信上的语气,他也能想象中凤无忧写这信时的表情。 她是燕云的皇后,所以,一定能想出方子,救燕云的百姓…… 这话,也的确像她会说的。 “皇上……您还是早点休息吧。”燕霖轻声劝道,神情却全是不甘。 这种疫情,为什么他没事,却偏偏被皇上染上了? 皇上服了那么多的灵药,不是早就应该百毒不侵了吗? 这几日他眼看着皇上的病情一日日加重,今天早晨,几乎起不来床,可却还是硬撑着做出没事的样子,布置了军前会议。 那些可恨的蛮人,仗着自己不怕这些病毒,疫情之下,不仅没有暂缓攻势,反而越攻越急。 明显,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彻底拖垮萧惊澜。 第964章 自信,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第964章?自信,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萧惊澜微微点头,燕霖立刻上前帮萧惊澜脱衣赏。 外衣褪下之后,燕霖却并没有停手,继续脱下去。 “唔……” 萧惊澜发出一声闷哼。 “皇上!”燕霖立时停手,紧张道:“是不是弄疼皇上了?属下笨手笨脚的!” 燕霖手离开的地方,白色的中衣刚刚褪下一点,微露出肌肉优美的肩头。 可在肩头下方的地方,却有血迹从中衣丝丝渗出。 “无事,继续脱吧。”萧惊澜淡声说道。 刚才只不过是衣服穿久了,突然脱下来,一时意外而已。 但这种疼,和他当年断筋碎骨的疼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甚至,连凤无忧为了帮他接续断骨,又再次砸断他腿骨的疼,也比不上。 想到凤无忧,萧惊澜神色就温软了一点。 那只小凤凰,在做什么呢? …… “皇上不许我们告诉皇后娘娘,我们也一直瞒着,可……皇后娘娘应该还是知道了。”聂铮说道。 他语气很平静,就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他们已经瞒得够严实的了,他实在想不到,凤无忧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这些蠢人,娘娘和皇上那么恩爱,是有心灵感应的。之前娘娘出事的时候,皇上就有会有感觉,这次皇上出事,娘娘一定也是一样的。” 千心皱着鼻子,鄙视他们:“就你们也想瞒娘娘,想得美。” 千心是气,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和千月两个居然被瞒得死死的。 不过,若是她们两个知道了,千月可能还好,她是肯定藏不住的。 如此一来,娘娘就会知道得更早。 不过,现在看来,娘娘应该也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方子一直没有试出来,所以她才一直压着心里的情绪守在这里。 如今方子一试出来,她连片刻都等不及,就去找皇上了。 “陛下这性子,与先皇真像。”甘雨心忽然感叹了一句。 都是为了情不要命的。 当年先皇为了皇夫也是如此,因为与皇夫理念不同分道扬镳的时候,先皇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暗地里,却在宫里连连呕血。 母女两个简直一模一样,都是表面逞强。 知道了凤无忧的去处,众人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娘娘真是的,怎么也不带上我?有我在,也好服侍她呀。”千心仍是一脸忧虑:“这么远的路,也没个人在身边,娘娘冷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直到千月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娘娘比你会照顾自己多了!” 千心一怔,转而怒瞪千月:“你就不能不拆我台吗?” 千月耸了耸肩,道:“有这个工夫,不如多去熬些药,把病患医好。” 说完,她当先走了出去。 帐篷里一众人立刻想起,凤无忧对他们都是有交代的。 她能这么离开,从某种程度上说,不正是因为信任他们吗? 顿时,一众人都敛了神色,各自出去打算干活。 只有宋大夫还愣在那里。 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皇上,也染了疫病? 这……这可是会要人命的消息啊! “宋大夫……”正在此时,聂铮叫了他一句。 宋大夫回神,愣愣地看着聂铮。 “皇上没事,娘娘也只是太累了,所以在帐子里休养,我这么说,宋大夫能明白吗?” 宋大夫愣了一下,立时就反应过来,点头道:“聂统领的意思,我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有娘娘在,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当初,封台上,人人都觉得萧惊澜要出丑,可是凤无忧去了,就没事。 后来,萧惊澜掉下天明台,人人都觉得萧惊澜凶多吉少,可是和凤无忧在一起,反而因祸得福。 再后来,仙子关,义阳城,梧州…… 只要有凤无忧在的地方,就一定不会让皇上受到危难的。 聂铮这话说的太自信了,宋大夫心里直嘀咕。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止聂铮自信,凤无忧身边这些人,个个都这么自信。 虽然凤无忧已经离开了,可是他们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乱的迹象都没有。 好像,他们根本不担心萧惊澜会怎么样。 凤无忧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知不觉,连他也开始有了几分相信。 义阳城里的攻势一天比一天猛烈,但有萧惊澜在这里,他们也只能有凶相罢了,根本不攻不破这座坚城。 萧惊澜在城主府中开着军事会议,汇总了今日情况,又交代了几处关键之后,就让人下去。 人一散完,燕霖就冲了上去:“皇上……” 萧惊澜身子一摇,几乎连坐着都支持不住。 “无事……”他说道,话未说完,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疫病啊! 哪里管你的身份有多高贵? 城主府中,一派兵荒马乱。 燕霖极力把消息控制住,但大夫总是要找的。 “怎么样?”他急声地问着。 大夫惨白着脸摇头:“燕大人,吐血了……这是吐血了啊!” 这个疫病,一旦呛咳出血,那就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顶多,也就再两三天而已。 而目前,根本无药可治。 他惨白着脸,根本不敢说出结果。 燕霖眼睛充血,死死抓着他:“你胡说!你快去给皇上看,再去给皇上看!皇上一定没事的!” 大夫被燕霖摇得脖子都快断了,却只是不敢吭声。 等到燕霖颓丧的停下,大夫才大着胆子说道:“燕大人,有些事情,该准备的,也要准备了。” 皇帝大行,那不是小事。 这事,他不敢点透,也不敢不说。 大夫心里也有酸,倒不完全是为了自己。 萧惊澜,那是一代明主啊。 他入主燕云才多久?可燕云已然变了个模样。就算一直有战乱,可是百姓却心定人齐,生活也要好了许多。 萧惊澜这样的君主,若是能救,他也想救啊。 燕霖整个人都绷着,手死死地攥在一起,却忽听一道声音问道:“准备什么?葬礼吗?” “谁?” 哪个混蛋,竟敢说皇帝的葬礼? 燕霖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泻,立时狠狠地转过身,想要把那个胡说八道的人撕成八瓣。 然而,在看到那个人之后,他的眼睛却一下瞪大。 “娘……” 他极力张嘴,却竟然发不出声,只发出了这干干的一个字。 “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凤无忧白他一眼,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将一个方子丢给那个大夫:“拿去,煎了,立刻!” 这干脆利索的劲儿,除了凤无忧,还能有谁? “娘娘!”燕霖这一次终于反应过来,直接嚎出了声。 此时此刻,叫他跪在地上叫凤无忧菩萨都行。 娘娘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竟然在这种时候出现。 若不是凤无忧的一举一动都太真实,他还以为自己是幻视。 “娘娘,皇上他……” “我知道了。”凤无忧说道:“盯着那药,快点送来,我去看看他。” 凤无忧一边说,一边大步进了门。 “是,是!”燕霖连连点头,整个人都好像活了过来。 一转眼看到那大夫还站在门外,立时抬腿照着屁股就是一脚:“你傻了,熬药去!” 大夫给踢得一跳,却还是问道:“燕统领,那是……” “那是皇后娘娘……”燕霖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脯:“有她在,皇上定然没事!” 自信! 毫无理由的自信! 这是多少事情,多少经历,才能堆出来的,对于一个人极端的信任。 大夫看得呆了,几时见燕统领对谁这么崇拜过啊? 燕霖眼睛一瞪:“你怎么还不去!” 大夫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干正事,连忙展开方子。 “芜菁……”映入眼帘的第一味药,就让他先是一怔,然后狠狠一震。 是啊……是啊! 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么一味药?这么简单常见的药,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他一瞬间激动起来,对凤无忧能治好萧惊澜的信心也没来由的升起,立时叫着小僮:“快抓药去,老夫要亲自来熬!” 凤无忧进了萧惊洋澜的卧房,一眼看到床上的萧惊澜。 瘦了。 一个多月不见,竟瘦成这样。 凤无忧走上前,看着他许久,才轻轻在他脸上抚了抚。 萧惊澜已然昏迷,但本能意识却还有,察觉到有人要碰自己,立刻下意识皱眉,身子也往一旁侧开。 凤无忧这一摸,居然没摸到。 她忍不住一笑。 这男人,上一次躲她的手,是什么时候? 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戳:“等你好了我们再算帐!” 病成这样,也不告诉她,还在信里腻腻歪歪写那些东西,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太小瞧她了! 不过,这男人,真的是做丈夫的最佳人选,一旦把她放在了心上,就一丁点不好的事情也不愿她知道。 在萧惊澜床边坐下,凤无忧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她来得不算晚,萧惊澜还活着。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萧惊澜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凤无忧的存在,睡的很不安稳,总想醒来。 他似乎在和睡梦中的那个自己挣扎,片刻额上就出了汗。 凤无忧见状,连忙拿起一侧一直备着的布巾,走上前给他擦拭。 擦拭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按在萧惊澜胸口的被子上,刚一按下去,就察觉萧惊澜身子猛地弹动了一下。 第965章 喂药,这该死的昏迷 第965章?喂药,这该死的昏迷 这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的眼神一闪,立刻将毛巾扔到一边,小手转而拉开了萧惊澜的被子。 刚一拉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就扑鼻而来。 这种味道凤无忧并不陌生,在清平镇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能闻到这种味道。 染了疫病的人会生疮溃脓,创口因此发出浓烈的腐臭味。 凤无忧抿着唇,把萧惊澜的被子一直拉到腰际。 白色的中衣,已经被红色的血水和黄色的脓水染得斑斑驳驳,看上去令人极为不适。 萧惊澜,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个男人向来最有洁癖了,可是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他有多难受。 “燕霖,拿剪刀进来。”凤无忧大叫。 燕霖安排了熬药的事情之后立刻守在门外,闻言极快地拿了一把剪刀进来。 “娘娘,您要的剪刀……您这是打算……”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凤无忧的打算。 凤无忧白他一眼,恶狠狠说道:“谋杀亲夫!” 混蛋萧惊澜,病成这种样子也不和她说。 心疼当然是有的,但气更有。 噗…… 燕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娘娘也太劲爆了吧,谋杀亲夫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他眼睛紧紧要着凤无忧的剪刀。 他当然知道皇上瞒着娘娘这事做的不对,可是娘娘也别一冲动,真的把皇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剪了啊! 剪刀这东西,与其说是杀人,不如说和另一种剪掉某种东西的事情更能联系得起来,燕霖的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片刻的工夫,凤无忧已经把萧惊澜的中衣解开了。 萧惊澜的伤口是处理过的,脓溃处有药粉,但是这种疫病造成的脓疮十分厉害,不是一般药粉能止得住的。 因此,这些药粉不仅没能让伤口长好,反而与药粉混杂在一起,连着衣服和皮肉都粘在一起,更加重伤势。 凤无忧把剪成破烂的衣服扔到一边,又要了清水过来,开始一点一点给萧惊澜处理身上的疮口。 萧惊澜很安静,虽然因为身体的本能反应,疼痛的时候会微微抽动一下,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抗拒。 燕霖看得默默泪流。 差别太大了,他去给皇上换药的时候,哪怕皇上昏迷着,体内的真气也会自动反击,他至少被弹飞出去三次,险些因为换药被搞个重伤。 可是如今换了娘娘,皇上这乖的简直和小猫一样。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都已经昏迷了,还搞人员歧视。 凤无忧把疮口清理干净,一转身就看到燕霖一副悲愤的模样站在那里。 她皱了皱眉。 搞什么鬼? 身为萧惊澜的贴身侍卫,他把萧惊澜照顾成这个样子,她没有找他麻烦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敢给她悲愤? 他悲愤个毛线啊? 可怜的燕霖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女主子深深地嫌弃了。 “拿烈酒和火过来,还有这生肌膏,我记得当初秦王府里有,立刻找过来。”凤无忧又吩咐。 萧惊澜疮口溃烂十分严重,再加上药粉的血上加霜,有些伤口周围都已经有腐肉了。 这些东西不处理掉不行。 燕霖哦了一声,飞快地把凤无忧要的东西备了过来。 凤无忧了用烈酒燃了火,把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在火上炙烤消毒,看着萧惊澜身上的伤口,先是几根银针扎下,然后没有一丝犹豫,一刀切下去。 燕霖陡然一哆嗦。 凤无忧下手的利落劲,好像她手下的人不是萧惊澜,而是什么仇人。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感情,他几乎要以为,凤无忧这次真提来谋杀亲夫来的。 但很快,燕霖的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因为,拿起手术刀的凤无忧,和平常的差别太大。 那种专注,那种纯净,让人不自觉就会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的动作上,而不会产生丝毫其他的念头。 凤无忧的动作很快,燕霖几乎没怎么感觉,萧惊澜身上所有需要处理的伤口,就都已经处理完了。 那些伤口依然有溃脓的情况,但周围的腐肉却都处理干净,伤口也就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 凤无忧先将里面的脓液引流处理干净,然后只在皮肉伤上敷上生肌膏,至于溃破的地方,却暂时没有做任何处理。 这种溃破是疫病导致的,需要通过内在的调理逐步收束,在药物发生作用之前,脓液必须有流出的渠道,否则,只会对人不好。 凤无忧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让燕霖帮忙将萧惊澜换到一处干净的塌上,重新换过被褥之后,又再搬回床上。 做好这些,正好大夫的药也熬好了,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进来。 凤无忧接过碗没什么神情,鼻子却是细微地一抽。 她跟着贺兰玖许久,辨认草药的工夫也学的很到位,只是这么一闻,便知这汤药是否有问题。 “辛苦了。”确认汤药没有问题,凤无忧向着大夫点头致谢。 她端着碗走到床边,大夫也跟了过去。 “娘娘,老朽帮娘娘把皇上扶起来。” 他不是不识趣,而是,他实在很想看看,这味汤药,到底有没有作用。 虽然凤无忧一来就扔了这个方子给他,可是,没有看到实际效用之前,是绝对不敢推广下去的。 “别动!”见那大夫要碰萧惊澜,凤无忧连忙叫了一声。 大夫一惊,伸出的手吓得停在半空,不敢动。 “皇上身上有伤,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再移动皇上了。”凤无忧淡声说道。 她方才之所以敢移动,一则是被褥必须撤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用针灸给萧惊澜镇痛,效果仍在。 而此时,效果怕是早就过去了。 “可……” 大夫为难,皇上这样躺着,要怎么吃药啊? 他为难着,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就见,凤无忧将碗凑向自己,张口含了一口药进去。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大夫瞪大了眼睛。 凤无忧含着药,俯身凑到萧惊澜面容之前。 上天真是偏爱他这张脸,身上溃烂成那种样子,这张脸硬是一点事没有。 哪像清平镇的病患们,好些脸都烂得不成样子。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能装作无事地出席各种会议,安定人心。 凤无忧都怀疑,这些脓疮不是不想往萧惊澜的脸上长,而是,他的意志,不允许它们长上来。 一面想着,一面已经凑近了萧惊澜的唇边。 樱唇轻轻挨下去,碰着萧惊澜的唇瓣。 明明在昏迷着,但萧惊澜仿似心有灵犀,不待凤无忧给出更多的动作,就自行张开了口。 凤无忧就着这个姿势,将唇中的药全数哺了进去。 大夫看得目瞪口呆。 娘娘这是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亲皇上? 虽然,他很清楚这是在喂药,可是这种视觉冲击,还是太震撼了些。 娘娘难道,就完全不在意他们看的吗? 怔愣间,有人拎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揪到了一边。 “少在那里碍事。”燕霖压低了声音警告,十分嫌弃。 娘娘和皇上接吻,这老头子就在皇上边上看着,眼睛还瞪那么大,太老不羞了,一点眼色都没有。 最近萧惊澜的病都是这个大夫给看,和燕霖也有些熟了,登时瞪了回去。 他老人家是这样的人吗? 他只不过是没想到,皇上和娘娘真的这样恩爱而已。 凤无忧丝毫没留意边上还有两个人看着,只是一口一口将这一碗药尽数喂给萧惊澜。 萧惊澜神情安定,眉目舒展,周身的气息都十分宁和。 在凤无忧的身边,他就像是卸去了全身的盔甲,全然不设防。 这种气息,更是让大夫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可是给萧惊澜看过好几次病了,深知这位皇上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表面上平淡,也并没有什么凶厉的动作,可是周身的气息却天然带着疏离和压迫。 若不是此时亲眼看到,他真是很难想象,萧惊澜会有这样宁和的时候。 一碗药喂完,凤无忧唇瓣离开萧惊澜的时候,萧惊澜终于有了表情。 他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满。 他是昏迷着,但并不是全无所知,他能感觉到,这一次凤无忧的离开和之前不一样。 之前的分开,很会就会再亲上来,可是这一次分开,可就不亲了。 是以,他十分不满。 但是,又苦于没有办法。 这该死的昏迷! 凤无忧把萧惊澜的被子盖好,端着碗回身准备放下,这才看到屋子里还有人。 “你们怎么还在这?” 这个…… 燕霖和大夫哑口,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娘娘亲皇上太好看了,所以一不小心,就从头看到尾了。 “娘娘,皇上服下这副药,大概多久能起作用?” 还是大夫人老成精,硬是把话题给转了。 “我不知道。”凤无忧说道。 “不知道?”大夫震惊瞪大眼睛。 凤无忧什么都不知道,就把这药给皇上吃了? 那是不是,她根本连这药有没有效都不知道? 凤无忧淡声道:“我觉得这方子不会有错,但没有时间等到药效出来。不过据我估计,最迟一日,定然会有药效显现。” 第966章 争论,你的命这么不值钱 第966章?争论,你的命这么不值钱 凤无忧说的都这么有信心了,大夫还能说什么? 她是从清平镇那里来的,清平镇是疫病发起的源头,前几日,就是凤无忧送来了疫病由水传染的消息,让城中人都煮开水喝,这才有效的遏制义阳的发病人数。 光是凭这个,大夫就不可能不信任凤无忧。 凤无忧给萧惊澜喂完药,就抬脚往外走。 “娘娘……”燕霖连忙跟上:“娘娘一路过来累了吧,属下去给娘娘准备洗漱的地方。” 凤无忧精神看起来还好,但眼底的红丝是骗不了人的。 她为了赶到义阳来,一定是快马加鞭日夜不休。 燕霖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到凤无忧这一路过来有多急。 “嗯。”凤无忧点了下头,想起来什么,道:“给聂铮去封信,告诉他我平安到了。” “是……啥?” 什么叫给聂铮去封信? 难道,聂铮根本不知道娘娘来这里? 燕霖盯着凤无忧已经关上的房门,心头忽的一热。 凤无忧现在也是万金之躯,她身边那些人,一个个护她护的厉害。 她在清平镇能找出治疫的方子,定然殚精竭虑,就算要来义阳,她身边那些人也肯定劝着,又或者,会要她先休息好。 凤无忧肯定是知道会这样,所以根本没和他们说。 燕霖羡慕地往萧惊澜房间看了一眼。 他以前一直觉得上天待皇上太不公了,才会让他遭受那么多的苦。 可是现在他觉得,皇上运气真的太好了。 他前面受了那么多的苦,也许就是为了现在遇上皇后娘娘。 燕霖已经命人打好了水放在房间里,还放了衣服。 这里自然不会有女子的衣服,燕霖放的是套干净的军服。 凤无忧洗漱完了穿上,头发还湿着,但也不在意,用一根深色绳子捆了,高高地扎成一个马尾。 军服很合身,立领,束腰,凤无忧站在镜子跟前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她长高了。 她这身子现在才十六七岁,正是二次发育的年纪,再长点身高,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大概估摸了一下,现在这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七左右。 原本会有些偏大的小号军服,现在在她身上刚刚好。 修长的脖颈,劲瘦的腰身,笔直的双腿。 英姿勃勃。 凤无忧很满意,推门出去。 “娘娘……”燕霖不在,换了一个人。 “前面出了些事情,燕统领去处理了,让属下在这里等候娘娘。” “唔……出什么事情了?”凤无忧一边点头,一边随口问道。 “这个……”那人吞吞吐吐。 凤无忧立住脚,转身凝视他:“燕云之事,有我不可以知道的吗?” 她目光平静,但威压极重。 她不止是燕云的皇后,还是燕云的亚皇。 萧惊澜之下,她拥有一切权力。 那士兵一个激凌,抬头看凤无忧,瞬间产生一种错觉。 他虽然叫着娘娘,可眼前这人哪里是那些深宫之中娇滴滴的娘娘? 这一身军服,这一身利落的气质,说她是身经百战的军中老兵,绝对没有人会不信。 “回娘娘……蛮人又来挑衅!”士兵一个军礼站好,大声把事情说了出来。 他们的娘娘,那可不是一股的娘娘。 那是在仙子关三十人打退十万大军的人,是一已之力翻了萧家军冤案的人。 这样的娘娘,能以平常眼光视之吗? 士兵腰挺的更直了,含着一丝怒意:“蛮人还诅咒皇上!” 凤无忧的眉毛一挑,神情却仍是平静。 “诅咒了什么?” “他们说皇上染了疫病,马上就要死了,还说我们萧家军全是缩头乌龟,不敢和他们出战。” “你们是怎么做的?”凤无忧依然平静。 “魏将军说,皇上吩咐了,不必理会蛮人的挑衅,只管坚守城池即可,燕伯也赞同魏将军的意见。” 这个士兵可不笨,一问一答之间,已经把现在义阳城军事主官都告诉了凤无成。 魏永铭,燕伯,这两人便是现在义阳城中军事权力最大的人。 而他们现在所采取的策略,也正是先前萧惊澜要求他们的。 军事名将,可不是只会逞一时之勇的人。 现在他们有坚城可守,却要出去和蛮人打野战,那绝对是蠢人才会有的做法。 魏永铭和燕伯做的很对。 “议事厅在哪里?”凤无忧口中问,但脚步已经抬了起来。 其实她对义阳城并不陌生,当初为了收拾沈成大二人,她可是也没少在这里停留。 “属下为娘娘引路!”士兵连忙向前一步,引着凤无忧往议事厅而去。 那个方向,果然是凤无忧先前迈步的方向。 “将军,我们还不出战吗?” 还没进议事厅,就听到里面大叫大嚷。 “再不出去,我们萧家军就真成缩头乌龟了!” “皇上有命,不必理会。” “就是因为皇上,我们才更要出去。”先前的声音怒意几乎溢出来:“将军看到他们是怎么侮辱皇上的吗?他们竟然拿着癞蛤蟆和涂泥的乌龟到阵前来!” 士可杀,不可辱! 萧惊澜是萧家军的小元帅,更是他们心头的神。 如今这些蛮人竟然如此放肆,怎么能不让他们生气? “将军,皇上在哪里?请让末将去见皇上,末将宁可一死,也不能让人这样侮辱皇上!” 一国之君都被人如此侮辱,燕云颜面何在? 魏永铭面色铁青。 萧惊澜染疫之事,只有他们极少数几个人知道。 萧惊澜一直到前日都是正常参加军事会议,昨日晕过去之后,才找了个借口。 现在这将领要见皇上,他到哪里给他把皇上找出来? 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萧惊澜现在病情怎么样了,正是抓心挠肝。 正在他想黑着脸把这人训斥下去的时候,忽听一道声音淡淡传入厅中:“原来你的命这么不值钱?” 谁?谁在说话? 这里可是军前会议,谁这么大胆,竟敢擅闯这种地方。 一层子的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就见一道身穿军服的身影,洒然迈入厅中。 这是个女子,她虽然穿着军服,却并没有要隐瞒性别的意思,只是因为穿着这身衣服最方便,最舒服。 她迎前满厅燕云高级将军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异色,也并不看向他们,只是一步步走向最前方。 坐在首位的两个人在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就已经傻了,直到凤无忧马上就要走到他们面前,才齐齐地跑了下去,一起施礼。 “末将魏永铭……” “老奴燕伯……” “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 满厅将军终于回过神。 凤无忧做过的事情他们早已不知听过多少,可是真的近距离见过凤无忧,却当真没有见个。 原本大婚时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她不仅是皇后,更是亚皇,是不必回避,要跟着皇上一起见百官的。 可是那一次却因为意外,导致谁也没有见到凤无忧。 凤无忧伸手虚扶魏永铭和燕伯,笑道:“好久不见。” 她和这两人,还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魏永铭和燕伯不知为何,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 从凤无忧出现的这一瞬间,一直压在他们身上的重担,仿佛忽然就被人搬走了至少一半去。 虽然身上仍有压力,但却已经可以呼吸舒畅,不再那么忧心忡忡了。 “我已经和皇上见过面,皇上很好。”凤无忧说道。 魏永铭和燕伯再次露出惊喜的神色。 意思是说,皇上的疫病,有救? 燕伯贴身伺候在萧惊澜的身边,对凤无忧的医术了解的最清楚。 他笑道:“有皇后娘娘在这里,皇上自然是好的。” 这老头儿可真是谄媚! 听闻这话的将领们,一个个都露出不屑之色。 也不知这么一个人,当年是怎么能连续那么多年都成为十八骑之首,还被先秦王亲赐了一个伯字。 若不是这几日亲眼见识了燕伯的守城能力,这会儿说不定都有人要出声嘲讽了。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燕伯这句话的意思,比如魏永铭,比如燕霖。 燕霖此时也在座下众人中,只不过他来的时候众人已经争了起来,所以他都没来得及把凤无忧来了以及皇上用过药的消息告诉他们。 “皇后娘娘,你方才为何说末将的命不值钱?”一道声音乍起,座中方才要见萧惊澜,要冲出去杀敌的将领,大声质问凤无忧。 “这是?”凤无忧看向燕伯。 “孙伯符,年纪虽轻,却是萧家军的老将,当年小元帅纵横北凉,随行的一千骑里,就有他。”燕伯如数家珍。 孙伯符瞪着眼睛看凤无忧。 原来是这样。 凤无忧神色和善了一些。 虽说在萧家军中,萧惊澜就是神,可是这崇拜程度也是有不同的。 但这个孙伯符,就绝对是超级信徒那一种的。 任谁曾跟着萧惊澜打过那样一仗,也不可能不打底心里服气萧惊澜的。 “你跟着皇上打过仗,又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想必皇上定然用心培养过你,如今你却只为了几句闲言闲语,就要轻舍了一条性命,将皇上的培养和用心放在何处?善战者,必然善于保命,不止保自己的命,也要保士兵的命,只有莽夫才不惜命。如今你如此轻贱性命,难道,还不是不值钱吗?” 第967章 登城,加一把火 第967章?登城,加一把火 善战的人必然也善于保命? 这论调,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那娘娘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容忍那些蛮人羞辱皇上吗?”孙伯符咄咄说道。 都说凤无忧与皇上如何恩爱,又说她如何厉害,也不过如此。 外面那些蛮人如此说皇上,她居然是这种态度。 凤无忧看他一眼没说话,反而转身往门外走去:“我们去城上看看。” 她一走,魏永铭和燕伯燕倾立刻跟上,厅里的其他将领愣了一下之后,也赶紧跟出去。 孙伯符怔了怔,身边的人扯他一下:“走呀!” 凤无忧很快就到了义阳城墙上。 义阳是西秦内地与燕云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修得极为高大坚韧。 尤其,是在对着燕云的那一面。 因为对秦皇来说,这也是他防范萧家军的一道坚实防线。 不过相反,在对着西秦内地的这一面,义阳的防范措施就弱了许多,毕竟,当时义阳在沈成大和李德敏的手中,皇帝是不可能防着他们自己的。 但自义阳落入燕云手中之后,萧惊澜和就加强了义阳对西秦方面的防范。 尤其,是在慕容毅修了光复城,又打了几仗之后,义阳对西秦这一面,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座坚城。 凤无忧带着人登上了城墙,扶着箭垛往外面看去。 她来的突然,没有自己的旗,身后打的还是魏永铭的旗。 “大人,燕云的守将到墙上来了!”城外,蛮人的哨兵向他们的大将风则汇报。 风则看了一眼,还没发话,他身侧的风保就已说道:“他们出来一定是忍不住了,我再亲自去挑衅一下,他们肯定忍不住要出战。” 当真如此吗? 风则皱了皱眉。 这几天燕云军的确是一天比一天躁动,尤其是从昨日开始,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往城下射箭。 他们羞辱萧惊澜这个举动,果然没有错。 风则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好。” 风保一扬手,大声叫了一队人马,向前冲去。 他们一直冲到了护城河的边上,然后沿着护城河,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大声叫骂。 什么萧惊澜缩头乌龟。 萧惊澜胆小鬼,怕了他们蛮人。 以及其他更过分更不堪入耳的话,全都扯着嗓子往外喊。 “混帐!”孙伯符当场就一拳砸在城墙上,大叫:“把本将军的弓箭拿来!” 这群混帐,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 魏永铭也是一脸铁青。 倒是燕伯还能保持平静,但眼中已然精光凝聚。 如燕伯这样的才是最可怕的,恨都记在心里了。 军士也早就被蛮人这些无耻的行为气得肝疼,弓箭立刻就递上来。 孙伯符伸手正要接,却被人给压下。 “皇后娘娘!”他看清压他弓箭的人,气得大叫。 那些蛮人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凤无忧还能忍吗? 她到底把萧惊澜放在什么位置? “本宫只是来看看的,现在已经看好了。”凤无忧说道:“走吧。” 说完,真的往城下走。 孙伯符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他一咬牙,也不理会凤无忧的话,抬手又要张弓搭箭。 结果,凤无忧只叫了一句燕伯,燕伯手随便一扬,就把孙伯符的弓箭给下了。 孙伯符更是气得要命。 他对别人不服气,但对燕全还是服气的,燕伯可是当年先秦王身边的老人,这个伯字可是凭真本事打下来的。 可现在,明明凤无忧这么没用,可是燕伯怎么就这么听她的呀? “听娘娘,娘娘不会让你失望的。”燕伯抬手拍了拍孙伯符:“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一面说,一面拉着孙伯符,往城下走。 他这手和铁钳一样,孙伯符被他拉着根本挣不开,只能硬生生被拉下去。 这下城的一路上,他脸都快扭曲了。 本来他们虽然生气,可是城中的守卫和军事行动还是可控的。 但这个凤无忧一来,就全都乱套了。 凤无忧下去之后,也不让这些将领散掉,直接下令开饭。 算算时间,这倒也的确是到了饭点了。 孙伯符饶是气得要命,可是有燕伯亲自看着他,也只能跟着去赴宴。 军中的饭食很简单,而且疫情封城,城里的东西都靠外面送到城墙下,再吊上来,根本没什么吃的。 只有糙米,还有咸菜。 凤无忧吃着这些东西,一点不适都没有。 还有咸菜呢,足够就饭了。 没让她吃树皮什么的就不错。 这也多亏这一年多燕云打仗归打仗,农事一点也没落下,所以才有一些积蓄。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芳洲的支援。 芳洲那地方,水多,岛多,至少有几十座岛都十分适宜种植。 而芳洲人又少,这么多粮食根本吃不完,自然都支援燕云了。 凤无忧一面吃,一面随口和这些将领聊着。 将领对凤无忧大多都不太了解,但魏永铭对凤无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恭敬至极。 将领们心里直纳闷。 这魏将军就算被凤无忧救过,也不至于恭敬成这样吧? 这是因为他们大多不知道凤无忧炸了拓跋烈三百车兵器的事情。 若是知道了,只怕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吃过饭,孙伯符铁青着脸正想要告辞,谁知凤无忧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本宫方才在城上有些事情没有看清楚,不如,我们再到城上去看看如何?”她笑着邀请各将领,将领们心里对凤无忧就更不满了。 方才在城上只是看了一眼就下来,草率的要命。 这不,果然啥也没看出来吧。 不过,凤无忧是皇后,他们虽然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都一个个应是,跟着凤无忧又上了城墙。 凤无忧到了城墙,还是打着魏永铭的旗号。 方才他们下去之后,蛮人又叫骂了一阵,就也收兵休息了。 这会一看他们又上来了,风保立刻哈哈大笑。 “这些燕云人果然忍不住了。大人,我再去骂他们一顿,他们肯定出兵。” 风则这次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 于是,风保带上人马,又顺着护城河耀武扬威,破口大骂。 骂的词,比之前的还要过分。 这些蛮人的天岚话都是现学不久的,也亏得他们能找出这么多骂人的词来。 孙伯符胸都要气炸了,可是偏偏燕伯就站在他跟前,让他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凤无忧在城墙上看了一眼,又说看好了,要下城。 于是,将军们又跟着下了城。 下城之后,凤无忧再次换了新花样,她要召开军事会议。 她出现的时候,将领们本来就在召开军事会议,就是因为凤无忧来了,才被打断。 现在继续开,也是理所应当。 一行人回到议事厅,再次开始说起眼前的局势。 孙伯符第一个开口,仍是早上的意见,要出去打一仗。 一群蛮荒之人,居然敢这么说萧惊澜,他绝对忍不了。 凤无忧不置可否,又问其他将领的意见。 这些将领们都摸不准凤无忧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保持了沉默,但也有一些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有赞成去打的,这大多和孙伯符一样,对萧惊澜十分崇拜,不能忍萧惊澜被人这么骂。 还有一些则建议听从皇上的命令留守,这些都是比较老成的,知道打仗不能凭一时之勇。 双方各有理由,甚至还争了起来。 凤无忧根本不做评判,只是坐在上面看着。 每逢有人望向她向她征求意见,她就冲着那人鼓励地笑一笑,似乎在支持他说下去。 于是不管是想打的,还是想守的,都以为凤无忧是站在自己这一面,说得更起劲。 不知不觉间,近两个时辰就过去了,而他们还是什么也没有讨论出来。 “娘娘,到底打还是不打,你给个准话吧!”孙伯符忍不住了,站起来大声喝道。 他这一说,众人才发现,他们说了这么久,凤无忧居然真的什么态度都没有。 凤无忧眼睛张了张,似乎有些遗憾,不过这遗憾只是一闪而过。 她微微一笑说道:“这种事情,还是先看清楚敌情再说吧。不如这样,我们先上城去看一看?” 绝倒! 这一次,不止是孙伯符,几乎所有将领都快要被气死了。 凤无忧这是……耍着他们玩吗? 她到这里来才短短的几个时辰,可是已经要第三将上城去看了。 方才那两次上城,难道,她就一丝半点也没看出来? 那她上的哪门子城啊? 所有人都憋了一肚子火,但凤无忧要求,他们又不能不从。 一行人,打着魏永铭的旗子,第三次登上了城墙。 这一次,士兵们都离他们远远的。 “怎么回事?孙将军好像很生气?” “别说孙将军了,连张将军都气极的样子。” 张将军,那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 这一行人好歹都是将官,哪怕一言不发,那低气压,都能让人退避三舍。 何况,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而是足足十多个高级将领的。 站在箭垛前方,凤无忧探头往外面看去。 外面的蛮人军瞬间就响起了传警的号角声。 风保哈哈大笑:“大人,燕云军被人我们踩到痛脚了,末将敢打赌,今日,他们必然出战,且让我再去加一把火。” 第968章 出城,下来吧你 第968章?出城,下来吧你 风保这话都说了两遍了。 前两次他也是说,他去叫骂一阵,燕云军肯定出战。 结果,骂了骂了,燕云军却什么也没做。 城上看了一眼,就缩回去。 果然像只缩头乌龟。 但风则却也认同了风保的判断。 如果燕云军不是被激到极限了,怎么会短短的大半日之间,主将三次亲自上城? 里面的人肯定忍不住了。 只要他们再加把劲,把里面的人激出来,就是必然的事。 论攻城,他们吃亏。 可一旦野战,那就是燕云军的末日到了。 “去吧!” “得令!” 风保带着人,旋风一样冲到护城河边,一面打马游走,一面不住地叫骂。 “娘娘,你就任由他们这样侮辱皇上?” 凤无忧看他一眼,忽地一笑。 “可敢出城?”凤无忧问道。 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 孙伯符瞪大了眼睛看着凤无忧。 “不敢?那算了。” 凤无忧退回几步,吩咐:“魏将军,你站在此地别动,旗也不准倒。” “燕霖,你找二十个水性好的人,跟我来。” “得令!”燕霖眼睛早就大亮了。 聂铮啊聂铮,叫你再拿仙子关的事情来馋我,这次可轮到小爷我了吧! 燕霖对凤无忧可算是极了解的了,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凤无忧有行动,下去就挑人去了。 “等一下!”孙伯符大叫着,几步跑到凤无忧的身前。 “娘娘,你可是要出城?” 凤无忧挑了挑眉,看着他。 “娘娘要带二十人出城?”孙伯符再问道。 “你没听错。”凤无忧点头。 孙伯符低吼:“娘娘,你别再开玩笑了!” 二十人!这是送人出去给蛮人杀吗? 凤无忧干脆下令所有人扔下武器,直接自己到蛮人跟前抹脖子算了。 “你不敢。”凤无忧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微带不屑地看着他。 “谁说我不敢!”孙伯符大叫。 “先前要出城的人是你,如今不过见人少了些,就又来反对,不是不敢是什么?” “我那是不愿让将士们无辜去送死!” 孙伯符气得青筋直冒。 这女人到底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他那是不敢的问题吗? 分明就是凤无忧什么都不懂,还在这里瞎指挥。 “你多带些人出去,就不是无辜送死了吗?” 凤无忧伸手向墙外一指,问道:“以我们如今的人数,再看看蛮人的人数,孙将军觉得,你带出去的人,有多少能回来?” 孙伯符一噎。 凤无忧言语平静,没有半分咄咄逼人的意思,可是问出来的问题却像是针一样尖锐,让孙伯符根本无话可答。 “那也比娘娘带二十个人出去要好!” 好半天,他才憋出这一句。 “我带二十个人,死也最多死这二十个人,打不过,城里照样守着就好。孙将军呢?打算扔多少人在外面?” 孙伯符死死瞪着凤无忧,明明凤无忧说的都是不对的,是在强词夺理,可是他竟然无话可以辩驳。 “娘娘,人找好了!” 燕霖的声音大声地传过来。 一猜到要跟着凤无忧行动,他就跟打鸡血一样,动作快得不得了。 “孙将军是去还是不去?”凤无忧不耐烦道:“我人已经找好了,等不得孙将军。” 孙伯符只恨不得能把凤无忧瞪出几个洞来,可到了最后却是一咬牙,怒声道:“去!我孙伯符难道是怕死的人吗?” “那就好。”凤无忧点点头,忽然又问道:“你水性怎么样?水性不好,就不要跟着去添乱了。” 孙伯符咬牙道:“娘娘放心,绝不会拖了娘娘的后腿。”‘’ 这话,已经有点冒犯的意思了。 但凤无忧也没有计较,只是微微点头,道:“好。” 说完,就大步往下走去,一面走,一面又把燕霖叫过来。 “娘娘,叫那小子,不如叫老奴。” 一道声音含笑过来。 “燕伯,你这就不地道了,娘娘叫的明明是我!”燕霖不满地看着燕伯。 哪里带这样的?这不是截胡吗? 凤无忧看着燕伯,燕伯笑道:“娘娘别看老奴老了,但年轻的时候,水性也是相当不错的。” 燕伯那是什么人?燕云十八骑蝉联榜首,被先秦王亲赐了伯字的人。 他说水性相当不错,那只怕是牛大发了。 凤无忧眼睛一亮,微笑道:“燕伯肯来,那当然是最好。” “娘娘方才要问什么?”燕伯笑道。 “燕伯,你太不地道了。”燕霖又叫。 明明这是他的立功机会。 但凤无忧和燕伯哪里理他。 凤无忧道:“我想知道,这里有没有能避过蛮人眼目出城的地方,最好能直通护城河。” 燕伯也不问凤无忧想做什么,直接点头:“有。” 凤无忧道:“水靠呢?” “二十套总是没有问题。” “嗯,那就好。”凤无忧道:“那就换衣服去吧。” 一行人匆匆换了水靠,中间凤无忧又让人熬了一碗芜菁的汤来。 疫病是由水传播,而他们现在却要入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喝上一点。 不管怎么说,总是有备无患的。 这些事情做得十分迅速,很快,连凤无忧在内一共二十四人,都一齐换好了衣服。 凤无忧拿出一些水草杆,这是在水底换气之用。 来的人都是水性极为不错的人,也不必再特意讲解这东西的用处。 众人在另外一道城门处集合,这里是靠近燕云方面的,蛮人就是包围也包围不到这里来。 而城门外就是护城河,完全可以避过蛮人的耳目,无声无息地入河。 “看清我的手势。”凤无忧在他们面前演示了几个很简单的手势,说道:“当我做出这个手势的时候,燕霖随我去,燕伯和其余人,不惜一切代价,不许其他蛮人伤到我们,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点头应是。 孙伯符虽然对凤无忧非常不服,但这种时候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异议,而是也跟着点了头。 他对凤无忧不满归不满,但现在是在任务中,军人的一切自然都要听从指挥。 凤无忧余光扫过他,倒是给他打了个不错的分数。 分得清轻重,很重要。 “出发。” 护城河边,蛮人叫骂得嗓子都哑了。 “大人,还要继续骂吗?” 一个士兵跑过来请示风保。 之前的几次,燕云这些将领都是在城上站一会儿就回去了,他们叫骂顶多也就骂个一刻钟左右。 但这一次,那个魏永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在城墙上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 他们这叫骂的人,都换了好几波了。 风保也是有点累,他带着人沿着护城河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圈,该骂的都骂了,城里的人却到现在一星半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难不成,是因为火候还不到? 可也不应该啊! 燕云的人如果不是忍不住,又怎么会在城上站这么久? 他想了一想,喝令道:“继续骂!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忍多久!” 他们已经骂了这么久,到了此时,就是风保自己也不愿意再轻易放弃。 说不定,他们再骂个片刻,里面的人就忍不住住了呢? 他从后面又调了了一批人过来,一众人马沿着护城河排开,干脆也不走了,就定点站在那里骂。 此时天色渐暗,虽然还没有黑下来,可是却也已经昏黄,视线远不如白昼清晰。 城墙上魏永铭忽然大吼一声:“无耻蛮子,你等除了会骂人,还会做什么?哪个是你们主将,敢与本将答话吗?” “哈哈哈哈,他们果然忍不住了!”风保大喜。 他在这里骂了这么久,跟个跳梁小丑一样,要是里面的人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那难堪的就是他了。 现在城上有人答话,对他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他当即纵马上前一步,离护城河又近了一点,大笑道:“难道本将军骂的是错的吗?一群缩头乌龟,有本事就出来和本将军一战!” 蛮人的身体条件优于天岚大陆的人,就连声音也更为洪亮。 这一声吼出来,城上城下全都听得见。 他只一心挑衅着城墙上的魏永铭,要要激他出来一战,却没有看到,就在他的前方,护城河水中,数枝芦苇管正悄无声息地向他而来。 停! 到了某个位置,凤无忧手一扬,做出停下的动作。 二十余人俱都在水中停下。 他们的水性本就精熟,更有凤无忧用控水之力小范围地维持着周边水流的稳定,从外面看来,丝毫看不出水下有人。 水边之中声音隆隆,正是风保的声音。 凤无忧又极快地做了几个手势,问他们可准备好了。 众人齐齐点头。 孙伯符直到此时,才隐隐猜出凤无忧要做什么,心跳得有如擂鼓一般。 若不是水中眼睛睁得太大不易视物,他只怕眼睛也要瞪得和铜铃一样。 这位皇后娘娘,当真和他想的一样大胆? 不等他想出答案,凤无忧的手已猛然向下一压。 这是动手的姿势! 孙伯符尚未反应过来,已是一声水响,凤无忧犹如利箭一样冲水而出。 “下来吧你!” 第969章 斩杀,灭了你们哦 第969章?斩杀,灭了你们哦 河边咒骂,先前还是一行人马沿河奔驰。 但这次魏永铭在城墙上站的实在太久,马都跑累了。 干脆,多叫点人,站着骂。 如今一来,位置也就固定了。 风保斜倚在马上,看着自己的手下骂阵,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水中竟会有人钻出。 疫病由水传播,这事,没人比蛮人更清楚。 他们也知道,城中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如今,水边是最安全的。 可就在这最安全的水里,?居然窜出了杀神。 破水声响,风保还来不及反应,脚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下来吧你!” 风无忧喊着,手中早已用力,将风保身子一下拉偏。 “什么人!”风保大叫,身形倾斜手中却没停,长刀一划,向着来人劈去。 “不行啊。” 一道苍老声音传出,燕伯紧随风无忧身后,也不见他用什么兵器,风保手中的长刀一磕,呯地一声磕飞。 凤无忧根本不看身后,借力一跃而上风保的马背。 风保失去兵器,身形急扭,大手抓向凤无忧。 凤无忧抬手格住,电光火石间,已经和风保过了数招。 这蛮人的功夫,比想象中要强啊。 晦九说风姓是蛮族的大姓,而且都是当将军的,这个人素质果然挺强。 “保护大人!” “敌袭,杀了他们!” 短短片刻,蛮人从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开始大叫着往这里靠拢。 前方叫阵的人马纷纷拍马来援,后面大军阵形也开始涌动。 义阳城里的这些燕云人真是疯子,他们的确是出城了,可居然……是从水里出城。 他们就不怕染上疫病吗? “不管多少人,把这些人都给本将军通通留下!” 风则面色沉沉,死死盯着前方。 这不止是一战得失问题,而是士气问题。 这些燕云人居然真的敢出战,那就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风保身手果真不弱,凤无忧数招之内,竟然无法制住他。 离风保最近的数人,已经冲到了跟前。 “大人,我们来救你!” 他们叫着天岚话,又或者蛮荒话,不一而足,乱乱糟遭。 各式兵器,除了弓箭不大方便,其余的都纷纷往凤无忧身上招呼过来。 “找死!”风保也是大怒。 他自恃勇力,可是被这么个瘦瘦小小的人上了马背,数招之内,竟然都无法奈何她。 愤怒之中,又是一拳回身往她砸去。 两人面容交错的瞬间,风保忽然一愣。 他看到一抹闪亮的笑容划过。 “时间差不多了。”他听到那人说道,声音清亮,十分好听。 然而下一秒,一道更好听的“嗤”声响起,他的眼前忽然被一片血红淹没。 “骂我夫君,骂得爽吗?”凤无忧看着他,伸手一推。 风保应声而倒。 呯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凤无忧盯着他,长身坐好:“我最讨厌人家欺负我的人!” 刚刚聚拢来的蛮人士兵一片愕然。 什么情况,他们是来救风保的,可是还没有出手,那高高溅起的血色喷泉,就让他们的动作齐齐惊住。 风保大将军,他们公认的勇士,就这么在他的眼前,被人轻而易举地杀了。 甚至,他连反抗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只是这一愣神的工夫,又是数声兵器划过的声音。 同一时间,足有十几人绽出血花,从自己的坐骑上摔落。 水里钻出的人们杀人夺马,动作利落至极。 凤无忧双腿一夹马腹,扬声喝道:“走了!” 马匹沿着水边,大步奔驰起来。 她身后的人人跟上,马匹凶悍地一路前行,撞翻数人,蛮人这才反应过来。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次一级的将官们大声呼喊,指挥着骂阵的士兵堵截。 风则也不住下达命令,让后方军阵的人快些上前。 一片混乱中,又是一声轰然大响。 一样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砸得周围尘土飞扬。 吊桥! 声音附近的蛮人马匹被惊,慌乱地尥着蹄子,好不容易拉住马缰,这才发现,竟然是义阳城的吊桥放了下来。 “敌袭!敌袭!” “燕云人要出城了!”他们大声地嘶吼着,满含惊恐。 他们叫骂就是想要把燕云人逼出城来野战,但……那应该是在他们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而绝不是现在这样。 如今此地一片混乱,燕云军却要出城,他们岂能不惊慌。 一片惊乱声中,十数匹战马如风掠过,就在他们的身侧飞奔上吊桥。 跑上吊桥的人马不多,眨眼间就已过完。 在蛮人还在大喊着敌袭,甚至忍不住后退想要寻找大部队的时候,吊桥发出吱呀声响,开始迅速上升。 一阵整齐的号子声从城墙上传来。 负责绞盘的城上兵丁个个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地转动。 吊桥便在他们有节奏的号子声中,以极快的速度,再一次离开护城河。 那十余骑人马,此时已经到了城门前。 城门开出一条小缝,他们鱼贯而入,仿佛一尾尾游鱼。 走在最后的一人到了城门前,忽地拉住马缰,回身看向对岸。 “打仗就打仗,别骂我家夫君。再敢骂人,灭了你们哦!” 那个哦字灵性十足,让人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商量,还是威胁。 说是威胁,哪有如此绵软的语气? 说是商量,又哪有这么可怕的内容。 那一骑人马丢下这句话,闪身入门。 城门缓缓向前,又呯的一声,重重合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十息的工夫。 以至于,蛮人甚至怀疑,刚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不定,他们其实是太疲惫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可是,护城河边风保的尸体还躺在那里。 咒骂最凶的那十多个人的尸体,也躺在那里。 刺鼻的血腥位随着风传入鼻中,提醒着他们,这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夕阳西下,夜色降临。 火把升起,城头一片明亮。 这一日的攻守之战,结束了。 …… “哦哦哦……” “娘娘威武!” “娘娘太厉害了,痛快!” 义阳城陷入一片狂欢景象,城上城下,不论是当值的还是不当值的,全都欢呼狂吼。 城上的那些,为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幕心潮澎湃。 城下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四处询问,而看到的人也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地讲述。 这几日听着他们咒骂皇上却不能出战,心里不知憋了多少火。 然而今日,他们总算大大地出了这口气。 出城二十四人。 回城二十四人。 毫发未伤。 敌军却损失一员大将,十多名士兵。 还有一些避让不及,直接被撞到了水下。 尤其娘娘最后那句话,太爽了有没有? 灭了你们哦! 也只有娘娘,有本事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来。 凤无忧打马走过,处处欢呼,她也挥手致意。 疫情困扰,义阳全面守势,士气已经极其低落,借这个机会提升一下,正好。 但她也并没有打算沉浸在这种情绪里,一边挥手致意,一边打马往城主府去。 这么久的时间,萧惊澜也差不多该醒了吧。 “娘娘……”一骑人马追上他。 凤无忧勒住马,看着眼前的人。 孙伯符追到凤无忧身边,似是想说什么,但嗫嚅几次,却没能说出口。 他呼一声跳下马,在凤无忧马间单膝下跪。 “娘娘,末将向娘娘请罪!” 他居然以为,凤无忧全不把萧惊澜放在心里。 他居然以为,凤无忧是胆小鬼。 凤无忧杀风保的时候,他就在近前。 那两句话,他听得真真切切。 “孙将军何罪?”凤无忧问道。 “末将……”孙伯符立刻张口,可张了口才发现,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罪名。 他心里对凤无忧有偏见,但也没做什么事。 凤无忧道:“孙将军对我不满还能听从军令,这很好,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去吧。” 说着,脚在马腹轻轻一夹,快速越过孙伯符去了。 萧惊澜,我气也帮你出过了,你也差不多该醒来了吧。 孙伯符愣在那里,起身看着凤无忧离开的方向,半天反应不过来。 “怎么样,见识到娘娘的厉害了吧?”燕霖过来,眉飞色舞:“习惯了就好了。娘娘很大……” 他正想说娘娘很大度,忽地想起凤无忧睚眦必报害他在皇上手下没少受罚的事情。 不对,大度这词和娘娘可绝对沾不上边。 那……是什么呢? 这一时半会儿的,居然想不出来啊。 燕霖只好拍拍孙伯符的肩,郑重道:“记得,皇上能惹,千万别惹娘娘,而且时时刻刻要记得,抱紧娘娘的大腿!” 他就是太蠢,一开始没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才总是倒霉。 瞧瞧聂铮多狡猾?现在不就风生水起的? 凤无忧很快到了城主府,将马一扔,便往里面走去。 萧惊澜门外有云卫在暗中守着,看到凤无忧进来,本已绷紧的身子立时一松,各自潜伏在岗位上,纹丝未动。 凤无忧大步走到萧惊澜的卧房前,正想敲门进去,便听里面传来微哑的声音。 “她呢?” 第970章 认错,别生气了 第970章?认错,别生气了 “皇上……皇上你醒了!”大夫一看萧惊澜醒了,喜的大声叫嚷。 萧惊澜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她呢!” 她来了,他知道。 他就算昏迷着,也知道她来了。 甚至,他唇齿间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大夫愣神。 他?那个他呀? 皇上这到底是在找谁? 就在萧惊澜近乎不耐烦的时候,门呯地一声推开。 萧惊澜立刻转头看过去。 夜色从她身后铺展开,漫天的星子在她身后,她一身风尘仆仆,眼睛却比星子还要明亮。 “有劳大夫,你先出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凤无忧大步走进来。 “哦……哦哦!”大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拎起东西往外走。 原来,皇上是在找皇后娘娘呀! 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最是恩爱,他以前还不信,这一次,可算是信了。 他出了门,还不忘把门都带好。 转身正要走一眼看到燕伯。 “燕管家……”他冲着燕伯施礼。 燕伯虽然和魏永铭一起负责军事,但并没有官职,而且萧惊澜一醒,他就自动从这官职上退下来。 他答应过先秦王,会照看好萧惊澜,那么他的身分,就只是秦王府的管家。 “有劳。”燕伯笑笑。 “皇上和皇后娘娘真是恩爱啊。”燕伯太可亲了,大夫忍不住多说两句:“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那个……” “家和万事兴。”燕伯笑道。 “对对,就是这句!” 皇家,那也是家啊! 皇家如此和睦,那燕云,定然会兴盛。 大夫突然之间,对燕云充满了信心。 房间里,凤无忧已经坐到了萧惊澜的身前,伸手就去掀被子。 结果,手却被按住。 “放开。”凤无忧说道,沉着脸。 大夫幻想的夫妻恩爱啊,叫别胜新婚啊,完全没有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 萧惊澜微咳了一声:“让别人来弄。” 他那一身的脓疮,自己看着都皱眉,让凤无忧看…… 还是别了。 凤无忧眉毛挑的高高的:“现在知道难看了?逞能的时候怎么不觉得?” 居然还不告诉她,瞒着她。 这男人,遇到危险就想把她推得远远的,多少次也改不掉。 “这次没有。”萧惊澜立刻为自己辩白:“只是不想让你分心。” “所以你觉得我是傻子,猜不出来。” “怎么会,朕的皇后灵敏聪慧,天下第一。” “那还瞒?” “我……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呛咳,凤无忧连忙起身,俯身去看萧惊澜:“怎么了?” “没事……”萧惊澜修长手掌覆上自己嘴唇:“只是有些气喘不过来。” “喘不过气还说那么多话!” 这不是……你和我说的么? 萧惊澜一脸委屈,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早已经去一边拿药,吩咐外面的人再熬一碗过来。 燕伯躬身领命去了,临去之前满含深意地看了里面的萧惊澜一眼。 小元帅厉害啊,已经会拿自己的病来要挟娘娘了。 嗯……也就娘娘会上他这个当。 嘴上说的再凶,终归还是关心的。 萧惊澜躲过一劫,但终究没拗过凤无忧亲自帮他看伤。 她那沉着脸的表情,当真可怕。 所以,只好乖乖地除衣。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凤无忧给换的,之前脓液肆流,和衣服都粘在一起,脱起来十分痛苦。 凤无忧处理过后,虽然还是有脓液渗出,但却已经好得多了,脱下来也没有之前那样撕扯着疼痛。 凤无忧仔细查看着伤口。 配来的药方里本就有收脓除毒的作用,这些溃口果然已经开始收束。 至于那些腐肉,抹上生肌膏之后,也已经好了许多。 “我要清创,会很疼。”凤无忧说道。 萧惊澜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 “当初狩猎场的山洞里,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凤无忧说:我要砸断你的腿,会很疼。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萧惊澜回忆着,笑道:“那你就给我吹一吹,你一吹,我肯定就不觉得疼了。” 这么一说,凤无忧也想起那时候的事情。 这男人,真是的。 凤无忧道:“你是小孩子吗?” 口中埋怨着,却果然嘟起嘴,轻轻吹了吹。 气流拂过伤口,痒痒的,凉凉的。 萧惊澜一阵心猿意马,却忽然…… “唔……” “娘子,你要谋杀亲夫吗?” “说对了!” 凤无忧神色哪里还有方才的羞涩湿软,拿着带有药物的布巾,不客气地将萧惊澜疮口中的脓液清理出来。 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将萧惊澜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毕。 萧惊澜已经脸都白了。 他穿着中衣,靠在床上,弱不经风。 凤无忧在一边收拾东西,看也不看他。 “小凤凰。”萧惊澜轻叫,伸手拉了拉凤无忧的衣袖。 凤无忧一转脸,瞪他。 哼,想跟她打感情牌,真当她是傻子啊! 萧惊澜苦笑,他现在总算是了解了燕霖的感受。 千万不能得罪这只小凤凰,不然,这后果简直太残忍了。 萧惊澜轻叹一声,说道:“小凤凰,别气了,我错了。” 许多人看来,萧惊澜这样的人认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凤无忧这里,他似乎已经认了不止一回了。 每一次,都是心甘情愿。 谁让,他的小凤凰,都是为了他呢。 凤无忧还是沉着脸收拾东西,不过,药熬好端过来的时候,她还是端着药坐在了萧惊澜的身前。 “你打算怎么办?”凤无忧问道。 她问的是义阳现在的形势。 其实蛮人的大军并不可怕,蛮人虽有勇力,却没有章法。 比起当初慕容毅带兵围城,这些蛮人的攻城手段,简直简单的可笑。 如果不是这场疫病来得突然,萧惊澜早就已经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了。 就算有这场疫病,那么多蛮人,不是照样没能把义阳怎么样? 现在疫病的传播途径已经弄清楚,治疗药方也已经试出,这场疫疾转眼可解,这也就意味着,蛮人很快要倒霉了。 但萧惊澜却并没有如凤无忧所想的一样说出什么对蛮人的打算,反而问道:“你在东林也遇到了蛮人?” “是啊。”凤无忧看他一眼,这事,她不是都在信里跟他说了吗? 每次她出去,萧惊澜都要让她给他写信,她要是不写,他就跟怨夫似的。 所以,她只好写。 那么多信,总不能全写那些肉麻兮兮的东西吧? 当然还是说正事要紧。 所有在东林的行事,她在信中都和萧惊澜说了。 “去东林,必然要经过燕云。燕云境内并未发现蛮人踪影,那些人,是怎么到东林去的?” 萧惊澜靠在床头的软枕上,面容微白,仿佛弱不经风。 但从容,宁定,还有一种另人心惊的睿智,却从他身上,漫不经心地发散开来。 凤无忧顿时想起她初见萧惊澜时候的样子…… 不是水池里那次,而是,皇后殿中的时候。 很强。 那个时候对他的印象,就是这个男人很强。 所以,她才会选了他当合作伙伴的。 凤无忧对萧惊澜的判断很信服,眉目微皱思索着萧惊澜的话,忽然眼神一抬: “北凉!”她脱口说道。 蛮人从西北海上来,想要去东面的东林,要么穿过燕云,要么,就只能从北凉走。 燕云盘查极严,又有户籍制度,蛮人说话口音有异,如果真的有蛮人从燕云境内经过,燕云不可能查不出来。 若他们不是从燕云经过,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北凉。 “你是说拓跋烈和蛮人勾结?”凤无忧问道。 脑海里,浮现拓跋烈那张狂野性的样子。 那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和蛮人勾结,还真是不怎么让人意外。 “不能确定,但不管怎么说,北凉必然有异动。”萧惊澜声音沉肃:“义阳城外的蛮人不足为虑,可若是北凉也与他们联手,又或是落在他们手中,那就真的头疼了。” 西秦,北凉,东林,像一个口袋,把燕云结结实实地包围起来。 慕容毅虽然可以为援军,但他退到江南之后,与燕云中间也被蛮人隔开,并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至于再往南面的芳洲和南越…… 芳洲刚刚恢复生机,或可提供一些军队,但南越遭逢大变,短时间内怕是没有出兵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凤无忧也绝不可能让战火蔓延到南越去。 一旦南越遭遇兵祸,神殿必不能安稳。 神殿不安稳,那么阿玖,也自然不安稳。 她这条命是贺兰玖为她续的。 她与贺兰玖之间,已然用不着说感谢。 但,她既用了他的命,就要为他守好他的国。 南越,她绝不容任何人擅动分毫。 “我去北凉走一趟。”凤无忧说道:“我觉得拓跋烈不会这么蠢。” “等几日,我和你一起去。”萧惊澜说道:“北凉局势最近也有些变化,拓跋勒与拓跋烈打了几仗,损失了一些地盘,但也得到了一些。” 他的目光微深,唇角也勾起莫测的弧度,说道:“拓跋勒得到的地盘,正好贴着燕云边界,直到东林。” 第971章 安稳,我什么也没看到 第971章?安稳,我什么也没看到 说起来,拓跋勒这些地盘能得到的这么顺利,还有萧惊澜的原因。 如果不是他授意边军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暗地出兵小小地帮了拓跋勒一把,他也没那么容易从拓跋烈手里啃下地盘。 “拓跋烈就没管?”凤无忧给萧惊澜喂了一口药。 萧惊澜张口含下,皱起了脸:“苦。” “不许装可怜!”喝了好几年的药也没见叫苦,这么一点点就叫苦,骗谁呢? 萧惊澜瘪了瘪嘴,小凤凰越来越不好骗了。 伸手拉凤无忧:“坐到床上来,让我抱抱。” 一眨眼就是一个多月,他觉得都半辈子没抱凤无忧了。 “你身上……”凤无忧皱眉。 “没事,我自己注意着,碰不着。”凤无忧是在担心碰到他的伤口。 但这点疼,哪能和抱着凤无忧的舒服相比。 凤无忧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过去了。 侧着身子坐在床上,萧惊澜的手立刻环上来,抱着她的腰,下巴也压在凤无忧的肩上。 深深地嗅了一口,萧惊澜低声道:“好香。” “吃药!”凤无忧戳了他的额头一下,又拿起一勺药,半拧着身子喂到他嘴边。 萧惊澜张口喝了,笑道:“果然离的近一点,药也没那么苦了。” 这男人,真是小孩子啊? 凤无忧一边给他喂药,一边说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拓跋勒能在草原上存活下来,全都是萧惊澜在后面扶持,但虽然这样,还是被拓跋烈打压的很惨。 现在拓跋勒在草原上闹腾的这么欢,还夺了这么多土地去,拓跋烈难道就没出手阻止? “拓跋烈最近似乎在忙其他事情,一直没有离开王庭。”萧惊澜说道。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他的消息向来灵通,就算是在病榻上,该知道的事情也知道。 但这一次,却没能打听出来拓跋烈在忙什么。 “你觉得是拓跋勒把蛮人放过来的?”药喂完了,凤无忧把碗放在一边,用拇指轻轻地在萧惊澜唇边擦了擦。 萧惊澜享受地让她擦完,微微点头:“八九不离十。” “那你去拓跋勒那里……”凤无忧有些疑问,如果这事真的是拓跋勒做的,她去就行了,完全用不着萧惊澜。 现在燕云还乱着呢。 “疫情已除,蛮人不足为惧。有娘子助力,东林也不足为惧。” 萧惊澜的手又摸到了凤无忧的手上。 凤无忧能想到找殷玄清来控制东林,这绝对是一大创举。 凤无忧拍了他的手一下,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说正事就说正事。” 耍什么流氓? 萧惊澜委屈地眨眨眼睛,终究还是整了容色:“娘子觉得,拓跋烈可合作么?” 凤无忧一怔。 和拓跋烈合作? 这事,她真是想也没想过。 那男人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了,所以每次见到他,其实凤无忧都是跑跑跑的。 当然,跑的时候顺便让他吃点亏,这是理所应当的,不算什么。 “你想怎么做?” 萧惊澜身子微微后仰,靠回软枕上,目光也变得悠远:“蛮人入侵,并非只是一国之事。” 天岚大陆,但凡人生此土,便都会受到威胁。 他们感觉到了威胁,那么,拓跋烈就没有感觉到吗? 现在只担心,拓跋烈会和蛮人联合起来。 北凉地域广大,横贯整个天岚大陆北部,从西秦西北一直到燕云,再到东林北方,都和北凉接壤。 拓跋烈和蛮人联合起来,后果不敢想象。 “我无意做天岚的救世主。”萧惊澜微微垂眸:“但燕云之地,是我萧家三代代代守护下来的,我父,我兄,皆为此流血牺……” “我不会看着燕云受蛮人涂炭。” “北凉愿共同抗蛮,我便联之。” “北凉与蛮人勾联,我便灭之。” “无忧……”萧惊澜看向她:“我们的安生日子,又要往后拖一些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满心愧疚。 他还记得最初遇到凤无忧的时候,她就只想逃到外面去,安安生生地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结果,却和他在一起,卷入一场又一场纷争。 “别犯傻了。”凤无忧道:“有空想这个,不如想想怎么快点好起来去北凉。” 萧惊澜的恢复力十分强悍。 受过那么重的伤,吃了那么多的灵药,他的恢复力想不强悍都不行。 再加上,还有凤无忧。 萧惊澜从疫病里好起来,彻底证明了那个方子的有效。 正好此时,聂铮等人也把清平镇的消息送过来。 服下以芜菁为君药的方子之后,清平镇所有的疫病患都逐渐痊愈,再也没死过一个人。 聂铮按照凤无忧的吩咐,把清平镇整个镇子都腾空了,在数里外的地方重新建了个镇子,所有的家具物品,也都由国库先行支出。 至于原来的,按照凤无忧的意思,一把火烧了。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疫病虽然好了,可万一在杯子里锅里还有水渍残留,那这种疫病很容易卷土重来。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用了这么多的心思,好不容易才控制下来,不能再失控。 清平镇的人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因此,都默默搬去了新的镇子。 新镇子没有旧镇子繁华,可是有人就有希望。 只要人还活着,从前的一切,总会再回来的。 这些消息,也进一步验证了药方的有效性。 凤无忧把药方在义阳城里也推广开,收效十分明显,不过几天的工夫,重病患者的数量就大幅减少。 凤无忧先前在燕云各地发的小册子,原先众人只觉得麻烦,根本都没有什么人要,此时也被抢夺一空。 没有的,就想办法去抄。 凤无忧觉得好笑,叮嘱众人不必如此,命令书局加紧印刷,又让医护学堂的人过来讲课,把一些正确的卫生习惯告诉他们。 勤洗手,喝开水,常通风,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有可能避免最大的损失。 医护学堂的学生们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自己也没想到,比起治病救人,他们居然是最先在这些事情上发挥了功用。 而伴着他们的忙碌,医护学堂的名声也渐渐打开。 许多人都开始相信,医术并不是敝帚自珍的东西,而是可以拿出来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都知道,都来探讨。 在控制疫情的时候,萧惊澜出战过一次。 没有任何花哨,开城门,披甲胄,一战杀敌过千,将蛮人直接打回了光复城。 义阳城的萧家军都疯了。 他们太久没看过萧惊澜上战场了。 如今萧惊澜是皇帝,就更不可能上战场了。 可没想到,萧惊澜就是萧惊澜,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都是那个纵横捭阖,战无不胜的天下名将。 只不过,回来之后,凤无忧三天没理他。 伤都没好全呢,就冲出去了。 可恶! 出战之后,义阳城的形势立刻稳定下来。 蛮人也被吓破胆了。 他们自恃勇武,觉得萧惊澜之前的打仗都是投机取巧,可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打仗可以这么厉害。 聂铮千心千月都先后到了义阳城,清平镇安定下来,后面就没他们的事了,地方官员会把重建之类的事情处理好。 数日后的一天,一行人马从燕云方向驰出义阳城,向着北凉的方向而去。 初夏,草原正是漂亮的时候。 草长莺飞,野兔野鸡随处可见。 到了夜晚,星星像宝石一样挂在天下,漂亮至极。 夜空下,一处篝火明亮的地方,飘来袅袅的香气。 “别动别去,要撒调料了!再烤就焦了!”千心哇哇大叫。 “你懂什么,稍微焦点才好吃。”燕霖一边拦着她,一边兀自转着手里的树枝。 他们两个吵得最凶,但烤得最慢。 聂铮拿着一串烤好的过来:“皇上,娘娘,先吃一点垫垫吧。” 等着千心和燕霖的,他们能饿死。 凤无忧哈哈一笑接过来,闻了一下,满足道:“好香!” 说起来,还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在外面吃东西了。 她张口,大大地咬了一口。 萧惊澜也接了一串过来,慢慢吃着。 凤无忧吃了两口,只觉得嘴唇上油油的,正想找人要手帕,一转头忽然看到萧惊澜。 “你怎么吃的!”她立刻指着萧惊澜。 凭什么她一嘴油,而萧惊澜却干干净净的? 明明就是拿着树枝吃烤串,可这男人却跟吃皇家大宴一样优雅干净。 萧惊澜举举树枝:“就这么吃啊。” “不公平!”凤无忧跳上去,抓着萧惊澜的手往嘴上擦:“不行,你也得和我一样。” 萧惊澜连忙躲,油油的,他才不要好不好? 凤无忧连着几次都没有扑到,气得脸颊鼓鼓的。 “好了好了,给你擦。”萧惊澜无奈,伸手拉过凤无忧,嘴唇在她唇上一蹭,油乎乎地沾了一唇:“可以了么?” “你……你……”凤无忧伸手指着他,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不要脸啊不要脸。 这个无良男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一边的千心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立时捂着眼睛大叫起来。 “啊,我什么也没看到!” 千月道:“你先把手指合上!” 瞬间,草原上传来轰堂大笑。 第972章 榨干,是来接你的 第972章 榨干,是来接你的 凤无忧用力戳萧惊澜:“看看你带出来的人!” “那是你带出来的。” 千心千月早就给了凤无忧了,这可不能栽赃啊! “那也是你打的底子,三岁看老,她们在你手下呆了这么多年,我哪还能教得好!” 凤无忧坚决不承认,这等拿她这个领导开涮的人,是她自己教出来的。 她一本正经地跟萧惊澜理论,但边上的笑声却更大了。 夜色降临,凤无忧窝在萧惊澜的怀里,看星星。 “古代的星星就是大。”凤无忧百无聊赖地玩萧惊澜的头发。 “古代?” “对,我来的地方叫现代。”凤无忧非常没有责任心的科普。 萧惊澜的手紧了一下,就听凤无忧一笑。 “就是说说,你别瞎操心了,我在那个地方尸骨都没了,回不去的。” 她转过头,促狭地看着萧惊澜笑。 “坏凤凰。”萧惊澜伸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干什么!”凤无忧立刻捂住脑门:“你知道你弹的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可装着上下五千年的文明,还装着你想都想不到的知识,科技,技术……弹坏了,你就亏大了!” 萧惊澜笑道:“好啊,那我就等着榨干你那小脑瓜里的东西,来把燕云建成天岚第一强国。” “切,天岚第一强国算什么?萧惊澜,你自己都想不到燕云,还有这个世界,以后会是怎么样子。而且,我会的多着呢,你不可能榨干我,我榨干你还差不多。” “是么?”萧惊澜问道,声音莫名低沉了几分,带着种哑哑的感觉。 “当然!我很厉害的。”凤无忧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然而,下一秒,她的身子却一下悬空。 “萧惊澜,你干什么?” 这男人,抱她抱的有点太紧了吧。 夫妻这么久,一些小动作凤无忧已经很熟悉了。 只凭这种力度,她已经猜到萧惊澜要做什么。 “见识一下皇后娘娘的厉害。”萧惊澜声音喑哑地说道:“皇后娘娘不是说,要榨干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凤无忧恨不得回到过去,把自己的嘴狠狠按住。 她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大概是我理解错了。”萧惊澜说道:“不过,我就喜欢按我理解的来做。” 说话间,三两步的工夫,已经到了他们的帐篷边上。 萧惊澜踢开帐篷的帘子,一含身钻了进去。 里面有临时搭起来的低矮床塌,上面铺着厚厚的兽皮毯子。 条件允许的时候,从来不委屈自己,这是萧惊澜一贯的作风。 有风无忧在身边,这个作风更是得到彻底贯彻。 凤无忧整个人都陷入到兽皮毯子里去。 “这是在外面!”凤无忧推着萧惊澜,半羞半恼。 “嗯。”萧惊澜一边说,一边解着凤无忧的外衣。 你嗯个鬼啊! 凤无忧快气死了,小手推他:“萧惊澜,外面有人……” 这种地方,岂不是全被外面听了去了? “我很会教育属下的。”萧惊澜手上不停,还有工夫把凤无忧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一下:“他们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你……”凤无忧无语。 该听不该听,那不还是会听到? 萧惊澜已经就势将凤无忧压了下去:“小凤凰,他们知道回避的……” 凤无忧纠结,她还是有点受不了。 萧惊澜挑了挑眉,道:“你刚才都是在说谎,根本没那个本事?” “谁说的!”凤无忧立时反驳。 “那为何推三阻四?” 因为,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凤无忧心里咆哮,可是,看着萧惊澜挑衅的眉眼,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狗男人!谁怕谁! 凤无忧忽地一用力,反过来将萧惊澜推倒:“说榨干就榨干,你可别求饶!” 萧惊澜笑的眉眼都弯弯成一轮弯月,放平了手脚任凤无忧压过来:“请夫人施为,不必客气。” 啊啊啊真的气死她了,凤无忧头一低,重重地向萧惊澜咬去。 覆雨翻云,人影摇动。 “我求饶。” “呜呜呜……萧惊澜,不要了……” “夫人这可不成,我还没有求饶呢,你怎么可以先求饶?” “我怂不行吗?”帐篷中传来凤无忧咬牙切齿的声音。 “可以……”萧惊澜低笑:“我就喜欢夫人怂一点,让我……更想欺负……” 啊啊啊啊,好想揍这个狗男人一顿啊! 但事实是,别说揍,凤无忧手脚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真的太不公平了,明明这种事情出力的人根本不是她,为什么她却会这么累? 声音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地低了下去。 凤无忧沉沉睡着,眼睫微微有些湿,是方才被欺负的狠了的时候不自觉溢出的泪水。 她一面皱着眉,一面兀自不甘心地嘟囔:“混蛋……揍死你……” 萧惊澜失笑,搂着凤无忧好好亲了亲。 这小凤凰在身边,日子才叫日子啊。 天刚蒙蒙亮,凤无忧便习惯性地睁开了眼睛,手脚也下意识地动作。 “要去哪里?” “练功。”凤无忧迷迷糊糊地说道。 她现在这动作全是本能,根本就还没睡醒。 萧惊澜看着喜欢的不行,又觉得好笑。 他一面把凤无忧按下来,一面轻轻拍着她:“还早着呢,没到时间,到时间了我叫你。” 凤无忧眨着眼睛,想了想,决定相信萧惊澜。 对萧惊澜,她还是有种发自本能的信任。 于是,再一次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 凤无忧醒来,只看着帐篷里透进的光亮,就知道定然已经是中午了。 “混蛋!”她咬着牙齿,想要起床,刚起身,就被身上的酸软激得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这身上,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许是听见她的动静,外面千心扬高了声音喊道:“娘娘,我进来了……” 凤无忧应了声之后,千心和千月两个人一拎了两桶水,笑嘻嘻地进来。 “这是?”凤无忧奇怪地看向她们。 “洗澡呀!”千心笑笑地说道,朝着帐篷里面一呶嘴。 凤无忧这才看到,在帐篷中央,居然放着一个大木桶。 而这东西,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可是绝对不存在的。 “哪来的?”凤无忧这次是真的诧异了。 萧惊澜虽然不会委屈自己,可也绝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大木桶出来。 若是真带了,那不是显摆,那纯粹就是蠢。 “有人给送的。”千心还是嘻笑着,一边把水桶里的水倒进去。 说半天,都说不到正经的。 千月都看不下去了,说道:“娘娘,拓跋勒派人来迎接我们,一早上就到了,是皇上让他们送来的。” 居然……是拓跋勒的人来了。 萧惊澜对拓跋勒,可还真不客气,居然让他大老远的准备这些琐碎东西。 而拓跋勒的人,还真给萧惊澜寻来了。 既然拿来了,不用白不用。 凤无忧看着水调的差不多,就走到了木桶边上。 “娘娘,我特意把水调热了一点,解乏。”千心抿着嘴,颇有深意地说道。 凤无忧面色一红。 饶是她向来镇定,也由不得两颊微微泛上红晕。 昨夜的事情,到底还是被人听到了,亏得萧惊澜还好意思说,他很会教导属下。 “再这么贫,以后嫁不出去!”凤无忧瞪她! “嫁不出去好呀,我就跟在娘娘和皇上身边,看着娘娘和皇上恩爱就行了。看娘娘和皇上恩爱,比我们自己亲身经历一遍,可有趣多了!” 千心现在是彻底被惯坏了,半点也不怕凤无忧。 凤无忧也懒得说她,只是在一个简易的遮挡后面,除了衣服迈进木桶。 等她进木桶之后,千心和千月才过来帮她洗刷。 拓跋勒的使者已经来了,所以凤无忧也不可能洗很久,她很快把自己收拾干净,千月早拿了一套干净衣服过来,两人把布幔重新遮挡住,凤无忧自己把衣服换好了。 一切收拾妥当,留着千心和千月在帐篷里收拾,凤无忧先一步出去。 一出去,就见到不远处,萧惊澜淡然的立在那里,而在他的身前,几个草原装束的人正在低头对他说着什么。 如今已是初夏,草原一片生机驳驳。 绿绿的青草中,萧惊澜长身玉立,美的像一幅水墨画。 这个男人真的太漂亮了,他站在风景里,只会成为比风景更美的风景。 不等她出声招呼,萧惊澜就已经看见了她,立刻露出笑脸。 “醒了?” 不管身前的人正在说话,萧惊澜径直向她走来。 那向她走来的样子,在凤无忧眼里,也像是某种慢动作。 “睡的可好?” 几步路的距离,就到了凤无忧的身前,他自然而然地揽住她,轻声发问。 凤无忧白他一眼,他昨天做的好事,还好意思问。 “干吗骗我?”凤无忧问道:“不是说叫我起来锻炼吗?” 哼,她还信了他!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不是心疼你么?”萧惊澜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凤无忧懒得理会,向着远处呶了呶嘴:“那是特意来接你的?” 第973章 迎接,请娘娘止步 第973章?迎接,请娘娘止步 那几个草原装束的人没敢走近,站得远远的向凤无忧讨好地点头笑了笑。 “拓跋勒手底下常用的几个人,他知道这一次把拓跋烈惹着了。” 拓跋勒是萧惊澜一手扶植起来的,但也不至于对萧惊澜这么殷勤。 好歹,拓跋勒自己现在还给自己封了个天日汗王的名称,肯定不愿意对萧惊澜低头。 现在这么低声下气,自然是有所求。 “他想让你帮他对付拓跋烈?”凤无忧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她的了解里,草原民族因为生存的环境条件所限,本来就是这样的。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和。 丝毫也没觉得求和是不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倒也未必。”萧惊澜道:“拓跋勒输给拓跋烈,只是因为他没拓跋烈狠,好歹也是先大汗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心机手段都是有的。” 凤无忧点点头,她很欣赏萧惊澜这一点。 扶植归扶植,不会因为他扶植了拓跋勒,就把拓跋勒当傻子。 “也去见见他们吧。”萧惊澜揽着凤无忧往那几个人走过去。 “野利突见过燕云皇后娘娘。” 为首的一个人四十多岁,还没说话就是一脸笑,讨好地和凤无忧打招呼。 这一看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现在见到萧惊澜重视凤无忧,就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些赞美的词。 但偏偏,这个野利突的天岚话又说的不算很好,很多词说的让人啼笑皆非,让凤无忧不得不出言打断他,并主动转了话题,和萧惊澜说可以出发了。 这里离拓跋勒王账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日左右的路程,若是清早出发,可以赶在黄昏之前到达,现在都快中午了,若是再不出发,就要赶夜路了。 野利突听到凤无忧的话大为高兴,他早就想催萧惊澜出发了,只是不敢。 现在凤无忧说这话,正好。 萧惊澜也没有再说什么,让人收拾了东西之后,就让野利突带路,一同往拓跋勒的大本营而去。 他们只带了自己行军所用的东西,至于让里利突找来的浴桶之类的东西,都丢弃在了原地。 凤无忧以为会有人来把这些东西再拿走,结果,萧惊澜直接命人给劈了。 凤无忧用过的浴桶,怎么可能再给别人用? 宁可让人拿去烧火。 凤无忧很无语,这男人的占有欲,有时候强的变态。 不过这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凤无忧也懒得追究。 草原广袤,如果不知道路线,想要在这里遇到人烟其实很难。 不过有野利突带路,他们并不担心会找不到地方。 天色微黑的时候,前方出现一片灯火,还有人声喧哗的声音。 “燕云皇帝陛下,燕云皇后娘娘……”野利突指着那片灯火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们大汗一定是已经备好了宴席,就等着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呢!” 篝火的味道和歌舞的声音顺着夜风隐隐飘来,凤无忧倒起了几分好奇。 她来过北凉好多趟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受一下北凉的风俗。 她那个朝代的草原人都能歌善舞,想来这里一定也不差。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很快到了那片营地之前。 野利突早已派了一个手下先去汇报,凤无忧和萧惊澜刚到近前,就有一个人大步迎了上来。 “燕皇,好久不见!”他一边大笑着,一边快步走过来,做出要拥抱萧惊澜的样子。 萧惊澜洁癖超强,哪有可能和别人拥抱。 他随手揽住凤无忧,对着那人微微点头:“是有日子。” 从拓跋烈手下把拓跋勒救出来之后,萧惊澜就没怎么再见过他。 平日里就算有事情,也都是下属往来送信,根本用不着他们再见面。 拓跋勒愣了一下,才把手收了回来,哈哈笑了两声,一伸手:“请!” 凤无忧这才有机会看清拓跋勒。 她先前已经听过拓跋勒的一些事情,又知道他败在拓跋烈的手下,一直以为这是个阴险型的人物。 今天见了,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仔细看去,拓跋勒和拓跋烈有五分相似,都是五官极为深刻的那种长相,有着鲜明的草原人特点。 拓跋勒的身形比拓跋烈要矮小一些,但也足以称得上是高大,他身上的野性也没有那么足,可比起天岚大陆上的其他人,也已经足够浓烈。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草原人。 对待她和萧惊澜的态度,也是十分粗旷的。 “这位就是燕皇视如珍宝的芳洲女帝,凤无忧凤女皇?” 拓跋勒对凤无忧也很好奇,事迹听得多了,但见面,还是第一次。 对拓跋勒的用词,萧惊澜丝毫没有反驳,淡然点头:“是。” 凤无忧就是他的珍宝,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 拓跋勒怔了一下,哈哈大笑。 “燕皇真是痴情人!” 听到这话,凤无忧明显感觉到,身后众人的气氛一凝。 凤无忧方要皱眉,萧惊澜已握住她的手,轻笑道:“北凉女子地位不高,他这是在笑我。” 何止是笑,根本就是嘲笑和讥讽。 在北凉说人痴情,就跟骂人是懦夫差不多。 “你不生气?”凤无忧这次眉毛是真皱起来了。 她不喜欢别人说萧惊澜。 萧惊澜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说的是实话啊。” 凤无忧瞪他。 萧惊澜道:“更何况,还有夫人给我出气。” 凤无忧先前在病榻边上说,为他出了气,萧惊澜都听到了。 后来,更把细节了解的清清楚楚。 满心欢喜。 他家的小凤凰,实在是太好了。 凤无忧忍不住也弯了弯唇角,低声道:“有没有出息你。” “有夫人护着,没出息就没出息了。”萧惊澜毫无身为帝王应该有的狂傲自觉。 凤无忧这次也无话可说了。 千心叹气:“狗粮随地撒,这种作风真的好吗?” 他们刚才明明是想生气和为皇上打抱不平的,结果,现在根本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娘娘和皇上高兴就好。”千月小声说道。 千心耸肩:“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拓跋勒尽地主之宜,给萧惊澜和凤无忧引路,走在略微前面的一点,只听到萧惊澜和凤无忧小声说话,但也听不真切,更不可能去问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也感觉到,在他那句痴情人说出来之后,萧惊澜的随从中明显出现了紧张的气氛,可是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散去了。 他猜不出原因,而他的宴会场地却到了。 “燕皇,燕后,今日就在这里,为二位接风!”说着,伸手向前一指。 凤无忧抬眸看去,只见,这是王帐之前的一大片空地,围绕着这片空地,摆满了低矮的桌子,地上铺着用来坐的厚厚的毛毡,而在空地的正中央,则是几处大大的篝火。 在空地一侧略微阴暗的地方,还有较小的火堆燃烧着,上面架着铁架,烧肉的滋味已经开始溢出,甚至听得到嗞嗞冒油的声响。 见到拓跋勒,原本正围坐在几案后面的人纷纷起身,同时向拓跋勒见礼,又向萧惊澜和凤无忧见礼。 凤无忧眸子好奇地看着,这拓跋勒为了迎接萧惊澜,还是挺下功夫的嘛!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拓跋勒的接引下,在王帐正前方的案子后面坐下,拓跋勒一声令下,烤肉和美酒就流水一般端上来,正中的空地上也开始有人载歌载舞。 拓跋烈是打定了主意没打算在今天说事情,就只是招待萧惊澜和凤无忧。 他虽然是失败者,可是追随他的这些草原子民却并不因此就丧失草原人的本性,歌舞热烈又豪放,充满异域风情。 凤无忧看得眼睛发亮,她其实十分喜欢这样的热闹,充满了烟火气,让整个人都沉下来。 拓跋勒对此也是十分自豪,大笑着向他们敬酒,还问凤无忧:“燕后觉得本大汗治下如何?” 言下之意,若非是他治理有功,又怎么会有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 凤无忧对此笑而不答,只说歌舞十分精彩。 他们是外客,能看到的都是主人展示给他们的,至于拓跋勒治下到底如何,可不是这种场景能展示出来的。 拓跋烈送来的酒肉并没什么问题,凤无忧看得出来,但她和萧惊澜都没怎么吃。 萧惊澜是纯粹的洁癖,凤无忧则是觉得谨慎为好。 看过片刻歌舞,篝火燃得更盛,便有一些烟气溢出。 凤无忧觉得有些闷,便和萧惊澜说了一声,去别处透透气。 萧惊澜微微点头,并没有一定要和她一起去。 拓跋勒还在这里,他离席也不太妥当。 不过,他却是向千心和千月看了一眼。 千心千月会意,当即跟上。 凤无忧走得离那片空地远了一些,在这四周随意走走。 这里是拓跋勒的王帐所在地,但并非是固定的城池,但凡有什么变动,拓跋勒随时可以拔帐走人。 但这片地方他明显已经呆了有些日子,营帐的数量和布置,都俨然已成体系。 凤无忧在这里随意走着,并没有人拦她,显然是事先得到过吩咐。 可,就当她往某个角落处的数个帐篷走去时,却忽然出现一个荷甲带刀的北凉士兵。 “燕后娘娘,前方不宜擅入,还请娘娘止步。” 第974章 暗示,不等了 第974章?暗示,不等了 士兵手放在刀上,警惕地看着凤无忧。 明显,如果凤无忧一定要进去,他就要不客气了。 但,凤无忧并没有这个意思。 她微微一笑:“随意走走,没想到走到这里来了,抱歉,本宫这就回去。” 说完,她真的转身,再次往篝火宴会的地方走过去。 士兵做好了拦截的准备,结果,所有力气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成了无用功。 他怔怔地看了凤无忧片刻,才一返身,往那片不准人入的营帐里跑去了。 “娘娘……那些人太无礼了!”千心嘟着嘴。 就算她们走到了不该去的地方,但也是客人,好好劝说就行了,哪有把手放在兵器上的? 凤无忧淡然道:“无妨。” 回到宴会上,萧惊澜远远就看到她,在她到近前的时候,伸手接着她在低矮的几案前坐下来。 “可看到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猜?”凤无忧歪头一笑。 “那就是有了。”萧惊澜伸手在她颊上捏了捏。 这小凤凰,什么姿势都可爱。 一侧拓跋勒看到,眉毛高高地挑了挑。 都说萧惊澜宠爱凤无忧,但亲眼看到,可比传闻还要夸张。 他跟萧惊澜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男人什么时候不是冷冰冰的? 可结果,在凤无忧跟前,居然能露出那么温柔的笑。 这要不是亲眼见着,他根本不敢相信。 他还以为,萧惊澜天生就是那种缺乏情绪的人。 “燕后……”他忽然出声,举了一杯酒过来。 “本汗初次与燕后相见,还没有与燕后喝一杯,不如,就借这杯酒敬燕后,燕后可否赏脸?” 凤无忧正要回答,萧惊澜已握住了她的手,抢先一步说道:“她不喝酒。” 拓跋勒眉毛动了动,哈哈笑道:“燕皇未免护得太紧了吧!” 凤无忧酒量不算很好,但也不是没有,她在天岚大陆上很多事迹都流传很广,但从来没有不喝酒这一条。 很明显,凤无忧是会喝的,只是,萧惊澜给拦住了。 萧惊澜面色八风不动,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备孕。” “噗……” 凤无忧一口吐出一颗果子。 这是草原上特有的种野果,味道很不错。 “小心些,好吃就让人多弄点过来,何至于这么急?”萧惊澜拍着凤无忧的背,半真半假地说道。 凤无忧狠狠瞪他,这男人,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 若是别的时候说备孕这事儿也就算了,偏偏……他们昨夜才有过,还是在草原上。 这种时候说,凤无忧怎么可能不多联想? 拓跋勒早就笑得更大声。 他移开酒杯大笑道:“原来如此,本汗怎敢耽误燕皇此等大事?这杯酒本汗自己喝了,就当提前预祝燕皇和燕后备孕成功!” 说完,一仰头喝了杯中的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萧惊澜,要点脸!” 凤无忧咬牙切齿小声说道。 “脸?”萧惊澜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这不还好好的在么?” 凤无忧冷哼:“在是在,就是多了好几层,太厚!” “夫人莫夸我,我会害羞的。”萧惊澜说道。 身后绝倒一片,掉盘子,倒酒杯的声音叮叮当当。 燕霖拿袖子捂着脸,简直都没脸见人了。 他怎么跟了这么一个主子?以前的崇拜都白崇拜了。 千心笑得直接伏到千月身上去。 皇上威武! 能把娘娘噎到没话可说,这也是本事呀! 场中歌舞欢笑,燕云一行人这里也是歌舞欢笑,这一场接风宴,倒是宾主尽欢。 眼看着月上中天,宴会也差不多到了尾声,拓跋勒便起身让人带着萧惊澜等人去休息。 拓跋勒给他们准备的是连在一起的三个帐篷,中间最大的自然是给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另外两个则分男女,男的一个帐篷,女的一个。 带他们来的人就是迎接他们的野利突,一脸讨好笑意,十分殷勤。 “燕皇陛下,燕后娘娘,二位早点休息。若是睡不着,也可出来逛逛,我们这王帐附近的夜景也是非常漂亮的,只是行走的时候要小心些,东南方向是我天日汗国的禁区,不能去,除了那里,二位在此地尽可随意。” 说完,又殷勤地说了几句,这才退走。 等到他离开,萧惊澜淡笑:“西南啊。” 凤无忧抚了抚额头:“这是有多怕我们不去,拦了我一道不说,还专门再派人来交代一遍。” “你怎么看?”萧惊澜问道。 凤无忧道:“蛮人肯定也在这里,就在西南。” “娘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千心都给听糊涂了。 他们到了这里之后还没有分开,凤无忧和萧惊澜是当着他们的面说的。 今天不是只举行了一个宴会吗?怎么突然就冒出什么蛮人了? 凤无忧无奈地摇了摇头:“千心,我担心你以后真的嫁不出去。” 这丫头,以前不是挺机灵的,现在怎么这么笨了? 千心回想了一下,猛然叫道:“就是他们拦着没让我们进去的地方……娘娘,你说那里有蛮人?这个拓跋勒搞什么!” 千心气呼呼的。 明明这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可同时营地里又有蛮人。 这个拓跋勒,难不成还想两面讨好? 又或者,他其实早就和蛮人勾结起来了? “娘娘,拓跋勒如此明显地暗示我们,是不是想借我们的手,去把那些蛮人杀了?” 聂铮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若是拓跋勒早就和蛮人勾结,那就应该尽可能地掩饰住蛮人的行踪,然后和蛮人一起来想办法杀了他们才对。 但现在,却偏偏把蛮人在这里的事情偷偷告诉他们。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拓跋勒不想得罪蛮人,所以把杀蛮人的事情推给他们来做。 “有可能。”凤无忧笑道。 “那我们就去呗!”燕霖兴奋:“去杀蛮人,我倒是乐意做这一回刀。” 这些蛮人害得他们在东西两线都死了那么多人,早就和他们不共戴天,杀他们,燕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凤无忧看他一眼,又看萧惊澜一眼。 萧惊澜说道:“燕霖,今日起,每日吃十个核桃。” 燕霖:?? 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的其他侍卫们噗一声笑出来。 吃核桃补脑,燕统领这是被皇上给嫌弃了。 燕霖也反应过来一,一脸委屈地看着萧惊澜。 皇上,咱骂人能直接一点吗? 千月问道:“娘娘,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去找蛮人的麻烦?可是为什么?” 他们之所以到拓跋勒这里来,不就是怀疑他和蛮人勾结了? 如今拓跋勒主动告知蛮人的营帐,还暗示会提供方便,他们为什么不顺手推舟? “拓跋勒对我们这么殷勤,谁知道,他对蛮人是不是一样殷勤?”凤无忧淡声道。 “他难道还敢脚踏两只船?”千心皱眉。 拓跋勒可是皇上一手扶植出来的,真有这么大胆? “就算不是脚踏两条船,我们和蛮人任何一方占上风,对他也没有好处。对拓跋勒来说,最好我们和蛮人鹬蚌相争,而他好渔翁得利。” 聂铮的眉毛早已皱起:“娘娘的意思是说,拓跋勒会把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也告诉蛮人,然后,等着看我们火拼?” 凤无忧点头:“只怕就是如此。” 此言一出,帐篷中的人面上都露出怒色。 如果拓跋勒真的打着这个主意,那他也太大胆了。 亏得他方才还能做出那么好客的样子,再加上他那粗旷的长相,他们还以为,他真的是个磊落的草原汗子。 可现在看来,他们都被拓跋勒的外表给骗了! “我们先动手吧!”燕霖说道:“既然那些蛮人也知道我们,早一分就安全一分,先动手为强,后动手遭殃!” 燕霖说的也有道理,但凤无忧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那么麻烦。” “那娘娘的意思?”聂铮立刻发问。 凤无忧看向萧惊澜,笑道:“皇上应该已经有主意了。” 萧惊澜温柔地看着她笑了笑。 她说了这么多,却把最后的结果留给他说。 这小凤凰,有意无意间,都在维护着他的面子。 萧惊澜淡声道:“何必找蛮人那么麻烦,我们直接去找拓跋勒。” …… 营地西南,帐篷中一片安静,没有丝毫声息,只有几支昏暗的火把,偶尔在夜色中发出毕剥的声响。 也不知等了多久,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燕云人真的知道我们在这里吗?你不会表现的太隐晦了吧?” “不可能,小人以性命向雨大人担保,先前的士兵表现的非常好,绝对会让凤无忧起疑,她没有继续走进来,就是最好的证明。更不用说,小人送他们回帐篷的时候,还特意又提醒了一遍。” “那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来?” “这个……” 野利突也哑口了。 他说话的时候,明明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表情都有微妙的变化,不可能没听懂他的暗示。 可是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来? 被称为雨大人的蛮人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都已经偏东了。 他们要是再不动作,天都要亮。 “不等了!”他从藏身的地方站起来:“他们不来找我们,我们去找他们!” 第975章 没人,去把蛮人杀了 第975章?没人,去把蛮人杀了 暗夜中,一行人马快速靠近了凤无忧等人居住的帐篷。 整个营地里都没有什么人,就是偶尔有哨兵看到了他们的行动,也都纷纷转开视线,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他们早就收到了吩咐,今夜不管闹出了什么动静,都要当作不知道。 这一行人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在到帐篷附近的时候,为首的人手掌一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进去之后,不管男女,见人就杀,不留任何活口,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都低声应答。 为首的人这才再次一挥手,喝道:“杀!” 一瞬间,百余人从暗黑中冲出,如潮水一样涌向前方的三座帐篷。 这三座帐篷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野利突带凤无忧等人过来的时候,对他们说的是,为了他们方便,免得被北凉士兵打扰。 可是此时此刻,这三座帐篷就像是立在荒野上的靶子一样,绝对不可能认错。 被称作雨大人的人当先冲进最中央最大的那座帐篷。 他根本没打算用手掀帐帘,直接一刀劈开。 帐帘碎裂的瞬间,他的人影早已闪身进去,直冲向床铺,然后看也不看,挥刀就用力砍下去。 咄! 沉闷的一声声响,雨大人却并没有感觉到刀砍在人身上的手感。 相反,像是砍在了什么硬东西上。 他心下微微一惊,长刀一挑,直接把上面的被子挑开。 只见,他的刀力势极沉,连床上的被褥都砍穿了,一直砍到下方的木板,露出白生生的断茬。 可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心头一惊,猛地往后一退,四下打量。 借着帐篷外面透过的微光,他这才看清,帐篷里空空如野。 别说人,连一个生物都没有。 他的眸子猛地瞪大…… 人呢? 此时,帐篷门外也纷纷涌来人。 “雨大人,左边的帐篷没人。” “雨大人,右边的帐篷没人!” 三座帐篷,全是空的。 “人呢!”雨大人一把抓起野利突的领子,把他勒得几乎断气。 他凶狠地吼道:“你不是说他们住在这里吗?” “他们真的住在这里,我亲自送他们过来的。”野利突也是一脸焦急,双手死死地扒着雨大人蒲扇般的大手,连声道:“让我去问问……我在周围安排了人,他们一定知道的!” 雨大人狠狠地瞪着他,终究把他给扔了下来。 他们现在是在和拓跋勒合作,很多事情还得要这个野利突的配合。 野利突得了自由,连忙用力地呼吸了一口。 方才他的脖子被掐住,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他不敢怠慢,更不敢惹怒这些野蛮的蛮人,连忙跑到帐篷外面的某个地方。 萧惊澜这么重要的人,他当然得安排一些暗线盯着。 可是到了那里之后,他却大吼了一声。 “起来!” 他抬起脚,用力踢过去。 他安排的人,靠在帐篷的暗影里,正在呼呼大睡,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野利突几乎气死,又是一脚狠狠地踢上去。 那个人吃痛,终于醒来,看到野利突也是一惊:“大人,你怎么来了?” 大人不是在西南那边吗?只说让他看到燕云人出动,就找人传信号给他们。 可现在,怎么跑到他的岗位这里来了? 他思索着自己的职责,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睡着了。 “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他扑通跪在野利突跟前,连声说道:“我明明好好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怎么就睡着了……大人,我绝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他也算是野利突的心腹,平时办事都是很靠谱的。 野利突看着他,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蠢货,肯定是遭人暗算了。 可他居然还一点都不知道。 从暗线这里也问不出萧惊澜等人的去向,雨大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野利突也是一脑门子官司。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萧惊澜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营帐这么大,那些人都是都有本事的,他们会闹出什么事,真的是不敢想象。 此时,营地中央的王帐中,拓跋勒正坐在几案后面喝马奶。 平时他都是喝酒的,但今晚的事情实在太大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换了马奶。 马奶腥膻,但对他这样的草原人来说,却不算什么。 将碗中剩余的一点马奶一饮而尽,拓跋勒终究按捺不住,看向帐篷里的几个心腹,皱眉道:“他们现在差不多该动手了吧?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帐子里坐着七八个穿草原服饰的人,都是拓跋勒的心腹爱将。 其中一人说道:“大汗莫急,这种事情也急不得,再等等。” 他们能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就算他们也做不得主。 只能等到两方打起来了之后,再看情势,决定去偏帮哪一边。 但拓跋勒的心思是很明显的:他希望蛮人赢。 原因很简单,蛮人刚到天岚大陆,自己都还没站稳脚跟,和蛮人合作,虽然也会受到一些掣肘,但终究是有限的,拓跋勒一方面可以从蛮人那里得到支持,另一方面还能自由在草原上发展势力。 可是萧惊澜就不一样了,那个男人……太强。 拓跋勒和他打交道,一直被他吃得死死的,不论用了多少心思,都始终翻不过身来。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萧惊澜离他太近了。 燕云和他在北凉的地盘几乎就是挨着,他但凡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萧惊澜想要收拾他,简直不要太方便。 所以,拓跋勒对蛮人报以厚望,希望他们最好能把萧惊澜直接给杀了! 听了底下人的话,拓跋勒又倒了一碗马奶,可是,只喝了几口,终究忍耐不住,从几案后面绕出来,大步向帐门走去。 “本汗去看看!” 这么久没动静,太不对劲了。 他几步就跨到了帐帘跟前,一掀门帘出去。 帐子里的其他人看到他出去了,连忙起身想要跟上。 可是刚站起,就见才走出去的拓跋勒,居然倒退着,又一步步地退回帐子里来。 “这么晚了,大汗这是打算去哪里?” 一道清柔的女声含笑问道。 这声音,他们虽然不熟悉,可也不陌生。 就在不久前的篝火宴会上,他们才刚刚听到过。 拓跋勒此时已经退到了帐子里,帐中的其他人这才看到,在他的喉间,顶着一柄雪亮的长剑。 长剑后面,是聂铮冷漠的容颜。 再后面,一身淡紫衣衫,宛如天神下凡一样的燕云皇帝萧惊澜,和一个穿着月白衫裙的女子,并肩而入。 “呛啷……” 帐中的人纷纷拔出了兵器,更有人大叫道:“放了我们大汗!” 凤无忧往周围瞄了一眼,就又看向拓跋勒,笑道:“大汗真的打算和我们兵戎相见吗?若是如此打算,那比比是我这个侍卫的剑快,还是各位勇士们的动作快,也未尝不可。” 拓跋勒额角青筋直跳,汗都冒出来了。 凤无忧这是在威胁他。 这个女人,根本没把他的命看在眼里,只要一声令下,随时都能让她的这个手下杀了他。 “把兵器都收回去!”他怒喝道:“不准对燕皇和燕后无礼!” 拓跋勒是很识时务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丢了汗位之后,立刻就接受了萧惊澜的扶植。 虽然他很想让蛮人把萧惊澜给杀了,可是此时萧惊澜先找上他,他就立刻决定服软。 帐子里的人被拓跋勒一喝,虽然心头都有些不甘,可还是把兵器放了下来。 “燕皇……”拓跋勒强挤出笑容:“燕后娘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脑中快速地转着,想找些说辞来缓解面前的窘局。 可不等他想出什么,萧惊澜已冷淡开口:“下令,去把那些蛮人杀了。” 拓跋勒立时又是一惊。 虽然,他对萧惊澜出现在这里已经做了最坏的猜测,可还是没想到,他们这么肯定蛮人的存在。 “燕皇,我不明白……” “你去杀蛮人,或者,本皇现在杀了你。”萧惊澜面上一片淡漠,配着他那俊美的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可这样的魅力,却只让拓跋勒一身冷汗。 他知道,靠蒙混是蒙混不过去了。 小命被萧惊澜捏着,他只有一个选择。 毕竟,这次杀不了萧惊澜,那还有下一次。 可若是,把命丢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笔帐,他算的门清。 “你们……过来听令!”拓跋勒打定主意,立刻张口喝令。 帐子里的人个个憋屈的要命,可还是纷纷走上前,在拓跋勒身前单膝下跪,等候拓跋勒的命令。 “传本汗命令,调集大军,将营中蛮人全数斩杀,一个不留!” 下属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应道:“属下听令。” 他们站起身,开始往外走去。 要去执行命令,当然是要出去的。 燕云这边的人也没有拦他们,往旁边让开了道路。 为首的人一人掀开帐帘,大步走出去,可是刚走了一步,忽然惨叫一声。 “啊……” 第976章 枉死,草原最怕火 第976章?枉死,草原最怕火 一支长箭从正对面直直射来,将当先走出帐子的北凉将领身了个透穿。 随后两侧的将领都大叫起来:“什么人?大胆!” “来人!快来人护驾!” 王帐四周,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落下。 走出去的将领们快速往帐子里面逃,可还是有两三个人没能逃掉,倒在了帐子外面。 拓跋勒的王帐是特制的,由好几层硝过的熟牛皮制成,中间还参杂有别的东西,箭矢落在上面,居然无法扎入,而是很快就顺着帐子滑了下来。 外面虽然声势很大,但帐子里面的人却很安全。 “燕云皇帝就在里面,冲进去杀了他!” 雨大人眼见无法通过射箭对里面的人造成威胁,立刻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蛮人丝毫没有犹豫,挥舞着兵器向前冲来。 萧惊澜微微蹙眉,蛮人竟然强攻王帐? 这和他先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外面的喊杀声很大,聂铮也不由往帐子外面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只是这一分神,拓跋勒身形忽然一矮,猛地冲着聂铮撞了过去。 “你做什么?”聂铮回过神,可却已经来不及。 拓跋勒揉身往他怀里冲来,肩头重重地撞在他的胸骨上。 拓跋勒的武力值也不低,这一撞之下,聂铮只觉得胸中一阵气闷,几乎背过气去。 他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拓跋勒撞开聂铮,步子分毫不停,埋着头就往前冲。 “护驾!”他大声吼着,一面随手把正好从外面退进来的将领扔到身后,让他去阻挡聂铮的追击,另一面则如一只大熊一样,狠狠扑向帐门。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等到帐子里的人反应过来,拓跋勒已经冲到了帐门口,一头顶着帘子冲了出去。 “萧惊澜就在里面,快放……”他似乎是想要说快放火,可,话才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凤无忧和萧惊澜同时看向对方,又一起转向帐帘。 “割开帐帘!”凤无忧厉喝。 燕霖站的离那里最近,当即拔刀一划。 帐帘落下,只见,拓跋勒就站在正门口,结结实实地堵在那里。 帐帘落下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也支持不住,缓缓向后仰倒。 呯! 拓跋勒的身子重重地栽在地上,当看到他的身前时,帐中所有人,不论是凤无忧萧惊澜,还是北凉的那些幸存将领,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拓跋勒的胸前,足足插着十多支箭矢,其中两三支,正从心脏直穿而过。 拓跋勒还没有死,血从他嘴里不断地涌出,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喉咙也一动一动,似乎,是想要问一句为什么。 他和蛮人明明就是合作的不是吗?他身上这套衣服,也是最好的表露身份的证据。 可是这些蛮人,为什么要杀他?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带着这种不明白,他的身子突地一僵,彻底死透了。 他这一生融化富贵享过,落魄奔逃也经历过,难得有谋算的这样周密的时候,最终却……做了一个糊里糊涂的枉死鬼。 拓跋勒倒下,外面的人就和凤无忧萧惊澜打了个照面。 “拿火来!”雨大人盯着萧惊澜,笔直地举起手长刀:“烧死他们!” 拓跋勒虽然死了,但却着实出了一个好主意。 若不是他提醒,雨大人根本想不到这样的招数。 蛮人的做战,向来,都是凭实力碾压过去。 计谋,是弱小者的证明。 但既然,天岚大陆上的人都这么爱玩计谋,那么,他也不介意陪他们玩玩。 蛮人嚎叫着,将整个帐篷都围了进来。 一部分人不断地向帐篷射箭,压制着里面的人,防止他们逃出来,另一部分人,则飞快跑去找火油之类的引火之物。 凤无忧和萧惊向一边靠了靠,避开帐门正前方射进来的利箭。 四周虽然也能听到箭矢落在上面的声音,可是因为射不透帐篷,并没有什么威胁。 “疯了,疯了!” “我们的人呢?他们都死到哪里去了?” “野利突在干什么?他是不是也叛变了!” 北凉的将领们这个时候才从拓跋勒死亡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开始不住地咒骂抱怨。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在王帐被人家包围,甚至,还有可能死在这里。 “你们在干什么?”帐子外面,野利突疯了似的冲向雨大人。 “你竟然杀了大汗!你是疯了吗?” 萧惊澜和凤无忧没在他安排好的帐篷里,野利突向来精明,猜到了他们很可能会来找拓跋勒,所以带着蛮人过来。 可是,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蛮人竟然杀了他们的大汗。 明明,拓跋勒一冲出来,他就已经大声喊出了大汗两个字。 他隐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拼命地想要去找雨大人理论。 但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两个蛮人给拦住了。 雨大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冰冷。 “你……” 野利突正要说话,雨大人忽然手一挥。 下一秒,野利突只觉得喉间一凉。 一道血线飞上了半空,在火把的映衬下,格外美丽。 他甚至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血。 来不及多想什么,他的头重重地垂下。 雨大人将刀上的血在鞋底上抹了一下,不耐烦地说道:“扔出去。” 帐子里,北凉的将领们慌成一团。 没有了领头的人,他们一个个,就像是一盘散沙。 “别叫唤了。”凤无忧看他们一眼:“这是你们北凉的营地,总不可能还比不上蛮人人多吧?你们难不成就没有办法联系你们的手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将领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手底下也是有兵的。 “狼哨……狼哨!” 一个将领勿匆地说着,伸手去自己脖子下面摸东西。 狼哨是一种哨子,用狼骨做成,声音十分有特色。 北凉崇拜狼图腾,狼哨也是他们调军的一种重要手段。 通常情况下,用到狼哨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事情已经十分紧急了。 越是急,手就越不听使唤。 那个将领扒拉了半天,也没把自己脖子上戴的东西给扒拉下来。 旁边看着的几个人都急了,纷纷上手,把他的衣服扯的乱七八糟,才终于露出一个小小的白色骨哨。 凤无忧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难怪萧惊澜虽然扶植拓跋勒,却并不对他上太多心思。 只看这些手下的表现,就知道,想让拓跋勒对对抗拓跋烈,那根本不可能。 顶多,也就只能给拓跋烈添添乱而已。 找到了狼哨,那个将领把哨子拿到嘴边,鼓起腮帮子,狠狠一吹。 一种古怪低沉的声音立刻回响在夜空中。 虽然听着低沉,可却莫名的有穿透力,即使是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大人,我们的箭矢快没了……” 一个蛮人跑到雨大人跟前汇报。 他们远道而来,带着自己的箭矢不太现实,都是从北凉的营地中现拿的。 反正,拓跋烈想要杀了萧惊澜,自然会把武器给他们提供充足。 但此时,他们的箭矢却已经快要用完了,再想拿新的,得跑到别处的武器库去。 雨大人眼睛一眯,怒声问道:“火油呢?怎么还不来?” “大人……大人……”远处有人抱着一个罐子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大人,那些北凉士兵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不对了,都从帐子里跑了出来,还拦截我们的人,我们正在努力把火油运过来。” 拓跋勒要杀萧惊澜,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不能泄露。 除去少数知情的将领之外,大多数士兵还是和往常一样,除去巡逻的人,剩下的该休息休息,该睡觉睡觉。 蛮人一路过来,早就把哨兵清理干净了,想着等那些士兵醒来,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再集结,中间肯定要费好一段时间,因此根本没想到会遇到阻碍。 可现在,偏偏就是那些北凉人出来坏事。 汇报的工夫,又有几个人跑了过来,怀里也抱着罐子。 虽然北凉兵士开始阻击,可是他们之前毕竟是在深睡之中,醒来的有早有晚,反应的也有快有慢,还是有不少蛮人拿到了火油。 雨大人沉着脸,说道:“先泼火油,有多少泼多少!等火点起来了,再慢慢加料!” “是!” 蛮人士兵大声应着,开始向王帐泼火油。 “怕不怕?”萧惊澜握着凤无忧的手,笑着问她。 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也就是萧惊澜了。 不过,这一次,还多了凤无忧。 “不怕。”凤无忧说道。 “为何不怕?”萧惊澜又问,等着听凤无忧的答案。 这小凤凰会不会说,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所以才不怕? 又或者,能一起死,也很好? 不管是哪一句,他都很满意。 可结果,凤无忧却指了指帐篷:“这帐篷是好几层的,草原上最怕火,我打赌,这帐篷的夹层中间,肯定有一层是石棉网。” 这好歹也是拓跋勒的王账哎,虽然是个流亡皇子,可若是王帐连这点功能都不具备,岂不是太打脸了? 第977章 援兵,进关去 第977章?援兵,进关去 “噗……” 周围一圈人都憋着笑,千心更是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皇上想从娘娘嘴里套句情话出来,也太不容易了。 这是现场翻车啊! 萧惊澜面色也抽了抽……这只小凤凰。 外面的火油一桶一桶泼上来,紧接着,轰的一声,火也着了起来。 蛮人终究是把火点上了。 帐子初时还不觉得,但只不过片刻时间,就开始闷热。 而且,呼吸也变得困难。 火燃烧是要消耗氧气的,而且火灾致死,烧伤从来都是比例很低的那种,最常见的火灾致死原因,往往是窒息,又或者呼吸道灼伤。 帐篷外面虽然有石棉,可还是极为危险。 凤无忧的神情终于有些凝重了,她捂着唇,极力调整着呼吸,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的眸子也微微眯起。 他的人,怎么还不来? “火油呢?继续加!”远处又有蛮人抱着火油赶到,雨大人指挥着人不断往帐篷上泼,又让人向前堆积易燃物品,封住帐门的箭矢,更是从未曾停止过。 他们这一次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将燕云帝后的性命留在此地,因此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又有几罐火油运到,雨大人看着几个手下投掷的不准,干脆劈手夺过一罐。 正打算将这罐火油扔出去,忽然嗖地一声,一道箭矢破空而来。 “唔……” “呯!” 接连两声。 雨大人捂住自己的手臂,指缝间透出汩汩的鲜血。 火油罐子从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里面的火油溅了他一身。 “杀了他们!”一道高亢的声音,在夜色中猛然响起。 “蛮人叛乱,杀了蛮人!” 这批人马极为精锐,不仅动作迅速,而将清晰地将目标指向蛮人。 北凉士兵原本都是各自为战一片混乱,听到这声音后,也纷纷回过了神,开始向着王帐的方向聚集。 为首之人一个纵跃便到了雨大人的面前,长剑毒蛇般劈出,厉声喝道:“阴险小人,找死!” 雨大人身手不错,虽然千钧一发,却是狼狈避开。 他回转身正要对敌,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猛地一愣…… “燕皇!”他大叫:“你没在里面?” 来人目光冰冷,唇角微微扬起,冷道:“怎么,很出乎你的意料吗?” 雨大人并未与萧惊澜直接见过面,可却也暗中观察过。 蛮人五感天生敏锐,听到这声音之后更是心下大惊。 这人的声音也和萧惊澜一模一样,必是萧惊澜无疑! 这些天岚人实在是太狡猾了,竟然派了一个假的萧惊澜进帐子。 既然如此,他现在的这些布置,岂不都是白费了? 雨大人心头懊丧至极,拔出腰间长刀大声吼道:“给本大人杀了他!” 周围一众蛮族士兵,全都向为首之人涌来。 云九精英云卫出身,哪里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更何况,此时他身后的人也都跟上,早将这些人的攻击接了过去。 “不必管这里,去救火!”云九向身边之人吩咐。 虽然蛮人把他认成了皇上,但他自己可是清楚的很,萧惊澜和凤无忧还在那边的帐篷里呢。 云九带来的人并不是云卫,而是扎扎实实的燕云大军。 萧家军在萧惊澜出关之后就已然暗中调动,更是以萧惊澜一行的行踪为掩护,在不引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出关。 萧惊澜几乎可以肯定东林出现蛮人必是拓跋勒放的水,根本没打算再留他。 拓跋勒这一次对萧惊澜动手其实并不冤枉,因为,就算他不动手,萧惊澜也要对他动手了。 若不是有这个后盾,他也不可能轻易涉险进入拓跋勒的王帐之中。 蛮人在雨大人的命令之下将攻击都集中在了云九身上,帐篷那边的攻击自然就弱了。 既没有多余的火油补充,甚至连箭矢都不再往那边射。 王帐虽然一片熊熊火光看似危险,但对于萧惊澜和凤无忧一行人来说,却已经毫无难度。 “轰……” 雄厚掌风扫过,聚集在帐门口的火焰瞬间被一扫而空。 燕霖聂铮当先而出,把零落在地上的几处还燃着的小火踢开,这才恭敬地转身面对里面:“皇上,娘娘,可以出来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并肩而出,熊熊火光在他们的身后,只像是一副可有可无的背景。 雨大人余光看到那边的景象,心头疑窦又起,一刀逼退云九怒声吼道:“你到底是不是萧惊澜?” 云九才不理会他,身形一退即上,长剑毫不客气劈去,冷笑道:“我有说过我是么?” 雨大人终于明白自己搞错人,怒吼连连,死命往云轻砍去,像是恨不得立即杀了他。 可,就在他攻势最猛,云轻也不得不暂退以避其锋芒的时候,雨大人庞大的身体竟然灵活的一转,突然向站在一旁的萧惊澜和凤无忧攻去。 “你……”云轻发现上当,怒喝出声,可看清他奔去的方向时,又停住了脚步。 他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雨大人的背影:“不自量力!” “燕云人,拿命来!” 雨大人变向突然,燕云士兵们都未及反应过来,竟让他真的冲到了萧惊澜面前。 雨大人心头大喜,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人。 他这一击用尽全力,定能将眼前之人毙于兵刃之下! 他抱着尽全功之心而来,眼看着萧惊澜就在眼前,正要挥动手中兵器,却忽然,胸腹处一阵疼痛,身子不受控制一滞,然后狠狠摔向一边。 怎么回事? 雨大人瞒眼疑惑,他只看到萧惊澜似乎挥了一下手,然后他这倾尽全力的一击,就莫名其妙地被化解了。 萧惊澜看也没看他,只淡声说道:“拿下!” 拓跋勒之死太过蹊跷,他倒要问一问,这个蛮人首领,为何要将与他们合作的拓跋勒杀死。 拓跋勒在,他们还能通过合作的方式控制一部分草原。 而若是拓跋勒死了,以蛮人现在的势力,根本不可能把手伸到草原来,那反而是帮了拓跋烈的忙。 他不认为蛮人会这么蠢。 燕霖一声应答,跃向雨大人。 雨大人重重摔在地上,正压着了方才被云九射伤的手臂。 巨痛袭来,他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根本没有知觉。 面对燕霖的擒拿,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他盯着燕霖,就在燕霖即将伸手碰到他的时候,忽然间上下牙齿用力一咬…… “喂,你……” 燕霖急忙上前,探手去捏他的两腮,可是……迟了。 鲜血从雨大人齿缝中流出,雨大人狞笑着道:“母神在上,定会为我报仇。” 然后,头一偏,就此死去。 蛮人人数并不多,被燕云北凉士兵联合剿杀,本就已经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此时雨大人一死,那些蛮人瞬间没了再战的心思。 他们彼此对看一眼,忽地齐齐喊道:“母神在上!” 然后,竟一起咬了舌头。 混战中,交手的士兵们谁也想不到对手居然会突然自杀,自然也想不到要去阻止。 甚至,大多数人都还保持着进攻的姿态,在那些人咬舌的同时,自己的兵器也刺入了对面蛮人的身体。 如此一来,想要寻到活口,就更是难上加难。 蛮人死光了,营地中一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北凉和燕云士兵方才为了对付蛮人一同联手,但现在蛮人死了,就立刻让双方记起,他们其实是仇人,是对立的。 北凉士兵们纷纷抬起兵器护在自己身前,警惕地看着燕云军。 燕云军亦是同样。 萧惊澜没有看士兵们,而是看着帐子里和他们一起出来的几个北凉将领。 “拓跋勒已死,你们还要继续顽抗吗?”萧惊澜淡声说道。 平平静静地话语,但让他说来,却是格外不同。 那一份天成的尊贵,令北凉将领纷纷沉默。 恰在此时,夜色中又传来一阵嘹亮的军号。 一个北凉将领猛地抬头,看着萧惊澜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其实,他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也没什么,就是萧家军的集结号。”燕霖笑嘻嘻说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们皇上御驾亲征,就带我们这么点人吧?人已经集结好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怎么样?要不要打?” 这种集结号,意味着所有萧家军都已经整军完毕,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而萧家军战力…… 这些将领们,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他们面如土色,其中一人问道:“燕皇,你想让我们如何?我们可做不到拓跋勒做的那些事情。” 拓跋勒能在北凉硬是啃下一块地盘,但他们可不行。 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不必你们做什么。”萧惊澜淡声说道:“带着你们的人,进关去即可。” 进关? 这几个将领都露出狐疑的神色,他们生来就在草原,可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会进入关内,与西秦人一同生活。 而且,离了草原,也就丧失了他们立身的根本。 万一,萧惊澜是想把他们骗进关内,卸了武装,然后再杀他们,那怎么办? 第978章 臣服,更好的合作伙伴 第978章?臣服,更好的合作伙伴 北凉将领看着彼此,都流露出一样的意思。 “嘁……” 一声嗤笑不屑地响起:“皇上要杀你们,何用进关?” 难道此地,就杀不了他们吗? 几个将领身形同时一震,一起抬头看萧惊澜。 但萧惊澜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也让他们根本捉摸不出他的意思。 可燕霖刚才的话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就是,萧惊澜要杀他,根本不用进关。 此时燕云大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就是想要负隅顽抗,也肯定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既然如此,萧惊澜又何必让他们进关? 几个人纠结了又纠结,终究咬牙说道:“好,我等就听燕皇的,进关。” 他们以为同意进关就没事了,可是燕霖居然又开口了。 他还是同样不屑的语气:“你们说进关就进关,你们以为我们燕云是什么地方?” 北凉将领们一愣,都看向燕霖。 其中一个脾气急的忍不住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让我们进关的是你,如今我们同意进关了,你又跑来刁难。你是成心想要耍着我们玩吗?” 燕霖道:“是你们自己蠢,还敢来怨本统领?” “你……” 那将领正要发火,却被边上一人按住。 那人盯着燕霖道:“这位将军,我们都是大老粗,听不懂你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还请把话说明白一点。” 燕霖眉毛一扬,大声道:“我燕云土地,自然只有燕云的子民才能进入,本统领这么说,这位将军可听明白了?” 燕云的子民? 那将领低声重复了几句,忽然间面色一变,猛地抬头:“你要我们投降?” 燕霖道:“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只是想请你们也加入燕云罢了。” 北凉一众将领面色涨红,他们还以为,只是暂时跟着萧家军到燕云的土地上去,将来等萧惊澜办完了草原上的事情,还会让他们回来。 可是没有想到,萧惊澜要的,却是让他们永远成为燕云人。 这就意味着,他们如果去燕云,就要先认萧惊澜为主。 而如果不去…… 他们偷偷看一眼四周越来越多的燕云士兵,心头都已了然。 若是不答应,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诸位,就算你们留在北凉,真的就有活路么?”一道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众将领循声抬头,就看到凤无忧正神情温和地看着他们。 凤无忧微笑道:“诸位该不会觉得,你们远在王庭的那位大汗,会比我家皇上仁慈吧?” 拓跋烈? 仁慈? 开玩笑,仁慈这两个字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不可能用在拓跋烈身上。 他们跟着拓跋勒在草原上周旋这么久,早就上了拓跋烈的统计令,草原所有人,见到他们都可杀之! 原先有拓跋勒在,背后又有萧惊澜的支持,他们才能维持下来。 如今拓跋勒已死,萧惊澜又摆明着不会再继续支持他们,他们就算没有死在萧惊澜的手里,在这草原上,就真的能活下去吗? 思及此处,他们一个个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萧惊澜看似强势霸道,可其实却是给他们点出了唯一的生路。 如今这种情况下,除了跟着萧惊澜进关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其他路可走。 想通了这一点,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一众北凉将领齐齐下跪,低头道:“皇上……属下愿?随皇上进关。” 一个动作,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他们的选择。 他们,臣服了。 毕竟,他们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的部落和家人着想。 萧惊澜并未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时间,只是淡声道:“带他们下去清点人数,安排他们进关。” “是!” 不必萧惊澜多吩咐,燕霖立刻领着他们下去办理这事。 这些将领都投降了,底下的士兵们更不会再做什么,很快就清点好人数。 北凉的士兵听说要投降燕云之后,纷纷起了一些骚动,但这骚动很快就被燕霖平息。 燕霖平息的方法很简单,只是告诉他们,进关之后需呆满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若是不愿在关里生活,可以随时回北凉,若是愿意在关里生活,他们的亲朋好友,都可以凭借他们的接引,一同进关。 而且,燕霖还以萧家军的名誉担保,这些承诺绝对有效。 北凉士兵和燕云打交道多年,对萧家军极为了解,萧家军信誉极高,燕霖敢拿萧家军的名誉发誓,他们根本没有不信的道理。 因此,虽然心头还是有些忐忑,但却都安静下来,接受了萧家军的收编。 云九带着人把王账的大火熄灭,又开始打扫战场,处理死伤者。 萧惊澜和凤无忧一同移步到另外的一座帐子里。 这帐子不算太大,不过进去之前,千心千月却是已经带着人快手快脚地把里面收拾干净。 “燕霖那个笨蛋。”千心一边干活一边不客气地吐槽:“说了那么多,还不如娘娘说一句。” 刚才燕霖说了好多句,可是北凉将领一直在考虑,但凤无忧只说了一句,那些北凉将领就下跪?认主了,可不是燕霖没用嘛! 凤无忧和萧惊澜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你这可冤枉他了。”凤无忧笑道:“若不是他说那么多句,我那一句,可起不了作用。” 这事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凡是成功,必然都是无数的辛苦和心血铺垫。 只有傻瓜才认为,吃六个馒头吃饱,是因为只有第六个馒头发挥了作用。 千心吐了吐舌头,不依道:“娘娘偷听我说话。” “谁叫你背后说人坏话?”凤无忧道。 千心嘟了嘟嘴,没话可说了。 不过此时帐子也收拾好,两人就退了出去。 “过来休息一会儿。”萧惊澜拉着凤无忧往收拾好的矮塌走去。 “累不累?”他轻声问道。 此时已经快要天亮了,他们足足一夜没睡。 凤无忧摇了摇头,说道:“不累。” “不累也多少睡一会儿。”萧惊澜拉着她坐下,道:“总是熬夜,要长黑眼圈了。” 凤无忧顺着萧惊澜手的动作,在矮塌上躺下,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睡不着。” “为何?”他俯身在她上方,半个身子把她笼罩在下,俊美的面容正对着她的眼睛。 “在想事情。” “想蛮人为何要杀拓跋勒?” “嗯。”凤无忧微微皱眉:“拓跋勒和蛮人的确是有勾结的,这点我们已经证实了,而且也基本可以明确,就是拓跋勒把蛮人放到东林去的。蛮人和拓跋勒之间应该是合作的关系,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杀了拓跋勒?” 方才蛮人杀拓跋勒的一幕,一直在凤无忧的脑中盘旋。 “的确,一个人通常是不会杀自己的合作伙伴的,除非那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合作伙伴,又或者……” “那个人有更好的合作伙伴!” 凤无忧福至心灵,猛地说出声。 萧惊澜在她鼻尖点了点,轻笑道:“小凤凰真聪明。” “讨厌!”凤无忧打开他的手:“说正事呢,别乱动。” 萧惊澜手被打到一边,露出无辜的神色。 可惜凤无忧根本没在意,只是顺着思路想方才的事情。 “可是草原上,除了拓跋勒之外,还有谁是更好的合作伙伴?” 她飞速地把她知道的草原情形过了一遍,可,也不知是不是她对草原了解的太少,一想之下,脑中竟然只能蹦出一个人。 她看向萧惊澜,眸子微微张大:“蛮人的合作对象,该不会是……” “拓跋烈。”萧惊澜说道:“我早就在奇怪,以拓跋烈性子,怎么会任由拓跋勒打下这么大一块地盘,原来,是在给蛮人行方便。” “可是怎么可能?”凤无忧道:“拓跋烈疯了,去和蛮人合作?” 在她的心里,北凉和燕云西秦,乃至于南越芳洲,虽然各有利益纠葛以及不和,但好歹都是天岚大陆上的人。 而蛮人呢?那是从异大陆而来的入侵者。 无论怎么说,天岚大陆的人,都不该和他们合作才是。 上官幽兰例外,因为她早就已经变态疯狂了。 可是拓跋烈总不至于也变态疯狂了吧?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蛮人狼子野心,和他们合作一点好处都不会有。 “除了拓跋烈,也想不出别的人选。” 凤无忧抿着唇,始终还是不太能相信。 她对拓跋烈向来都是见了就跑,原因无它,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太危险。 可是,拓跋烈真的会和蛮人合作? 他真的会做这么昏头的事情? “好了,别想了,想知道是不是,去看看不就行了?” “我们还要去庭?”凤无忧倏地抬头。 这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她一直以为,他们只需要到拓跋勒这里来,把拓跋勒的事情解决清楚就行了。 “既然来了,总要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萧惊澜说道:“而且我们不是早就知道,要想对付蛮人,就绝对不能让他们在北凉横行。” 没错,北凉接壤多国,若是他们真的横行北凉,那对燕云来说,真的太不利了。 第979章 找人,她让你给我买点心 第979章 找人,她让你给我买点心 北凉,敖汉山。 敖汉山是北凉的母亲山,也是北凉的神山。 在北凉的传说里,最早的北凉人,就是诞生于敖汉山的郁郁丛林中,之后得到神狼的护佑,最终才走下山建立了北凉。 北凉的王庭就在敖汉山脚,整个王庭依山而建,十分雄伟壮观。 北凉虽是游牧民族,可是王庭这样的地方,却也与西秦燕云境内的大城市没有两样。 王庭内有集市,有人专门向各部落收购皮毛药材等物,放在集市上售卖,也有人会贩来天岚其他地方的丝绸茶叶瓷器之类,以供王庭富贵人家享用。 集市上有一家点心铺子,与其他店铺粗旷的装修不同,这家点心铺子装修的十分典雅,一眼望?去,就透着种江南的精致古雅味道。 店中经营的物品也与草原上常吃的奶制品不同,而是栗子糕,金丝糕之类精巧雅致的东西。 这些东西,普通草原人或许吃不惯,但那些大贵族们,还有附庸风雅的人,都很好这一口,自然,这里的生意也很好。 “阿木尔小姐……”门口的伙计看到一个长相漂亮的贵族少女,立刻笑着打招呼:“阿木尔小姐今日想拿些什么尝尝?” 在这里经营的也不是草原人,而是天岚其他部分的人。 阿木尔是阿木古郎的妹妹,阿木古郎又是当今大汗拓跋烈最信任的大将。 伙计将这里面的关系摸得门清,自然也分外热情。 “还和以前一样就行。”阿木尔随口应了一声,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好咧,您稍坐!” 伙计把阿木尔引到桌椅旁边,又殷勤地用袖子扫了扫椅面,请她坐下之后,这才转身去安排。 阿木尔打量着店里,有些百无聊赖。 她到了王庭之后,有哥哥的庇护,生活立时安定下来,可同时,却也有些无聊。 她再不能像在部落里时随意地出去放羊牧马,也不能畅快地和男子喝酒跳舞…… 这些在草原上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到了王庭,却会受到嘲笑。 王庭贵族家里的少女们,已经越来越多地受到西秦东林等国家的影响,认为女子要温雅才是美的。 阿木尔对此很不以为然。 草原女子,当然不能失了草原的这份天然与奔放,若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有什么资格叫草原的儿女? 可是这些想法,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她就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肯听。 尤其,她哥哥又是这么重要的职位,每个人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她更是不能出漏子,以免给哥哥找麻烦。 “唉……” “阿木尔,你不开心吗?” 呼和见状,立刻出言发问。 到了王庭,他一直在阿木尔身边,这次出来买东西,他也是陪着阿木尔一起。 只是…… 他眉宇间划过一分无奈。 阿木尔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好无聊啊。”阿木尔说道,嘴唇微微撅起。 她在这王庭里养的,身子都快要生锈了。 呼和闻言,只能微微苦笑。 若是可以,他何尝不想带着阿木尔到草原上去跑跑马,让她松快松快? 可偏偏…… 他眉心微皱,没有继续想下去。 “阿木尔,再忍几天,等过了这几日安全了,我便想办法让少主同意,带你去草原上玩一圈。” 又是再忍几天,她都不知道忍了多少个几天了。 阿木尔心里吐槽,但面上却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呼和是为了她好。 阿木尔要的点心数量很多,打包要好一会儿时间。 就在她无聊的不知道做什么好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等等等等……没到派点心的时间呢,晚点再来!” 店门口,伙计拉住一个小孩子的衣袖,向凶赶着他。 这间点心店之所以能在王庭生意这么好,除了东西好吃之外,更因为质量要求严格。 所有的点心从不过夜,一到下午某个时辰,若是东西还没有卖完,就会免费派发给周围的孩子,绝不留过夜。 周边的孩童们最昐着的就是这一刻,往往一见店门外面摆出牌子,立刻就围拢过来。 此时店伙计拦住的就是一个孩子。 现在才不过中午,离派发的时间还远着呢。 阿木尔饶有兴趣的看着门口那一幕。 只见,那孩子躲着店伙计的手,想方设法地往里钻:“谁说我是来领点心了?我是来找人?” “找人?你找什么人啊?”店伙计乐了:“你找人找到我们点心店里啦?” “我就是找人!”那孩子还在往里钻,抬眼看见阿木尔,伸手一指:“我找的就是她!” “我?” 阿木尔伸手指着自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对,我就是找你!”那孩子趁着店伙计也分了神,身子一缩,嗖一声就到了阿木尔的跟前。 “外面有个人叫我把这个给你,说你会认识的!”那孩子伸手将一块黄布包着的东西递给阿木尔,又说道:“她还说你看了这个,会给我买点心吃!” “你这都胡说八道什么?”呼和皱眉。 哪有人这样的,随便送个东西过来不说,还要他们出钱来酬谢。 “阿木尔,这东西来路不明,还是别接了。”呼和说着,就想把那东西从孩童的手里拿过来。 可,还没碰到,眼前一花,阿木尔已伸手就将那东西抢了过来。 只是在手下一摸,阿木尔心就微微一颤。 她猛地站起,问道:“给你这东西的人在哪儿?” 那孩子吸了吸鼻子:“你得先给我买点心,那人说了,你不给我买点心,就让我别告诉你。” “你这小子,别瞎胡闹,搅了我的客人!” 伙计此时也赶了出来,拎着孩童的衣领就往外拽,又陪笑道:“阿木尔小姐,别理这小子,这小子惯常就在我们这里骗点心吃,我这就把他弄出去。” 一边说,一边拉着孩童往外走。 “站住!”阿木尔一声厉喝。 那伙计一怔。 阿木尔道:“放下他!还有,立刻去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点心,捡几样包过来给他。” 啥? 伙计愣住。 阿木尔跺了跺脚:“你还不去!” “这……是,是,小人这就去。” 伙计答应着去了,回头又不解地看了一眼那孩童。 这小子这次撞大运了啊,竟真的有人愿意买点心给他。 那孩子伸手在鼻子上呼撸了一把,嘿嘿笑了。 “好了,点心马上就到,先说给你这东西的人,她到底在哪儿?” 阿木尔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块黄色布巾包着的东西,只是一个劲地追问。 可是那孩子虽然年纪小,却很有几分他这个年纪才有的狡猾,非要见到点心了才说。 点心一会儿没到,他就绝不肯开口,任凭阿木尔怎么保证都没用。 阿木尔又气又无奈,只好一个劲地催促伙计。 伙计被她催的团团转,赶忙把点心拿过来。 那孩子接过点心一点也不客气,伸手就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了,可以说了吧?” 那孩子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伸手向阿木尔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说。” “阿木尔……”呼和立刻拉住了她,眉心紧紧地皱在一起。 这小孩先是死压着不说,现在好不容易肯说了,又要卖关子,总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情。 “没事的。”阿木尔直接甩开了呼和的手,靠近孩童的唇边,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那孩童看了一眼呼和,似是不放心的样子,拉着阿木尔又往边上走了几步,离得所有人都远远的,这才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阿木听着那些话,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她摸着这孩子的头,笑道:“干得好。” 说完,又转头看向伙计:“把你们店里的点心每一样都捡上一些,给他带回去吃,钱记在我帐上!” 话音一落,那孩子立时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此时,阿木尔要的点心也打包好了,阿木尔拿上点心,脚步轻快地出了店门。 呼和方才在愣神,没留意阿木尔自己拎起了点心,见她出去连忙紧走几步赶上。 他一边伸手从阿木尔手里接过盒子,一边问道:“阿木尔,那孩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这么神神秘秘的,呼和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秘密!”阿木尔一笑,一点也没有告诉呼和的打算。 阿木尔和呼和的关系很好,虽然没有到男女情意的地步,但阿木尔向来拿呼和当哥哥看,有什么心事也都愿意和他说,还鲜少有这样直接瞒着他的时候。 呼和看着,心里就更别扭了。 可是阿木尔心情极好,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呼和的异样,只是脚步轻快的继续往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呼和旁敲侧击的还想从阿木尔口里问出一些信息,可阿木尔也很聪明,不管他怎么问,都是一个字也不透露。 一直到他们进了家门,呼和都没能问出来那个孩子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等到阿木尔回到自己的房间,呼和就更是只能望着她的背影了。 第980章 要求,小姐失踪了 第980章 要求,小姐失踪了 阿木尔不肯告诉呼和那孩子到底说了什么,呼和也没有办法。 他只看到阿木尔的心情很好,连走路都有点蹦蹦跳跳的。 来到王庭这么久,除了最开始见到阿木古郎的时候,阿木尔还鲜少有这么开心过。 阿木尔回到房间之后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该吃饭吃饭,吃过之后,更是早早就睡下了。 可,到了夜半时分,原本躺在床上的阿木尔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拉开门,小心地看了看外面,确定婢女们都睡着,就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子溜出来。 院子里有护卫,可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她很清楚护卫们巡逻的时间,还有他们交班时候的空隙。 趁着两队护卫换班的短暂时间,阿木尔溜到后院墙边,三两下翻了出去。 她草原儿女,这点小事情根本不在话下。 出来之后,她一路奔着王庭东边的某个地方,直到跑到了快要到熬汉山脚下的地方。 “就是这里啊。”她疑惑地看着四周。 明明那个孩子说的就是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难不成,是她记错时间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道声音:“阿木尔姑娘……” 阿木尔转头一看,立时露出大大的笑脸。 她几步跑过去,开心地道:“凤女皇,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凤无忧也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太危险了,对你的通缉令虽然不怎么提了,可也没撤掉呢。” 阿木尔真诚地担忧着凤无忧,当初凤无忧和长孙云尉一同到了北凉,拓跋烈满草原发下凤无忧的通缉令,让所有人只要看到凤无忧,就立刻上报。 后来凤无忧被慕容毅带走,可这通缉令却还在各地挂着。 有些早就被风吹烂了,可有些还好好的。 这种时候凤无忧还跑到草原来,自然危险。 凤无忧笑笑道:“没办法啊,有些事情必须得来一趟。” 阿木尔神色微微变化,闪躲了几下还是说道:“凤女皇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会对你不利,也不会让你为难。”凤无忧轻轻一笑,说道:“我们只是想找个住处。” “住处?”阿木尔的眼睛一下张大了。 凤无忧点点头。 “没问题,我可以为你们安排,保证安全!”阿木尔立刻说道。 可是凤无忧却摇头:“我想住在你府上。” 什么? 阿木尔猛地张大了眼睛。 “凤女皇,你知不知道我哥哥……” 她哥哥,可是阿木古郎,是大汗最信任的大将! 他们住在他的府上,那岂不是,立刻就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凤无忧微笑点头,道:“就是想住在你的府上,不知,阿木尔姑娘可否允准?” 阿木尔咬着唇,她实在没想到凤无忧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来之前就想过,哪怕凤无忧提出再过分的要求,只要不伤害哥哥,不伤害大汗,她都可以帮忙去做。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凤无忧的要求会这么简单。 这对她而言,岂止不难,简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可是这样,真的会把他们一行人都陷入危险中的。 凤无忧就真的没想过这种事情吗? 她目光一滑,往边上看去。 这一看,眼睛立时就是一亮。 凤无忧边上的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容貌,都不可能不失神。 一时间,她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记了。 直到,萧惊澜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她缓过神。 她实在是太失礼了,居然对着和凤无忧在一起的男子看这么久。 可是…… 刚转过目光,阿木尔忽然又把目光定在了萧惊澜的身上。 她轻呼:“你……莫非燕皇?” 萧惊澜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在北凉也有自己的安排,对凤无忧说要找阿木尔的事情,很不以为然。 只不过,凤无忧想这样做,所以,他顺着就是了。 谁让……这是他家小凤凰想做的事情呢? 凤无忧微微一笑:“这是萧惊澜,我的夫君。” 阿木尔脸上的惊诧之色更浓了。 凤无忧到北凉来她还能理解,可是萧惊澜是什么人?那可是燕云的皇! 以一国之主的身份,却犯险来到敌国腹地,这位燕皇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 阿木尔又把目光看回凤无忧,眼中惊疑不定。 难道,燕皇其实就是陪凤无忧来的? 传闻中,都说燕皇对他的皇后视若珍宝。 这么想着,看向他们二人的目光就变成羡慕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谁在青春年少的年纪,不希望有一位英武的少年,能全心全意地待自己。 “燕皇陛下……”阿木尔向萧惊澜道:“凤女皇要做的事情太危险了,你难道不劝劝凤女皇吗?” 她不是不愿意让凤无忧住,而是这个做法,真的太危险了。 “有我在她身边。”这一次,萧惊澜终于肯开口了。 一出声,就让阿木尔彻底无语。 原先听说燕皇宠燕后,还只是听听传闻而已。 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萧惊澜对凤无忧有多纵容。 那样子,好像不管凤无忧想做什么事,他都会陪着她做到。 “凤女皇,你真的不用再想……” “不用。”凤无忧一笑,上前牵起了阿木尔的手:“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阿木尔看了凤无忧半晌,终于咬着唇说道:“凤女皇,我也会尽量保护你的。” 当初,他们陷害凤无忧,可最后凤无忧却以德报怨,救了他们。 阿木尔从来都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这件事情,她永远也不会忘。 所以,虽然凤无忧没有要求,她也暗暗下了决心,绝不会让凤无忧在北凉受到什么损伤。 凤无忧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她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就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 阿木尔做了决定,人也轻松起来,胸一挺说道:“既然这样,那凤女皇就和我一起回家吧。” “不急。”凤无忧又笑道:“既然前去做客,大半夜的象什么话?不如你也在我们这里歇一歇,等天亮了,再大大方方地回去。” 阿木尔看着昏暗的夜色,想着自己要是半夜从外面叫门会惊动多少人,吐了吐舌头,欣然同意了凤无忧的提议。 天色将明。 呼和一早就到了阿木尔的院子,叫她一起去吃早餐。 “小姐还没起。”婢女恭敬地回话。 呼和神情立时现出几分疑惑。 阿木尔性子活泼,精力也充沛,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怎么今天会到这个时候还没醒?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去叫醒你们小姐!” 婢女犹豫了一下:“这个……” “我说去!”呼和面色一沉,厉声道:“要是阿木尔怪罪,自然有我担着!” 婢女被他突然间发火吓了一跳,连忙往阿木尔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 明明小姐对他就没有意思,还总是一副小姐情郎的样子,真是可笑! 不管肚子里有多不满,还是走到了阿木尔的房前。 她敲了敲门:“小姐,起床了!” 没有回应。 她提高一些声音,再次喊道:“小姐,起床了!” 还是没有回应。 婢女也有些诧异,若是换了平时,阿木尔早就该听到她的叫声了。 心下惊疑,她再一次提高声音,大叫道:“小……” 声音还未落,一道身影冲到她的旁边,呯地一声把门给撞开。 “阿木尔!”呼和一进房间就大喊,人也毫不避嫌地往内室冲去。 他委实担心,阿木尔这么久都没有回音,该不会是病了吧? 否则的话,绝不可能听不到他们在叫她的。 可,进入内室的一瞬间,呼和猛地立在了当地。 被子胡乱掀开,有一半还拖在地上,可是阿木尔的人,却根本不在。 一瞬间,他眼睛都红了,大叫一声:“阿木尔!” 府邸里,当值回来的阿木古郎刚进门,就听到阿木尔不见了的消息。 床上的温度是凉的,说明她早就已经离开。 府中上上下下都问了找了,没有人见到过阿木尔的身影。 “少主,会不会是蒙金?”呼和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 阿木尔最近被保护的格外严密,就是因为,蒙金最近到了王庭。 一听到这个名字,阿木古郎的神情也一瞬间阴沉下来。 “来人,集合!”他大声吼道。 他一夜未睡,本就有些眼睛发红,此时更好像充血一样。 蒙金一直就觊觎阿木尔,甚至在草原上的时候,差一点就得逞了。 阿木尔运气好,遇到了凤无忧,才让蒙金吃了个大亏。 可没想到,都已经到了王庭,蒙金竟然还敢下手。 那个混帐,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阿木古郎是拓跋烈手下最信任的将领,也是很会打仗的将领,手下都是精兵悍将,很快就集合完毕。 阿木古郎带着人就往府外走。 如果真的是蒙金做了这件事情,他一定把蒙金的狗脑子都打出来。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981章 夫君,你不饿么 第981章 夫君,你不饿么 “哎哟!”一个人迎面撞上阿木古郎。 “哥哥,你干什么去呀?撞死我了。”阿木尔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抱怨。 “阿木尔?”?阿木古郎看清眼前的人,面色猛地一沉:“你跑到哪里去了!” 整个府里都没有人看到阿木尔,她必然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是她难道不知道,如今蒙金就在王庭吗? “我……”阿木尔尚未说话,一道好听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是我请阿木尔小姐想办法出来与我一会的,让将军担心,还请见谅。” 阿木古郎见到阿木尔之后,注意力都只集中在阿木尔身上,他此时即生气又担忧,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他想也不想便喝道:“你是什么东……” 说话的时候,也顺势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东西两个字尚未说完,他便猛地住了口,嘴巴张大着,几乎可以塞进去一只鸡蛋。 “你……凤无忧?”他惊叫。 怎么可能?凤无忧怎么会出现在北凉?而且,还是王庭! 目光顺势往旁边移了一移,阿木古郎更是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站在凤无忧身侧的男子,一身紫袍,虽然姿势闲适,但通身的尊贵却遮掩不住地向外流出来,再加上那精致俊美的容色,除了萧惊澜,还会是谁? 阿木古郎下意识猛地后退一步,更是一伸手,把阿木尔用力拉到了他的身边。 “哥哥,你别这么紧张,凤女皇只是过来借住的。”阿木尔说道。 “闭嘴!”阿木古郎狠狠斥了一句。 凤无忧暂且不提,萧惊澜,那可是北凉板上钉钉的敌人! 如今,阿木尔竟然把北凉的敌人引到府上来,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岂不是通敌的死证? 他这个妹妹,到底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将军,令妹说的没错,我与夫君,的确只是来借住而已。”凤无忧笑道。 阿木古郎根本不信,只是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我们远道而来,好歹是客,将军真的连门都不打算让我们进?” “将军……”一侧的呼和上前,小声说道:“将军,他们在这里,总好过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阿木古郎一怔,随即沉下了眉眼。 呼和说的没错,他这里有兵有人,凤无忧和萧惊澜在这里,被他们重重围困着,就算想做什么也不方便,总过他们在别的地方,暗地里做什么。 阿木古郎眼睛眯了眯,终究让开了一条道,说道:“凤女皇,燕皇……请。” 凤无忧微微一笑,侧脸看向萧惊澜:“夫君,走吧。” 萧惊澜哼了一声。 凤无忧知道他不高兴来北凉这些人的府上,所以特意讨好他。 一口一个夫君,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殷勤。 不过,他终究还是被这夫君二字给贿赂了,虽然不怎么高兴,但还是牵着凤无忧的手,走了进去。 阿木古郎紧跟在他们身后,正想要说些什么,凤无忧忽然又一转头,笑道:“将军该去见你们大汗就去吧,我们自己在这里歇歇就好,阿木尔会帮你照顾我们的。” 阿木古郎一僵。 凤无忧这是知道他要去报告拓跋烈,还特意把话挑明了,这是一点也不在意啊。 她到底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用阿木尔来当人质? 凤无忧又道:“将军放心,我们只是想见见你们大汗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也不会对你府上任何人不利的。” 凤无忧说的这么坦荡,让阿木古郎就是想要怀疑什么,都不知该怎么去怀疑了。 他看着凤无忧,神色复杂。 他真的第一次遇到凤无忧这样的女人。 犹记得当年初见,是仙子关下万军之中的匆匆一瞥。 明明是个女人,却敢只带着三十人,就闯入十万人的北凉大营,还做出了刺杀主帅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后来第二次见,是在燕云边关的草原之下,又被她易容摆了一道,竟然中了她的疑兵之计退军,硬生生错过了攻入燕云的大好时机。 如今第三次见面,就更加夸张。 她竟然跑到了草原腹地的王庭来,还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到了他的府上。 “你可看够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周围的空气都低了几度。 阿木古郎下意识将目光移向说话的人,就看到萧惊澜冷寒的面色。 他家的小凤凰好看,但不代表别的男人就能盯着她看。 阿木古郎一时无语。 萧惊澜对凤无忧在意的传闻不知听了多少,但真正亲自感受到,才知那些传闻,当真是一点也不虚。 甚至事实,犹有过之。 “不必再杵在这里,去把拓跋烈找来,本皇在这里等他。” 萧惊澜半点也不客气。 身为带着数千精兵就把北凉穿插了几个来回的萧家军小元帅,身为把北凉军打的数年不敢靠近边关三十里的传奇名将,萧惊澜对北凉人,天生就有威慑力。 阿木古郎这次终于确定,这些人真的没打算隐藏行踪,就是来找大汗的。 他冲着萧惊澜施了个礼,说道:“燕皇和凤女皇少坐,我去去就来。” 说着话,竟真的不再停留,径直出去。 当然,出去的时候没忘记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凤无忧和萧惊澜。 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若是有什么事情,听小姐的。 阿木尔和凤无忧早就认识,而且看凤无忧的态度,对阿木尔很是和善。 阿木古郎虽然不了解凤无忧,但却知道一件事情,能装得下兵马交锋的女子,定然不会是阴私之人。 他相信,凤无忧不会做出伤害阿木尔的事情。 阿木古郎走了,可是整个宅第里的气氛却都很古怪。 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身份太特殊了,他们实在不知该怎么招待这两个人。 阿木尔也有些拘谨,她有心说几句话,可是嘴巴动了几动,都没能说出来。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无忧忽然伸手一抚肚子,说道:“阿木尔,我还没吃早饭,你们家里不会连顿早饭也不招待我吃吧?” “啊……对,早饭,快让人去准备早饭!” 阿木尔如梦初醒,连忙吩咐人去弄。 早饭很快摆了上来,是草原人常喝的咸奶茶,酥油饽饽,几种草原上的小吃,还有……肉! 草原之上,一日三餐都有肉。 凤无忧前世也去过边疆地区,对这种情况倒是不陌生,拿起酥油饽饽就吃了起来。 啃了两口,又喝了一口咸奶茶。 这是地道的用茶和奶在锅里煮出来的,再放一点盐巴,寻常人可能喝不习惯,但在草原上,却是通行的吃法。 而且,其实这种咸奶茶十分下饭,味道也颇为不错。 不止凤无忧,其他人也都安排下去了。 凤无忧吃了两口,就看到萧惊澜一下也没动。 “夫君,你不饿么?”凤无忧问道。 “不饿。”萧惊澜淡然说道。 话刚说完,忽然,一声很小的咕噜声,便从他腹部的位置传出。 萧惊澜:?? 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噗……” 凤无忧直接笑了出来,还好刚才已经把食物咽下去,不然非得喷一桌子不可。 萧惊澜有些恼怒地瞪了凤无忧一眼。 这小凤凰,越来越不象话了。 若不是跟着她来这什么阿木古郎的家里,他至于受这委屈么? “你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凤无忧问道。 萧惊澜没打算再委屈自己,也不打算打肿脸充胖子,冷漠地嗯了一声。 虽然他在燕云呆了不少年,还曾经好多次深入北凉,可他一直都吃不习惯这里的东西。 就是带兵过来的时候,也大多是打野味解决的。 凤无忧三两口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口中,说道:“那我们就出去吃吧。” 她看向阿木尔:“阿木尔,这里哪里有卖西秦风味的点心,我和夫君出去吃点东西。” 萧惊澜神色好看了一点,这还差不多。 “有好几家,你昨天送信给我的地方,就是一家很好的。” 阿木尔见状连忙站起来,打算带着他们去吃东西。 可是她刚准备走,就一下被人给叫住了。 “阿木尔!” 呼和一下站了出来,拽住阿木尔,冲她连连使眼色。 这可是凤无忧和萧惊澜啊! 他们来北凉还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而且现在阿木古郎已经去通知大汗了,他们当然要把凤无忧和萧惊澜看住,怎么能让他们走呢? 说不定,萧惊澜所谓的吃不惯东西,也只不过是他们想要出去的借口罢了。 阿木尔一怔,也想到了这些事情。 她转头有些为难地看向凤无忧和萧惊澜。 “哼……” 萧惊澜不屑地哼了一声。 “本皇想走,你们这里,有谁能拦得住本皇吗?” 他冷声说道:“区区一个北凉,本皇还不看在眼里。” 这样的话,登时让府中所有的人都有些怒意填膺。 可,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能把北凉草原来回穿插个几遍的萧惊澜。 他真的有资格说这种话。 一时间,府中陷入了静默,没有任何人说话。 第982章 叙旧,遇到熟人了 第982章 叙旧,遇到熟人了 最终,阿木古郎府中也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萧惊澜和凤无忧。 阿木尔带着萧惊澜和凤无忧去她先前买点心的铺子吃早点。 那家点心铺子还真有堂食,只是地方尊贵,去之前都要提前预约。 但如阿木尔这样的身份,这种事情自然是省了。 凤无忧几次来草原都是匆匆而过,这次终于有时间逛逛,倒也挺好奇。 她拉着阿木尔的手走在前面,萧惊澜微微错后一步,千心千月燕霖等人,又再后面一步。 “这王庭的景象和安陵还有梧州差不多嘛。” 街上也是各色商铺,也是有人迎门招呼,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就是多了些卖毛皮草药的毯子,看起来更野性一些。 阿木尔眼睛微亮,问道:“真的吗?西秦和梧州也是这样?” 她没出过草原,所以也不知道其他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都城里是这样。”凤无忧笑道:“不过到了下面的州县,又或者村子里,和北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就像北凉的王庭也并不是北凉真正的样子,要到下面的部落去,才能看到最纯正的北凉风情。” “凤女皇不认为我们北凉蒙昧吗?”阿木尔小声说道。 西秦其他国家的人都看不起北凉,认为北凉人都是蛮子。 “蒙昧只是过程,又不是永久的。”凤无忧道:“北凉条件苦寒,肚子的都吃不饱,哪有精力去发展文化,和别的地方比起来,难免要落后一些,可若是北凉以后发展了,有精力去发展文化了,那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谁还不是从不好到好的?” 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打底,凤无忧对这些事情看得十分透彻,侃侃而谈。 可谁知,阿木尔却一下激动起来。 她用力握住凤无忧的手:“凤女皇,你和天神说的一模一样。” 天神? 凤无忧:?? 天神好像就是她的那个穿越者前辈,外加便宜老爹吧。 阿木尔激动的眼睛都发亮,她右手放在左胸上,轻捶了两下,然后说道:“二十多年前,我们北凉老是受人欺负,被打得很惨,又正好遭了雪灾,西秦东林都欺负我们,东林那些人尤其坏,说我们北凉人是野蛮人,活在世上就是耻辱,连老天都看不上我们,所以才会降天灾要灭了我们。” “我们当时本来就快要冻死饿死了,听了这些话,就更绝望,天神就是这个时候到草原的,他帮着我们部落把追杀我们的东林兵给打走了,然后就对着我们说了一样的话,还说,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北凉被灭掉的!” 后来的事情,凤无忧也都清楚了。 楚轩用他在现代的知识帮助北凉人度过了那一年的雪灾,又教他们纺织,种地,烧碳,冶炼种种技术,还教给他们一些因地制宜的经济作物种植方法,使得北凉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强盛起来。 不过,他的厉害也引起了北凉当权者的猜疑。 楚轩在蛮荒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再傻到等着别人来杀。 因此,他自己弄了个天神墓穴,干脆利落地弄死自己,死遁了。 再然后,才遇到了芳洲女皇,并发展了一段狗血绯侧、又不乏轰轰烈烈的爱情。 她和楚轩同来自现代,观点相同很正常。 不过,居然让阿木尔这么崇拜,这就是她的意料之外了。 好在,阿木尔没崇拜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那个点心铺子。 凤无忧连忙回头招呼萧惊澜:“夫君来快,里面好香。” 她在阿木尔家里就吃了一个酥油饽饽,其实也没吃饱。 也没见萧惊澜怎么动作,就从在凤无忧身后变成了与她并肩而行。 “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萧惊澜淡淡地说道。 这小凤凰,一路与那个阿木尔聊的高兴,居然连一眼都没往他这里看过。 凤无忧连忙冲着他笑了笑。 男人么,必须得哄。 阿木尔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 萧惊澜? 燕皇? 把草原穿插了好几遍,让草原人哄小孩都要用他的名字出来吓人的杀神? 她没听错吧? 这么可怕的人,居然在和凤无忧抱怨? 这种反差太大了好不好?以至于她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萧惊澜却丝毫不觉,只是在同凤无忧低声耳语了几句之后,就轻轻地笑起来。 阿木尔又是一僵。 好漂亮。 这位燕皇陛下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就已经美得很惊人,此时,更是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论美貌,凤无忧是比不过萧惊澜的。 这男人得天独厚,钟天地灵秀。 但奇怪的是,就是萧惊澜这样出色的外貌,凤无忧站在他的身侧,也丝毫没有被比下去的感觉。 相反,两人站在一起,凤无忧始终都温和却鲜明地存在着,绝不会被谁掩盖。 阿木尔看着他们二人,一时之间,失神了。 直到凤无忧叫她,她才缓过神。 “阿木尔,这里什么好吃?快来推荐几个。” 阿木尔回过神,这才看到凤无忧和萧惊澜已经走进去了,她连忙答应了一声,跟了进去。 阿木尔对这里也是轻车熟路了,立刻点了几样点心,让伙计送上来。 伙计对阿木尔不敢怠慢,赶忙下去准备。 阿木尔点好了东西,正要转头来和凤无忧说话,忽然有人说道:“什么客满了?你们不是都备有空桌吗?再说,就算客满了,难道就不能让出来吗?” “公主,今日确实客满了,空桌也正好有人用了。”伙计无奈地解释。 他们这里的堂食都需要预约,但也的确常备着一张空桌,给哪位心血来潮的达官贵人。 今日阿木尔来的早,用的就是这张空桌。 “本公主不管,难得我今天心情好来一次,而且还要招待贵客,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把里面的人给本公主赶一桌出去!” 闻听这声音,阿木尔的神色猛地沉下。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碰到她。 凤无忧看到了阿木尔的神色,心头微微一动,问道:“阿木尔,这人你认识?” 阿木尔正要说话,就听那道女声尖声道:“本公主就要坐那一桌,去把他们给本公主赶走!” 这声音太近了,而且,就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的。 凤无忧就是再不想理会,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指的就是他们一桌。 “够了!”阿木尔一开始似乎也是不想理会,可此时却再也忍不住。 她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盯着旁边的女子喝道:“朵思蛮,你别欺人太甚!” “阿木尔?”一道男声惊喜地响起。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阿木尔姑娘,我们两个人,还真是有缘啊。” 阿木尔本来是怒目而视的,可此时,脸色却一下灰败起来,就连身子也微微颤了一下。 凤无忧喝着茶,手也顿了一下。 她慢慢转过头,盯着那个出声的男子。 此时,阿木尔已经强撑着开口:“蒙金,这里是王庭,你休想对我做什么!” 果然是熟人啊。 凤无忧眼睛微眯。 真是没想到,她一来草原,居然就能遇到老朋友。 手背一热,萧惊澜的大掌覆了过来,目光疑问地看着他。 凤无忧和蒙金认识吗? 凤无忧轻轻笑了一下。 草原上的事,是以贺兰玖的重伤昏迷为代价的,所以凤无忧不爱说。 连带着,就连阿木尔,蒙金,甚至包括她假作劳军,智退了阿木古郎的事情,萧惊澜都了解的不是很清楚。 “一面之缘而已。”凤无忧说道。 是吗? 萧惊澜眉毛挑了挑。 蒙金高大健壮,一身的犍子肉,可是眉毛疏淡,目露淫邪,一看就是在女色之上十分荒淫的人。 他家的小凤凰,和这样的人有一面之缘? 他的神色冷厉了几分。 他已经根本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阿戈尔称为朵思蛮的女子听到蒙金的话,似乎也想起了蒙金和阿戈尔之间的事情,顿时笑了。 “我当是谁用了这张空桌呢,原来都不是外人啊。”她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阿木尔,笑道:“既然是阿木尔姑娘,那就不用腾桌子了,反正蒙金将军也和你是熟人,那就一起吃,再亲近亲近吧。” “胡说八道!”阿木尔气得脸都红了,怒喝道:“谁和他不是外人?朵思蛮,我警告你,不要乱说!” “我有乱说吗,草原上谁不知道,蒙金将军对你可是心仪许久,足足追了你半个草原呢!” “你……” 阿戈尔气得说不出话,朵思蛮却直接对伙计说道:“行了,不用你赶人,把我要的点心端到这桌子上来,蒙金将军要和阿木尔姑娘叙叙旧。” 一边说,一边就和蒙金走了过来。 阿木尔又气又急,几乎落下眼泪,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此时朵思蛮和蒙金也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桌子跟前。 看到凤无忧和萧惊澜依然坐在这里,丝毫没有让位置的打算,朵思蛮不由柳眉一竖。 “你们两个,看到本公主来,还不滚开!”她指着凤无忧和萧惊澜,颐指气使地说道。 第983章 道歉,不认识我了吗 第983章?道歉,不认识我了吗 在一侧候着的千心和燕霖同时身形一动,嗖地一声就站到了朵思蛮和蒙金的身前。 两人动作实在太默契,以至于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商量好的。 千心和燕霖也对看了一眼,但立刻就又扭过头。 他们只是来维护娘娘/皇上的,才不是特意一起站出来。 “道歉!”千心盯着朵思蛮,清脆爽利地说道。 什么? 朵思蛮直接瞪大了眼睛。 她可是北凉的公主! 在王庭这一亩三分地里,除了拓跋烈,就没有比她更大的了。 这个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居然敢让她道歉。 “放肆!”朵思蛮气急叫道:“来里来的贱婢,敢这么对本公主说话!来人!” 她大声叫着,从身后立刻进来了几个兵丁。 朵思蛮指着千心叫道:“把这个贱婢给本公主拉出去,乱棍打死!” 在北凉,阶级森严其实比天岚其他国家都要严重。 北凉的制度还有一些奴隶制的残余,普通百姓对于草原上的贵族来说,低贱到不值一提,他们想要怎么处置都行。 千心虽然不是草原人,可是朵思蛮在北凉的身份太高了,所以,她打杀个把人,根本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她身后的北凉士兵闻言,立刻上前来抓千心。 但还未进身,就已然被人三两下或踢或踹,全给弄到了一边。 燕霖收回脚,似笑非笑看着朵思蛮:“这位什么公主,想杀人之前最好还是先问问清楚。我家主人的人,可不是你随便能杀的。” 他虽笑着说这话,但眸中分明带了一丝怒意。 他跟随萧惊澜这么久,不讲理的女人看得多了,但像朵思蛮这么蛮横,一言不和就要杀人的,可还真是头一遭。 “你们……”朵思蛮只想着自己带着护卫,护卫出手,这些人定然只能老老实实地给她让座。 可没想到,她的护卫这么没用,没把人赶跑,反而自己全都倒下了。 但好在,这里并不是只有她的人。 她当即转向蒙金。 “蒙金将军,我的人叫你见笑了,但想来将军麾下的北凉勇士,定然不会让这些人在我们面前逞威风!” 她起初只是想要羞辱阿木尔,但此时却是动了真怒。 这群人,真的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这样得罪她。 蒙金嘿嘿一笑,道;“公主放心,这些人,本将军还不放在眼里!” 说着话,手一挥,外面果然又进来几个人。 这几人不如朵思蛮手下穿的光鲜,只是一身草原的皮袍。 但人人精壮结实,目光更是锐利冷漠,一看便真正杀过的人的。 只有这样真的在生死场中走过的人,才是真正的精兵。 蒙金私德极为败坏,但在打仗上确实很有一手,手下也不乏这样的能人。 此时这几人进来,目不斜视,只是走到蒙金的面前,拱手施礼:“将军叫属下何事?” 蒙金向着桌子那边点了点下巴:“除了阿木尔小姐,去把剩下那些人赶走!” 阿木尔闻言更气,身子一动就想要站起来,却被凤无忧一把按住。 阿木尔转头,就见凤无忧向她摇了摇头,又轻轻一笑。 不知为何,阿戈尔的心一下就定下来了。 她不自觉想到当时在草原上的事情,明明情况那么危险,事情那么紧急,可是只要凤无忧站在那里,周边那一整块地方,就都显得云淡风轻,好像没有什么是能难住她的。 “且坐,不急。”凤无忧笑道。 阿木尔的情绪不知不觉变得舒缓,就连到了眼眶的泪水都慢慢退回去。 她轻轻了下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此时,那几个蒙金手下的士兵已经往他们走过来,甚至已经走到了千心和燕霖的身边。 “滚开!”为首一人低喝一声,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忽然伸手,直切向燕霖咽喉。 他开口的时候,燕霖还以为他只是要说话,谁知道这人这么卑鄙,竟然直接动手。 意外之下,燕霖退了一步,这才躲开这攻击。 “你是没吃饭吗?”一道声音淡淡传来,带着隐隐的不满。 燕霖的后脖颈顿时一凉。 他刚才退这一步,可是折了他家主子的面子了。 “吵死了,让他们滚,别妨碍我们吃饭。”萧惊澜不耐说道。 “是!” 得了萧惊澜的命令,又察觉自己方才丢人了,燕霖立时打起了全副精神,揉身上前,只是数下工夫,只听呯呯啪啪几声,那些人便如先前朵思蛮的护卫一般,全都被扔了出去。 所不同,只不过是朵思蛮的护卫,他只用了脚,就一个个全踹走了。 而对付这些人,却是动上了手。 不管怎么说,结果是一样的。 一时间,大厅中哎哟之声四起。 那些人比朵思蛮的护卫厉害,可摔的时候,也比朵思蛮的护卫们摔得更重。 此时一个个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蒙金将军……” 朵思蛮显然没料到这种结局,立时大叫了一声。 蒙金的面色也瞬间凝重下来。 他手下的实力他很清楚,这些人虽然算不得什么顶尖高手,可却是战场上生死搏杀下来的,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人摞倒。 可此时,事实就在眼前。 对方只不过一个人,就把他的这些亲卫给摞倒了。 而更让他觉得不妙的,是他到现在为止,居然都没能看见,和阿木尔一起坐在桌子边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男一女两个侍卫,把桌子挡的严严的。 蒙金看似粗莽,但实际上一点也不莽撞,相反,心细如发。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当上大将军。 耳边朵思蛮一直在大叫,但他却恍若未闻,只是盯着燕霖和千心两人之间些微空隙露出的桌面,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难道不敢见人吗?” 闻言,凤无忧终于转过身。 她示意燕霖和千心退开,淡声道:“蒙金将军,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蒙金皱起眉头。 露出的女子眉目清丽,宛如画卷,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更难得眉间有丝清俊之气,显出几分坚韧气质。 这样的美人是蒙金最爱。 他向来认为女子不必太柔弱,最好有些野性,就比如阿木尔那般。 这样的女子,征服起来才更有成就感。 可是,眼前的女子,他确实不曾见过。 但这女子一口叫出他的名字,难道,他们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 凤无忧看着蒙金,微微一笑,忽然,伸手在脖子跟前横向一抹,做出一个手势,口中沉声说道:“蒙金,我必杀你。” 这声音,这手势,无比熟悉。 蒙金怔了一下,脑海中猛然回想起一个画面。 “你……你是那个女人!” 就是那个,在草原上曾经见过,还救走了阿木尔的女人! 那时凤无忧被长孙云尉涂了满脸的药,脸色整个都是蜡黄,根本难以入眼。 可是蒙金却从凤无忧看起的衣袖中露出的雪白臂膊上看出,这定然是个美人。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果然不虚,这真的是个美人。 一瞬间,他的目中绽出精亮光彩。 当时他被狼群追赶,狼狈逃走,还一直遗憾,不知要到哪里去找那个小美人。 可是如今看来,哪里需要他的寻找,小美人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原来是你。”蒙金哈哈大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蒙金一边大笑,一边大步往桌边走。 “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想不到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既然你也在这里,那就最好,本将军就将你和阿木尔一起带回府中,正好省得我一个一个来!” 他说着走近凤无忧,伸手便要去掐凤无忧的下巴。 但,手还未及伸到,猛然间,一根筷子飞射而出,闪电般向他射来。 蒙金也是惯长刀头舔血的人,见状立即闪躲。 可,那筷子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正正射向他闪躲的方向。 他若不是闪,或许没事,可如今一闪,却反而像是自己把手送到了筷子底下似的。 噗嗤…… 筷子穿手而过,蒙金闷叫一声,捂着手退向一旁。 “你似乎有什么事情没同朕讲。”萧惊澜玩闹一样扔出了手中的筷子,却看也不看蒙金一眼,只是盯着凤无忧。 她是在何种情况下与蒙金相遇的?蒙金又对她做了什么? 只听蒙金方才说的那些话,萧惊澜心头便泛起了淡淡的杀气。 燕霖缩了缩脖子,同情地看了蒙金一眼。 早知道他对皇后娘娘无礼过,自己还费什么劲儿啊? 跟皇后娘娘有关的事儿,皇上哪一件要他们动手了? 凤无忧心头也是一跳。 萧惊澜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上,太较真。 不过,也不能完全说这是缺点。 只是有时候,实在是不好应付啊。 “一点点小事,所以就忘记了。”凤无忧伸手握住萧惊澜的手,眼睛眨呀眨的:“我这也是见到这个人了,才想起来。” 看我看我!看我真诚的双眼,真的是这样的。 萧惊澜目中殊无被她骗过的意思,但却微哼一声拧过了头。 第984章 叙旧,你是什么东西 第984章 叙旧,你是什么东西 蒙金离他们的位置不远,早已听到了萧惊澜那句自称。 朕? 天岚大陆上,有几个能用朕这个自称的? 他后知后觉,终于想起来要去看看桌子上坐的到底是谁。 萧惊澜并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一直都是淡然地坐在那里。 若是蒙金有心要看,早就已经看到了。 偏偏,他自认为这里是北凉,除了个别的几个,根本没有能和他抗衡的人物,因此,根本没去看。 此时,看清了桌边坐着的人,他眼睛一瞬间瞪大。 “你……萧惊澜!”蒙金失声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惊澜是整个北凉的噩梦。 北凉人自恃马背上长大,英勇善战,从来没在打仗上怕过谁。 就算输了,那也是一时输赢,下一次再打就是。 可是唯有一个人,把他们的这份骄傲打得粉碎,让他们别说见这个人的面,就算听到他的名字,都要胆战心惊。 这个人,自然就是当年萧家军的小元帅,如今的燕云之主:萧惊澜。 没有和萧惊澜交过手的人,或许要好一些,越是和萧惊澜交过手的人,越是知道萧惊澜的可怕。 而不幸的是,蒙金就是那种和萧惊澜交过手的人,而且,是交手过很多次的人。 那时蒙金的年纪也不算太大,在部落中是个中等将领。 他奉命去堵截萧惊澜,根本没把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放在眼中。 可现实是,他被萧惊澜打得哭爹喊娘,丢了自己所有的士兵和甲仗,靠着躲在烂泥堆里才堪堪逃回一命。 这样一个人,现在再次见到萧惊澜,怎么可能不怕? “来人!来人!”蒙金大声地吼着,将他所有的护卫全都叫了进来。 呼啦啦,小小的店铺,很快就被这些士兵们给占满了。 而原本的客人,早在朵思蛮进来起冲突的时候,就悄没声息地溜光了。 蒙金被士兵们保护着,总算有了一丝安全感。 他死死地盯着萧惊澜,色厉内荏道:“萧惊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我们北凉来!” 难道不知道,北凉人,个个恨不得生撕了他吗? 萧惊澜玩着剩下的一支筷子:“朕很怕北凉吗?” 他不开口则己,开了口,总是能噎得人说不出话。 凤无忧无奈道:“蒙金将军,现在该解决的,不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蒙金这才又一次意识到凤无忧的存在。 其实,他的目标本来就是凤无忧。 只是,萧惊澜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以至于,他一出声,他就把所有别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他原先还想着自己人多势众,足可把凤无忧带回府上。 可此时再看去,就发现不对了。 萧惊澜是何等人物?可是这个女子,竟敢在他的身边平起平坐。 而且,萧惊澜还没有半分不满。 甚至,那隐隐约约间的亲昵,就算不特别说明,也能让人体会的一清二楚。 蒙金并不笨,一瞬间已经想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有凤无忧的身份。 “你是凤无忧?”他咬牙道。 凤无忧笑道:“与蒙金将军认识这么久,居然才第一次通名,真是失礼。” 蒙金只觉得一嘴苦涩。 他只不过看上了一个女人,可怎么就这么倒霉,这个女人竟然是萧惊的。 萧惊澜对凤无忧的在意,早就传遍天岚大陆。 这世上的人,只怕没有人不知道凤无忧是萧惊澜的心尖子,眼珠子。 一时间,蒙金又惧又恨。 当初在草原上的时候,他怎么就没能再准备周全一点? 那时凤无忧可是孤立无援,萧惊澜也并不在她身边。 若是那时能把凤无忧收到麾下,办了这个女人,那岂不是……? 这种事情,只是想一想,就会让他热血沸腾。 到那时,萧惊澜再怎么纵横捭阖又有何用,他的女人还不是会臣服在自己身下? 他想着,面上就带出一丝神色,目光也开始在凤无忧的身上打量。 人总有弱点,而蒙金的弱点就是一个色字。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打着凤无忧的主意。 这也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有关。 他现在在北凉的王庭,身边又有这么多的护卫护着,萧惊澜再怎么厉害,他就不信,萧惊澜能拿他怎么样。 这么想着,他面上居然带出一丝笑:“不错,本将军正是应该先和凤姑娘之间叙叙旧……” 一个情字卡在他的口中,正欲说出,却忽然之间,猛地噎住了口。 他低下头,伸手抹了一把脖子,然后,吃惊地看着上面鲜红的血液。 “这是……”他面上满是惊疑。 可,刚说出这两个字,一股血线猛然从他脖颈处飙出,直喷向离他最近的朵思蛮! “啊……啊!”朵思蛮尖声惊叫,慌乱地挥手,想要把这些血挡住。 但怎么可能挡得住。 动脉被划破,超高的血压让这血就像是喷泉一样,就算是想止,也止不住。 蒙金死死地盯着萧惊澜。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注意到,萧惊澜一直在手中把玩着的另一支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而在蒙金身后的某处柱子上,那筷子正带着一丝血痕,牢牢地插在上面。 筷子尾部,还在微微地颤动着。 “你是什么东西?配和朕的皇后叙旧?” 萧惊澜冷冷地说道。 变故太大,店中那么多人,尤其北凉士兵占了大多数,可竟没有一个人有反应的。 数年前,萧惊澜能以极少骑兵在北凉腹地纵横驰骋无人可挡,数年后,他一样能在这里信手一挥,杀掉一个北凉有数的大将。 而他们这些人,竟丝毫无法动弹。 阿木尔几乎傻了。 从她见到萧惊澜开始,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对凤无忧的体贴和纵容。 凤无忧说话的时候,他几乎从来不开口,他开口的时候,一定是那些挑衅刁难都冲着他来,而他不想让凤无忧面对的时候。 她甚至对萧惊澜都没有生出太大的惧意,还觉得,这么一个男子,似乎和北凉传闻中说的那些并不太一样。 她更想不到,萧惊澜会这么一言不合,就直接出手杀人。 而杀人的原因…… 阿木尔看了一眼凤无忧。 很明显,又是因为凤无忧。 他对凤无忧的感情,真的太让人羡慕了,甚至连凤无忧被人说上一两句,都绝不容忍。 此时蒙金脖子上鲜血狂飙,店中鸦雀无声,萧惊澜虽然出手杀人,可却没让阿木尔感到害怕,她只是,无比羡慕凤无忧。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是朵思蛮大声尖叫起来:“杀人了!你们看不到杀人了吗?还不快去找大汗来!啊啊啊啊……” 她一边慌乱地下着命令,一面更是疯狂地大叫。 那声音,简直可以戳破人的耳膜。 萧惊澜眉头微皱,燕霖立刻道:“我去把她扔出去!” “我去!”千心说了一句,先燕霖到了朵思蛮跟前。 “你想干什么?”朵思蛮大叫:“我警告你,不准对我无礼,我是北凉的公主!” “吵死了。”千心嫌弃地说着,忽然间抬起一脚踹在朵思蛮的腹上,直接把她给踹飞了出去。 “啊……” 尖叫声响,可是又一次,响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似乎,是被什么人给接住了。 紧接着,就听到朵思蛮哭叫的声音:“大汗……大汗给你我做主!阿木尔带了几个叛党过来,他们……他们把蒙金将军杀死了!” “大汗!”一侧的阿木古郎连忙出声,同时,狠狠地瞪了朵思蛮一眼。 到了这个时候,朵思蛮还不忘给阿木尔泼脏水,要说这些人是阿木尔带过来的。 而且言语之中,还想要把他们往叛国的罪名上栽。 他在听了萧惊澜的话之后,立刻就进王帐所在去禀告地拓跋烈,带着拓跋烈回府发现他们不在了之后,又立刻出来寻找。 这中间,可是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 可偏偏,碰到朵思蛮这么根搅屎棍子。 朵思蛮跟个八爪鱼一样扒在拓跋烈的身上,拓跋烈不耐烦地推开她:“滚开!” 他之所以接住朵思蛮,只不过是因为看到里面有东西飞出来,所以顺手一接。 谁想到,这女人居然就这么扒上他了。 简直是烦人。 朵思蛮刚被吓的不轻,又被给扔了出来,正惊魂未定呢,结果,拓跋烈接住了她。 她心中大喜,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吸引一下拓跋烈的怜惜,可谁知,在拓跋烈怀里连三秒钟都没呆到,就被他给扔到一边了。 拓跋烈的劲道比刚才那个小姑娘还要重,千心好歹只是把她给踹出去了,而拓跋烈不耐之下,手上直接用了劲力。 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屁股几乎给摔成了几瓣。 拓跋烈根本不理会她,只是大步地往点心铺子里面走进去。 阿木古郎紧随其后,也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周围跟着拓跋烈来的人个个冷眼旁观,朵思蛮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我起来!” 她好歹是个公主,别人也不好说什么,终究是有两个侍卫出来,把她扶了起来。 第985章 拓跋,是奉本宫之命 第985章?拓跋,是奉本宫之命 拓跋烈走进点心铺子,直到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才信。 “凤无忧,本汗的通缉令都没撤下去,你居然就敢自己来北凉。怎么,是来自动投入本汗的怀抱的么?” 他可没忘记,在芳洲的时候,他就是要带凤无忧走的。 只是这个女人,太不识趣。 拓跋烈话音还没落,嗖地一声。 一样东西迎面飞来,直砸向他的面门。 拓跋烈可不是蒙金那种蠢材,微一后退,直接闪过去了。 呯的一声,一个茶盏在拓跋烈身后砸得粉碎。 拓跋烈的脸顿时一黑。 萧惊澜这人,能不能给他点面子,好歹在他的地盘上吧。 “萧惊澜,你这当客人的,是不是该有点客人的样子?” 萧惊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你这当主人的都没有当主人的样子,本皇何须当个好客人?” “放肆!”朵思蛮从后面冲了上来,冲着两侧的士兵大叫:“你们都傻了吗?没看到有人对大汗无礼吗?还不去把他抓起来!” 可,不管她怎么叫,那些北凉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动一下。 就连阿木古郎都没动。 相反,一个个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朵思蛮。 这女人就算蠢,好歹也该听说过萧惊澜的大名吧? 眼前这个让整个草原都闻风丧胆的男人,是他们想抓就能抓的吗? 更何况,大汗就在这里,若是真要他们动手的话,大汗自然会下令。 现在大汗没有下令,明显就是没打算对付他们。 只有朵思蛮这个蠢货,还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大汗……”朵思蛮冲到拓跋烈跟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大汗,你看看你的亲兵,一个个都如此胆小,怎么配护卫你?” 拓跋烈扬了扬眉毛,目光精芒一闪,却没吭声。 朵思蛮继续说道:“大汗,还是把天狼卫调来吧,我们乞颜的天狼卫个个都是勇士,绝不会让大汗受到这种屈辱。” 乞颜? 凤无忧微微一怔。 她要是没记错,这不是拓跋勒的母族吗? 乞颜部本来只是草原上很普通的一个部落,远比不上拓跋烈的母族九黎部,所以,虽然拓跋勒的母亲早就嫁给了先任大汗,但也只能当一个妾室,并且眼睁睁地看着拓跋烈的母亲被大礼迎到王庭,成为草原大妃。 那个时候,九黎部是草原最为强大的部落,甚至强大到可以和王庭分庭抗礼。 这种强大自然让先任大汗十分不满。 于是,他一面借口让九黎部的人前来王庭为大妃贺寿,把九黎部的首领全部引出,在半路设兵伏杀,另一面又暗中联络乞颜部,让他们趁着九黎部部落空虚,重兵围杀。 那一役,九黎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全族数万老少,十不存一。 拓跋烈的外祖母族,也在那一役中,全数罹难。 此事之后,先任大汗立刻将拓跋烈母妃废黜处死,年仅六岁的拓跋烈也被流放至下奴营,任其自生自灭。 与此同时,出身自乞颜部的妾室却一跃而成大妃,拓跋勒也随之成为太子。 拓跋勒和拓跋烈的人生,几乎一夕之间就来了个翻覆。 按说,乞颜部应该是和拓跋烈势不两立的,可是此时,拓跋烈居然放了个乞颜部的女子在身边,而且,还是个什么公主? 这事儿,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解其解。 看拓跋烈不理她,朵思蛮也没有再往下说,不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向千心一指,大声道:“大汗,那个女人刚才踢了我,你要为我做主!” 从换亲卫的大事上,一下转到了被人踢的小事上,朵思蛮转换的没有半点缝隙,简直让人弄不明白,她这到底是没有眼色,还是太过聪明。 闻言,拓跋烈终于第一次顺着朵思蛮的意思,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汗,那个贱婢竟敢把踢我,我好歹也是北凉的公主,被一个贱婢这样侮辱,岂不是连北六凉的颜面也给侮辱了?大汗,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朵思蛮一边说,一边捂住了肚子,做出个痛不欲生的表情来。 千心简直叹为观止。 这女人也太能装了吧?刚才还中气十足的告状呢,才说了一句话,就成了弱不禁风的小白花了。 “我说这位姑娘,你要不要再装得像一点?早知道我刚才踢你一个生活不能自理,也省得你现在装得这么辛苦。” “大汗!”朵思蛮立刻抓住拓跋烈的衣袖,一脸惊恐地往他身后躲:“大汗,你看,她还要踢我!” 拓跋烈被她抓着衣袖满是不耐烦,正要甩开,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那个贱婢抓起来!” 一道人影随着声音大步踏入,几步就走到朵思蛮身边,关切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那一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朵思蛮本来还只是捂着肚子,但没什么事的样子,闻言,却一下哭起来:“阿曜,我肚子好疼,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来人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不住安慰着:“你别怕,我已经叫了大夫了。” 一转头,又向拓跋烈急声说道:“大兄,公主已经伤成这个样子,大兄难道还不为公主主持公道吗?大兄,请大兄下令,把那个贱婢抓起来,若是公主有什么事,定要那个贱婢赔命!” “贱婢说谁呢?”凤无忧一直听着,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这男子年纪轻轻,长得也颇不错,眉目棱角分明,放在草原上,也是正儿八经的美男子。 可是这说话,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千心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就被他一口一个贱婢的叫。 “贱婢说你!”拓跋曜张口便道。 待他说完,才忽然反应过来,立时恼羞成怒,怒喝道:“你大胆!” 说着话,已经从腰间撤下一物,扬手便挥。 啪! 一道鞭声重重响起,可……鞭子没有落在凤无忧的身上,却在半空诡异地一折,反抽回去,狠狠地落在了拓跋曜自己的脸上。 拓跋曜一怔,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无忧转头一笑:“皇上身手好厉害。” 有萧惊澜在身边,这种小儿科的袭击,根本不用她在意。 萧惊澜是不可能让人伤到她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拓跋曜紧盯着他们,怒声发问。 他只是一听朵思蛮在这里就立刻赶来了,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并不知道。 “连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冲出来乱出头,拓跋曜,你脑子喂狗了?”拓跋烈此时才懒洋洋的开口:“这是燕皇和燕后,行了,退下吧,别丢人现眼。” 姓拓跋? 凤无忧又怔了一下。 拓跋烈登基可不是什么父死子及平稳过渡,而是靠着实力一路杀上去的,虽然最后天神令牌帮了些忙,但那也是在他把周围人都打趴下了之后。 因为知道自己上位的方式不怎么正统,再加上他对先大汗的那些儿子都没什么好感,所以拓跋烈一上任最先做的,就是把他那些叔父啊,兄弟啊,全都杀了个精光。 唯一一个漏网之鱼,就是被萧惊澜暗中撑了一把的拓跋勒。 当然,现在拓跋勒也死了。 可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出现一个姓拓跋的,不仅在拓跋烈的身边,而且看样子,似乎和拓跋烈的关系还不错。 别看拓跋烈对他说话冷嘲热讽的一点也不客气,可这才说明拓跋烈和他关系呢。 若是不熟的人,拓跋烈反而是笑脸相迎,一派亲和样子的。 拓跋曜听闻萧惊澜和凤无忧的身份显然也意外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愤怒问道:“就算他们是燕云帝后又如保?难道就可以肆意侮辱我北凉的公主吗?大兄,难道你就不打算为公主讨回公道?若是连北凉的公主都能被人肆意侮辱,那以后北凉还有什么颜面?” 拓跋曜显然读了不少书,而且是天岚其他国家的诗书,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他打定了住意要为朵思蛮讨个公道,半点也不肯放松。 “凤无忧,你怎么看?”拓跋烈没理会拓跋曜,反而笑眯眯地问凤无忧:“要不,把你那个婢女借本大汗在牢里关两天?” 这话,像话吗? 也就只有拓跋烈这种人才说得出来。 凤无忧眼风飞了他一眼,看向拓跋曜。 “敢问这位公子,你要处置本宫的婢女,是何原因?” “燕后明知故问,这贱婢竟敢随意殴打我北凉公主!”拓跋曜义愤填膺。 “原来如此,可若本宫说,她是奉本宫之命呢?” “什么?”拓跋曜一怔,明显没想到凤无忧会说出这种话来。 凤无忧声音一转,猛然变厉,冷声斥道:“不过是一国小小公主,打了也就打了,有何要紧?你只知本宫的婢女教训她,可知本宫的婢女为何教训她?” 凤无忧看向朵思蛮,冷笑说道:“这位公主殿下,你方才让本宫滚的时候,可是很威风啊!不知,侮辱一国皇后,又该如何处罚呢?” 第986章 废物,怨得了谁 第986章 废物,怨得了谁 侮辱一国皇后,那不管是在本国还是他国,都是滔天的大罪。 朵思蛮方才进来的时候,确实对着凤无忧说过滚。 不止凤无忧,还有萧惊澜。 可问题是,她刚才不知道呀。 “大汗!”她连忙去求拓跋烈:“大汗,我方才不知道的,他们也没有说自己是谁。” “要是知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 凤无忧冷哼一声:“就是因为你不知,所以才只是小惩大戒,把你踢出去了事。可如今看来,倒是公主殿下不愿甘休啊?” “我……”朵思蛮心头发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 “你是燕云皇后,是我北凉的敌人,别说是让你滚,就算在这里杀了,你又能如何?”拓跋曜的声音猛然响起。 他们都中了凤无忧的计了,居然被她的话带着走。 皇后的身份固然尊贵,可那是在两国友好的情况下。 但燕云和北凉是什么情况?那是世代的敌人。 对于敌国的皇后,有什么好尊重的? “这位公子当真如此想?”凤无忧眉锋一挑。 拓跋曜身形一紧,不知怎么有些不好的感觉。 但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好,想来想去也觉得他没有说错,因此脖子一梗,说道:“我就是如此想,燕云本就是北凉的敌人。” “好。”凤无忧微微点头,身形忽然间从原地消失。 她的动作极快,当拓跋曜再一次捕捉到她的身影时,眼睛都瞪大了。 “你做什么?快放开公主!” 朵思蛮的尖叫声也随之响起:“放开!快放开本公主……你……你想干什么?” 也不知凤无忧是如何做的,竟到了原本站在拓跋烈身侧的朵思蛮身边,而且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脖子。 “吵死了。”凤无忧手中微一用力,朵思蛮立刻噎住了声音,眼睛一个劲地翻,可是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凤无忧!”拓跋曜猛地上前一步。 “你不是说,我们两国是敌人,就算当场杀人,也没什么打紧吗?”凤无忧淡声说道:“那不如,我就杀了她。” “不行!”拓跋曜立时大叫。 “怎么不行?”凤无忧问道:“她杀我可以,我杀她就不行?” 她忽地笑了笑:“这位公子,道理好像是不是这么讲的吧?” 道理这事,谁拳头硬,谁才讲得赢。 拓跋曜眼睛泛红,死死地盯着凤无忧,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只怕凤无忧早就已经被他杀了千百遍了。 但可惜,目光不能杀人。 拓跋曜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发现自己拿凤无忧根本没有办法。 尤其,现在朵思蛮还在凤无忧的手里。 “大兄!”他转过神,终究是向拓跋烈求救了。 拓跋烈在边上看了半天的戏,此时才终于懒洋洋的出声。 “行了,凤无忧,你来北凉,总不会就是过来耍个威凤吧?” 凤无忧这种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尤其是对他。 每次凤无忧见了他,不是跑就是躲,难得有一次主动来找他,他可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给坏了性质。 这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凤无忧松了手,朵思蛮立刻吸进一口长气,整个身子都像一边软倒。 拓跋曜连忙上前一步,接住了她。 可是朵思蛮看了拓跋烈一眼,却把他给推开了。 拓跋曜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眼中明显滑过一道受伤。 不过,他却没有说什么。 凤无忧将这些收进眼底,但却没说什么。 “我们当然是来找大汗,就不知道大汗肯不肯赏脸,给我们一个聊聊的机会。” 蛮人与拓跋勒勾结,可却又杀死了拓跋勒。 这说明一件事情,蛮人并不是真的打算和拓跋勒合作,而只是把拓跋勒当成棋子。 可是北凉太重要了,蛮人一定不会放过。 眼下他们没有吞下北凉的实力,一定还会找人合作。 这个人,除了拓跋烈,凤无忧想不到别人。 现在蛮人是不是已经在拓跋烈的王庭里? 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拓跋烈答应了吗?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团迷雾。 凤无忧并不知前路为何,也不知拓跋烈的心思是什么。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来试一试,断然不能让蛮人轻易地就把北凉占了去。 萧惊澜也同样知道北凉在这场和蛮人的对抗之中有多重要,因此才会走这一趟王庭。 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未发现蛮人的任何踪迹,但这不代表,这里真的就没有蛮人。 他们还需要,和拓跋烈好好谈一谈。 拓跋烈眸子精光灼灼地看着凤无忧大笑道:“什么叫你们?凤无忧,你实在太会煞风景了!要是你一个人来,本汗一定会更高兴!” 这话,说的实在太冒犯了。 凤无忧皮笑肉不笑,说道:“大汗,才刚见面,还是多少给我留点好印象吧。” 别让我一见面,就这么想揍你。 另一侧,萧惊澜的面容早就已经黑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凤无忧拉了回来。 长臂占有性地揽住凤无忧的肩,萧惊澜道:“我们走。” 走?去哪里? 凤无忧有点懵。 “皇上……我去哪儿啊?” “回梧州!” 区区一个蛮人,当年他们能以疲惫残军,硬生生顶住他们八万生力军的进攻,如今形势更好,就不信他应付不了。 不过是多应付一个拓跋烈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总好过,凤无忧被人如此觊觎。 有些事情,凤无忧不知道,萧惊澜却一清二楚。 芳洲之时,拓跋烈突然的焚香,斋戒,早就已经由暗卫把消息报给了他。 原先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后来知道那两日凤无忧就和拓跋烈在一起,只要想想,也就明白了。 草原上,只有娶天赐大妃,才会有这样的规矩。 拓跋烈从不掩饰对凤无忧的兴趣,但一定没有几个人知道,拓跋烈对凤无忧的兴趣,会浓烈到这种程度。 萧惊澜和凤无忧刚走了几步,就被北凉士兵给拦住了。 唰唰唰的长刀出鞘声,在萧惊澜的身前形成了一道刀网。 这可是北凉的地盘,还是王庭,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太不把北凉放在眼里了吧? 除非拓跋烈下令,否则,他们是不会让开道路的。 “萧惊澜,你好歹也是堂堂燕皇,就这么点气量?” 萧惊澜转头,看着拓跋烈。 他身边的人也都拔刀了,两边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触即发。 拓跋烈往萧惊澜身前走了几步,说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谁若是输了……” “不赌。”萧惊澜干脆利落。 拓跋烈话都没说完就被给堵了回来。 但他丝毫没有被人噎住的感觉,大马金刀往萧惊澜身前一站:“本汗还没有说赌什么。” “赌什么都不赌?” “为何?”拓跋烈道:“难不成把北凉来回穿插了几个来回的萧家军小元帅,其实是个胆小鬼?” 萧惊澜看向拓跋烈,淡声说道:“因为输不起。” 他不用知道赌什么,也知道拓跋烈的赌注是凤无忧。 就算不全是凤无忧,凤无忧也肯定是其中之一。 他输不起,所以不赌。 拓跋烈眼睛微眯,几抹精芒极快地闪过,终究,化归于无。 他哈哈一笑:“不赌就不赌,不过燕皇远来是客,总得让我招待一下吧?若是连杯水酒都没喝就走了,那岂不是会让人笑话我北凉人不懂礼数?” 这话一出,两边人的神色都很微妙。 北凉人心想:大汗,我们什么时候学其他国家那些酸巴巴的礼数了? 燕云众人则想:啊呸,你们北凉蛮子,什么时候有礼数了。 能以一句话引得所有人吐槽,估计也只有拓跋烈有这个本事。 萧惊澜看着拓跋烈,似乎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但拓跋烈脸上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片刻后,萧惊澜淡声道:“那就有劳大汗。” 拓跋烈哈哈大笑,伸手一指:“请……” 顺着他手的方向,那些以刀交织拦道的人立刻把刀挪开,变成挺身直立,倒成了迎接贵宾的仪式了。 萧惊澜揽着凤无忧和拓跋烈一道前行。 凤无忧现在还有点懵懵的。 方才萧惊澜和拓跋烈的交锋可算是两个主君之间的交锋,他们很多东西都没有说出来,所以凤无忧也从揣测。 她只能暗暗头疼。 这人君什么的,果然不是人干的。 想知道对方的意思,全得靠猜。 这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但看样子,此时萧惊澜和拓跋烈之间,应该没猜错。 他们刚走了一步,忽然朵思蛮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汗,你就这么让她走?” 拓跋烈转身,有几分不耐,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这女人又蠢又无用,还吵得要命。 若不是乞颜部现在是草原上最为强盛的部落,而且,前不久还立了一功,他早就把这女人有多远扔多远了。 此时,看着她的神色,也只有不耐烦而已。 第987章 神选,什么也没看到 第987章?神选,什么也没看到 拓跋烈说出这种话,凤无忧一点也不意外。 这男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对他没用的人,他向来冷淡得很。 跟在他身边的,他看重的,都是像阿木古郎,术仑这样的。 而朵思蛮…… 凤无忧甚至很奇怪,以拓跋烈的性子,怎么居然会把一个拓跋勒母族的女子放在身边,还封了公主。 但朵思蛮傻了。 “大汗……”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肯相信拓跋烈这么无情。 “大兄!”拓跋曜也叫了一句。 他眼睛里的神色很复杂。 朵思蛮只看得到大兄,他很难过,而大兄对朵思蛮这么不放在心上,他也同样难过。 归根结底,他希望朵思蛮能得偿所愿。 “凤无忧,你也傻了?还愣那儿干吗?等着本大汗让人押着你去?” 凤无忧顿时一阵气闷。 拓跋烈嘴里就没几句好话。 “那倒不用,你就算押着我,我这次也没有令牌给你捡。” 此话一出,拓跋烈的脸色瞬间黑了。 萧惊澜则是微微地弯起了唇角。 从前的事情因着凤无忧的一句话就重回了他们的脑海。 “凤无忧……你好……”拓跋烈咬牙切齿。 拿着慕容月那种蠢女人的令牌来骗他,害他大庭广众求婚,丢了那么大的人,现在还敢拿这事来笑话他。 目光扫过萧惊澜,更是滑过一道不爽的精芒。 当初在小巷里,凤无忧演戏假作自己是慕容月,萧惊澜明明就在旁边看到了全程,结果,还故意出面误导他,让他更加深信不疑。 这两个人,从以前就是狼狈为奸。 萧惊澜高高地挑了一下眉毛,因为拓跋烈瞪的那一眼,心情更好了。 他家的小凤凰最聪明不过,他当然要帮她拾漏补阙。 拓跋烈哼了一声,连等他们都不等了,直接自己往前走。 后面跟着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还有个阿木古郎。 他知道这种时候是不可能对萧惊澜和凤无忧有什么不敬之举的,再加上拓跋烈虽然生气,但也没说要对他们动手,因此,还是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去王帐。 “哥哥……”阿木尔悄悄地拉阿木古郎的衣服,祈求地看着他,阿石古郎有些受不住她的眼神,只好点点头:“你也来吧。” 其实拓跋烈的王帐倒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先前阿木尔也去过。 这次招待萧惊澜和凤无忧,阿木尔又和凤无忧关系不错,同去作陪也是正常。 一行人很快离开,直到此时,朵思蛮才缓过神来。 拓跋烈走了? 就这么把她扔在原地走了? 不仅没有帮她出气报仇,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公主……”拓跋曜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地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朵思蛮大叫起来。 她那么喜欢拓跋烈,他从东林回来,途经乞颜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甚至为了他,不惜用身体挡住刺客的剑。 可是他为何对她如此冷淡,不止没有一点点怜惜,还任由别人来欺侮她。 “公主,那个女人是凤无忧,公主应该知道,那个女人,是不同的。”看到朵思蛮因为拓跋烈伤神,拓跋曜心里很不好受,可还是安慰着她。 朵思蛮眼珠子动了动,似乎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凤无忧?”她思忖着。 “对,凤无忧。”拓跋曜说道:“之前一直有一个传言,说大汗要选神选大瘀氏。” 朵思蛮神色立时一紧。 这话,不止拓跋曜听说,连她也听说了。 而且,还有许多旁证。 最大的证明就是,自从从芳洲回来之后,向来并不忌女色的拓跋烈,居然不再碰女人了。 就连,她那晚偷偷进入他的帐篷,想要自荐枕席,他都丝毫不为所动,还把她给赶了出来…… 不过,也就是因为她偷偷摸进了他的帐篷,才能正好赶上刺客刺杀,还为他挡了一剑。 她也顺势得到了公主的封赏,并和拓跋烈一起回了王庭。 可是…… 朵思蛮手指用力地搅起,眼神中也一下充满戾色。 神选大阏氏…… 若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拓跋烈在聚了那个女人之后,会和她祸福同享,生死与共。 并且,再也不会娶别的女子。 若是拓跋烈真的娶了神选大阏氏,那哪里还会有她的份? 而且,更让朵思蛮不愤的是,她有哪点比不上拓跋烈看上的那个女人,凭什么神选大阏氏不能是她? 那可是草原之母,是真正能和草原大汗并肩的人。 “你是说,大汗要娶的神选大阏氏,就是凤无忧?”朵思蛮终于把这些事情都联系到一起。 拓跋曜微微苦笑:“大汗是从芳洲回来才开始斋戒的,公主以为,除了凤无忧,还有谁能让大汗如此?” 更何况,大汗其实早就想向凤无忧提亲,只不过,弄错了人。 拓跋烈先提亲又当场毁婚,这事当时在西秦闹的不小,该知道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了。 “不行!”朵思蛮猛地叫出声。 她转头就往王帐的方向奔去。 大汗心里的女人居然是那个凤无忧,她绝不能让凤无忧得逞,绝对不会让他坐上神选大阏氏的位置。 拓跋曜张口叫了朵思蛮几声,让她慢点,但朵思蛮根本连听也没听见。 拓跋曜无奈,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朵思蛮要做什么,但无论她要做什么,他总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凤无忧对这些事情全不知情。 就算知情,她估计也只会翻翻白眼。 神选大阏氏这事,她很希罕么? 再说,她早就嫁人了好不好? 若是萧惊澜知道这事,估计能领兵把草原再穿几个来回。 他们到了王帐,拓跋烈居然就不再管他们了。 王帐并不是一个帐篷,而是一整片区域,王帐也并是单纯的帐篷,它的华丽和坚固程度,其实和一些永久性建筑也差不了多少了。 拓跋烈住的自然是最中心最大的那个,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王帐,但在王帐四周,还有许多其他的帐篷和区域。 凤无忧和萧惊澜就被引向了其中的一个区域,有人操着生硬的天岚通用语向他们说,大汗请他们休息一会儿,晚上再设宴招待他们。 凤无忧和萧惊澜进帐篷看了看。 他们在拓跋勒那里住的也是帐篷,但和这里一比,立刻被比得渣都不剩。 这里果然不愧是北凉王庭,种种用度都比拓跋勒那个流亡小朝廷不知要好多少。 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 帐子里的装饰也金银玉骨交错,极为奢华。 “这地方不错。”萧惊澜打量着,尤其看了看地下的兽皮。 “你在看什么?”凤无忧觉得他看得太久了。 “也许可以弄几块回梧州。”萧惊澜盯着,若有所思。 “我们不是有地毯吗?”凤无忧不以为然。 “地毯的绒毛……短了些……”萧惊澜看着地下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雪白皮毛,又盯着凤无忧:“我想看看,你的皮肤,和这皮毛,谁更白些。” 凤无忧一怔,眼前莫名浮现一幅景象。 她不着寸缕躺在柔软厚实的兽皮里,将兽皮上雪白的绒毛压出鲜明的痕迹,绒毛顺着她身体的轮廓蹭着她的皮肤,很痒,而萧惊澜就如此时一般看着她…… 她一瞬回神。 “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凤无忧气急败坏,扬拳就打了上去。 萧惊澜接住凤无忧的手,低低吃笑:“夫人,我可什么也没说,不如夫人和我说说,你都想到了什么?” 凤无忧更气! 他是什么也没说,可是把他想说的,都用眼神,用神情,传达给了她。 她方才看到的那些景象,根本就不该是她看到的,而应该是萧惊澜的眼睛看到的。 “闭嘴!”她咬牙,干脆连脚也上了。 真想把这混蛋男人踢死! 萧惊澜另一只手握住凤无忧膝弯,顺着往上,忽然一使力,直接将凤无忧抱了起来。 “你……” 正要说话,帘子冷不丁被推开:“皇上,娘……” 还有一个娘字,像鸭蛋一样被噎在了燕霖的喉咙里。 “皇上和娘娘继续,属下什么也没有看到!”燕霖唰地砸下帘子,生怕自己跑得不够快。 窝靠他都看到什么了啊? 皇上托着娘娘的臀部,把娘娘整个抱起来,娘娘居高临下地看着皇上,含情脉脉的,下一秒就要亲上去。 要不是他跑进去,肯定就已经亲了。 这姿势太刺激了,这天底下谁能对皇上这么居高临下的啊? 皇上也就愿意对娘娘伏低做小了。 这么劲爆的姿势只有他看到了,好想和别人人。 可是不行,要是说出去皇上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但是不说好心痒啊,这么重磅的内容不在聂铮跟前炫耀一下,那怎么甘心? 燕霖在外面苦苦挣扎的时候,凤无忧已经无语了。 “快放我下来。”她捶了一下萧惊澜的肩头。 其实她也不矮了,但被这男人一抱,还是跟抱小孩儿一样。 “夫人亲一个,就放你下来。” 第988章 衣服,付得起代价就行 第988章?衣服,付得起代价就行 凤无忧才不想亲萧惊澜,尤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亲。 可是她不亲,萧惊澜就不放她下来。 反正她又不重,别说抱这一小会儿,就是再抱个个把时辰,也完全不再话下。 更不用说,这么抱着凤无忧的感觉……极好。 凤无忧拿萧惊澜这种无赖没办法,只好低头亲了一下。 嘴唇一挨他的唇瓣,就快速离开。 比蜻蜓点水还敷衍。 萧惊澜的眸子深了深:“夫人,为夫教的还不够好?” 他好像早就教过她,接吻,不是这么接的。 凤无忧脸色立红,瞪着一双眼睛:“已经亲过了,别说话不算话!” “你管这叫亲?”萧惊澜眸子深深盯着她:“夫人听话一点,或者换为夫来,夫人选一个。” 凤无忧的脸更红一层。 她扬拳在萧惊澜的肩上砸了一下:“你有点人君的样子。” “嘁……”萧惊澜十分不屑:“身为人君,连个夫人的亲亲也要不到,不当也罢。” 凤无忧无语了。 这人以前……没有这么无赖的啊!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终,凤无忧还是妥协了。 她弯下颈项,在萧惊澜唇上重重地印了下去。 按着萧惊澜教过她的,该做的都做了。 片刻之后,才抬起头,嘟嘴盯着他:“好了吧?” 这人,真是的,他们这可是在北凉的大营里,居然这么过分。 萧惊澜扯唇笑开,腾出一只手压着凤无忧的头又亲了一下,才笑道:“为夫便知道夫人是个好学生。” 一面说,一面终于把凤无忧放了下来。 这算是表扬吗?怎么表扬的让人这么想揍人? 凤无忧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你还不把燕倾叫进来?” 方才燕倾刚探了个头进来就跑了,肯定是有事要说。 “谨遵夫人之命。”萧惊澜调笑地说了一句,才向外淡声道:“进来。” 帐篷的帘子被人小心地掀开了一条缝。 燕霖先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皇上容色饱满,神情微扬,娘娘则是嘴唇红润,一望可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二人是分开站在帐篷中央的。 燕霖长舒一口气……这次总算是可以放心进去了。 “什么事?”萧惊澜问道。 “回皇上娘娘,北凉大汗派了人来,一个时辰之后,为皇上和娘娘接风。” 凤无忧和萧惊澜是早上到了阿木古郎府中,但在点心店里耽搁了不少时候,往王庭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走到王庭又用了一些时间,一来二去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再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该用晚饭了。 “他可有说是什么宴会?”凤无忧问道:“是大宴,还是只请我们的小宴?” 燕霖一怔,为难道:“这个……使者没有说。” 他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这种事情,他本该提前问清楚才是,可结果,却到主子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问清楚。 “属下这就去弄清楚。”他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却正和外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正着。 “娘娘,皇上……”聂铮被撞得后退了一步,嫌弃地看了燕霖一眼,这才禀报:“外面有北凉大汗的使者,前来送大宴上要穿的衣服。”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还没有说话,外面的使者已经高声说道:“凤女皇,大汗派属下来送凤女皇在大宴上的衣服。” 只有凤无忧的,没有萧惊澜的? 这一下,凤无忧的眉头皱了起来,萧惊澜脸色也一下下沉。 入乡随俗,既来了北凉,那么穿一下北凉的服装,也算是应有之义。 可,只有凤无忧的,没有萧惊澜的,这意思,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让他进来!”赶在萧惊澜说话之前,凤无忧让人把使者叫进来。 一看,居然是熟人。 术仑,当年在天神宝藏里可是打了不少交道。 术仑走了进来,把衣服高高捧起,再次说道:“大汗有命,特意给凤女皇送上北凉草原的服饰,还请凤女皇穿上,好去赴宴。” 这一次说的更清楚了,就是只有凤无忧的,没有萧惊澜的。 “若是本皇不想换呢?”凤无忧问道,对此十分头疼。 她就知道,到了拓跋烈的地盘上,那个人是不可能不闹妖蛾子的。 术仑小心地看了萧惊澜一眼,可还是说道:“大汗说,若是凤女皇不换,那就可以回去了。” 他说这话,简直就是战战兢兢。 他家大汗是什么心思,他可是一清二楚。 早在芳洲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家大汗是看上了这个女人,甚至不惜为她斋戒,要让她做神选阏氏。 可问题是,现在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关系都这么板上钉钉了,他家大汗还没有死心吗? 还是说,他家大汗就是故意这样,想要堵心一下萧惊澜的? 术仑额上的冷汗涔涔下落。 他家大汗是爽快了,可他倒霉啊。 在萧惊澜这个草原闻名的杀神面前,他简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萧惊澜浑身的低气压简直快要把他压成肉饼。 “我们走。”萧惊澜牵起了凤无忧的手,直接开始往门口迈。 只让凤无忧穿草原服饰,拓跋烈的心思,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 他虽是为联合而来,却也绝不会任由拓跋烈如此肖想凤无忧。 “惊澜……”凤无忧小手一紧,连忙拉住了萧惊澜。 “你真要穿?”萧惊澜回过头,面色不善。 “一件衣服而已。”凤无忧头疼。 北凉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几乎就是燕云的一道屏障。 若是拓跋烈真的和蛮族合作,那燕云全线,可就都暴露在蛮族的眼皮子底下了。 总不能为了区区一件衣服,让燕云冒这么大的风险。 “一件衣服?”萧惊澜眉峰竖起,忽地上前,一把将托盘上的衣服抖开:“这可不仅仅是一件衣服。” 凤无忧一怔,眼前的衣服纹饰优美,装点的皮毛华贵精致,一看就知道规格非凡。 可……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吧。 萧惊澜一看凤无忧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可一时之间,却更为气闷。 他转身盯着术仑:“带着你的衣服滚!” 术仑激灵灵打了个颤,可还是硬着头皮:“燕皇,大汗说,若是燕皇现在离开,可就不再是北凉的客人了。” 北凉的客人,北凉自然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可若不是北凉的客人,那拓跋烈可就不会客气,要在草原上好好地招呼萧惊澜了。 当年那横穿草原,杀人无数的帐,他们可有得算。 闻言,萧惊澜眸含凉意,一丝讥讽淡淡溢出。 他难道会怕这些吗? 当年他不过十多岁,就不曾怕过北凉人,如今他已然是历尽磨难的燕云之皇,又岂会反而开始害怕。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一下被凤无忧拉住。 “衣服留下,你可以走了!”她用力地握着萧惊澜,赶术仑走。 “凤女皇,大汗说,这衣服你必须得穿。”术仑尽职尽责的提醒。 “本皇知道了,你若不想死,就趁早走!” 该说这人忠心还是没眼力劲?没见萧惊澜都已经快要暴走了吗? 术仑早就发觉了,但没办法,大汗派来的任务,他总得完成啊。 听到凤无忧这话,他当即不再多说,立马行礼告辞。 燕霖和聂铮也全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萧惊澜盯着凤无忧:“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她不知道这衣服是做什么用的,可他这么反对,以凤无忧的聪慧,猜也猜得出来。 “一件衣服而已,穿就穿了。”凤无忧却好像全没察觉,仍然无所谓地说道。 “凤无忧!”萧惊澜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恨不能把她按在膝上打一顿。 “你急什么嘛!”凤无忧连忙胳膊一伸,抱住萧惊澜劲瘦的腰身。 “我穿,你也穿不就好了。”她仰头看着萧惊澜,淡笑着吐出一个主意。 萧惊澜微微一怔。 凤无忧已经低笑起来:“你说,你穿上那身衣服,和拓跋烈,谁才更像是草原上的王?” 萧惊澜的眸子渐渐缓和,可却又皱起眉头:“谁耐烦穿这草原袍子?” 北凉草原,向来都是未开化的象征。 天岚大陆上,鲜少有人愿意穿草原上的衣服。 “就委屈一次还不成?”凤无忧好言好语地哄他:“再说,我家夫君这么好看,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到时候站在王帐里,当头草原那么多的牧主酋领的面,把拓跋烈给比下去,那不是才有意思?” 见萧惊澜仍然皱着眉,凤无忧连忙又道:“还是说,你手下的人这么无用,连个汗王的衣服都弄不来?” 此言一出,萧惊澜登时冷哼:“朕手下的怎会这般无用?” “那你就是同意咯?” 萧惊澜长眸一狭,盯着凤无忧:“你对我用激将法?” 凤无忧笑容一尬,坚决否认:“我哪有?” 萧惊澜侧脸在凤无忧颊上亲了一下:“有也无妨,夫人不论用什么招术,为夫都接着。” 凤无忧心头一松,正想说什么,谁料萧惊澜已移唇过来,正正吻上她的唇:“只要夫人付得起代价就行。” 第989章 悲愤,他得罪谁了 第989章?悲愤,他得罪谁了 代价是啥?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问。 凤无忧黑着脸把萧惊澜的一张帅脸推到一边去。 老夫老妻了,但这男人越来越没节操。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弄到一套北凉大王的装束。 凤无忧以为萧惊澜会找人去“借”…… 应该……算是借吧。 虽然这男人有洁癖,但他刚才已经答应了,那就是看在凤无忧的面子上,愿意忍受一下。 再说,说不定拓跋烈那里有新的,从未沾身过的呢? 但事实证明,凤无忧太小瞧小萧惊澜了。 离晚上的宴会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萧惊澜只把燕霖叫进来,随意地吩咐了几个字。 然后,就抱着凤无忧歪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她豆腐。 凤无忧心里没底,时不时就往帐篷门口看,就连萧惊澜吃她豆腐乳动作,有时候都没太在意。 眼看着时间就快要到了,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凤无忧心下更没底了。 这里好歹也是北凉的王庭,想要去“借”衣服,哪有那么好借的? 按照她的意思,是她和萧惊澜亲自出马的。 任这里再铜墙铁壁,有他们两个出马,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萧惊澜压根没这个意思,所以,她也只好压下。 萧惊澜一向胸有成竹,凤无忧相信他自有办法。 可都已经到这个时间点了,再等片刻,北凉的使者都要到了,可衣服却还没来,由不得凤无忧不急。 难不成,她真的要和萧惊澜包袱款款到大草原上去接受拓跋烈的追杀? 怕是不怕的,但……太没面子了。 每次她见到拓跋烈都是跑呀跑的,现在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后了,怎么能还跑? 就在她忍不住想出声问问的时候,帐篷门外一声响动。 凤无忧还未回神,燕霖的声音已经大声传来:“皇上,属下回来了。” 他回来,当然也带着萧惊澜要的东西回来了。 “进来!”凤无忧心头顿时一喜,立刻就叫人进来。 结果,却连他们两人现在的姿势都给忘了。 燕霖听到叫声自然掀帘而入。 他都已经这么大声提醒了,总不至于还能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场面吧? 结果,一进来他就想爆粗口了。 他这是得罪谁了?怎么今天竟让他看到这种场面? 皇后娘娘倒是正襟危坐的,可问题是,皇上没有啊。 他半躺在凤无忧的腿上,环换着凤无忧的腰,面容都埋在凤无忧的小腹处,似乎……正在睡觉? 燕霖进来的时候,他正微微侧身,露出的半张俊美面容上,清晰可见不悦的神情。 燕霖木着脸,嗖地一声拉下帘子,果断一步又退回帐门外。 “皇上,属下回来了。”帐门外,再次传来燕霖的禀报声。 只是这一次,明显木然了不少。 他悲愤地在心里想着最近有没有得罪过凤无忧。 皇后娘娘,陷害人不是这么玩的。 你这么玩,会把我玩死的。 萧惊澜的确是睡着了。 他一开始的时候还揽着凤无忧玩玩她的小手,再不然亲亲她的脸颊,可是凤无忧一颗心全不在这些事情上,只是不住地往帐外望。 萧惊澜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就干脆躺在她的腿上,抱着她的腰睡觉。 温香软玉在怀,睡眠自然分外香甜。 可还没睡几分钟,就被人给吵醒了。 带着起床气的燕皇大人,气氛相当不美妙。 “那个……燕霖回来了,肯定也带着衣服回来了。”凤无忧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她这人见过的场面多了,就算这种场面,也一样能撑得住,还平稳着语气和萧惊澜说燕霖的事情。 萧惊澜抬眸看了她一眼。 凤无忧小心脏跳了一下。 男人长的好看太犯规了。 这睡醒后带着起床气的状态,明明阴森森的,可居然勾人的要命。 要是换个场合,她估计就直接扑上去了。 反正这事儿…… 老夫老妻了,凤无忧向来不讲究矜持。 她动了动喉咙,居然咽了一口口水。 萧惊澜自然把这一幕看入眼中,修长流丽的眸子中立时滑过一抹笑意,方才因为起床气而产生的些许阴森,也随着一扫而空。 “夫人莫急,有机会。”他靠近凤无忧,轻笑低语。 凤无忧面皮微红,却十分撑得住:“我知道。” “知道什么?”萧惊澜已经坐起来,缓缓靠近凤无忧。 “知道皇上这朵娇花,只有我采得下来!”凤无忧伸手掐住萧惊澜的下巴,往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但你现在要是再拖下去,我们就真的只能到草原上去逃亡了!” 说完,把萧惊澜往旁边一推,再次叫道:“进来!” 燕霖在外面只恨自己不能暂时性失聪。 皇上娘娘,你们说情话的时候遮掩点行么?他武功这么好全都能听到的啊。 黑着一张脸再次撩了帘子进来,看到萧惊澜的一瞬间,脑子里先就想到娇花两个字。 立时,浑身都是一哆嗦。 萧惊澜也被凤无忧那两个字给弄得面色发黑,又被凤无忧推到一边,心里正委屈着。 可看到燕霖进来,也只能收起来,端出惯长清冷的样子。 燕霖内心os:皇上你别装了,我该听的全都听到了! 但面上,分毫也不敢表露。 “衣服弄来了?”凤无忧直接问道,听着燕霖的手里。 燕霖的一只手上果然托着一只托盘,上面还用布盖着。 “回娘娘,已经弄来了。” 说完,他又看向萧惊澜,一面掀开上面的布,一面说道:“皇上,云卫组织人匆促赶出来的,样子是有了,但细节处还不甚完美,云卫说委屈主子了。” 一面说,一面双手把托盘递上去。 凤无忧早就瞪大了眼睛。 “现赶出来的?”她瞪着萧惊澜。 萧惊澜伸手翻着衣裳,点点头:“怎么?难不成还真要朕去穿拓跋烈的衣服?” 那个家伙的,不管是新的个的,他通通不愿意穿。 敢觊觎他家的小凤凰,没有把北凉掀了,已经是萧惊澜客气。 凤无忧上前拿起衣服,仔细打量。 这果然是一件北凉的王袍,制式,皮毛,绣纹,凡是北凉王袍该有的,全都毫无错漏。 做工也是极为精良,粗粗看去,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 只要很仔细地去看,才会发现,有些绣角的地方,似乎有些匆忙。 想来,这就是燕霖口中所说的“不甚完美”。 凤无忧无语了,这么一件衣服,居然还是“委屈”了萧惊澜。 可见这男人平日里在这方面的要求有多高,他在这些属下心里的地位又有多重。 其实,之所以会这样也不难理解,云卫本就是萧家军最隐秘最忠心的存在,更不用说七年前一役之后,有多少萧家军的遗孤进了云卫。 他们会对萧惊澜忠心,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衣服放下吧。”萧惊澜淡淡颔首。 燕霖闻言,立刻放下衣服转身就走。 他今天被强行塞的狗粮已经够多了,完全不想再被塞一点。 反正有娘娘在这里,也轮不到他们伺候萧惊澜更衣。 凤无忧对这男人心服口服。 她只是想偷一件衣服过来,结果,萧惊澜居然现做了一件。 此时距离宴会开始的时候已经不多,凤无忧也没啰嗦,直接开始动手服侍萧惊澜换衣服。 其实她对这衣服怎么穿也不熟,还得萧惊澜指点着。 但萧惊澜很享受这种凤无忧帮他穿衣服时候,手臂围着他转,还时不时会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 穿好之后,凤无忧往远站了一看,顿生感慨。 这男人真的长的好看,而且,是不管穿什么衣服,都绝对能撑得住的好看。 北凉的衣袍,因为饰着很多皮毛,只要稍微撑不住,就会显得未开化和野蛮。 但在萧惊澜身上就完全不存在这种问题,他自有强大的气场,能将这件衣服的威武气势完全体现出来。 就连他俊美的容貌,也并没有使这身装扮减分,反而,更加相衬。 “好看么?”萧惊澜问凤无忧。 其实,他还真没什么概念。 他没穿过北凉的衣服。 “好看。”凤无忧诚实的点头。 别人说再多句,也比不上凤无忧说一句。 萧惊澜眉眼弯了弯,开始动手帮凤无忧穿。 草原的衣裙色彩热烈,奔放,还有带着绒圈和细碎花珠的头冠。 凤无忧惯常扎起的头发披散下来,压在发冠的下面,凭添几分清纯娇俏。 萧惊澜眸光深了深。 他还真的没见过我凤无忧如此打扮,平日里,总是被这个女人利落干脆的一面骗过去了。 他伸手将凤无忧揽到了怀里。 凤无忧伸手微微抵着他:“你干吗?” “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搜集衣服。” “什么?” “天岚数国百族,我想把百族的衣服都收几套来。” “弄那些做什么?”凤无忧微微皱眉,难不成,萧惊澜也想搞民族大团结什么的? 问题是,天岚又不是他一家的,想搞也没处搞吧? 萧惊澜低头微笑。 他哪里有那么大的野心,他不过是想让凤无忧,一套套地穿给他看而已。 第990章 孔雀,我今日这身好看么 第990章?孔雀,我今日这身好看么 敖汉山王帐的规模远非拓跋勒一个临时营寨的规模能比。 这里虽然还叫王帐,但其实早就已经是永久性建筑,是由数个面积极大的庭园组成。 北凉的王帐不像其他国家的王宫有宫墙隔开,但通过错落有致,颜色和规格不同的建筑以及帐篷,也清晰地划出了王庭和普通王城的区域。 若是有人误入了王庭区域,也一样是要受到严惩的。 “衣服真的穿了?”拓跋烈对着镜子,调整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这套汗王正装可是他所有衣服里最为精美的一件,当然,也是最配凤无忧的那一件。 那女人太过狡猾,每次见到他都跑得远远的,这次都到了他的地盘,他当然不会放过。 虽然有萧惊澜这个碍眼的家伙在,一时还没办法把她收入后宫为大妃,但先配套情侣装过瘾兼且气气萧惊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拓跋烈只要一想到萧惊澜会被气到面容扭曲的样子,心头就一阵快意。 那男人长得一副无害样子,实则心比乌鸦还黑。 若不是他故意误导他凤无忧是慕容月,他又怎么会错过凤无忧? 术仑偷眼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这花枝招展,外加一个劲臭美的样子,好像是一只……孔雀啊! 可惜,这话他敢想,却不敢说。 “回大王,衣服已经送到,也把大王的话跟他们说了。” 萧惊澜和凤无忧没有现在离开王庭,那自然说明,凤无忧是同意穿那件衣服了。 拓跋烈哼了一声。 算他们识相。 虽然萧惊澜厉害,但他可不是他爹那种废物。 居然能让一个毛头小子把草原打了个对穿。 这种事情,他在一边看着都丢人。 若不是他那个时候羽翼未丰,根本无力做什么,他早就有办法阻止住萧惊澜的进军步伐,何至于让草原留下这等没用的名声。 他把肩头一处兽毛弹了弹,再次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这才满意说道:“走吧!” 他身形健硕,身量甚至比萧惊澜还要高出一丝,肌肉线条尤其明显,如此昂首阔步,自有一番雄姿。 刚出房间,便被正往这边赶来的朵思蛮看到。 她的目光瞬间发直,整个神情都流露出爱慕。 拓跋烈……当真是草原里男人中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又让她怎么会不喜欢?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让她不惜名声,半夜闯进他的帐篷,也要想方设法令他把自己带回王庭。 “朵思蛮……我们是乞颜部落的。”一侧,一道声音低低响起。 是规劝,可也含着用力隐忍的痛苦。 朵思蛮的神情立时一变。 乞颜部是拓跋烈的母族九黎部的大仇家,当年九黎部之所以会全军覆没,就少不了乞颜部在里面的全力施为。 虽然,现在乞颜部是北凉草原第一大部落,就算是拓跋烈也不得不摆出合作的姿态,可是,过去流过的血真真实实地淌在那里,谁也说不准,拓跋烈会不会有一天翻起旧帐,向乞颜部挥起屠刀。 这件事情显然也是朵思蛮心头的一根刺,可此时听拓跋曜说起,她却极快地说道:“那又如何?你不也是乞颜部的吗?” 拓跋曜也是乞颜部的,可是,他却和拓跋烈的关系相当不错,甚至,拓跋烈还给了他不低的官职。 既然拓跋烈能不计较拓跋曜的出身,那自然也能不计较她的。 朵思蛮想的很好,但却完全没把拓跋曜的身份和经历考虑进去。 拓跋曜既姓拓跋,那就也是王族。 只不过,他是非常远支的王族,而且,这支王族的血脉已经稀薄到了几近于无。 平日里,他在乞颜部中,也没有受到过任何优待,和其他普通部落民众没有任何区别。 而更重要的,是他的经历。 他的母亲长的十分漂亮,当年被誉为部落里的一支鲜花。 这名声本来也没有什么,可问题是,有一年,拓跋勒的母妃探亲回到部落,听到了这个名声。 拓跋勒的母亲性情十分善妒,听到这名声就十分不爽,但她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只是把拓跋曜的母亲叫去帐中陪侍。 而就在那天夜里,拓跋曜的母妃莫名横死,传出来的消息是突生疾病。 这在医闻条件落后的北凉来说,虽然不幸,但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可是当他母亲的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拓跋曜母亲的尸身上满是被人侵犯的痕迹,而她的死因,也是胸口处一块被碎瓷刺入的创伤。 他的母亲并不是重疾,而是在被人凌辱之后,自己用碎瓷自尽死的。 拓跋勒的母妃当时已经正在得势的过程之中,行为十分跋扈。 她做了这些事情,可连丝毫遮掩的打算都没有,就这么大刺刺把拓跋曜母亲的尸体送了回来。 拓跋曜的父亲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势力,可是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情? 他冲到帐中想去找拓跋勒的母亲报仇,但身单力薄,最终换来的,只是枉自送命而已。 小小的拓跋曜,就这么在一夕之间,父母尽失。 当时他年纪不过四岁,但拓跋勒的母妃却连他也不愿放过,只说看了恶心,将他撵到畜圈里去,下令让他自生自灭。 拓跋曜当时还并不能十分清楚地明白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但他却知道,他要活下去。 所以,他努力地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生存,与畜群同吃同住也就罢了,饿到极处,甚至不惜与畜群抢食。 饶是如此,他也未必能活下来。 但,在他进入畜群之后的一个月,他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个孩子,只比他大两岁。 可是他眼睛里的仇恨,他身上散发的阴森,还有他要活下去的决心,都远比拓跋曜更加执着。 他从进入畜群第一天开始,就不断地遭到人的欺负,可是他隐忍,装傻,一语不发,有时候拓跋曜都觉得他没出息。 就连他自己,被人欺负的狠了的时候,还知道要叫骂几句还击呢。 可是这孩子,却从来一个字也不说。 拓跋曜有些看不起这个孩子,直到有一天夜里,他看到这个孩子拿着一把尖刀,将喝醉了的欺负他的人,一刀解决,然后随手用雪洗了洗手,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到畜圈里睡觉,他才知道,他遇到了一个多可怕又多疯狂的人。 那个孩子,自然就是拓跋烈。 他的母妃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失势,被汗王下令处死。 他的母族九黎部,整个部落都从草原上消失。 只有他,因为年纪小,汗王又难得良心发现,认为他好歹是自己的儿子,所以留了他一条性命。 可同时,却又把他送到了仇家乞颜部的手里,任由发落。 乞颜部的人根本没把这个小王子看在眼中,没有杀他,却把他扔到了畜群,当成个小丑一样戏弄嘲笑。 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孩子,有一天会成为草原上的汗王。 拓跋曜在见到拓跋烈杀人之后,就彻底被他折服了,从此之后,心甘情愿地跟在他的后面,做了一个小跟班。 很多次,饿到极处,又或者草原大雪冷到极处,他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的时候,都因为拓跋烈在身边,他看着他咬着牙,发着狠,想尽一切办法,硬生生地在绝境中撬出一线生机。 拓跋烈夺取草原汗位的时候,乞颜部因为一些意外没能及时赶上,等到他们的大军到达的时候,汗位的归属已经尘埃落定,他们也只能低头承认了拓跋烈的大汗身份。 而乞颜部之所以会迟到,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拓跋曜做了手脚。 拓跋烈当然不会在意拓跋曜出身于乞颜部。 乞颜部对于拓跋曜而言,并不是有着多么大恩惠的母族,而是和拓跋烈一样,有着血海深仇。 拓跋烈根本不担心拓跋曜会因为乞颜部而背叛他。 可是朵思蛮却好像完全没想到这些。 她只认为,拓跋烈可以不在意拓跋曜的出身,自然也就可以不在意她的出身。 拓跋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灰暗的年少生活里,只有朵思蛮曾经对摔倒在尘土中的他伸出过一次手,还给他一块青稞窝头。 那块青稞窝头,他一直都没舍得吃,风干冻硬,成了一块石头似的硬疙瘩,他到现在都还收着。 朵思蛮已经向着拓跋烈迎了上去。 拓跋烈是那种个人印迹极为鲜明的人,平日里虽然不注意自己的穿衣打扮,但也无法掩饰他本身散发出的强烈野性和力量。 此时偶尔收拾打扮一下,更是让他整个人的魅力都上升了几分。 “大汗!” 朵思蛮突然出现在拓跋烈的身前,面色含羞,轻声道:“大汗今日真好看。” 拓跋烈也对自己这身颇为满意,正打算点点头收下这个夸奖,但在看清眼前之人身上的装扮后,面色却沉了下来。 朵思蛮丝毫未曾察觉,仍是含羞问道:“大汗觉得我今日这身好看么?” 第991章 割了,赏罚分明 第991章?割了,赏罚分明 拓跋烈不是喜欢宴饮的人,北凉王庭鲜少有大宴。 这次是因为凤无忧和萧惊澜到了这里,才开了大宴。 大宴不仅是宴会,更是各方势力聚集的场合。 在这样的场合,想要表达什么态度,想要做出什么姿态,都是最好的机会。 朵思蛮便是如此。 她身上这身衣服,竟和拓跋烈身上的衣服,是极为近似的色调。 她来到王庭已有好些日子,虽然有公主之尊,也一直都围绕在拓跋烈身边,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想要做拓跋烈的女人,做那个汗王身侧最尊贵的位置。 可是这么久了,拓跋烈从来没有表示过要立她为大妃的意思。 朵思蛮心里焦急,可是又没有办法直接说出来。 但这次的大宴却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可以穿着一身和拓跋烈极为相似的衣服,这样,下面的人看了,自然会以为,她是拓跋烈心里属意的大妃人选。 到时,她事先安排好的人再出来建言一两句,那些不明真相的其他官员定然会跟风。 顺水推舟之下,拓跋烈就是没有那个意思,碍于下面臣子的汹汹众意,也只能同意了。 就是不同意,也多少会做出些姿态来安抚她。 很有可能,就是先订婚。 以她乞颜部牧主之女的身份,除了大妃,根本不可能做其他的妃子。 朵思蛮把一切都想的很好,但此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出来先在拓跋烈跟前转上一圈。 她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心意,也希望,拓跋烈能默认这件事情。 毕竟,若是她做的太突然,会在她和拓跋烈之间留下裂痕。 这对他们以后的发展也不好。 朵思蛮把一切都考虑的很周全,只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她面前的人,是拓跋烈。 “谁告诉你穿这身衣服?”拓跋烈的声音已然冷到不能再冷。 可是朵思蛮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竟然全无所觉。 她咬唇道:“大汗不用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只告诉阿蛮,这身衣服好看么?” 此时的朵思蛮,可半点也见不着上午在点心店里时的蛮横。 拓跋烈眼睛都眯成了细细的一条线。 “术仑!” “属下在!” 术仑在一侧早就已经跟看傻子一样在看朵思蛮了。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蠢? 难道不记得,当初她自己送到大汗帐里的时候,大汗根本就没碰她? 不仅如此,还要把她扔出去。 而她之所以会为拓跋烈挡了那一刀,也并不是她主动的。 而是……当时拓跋烈正在把她往外扔,正好刺客到了,那一刀扎了过来。 换言之,那根本就是……巧合。 而且是倒霉摧的巧合。 可是这个女人也不知怎么就那么能脑补,居然把自己想成了舍身救大汗的英勇女人,还有脸用这个名义让大汗把她带到王庭,甚至还讨了公主的封赏。 要不是大汗现在暂时不想和乞颜部的人翻脸,早就把她扔到一边去了。 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就更蠢了。 大汗选了好半天的衣服,才找到最满意的一套。 这另一件,可是送到凤女皇那里去了。 就在刚才,大汗还照了半天的镜子,显然对等会儿会出现的和凤女皇穿一样衣服的情景期待不己。 可结果呢? 刚出门,就见到有人先一步穿了差不多的衣服。 这感觉,和吞苍蝇有什么两样? 只怕大汗现在心里已经恶心透了。 可是这个女人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居然还不怕死的问大汗好不好看? 术仑暗暗叹气:朵思蛮公主,我敬你是条勇士。 但可惜,勇士一般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割了她的衣服。”拓跋烈指着朵思蛮身上,语气阴森:“本大汗不要看到一条完整的布料!” 什么? 朵思蛮正满心欣喜地等着拓跋烈夸一句她好看,然后就与他一起去大宴。 可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眸子也转为震惊张大。 “大汗,你……” 她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术仑已经上前一步,而且还拿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 “你干什么?”朵思蛮说话的对象一下变了,声音也猛地尖利。 “公主殿下,得罪了。”术仑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一点也不怕得罪朵思蛮。 这个草原上,谁都有可能成为大妃,只有乞颜部的女人,永远不可能。 身为九黎部的遗孤,术仑只要想起乞颜部这几个字,心头就已经泛起一丝森冷。 他持着匕首,大步走向了朵思蛮。 “你……你敢!”朵思蛮终于意识到拓跋烈的命令不是说笑,立时惊恐起来。 但长年上位者的身份让她直到此时,还是颐指气使。 她尖利地叫着:“术仑,你这个奴才,你敢对我不敬!” 可术仑根本不理会她,只是冷着一张脸,几步走到她身前,用力挥下匕首。 “啊……”朵思蛮尖声嘶叫,回身就跑。 她看到前方有个人,也正向着她跑来,立时带着哭腔大叫:“阿曜,阿曜……你快救我,他要杀了我!” 拓跋曜早在拓跋烈发出命令的时间就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向着朵思蛮跑过来。 此时,他离朵思蛮已经很近,只要再两三步,就可以把朵思蛮拉到怀里护住。 可就在他马上要够到朵思蛮的时候,忽然膝上一麻,立时软了一下,身子也踉跄了一下,就正好没能够到朵思蛮。 术仑一刀挥下,朵思蛮那身漂亮的礼服立时从背部开始,裂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他是跟在拓跋烈身边的人,破坏衣服而不伤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拓跋曜稳住身形,再想要去救朵思蛮,却早已来不及。 朵思蛮已经被术仑的动作逼着往别的方向跑去,而在拓跋曜前方不远处,只立着一个高大又冷冰冰的身影。 “大……大兄……”他看向拓跋烈,仍想开口哀求。 可是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到了拓跋烈的声音:“滚出去,领五十鞭。” 他穿什么衣服,朵思蛮怎么会知道? 他身边的人,没人有胆子敢多这个嘴。 除了拓跋曜。 拓跋曜嘴唇中立时一阵干涩。 “大兄,公主她也是一片爱慕之心……” “扯淡。”拓跋烈一口打断了他:“爱慕之心很了不起么?那也得我要才行,我不要的,就是够屁。” 他走到拓跋曜身前。 拓跋烈比拓跋曜高出半个头,看着他有种天然地居高临下。 拓跋烈目光很是不屑:“越大越没出息,居然栽在一个女人身上,丢人。等这次的事情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不用留在王庭了,滚回去放羊吧。” 拓跋曜身子立时一缩。 他从小就跟着拓跋烈,从没想过,有一天拓跋烈会赶他走。 “大汗……”术仑走了过来,向拓跋烈禀报:“大汗,属下已将衣服毁去。” 一阵哭声传过来,朵思蛮跪坐在不远的地上,但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正如拓跋烈所要求的那样,没有一块完好的布条。 “拓跋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只是喜欢你,我有错吗……” 她穿着白色的中衣,一面捂着自己,一面大声哭叫。 “聒噪!”拓跋烈掏了掏耳朵。 这女人有毛病,以为谁都愿意陪他演草原的汉子呢。 看看人家凤无忧…… 拓跋烈想起盘羊肠,魔鬼城,天神宝藏…… 凤无忧坑她坑得一次比一次惨,但他不知道怎么的,被坑的越惨,对凤无忧就越有兴趣。 还是这样的女人更有趣。 他一面摸着下巴,一面带着几分兴奋,大步往宴会的地方去了。 至于朵思蛮,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一眼。 拓跋曜听着朵思蛮哭了一小会儿,才走到她身边。 “公主,起来吧,地上凉,小心生病。” “我不要你管!”朵思蛮大叫。 她的衣服没有了,她本来想要穿着这件衣服,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拓跋烈是一对。 可是现在,却再也没这个机会。 拓跋烈伸出去的手被朵思蛮打开,眼中滑过一抹难过。 可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公主若是再不去换衣服,只呢,就赶不上等一会儿的大宴了。” 这样的大宴,朵思蛮却不出席,那些臣子们会如何想? 以后,岂不是更觉得拓跋烈对朵思蛮无意了? 闻言,朵思蛮的哭声立时一停。 她伸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要去换衣服,绝不能让凤无忧那个贱人夺了风头。” 一面说着,一面快速地往自己住地地方跑去。 拓跋曜看着朵思蛮的背影,落寞地垂下了眼睛。 他就知道,他这样说,朵思蛮一定会起来。 他这么做,可谓是亲手把朵思蛮往拓跋烈那里推。 可是,他却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于他而言,他自己怎么样,是根本没有关系的事情,朵思蛮能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人前来。 “大人,大汗说,请您先接受了惩罚,才可以去大宴。” 拓跋烈的性子,恩怨赏罚从来分明。 第992章 心累,玩花枪 第992章?心累,玩花枪 拓跋烈到了大厅,百官早已到齐。 看到拓跋烈,百官的神色皆是诧异。 他们大汗向来不在意穿着,可是今天…… 这簇新的衣服,威武的皮毛,鲜亮的配色…… 这真是他们大汗么? 他们一直知道拓跋烈长的不错,不过碍于他的威压,一直也没仔细在意过。 可是此时一看,却一个个震惊地发现,拓跋烈居然如此俊俏。 北凉大宴并不限于男子,还有些身份高贵的姑娘,一见之下,更是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草原的姑娘不像天岚大陆上其他地方规矩那么多,有喜欢的人,可以大胆热烈的示爱。 就如朵思蛮,人人都知道她追在拓跋烈后面跑,虽然有人不喜欢她,可却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她这种作为有问题。 在草原上,有爱意不表达出来,才会让人觉得是胆小鬼。 最最含蓄的表达,也至少是像呼和那样,虽然没有明确说,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阿木尔。 一时间,所有贵女们的目光都聚集在拓跋烈身上。 从前她们只觉得拓跋烈阴鸷残忍,喜怒无常,也没什么人去在意他的长相。 可是此时,拓跋烈不仅光彩照人,而且也不知为什么心情很好,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强壮,俊美,这样的男人,当然是草原女儿最喜欢的。 几个贵女蠢蠢欲动,已经在思索着要怎么上前去和拓跋烈说话,好让他注意到自己。 不过,拓跋烈对此毫无所觉,他的注意力只在一个人身上。 “凤无忧呢,来了没?” 他环顾四周,志得意满。 一则让凤无忧和他穿个情侣装的主意让他很是满意,二则……能看到萧惊澜的黑脸,也让他很是期待。 “回大汗……”术仑正要回话,忽然听到殿外高声传报:“燕皇到,芳洲女皇到……” 随着声音,一道宝蓝色的身影出现在殿外,正抬起一只脚,迈过高高的门槛。 拓跋烈眼睛陡然一亮。 果然是他派人送去的那一件。 凤无忧到底还是穿了,只怕她自己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和他一起穿着情侣装,还是北凉大汗与大妃的正装。 拓跋烈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凤无忧,满殿贵女都在看着拓跋烈,此时也自然而然把目光调向了他看着的地方。 而当她们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神情就猛然染上愤怒。 “她穿的那是什么?” “好大的胆子,竟敢穿大妃的衣服!” “这样的女人,该把她扔出去喂狼!” 若是平日,她们也不至于这么愤怒,可是今日她们刚刚发现拓跋烈如此英俊威猛,还没来得及下手,就看到有人居然穿了大妃的衣服,这就好像是从她们口中抢食一般,她们哪能受得了? 顿时,一个个都狠狠地瞪着凤无忧,恨不得用目光把她身上的衣服撕下来。 拓跋烈面上早已扬起高高的笑容,大步往凤无忧的方向走去。 “凤无忧,你这身衣服,穿起来还挺好……” 一个看字尚在口中,又一道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同样的宝蓝色调,带着华贵的皮毛装饰,来人微振袍摆,缓缓踏入王帐大殿。 笔直的腰身,威重的气质,以及……让人难以想象的俊美容貌。 殿中贵女们才刚刚被拓跋烈的容貌所震惊,此时却又来了一个更加令她们合不拢嘴的。 一时间,她们忍不住来回张望,一下看看王座之上的拓跋烈,一下又看看大殿门口的萧惊澜。 这两人都穿着宝蓝色装饰兽皮的大汗礼服,可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拓跋烈高大健硕,浑身充满张扬的野性,而萧惊澜淡漠尊贵,仿佛不论站在哪里,他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王者。 两人各有千秋,却是同样魅力惊人。 贵女们本是想要咒骂凤无忧,并且追究她身上大妃衣服的事情,可萧惊澜一出现,她们却连这件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她们左顾右盼,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的时候,一股寒意却忽然自大殿内侧蔓延看来。 殿中众人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王座之上。 拓跋烈脸上的笑意早已凝结,取而代之的,是森寒的冷意。 他目光冷冷盯着萧惊澜身上的衣服。 在北凉的王庭,穿着北凉大汗的衣服,他想做什么? ‘“燕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殿之中,只有术仑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从萧惊澜出现的第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他的衣服。 那是大汗礼服,是只有北凉之主才能穿的衣服。 大汗故意把大妃的衣服送给凤无忧,的确并不占理,可是萧惊澜呢?他想和北凉开战吗? 他上前一步,怒声向萧惊澜呵斥。 此时,大殿中的其他人才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一瞬间,也是又惧又怒。 数年前的一仗,萧惊澜已经把怕这个字刻进了北凉大多数人的骨子里,他们面对萧惊澜,天然就矮一头。 可就算如此,萧惊澜此时的作为,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他就真的这么不把北凉人放在眼里吗? 萧惊澜并未说话,却听一道女声轻轻巧巧地问道:“我夫君怎么了吗?” 凤无忧目光清淡地看着术仑,好像对他的问话十分不解。 术仑颤抖着手指指向萧惊澜:“他的衣服……” “有什么不对吗?”凤无忧回头看了一眼萧惊澜的衣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她动作很小,但却奇怪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带动了。 殿中众人都跟着她的目光一起,先看了一眼萧惊澜,再看了一眼她。 这一看,就发现一些细小的端倪。 那就是,这两件衣服,好像啊。 粗看上去,似乎只是颜色一致,但细细打量,就会发现,肩膀的花纹是一样的,腰带的装饰是一样的,甚至连扣子的模样都是一致的。 看过这两件,就会下意识地再去看看拓跋烈身上那件。 如今殿中有三人都穿着相似的衣服,想来,拓跋烈那件,和他们的也是一样的吧。 可是当他们的目光移过去,就会发现……不一样。 凡是凤无忧和萧惊澜身上衣服一致的地方,拓跋烈身上的纹样恰好就不一样。 如此一来,哪两件是一对,根本就是一目了然。 拓跋烈眼力何等厉害,萧惊澜进门的第一瞬间,他就察觉了这种不同,所以,他的目光才会如此冷厉。 而此时,凤无忧又开口了。 她带着几分困惑说道:“术仑大人送了这件衣服给本皇,却忘了准备夫君的衣服,因此,我们也只好照样对应的样式,自己准备一件。怎么,难道准备错了么?” 一语说出,又在殿中惊起一片涟漪。 凤无忧身上的这件衣服,竟然……是大汗送的? 他们只以为萧惊澜夫妇穿着这件衣服过来,是为了给他们难堪,可怎么也想不到,这衣服居然是大汗亲手送到人家手上的。 殿中贵女回过味来,一个个更是神色莫测。 她们才刚刚发现拓跋烈的俊美,正想要凭本事一争高低呢,可结果,拓跋烈竟送了一件大妃的正装礼服给凤无忧? 草原人对女子的贞洁看得并不是那么严重,只要是喜欢的人,就算对方曾经结过婚也没有关系。 所以,他们根本不觉得拓跋烈看上凤无忧有什么不对。 他们震惊的只是,拓跋烈居然给凤无忧送大妃礼服。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决定下了大妃的人选? 先前,她们只是觉得凤无忧是来她们的口里抢食,可是此时才知道,这块食,根本早就已经被凤无忧拿走了。 可笑她们,还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 “你……”术仑听了凤无忧的话,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衣服是他送过去的,而且还只送了一件,人家照着样式自己准备了一件,他能说什么? 就算说,也是他们这些当主人的不懂礼仪,哪有给人准备礼服,却只准备夫妻一方的? 凤无忧也不理会他,只看向拓跋烈,微笑问道:“烈大王,这衣服当真有什么不妥么?我和夫君初来乍到,若是真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冒犯了,还请大汗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她口中说的谦逊,可是眸子里却带着几分不客气。 居然想和她穿情侣装,拓跋烈这脑子里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真是的,她明明是想来这里谈正事的,结果,什么都没有谈到,就不得不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下费脑子。 她才是心累的那个好不好? 拓跋烈看着凤无忧的眼神,神情忽然又活泛起来。 这该死的女人不是惯常这样吗?以往每次见他,有哪一次没有坑他的? 怎么这一次,就特别难忍了? 想来,也不过是期待过高。 他十分希望看到凤无忧和他一起穿情侣装的样子,所以当这件事情没能实现时,就会显得特别沮丧。 一瞬间想通了关节,拓跋烈忽地一笑,说道:“哪有,凤女皇好的很。” 也就只有凤无忧,敢和他玩这样的花枪了! 第993章 狩猎,大兄请您一叙 第993章?狩猎,大兄请您一叙 北凉的官员还想要追究萧惊澜穿北凉汗服的罪过,可拓跋烈都不说什么,他们也只能忍下。 拓跋烈一转身就回了王座,下令上酒菜歌舞。 各种牛羊肉流水一样送上来,烤的焦黄焦黄,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紧接着,穿着异域风情的舞姬旋风一样刮进场中,跳起一种急速旋转的舞。 这是……胡旋舞么? 凤无忧饶有兴味,拉着萧惊澜。 “喜欢?”萧惊澜柔声问。 “以前听过,但没见过。”凤无忧眼睛亮亮的。 这不就是安禄山给杨贵妃跳的那种舞么? 也不知男人跳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萧惊澜一下就听明白凤无忧口中的以前是她的另一世,凤无忧现在已经会很自然的提起她上一世的事情,而且就和这一世一样随意。 他微微弯了下唇,举起杯子,喂了凤无忧一口清茶。 他很喜欢这样的改变,这说明凤无忧对这里的融入感越来越强。 萧惊澜的笑容落在不少贵女眼中,立时,不自觉张大了眼。 在她们这些草原人的眼中,萧惊澜就是杀神的象征,就算他长的再怎么俊美,可只要一想到当年草原血流成河的场景,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可,这种印象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萧惊澜总是冷着的那张脸。 此时,他忽然一笑,仿若春风拂面,百花盛开,顿时让她们所有人都失了声,不知该如何形容。 再看到他对凤无忧的所作所为,一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心思便密密的爬了上来。 凤无忧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如此出色的男子青睐,还这样温柔以待。 可是与此同时,她们心底又升起一丝希望,既然凤无忧已经有了这么优秀的男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大汗没戏了,而她们,还有机会。 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的出自家大汗对凤无忧有意思,可,想要从萧惊澜那种男人身边撬人,难度也太大了点。 归根结底,大汗还是要从她们这些人里面选择大妃人选的。 这么想一想,对凤无忧的怨恨都轻了几分。 凤无忧可没想到萧惊澜一笑居然还有这功能,其实她压根都没注意到萧惊澜在笑。 萧惊澜在她跟前笑的太多了,笑一笑是常态,根本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好吗? 两人一个喂得顺手,一个喝得自然,只能是老夫老妻才有这样的默契。 拓跋烈端着杯子眼神阴恻恻的。 秀恩爱秀到他的地盘上来了,太尼码气人了有没有? 他完全不想想都是他自己先搞事。 他盯着凤无忧,也有人盯着他。 朵思蛮狠狠地搅着衣襟。 算凤无忧识相,没真的和大汗穿一样的袍服,可她都明明这么对大汗了,大汗为什么还是只盯着她? 难道就不能转过眼来看一眼自己吗?她明明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他的回眸。 “公主,你别再和凤无忧作对了,会惹得大汗更加不高兴的。” 朵思蛮换衣服的工夫,拓跋曜的行罚也执行完了。 几十鞭,不是开玩笑的。 他换了衣服,看不出血迹,却不意味着伤也能一起消失。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强撑着到了宴会。 他担心朵思蛮在宴会上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她刚刚才因为衣服的事情惹得大汗发怒,连自己也受到了牵连,若是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大汗一定不会饶了她。 “凭什么一定是我要做什么?”朵思蛮忽然回头,声音发冷:“难道就不能是凤无忧做了什么吗?” 什么意思? 拓跋曜错愕地看着她。 “你过来!” 朵思蛮拉过拓跋曜,在他的耳边快速地说了几句。 “这怎么行!”拓跋曜急声道:“那可是天神……” “要的就是天神!”朵思蛮目露凶光:“还是说,你想看那个女人坐上大妃的位置?” “凤无忧已经嫁给了燕皇,不可能成为北凉的大妃……” “这话你信?”朵思蛮看了拓跋烈一眼,眼中既是崇拜又是不甘:“大汗要的东西,你几时见他得不到过?” 拓跋曜一怔。 朵思蛮这话,他真的无法反驳。 当年拓跋烈和他一起被关在畜圈里的时候,他岂能想象,有一天,拓跋烈会成为草原的王者? 其实第一次看到拓跋烈杀人的那天,拓跋烈就说过,有一天,整个草原都会是他的。 可是,拓跋曜没信。 一个只能蜷伏在畜圈里,连生存都不能保证的,说这些话,不可笑吗? 可事实上,拓跋烈一步一步,真的就从畜圈一路走上了草原王的位置。 他有着狼一样的野心,也有着狼一样的耐心。 他从来都不急,就像是最好的猎手,盯着他想要的猎物,看似在外面不断地打转,转圈,可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他就会突然发难,一击致命。 从乞颜部的酋领,牧主,到拓跋勒,先任大汗,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能把拓跋烈当成棋子,当成手里的刀,可结果,全都被拓跋烈抹了脖子。 这样一个人,从来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只是,得到时间早晚而已。 若是,他真的看上了凤无忧,那就算她是萧惊澜的妻子,对拓跋烈来说,也根本不会是什么阻碍。 反而,只会增加他狩猎的兴趣而已。 他看上凤无忧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更令人震惊地是,他甚至为了凤无忧斋戒。 朵思蛮的确是帮拓跋烈挡了一箭,但挡那一箭的时候,是被拓跋烈从帐篷里扔出来的时候挡的,而且,那个时候朵思蛮衣衫不整。 拓跋烈可从来不是不近女色的人,他长的好看,地位有高,不乏草原上大胆的姑娘主动献身,对此,他一向来者不拒。 谁会和美色过不去啊? 但偏偏那个时候,从芳洲回来之后,他却把主动进入他帐篷的朵思蛮扔了出去。 若不是对凤无忧的执念到了一定地步,会斋戒准备神选阏氏吗? “阿曜……”朵思蛮忽然拉住了拓跋曜的手。 她双手紧紧地握住拓跋曜的双手,带着几分哭腔说道:“阿曜,不能让她成为大汗的神选大妃。我只是想陪在大汗身边,若是凤无忧真的成为神选大妃,那岂不是,我连这么一点小愿望都实现不了?” “阿曜,你从小就最帮着我的,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拓跋曜僵着身子。 手上传来的触感这么真实,这么温暖,可是心里却像是被泡在充满寒冰的水里一样。 朵思蛮总说,为什么大汗不肯回头看一眼,她就在他身边。 可是同样,她又为什么不肯回头看一眼,自己也一直就在啊。 他抿着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好。”拓跋曜抬起头,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我帮你。” 凤无忧看了几场舞蹈,兴趣慢慢淡下来。 她歪头看了看拓跋烈,拓跋烈刚才吃了个亏,不过很快就调节好了,此时正冷着脸,一杯一杯地喝酒。 不行啊…… 凤无忧微微皱眉,总这么吃吃喝喝的可不行,没办法谈事。 蛮人杀了拓跋勒,说明他们的合作对象不是拓跋勒,可,他们的合作对象会是拓跋烈吗? 这个,还真看不出来。 必须得和拓跋烈私下聊一聊才知道。 以凤无忧对拓跋烈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那么蠢去和蛮人合作与虎谋皮。 可问题是,那男人的做法,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想来想去,脑袋都疼了,一阵阵传来的烤肉味道,也让凤无忧有点腻。 毕竟,吃饱了。 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和拓跋烈私下见一面,忽然察觉身边有人靠近。 “凤女皇……大兄请您一见。”拓跋曜低垂着头,举着酒杯,像是在给凤无忧敬酒。 但说的话,却绝非祝酒词。 凤无忧眉头一挑。 血腥味? 拓跋曜不久之前才和他们分开,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就受伤了? 血腥味这么重,肯定受伤没多久。 可是,他衣服又穿的这么好,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被罚了? 凤无忧眼底泛起一丝玩味。 拓跋曜在北凉王庭的地位不低,能罚他的人,应该只有拓跋烈。 他这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罚? “凤女皇!”拓跋曜微微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句。 凤无忧一抬头,就看到他眼里有几分愤色。 “不好意思,走神了。”凤无忧微微一笑:“曜王子身上的药用的不对,太烈了。虽然可以强力镇痛,但反而会拖慢伤口愈合,会留下后遗症的。” 拓跋曜一怔,随即咬牙:“这不关凤女皇的事情。” 凤无忧一耸肩:“我只是好心,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夫。” 拓跋曜也没想到凤无忧这么敏锐,声色不动间就知道他受了伤,还知道他用错了药。 被人看穿绝不是个好体验,拓跋曜强压下怒气,再次说道:“凤女皇,大兄请你一叙,请你先随我来,大兄随后就到。” 第994章 约见,太下流了 第994章?约见,太下流了 王庭深处。 凤无忧一路跟着拓跋曜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 他们这次来本来就是来找拓跋烈谈事情的,拓跋烈想要见面,凤无忧自然要来。 萧惊澜本想陪他来,可拓跋曜说,拓跋烈只肯见凤无忧一个人。 萧惊澜当时就不爽了,还是凤无忧一连顺了好一会儿的毛,才让他同意不跟着的。 但就算这样,萧惊澜也铁青着说了一句:“一刻钟。” 言下之下,凤无忧一刻钟不回来,他就要过来找人了。 凤无忧自然是点头。 但此时,光是走到这个位置,都已经用了快要一刻钟的时间了。 “你们大汗约我在哪里见面?”凤无忧淡声问道。 北凉称大王,也称大汗,在北凉本土,多以汗为尊称,但若是出了北凉,却多是自称为大王。 凤无忧入乡随俗,到了北凉,也便叫拓跋烈为大汗。 “就在那里。”拓跋曜伸手一指。 在他指的方向,一片竹木掩映间,是一间小小的房子,看样式,有些像是祠堂。 凤无忧挑了挑眉。 拓跋烈和她见面这么久,一直没说过要谈的事情,拓跋曜突然找上门,她心里不可能不戒备。 只不过,事关蛮族,她还是决定冒个险。 本以为,拓跋曜是要把她引到什么偏僻的地方对她下手,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指了个地方。 那小房间不算远,凤无忧这个距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门楣高大,三面有窗,而且,所有的窗刻户都大开着。 窗中有烛火,透过这些烛火,可以看到里面似乎供着什么。 但到底供着什么,因为一些巾幡的遮掩,就看不清楚了。 也不是密室? 宫宴上把人引出来,最方便的就是把人引到密室里,再行一些龌龊之事。 凤无忧这种可能也考虑过了,但没想到,也不是。 不过,其实想想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不会用这种方式,因为在北凉,根本就不在意女子的贞洁。 女子有看上的汗子,自可大胆的求爱,男子若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在意她之前有没有嫁过人,甚或有没有孩子。 在北凉这样自然条件艰苦的地方,一个孩子就意味着一个新生的劳动力,还是赚了呢。 所以,只有女子心里不喜欢,不愿意,但却没有什么人会把女子的贞洁摆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情,根本没用。 一时之间,凤无忧也摸不透拓跋曜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了。 难不成,他真的是拓跋烈派来传话的? 可,拓跋烈那个性子,根本不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他要真想和凤无忧谈,自己就找来了。 “凤女皇,请吧。”拓跋烈一摆手。 凤无忧垂了垂眸子,迈步,可是口中却忽然问道:“曜大人,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大汗因何罚你?” 拓跋曜正在引路,身子陡然一震。 凤无忧也太狡猾了一些,他什么也没有说过,她却连自己的伤是拓跋烈罚的都知道。 “这与凤女皇无关。”他铁青着脸说道。 凤无忧身上还穿着那件大妃的衣服,他之所以被罚,说到底,就是因为这件衣服。 此时,凤无忧还偏偏就问他这件事情。 凤无忧一边走,一边笑道:“今日宴会,朵思蛮公主也来迟了,莫不是和朵思蛮公主有关?” 拓跋曜头也不回,只作未闻。 “朵思蛮公主今日的衣衫随意了些,好像是匆匆换上的,这大宴的事情早就已经通知了下去,按说不该如此才对……”凤无忧说着,忽然笑道:“莫非,是朵思蛮公主原先的衣衫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穿,所以,不得不临时换上一套?而曜大人来迟,其实是帮朵思蛮公主找衣衫去了?” “凤无忧!”拓跋曜再也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这个女人是鬼吗?她说的虽然不全对,却也已经对了七八成。 “看来我猜对了。”凤无忧笑开。 “凤女皇,你有这些闲心,不如还是想想等会儿见到大兄要说些什么。” “自然。”凤无忧点头。 拓跋曜转过身,继续把凤无忧往小祠堂那里带。 可才走了两步,身后竟然又一次传来凤无忧的声音:“曜大人,若是让你在大汗和朵思蛮公主两人之中只能选一人,你会选谁?” 拓跋曜步伐猛地一顿。 拓跋烈,和朵思蛮,这是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他转头怒视凤无忧:“凤女皇,你的威名,就是用这种拙劣的挑拨离间的手段得来的吗?” 拓跋烈和朵思蛮,他们都是北凉人,甚至,朵思蛮还很有可能成为拓跋烈的女人。 他为什么要在这两个人里面挑一个? 他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可脑海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朵思蛮和拓跋烈站在对立面的场景。 以朵思蛮现在的做法,这种事情实在太有可能出现了。 凤无忧是鬼吗?为什么总能一语说中他心里最在意的地方? “我只是好奇。”凤无忧越过他:“曜大人不想回答就算了,不是要去见你家大汗吗?快走吧。” 拓跋曜看着凤无忧的背影,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无法理喻。 她一句话把自己搅得乱糟糟的,现在居然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凤无忧已经往前走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跟上去。 好在,凤无忧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拓跋曜到了祠堂的门口就停下,冷着声音说道:“凤女皇自己进去吧。” 凤无忧点点头:“好。” 她还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对药物的理解,还有身手,一般人根本没办法把她怎么样。 要是她还和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是个弱鸡,萧惊澜才不可能放她自己来。 不过现在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萧惊澜只给了他一刻钟时间。 唉…… 凤无忧叹了口气,老公管的太严也不是什么好事,没办法愉快的玩耍了。 她迈步走进祠堂。 进去才发现,这个祠堂比想象中大一点,而且,是有前后进的。 窗子都开在前面这一进里面,有窗外的月光,也有几根蜡烛,光线还算可以,一眼就可以看到,这里没人。 凤无忧没往后走。 后面看不到,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她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不傻。 万一后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埋伏呢? “公主殿下,还是出来吧。”她扬高声音:“你特意请曜大人带我过来,难道不打算出来见我吗?” 话音落下,没人应声。 凤无忧冷笑了一下,转身就往门外走。 不出来,那她还不玩了呢。 刚走了一步,就听到一道声音大叫道:“站住!” 朵思蛮从后面咚咚咚跑了出来。 她怒目圆瞪:“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还以为凤无忧肯过来定然是上当了,没想到凤无忧居然什么都知道。 凤无忧玩味地看着她:“你对你家大汗真的这么不了解?” 拓跋烈要想找她,绝对是明刀明枪式的,强取豪夺她不奇怪,阴私小招她也不意外,唯独不会这么蠢。 什么人才会用这种一眼就能让人望穿的计谋啊? 这计谋,也就只有朵思蛮,还有…… 凤无忧想起另一个人,当初慕容月想要对付她,似乎用的也是这一招。 她也是因此才发现了萧惊澜面具下的脸的。 难道,这招是公主专用。 她走神了一下,却让朵思蛮瞬间恼羞成怒。 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凤无忧分明就是在讥笑她,认为她对拓跋烈的了解,还不如凤无忧这个外人。 “凤无忧!”朵思蛮气得大叫。 “什么事?”凤无忧其实也是想看看朵思蛮想对她做什么。 朵思蛮咬着嘴唇,忽地大叫道:“你们还不出来!” 四周阴影微动,从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涌出来十多个人。 这些人个个身体健壮,一看就是草原大汉。 凤无忧挑了挑眉。 “抓住她,她就是你们的!”朵思蛮咬牙叫道。 那十多个大汉闻言,立时向着凤无忧靠拢来,看向凤无忧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阴沉之色。 凤无忧怔了一下。 说到底,居然还是这样的伎俩? 这是打她身体的主意? 可……难道朵思蛮不知道,拓跋烈根本不在意这个。 他要是在意,早在凤无忧嫁给萧惊澜的时候,他就该收手了。 她心里疑惑,那些大汉可没嫌着,已经逼近了她,而且,向着她的胸前便伸出手掌。 凤无忧目光一沉,这些人,居然的是打这个主意。 “滚开!”她手一扬,直接把那个大汉的手打开。 紧接着,又有其他人也围了上来,招式不算厉害,但却下流之极,都冲着凤无忧身体上的敏感部位。 凤无忧并无意伤人,可,这些人的动作太猥琐了,凤无忧终究还是动了火气,当又有人袭上来的时候,不客气地用了真力,一把将人甩了出去。 哗啦,那人砸在后面的神台上,传来一阵东倒西歪的声音。 凤无忧怔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又一人伸手,竟是冲着凤无忧下腹部的位置摸去。 第995章 天神,我饶不了她 第995章?天神,我饶不了她 这些人身手不弱,招式也都带着不小的力度,只要凤无忧一有不慎,就有可能受伤或者死亡。 可是同时,他们的招式又非常下流,全都攻向不该攻的地方,动作也令人极为不快。 凤无忧冷笑了一下。 她还是很久没遇到这种不长眼的人了。 就算是刚刚到这个世界,最弱的那个时候,也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么? “滚!” 口中一声清喝,动作也瞬间变得凌厉。 她到北凉是想和拓跋烈商量共同抵御蛮人大军的事情,本无意伤人。 但现在,这些人自己找揍,她又何必客气? 呯呯呯几声,凤无忧手起脚落,每一声响起,便有人从她身前飞开。 可…… 凤无忧的眸光猛地疑惑了一下。 以她的身手,打这些人当然没有问题,但这些人败的也太干脆了。 他们明明都有不弱的身手,可是当凤无忧攻过去的时候,他们却连一丝抵挡的意思都没有。 几乎,就是用身体迎上了凤无忧的招式,然后飞了出去。 正在凤无忧心头疑惑的时候,忽然一道冷风从身后袭来。 凤无忧身子一侧,就看到一道寒光。 匕首? 凤无忧心头泛起怒意。 “找死!” 她连身子都没回,一脚踹出去。 呯! 身后的人影应声而飞,重重撞上一样东西。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凤无忧这才转身,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对她动刀子。 一眼看去,瞳孔立时缩了一下。 朵思蛮? 草原的女子大都会些功夫,她亲自动手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可是……她敢杀自己? 她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忤逆拓跋烈? 凤无忧还没把想明白,就见朵思蛮已经大声哭叫起来:“大汗……” 凤无忧心头一动,猛地传来一股不好的预感。 朵思蛮把她弄到这里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总不会,特意来挨打的。 而她叫的人…… 凤无忧转头,就看到拓跋烈一脸铁青站在这间小小宗祠的门口。 “大汗……”朵思蛮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大汗,凤无忧他对天神不敬,他竟然在天神面前动武,还让天神染血!” 朵思蛮抱住拓跋烈的腿,如死了爹妈一样嚎着,同时把手用力指向身后。 凤无忧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才看到,祠堂后部,笼罩在半明半暗烛火中的神像,不知何时已经东倒西歪,甚至,有一只手臂都被人撞断。 而在神像浑身上下,不少地方,都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看上去,又脏,又狼狈。 这祠堂后部光线昏暗,凤无忧又一进来就遭到攻击,并没有看清神像的样子,直到此时,那神像倒塌着,侧脸躺在供桌上,借着烛火,她才终于看清。 一瞬间,凤无忧周身的气息猛然下沉,一股冰冷的感觉涌了上来。 “无忧……” 一股力道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秒,把她整个人都拉到了怀里。 “可还好?”萧惊澜上下检视着她。 “我没事。”凤无忧低声说道。 萧惊澜略略放心,微一回头看到供桌上的神像,眸子也是一凛。 “这个……” “我自己来。”凤无忧一把握住萧惊澜的手:“我饶不了她。” “大汗!”朵思蛮抱着拓跋的腿,还在哭诉着:“凤无忧太过分了,我明明已经告诉她这里是我们北凉的天神祠,也告诉她我们都很崇敬天神,可她越是听我这么说,就越是要去毁坏天神塑像……大汗,我们拼命阻止了,可是我们这么多人,都根本打不过她……” 朵思蛮越哭越是伤心,还把袖子掀起来给拓跋烈看:“大汗,我们都被她打伤了,我的胳膊也差点被她拧断。” 朵思蛮的胳膊上乌青一片,方才凤无忧一脚踹出的时候,朵思蛮用胳膊拦了一下,如今看去,正是伤势可怖。 “可恶!”拓跋烈并未说话,可听闻这里出了乱子,北凉的大臣们也都来了。 见了眼前天神庙中的狼藉景象,再听了朵思蛮的哭诉,顿时,一个个怒意填膺,仿如看杀父仇人一样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我们把你当成客人招待,你竟敢如此践踏我们草原的信仰!” 当年北凉何等苦寒困难,幸好有天神到来,为他们带来耕种,纺织以及冶炼的种种技术,才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过上比原先好的多的日子。 天神对于草原,有再生再造之恩。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天神在草原呆的时间并不长,可对于草原人来说,他们更相信这是上天特意派天神下来降福于他们。 但此时,他们如此崇敬的天神,竟被凤无忧践踏在脚下。 天神在草原活跃的日子距现在不过二十多年,这些大臣们都是有印象的,对天神的感谢和崇敬也是最浓烈的时候。 若是别的事情,他们说不定就忍了。 可是这件事情,真的没办法忍。 “凤无忧,这件事情,你做何解释?” “大汗,不敬天神者,剥皮实草以杀,臣请大汗,即刻将凤无忧明正典型!”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高声嚷着,要杀了凤无忧。 盯着凤无忧的眼神,更是个个冒火。 朵思蛮仍旧抱着拓跋烈的腿,头也低着,可是,嘴角却早已经翘了起来。 她就知道会这样。 对付凤无忧这样的女人,一点点小的计谋已经没有用了,必须要让她犯众怒,让她踩中所有人的忌讳。 而北凉,恰好就有这样的忌讳! 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这是方才她为了逼真,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可是现在,却是笑的。 她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得意。 千心千月聂铮等人气极,个个上前一步,挡在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身前,怒视着这群北凉人。 这些人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娘娘喊打喊杀。 可是他们也知道,此时的情况对他们十分不利。 不论朵思蛮说的是真是假,也不论这神像到底是怎么倒的,但有一件事情是明摆着的,那就是: 这一次凤无忧真的踩在北凉人的雷点上了。 这些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他们如今身在北凉最中心,四周全是敌人,而他们的人还远在王庭之外。 只凭他们这些人,能保得住娘娘和皇上的平安吗? 一众人等都是面色凝重,可却也在心头暗暗下了决心。 不论能不能,都要先拼死做了再说。 想对皇上和娘娘不利,那就先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汗……” 朵思蛮终于能控制住一点自己的表情了,又恢复那种又可怜又气愤的样子,摇着拓跋烈的双腿:“请大汗下令,绞杀凤无忧!” 拓跋烈不是对凤无忧别有心思吗?不是把大妃的衣服都给凤无忧送去了吗? 可……现在面对着整个北凉人的怒气,就不信,他还能护着凤无忧。 她要拓跋烈,亲手杀了凤无忧。 朵思蛮握着拓跋烈袍子的手发紧,整个身子都紧绷着,兴奋又努力克制着。 拓跋烈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她,直到此时才看了她一眼。 “杀了凤无忧?”拓跋烈嘴唇扬了扬,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朵思蛮用力点头。 “大兄……”拓跋曜也走了过来:“这一次的确是凤无忧太过分了,如今站在这里的人,哪一个当年没有受过天神的恩惠?请大兄下旨处罚,否则,恐怕会令所有草原子民心寒!” 这些正值当打之年的臣工,有好些人,若不是天神带来的技术,早就已经冻死饿死了。 拓跋曜的话引起了北凉众臣的共鸣,纷纷出言附和。 “大汗,凤无忧该死!” “大汗,万不可包庇凤无忧!” 杀神萧惊澜,他们动不了,也不敢动,可是区区一个凤无忧,他们还动不了吗? 这一次,站在道理上的可是他们,就算是萧惊澜也不能说什么。 眼见着群情汹汹,气氛已经烘托得足够到位,朵思蛮忽地回头,对着凤无忧大声说道:“凤无忧,你敢践踏我们北凉天神,我们绝容不下你,你若是识趣,就趁早自尽,还可留个全尸!” 朵思蛮神情整肃,可还是忍不住从眼角泄露出一丝得意。 凤无忧在天神庙动手是真的,她打出去的人撞上了天神的塑像,害得天神塑像毁坏见血也是真的。 只要有这两条在,就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凤无忧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现在,就算凤无忧有千百张嘴都没用。 在毁坏的天神塑像面前,根本没有人会听。 凤无忧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吵嚷,直到此时,才轻轻地笑了一下。 “天神是北凉的信仰?”她问道。 “没错。”朵思蛮立刻回答。 “你们所有人都受过天神的恩惠?”凤无忧又问。 “自然!”这一次回答的是一众北凉大臣,答案一致又统一。 “凤无忧,你现在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过吗?”朵思蛮尖声大叫。 凤无忧根本不理会朵思蛮,只是看向拓跋烈:“你怎么说?” 第996章 玉牌,北凉骑兵甲天下 第996章?玉牌,北凉骑兵甲天下 凤无忧会故意破坏天神神像? 全北凉的人相信朵思蛮,拓跋烈也不会相信。 如果在他去芳洲之前,凤无忧这么做,或者他还觉得很有可能。 天神的性子实在太糟糕了,当初在天神宝藏的时候没少坑凤无忧,甚至,差一点把凤无忧坑死。 凤无忧看着大度,其实心眼最小,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反正天神已经死了,踢两下他的塑像解解恨什么的,完全是凤无忧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在去过芳洲,尤其是见过芳洲宝藏之后,拓跋烈要是再这么想,那就绝对是个傻子。 芳洲宝藏里面的兵器,和天神宝藏里面的兵器,根本就是同出一源。 若说有区别,那就是,芳洲宝藏里的兵器比天神宝藏里面的更多,更好。 那可是楚轩要留给自己亲生女儿的,怎么可能不做到最好? 他真是怎么想都没想到,北凉草原供奉的和神仙一样的天神,居然是凤无忧的爹。 有了这层关系,说凤无忧会去故意亵渎天神神像,这不是扯么? “大汗,凤无忧所做所为就在眼前,你不会这样还要包庇她吧?” 朵思蛮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看拓跋烈的神情动摇,连忙又加上一句,要挤兑着拓跋烈不能偏向凤无忧。 拓跋烈对这女人真是厌烦到极点。 他一转身,直接看着站在后面的北凉臣工。 “本汗欲立神选大阏氏,人选就是……她。” 拓跋烈伸手一指,正正地指着凤无忧。 啥? 北凉的人全都傻了,朵思蛮尖叫:“大汗,你糊涂了!” 凤无忧都对天神这么不敬了,可是拓跋烈却还要立她为神选大瘀氏,他这是被凤无忧给下降头了吗? “凤无忧,你到底对大汗做了什么?”朵思蛮把怒气都泻到了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表示:?? 她也很郁闷好吗?她只是想让拓跋烈解释一下她不会去亵渎天神的神像,谁知道拓跋烈给她来这一手? 她身边的某人,气息已经冷的能把人冻成冰棍了。 “我不可能嫁给他的,我心里只有你。”凤无忧立刻表忠心,同时狠狠地瞪了凤无忧一眼。 拓跋烈这个混蛋,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萧惊澜瞟她一眼,根本不理会。 凤无忧郁闷得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招谁惹谁了?啥都没做,就把最大的这个魔王给得罪了。 燕皇陛下折磨人的手段都在闺房之中,既不可说,又会让她倒霉至极。 以她这样好的身手,也会有数日下不得床的时候,这种丢人事情说出去,谁信? 此时她只觉得腰都开始发酸了。 拓跋烈投去鄙视的眼神。 当初这女人在西秦坑他的时候,是何等的神采奕奕,现在居然变得这么胆小,没用。 凤无忧怒瞪他:我有用没用,关你屁事! 她现在深深怀疑自己这一趟北凉来得对不对,到拓跋烈这里来,根本就是来给自己找麻烦来了。 北凉臣工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个如丧考妣,开始大声地劝谏拓跋烈。 “大汗,不可啊,凤无忧怎可为北凉大妃?” “大汗,凤无忧数次与北凉作对,不杀她就已是恩赐。” “大汗,凤无忧不敬天神,绝不可为北凉大妃。” 不得不说,虽然拓跋烈说了句很拉萧惊澜仇恨的话,可却也同时把目标给转移了,直到这最后一句,才有人又想起了凤无忧把神像弄得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时间,话题终于又转了回来,全都集中在凤无忧亵渎天神神像的事情上。 群情汹汹之中,拓跋烈忽然伸手一摘,从身上扯下一个东西。 见到那东西,声音忽地停了一瞬。 “天神玉牌……”有人低声叫出了那东西的名字。 “大汗拿这东西出来做什么?” 众人疑惑地看着,只有凤无忧脸色突变。 她伸手向自己腰间一捂,就想把那里的某样东西给藏起来。 可是,晚了。 拓跋烈指风一弹,先她一步把东西给抢了过来。 他动作迅速又突然,连萧惊澜没能来得及拦住。 其实主要也是二人针对的对象不一样。 萧惊澜以为拓跋烈要对凤无忧不利,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去保护凤无忧,却没想到,拓跋烈只是想要凤无忧腰间的东西。 凤无忧一脸苦涩。 她不爱戴配饰,只有这次来北凉,觉得上次在天神宝藏中拿到的东西也许有用,所以就随手挂在了身上。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被拓跋烈在这个时候用到。 拓跋烈高高举起从凤无忧那里抢来的玉牌,扫视众人。 “这便是本汗要娶她的原因!” 火光摇动,两块玉牌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北凉众人看得清楚,这两块玉牌无论质地形状,俱都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有不同。 一块偏蓝色,另一块偏绿色。 但只要有眼睛的人,就会很轻易看出,这两块玉牌是一对的。 “大汗,这是……”一位北凉重臣代表众人发问。 “天神玉牌本来就不是一块,而是两块。”拓跋烈目光转向凤无忧,唇角含笑:“除了本汗,凤无忧也是被天神选中的人!” 他笑容加深,眸子光芒越发锐利,像极了看着猎物的野兽:“天神,早已为本汗选中了大妃!” 你大爷! 凤无忧差点暴粗口骂人。 她只是想让拓跋烈证明一下她不会去亵渎天神神像,可是拓跋烈这个小人,也太会落井下石了。 此时她是不可能说出天神是她爹的,就是说了也没人信。 楚轩在北凉地位极高,每个北凉人都把当真的神一样供起来,现在突然说这个神是她爹,那不是亵渎北凉人心里的神吗? 本来没事的,一旦说出楚轩是她爹,反而就有事了。 此时,拓跋烈再次看向朵思蛮:“你说凤无忧亵渎天神神像?” 朵思蛮早就被这变故给惊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凤无忧手里也有天神玉牌,她也是被天神选中的人。 心里像是被蚂蚁噬咬一样又妒又恨。 凭什么是凤无忧,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可是此时,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恨凤无忧,因为,她还要面临着更加严重的事情。 北凉的一众大臣们都在看着她。 凤无忧是天神选中的人,她不可能去亵渎天神神像。 既然不是凤无忧做的,那么现在天神祠堂里的这一地狼藉,是谁做的呢? 那些北凉武士一看就只是打手,这里能做这件事情的,就只有原本叫屈装无辜的朵思蛮。 “大汗,就算凤无忧是天神选中的人,也不代表她不会做这种事情……”朵思蛮脑子极速地转着,竟真的被她想出一种说辞:“凤无忧明明是被天神选中的人,却还嫁给了别人,她心里对天神一定是不屑的,所以她打砸天神神像,也完全有可能……” 朵思蛮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对,声音也大起来。 北凉的大臣们也有此动摇了,朵思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北凉人尊崇天神,不代表别人都和他们一样的。 凤无忧都嫁了萧惊澜,显然也没把天神放在眼里,做出这事不是不可能。 一片犹疑中,拓跋烈忽然开口:“术仑。” “臣在。”术仑立刻跳出来。 他都看了半天的戏了。 朵思蛮真是蠢透了,她先前顶着一个舍身救大汗的名声,又仗着她爹图鲁朵是乞颜部的牧主,大汗一直忍着她。 但这一次,大汗不会再忍了。 想对凤无忧动手,真是她做的最蠢的事。 “拉下去,喂马。”拓跋烈挥了挥手。 什么? 跪在地下的人听了,惊恐地抬头。 “大汗,大汗饶命……” “大汗,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饶声中,凤无忧皱了皱眉。 她想起来,她第一次见拓跋烈的时候,他好像就下令把一个手下喂马。 那个手下是拓跋勒的人,奉命来刺杀拓跋烈的。 马是吃草的,但有些变态的人,为了培养军马的凶性,会故意给军马喂人肉,这样在战场上的时候,军马就不会怕血腥,而且凶悍无比。 凤无忧往萧惊澜靠了靠,她不喜欢这样。 “这些人,好像很怕。”凤无忧有些弄不明白。 拓跋烈是摆明了要杀这些人,既然如此,那怎么处理尸体,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吗? 难道说,草原有什么忌讳,死后一定要全尸? 但这也不对,凤无忧早就知道,北凉草原有天葬的习俗,他们明显并不在意什么全尸全尸的。 萧惊澜握了握她的手:“真想知道?” 凤无忧点了下头。 她真的好奇,想不明白这些人怕在哪里。 “活着喂的。”萧惊澜低声解释:“先喂了不能动的药,再剖开肚子,直接放到马槽里。” 这些人能叫能嚎,也有知觉,只是跑不了。 马匹就在惨嚎声里吃着这些人的内脏,到了战场,再有什么惊人的动静,也不可能吓到它们了。 所以,北凉骑兵甲天下。 那些战马里,至少有一支千人左右的精锐马队,就是这么喂出来的。 第997章 和约,不准这么做 第997章?和约,不准这么做 凤无忧的眉头重重地皱起。 拓跋烈要立威,她懒得管。 但这种方式,不合她的的观念。 她那个时代,不虐待早就成为一条通行的准则。 准则虽然不是人人都会遵守,各国当中暗地里都有虐待的事情发生,但前提是:没有发生在她的眼前。 可,现在这件事情,就在她的眼前。 她一直说服自己要融入现在这个时代,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融入。 那些明显野蛮和落后的,她就算不能完全改变,但至少力所能及,不能发生。 她心里想着,就要上前,却手上一紧。 “别急。” 萧惊澜看着拓跋烈的方向,但话却是对她说的:“拓跋烈做事没那么简单。” 凤无忧心头一动,果然停下了。 揣摩人心这方面,萧惊澜比她在行。 刚刚收回迈出去的脚,就听那些被押在地下的人中有人大声哭叫:“大汗,不是我们做的,都是朵思蛮公主……是他让我们攻击凤女皇,故意把神像撞坏!” 凤无忧立刻看了萧惊澜一眼。 原来拓跋烈的用意在这里,她被那个喂马给吸引了注意力,居然都没多想。 果然,这些男人都数狐狸的,只有他们才能看懂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 凤无忧想到这个,忽然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感觉这么暧昧? “你在想什么?”萧惊澜敏锐地察觉凤无忧的眼神不对劲。 “没想什么!” 开玩笑,要是让萧惊澜知道她在想基情这种事情,那不是死定了。 “看戏!”她轻咳一声,果断把目光转开,不让萧惊澜再看。 萧惊澜狐疑地再看一眼,但实在看不出什么,也只好作罢。 那边朵思蛮早已尖声大叫:“你胡说什么!你这个下贱的东西,竟敢冤枉我!”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如果被拓跋烈知道她做的事情要糟糕,连忙扑到拓跋烈跟前:“大汗,都是这些混蛋干的好事,你看他们把天神神像弄成什么样子?对这样的人,杀一百次也不够,大汗快把他们抓去喂马!” 此时此刻,只有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草原武士们听到朵蛮这么说,连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都是听了朵思蛮的话才埋伏在这里伏击凤无忧,可是现在,朵思蛮居然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他们头上? 而且,还鼓动大汗让他们去喂马? 他们中有人见过被拉去喂马的人,清醒着,眼睁睁看着马匹把自己的肠肚都吃得一干二净,可是想活活不了,想死也死不掉,一直要挣扎小半个时辰以上,才活生生疼死。 朵思蛮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他们为她做事,她却急着送他们去死? 一时间,这些人全都挣扎起来。 “大汗,就是朵思蛮让我们去做的!” “大汗,他让我们想办法激怒凤女皇,还说,只要凤女皇动手,那不管她用了什么招式,我们都只管想着法子往神像上撞。” “她还说,若是凤无忧一直不动手,就用下流的招式,往她身上摸……” 一句接一句的抛出来,听到当中的某句,萧惊澜的脸色立时黑沉。 “他们碰不到我。”凤无忧赶忙给他顺毛。 萧惊澜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 凤无忧连忙道:“我的功夫你亲自指点过的,你难道对自己没自信?” 萧惊澜想起他和凤无忧对招的情景,脸色稍稍好转了一点。 凤无忧自己练的那些,都是杀人技,怎么顺手怎么来,有时候为了取得优势,滚到对方的怀里去是常有的事。 萧惊澜后来有意无意地教了她一点招式,尤其是摆脱对方缠斗的,凤无忧学得很好。 “回去我再教你几套功夫,要好好学。”他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凤无忧连连点头。 看着萧惊澜转过头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凤无忧总算松了一口气。 “娘娘你太怂了。”耳边传来一句小声的吐槽。 一转眼,就看到千心不屑地看着她。 凤无忧白她一眼:“你懂什么?美人是要哄的!” 不止是男人可以哄女人,女人也可以哄男人。 只看,你是不是在意他。 再说,萧惊澜还不是怕她吃亏。 千心被自家主子嫌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家主子是皇上的克星,可是今天突然发现,这事儿反过来也成立。 皇上,又何尝不是他家主子的克星? 那些士兵一句一句把朵思蛮先前做的事情全都嚷出来。 一个人说还有可能是假的,可是这么多人一起说,那就是傻子也知道肯定是真的。 朵思蛮的脸色早就已经白了,她想反驳和争辩,但她只有一个人,那边却有十好几个,而且都是男的,声音比她大的多,就是想争也争不过。 “大汗……你……你相信我……”她还妄图从拓跋烈这里得到一点支持。 拓跋烈才是这里能做主的人,只要拓跋烈不追究,那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好大的胆子。”拓跋烈挑着眉,笑着说道。 朵思蛮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跟在拓跋烈身边时间不长,但对他已经有很深的认识了。 他越是这样好像丝毫不在意的笑,说明他越生气,下的手也会越狠。 “让人对神选大瘀氏动手动脚?”拓跋烈还是笑着,只是眼睛里全无笑意。 “大兄!”一个身影快速冲出来,在拓跋烈身前单膝下跪:“大兄,看在公主初犯,又曾经救过大兄的份上……” “呯!”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拓跋烈就伸出脚,一脚跺在了拓跋曜的胸口:“滚!本汗说话,几时轮得到你来插嘴。” 拓跋烈声音里满是戾气,对拓跋曜的不满已经到了顶点。 要不是看在这小子幼时一起和他熬过苦日子,后来又帮他做了点事情,他哪里能容得他一次又一次犯蠢。 “大兄!”拓跋曜却好像没看到拓跋烈的怒气,捂着胸口挣扎着又跪了回来,还想要开口。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她送去喂马。” 拓跋曜的声音一下卡在喉咙里,不住地上下滚动,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的,他这位大兄,说得出,做得到。 “出了这事情真是扫兴。”拓跋烈不再理他,又转向了凤无忧。 他一脸的笑意,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让凤女皇受惊了,本皇有一样礼物,权当给凤女皇压惊。” 说着,对一侧的阿木古郎使了个眼色。 阿木古郎神情有些古怪,可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双手捧着到了凤无忧和萧惊澜的面前。 那是一卷绢帛,只打开了一点点,但就这打开的一点,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字:和约。 凤无忧神情一动,转头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给了凤无忧一个安心的眼神,抬头看向拓跋烈。 “大汗这份礼物是认真的?” “自然。”拓跋烈眯着眼睛:“本汗骗谁,也不会骗本汗的神选大妃。” 萧惊澜周身的气息立时浮动了一下,凤无忧连忙拉住他。 萧惊澜低头,就见凤无忧一个劲地冲着他使眼色。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和拓跋烈联合对付蛮族的事情,拓跋烈嘴上向来讨打,可别为了这个把正事给耽误了。 萧惊澜沉着脸,终究没说什么。 但却冷然地看了拓跋烈一眼。 总有一日,他要和拓跋烈算算这里面的帐。 “二位若是对这份礼物满意,不如本大汗找个地方聊聊?” 拓跋烈这么说了,凤无忧自然求之不得。 北凉大臣对那份绢帛的内容好奇的不行,但拓跋烈不给他们看,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悻悻地离开。 拓跋烈带着一脸笑把凤无忧引走,但他自己走在了后面。 萧惊澜看了一眼拓跋烈,没说什么,护着凤无忧走了。 术仑察颜观色,跑到了拓跋烈的身边。 拓跋烈只是淡淡地扔下了几个字,就也走了。 那些草原武士,还有朵思蛮,都被留了下来,就像是被人遗忘了。 原本热闹的天神祠堂附近,一下安静下来。 朵思蛮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今天肯定难逃一劫,没想到,拓跋烈居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她抹了一把脸,刚想站起来,面前忽然覆下了一道阴影。 “术仑,你想做什么?” 拓跋曜一下跑了过来,紧盯着他。 术仑是拓跋烈最得用的亲信,他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没有好事。 术仑眼里划过一丝不屑。 “曜大人,接下来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说完,一挥手,指着朵思蛮:“把她带下去。” “你们想做什么?”朵思蛮终于明白术仑是冲着她来的,立刻慌了,拼命挣扎。 可惜,根本没有用。 数十个雄壮的精锐士兵到了他们身边,把朵思蛮和那些犯了错的草原武士都架了起来。 拓跋曜想要上来阻止,那些人干脆把他也架住,不让他动。 术仑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偏僻的小殿里,先把朵思蛮推了进去,然后,给剩下的人,每人口中都喂了一颗药丸。 一股甜香在空气里散发出来,拓跋曜的眼睛猛地赤红,嘶声吼道:“术仑,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准这么做,你听到没有!” 第998章悲愤,不爽的样子 第998章悲愤,不爽的样子 术仑是拓跋烈的人,哪里理会他。 他看着那些武士都吃下了药丸,吩咐把人全都推进了房间,又从外面咔嚓一声落下一把大锁。 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才转回头来看着拓跋曜。 “曜大人,你是要在这里看着,还是奴才派人把你送回去?” 术仑是拓跋烈的近侍,并未入官,所以自称起来,还是奴才。 只不过,他嘴里说着奴才,对拓跋曜却并没有多少尊敬的成分。 实在是,这位曜大人做的事情,太让人失望。 枉大汗还对他寄予厚望,派了好些重要的事情去给他做。 “你放开我!”拓跋曜极力挣扎:“去把那些人弄出来,否则的话,我绝不饶你!” 术仑叹了口气,淡声道:“看来曜大人是不会离开了,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呆着吧。” 术仑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更加用力地把拓跋曜按住,又在他身上捆了几道牛皮筋,让他无论怎么挣扎,都绝不可能挣脱。 此时房间内已经传来朵思蛮惊恐地叫声。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 “放肆!睁开你们的狗眼,我是本凉的公主,你们敢对我不敬!” “走开……走开!” “啊……” 一阵尖锐哭叫传来,桌椅倒塌声,衣服撕裂声,全都交杂在一起,混乱又淫糜地传出。 这样吵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却让人轻易就可以想象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主……朵思蛮……阿蛮!” 拓跋烈目眦尽裂,嘶吼的声音让人几乎怀疑他喉中带血。 “放开我……你们这群杂碎,放开我!” 他死命地挣动着,他并不算强壮,但此时挣动的力气却出奇的大。 幸好术仑有先见之明给他上了牛皮筋制成的绳子,否则这些兵士们恐怕还真压不住拓跋曜。 术仑在一边冷眼看着,心头多多少少有些过不去。 他低声叹气:“曜大人,若是你现在想要回去,奴才也可以命人立刻带你离开。” 其实,他强制把拓跋曜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问题是,拓跋烈交待了:除非拓跋曜自己说要走,否则,就让他在原地呆着。 “混帐,混帐!”拓跋曜根本听不进术仑在说什么,只是拼命地嘶吼咒骂着。 术仑眉心紧皱,但还是听从了拓跋烈的命令,不再理会他,只是任由他在屋外呆着。 此时,屋子里的声音已变了。 朵思蛮哭叫的声音不知何时开始变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模糊的女子痛苦的抽泣。 拓跋曜终于察觉了这种变化,他听着里面的声音,整张脸都憋到紫涨,到了后来,终于控制不住,仰天大吼,两行泪也从他面上滚滚滴落。 术仑给的药不轻,里面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一点多余的声息都没有,只剩下一个人倦怠的喘息。 到了此时,术仑才令人把拓跋曜身上的束缚解开。 此时的拓跋曜早已不再反抗,只是重重地跪倒在地,手指也插入了泥土中。 术仑上前,伸手想扶拓跋曜起来,但拓跋曜纹丝不动。 术仑扶了一把没扶动,也就不再勉强,只是说道:“曜大人,怨也只能怨朵思蛮公主,她想什么法子不好,偏要对凤女皇动那么下作的手脚。凤女皇是大汗要娶为神选大妃的人,大汗如今,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朵思蛮想让那些武士对凤无忧动手动脚来激怒她,如今,拓跋烈就把那些动手动脚做得更实。 朵思蛮会有现在这个下场,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 拓跋曜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仍是低着头,一语不发,只是手指死死地抠入地里。 术仑又说道:“曜大人如今也该看清里面的是位什么人了,大汗对曜大人寄予厚望,还望曜大人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理会拓跋曜,也不再管里面的人,带着人径自离开,只留下一个人让他把门上的锁给卸了。 拓跋曜原本安静地跪在地上,听到开锁的声音立刻抬起头。 锁刚一打开,他就猛地从地上起身,一头冲了上去。 “滚开!”他用力拨开开锁的人,粗暴地把只开了一半的锁用力扯到一边,呯地撞到了门里去。 开锁的人给他一撞,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疯了。”他嘟哝着,可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衣服,也离开了。 里面的场景想都知道是什么样子,他还留在这里,若是不小心看到什么,以拓跋曜的性子,不杀了他才怪。 他才不想因为好奇害死自己。 拓跋曜冲了进去,又立刻将门甩上。 他心里担心至极,可是,真的进来了,他却又迟疑了。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朵思蛮躺在地上,身无寸缕,甚至,身上还趴着一个草原武士。 “滚开!”看到这一幕,拓跋曜的眼睛立刻红了。 他冲上去,把那个大汉一把拨开。 这是他喜欢了好多年的女子啊,是他从小就放在心上的女子。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的幸福,连一点亵渎的想法都不敢有,这些肮脏的人,哪里配这么碰她? 可是,当他把那个大汗掀开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那个大汉的身体,好凉。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又发现另外一件事情: 这些大汉,全都死了。 整间屋子里,虽然人很多,可是,除了朵思蛮还在粗重地喘息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只有他们的尸体。 拓跋曜心头一凛。 一股凉意从后脊梁窜上来。 他还以为拓跋烈只是惩戒朵思蛮,而对其他人已经原谅了。 但此时他才知道,根本没有。 术仑给这些草原武士喂的药,会让他们疯狂地交合,可是在交合过后,等着他们的,就是死亡。 他定晴看着屋中的场面,立时又发现更让他吃惊的事情。 这间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显然并不只是在这些大汉和朵思蛮之间,而是这些大汉彼此之间……也…… 他咬了咬牙,心头泛上一阵恶心。 方才的这些人,已经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他们只是牲畜,只有着发情本能的牲畜。 “啊……” 一道尖叫忽然从怀中发出,拓跋烈连忙把视线移回来。 “朵思蛮……阿蛮……阿蛮你怎么样?” 他低声地,急促地,叫着朵思蛮的小名。 这个名字,他从来只在心里徘徊,根本不敢叫出声。 只有这时,他才敢大胆地叫出来。 “放开我,我没办法活了……放开我!”朵思蛮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在拓跋曜怀里拼命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啊!” 她踢打着,撕咬着,还用嘴去咬自己的手腕。 拓跋曜急得要命,连忙拦着,甚至,把自己的手塞了过去。 朵思蛮一口咬住,只是瞬间,就鲜血淋淋。 手腕上钻心的疼,但拓跋烈似乎感觉不到。 他再疼,又怎么能有朵思蛮方才经历的事情更疼? 而可悲的是,他明明就在外面,甚至旁听了全场,却硬是……没有一丝一毫救他的办法。 “阿曜……阿曜……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 朵思蛮咬着他的血肉,模糊地哭叫着。 拓跋曜心头像被刀扎一般,痛得整个人都几乎痉挛,可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没用,他就是个窝囊废。 明知自己喜欢的女人正在经历什么,却连救她的办法都没有。 草原人不在意女子的贞洁,但前提是,那女子是自愿的。 她无论是成过亲,还是有过孩子,只要喜欢,只要她又恢复了单身,都尽可以去追求。 可现在,他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他眼前受辱。 拓跋曜满腔都是悲愤,可是他竟然连个发泄和报仇的渠道都没有。 因为,欺负朵思蛮的这些人,已经全都死了。 朵思蛮又哭又闹了好一会儿,可先前发生的事情终归耗费了她太多体力,终归,沉沉睡去了。 拓跋曜抱着朵思蛮,坐在黑暗里,许久无言。 好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把朵思蛮放下,然后,推开大门,大步走了出去了。 “来人……”他淡声叫着。 周围自然有伺候的仆役,快步跑了过来。 “把里面打扫一下。”拓跋曜吩咐了一句,一个字也没有提朵思蛮,便大步离开。 那仆役看着拓跋曜的背影,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立刻招手叫来了同伴。 “你去把里面收拾了,我去禀报术仑。” 他们呆在这里,自然不是一点任务都没有的。 术仑大人早就吩咐过了,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要一个字不落地向他汇报。 片刻之后,术仑听到了他们的回报,立刻前往不远处的书房。 守卫的人通报之后,术仑走了进去。 书房里,拓跋烈正和萧惊澜,凤无忧三个人分别而坐,不知谈到了什么,萧惊澜脸上一脸不爽的样子。 第999章 谈判,江山美人得其一 第999章?谈判,江山美人得其一 术仑看了一眼萧惊澜,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拓跋烈跟前。 拓跋烈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大汗,那件事情,已经办妥了。”术仑说道。 不知道为啥,他觉得萧惊澜在看着他,而且那目光,让他心里毛毛的。 拓跋烈掀了掀眼皮:“拓跋曜呢?” “曜大人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了。”术仑顿了顿,说道:“一个人回去的。” 拓跋烈嘁了一声,道:“没出息的小子。” 然后又挥了挥手,示意术仑可以下去了。 术仑求之不得,连忙退出门。 走的时候,离萧惊澜远远的。 他的年纪,正好是受萧惊澜横穿草原影响最深的那一代人。 当时术仑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亲眼看着萧惊澜带着萧家军铁骑又凶又猛地从草原上掠过,或者伏击,或者正面撵压,把草原搅得不得安生。 那个时候,他心里是又恨又怕,可又有那么一丝憧憬。 草原上的人,总是更喜欢厉害的人。 但此时,萧惊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可着实让他不怎么好受。 那可是当年凶名赫赫的凶神啊! 直到出了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呼,被萧惊澜盯着,那感觉,还真不怎么好受。 凤无忧不知术仑进来说的是什么事情,也并无意关心,她只是略微皱眉,不太愉快的样子。 拓跋烈让术仑递了那张纸给她,又说是来谈和约。 但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拓跋烈却一直东拉西扯的。 “烈大王……”凤无忧微吸一口气:“蛮人的事情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他们手上有我父后留下的冶炼技术,铸造方法,还有传播疫病的途径,这些都不是好对付的。更糟糕的是,这些只是我们知道的,我父后有没有给他们留下其他东西,他们还有没有别的杀手锏,我们现在一无所知。” “蛮人现在刚刚到达天岚,还没有站稳脚跟,自然会找人合作,可若真有人和他们合作,一旦他们立足稳定,那最先倒霉的,恐怕就是合作的人。” 拓跋烈一直不承认他和蛮族有接触,凤无忧只好也姑且这么认为。 但后果,还是要往严重里说。 拓跋烈不住点头:“自然自然,兔死狗烹嘛。” “那烈大王是愿意与我们联手咯?” “这个嘛,如何大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一说到正事,拓跋烈就开始打官腔。 凤无忧微微咬牙,她实在有些摸不准拓跋烈到底是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萧惊澜终于开口。 “赶走蛮人,燕云一年之内,不令一兵一卒踏入北凉境内。” 一直懒洋洋靠坐在座位上的拓跋烈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要不是凤无忧一直看着他,可能都察觉不到。 “本大汗很怕你吗?”拓跋烈立刻说道,一副不屑的样子,好像刚才对萧惊澜提议感兴趣的人根本不是他。 萧惊澜也不急,又淡淡道:“朕也不会暗中插手北凉事务。” 都说了是暗中,谁知道你出不出手? 这种承诺,一点信誉度也没有。 但,也要分说的人是谁。 别人可能会说一套做一套,但萧惊澜……绝对不会。 拓跋烈这次坐直了身子。 “一年太少,五年!” 北凉现在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和谐,至少下面几个大部落中,就一直有人蠢蠢欲动。 萧惊澜和拓跋勒的联系最为密切,却不意味着他只联系了拓跋勒。 凡是可以给拓跋烈造成麻烦的人,他多多少少都保持着一些关系,还会顺手提供一点支持。 若说燕云不入北凉这件事情拓跋烈还能绷得住,那萧惊澜不暗中插手的承诺,对拓跋烈来说,诱惑就太大了。 他不可能不动心。 但是,一年太少了。 草原这么大,他想要把那些人一个个收拾清,至少也要三五年的时间。 “不成。”萧惊澜想也没想就拒绝:“就一年。” 燕云如今也乱,而且还一直和西秦以及蛮人作战,但燕云民心齐。 只要人心齐,那恢复起来就不是什么信事。 赶走蛮人,有一年时间,足以让萧惊澜把燕云所有事情都理顺,还能让他腾出手来处理一下周边国家的事务。 “三年。”拓跋烈道:“本大汗做点让步,你也做点让步,如何?” “不成。”萧惊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毫不松口:“一年。” 拓跋烈几乎被萧惊澜给气笑:“燕皇陛下,你就是这么和人谈判的?” 他到现在没被人打死,只能说明他武功确实太高。 此事足以证明一个真理:不论什么时候,加强自身素质建设,总是没错的。 萧惊澜可不管拓跋烈心里有得出了什么真理总结,他放下茶杯,看着拓跋烈,淡声道:“其实,三年,也不是不行。” 拓跋烈眸中又是精光一闪,但立刻就升起警戒:“本大汗突然觉得,一年似乎也勉强可以。” 萧惊澜咬的那么死,却突然转口,谁知道他是不是挖了什么坑? 拓跋烈表面上看起来粗狂,但其实心思极细。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从一个被流放到畜栏里的皇子,一步一步登上大汗之位。 萧惊澜也不急,只看着拓跋烈:“烈大王真的不打算听听本皇的条件?” 他的神情太过自如,似乎,拓跋烈不听,就是他的损失。 拓跋烈一只手捻着座椅上铺着的兽毛,犹豫了数秒钟,终于哈哈一笑:“本大汗还没这么胆小,连燕皇的条件都不敢听。燕皇说吧,本大汗倒要看看,什么事居然能让燕皇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这话,一半假,一半却也是真。 他倒要看看,萧惊澜到底要图谋什么。 闻言,萧惊澜没有再看拓跋烈,却是看了凤无忧一眼。 凤无忧心头一凛。 从方才开始她就没有再开口,萧惊澜和拓跋烈说的是国家政治之间的事情,她不懂,所以也不插口。 但现在,萧惊澜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正思忖着,萧惊澜已经淡淡开了口:“把无忧身上的神选大妃的名头弄掉。” 什么? 凤无忧睁大了眼睛。 萧惊澜就为了这件事情,生生让了两年时光出去? 有这两年,足够拓跋烈把草原打造成铁板一块了。 萧惊澜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皇上……”凤无忧张口便叫,甚至叫了皇上两个字。 这个称呼,能让萧惊澜最深刻地意识到他的责任。 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惊澜握住了手。 他微微用了下力气,凤无忧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萧惊澜没有再看她,把目光调回拓跋烈,从容说道:“烈大王以为,本皇这个条件如何?” 拓跋烈目光在萧惊澜和凤无忧之间来回打转。 萧惊澜……这是在让他做选择题? 江山,和美人,他只能择其一? 他眸子眯成细细一条,聚焦在凤无忧脸上。 凤无忧,是他第一个有想要这种心思的女子。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猎奇,觉得她又野又飒,和一般的女子不同。 可到了后来,每见她一次,每被她坑一次,想要她的心,就会更浓重一分。 甚至,连立她为神选大妃,为了她斋戒且守身如玉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如今,他借着天神玉牌的事情把凤无忧是神选大妃的事情在百官面前过了明路,之后只要再弄弄手段,施施压力,整个草原都会造成他求娶凤无忧,也都会帮他求娶凤无忧。 事在人为,不管凤无忧和萧惊澜感情多好,只要坚持不懈,总有能得偿所愿的机会。 这可谓是他离娶到凤无忧最好的机会。 但……萧惊澜,根本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定然是看穿了自己的打算,所以在这事情刚一出来,就要让他自己亲自把这个口子给堵上。 为此,甚至不惜让出两年时间。 拓跋烈沉默,萧惊澜也沉默。 他不急着逼拓跋烈表态,但却有足够的耐心,一定要等到拓跋烈表态。 凤无忧皱着眉头,似乎有话想说,但却忍住了,终究没有开口。 这阵沉默足足持续了有盏茶时分,拓跋烈忽然哈哈大笑:“好,此事就此说定,神选大妃的事情,本大王自会解决。” “什么时候?”萧惊澜立刻发问。 拓跋烈已经下了最大的那个决定,剩下的反而不重要了。 他痛快说道:“三天!三天之后,本大汗要举行长夏祭天,祭礼之上,本大汗自会解除凤无忧神选大妃的名头。” 这一场商谈,谈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任何结果,到了最后,却就在这么简单的几句中,落下帷幕。 拓跋烈答应和他们一起对付蛮族,并且解决凤无忧神选大妃的事情,而萧惊澜承诺击退蛮人之后,三年不踏足草原,亦不暗中做任何手脚。 回到住的地方,千心千月立刻迎出来,打算服饰凤无忧换衣裳。 可凤无忧理也不理她们,直接自己掀了帐帘,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 皇上和娘娘向来手携手同进同出的,可这会儿? 两人面面相觑,萧惊澜随后跟来,对着她们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第1000章 冲动,有人行军 第1000章?冲动,有人行军 凤无忧赌气坐在桌边。 萧惊澜走过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谁惹我家夫人生气了?” 凤无忧不接,只是瞪着他。 萧惊澜把水放下,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道:“莫不是我?” “你干吗……” 干吗拿她的事情去和拓跋烈谈条件? 虽然并不是用她去做交换,但用关于她的事情来和拓跋烈谈条件,还是让凤无忧觉得十分不快。 她承认,她可能是有点敏感,但身为一个现代的女性,并不愿自己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尤其萧惊澜谈这件事情的时候,分毫也没有和她商量过。 凤无忧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给我一个理由。” 她等着萧惊澜给她一个解释,哪怕,是说一句为她好,她也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但结果,萧惊澜却长久的沉默。一个字也没有说。 凤无忧等了足足有一刻钟,萧惊澜都什么也没说。 而且,也根本没有要说的意思。 凤无忧心头的火气立地噌噌地蹿上来。 她豁地起身:“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转转。” 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娘娘……”凤无忧方才没理千心千月,她们心里本就打着鼓,一直在外面等着。 她们本来并没有很担心,皇上和娘娘之间又不是没闹过别扭,可还从没见过有哄不好对方的。 可没想到,这才进去没多会儿,娘娘竟然就又出来了,而且,看那气势步伐,不仅没有被哄好,反而,更生气了。 “别跟着我。”凤无忧扔下一句,就大步向外走。 千心千月对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跟在凤无忧身后,只是,没有跟得太紧而已。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北凉王庭没有城墙,但却也有警卫。 只不过,警卫们看到凤无忧,都不敢拦,任由她拉着一匹马冲了出去。 凤无忧骑马在草原上疾驰了一段。 七月末的草原,绿草如浪,在银白的月色下像是被洒了霜糖的大海,一层叠起一层。 夜风凉爽,天际高远,有着草原特有的苍茫和壮美。 凤无忧也不知自己的马奔跑了有多远,直到马儿的喘息粗重,显然是累了,这才慢慢地放松了缰绳,让马匹自己在草原上踱步。 看着周围空旷的草浪,她的头脑渐渐冷静,一时又有些后悔起来。 她一时冲动跑了这么远,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在这个时代呆了这么久,又有萧惊澜无数次的耳提面命,她已经很知道保重自己的小命。 身后恰在此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凤无忧回头一望,就见千心千月聂铮,还有一队燕卫,都跟在她的后面来了。 见到凤无忧转头,他们连忙勒住马匹,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明明,凤无忧说的是不让他们跟的。 凤无忧望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回了头。 身份不同,所要承受的自然也不丗。 他们跟着她,是他们的职责。 而且也让她多少安了心。 千心见凤无忧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她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吓死我了。” 她还以为,又要被娘娘斥责了。 幸好,娘娘没说什么。 千月则是不为所动。 聂铮打马上前,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方才只见千心千月急急忙忙拉马出去,还让他带人跟上,连出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千月抿抿唇,说道:“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 她的声音不复寻常的冷硬,多出一丝柔软的意味,连她自己也没怎么发觉。 聂铮看到不远处凤无忧已经下了马,坐在一处小土包上无聊地用鞭子打着草,想了想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只是娘娘一时想不明白,所以出来想想。” 千月想了想觉得聂铮说的有理,就点了点头。 聂铮回头对着身后的人低声吩咐:“你们从边上绕过去,四面巡查一下,巡查完了,就地警戒。” 凤无忧身份尊贵,他们自然不能让凤无忧出一点闪失。 身后众人低声应了,驱着马小心地从左右绕开,离得凤无忧远远的,还特意猫下了身子,不敢打扰凤无忧。 凤无忧坐在土包上,对他们的行动自然都看在眼中。 对他们小心翼翼的维护她都感受得到,因此也不会说什么。 但,有一点,聂铮说对了,她的确是有些事情没想通。 其实,早在萧惊澜说她是燕云亚皇的时候,她就已经有隐约的担心。 萧惊澜一直很尊重她,维护她,可这毕竟是古代,在古代,女子的地位就是不如男子。 他们现在是情浓的时候,可,随着萧惊澜权威的进一步稳固,随着他们之间的感情被岁月磨的慢慢平淡,一些早就根深蒂固在萧惊澜观念里的时代烙印,会不会也随之浮现? 就像这一次,根本没有和她商量,就拿她的事情作为谈判的条件。 这次的事情,当然是对她没有任何伤害的,可是……她的事情被谈判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触动了她的神经。 凤无忧舒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神经过敏,但……不可能不担心吧。 谁也不想由一个自由的灵魂,变成某个人的附属。 可,萧惊澜真的会这么做么? 把她和萧惊澜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又回想了一遍,凤无忧怎么想,也觉得萧惊澜不会是这样的人。 他就算那么想要她留下,可当初,还不是放了手。 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违逆她的意思。 那个男人,不会这么做的。 凤无忧冷静下来,立刻又开始懊恼。 先前一时冲动跑出来,把萧惊澜一个人丢在那里。 那个男人,心思最是细腻的,这会儿,心里不定该怎么难受吧。 偏偏,他又最是傲骄,自己心里就算是难过死,也不会在表露出一丝一毫。 这么想着,凤无忧又开始为萧惊澜心疼了。 她嗖地站起来,拉着马缰翻身上马。 女人么,自然要大度一点,她惹的祸,回去还是好好哄哄萧惊澜。 她这边一上马,又把千心给吓了一跳。 “啊啊啊娘娘上马了,她不会又要走了吧?不会一走不回来了吧?” 千心没好气地瞪她:“你能不能昐点好?” 这乌鸦嘴,亏得皇上不在,否则,说不定直接把她扔得远远的,让她再也不许跟在娘娘身边。 千心委屈道:“我只是按着娘娘的性子猜了一下嘛。” 正说话间,就见凤无忧已经打马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娘娘不是离开,太好了! 千心立时又再舒了一口长气,回头一看千月聂铮,虽然没有她这么夸张,也都是一副心落定了的样子。 嘁,还好意思说我呢! 千心肚子里腹诽,但脚下却快步地跑了过去。 “娘娘,饿不饿,我备了好些草原上的小点心,你要不要吃两块垫垫?” 他们在宴会上根本就没有怎么吃,这又往外面跑了一个多时辰,肯定该有饿了。 千月和聂铮对千心的狗腿表示十分不屑,但也都围了过去。 “还真有点饿,给我两块。”凤无忧道:“不用往出摆了,边走边吃就行。” 她出来这么久,萧惊澜一定担心死了。 千心立刻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果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包裹,挑了两块看起来最好吃的递给凤无忧。 “其他人也都叫回来吧,我们回去。”凤无忧又下了一道命令。 聂铮自然遵命,正准备打信号叫人回来,却见一骑人马正快速往他们行来。 聂铮停下了手,等着那人上前。 燕卫的纪律严明,他没有发信号,派出去的人是不会轻易回来的,除非他们发现了什么事情。 “娘娘,聂统领!”那人翻身下马,对着凤无忧行了一礼。 “免了,怎么回事?”凤无忧也知燕卫的行事纪律,直接发问。 “回娘娘,前方似乎有人马在行军。” “似乎?”凤无忧皱眉。 “娘娘,草太深,那些人又离得远,实在看不清楚,只隐约觉得是行军。” 凤无忧看了看四周,就知这燕卫说的是实话。 此处并不是草原上的通路队附近,草丛极深,有些草能一直长到人的胸口处,而且地势也并不是完全平的,而是有着许多起伏,就如凤无忧方才轻易就能找到的小土包一样。 若是距离远,风浪一吹,再加上这些小土包,还真未必看得清楚。 凤无忧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掉转了马头:“去看看。” 这个地方是凤无忧信马由缰随意跑到的,离草原的任何一条主干道都不挨着,什么人居然会在这里行军? 凤无忧做了决定,聂铮等人自然听从。 他发了个信号,令其他方向的燕卫也都往那边集合,便跟着凤无忧一路过去。 那个方向的燕卫还在等着,见凤无忧过来便面有难色地说道:“娘娘,看不见了。” 他们人少,不可能主动迎上前去,万一被发现,不止他们自己难以活命,不会连累凤无忧。 因此,他们只是在这里观察等候。 可这么短短的工夫,方才还看着有人行军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片草浪。 第1001章 和好,单身狗吃你家粮了 第1001章?和好,单身狗吃你家粮了 云轻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她下令所有人下马,猫下身子,将身形完全掩藏在草丛里,向着燕卫所说有行军之人的地方走去。 但,云轻还是低估了草原。 人进入草丛之中固然掩藏了身形,可同时,却也遮蔽了他们自己的视线。 虽然极力校正着方向,但云轻觉得,他们可能还是偏离了。 一路往前走了半个时辰,一点行军的痕迹都没有发现。 云轻不太甘心,又下令四面散开,都搜一搜。 但这种地方,方向只要偏一点,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就会变成一个可怕的误差。 一行十多人极力散开,将四面都搜索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娘娘,此地风急,又是夜里,许是他们看错了也说不定。”聂铮低声劝着凤无忧。 他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若是再不回去,说不定,皇上会着急。 凤无忧微微皱眉。 燕卫素质向来精良,应该不至于看错才是。 可……这么大的地方,他们又只有这么点人,想要搜到那些人的痕迹,着实太难了些。 换句话说,就算搜到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能用到行军二字的,定然不是小数量。 他们若是真的和那些人碰上,只怕最先危及的,就是他们自己。 “先回去吧。”凤无忧道:“跟皇上说一声,小心些。” 他们无法确定这些行军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此刻萧惊澜和她在王庭,北凉若是有什么军事调动,多半都会和他们有关系。 聂铮听到凤无忧语气自然地提到萧惊澜,神情立时一松。 娘娘会这么说话,那自然是已经想通了。 回去之后,自然会和皇上和好,他们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凤无忧却没注意到他们面上的神情,只是走回到马匹附近,翻身上马,然后一路往回赶去。 回去的时候凤无忧心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是临时出来的,跑的地方又是信马同缰,所以根本没仔细分辨方向。 北凉草场绵延千里,此时又正是草长的时候,一眼望去四方皆是一样,若不是聂铮几人追着她出来的时候沿途做了记号,只怕她自己根本不知该怎么回到王庭。 凤无忧一面骑着马乖乖地跟着走,一面在心底不住告诫自己: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回到王庭,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驻守的北凉士兵看到凤无忧,个个面上都露出奇怪神色,但碍于凤无忧的身份,自然什么也不敢问。 凤无忧绷着脸,但内心却是一片哀嚎。 具是丢人丢到国门外了。 以后一定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形象才行。 回到自己住的区域,还没到居住的帐篷,远远地就看到有人立在外面。 修长的身形,一身衣袍随风轻摆,就算看不清容颜,也有逼人的俊秀扑面而来。 美人,果然不管什么地方都是美的。 哪怕只是一个剪影,都能让人神为之夺。 凤无忧磨磨蹭蹭地下马,却不知该怎么走过去。 她突然间就跑出来,把萧惊澜一个人扔那儿,连个解释都没有,简直就像她那个时代始乱终弃的渣女。 就在她还在整理着缰绳,一身都是扭捏的时候,萧惊澜动了。 那道影子迈着沉稳地步伐走向她,看似不快,却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她的身前。 “晚上出去,也不知道加件衣服。”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再自然不过。 “哪里就有那么冷?”凤无忧下意识地反驳,萧惊澜早已牵住了凤无忧手,带着她向帐篷走去。 “不冷也要加一件,你是女孩子,要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 “那不是……有你嘛。”凤无忧小声地说了一句。 话出口,才微微怔了一下。 似乎,真的一直都是萧惊澜在照顾她的身体。 他安排她的饭菜,挑选她要穿的衣服,只要他在身边,就从不让她冷着,饿着,渴着。 “那若我不在,你怎么办?”萧惊澜笑问。 “不会的!”凤无忧连忙道。 话出口,看着萧惊澜温柔带笑的眼睛,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小声道:“萧惊澜,我们以后不闹别扭了吧。” 明明就是凤无忧先闹的别扭,但萧惊澜却好像不知道一样,微笑说道:“好。” 凤无忧微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萧惊澜会生她的气。 此时见萧惊澜待她一如既往,往日里对萧惊澜的衣赖立时就涌了上来,声音软软道:“我累死了,又困,还饿。” 她撅着嘴看萧惊澜,一脸求投喂的表情。 萧惊澜看了忍不住发笑,在她额上点了一下,轻笑道:“早给备好吃的了,先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 “你陪我。”凤无忧道。 “你是说……睡觉?”萧惊澜眉毛轻轻一挑,原本很正经的一个词,莫名就多了几分旖旎的滋味。 “我是说闭着眼睛睡觉,只睡觉!”凤无忧连忙纠正萧惊澜的不正确认知,又装可怜:“我累死了。” 萧惊澜朗朗的笑开,本就俊美的眉眼更显出风华绝世的弧度。 “我本来就说的是睡觉,夫人想到哪里去了?” 凤无忧意识到又被萧惊澜拐到沟里去,正要抗议,萧惊澜已牵着她的手入了帐篷,帐帘一落,把声音都隔绝。 千心用力拍着胸口:“可算是好了。” “那可未必。”千月瞟了一眼,说道:“皇上还什么都没说,只怕娘娘心头的结还没解开呢。” 他们现在和好,只是感情上和好了。 但两人之间之所以会闹别扭,多半是因为事情。 若是事情没有说开,那后面就总会存着疙瘩。 他们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这事萧惊澜会如何向凤无忧说开。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感情上和好,再说事情的时候,也会容易一点。 帐子里果然备着吃食,都是热的……因为,一直在炉火上煨着。 凤无忧吃了一些,但萧惊澜不许她吃多。 本来现在天就快要亮了,凤无忧等会儿又要补眠,若是吃多了,怕会积食。 凤无忧吃了一小碗,恋恋不舍地看着萧惊澜把碗收走。 萧惊澜搂着她半躺在榻上,却又不许她睡,一边说话,一边伸手给她揉着肚子。 凤无忧想起在草原上看到行军痕迹的事情,就连忙把这事给萧惊澜说了。 “燕卫说看见了,但我去找没有找到。聂铮说可能是燕卫看错了,但我觉得不会。” “为何?” “你训练出来的人,哪里会笨到连个痕迹都看不分明?” 她没找到,只能说明运气不好,在那么深长的草丛里走歪了方向。 萧惊澜唇角翘了翘,不管凤无忧有没有发现,但总之,他对这夸奖十分受用。 凤无忧把这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又迷迷糊糊说了几句别的,困意渐渐上来,萧惊澜的怀抱又极为让她安心,也不知何时眼睛一闭,就这么睡了过去。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微微笑了笑,正想抱着他也睡一会儿,忽然之间,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 “凤女皇,我等求见凤女皇!” 声音高亮,是草原人特有的大嗓门。 萧惊澜伸手想要捂凤无忧的耳朵,却迟了。 凤无忧身子一震,猛地醒了过来。 她才刚刚睡着,突然被人叫醒,立时心情极差。 “别理他们。”萧惊澜拍了拍凤无忧:“你接着睡。” 凤无忧也是此意,可是,不等她再闭上眼睛,外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与先前的声音不同,却也是同样大叫着凤女皇。 而且,不是一人,似乎是有两三波人都在叫。 这一下,凤无忧就是想睡也不成了。 她从萧惊澜怀里坐起来,没好气地扒了两下头,然后一用力站起身。 “本皇倒要去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竟敢吵我睡觉!” 她说得凶巴巴的,但就是这样,萧惊澜也觉得很是可爱。 他拉了一下凤无忧,低声道:“我去吧,你不用管。” 说着话,便打算自己出去。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忽然察觉出几丝不对。 萧惊澜是气场很强的人,一般情况下,这种小打小闹的场面,他从来不会轻易出面,有下面的人去处置就足够。 反倒是凤无忧,因为没有那些等级观念,不管什么事,只要涉及到了她,从来都不吝出面。 可是这一次,外面分明只是些不知名的北凉臣子,萧惊澜却主动自己出去,反而让她留在这里…… 这明显不对劲。 凤无忧当即一把拉住了萧惊澜。 “这种事当然要我去。”凤无忧道:“我还要找他们算帐呢。”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片刻后,有些无奈地一笑,说道:“无论他们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凤无忧心头更加疑惑了,但同时,也坚定了她要自己出去的决心。 她点点头,说道:“放心好了,除了你,这世上哪有什么话能让我放在心上的?” 外面吵得太厉害,燕霖刚掀开帐子露了个头,打算来请示一下萧惊澜,莫名就被塞了一嘴狗粮。 他苦涩地看着相拥而立的两人,只想自戳双耳。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单身狗吃你家粮了么? 第1002章 提亲,本皇不同意 第1002章?提亲,本皇不同意 “外面怎么回事?” 遭受了狗粮暴击的燕霖神情恹恹的,但还得忠于职守。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天色方亮,就突然来了一堆北凉的官员。” “官员?”凤无忧一边披上外衣,一边疑惑地发问。 她可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值得北凉官员跑来的,尤其燕霖还用了个十分特别的量词:一堆。 得有多少官员跑来,才能用得上一堆这个词。 燕霖点了点头,道:“娘娘出去看了便知,真的是一堆官员。” 凤无忧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快手快脚地穿好衣服,准备向外走。 “等等。”萧惊澜拉住她。 “怎么?”凤无忧疑惑地看着他。 萧惊澜走上前,整个人向凤无忧逼近过来。 凤无忧下意识退了一步,但又立刻站住,只是面色忍不住开始微微泛红。 “绒毛沾在脸上了。”萧惊澜抬手,轻轻从凤无忧颊上拈起一根细白的绒毛。 北凉帐篷里大都用兽皮,方才凤无忧睡的时候,无意中蹭了一根在脸上。 一瞬间,凤无忧的脸红了,低声道:“好了么?” “好了。”萧惊澜点头,手自然而然地下滑,牵起了凤无忧的小手。 “走吧。”他说着,拉着凤无忧一起往帐外走去。 燕霖在后面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把头用力往门边的支柱上撞了几下,这才带着一脸僵硬跟在萧惊澜和凤无忧身后走出去。 这两个人,够了啊! 再这么下去,让他因为单身抑郁而得病,那得要算工伤的。 千心千月一众人早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见到凤无忧,千心正想上前,却忽然看到走在后面的燕霖。 “你头怎么了?” 燕霖的额头中央,明晃晃一块红通通的印子。 “单身胎记。”燕霖面无表情说道。 千心一怔,但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顿时笑眯了眼。 “活该!”凤无忧和萧惊澜就在前面,她不敢大声笑,却还是强压着幸灾乐祸说道:“叫你进门的时候不打招呼!都多少次了,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燕霖脸色臭得要死,哼哼道:“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你也是只单身狗,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才是狗!”千心立刻呲了呲牙:“你自己爱当狗,别拉着我一块儿!” 燕霖眼睛一亮,忽然发现了千心的弱点,当即笑道:“我还偏要拉着你一块儿。你要是再敢笑我,我就跟娘娘求婚去,让娘娘把你配给我,这下子,可不是公狗母狗凑一对儿了。” 燕霖跟着萧惊澜时常在军伍里,这等话说来就来,半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千心一个女孩子就不一样了,登时涨红了脸。 她对着燕霖狠狠啐了一口就再不理她,转身跑到凤无忧身后去了。 燕霖看着千心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很是不错。 他迟早也要娶妻的,娶生不如娶熟。 聂铮和千月两人虽然没有说破,但平时行动里,早已看得出两人是一对儿,只等着哪一日萧惊澜和凤无忧赐下婚来。 而千心…… 牙尖嘴利的,倒也正好和他旗鼓相当。 娶了她,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一定不会无聊。 这么想了想,顿时胸怀大畅,燕霖挑着眉,也站到萧惊澜身侧微靠后的位置去了。 他倒是也很好奇,这些北凉的官员们,今天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些人也不知是不是疯了,居然聚集了这么一大堆人,全跑了过来。 “安静!”看到这些人把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惊动了,聂铮黑着脸喊了一句。 他们这样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北凉一众官员一大早跑来就是想要见凤无忧,此时见到了,自然也就安静下来。 不安静,他们怎么说话呀。 凤无忧微微清了下嗓子,淡声问道:“诸位何事来此?”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不算好。 刚睡着就被人吵醒,是个人心情都不会好。 谁料,她一句话刚出口,下面就又一次嘈杂起来。 “凤女皇,我来此是为了……” “凤女皇,此乃大事,你可一定要……” “凤女皇,你莫听他们,听我说……” 一声声,一句句,一个压着一个的声音,纠集到一块儿,越发谁的也听不清了。 “安静!”又是一声厉吼,聂铮脸色都变了。 北凉虽然边远蛮夷,可是这礼节,也差的太过分了吧! 凤无忧和萧惊澜可不是普通的身份,他们是燕云的王! 对待一国之主,北凉的臣子就是这种礼节? 聂铮这一声含了内力,立时让一些人心肝肺都跳了跳。 待得他们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这些人的确是荒唐了点。 他们要做的可是大事,可现在,却吵得和菜市场似的。 一时间,他们自己也有些讪讪的,个个摸着鼻子,都不吭声了。 凤无忧差点气笑。 方才是一个抢着一个要说话,唯恐自己落在别人后面。 可现在,给他们机会了,他们又不说了。 目光在这些人里扫了一眼,凤无忧才伸手指了一个人:“哈兰大人,请你说说吧,诸位大清早的就光临敝地,到底有何要事?” 这位哈兰大人是北凉的一个文官,也算是拓跋烈比较器重的一个。 当然,拓跋烈器重他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足够听话。 但不论如何,眼下这些官员里,哈兰的身份算是最高的。 听得凤无忧亲自指了人,旁边的官员们都露出一丝不甘的表情,但也没有办法。 谁让,他们自己没有那个身份地位,又偏偏和人家想到一起去了呢? 哈兰面上露出一丝喜色,但却先咳了一声,肃正了面容,这才叉手行了一个礼,带着几分喜意说道:“凤女皇,臣下是来为大汗提亲的。” 啥? 凤无忧一时没听明白。 哈兰来给拓跋烈提亲? 那提就好了啊,跟她说什么? 凤无忧正想这么回哈兰,却看到哈兰目光灼灼发亮盯着自己。 她脑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哈兰的意思。 他莫非,是来向自己提亲的? 一时之间,凤无忧都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了。 “你提亲的对象,是……本皇?”凤无忧终究不敢确信,还是再问了一遍。 “自然是凤女皇!”哈兰一听凤无忧回话,笑得老脸上的褶子都又深了几分,他喜气洋洋说道:“凤女皇被天神赐下天神玉牌,自然是天神亲选之大妃,虽则先前有种种意外未能嫁给大汗,如今凤女皇来了草原,那便是天神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如此拨乱反正的机会,臣下等怎能错过,因此,特来代大汗向凤女皇提亲,请凤女皇嫁给大汗,成为草原大妃!” 凤无忧目瞪口呆。 她真的想不到,一块破玉牌子,居然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昨天被拓跋烈借机生发一番也就算了,好歹也顺手解了她的围,帮她证明了清白。 可如今这发展……是不是太诡异了? 她绷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哈兰见凤无忧不吭声,更加自得地说下去:“我草原神选大妃由来已久,可北凉立国数百年,也不过只有开国君主一代立过神选大妃,立神选大妃,须得有神迹,可也不知为何,自开国大妃之后,草原之上竟再未出过神迹。可没想到,臣下有生之年,竟能再见识到一次神选大妃。” 哈兰说得口沫横飞,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凤无忧却是一头黑线。 见鬼的神迹。 你们开国大妃有神迹,当然是人为搞得鬼。 后面再没有神迹,当然是因为后面的大汗一个个都是色胚。 这种东西只要有点脑子的就知道纯粹是胡扯,怎么这些人就能说的这么深信不疑的样子。 其实凤无忧还真有点冤枉草原历代的主人。 草原气候条件恶劣,人均寿命不高,想要生存下去,首先要保证种族的繁衍。 这种情况之下,多娶妻,多生子嗣,自然就成了第一选择。 而大汗作为领头人,在这件事情上当然也要做表率。 另外,多娶妻是一个很能彰显权威和特权的方式,历代大汗自然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这项特权。 至于拓跋烈为什么搞这一出……鬼才知道。 “凤女皇,你与大汗是天定的姻缘,兜兜转转再相遇,更是上天之意,还请凤女皇收下定礼,好让臣下去向大汗禀报,以便尽早完婚。” 说完,一挥手,立时有人端着好几个托盘上来。 这托盘上面,并非是什么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而是草原牛头羊头,一壶马奶酒,还有一小瓶盐巴。 草原以牛羊为蕃息的根本,故而献上牛头羊头。 马是草原人不可获缺的伙伴,不能杀,因此献上马奶酒。 另外盐巴是草原上极紧缺的东西,甚至可以当货币使用,献上盐巴,也就意味着献上金钱。 还真是草原特色的定礼。 哈兰看着凤无忧,只等着她派人收下。 然而,凤无忧却只是冷冷地看着。 “说完了?”她问道。 哈兰一怔,但还是点了点头:“凤女皇,还请派人来收定礼。” 凤无忧木着脸,说道:“你的来意本皇知道了,本皇不同意,你们可以走了。” 第1003章 玉碎,我的神是我自己 第1003章?玉碎,我的神是我自己 凤无忧说完这话就打算转身回去。 但还没走,哈兰就急声道:“凤女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太理所当然,凤无忧一直压着的火一下就起来。 她豁地转身,盯着他问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成亲了吗?” 她费了多大劲才嫁给萧惊澜啊?而且这男人又是最爱吃醋的那种,就不能让她过两天安生日子吗? 这些人怎么尽给她找不自在。 “那又如何?”哈兰当即说道:“天神旨意,凤女皇注定是草原大妃,先前就算有所婚约,也不过是大妃归位之前的考验。又或者……” 哈兰想了一下,像是突然想明白了:“凤女皇是在担心你已然嫁过人,所以大汗不会接受你?若是如此想法,那凤女皇完全不必自卑,我们草原上,从来不在乎这些!” 自卑你妹! 凤无忧简直想爆粗口。 不过,她现在是燕云皇后,要注意形像。 她冷声说道:“哈兰大人想多了,本皇对目前的婚姻状况很满意,无意换人。” 说着话,又将手往萧惊澜胳膊里一挽,说道:“我的夫君就在此,哈兰大人也长着眼睛,倒是说说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男人,能比我夫君更优秀?” 拓跋烈? 再给他贴层脸皮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天下人又不是没长眼睛。 看到凤无忧神色坚定不似玩笑,哈兰的面色终于变了。 他整个人从先先前那种喜气洋洋的状态中冷静下来,仔细地看着凤无忧。 “凤女皇,你当真不打算听从天神旨意,嫁给我们大汗,成为草原大妃。” 凤无忧道:“不错。一丝,半点,都没有这个意愿。” “凤女皇,你最好还是再想想。”哈兰冷声说道。 哈兰在拓跋烈的臣属班子里并非是那种铁血类型的,相反,是温和派,而且是很听话的那种。 可是现在,他却对着凤无忧冷起了脸。 “用不着想。”凤无忧毫不犹豫。 “这老头,怎么这么啰嗦啊?”千心都有些不耐烦了。 皇后娘娘已经说的这么清楚,可他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难不成年纪太大,耳背? 她转过脸,想从燕霖那里寻求一点认同……倒也不是特意的,只是方才他们两人一起走来,现在也是他们两人站的最近。 可是一转头,却发现燕霖神情严肃,一脸戒备地看着前方。 难道这些人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千心的心头一下紧张起来,头脑也变得灵活,立刻去看萧惊澜。 方才娘娘可是坚定不移地认可了皇上的身份,以皇上的性子肯定会高兴的。 就算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可是眉梢眼角的笑意,却绝对是藏都藏不住。 可是此时,萧惊澜脸上却并无笑意,反而如燕霖一般,带着几分严肃。 “不必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我们回去吧。”就在千心看着萧惊澜的时候,萧惊澜低声对凤无忧说了一句,牵着她的手便打算把她带回去。 凤无忧也觉得今天这场闹剧简直莫名其妙,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便顺着萧惊澜的力道跟着准备回帐篷。 她昨晚跑了一夜,现在可还困着呢。 可,才刚刚转身,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不敬天神者,生不得其乐,死不得其所,不得好死!” 凤无忧身子一凛,还未等她做出什么反应,萧惊澜已经豁一下转过身去。 他锐目如箭,直直盯着哈兰,轻声道:“你再说一遍。” 哈兰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对当年萧惊澜纵横草原的事情当然知道的很清楚,可是那时候,他终究没有正面面对过萧惊澜,所以,虽然听说过许多他可怕的传闻,但心里多少以为,那不过是有人夸大而已。 可此时,萧惊澜不过一个眼神,他却像是全身上下都置身在刀剑丛里,前后左右动弹不得,仿佛只要动上一动,就会立刻粉身碎骨。 他背上一片寒凉,可是事关天神,却又不肯轻易妥协。 他看着萧惊澜,强硬说道:“此话又不是我说的,草原传说,历来如此!” 他所说的天神,与凤无忧父后楚轩的那个天神,并不是一回事。 草原历来就有天神的传说,楚轩当年到了草原,正赶上草原雪灾,他用自己所知的技术救草原民众于水火之中,草原人便认为他是天神派到草原的使者,专门来拯救他们,因此把他当天神给供起来。 楚轩虽然知道这么回事,但并没有反驳,毕竟在草原上,有这么个身份行事会方便许多。 于是一来二去,一边真心崇奉,一边无心反驳,他就真成了天神的化身。 这也是为什么,凤无忧并没有说出楚轩是她父后的事情。 就算说出来,这些草原人,也根本不会信的。 他们只会相信,天神完成了拯救他们的任务,于是就又回到天上去了。 而绝不会相信,那个天神只是在草原呆烦了,于是到处游历,还顺道谈了个恋爱结了个婚,甚至连女儿都有了。 凤无忧如果真说出天神是楚轩,楚轩又是她父后的事情,那只会给她自己惹麻烦。 说不定,都等不到今天,说出的当场,就会被草原人以不敬天神的罪名,直接要对她动手。 此时哈兰口中的天神,明显不是楚轩,而是他们那个更古老的真正崇奉的天神。 在草原的传说里,天神的旨意是至高无上的,必须要被遵守,只要有人不遵守,那就是罪大恶极,天神会降下最严厉的灾厄来惩罚他。 凤无忧环顾了一眼,发现,不止是哈兰,现在帐篷外面站着的所有人,全都用一种既不解,且嫌恶的眼神看着她。 天神的旨意,怎么可以违抗呢? 何况,这一次天神的旨意又不是坏事,是要让她成为神选大妃。 一旦成为神选大妃,就意味着和大汗一样权柄,拥了半个草原,同时,还将拥有大汗全部的爱。 这样的事情,这个女人不仅没有感激涕零地接受,反而斩钉截铁地拒绝,她若不是脑子有病,就一定是与天神作对的恶魔。 “天神必会降罪给不遵旨意的人。” “违背旨意,必遭报应。” 周围又接连响起了几几声,却都是和哈兰所说大同小异的话。 哈兰大概完全没想到有人会不把天神旨意放在眼里,面上早就没有了方才来时的殷勤。 他挺直了腰板,拖长着声音说道:“凤女皇还是再想清楚一些,若你当真不把天神旨意放在眼中,那么从此之后,所有草原子民,都将视你为敌。” 凤无忧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 哈兰说的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草原向来重视这些盟誓言,视凤无忧为敌的意思,就是从此往后,但凡草原人见到凤无忧,见则杀之,无有例外。 这是……在威胁她? 凤无忧的眼睛细细眯起。 她总算是知道拓跋烈给她挖了个什么坑了。 他在利用整个草原的势力,向她施压。 这种时候,凤无忧本来应该很生气,可结果,她却笑了出来。 楚轩啊楚轩,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她永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楚轩会突然跳出来坑她一把。 一块玉佩,本是想着能不能带来些便利,结果,却把自己坑得这么惨。 凤无忧一笑,那些北凉的人更不满意了。 “凤女皇,你这是什么意思!”哈兰怒声道:“天神旨意很好笑吗?” 凤无忧没说话,却伸手从腰里一拽,把原本系在那里的天神玉佩用力扯了下来。 她想做什么? 帐篷前的北凉官员们都瞪大了眼睛。 难道,她是回心转意,想要带着玉佩去找大汗了吗? 正在他们思索的时候,忽然…… 啪! 一道声音,清脆地响起在众人耳边。 随着声音,碎片飞溅,一块好好的玉牌,瞬间已经四分五裂,飞得到处都是。 “你……” 哈兰大惊。 那可是天神玉牌! 凤无忧,竟把天神玉牌给砸了! 草原土地软沃,尤其现在夏季水草正丰,一把砸下去,是绝砸不碎的。 可是每个草原民族骑马,每个营地附近,总有几个拴马桩,这拴马桩,可大多是坚硬的石头做的。 凤无忧砸玉牌的时候,正是甩手扔向附近一处拴马桩。 脆弱的玉牌和坚硬的拴马桩一碰,哪里还有幸存的道理。 “凤女皇,你这是何意?” “何意?”凤无忧眼风一瞟,冷然说道:“你们的天神,与我何干?” “你……”哈兰想要说话,可是看到凤无忧周身逼出来的气势,却硬是一个自也吐不出来。 凤无忧轻轻撩了一下自己腮边的鬓发,忽地轻轻一笑。 “我的神,只有我自己。” …… 王庭深处,拓跋烈书房。 “大汗,我们真的不去看一看吗?听说已经闹得很厉害了。” 术仑一脑门子汗水,擦都擦不干净。 这凤无忧,怎么就这么能惹事,居然把天神玉牌都给摔了。 现在,好多人都已经围到了他们的帐篷附近,只是,碍于萧惊澜的凶名,还有拓跋烈没有发话,所以只是高声叫嚷,没敢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第1004章 诅咒,向主子请婚 第1004章?诅咒,向主子请婚 “有什么可看的?”拓跋烈靠在铺着虎皮的大椅子上,一双脚高高地翘在书桌边沿,还来回晃悠着。 那模样,实在不像个一国君主。 但无论任何人看到,都绝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因为,只有这样,才像是拓跋烈。 但术仑知道,这只是拓跋烈表现出来的样子而已。 他的这位主子,不仅精通百家,而且还有一手好笔墨工夫,只不过,他从不会在下臣面前显露出来。 “大汗……”他斟酌着用词,说道:“大汗还是去看看吧,大汗不是还要娶凤女皇做神选大妃吗?” 既然要娶人家,那多少总得有点诚意才行吧。 如今凤无忧被围攻,正是拓跋烈出面英雄救美的时候。 这个时候不去刷好感,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更何况,这事对拓跋烈最简单不过,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此时去了,不仅能解了凤无忧之围,还能在她面前展现一下国君的雄风。 他心头想得十分周全,但却只得了拓跋烈一声不屑地轻嗤:“你觉得本大王还能得到凤无忧的青睐不成?” 术仑疑惑:“大汗英武非凡,只要略用心思,自然有可能。” “不可能了。” 拓跋烈把脚放下来,一下坐直身子。 他目光看着前方空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甘:“早在昨夜本大王答应萧惊澜的条件之时,凤无?忧就再没有可能看上本大汗!” 昨夜? 术仑脑中立时闪过昨夜看到的情形,又想起他守在房门外面听到的那些商谈。 他身为拓跋烈近侍,这些事情,拓跋烈并不会瞒他。 昨夜都说了些什么呢? 他仔细地想了想,忽然间神色一凛。 昨夜,萧惊澜用三年不入北凉的承诺,换得拓跋烈去除凤无忧神选大妃的头衔。 “大汗,你是说……” “凤无忧那个女人,看着是个聪明识时务,其实脑筋最死。本大汗昨日若是死咬着不换,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得到她的心,可如今……” 拓跋烈磨了磨牙:“本大汗拿她换了东西,她若是还能跟着本大汗,那才有鬼。” 术仑听得心头一片怅惘。 他可是知道,他家大汗对凤无忧,并不全是计算利用,而是……多少也有那么几分真心。 若非如此,先前抓住凤无忧的时候,早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可大汗却硬生生地克制着,反而搞起了神选大妃之前的斋戒。 “那……大汗是要放弃凤女皇?”术仑小心地问道。 “放弃?”拓跋烈的眉毛高高扬起,一脸嫌弃地看着术仑:“本大汗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放弃过?” 术仑懵了:“可大汗你方才不是说……” 不可能得到凤无忧的心,这话可是拓跋烈自己说的。 “得不到又如何?”拓跋烈目中放出灼灼精光:“得不到心,抢得到人就行!” 他就不该做那些个多余的事情。 看上了什么,只管抢就是! 凤无忧和萧惊澜已经回了帐篷。 外面还在闹,但凤无忧根本不在乎。 反正,这些人也不敢真的冲进来杀了他。 “这就是你宁可多给拓跋烈两年时间,也要让他去掉我大妃头衔的原因?”凤无忧问萧惊澜。 难怪,昨天怎么问他,他也不肯说。 这男人向来都是如此,做的为她好的事情,从来都是只做,不说。 “不过是两年时间,燕云也需要。” 燕云的情况虽然比草原好一些,但一直打仗,再加上先前那场大疫,也需要不少时间恢复。 “燕云恢复,一年足矣!”凤无忧撇嘴。 别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她好歹也是燕云的皇后。 “多点也是好的,燕云百姓连年战乱,总要让他们过上几年平安日子。” “就一点也不是为了我?”凤无忧凑到萧惊澜跟前。 黑白清澈的瞳眸对到萧惊澜眼底,他看了片刻,忍不住轻笑,低声道:“也不愿看到你被人诅咒。” 凤无忧是现代人,而且是无神论者,对神灵的概念极端淡漠。 她很难想象草原人对天神的崇拜有多狂热。 没见昨天神选大妃的事情一出来,今天就一堆人上赶着来提亲? 这些人一则是因为天神信仰,但另一方面,也是来投机的。 凤无忧连天神玉牌都有,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北凉大妃。 可偏偏她现在已经嫁人了。 大汗的身份金尊玉贵,拆人婚姻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大汗来做,自然,他们这些人来做最合适。 一旦提亲成功,那将来,就是偌大的一份功劳。 北凉朝中脑子灵活些的都想到了这事,所以才会一窝蜂地赶来。 只是可怜了凤无忧,连个觉都没得睡。 不过,事情都是有两面的。 他们对天神有多崇拜,对违背天神的人就有多憎恨。 不论凤无忧采用什么态度什么方式,只要她敢说出不嫁给拓跋烈的话,这些原本还很殷勤来提亲的人,就会立刻转变成最恶毒的诅咒者。 因为在他们看来,不遵循天神命令的人,就应该遭报应,就应该不得好死。 虽然方才哈兰说整个北凉草原都会把凤无忧视为敌人,并且人人见而杀之。 可在萧惊澜和凤无忧实力面前,这也只不过是个威胁,想要成真的可能性,太小了。 那些人,充其量只能诅咒他们。 但,萧惊澜就连这一点也不愿让凤无忧承受。 所以,他才一定要让拓跋烈把神选大妃的事情给解决。 “那你和我直说不就行了?”凤无忧微微嘟嘴。 “直说了,你还让我做么?” 凤无忧是无神论者,她才不介意那些诅咒。 “那些诅咒本来就不痛不痒的,有什么关系?” 果然,凤无忧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萧惊澜轻轻摇头,握住凤无忧:“你难道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淡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这具身体……原本的不甘心太大?” 凤无忧微微抿唇,她刚到这里的来的时候,充满了要为原主报仇的心思。 这一方面是她自己的性子,另一方面,很难说不是原主的影响。 “可见人的念头是有力量的,所以,我更不能让他们随意毁谤你。” 凤无忧托着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惊澜。 “你看什么?” “我夫君怎么这么帅?” “咳……” 萧惊澜猝不及防,直接被口水呛了一口。 他连咳了几声,连眼睛都微泛水光,瞪了凤无忧一眼。 这一下,凤无忧是真的怔住了。 男色误人啊。 这男人,真的长的太好看了。 帐外,燕霖默默地收回了已迈出的半只腿。 “怎么了?”聂铮问。 外面那些估计吵累了,此时渐渐散去,他们是来通报凤无忧和萧惊澜的。 除此之外,拓跋烈也派人送来了两天之后长夏祭天的安排。 这些事情,都必须得让里面的萧惊澜和凤无忧知道才行。 燕霖看了聂铮一眼:“聂铮,你看看我,最近胖了没?” 聂铮眉梢一挑,压根懒得理他。 谁知道燕霖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他直接越过燕霖,打算自己进去。 谁知,燕霖又把他给拉住了。 “聂铮,你和千月什么时候完婚?” 聂铮的脚步瞬间停下,猛地回头瞪向燕霖。 恰在此时,咔嚓一声传来,燕霖和聂铮转头看去,就见千月手中端了一个托盘,就站在他们三五步之外。 千月面上毫无表情,可是脚下那根断枝,却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以千月的功夫,居然还会踩断树枝?鬼才信。 聂铮看到千月也大为意外,呼吸一下失去节奏,变得又轻又急。 燕霖见状,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 他刚才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吃狗粮,所以拉个垫背的,问出那句话,也完全是随兴之举。 可,现在被正主撞个正着,那就有意思了啊! 一股八卦之火,在燕霖身上熊熊燃烧。 “哎,我问你话呢,你倒是给个回复啊!”燕霖唯恐天下不乱。 聂铮狠狠瞪他一眼。 他与千月最近的确颇多默契,可这事,都是两人心知,从来没有捅出来过。 他本打算慢慢来的,燕霖突然弄这么一出,把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让让!”那边,千月继续迈开步子,走到了他们两个中间。 托盘上特意熬制的甜汤,专门给凤无忧做的,若是凉了,就不好喝了。 可燕霖和聂铮两个人挡在帐篷前面,她进不去。 看着千月到了身前,聂铮却忽然不慌了。 原本有些错乱的呼吸,也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燕霖在一侧挤眉弄眼的,就等着看他们两个笑话,可此时两人都这么平静,他反倒有些忐忑不安。 他这一次,不会是玩大了吧。 若是不小心坏了这桩姻缘,那他可真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顿时,他也变得小心起来。 他只是喜欢开聂铮的玩笑,但对这个兄弟,却是打心眼里在意的。 “任何时候都行。”聂铮的声音忽然响起,燕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回自己方才的问话。 可,聂铮却根本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千月。 “任何时候,只要他同意,我就去向主子请婚。” 第1005章 离开,大汗最信任的人 第1005章?离开,大汗最信任的人 千月手上端着东西,低了低头,就越过他们进帐篷去了。 聂铮有事禀报,落后了一步,也跟了进去。 燕霖一脸便秘的神色留在外面。 “燕统领,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有人经过,关心地问了一句。 “心不舒服。”燕霖说道。 “这可是大问题!”来人大惊,连忙道:“要不要和娘娘说一声,让娘娘帮你看看。” 凤无忧对外伤最为拿手,可她也一直在学别的东西,现在其他科目,也很少有难得住她的。 再说她又平易近人,有她在的地方,队里是根本不需要再额外带大夫的。 “用不着。”燕霖摆了摆手,往外走:“见了娘娘,只会让我伤更重的。” 他不就是单身么?招谁惹谁了? 从皇上娘娘那边吃狗粮也就算了,现在连聂铮都能鄙视他。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凤无忧着千月送进来的甜汤,聂铮则在一边把他要汇报的事情说了。 “让我们今日就动身前往祭天的地点?”凤无忧疑惑看向聂铮。 这就是拓跋烈派人送来的消息。 聂铮道:“是术仑过来传话的,据他说祭天地点略微有些远,要走大半日,祭天是很神圣的事情,自然需要修整一日,第二日再精神饱满祷告天神。” 凤无忧沉默着没说话。 这事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却又说不出具体的东西。 这个理由,其实也完全说得过去。 “和术仑说我们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再有一个时辰。”聂铮说道。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正午,这个时候出发,晚上到。 第二日布置一下大典,第三日早上开始祭天。 这差不多就是整个的流程。 祭天的典礼上,拓跋烈就会把凤无忧神选大妃的事情解决掉。 萧惊澜根本没问拓跋烈要怎么解决,这也是他们这个级别的人物做事的一种特点。 大的方面谈妥了,对方会怎么做就不再追究。 都是为王的人,总不可能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若是真的没有做好,那两边也自然都有翻脸的资本。 只有一个时辰,出发的还挺急的,那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过好在凤无忧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所以只是召集一下人马,然后就等着大队出发。 一个时辰后,整个王城的人都聚集在北面。 祭天的地点就在王庭北边,自然是从这边出发。 凤无忧一眼望过去,就知这祭天并不是拓跋烈随口说出来哄他们,而是真的很重要,因为,北凉百官上下,几乎全员到齐。 若不是非常重大的典仪,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凤女皇!” 一道声音欣喜地响起,凤无忧一转头,就看到阿木尔快步地往她跑来。 见到阿木尔,凤无忧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女孩子难得心思澄澈,倒是挺讨凤无忧喜欢的。 凤无忧自己是兵,接触的也通常是强硬的人物,这反而让她喜欢柔软一些的女孩子。 就像很多一身肌肉的壮汉喜欢小猫咪一样,这里面有种很微妙的平衡。 想来,当初萧惊澜若不是处处尊重她,顾着她的想法,而是一副霸道总裁款,凤无忧估计早就把他给甩到一边去了。 一物自有一物降。 “这次的祭天你也去参加?”待阿木尔跑近,凤无忧笑着问道。 “嗯,长夏祭天很重要,要感谢天神给了我们丰美的水草,让我可以熬过严寒的冬季,只要足够身份,我们北凉人是肯定都要去参加长夏祭天的。” 难怪这么多人,难怪文武百官几乎全都到齐了。 凤无忧笑了一下,说道:“那你正好和我做伴。” “这恐怕不行。”阿木尔吐了一下舌头:“祭天的时候不是按官职,而是按部落的,我得和哥哥呆在一起。” 说着话,阿木尔往不远处一指,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想来是在维持秩序。 正是阿木古郎。 “我就是来和凤女皇打个招呼。”阿木尔说了一句,犹豫了片刻,又再次说道:“凤女皇和燕皇很般配,你别听那些老古板们说的。” 说完,不等凤无忧再说什么,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凤无忧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木尔是什么意思。 她是听说了自己被北凉官员逼婚的事情,专门跑来安慰她的。 “她眼光不错。”萧惊澜难得开口夸了句人。 凤无忧看他一眼,忍不住发笑。 这男人,真是的。 不过因为阿木尔说了一句他们般配,居然就这么吝啬夸奖了。 这只是集合时候的一个小插曲,北凉众人很快就集结完毕,开始准备往祭天地点进发。 凤无忧砸了天神玉牌,这事已经在北凉官员中间传开。 那些官员们没有一个靠近他们的,都远远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不过这对凤无忧来说正好,省得被人吵得烦心。 正如聂铮所说,祭天的地点离王庭足有大半日的路程。 他们出发的不算早,再加上,有这么多人,难免会拖慢行进速度。 以至于,终于到了有着高大祭台的祭天地点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好在,这个祭典很重要,本来就有人提前在这里支应,帐篷什么的都是齐备的。 凤无忧一行人到了之后,也懒得多说什么。 略微洗漱了一下,安排好防务,就各自睡了。 夜深人静,整片营地静谥一片,只能听到夏虫偶尔的鸣叫,还有夜猫子翅膀飞快划过天空的声音。 在这片静谥中,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在夜色中移动向营地门口。 “曜大人。”营门口,为首的人被人叫住。 拓跋曜勒住马头,看向叫住他的人。 “阿木古郎?是大兄让你来的?大兄有事要交代我吗?” 阿木古郎点点头,走上前:“此次事关重大,有凤无忧和萧惊澜在这里,大汗一时脱不得身,验货之事只好交给曜大人。大汗说,最迟明日三更,他一定会赶到约定地点,请曜大人安抚好那些人,同时,务必要保证东西是真的。至少……” 阿木古郎凑近拓跋曜,低声道:“不能比曜大人身上的东西差。” 拓跋曜下意识往腰间摸了一把,他腰上挎着一把弯刀,是拓跋烈赐给他的。 他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转告大兄,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 “那是自然。”阿木古郎笑了一下,说道:“曜大人可是大汗最信任的人,当然不会有负大汗所托。” 闻言,拓跋曜心跳猛然加速,但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也不再和阿木古郎说什么,只是一转身,继续前进。 在他的身后,一队北凉士兵紧随其后,快速消失在草原的黑夜里。 “将军……”南定从后面走上前,看了一眼拓跋曜离开的方向,又看向阿木古郎:“将军,你好像不是特别放心拓跋曜?” 南定是跟着阿木古郎一起从部落里出来的,是历过生死的兄弟,虽然阿木古郎现在身居高位,但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太多顾忌。 阿木古郎沉着面色,缓了一下才说道:“大汗给了他一次机会,但我总觉得,他放弃朵思蛮,放弃得太快了一点。” 北凉上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拓跋曜对朵思蛮的心思。 那可是他喜欢了十几年的女人,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 “一个女人……”南定道:“大汗从不把女人放在眼里,想来,他认为拓跋曜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南定又说道:“拓跋曜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一个人只要有野心,自然就不会把女人放在眼中了。我倒是觉得,他这么做也不算什么。” “女人?”阿木古郎微微转头,道:“凤无忧难道不是女人?” 就算有野心如大汗,还不是对凤无忧不一样? 野心,和他要不要放弃一个女人,根本没有关系。 而且,谁说女人就不会成为野心的来源? 阿木古郎对拓跋曜的观感一向不是很好,但他也不能说。 说了,别人还以为他是要争权。 就像现在,他虽然有怀疑,却没有证据。 而没有证据的事情,就更不能拿出去瞎说。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阿木古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 但好在,这次的事情,他也会和拓跋烈一起前往。 到时候,他多加个心眼,防着点拓跋曜就好。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阿木古郎转身,走向营地的另一个方向。 拓跋曜有任务,阿木古郎也有任务。 拓跋曜会直接和那些人去打交道,而阿木古郎则会在不远处的要地扼守,以防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好及时救援, 两处地方的方向略有偏差,所以阿木古郎和拓跋曜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此时,传完了拓跋烈让他传的话,又没有证据证明拓跋曜有问题,阿木古郎干脆收起所有的疑问,先把他自己的事情做好。 夜色深深,不久之后,又一队人马,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营地,埋入夜里。 第1006章 游戏,本皇乐在其中 第1006章 游戏,本皇乐在其中 夜里发生的事情,凤无忧并不知道。 她一夜好眠。 早上千心送来了食物,凤无忧吃过饭之后就没有出去,而是和萧惊澜两个窝在案子边,拿着一堆纸在玩来玩去。 “这是,哲赫部?”看到萧惊澜举起的一个图案,凤无忧不确定地道。 今早一起来,萧惊澜就说和她玩一个游戏。 凤无忧很期待,但看到萧惊澜拿出的游戏之后,就开始一头黑线了。 因为,萧惊澜居然是拿出了一叠纸,每张纸上都画着不同的图案。 他说的游戏,就是让凤无忧猜这些纸上的图案都是哪个部落的族徽。 凤无忧当场就郁闷了。 萧惊澜这是把她当小孩吗?这和她那个时代里妈妈教小孩认字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她现在是认部落而已。 凤无忧本来以为这很简单,但看了之后才发现,根本没她想的这么容易。 凤无忧本以为,这些草原部落的徽章肯定都是动物,区分很大。 比如这个是狼,那个是牛,再来一个是天马什么的。 但根本不是。 这些草原部落的徽章个个都很繁复,但偏偏,外形都是圆形的,甚至内部的线条都十分相似。 只有在某些中心图案和线条走向上,有略微的不同。 据说,这徽章是当时的某位草原王定下的规矩,要大同小异,以便彰显所有草原部族都是同根同源。 听萧惊澜说了这个之后,凤无忧只想吐槽。 你这寓意倒是好了,但问题是,不实用啊! 万一打起仗了,这么相近的徽章,连个敌我都分不清,万一打到自家人,那不是就搞笑了吗? 不过萧惊澜说不会的,因为草原部落从自己的族人出生开始,就会教他们认这些标识。 这标识的样子就像是长在他们的骨子里一样的,他们就算认错自己兄弟姐妹,也不会认错这些徽章。 凤无忧想了想她前世遇到的某些事情,不由感慨了一句,这教育果然是要从娃娃抓起。 不说别的,只说这记忆力,娃娃就要比成年人不知道好多少啊。 吐槽归吐槽,凤无忧还是认真地认了起来。 身在草原,对草原了解多一点总是好的。 更何况,萧惊澜只答应了三年不碰北凉的事,那三年后呢? 燕云和北凉有那么长的边境线接壤,以后说不定会斗成什么样的。 多做些这种事情,有备无患。 凤无忧的记忆力算是很好的了,基本上看过一遍就都能记住。 但是有几个部落的徽章实在是太相近了,以至于,凤无忧也错了两三次。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现在只是在游戏,而且,错了的还能更增加印象。 他们两人一个出题,一个认,倒也是其乐融融。 只可惜,很快这游戏就变味了,因为,萧惊澜要惩罚。 萧惊澜特意备了许多凤无忧喜欢吃的零食,但却不许她吃,只有说对了才能吃。 一开始连着对三个就可以吃一块,后来是五个,再后来是十个,到了后面,就更变态了,要全对才可以吃。 凤无忧说错了,那就简单多了,老老实实地主动去亲萧惊澜。 凤无忧一开始的时候对这些徽章不熟,也不知道去亲了萧惊澜多少下。 有两次正凑着嘴过去亲的时候,正好有人进来回报事情,凤无忧嘴还凑在萧惊澜脸上,当即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不出来。 而那些进来回报事情的人也真是牛,当着这么香艳的画面,愣是能目不斜视,假装自己啥也没看到。 等人走了,看着凤无忧一脸懊恼的样子,萧惊澜还要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我的人都是很有眼色的。” 有眼色个毛线! 有眼色不就该立刻滚蛋吗?还站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回报事情算怎么回事? 不过反正这种人凤无忧早就丢的够了,所以根本没在怕的,只不过当时恼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这事还激起了凤无忧的胜负欲。 草原上大大小小有三百多个部落,萧惊澜拿了主要的七十多个让凤无忧来认。 因为有几个徽章实在太相近,凤无忧总是会出一点差错,一连两次,都没能全部说对,总是错了一两个。 萧惊澜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把零食碟子一点点拿远,放到自己身边,还好整以暇地拈起来吃了一个。 凤无忧怒了。 食色性也。 夺我食,和要我命有什么区别! 她瞪着眼睛,鼓足了劲,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把所有七十多个部落的徽章全都认了下来。 在萧惊澜做出全对的表示之后,凤无忧立刻向前一扑,把那碟子零食全都抢了过来。 其实,她对这零食也没有那么爱吃,只是,被萧惊澜刺激了之后,这碟零食就突然间特别极其非常好吃了。 “你那个糕点……” 萧惊澜刚说了一句,凤无忧就立刻伸手把碟子护住,瞪着他道:“你要干吗?” 说好了全说对这些零食就都是她了的,不会要反悔吧? 这模样,若是被别人看到了,肯定要大跌眼镜。 这就是燕云的皇后,芳洲的女皇,引领军队做出许多不可思议奇迹般大胜的凤无忧? 那副护食的模样,比平常百姓家里的小孩还不如。 一边说着话,一边嘴里还叼着一块呢。 “我只是想说,好像挺好吃的。”萧惊澜神色清淡,把自己的话说完。 “关你什么事。”凤无忧道:“全是我的!” 一边说,一边又往嘴边送了一块。 “是,全是你的。”萧惊澜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凤无忧一怔。 这男人,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还有哪声音,低沉微哑,磁性惊人,简直会让人耳朵怀孕。 就在凤无忧愣住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闪。 萧惊澜的俊美面容在眼前快速放大,唇边正咬着的点心上,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道。 萧惊澜吻上凤无忧的唇,在她唇上重重碾压了一下,才微微退开,咬着半块糕点离开。 他慢慢吞下夺来的半块糕点,轻笑道:“你是我的。” 凤无忧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她有点气极败坏,瞪着萧惊澜:“你属狗的啊,干吗抢我的东西吃!” “夫人属什么,为夫就属什么。” 呸! 她才不是狗。 凤无忧一双眸子不愤地瞪着他,又想起一事,道:“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的!” 萧惊澜笑容加深:“我是不是夫人的,夫人不知道吗?” 明明很正经的话,但不知为何,凤无忧就是听出了几分旖旎。 她挣扎半晌,想要再说句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越是表面看着清淡的人,开起车来越是车速惊人。 萧惊澜这人,水深着呢。 凤无忧哼了一声,根本懒得理他。 他们今天本来就起的晚,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做这游戏看着没过多少时间,但实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算下来,他们这一天都呆在帐篷里。 凤无忧本来就是个好动的性子,到了新鲜地方,更想出去走走,就拉着萧惊澜出去松动筋骨。 萧惊澜今日只是想让凤无忧把草原部落徽章记住,现在任务已经达成,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思。 再说,现在虽然到了下午,但到晚饭还有段时间,没有了游戏,他们在帐篷里呆着也无聊,还不如出去走走。 两个方出了帐篷,还没来得及决定往哪里走,忽然一个人迎面向他们走来。 拓跋烈? 凤无忧停住了脚步,他怎么这会儿跑来了? 拓跋烈一看到他们,就大笑着打招呼:“凤女皇可是专门出来迎接我的?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凤无忧撇了撇嘴,道:“我家夫君也在这里呢,大王和我家夫君也心有灵犀吗?” 一句话出口,两个男人的面色都变了。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然后纷纷立刻转头扭开。 嫌弃! 凤无忧看到了这样,顿时乐了起来。 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真没想到,会这么好玩。 “夫人,说话之前,可要考虑后果。”萧惊澜的语声中,隐隐带了几分威胁。 凤无忧缩了缩脖子,立刻感受到萧惊澜所说的后果是什么。 她的腰顿时酸痛了几分。 她干笑着,没敢再说话。 这工夫,拓跋烈也走到了跟前。 “凤无忧,你这女人太不讨喜了,真不知道萧惊澜怎么受得了你?” 拓跋烈一开口就嫌弃凤无忧,那不满意,都快写在脸上了。 凤无忧鼻子一皱就要还击。 她怕萧惊澜就算了,难道还能怕拓跋烈吗? 但还没开口,就听萧惊澜说道:“不必大汗担心,本皇乐在其中。” 凤无忧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燕皇陛下,这么劲爆,真的好吗? 拓跋烈的脸立刻僵了几下。 他还以为自己算是不要脸的呢,但和萧惊澜比起来,他好像还是输了几分。 算了,这种事,他懒得和萧惊澜争。 凤无忧现在只想快点把话题转开,此时开口说道:“大汗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总不会就是特意来看我们的吧?” 第1007章 宴席,今晚初更去找你 第1007章 宴席,今晚初更去找你 拓跋烈自然不是只来看看他们,而是来请他们赴宴,顺便在营地周围看看。 凤无忧本来就有此意,现在还多了个向导,正好。 昨天他们是晚间到此,一片昏暗中也看不分明。 此时看清了,凤无忧才发现,长夏祭天,果然不愧是草原一个极为重要的节日。 虽然祭台是搭在野外,但却十分雄伟,足有十来丈高。 在祭台的两侧还搭建了说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狰狞凶兽,模样威武雄壮,虽然手艺质朴甚至略嫌粗糙,可那种凶悍劲,却完全突显出来。 祭台四周,草原各个部落几乎都到了,依着一定的顺序,由里向外,帐篷依次错落。 势力大些的部落离祭台就近,势力小些的离祭台就远。 此时也许是到了某个时间,许多人都出了帐篷,面向祭台,双手叉胸,虔诚地祷念着什么。 嗡嗡的细语声随着草原的风声传来,让草原凭添几分肃穆神圣的味道。 拓跋烈倒是没有祷告,相反,唇边挂着笑,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你不祷告?”凤无忧看向他:“你可是北凉大汗!” 好歹,也要以身做则吧! “嘁……”拓跋烈不屑地哼了一声:“就是因为本大汗不祷祝,所以,本大汗才能是大汗,这些人……” 拓跋烈的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圈,把周围所有人都囊括进去:“才只能是本大汗的子民!” 术仑在身后听得一头冷汗。 拓跋烈自从年幼出事落难之后,早就不再信草原上这些神佛,可…… 就算不信,也别说的这么大声啊! 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对他可是很不好的。 凤无忧一时无语,这人还真是直接。 不过不得不说,有时候,直接得很可爱。 周围人都在虔诚祷祝,凤无忧不信这些,却也不会打扰,就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片刻后,这些人陆续抬起头,面上露出笑容,开始彼此交谈起来。 此时有人看到拓跋烈,也立刻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拓跋烈高高在上,爱理不理,充其量没什么诚意地点点头。 他带着凤无忧把这一圈整个转了一遍,一直走到祭台的下方。 “这东西,搭起来费了不少时间吧?” 走近了看,那祭台更加雄伟,凤无忧开口询问。 “不过是个花架子。”拓跋烈伸手在祭台边上的巨兽模样的东西上伸手敲了敲:“听听,里面都是空的,不过就是木板子拼的。” 他心中无神,对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 比起北凉虚无缥缈的天神,他更相信凤无忧父后那个天神。 毕竟,那个天神带给他的,是实实在在的兵器,是可以真正帮助到他的东西。 凤无忧听着里面传来的“空空”的声音,也反应过来。 草原长夏祭天是每年都有的,但每次都不在同一个地方,而是逐水草最为丰美的方向。 所以,这些东西当然不可能是永远的建筑,自然,也不用修得太好。 草原中永久的建筑,一个是北凉的王城,另一个,估计就只能是天神宝藏所在的那片石林了。 虽则是空的,但近距离看,还是有几分壮美。 凤无忧把这个祭台绕了一圈,拓跋烈看看天色,便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吃饭去!” 一面说,一面又笑道:“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篝火晚会!” 凤无忧在拓跋勒那里已经见过一次草原上的篝火晚会,但到了拓跋烈所在的地方,才知道拓跋勒那里的那个,简直根本就没法比。 先不说规模大了许多,就是场中的布置,也远非先前那个能相提并论。 现祭台不远的地方南北向开辟出好大一片空地,空地周围,每隔十数米,便立起一柜巨大的柱子。 这柱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怎么扎制的,通体都可燃烧,可是燃烧的火焰却并又并不会乱飞溅,而是每一颗火苗都力争向上。 远远看去,就像是从草地里长出了一株火树。 当然,在柱子的下三分之一左右,是不会燃烧的,否则的话,只怕这片草场都会被烧起来。 有了这些火柱的照明,整个的场地光影交错,一瞬间就变得梦幻起来。 术仑赶在拓跋烈之前,大声宣布大汗到来。 周围早已入坐的草原官员子民们,就齐齐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随着呐喊,一队人马带着诡异狰狞的面具,从数个方向齐齐跳入场中,胳膊腿还有腰肢从一些意想不到的方向弯折,形成既奇特,又充满异异域风情的舞蹈。 火苗照映在那些人的面具上,一瞬间,令人仿佛置身于某个魔幻之所。 “怎么样?这是巫祝之舞,还不错吧?”拓跋烈见凤无忧眼睛都不眨,得意地跟她炫耀。 凤无忧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古代这些东西真的有种奇妙的魔力,明明并不是那么精致,但却令人移不开眼。 她和萧惊澜一起入了座,接下来,又有一个接一个令人目不暇给的舞蹈或者表演上场。 所有表演的风格,都倾向于那种魔幻风,有些凤无忧能看懂,有些看不懂,但主题很明确,就是讲述草原上这些神灵鬼怪,山精水妖的故事的。 不止节目好看,就连食物也格外丰美,凤无忧面前有一小碟子鱼,几乎被她吃了个干干净净。 “凤女皇……”一道声音传来,凤无忧转头一看,就见到阿木尔。 她脸颊上红扑扑的,额上带一点晶亮的汗水,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不过,眼神却很明亮,明显融入了此时的气氛。 长夏祭天啊,这可是所有草原子民都十分重视的节日呢。 “凤女皇,我敬你。”阿木尔端着一杯酒,高高向凤无忧举起。 凤无忧一时有些失笑,看阿木尔这样,肯定是有些醉了。 “喝成这样,就不怕你哥哥骂你?”凤无忧笑道。 虽然相处没几天,但凤无忧看得出来,阿木尔是很怕阿木古郎的。 阿木古郎那样,可不像是会允许妹妹喝这么多酒的。 “我才不怕他!”阿木听到哥哥几个字,身子就先抖了一下,她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很快就又小声补充道:“再说,反正他现在也不在这里。” 凤无忧正想笑,却忽然怔了一下。 阿木古郎不在? 出发的时候,阿木古郎明明就在队伍里,她还看到他了。 可现在,他却没在这里? 长夏祭天对草原子民是很重要的事情,阿木古郎也是草原人,什么事会重要到让他连长夏祭天都不参加了? 阿木尔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失口,连忙捂住了嘴巴。 她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凤无忧,忽地又小声说道:“凤女皇,你别和别人说,哥哥从昨夜就没在了。” 阿木尔对凤无忧的信任令她压力倍增。 祭天在即,阿木古郎却消失,这事肯定不对劲,他很可能是被拓跋烈派出去做什么了。 但,要不要追究呢? 凤无忧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只好道:“你喝的有些多,别再喝了。” 阿木尔此时可反应不过来凤无忧的意思,只以为凤无忧和他说话就是答应她,连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凤无忧正想让人去阿木尔的部落那边叫个人把她接回去,阿木尔头一低,却又看到了凤无忧吃剩下的盘子。 “凤女皇,你喜欢吃鱼呀?” 那么多盘子,只有鱼盘子空了。 凤无忧眼睛看着去叫人的方向,随意点了点头。 “你早告诉我就好了。”阿木尔一下兴奋起来:“离这里不远有个小湖,叫月光湖,里面产一种小鱼,叫月光鱼。这小鱼通体银白,柔若无骨,肉质还鲜的要命,抓起来在树枝上一烤,随便洒点盐巴,香的叫人能把舌头吞进去。” 阿木尔显然是曾经吃过那种鱼,一边说,一边眼睛闪闪发光。 她伸手指着凤无忧面前的小碟子:“和月光鱼比起来,你现在吃的这种鱼,简直和锯末子一样。” 凤无忧也被阿尔这描述给吸引了,不由笑道:“有那么夸张吗?” 她现在吃到的这个鱼,就已经很好吃了。 “当然有!”阿木尔用力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凑到凤无忧跟前,快速又小声地说道:“不如这样,我今夜带你去吃好不好?那地方不远,跑过去抓了鱼,吃完再回来,正好可以赶上明天的祭天!” 凤无忧一怔。 她虽然好奇,但也没到立刻就要吃到的地步。 可,阿木尔是真的喝多了,她说完这件事,自顾自就给决定了下来。 “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初更,我去你住的帐篷找你!” 说完,一回头,正巧看到来接她的部落里的人,登时迎了过去,不满道:“你怎么跑来了,我不过是来找凤女皇说几句话,你们怎么就看得这么紧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呼和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阿木尔连珠炮般的给顶了回去。 他转头对着凤无忧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凤女皇,我先带阿木尔回去。” 第1008章 邀请,你们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第1008章 邀请,你们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呼和扶着阿木尔往回走,阿木尔一边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可趁着呼和不注意,却又转过头偷偷对着凤无忧连做了几个口形。 凤无忧大致辨认了一下,那是在对她说,让她不要忘了刚才的约定,晚上一起去捉鱼。 说完了,才被呼和扶着,不甘不愿地走了。 凤无忧忍不住失笑。 有些女孩子喝完酒之后会和平常有很大不同,但她倒是没想到,阿木尔也是这样。 “晚上真去捉鱼?”萧惊澜问道。 凤无忧道:“阿木尔都这么邀请了,怎么能不去。” 阿木尔这姑娘认真,既然这么说了,那八成晚上是肯定要来找她的。 再说,凤无忧也对那月光湖有点好奇。 得是多漂亮的湖,才能叫月光湖。 萧惊澜轻轻一笑,说道:“你们去,我在后面跟前,不露面。” 两个女孩子家的事情,他若是露面,她们就玩不尽兴了。 但让凤无忧自己一个人去,他肯定不放心。 凤无忧闻言眉开眼笑,抱着萧惊澜吧唧就是一口,笑道:“夫君真好!” 就算萧惊澜不说,凤无忧也是打算让他陪着的,两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太危险了。 尤其这里又是拓跋烈的地盘,他如今虽是大汗,却也有一堆的敌人,不说凤无忧,阿木尔是阿木古郎的妹妹,一样有的是人想要对她动手。 歌舞又进行了一会儿,凤无忧坐有些腿麻,正好前面的篝火晚会到了最热闹的时候,能歌善舞的草原子民们个个都起了身,融入到里面歌舞的人群中,凤无忧刚起身,就也被人拉了过去。 草原的舞蹈热烈又奔放,而且并不难学,凤无忧也没扭捏,跟着他们一起跳了一段。 跳舞这事当真是最最考验体力的,不过一会儿,她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瞅着一个机会,凤无忧从人群中撤出来,一边往萧惊澜那里走,一边笑着婉拒更多的邀请。 正和周围的人打招呼时,忽然身子一顿,居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住……”凤无忧连忙道歉,但一转身才发现,他撞到的人居然是认识的。 朵思蛮。 虽然和朵思蛮有些过节,但撞到人还是她的错,因此凤无忧略怔了一下之后,就继续笑道:“抱歉,撞到你了。” 朵思蛮看了凤无忧一眼,忽然一扬脖子,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乞颜部的部落所在地,看方向,朵思蛮应该是去方便,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撞到了凤无忧。 凤无忧看着朵思蛮的背影,轻轻地皱了下眉头。 朵思蛮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尤其对她又有很深的敌意,她刚才已经做好朵思蛮会发难的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她居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离开了。 凤无忧沉思了片刻,忽然抬头往四周看过去。 朵思蛮在这里,那么,拓跋曜呢? 他可是和朵思蛮形影不离的。 可是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拓跋曜的身影。 不止如此,凤无忧忽然察觉,她似乎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拓跋曜。 她今天直到下午拓跋烈过来之前,都和萧惊澜窝在帐篷里,见不到拓跋曜也是正常。 可,拓跋烈带着她参观营地的时候,把祭坛附近整个都转遍了,也一样没有看到拓跋曜,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拓跋曜是拓跋烈很看重的臣子,这么重要的祭天,不可能不在场。 一路思索着,一路回到了萧惊澜身边。 “在想什么?”萧惊澜拉着她的手扶她在身边坐下。 “惊澜,你今天见到拓跋曜没有?”凤无忧直接发问。 萧惊澜没回话,只是微微疑问地看着她。 “不止拓跋曜,阿木古郎也不在,他们应该是从昨夜开始就都不在了。” 萧惊澜神情未变,淡声道:“一国君主,总有些不愿为人知的事情。” 这次的祭天典礼这么盛大,这同时也是最好的掩饰。 拓跋烈利用这个时间去做点什么,一点也不会令人意外。 凤无忧略一思索,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一时间,也释然了。 他们和拓跋烈又不是多么铁的关系,拓跋烈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而且他也知道,想要萧惊澜的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不至于蠢到在自己的王庭里做这种事情。 万一一个不好没算计过萧惊澜,说不定,连自己的老窝都没了。 拓跋烈看着粗放,但其实,心思最为细腻。 而且,幼时的经历,也让他极为谨慎。 从凤无忧认识他开始,他所做的,从来都是不会产生严重后果的事情。 一时放下心事,凤无忧心情也就更轻松,干脆全身心地去看着场中的歌舞。 能这样看到草原歌舞的机会,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等到两国各自稳定,开始交锋,就是再想到草原来,也不容易了。 歌舞又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看着天色差不多,便散去了。 明日还要祭天,是极为庄严肃穆的事情,因此,不会太晚休息。 凤无忧和萧惊澜回到帐篷,略微洗漱一番,又换了身衣服,就开始等着阿木尔的到来。 那丫头那般强调,凤无忧觉得,她是一定会来的。 另一边,拓跋烈的帐篷里。 “大汗,您真的要亲自去?”术仑一边给拓跋烈披挂,一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自然。” “那明天……” “祭典之前,本汗自然会赶回来。”拓跋烈把腰刀别好,回看一眼:“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小媳妇儿一样?” 术仑:…… 惶恐啊大汗,我可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术仑心里吐槽,嘴上可什么也没敢说。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他家大汗也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他小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凤女皇,方才篝火晚会上的时候奴才看她梭巡了好几眼,像是在找什么人,好像已经察觉了什么。” 凤无忧真是术仑见过最敏锐的人了。 都说鱼是最敏感的,如果有地震什么的,最先感受到的就是水里的鱼。 凤无忧还真不愧是银鱼女皇。 “放心,她就是知道了,也什么都不会问。” 担心凤无忧,还不如担心萧惊澜呢。 那个男人才是只真正的狐狸。 不过狐狸向来都聪明。 萧惊澜还要他去对付蛮人呢,只要他一不抢凤无忧,二不联合蛮人把他们给卖了,不管看出什么,萧惊澜都不会管的。 不止他自己不管,如果拓跋烈猜的不错,还会把凤无忧也拦住。 “嘁……” 拓跋烈忽然不爽地哼了一声。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可不是不得不说,和萧惊澜这样的聪明人做事,真的是极为舒服。 他把腰带一紧,大步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吩咐:“这里交给你了,你给本汗看好!” 这事不是第一次了,术仑是拓跋烈最为信任的手下,以往也经常他有什么事情离开,就把王庭里的事情都交给术仑。 可是这一次术仑也不知怎么搞的,心里总是有点莫名的打鼓。 可他还是身形一弯道:“奴才遵命!” 帐外早有人马在等候着,拓跋烈一挥手,这群人就都跟随在他的身后,从营地里快速出去。 这么多人马,可除了一点脚步声之外,连一丝多余的声息也没有发出,足见这些人有多么训练有素。 另一边,阿木尔刚刚溜出帐篷,就被不知何时等在那里呼和逮了个正着。 “阿木尔,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呼和分明知道阿木尔是要人偷溜,可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我……”阿木尔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我要去小解,怎么,这你也要跟着我吗?” 她瞪着呼和,颇有几分不满意。 他干吗老是把她看得这么紧啊?感觉她都像个囚犯了。 呼和面上瞬时一红,他微微沉声说道:“阿木尔,你是女孩子。” 怎么可以说这么粗鲁的话? 尤其,还是当着他这么个男子的面。 “那又怎么了?人吃五谷杂粮,谁还不吃喝拉撒了!你跟不跟着我?不跟着,就快让我过去,我要憋不住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呼和身后冲去。 “阿木尔!”她都冲过呼和身边了,呼和突然出声:“你是不是去找凤女皇?” 阿木尔身子一停,转过来气鼓鼓说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呼和走前两步,说道:“阿木尔,凤女皇和我们是敌人,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这也是将军的意思。” 阿木古郎在北凉任大将军,呼和口中的将军。也就是阿木古郎。 听到阿木古郎的名字,阿木尔反而生气了,她怒道:“你别总拿我哥哥压我!” “我不是拿将军压你,而是这真的是将军的意思。”呼和平缓一下语气,说道:“北凉和燕有这么多地方接壤,迟早是要兵戈相见的,你如今和凤女皇关系这么好,万一有一日两国打起来了,你又要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呢?” 呼和沉声道:“阿木尔,我知道你欣赏凤女皇,甚至羡慕凤女皇,可你们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第1009章 惊变,算你们倒霉 第1009章 惊变,算你们倒霉 呼和说的是实话,但,是很残忍的实话。 阿木尔眼睛都红了。 呼和看着阿木尔难过的样子,心有不忍,但最后还是崩住了。 有些事情必须要让她现在就意识到,否则等将来,只会更难受。 阿木尔鼓着嘴瞪着呼和,最终还是说道:“走开!” “阿木尔,我说的还不明白吗?”呼和也有些急了。 “我都明白!”阿木尔叫道:“可是我今天说好了要去找她,就算我们不能是朋友,可是,总不能让我当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吧!” 呼和没说话,可也没让开。 阿木尔吸了吸鼻子,说道:“我只是很喜欢她,很想和她当朋友,就算当不成,有点回忆总行吧?还是说,你连这个也不准我拥有?” 阿木尔是真的难过。 当初凤无忧在草原上大发神威救下他们的时候,她就把凤无忧当成憧憬了,她甚至想过,要是能让凤无忧给她当嫂子就好了。 但遗憾的是,她们注定只能是敌人。 她并没奢望着她和凤无忧之间的友谊能比两国之间的关系更高一层,但只是想多和她相处一下,这总不至于有罪吧? 呼和看了阿木尔片刻,终究还是让开了路,轻声叹息:“你早些回来,别误了明日的祭典。” 到底,他还是舍不得让阿木尔难过。 “谢谢你。”阿木尔也有些感动,上前用力抱了一下呼和:“我一定会早些回来,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说完,越过呼和就往外跑去。 呼和苦笑了一下。 人生在世,一物降一物,遇到阿木尔,他又能怎么办? 不过,他当然也不会让阿木尔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的。 蒙金被萧惊澜所杀,他不能再对阿木尔下手,可不意味着蒙金就没有忠于他的人。 正打算自己也瞒着阿木尔跟过去,忽然背上一震,有人重重地撞了他一下。 虽则撞上了,但触感柔软,还有淡淡的香气,让呼和一下就分辨出来人是谁。 “阿木尔,你怎么又回……” 呼和一边转身一边疑惑地发问,可……在看到眼前的情形时,他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不准动,也不准叫,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两三把钢刀齐齐架在阿木尔的脖子上,阿木尔面色惨白,一步一步后退,正是这样才撞到呼和的身上。 刀光闪闪,映着呼和的眼睛。 事关阿木尔的安危,呼和不敢轻举妄动。 他压低了声音,低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这里是阿木古郎将军的部族吗?” 阿木古郎在北凉是排得上号的人物,虽则希望渺茫,呼和还是希望能凭这个名号吓退他们。 “小子,过了今夜,有没有阿木古郎,都不一定。” 呼和面色大变,正想要再说什么,用刀逼着阿木尔的其中一人已倒转刀把,用力砸向呼和的颈间。 呼和眼前瞬时一黑,晕倒前的最后一瞬间,就看到阿木尔同样被人以刀柄砸在颈间,晕了过去。 这一幕,同时在营地中几乎所有部落中上演着,原本应该只有拓跋烈亲兵的部落,竟然无声无息地混入了近万大军,将所有人都包围起来。 偶尔有些没有被控制的部落首领,则纷纷迎了出来,与那些刚刚到来汇合在一起低声细语,明显在筹划着什么。 所有人的最中间,是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壮硕老者,他穿着草原特有的皮袍,额上扎着三色皮革编成报额带,镶嵌着一块漂亮的宝石。 一个女子大步向着他的方向走来,隔得老远便叫:“父亲!” “公主殿下!” 围着老者的人看到来人没有一个敢阻拦的,纷纷让开道路,任由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过来。 “你怎么来了?”老者看到朵思蛮,微微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在帐篷里等着吗?” “我等不了!”朵思蛮咬牙道:“你快派兵给我,我现在就要去把凤无忧那个贱人杀了!” “胡闹!”老者登声低喝,喝斥道:“回你的帐篷去。” “父亲,你想过河拆桥吗?”朵思蛮立刻不干了,大声道:“若不是我,拓跋曜会帮你吗?现在我的用处完了,你就把我踢到一边?”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老者,也就是乞颜部的首领图鲁朵,压低声音道:“你一个女子,不懂我们正在进行的大事,快点回去!” “我不!”朵思蛮蛮横道:“你不给我兵,我就自己带人去杀了凤无忧!” 朵思蛮往前一扑双手抱住图鲁朵的手臂,双眼含泪道:“父亲,你难道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吗?如果不是凤无忧从中拨弄,大汗怎么会那么对我?父亲,你要是当我是你的女儿,就帮我去杀了凤无忧!” 朵思蛮声调悲切,那天夜里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 图鲁朵的面色也变了几变。 草原有种起名的习俗,叫作父子联名。 意思是,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成为孩子名字的第一个字。 这通常都是男孩子才能享有的权利,可是朵思蛮一个女孩子,却也能够使用图鲁朵的最后一个朵字作为名字的第一个字,足以说明图鲁朵对这个女儿有多喜爱。 他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虽然她做了蠢事,但若能成为草原大妃,也是不错的事情,因此他也就默认了,还在后面推了一把。 可谁想得到,拓跋烈竟然敢这么对她的女儿。 草原人是不那么在意贞洁,可他的女儿足足被七八个大汉欺辱了那么久…… 这无论在哪里说出来,都绝对是种耻辱。 图鲁朵放缓了语气,说道:“阿蛮,不要任性,爹不是不帮你杀凤无忧,而是还不到时候。” “那怎么才到时候?” “等到拓跋曜那边得手,回师围住此地,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才能对他们动手。” “为什么?”朵思蛮道:“我们不是已经这么多人了吗?” “你不懂。”图鲁朵道:“你以为萧惊澜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吗?只要一点没计划好,他就有可能绝地翻盘,到时候,不止杀不了凤无忧,说不定,就连我们今天的大事,也要毁于一旦。” 朵思蛮想杀凤无忧,可更知道今天的大事重要。 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咕哝道:“有这么严重么?” “有。”图鲁朵斩钉截铁道:“我们现在不止不能去杀他们,还要尽可能维持一切正常,绝不能让他们察觉出任何不对劲。” 所以,就连他们在营地当中活动,都特意避开了萧惊澜和凤无忧所居住的地方。 而因为拓跋曜的安排,那一片住的都是投诚了他们的部落,所以现在,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朵思蛮撅着嘴,还要再说什么,一队士兵迎了过来。 “牧主。”为首的人叉手行礼。 “都准备好了吗?”看到那队人马,图鲁朵立刻连朵思蛮都不再理会。 “回牧主,全都准备好了。” “好。”图鲁朵说道:“记得我吩咐的,到死角处再动手,绝不能被他们发现异样!” “是!” 那队人马应声,图鲁朵又吩咐了几句,他们便快速往萧惊澜等人居住的地方行去。 “他们去做什么?”朵思蛮不解地看着。 “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问!”图鲁朵这次没有惯着自己的女儿,而是斥责了回去。 凤无忧和萧惊澜居住的帐篷不远处,一队兵马尽责地巡逻着。 凤无忧和萧惊澜身份高贵特殊,术仑不敢怠慢,派了最为精锐的小队前来守卫。 一来负责他们的安全,二来也是监视。 换了拓跋烈在燕云的地界,只怕萧惊澜也会采取一样的做法。 此时这支小队例行巡逻过萧惊澜和凤无忧居住的帐篷,往一处转角走去。 他们会在那里转过一个弯,将帐篷后方也巡逻到,然后与另外一支小队交班。 可,当他们刚刚走过转角,忽然阴影之中有人走出。 “谁?”他们下意识地喝问。 “是我……”阴影里的人走出来,却是居住在附近的部落里的人。 小队的人顿时放松了警惕,笑着打招呼:“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晃悠?” “闷得很,睡不着。” 阴影里的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小队的方向走,不多时走到他们身边,为首的小队长立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睡不着也不过是一两人睡不着罢了,怎么会这么多人都睡不着?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正想要喝问,却忽然腹中一痛,他本能地看过去,就见一柄利刃干脆利落地从他腹中抽出。 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身后的那些同袍们,也个个都和他遭遇到了一样的事情。 “算你们倒霉,赶上这个差事。”为首的人把刀子上的血在身上擦了两下,毫不在意地道:“等见到了长生天,记得向他祈祷,下辈子找个好点的差事。” 阴影中涌出更多的人,飞快地把这支小队的人的尸体抬走。 为首的人一挥手,道:“出来吧。” 立时一队人马走出,穿着,人数,都与方才那支小队一模一样。 但,人……却远非从前的人。 第1010章 偷营,来得正好 第1010章 偷营,来得正好 灯火如豆。 凤无忧看了看灯油的位置,眉头蹙起。 灯油已经快烧干了,可是阿木尔却还不见踪影。 “会不会不来了?”萧惊澜一直陪着她在等。 “不会。”凤无忧摇头:“阿木尔不是这样的姑娘。” 她连单独去郊外见他们的事情都敢做,自然不会避忌凤无忧,而且她先前在宴会上说的那么肯定,又接连嘱咐了好几次,没有理由失约。 就算真有事耽搁了,她也一定会安排个人来说一声,不至于什么都不做,就让凤无忧在这里干等。 “我不太放心。”凤无忧站起了身,往外走:“我去她那里看看。” 这里是北凉的大营,她身为阿木古郎的妹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凤无忧还是要去确认一下。 萧惊澜随着她一起起身,凤无忧却伸手拦住了。 “你就别去了,你这身份,大半夜地跑出去,没事也要变有事了。” 萧惊澜委屈地看着她。 他是为了给凤无忧一个无忧的天下,才一步步当上了这个燕皇。 如今,这皇帝的身份,反而成了他的阻碍了。 凤无忧失笑。 这男人也不顾着点自己的身份,这一脸委屈的模样,哪有半点皇帝的样子,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个怨夫呢。 “我很快回来。”凤无忧倾身过去,在萧惊澜唇上轻点了一下:“我会让人跟着的。” 如今她身份不同,也不会任性,出入必有人跟着。 萧惊澜点了点头,伸手把凤无忧一条衣带调整了一下,才放手让她出去。 今天是聂铮值夜,凤无忧出了门,对他点了点头,聂铮立刻带了几个人跟上。 他半句也不问凤无忧要去哪里,不管她要去哪里,总之,保护好凤无忧,就是他最重要的职责。 “我们去阿木尔那里。”聂铮没问,凤无忧主动说了。 她得让聂铮心里有个谱,知道自己只是例行出去,不是要做什么事情。 聂铮沉默着点了点头。 在他们居住的帐篷周围数十米的距离里,是没有北凉的人员驻守的,都是萧惊澜和凤无忧自己带来的人,一直到三十多米开外,才是别的部族的帐篷,还有北凉的士兵。 凤无忧一路走到三十多米的地方,立刻见到北凉的士兵往她走来。 凤无忧并无意惹事,停住了脚步等着他们。 “凤女皇……”那队士兵很快过来,为首的操着生硬的西秦话向凤无忧行礼:“不知凤女皇要到哪里去。” “我与阿木尔约好了一起看星星,打算到她那里去。” 抓鱼什么的事情当然不能说,祭礼前夜还跑出去,那可是很失礼的。 所以,凤无忧随便编了一个。 那队士兵并没有让路的意思。 为首的那个人伸手一拦,生硬道:“不可以。” 聂铮神色一沉,当即开口:“放肆!就是烈王在此,也不会阻止我家娘娘走动,你算什么东西!” 为首的那士兵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让人产生了误会,连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是晚上……禁止走动……娘娘要去,白天……可以去。” 他的意思表达的支离破碎,但还是尽量说明白了。 凤无忧身份特殊,大晚上的在北凉营地里乱窜,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这些人拦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娘娘只是去见个朋友,并非做什么别的事情,你们若是做不了主,可以去请示烈大王。”聂铮站在前方,称职地充当着交涉的人员。 “这个时间……睡了……都睡觉了……”小队为首的人继续阻拦着,半点也没有去请示的意思。 聂铮登时有几分怒意。 他们提出了解决方法,是很有诚意的做法,这些北凉军士若是懂事,自然就该派人去请示,就算请示不到拓跋烈,也会来一个地位相当的人与他们沟通。 可这军士什么都没有做,竟然自己就把他们的要求挡了回去。 这简直就是无礼! 他正要再开口说什么,忽然凤无忧拦住了他。 “算了,本来就只是一时兴起,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本皇明日再去就是。” 凤无忧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吧,我也困了,就是真去找到了阿木尔,也没空看什么星星。” 一边说,她真的当先离去。 聂铮眼中闪过一道疑惑的光芒。 已经这么晚了,凤无忧却坚持要出去,明显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以凤无忧的性子,肯定是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见到阿木尔才安心的。 但现在,只不过遇到了这么一点点阻碍,她居然就放弃了。 这根本不像他认识的凤无忧。 可是凤无忧已经走了,他也不可能自己留在这里。 他更不可能当着这些北凉人的面问凤无忧原因。 因此,他冷冷地瞪了这队北凉士兵一眼,转身跟上了凤无忧。 他们走后,这队北凉士兵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就在原地停留。 直到凤无忧等人的身影走出二十多步远了,其中一人才小声说道:“都说凤无忧狡猾,我看也没有什么嘛!” 刚才他紧张得要命,生怕凤无忧察觉出什么来。 可跟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什么也没看出来,看来以前那些传闻,都只不过是徒有虚名。 “这是牧主大人安排的高明!”为首之人冷声说道。 剩下的人也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是,是牧主大人安排的高明。” “没想到凤无忧居然真的半夜会跑出来,如果不是牧主大人先让我们换掉那些拓跋烈的人,这次就真的露馅了。” “长生天都站在我们这一边……” 不多的几个七嘴八舌的,为首之人听了几句,一挥手止住他们。 “行了。”他阴沉着眉眼:“不能放松警惕,我们先去做做巡逻的样子,省得他们起疑。” 一边说着,一边整起队形,往一边走去了。 凤无忧转过身,一路走到了帐篷跟前,聂铮正要告退,凤无忧却开口说道:“你跟我进来。” 聂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凤无忧是在跟自己说。 他的心突地沉了一下。 方才凤无忧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颇有些凝重的味道。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凤无忧那么轻易放弃半途而返,聂铮心一下提了起来,应了一声,紧跟着凤无忧进帐。 “出什么事了?”萧惊澜早已听到帐外的声音,此时也从桌边站了起来。 凤无忧没回答,只是压低声音对聂铮吩咐:“去把所有人都叫醒,悄悄的,别让人起疑,另外,立刻让千心过来。” 听到如此吩咐,聂铮心头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应了一声之后快速出帐。 萧惊澜疑问地看向凤无忧。 “拓跋烈被人偷营了。”凤无忧说道:“外面守着的,不是他的人!” 凤无忧走到桌前,以手指沾水,在桌上快速画出一个复杂的图形。 “乞颜部,对不对?” 萧惊澜看着那图形,微微点头:“在哪里看到的?” “外面守着我们的巡逻兵手腕上。”方才那人伸手拦她,随着手抬起的动作,衣袖后退,手腕上三寸皆露在外面。 这图案既小,又一闪而过,可是对于一个早已习惯观察一切的特种兵来说,却已经足够。 凤无忧微微哂笑:“拓跋烈和乞颜部有深仇大恨,容忍一个蒙金,又把一个朵思蛮放在身边,已经是他能忍的全部,他抽风了才会把乞颜部的人放到他的卫队里!” 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身份太特殊了,守着他们的人不用想,定然是拓跋烈最信任的人马。 可在这些人马,居然出现身上刺着乞颜部族徽的人,这可能吗? 如果不可能,那只能是……拓跋烈出问题了。 这家伙简直太没用了! 这整个地方都是他的地盘,可他却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连核心侍卫都换了。 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凤无忧一边腹诽着,一边却不得不快速思考眼下状况的对策。 “当务之急,是先确认拓跋烈的情况。”凤无忧说道:“我们得去他那里看看。” 萧惊澜眉梢微微一动。 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他不惧怕拓跋烈,却也绝不会轻视他。 拓跋烈绝不会是连自己地盘都看不住的人。 除非……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而且越想,这种可能就越大。 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你打算怎么去?” 他的话刚问出口,帐篷外面传来千心极轻的声音:“娘娘,皇上,奴婢千心,千月和奴婢一起。” “进来。”凤无忧道:“都进来。” 凤无忧叫了一声,千心应声而入,在她后面,千月也紧跟着。 “千月来得正好。” 凤无忧叫千心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是有了一个初步的筹划,此时和萧惊澜交谈了两句,谋划渐渐清晰,倒是正需要千月也一起参与。 千月和千心本来就住在一处,千心被叫,她不可能一个人睡得着,自然也一起跟来。 虽然如此,听到凤无忧说她来的正好的时候,千月还是十分高兴。 第1011章 打架,让你们长个教训 第1011章 打架,让你们长个教训 帐篷外,凤无忧又一次走了出来。 而且,还和那些巡逻的士兵吵了起来。 “凤女皇,不是说不去了吗?” 为首的人郁闷的不行。 这凤无忧怎么这么任性的,刚才明明就回去了,现在居然又跑了出来。 “我家娘娘现在又想去了,怎么,不行?”聂铮冷冷的,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我们的规矩……不行。”为首的人生硬地拉着脸。 这些人,太跋扈了。 不管他是谁的人,聂铮这语气都气到他了。 “行不行,你说了算么?”聂铮扬眉:“给你两个选择,去找你们大汗来,或者……滚!” 为首的人没想到,聂铮这次居然这么嚣张。 “你不要以为,我们怕你!” 他实在太生气了,这句话说的特别流利。 “难道我们就怕你?告诉你,我们娘娘要去的地方,就没有去不了的。” “你试试!” “试试又如何?” 剑拔弩张。 两边人的血性都起来了,但北凉那边的人终究还是有点理性。 他们的目的是稳住凤无忧,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 “凤女皇……你的人……你管!” 跟聂铮再对上,肯定打起来,现在只能让凤无忧去管聂铮。 他听说过,凤无忧的那些手,最听她的话。 “好。”凤无忧终于开口,将手一抬:“给本皇打!” 啥? 北凉士兵都以为凤无忧是要约束聂铮,都站那儿等着。 结果,一只只海碗大的拳头就已经砸了过来。 聂铮和他手下简直像是早就知道凤无忧的心思似的,凤无忧话音都没落下呢,他们的拳头都已经落在那些人脸上了。 北凉士兵挨了好几拳才反应过来。 “狡猾的燕云狗!” “还手……揍他们!” 他们也开始反击了。 仍然是为首的人,在这种时候还有着理智,扯着嗓子大吼:“不要动器,都不许动兵器。” 凤无忧的人也没有动兵器,所以他们也不能动。 不然,真的死了一两个,把里面的人都惹出来,那就彻底闹大乱子了。 杀神萧惊澜…… 永远不要用他身边有多少人去衡量他的杀伤力。 他人草原拥有的教训实在是太多了。 乒乒乓乓。 两边的人马,就这么混战起来。 明明身上都有刀枪,但全都没用。 拳对拳,脚对脚,跟市井打架似的。 燕卫们招式灵活,但草原人实战丰富,又擅长近身摔角。 一时之间,居然有些难分仲伯的意思。 两边有些人在交手,没交手的人也都在旁边掠阵,还大声喝骂。 两方的精锐士兵,却跟小混混一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场混乱里,谁也没注意到,有一行人马,就从他们身边,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消失了。 凤无忧眼角余光看到他们身影彻底不见,对聂铮使了个眼色。 聂铮会意,动作忽然敏捷起来,比之前至少快了一倍。 “嗷!”北凉小队首领捂着眼睛退后:“你敢下狠手!” “打架不下狠手,过家家吗?”聂铮早就又扑了上去,紧接着又是几拳几脚。 其他的侍卫们也突然都打了开关似的,开始狠揍自己的对手。 本来北凉小队还有些人在旁边看着的,主要是他们人比燕云的人多,插不上手,现在也连忙都上来了。 都是同袍,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可……才刚上来,就被燕卫圈了进来,按在地上一起打! 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地上就没有站着的北凉人了,全是燕云的侍卫,按着他们打。 北凉士兵再悍勇,那也是战场上,论单打独斗,怎么和萧惊澜这些花大价钱养出来的侍卫比? 足足打了盏茶时间,聂铮才停下,带着人退到了凤无忧的身后。 “你们……” 北凉小队长脸上全是青紫,气得眼睛泛红。 “只是给你们个教训,让你们知道,什么人能拦,什么人不能拦。”凤无忧淡淡开口,给自己的人的撑腰。 “行了,教训已经给了,本皇也不为难你们,这营地我也不出了。走,回去睡觉。” 说完,她真的一转身,带着人走了。 燕卫们齐齐跟上,一边走还一边说笑。 “太不经打了。” “就是,弱鸡一堆。” “跟着娘娘就是好,打得痛快。” 小队长气得嘴角都抽抽,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支穿云箭,招个千军万马来把前面的人全都剁成肉酱。 可是为了今天的大业,他只能忍。 “痛快吗?”聂铮走在凤无忧的身后,带着笑意问道。 “嗯。”凤无忧淡然应了一声,但声音却有些变化。 不再是那种又飒又傲,带了几分冷淡。 哪里是凤无忧,分明是千月。 “听你命令打人,也挺痛快的。”聂铮说道。 千月的脸微红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皇上身边呆久了,聂铮这话说的,和皇上的水平有得一拼。 “娘娘他们都顺利出去了吗?” 听到此问,千月的神思立刻收回。 “都出去了,我亲眼看着的。” “那就好,马上我也要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多注意。” 语声里淡淡的关心,千月心头如有暖流流过。 “我知道。” 聂铮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往凤无忧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现在去做的事情只是以防万一,有娘娘和皇上在,肯定会没事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带着燕霖千心和几个云卫,一路往拓跋烈住的地方赶着。 有人居然能在拓跋烈的眼皮子底下把他最信任的卫队给换了,那说明,拓跋烈肯定出事了。 寻常时候萧惊澜才懒得管拓跋烈的事情,但现在不寻常。 拓跋烈才答应了与他的合作,如果出了事,草原乱起来,很容易被蛮人趁虚而入。 他们现在又都在草原上,万一新的继任者发起疯要追杀他们,就算他事先有些安排,也会很麻烦。 拓跋烈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就算是出了王庭,住的地方也是最豪华的。 这也是他身边大汗的排场。 一路走来,凤无忧和萧惊澜已经发现了很多不对。 营地里多了太多人,而且这些人,甚至连王庭卫队的服饰掩护都没有,就直接穿着本部落的铠甲战服。 草原贫穷,他们的战服没有那么统一,可族徽是不会错的。 “又是乞颜部的人。” 凤无忧眉头紧皱着,他们看到最多的就是乞颜部的人,也有别的几个部落的,但乞颜部明显是主力。 “其他几个部落都是与乞颜部交好,或者就是托庇于乞颜部的。” 萧惊澜补充了一句。 乞颜部…… 当年囚禁拓跋烈的就是乞颜部,他们根本看不起拓跋烈这个落魄皇子,把他放在牲口栏里,可没想到,有一天拓跋烈会翻身翻得这么彻底,直接成了草原的王。 乞颜部很聪明,拓跋烈一当王,图鲁朵就立刻带着贡品来臣服。 拓跋烈和乞颜部有再大的仇,也不能打笑脸人。 当时还有好多部落不服他,他要是再轻慢一个臣服他的部落,那就更不好做事了。 何况,乞颜部还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 拓跋烈要是真的想对乞颜部动手,就算能灭了乞颜部,他自己也得被咬下几块肉去。 那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只会让别人渔翁得。 拓跋烈不傻,不管他有多讨厌乞颜部,至少表面上,都对乞颜部客客气气的。 不过,这不意味着拓跋烈不防着乞颜部。 他从来不许乞颜部带很多人来王庭,每次来进贡的,最多不能超过一百人。 这次来祭天,乞颜部也只来了几十个人,都是事先给拓跋烈报备过的。 可是现在,居然满营帐都是乞颜部的大军。 这么危险的敌人,也不知拓跋烈怎么搞的。 就算暂时没办法对他们动手,可……就没想办法控制一下吗? 凤无忧在心里吐槽了几句,但动作一点也不慢。 他们的身手很好,对营地里的卫兵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虽然隐藏身形费了一点时间,但还是很快就到了拓跋烈居住的帐篷附近。 意料之中,这座帐篷附近也满是乞颜部的人。 “皇上,娘娘,想进去不容易啊。”燕霖观察了片刻,居然没找到空隙。 凤无忧也发现了,正思索的时候,忽然扑通一声,一个人从帐帘里摔了出来。 这是…… 凤无忧身形微动,被萧惊澜压住了。 “术仑?”凤无忧眼眸微张,术仑可是拓跋烈最亲近的侍从,现在居然五花大绑,被人从王帐里扔出来。 “朵思蛮,你犯上作乱,大汗不会饶过你!” 术仑一身都是伤,嘴里也全是血,但……一点也不屈服。 “哼,那也得他有这个命回来才行!” 朵思蛮跟着从王帐里走了出来。 现在的她,哪里有前两天那种倒霉样,志得意满的,只是……看着术仑的眼睛里全是怨毒。 “你胡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朵思蛮得意地笑了,凑到了术仑的耳朵,低声说了几个字。 离得太远,凤无忧他们听不到,但术仑在听完之后,身形死命地挣动起来。 “你胡说,不可能!他不可能背叛大汗!” 第1012章 报复,该玩够了吧 第1012章 报复,该玩够了吧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吗?如果不是他,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朵思蛮笑着,很恶毒,很快意。 她就是要让术仑难受。 而没什么事情,比这种打击更让术仑难受的。 “朵思蛮,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难怪大汗看不上你!” 术仑怒到伤口都绽开,大滴大滴地往下滴血。 朵思蛮怒了。 拓跋烈看不上她,是她心底最深的不甘。 她明明这么优秀,又有乞颜部是她的后台,拓跋烈凭什么看不上她? “你一个残花败柳,还想做大妃?做你的美梦!等大汗回来,定把你也拉去喂马!” 这种女人,就是喂马,都是侮辱了那些马儿。 听闻此言,朵思蛮的神色一下狰狞。 那天夜里的事情,是她最耻辱的事情。 其实她不是处子,草原女儿对这事本就不算在意,朵思蛮也不是什么非常拘泥于这个的人。 早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就遇到合意的人,也早把自己交出去了。 后来她也遇到过别的喜欢的人,都做过。 但问题是,那天,她完全是被强的! 而且,是被一群低贱的士兵所强,还是那么多人。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让她有阴影。 拓跋曜把她抱回去的时候,她甚至疼的双腿都合不起来,侍奉她的婢女为她擦药,被她一连踹翻了七八个。 术仑现在,居然敢拿这件事情来讽刺她。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朵思蛮忽然笑起来,目光不住地在术仑身上打量。 术仑梗着脖子看着她,他不知朵思蛮要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怕。 这个女人居然说大汗已经死了,只冲着这句话,他就绝不会原谅或者相信她。 “那天的命令,是你下的吧?”朵思蛮阴森地说道。 “药,也是你喂的吧?” “还有,把我推进去的人,也是你吧?” 术仑冷笑了一下。 “我只恨我没有替大汗杀了你!” 大汗留朵思蛮一条命,也是为了给那个人一个机会,但…… 想到朵思蛮方才说的话,术仑便面色铁青。 “哼,你承认就好。你怎么对我的,今日,本公主就让你照样尝一遍。” “来人!” 一群草原武士走了过来,穿的很杂,有乞颜部落的,也有别的部落的。 “这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他们对女人不感兴趣,只对男人感兴趣。术仑大人,你就好好享受吧。” 朵思蛮的话一落,那些大汉就都大笑起来。 他们的确是只对男人感兴趣,而术仑,正好是草原人里少有的长相极为周正的。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他可是拓跋烈身边的红人,平时见他们都高高在上的。 若不是这次事情,他们哪有机会把这样的人压在身下呀? 术仑目眦尽裂,他真的没想到朵思蛮会用这种方式来侮辱他。 “朵思蛮,你会遭报应,长生天会惩罚你!” “呸!要是真有长生天,那我受苦的时候,它在哪里?” 朵思蛮根本不想再和术仑说话,一挥手:“你们上!就在这里!我要让这整个营地的人都看着,看他以后还怎么有脸活着!” 那些大汉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来干吗的,对朵思蛮的命令有点意外,但也并不算排斥。 光天化日,天为铺盖地为床,也别有一番风味。 登时,他们向着术仑走了过去。 术仑早给人绑着,动也动不了。 他死死地咬着牙,他是拓跋烈身边最亲近的人,宁死也不能受这种屈辱。 这些人只要敢碰他,他就会先咬断自己舌头。 “你想死是不是?告诉你,死也没用,死了,我也会让他们做一样的事!不止如此,我还要把你的尸体扒光了,挂到辕门上去,让所有人都来参观。” 术仑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他知道朵思蛮这个女人狠毒,不然不会一直那么吊着拓跋曜。 可他真的没想到朵思蛮狠毒到这个地步。 一个不留神,就已经被人给抓住了。 甚至,衣服都被人撕裂了一片。 朵思蛮目不转睛的看着,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 看着曾经欺负她的人受辱,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简直就是这个世界是最痛快的事。 “滚……” 就在术仑绝望地嘶吼着时,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朵思蛮公主,也该玩够了吧?” 朵思蛮一怔…… 谁在说话? 她正要转头去看,脖颈一凉,被人用剑紧紧地贴住。 “别动!”千心皱着眉,恶心的不行。 怎么会有女人这么恶毒,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们……” 你们敢伤我,这里的人不会放过你们! 朵思蛮想说这句话,可是还没说出来,就瞪大了眼睛。 不知从哪里跃出一些黑影来,手起刀落,她身边的这些侍卫们,几乎连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啪…… 一篷腥热的东西扑了术仑一脸,随即,他的手腕一松,被绑在身后的手一下自由。 “你们……” 术仑睁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居然……得救了? “拓跋烈呢?”凤无忧走到术仑跟前:“他这么没用,连你都保不住?” 凤无忧张口就数落拓跋烈,但术仑却奇异地不仅没有一丝反感,反而涌起了一种近乎感动的情绪。 “凤女皇……”他只叫了一声,声音就哽咽了。 “行了行了……这是我主子娘娘,你激动什么?”燕霖十分嫌弃。 术仑有些不好意思,把快要涌出的眼泪收了收。 但是,一直跟在凤无忧身边的燕霖,恐怕很难想象他此时的心境。 那种,绝处逢生,死里求活。 “拓跋烈去哪里了?”萧惊澜忽然出声。 术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 萧惊澜就是这样的魔力,不论他在哪里,不出声则罢,只要出场,一定能让人不得不重视他。 只是,听到他的问题,术仑抿了抿唇,没回答。 “别瞒了,再瞒下去,营地都没了,你希望拓跋烈回来毫无所觉地踏进陷阱里吗?” 凤无忧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不对,说不定他运气不好,根本回不来了。” “凤女皇!”术仑又气又乐。 这话让朵思蛮说出来,他只想手撕了朵思蛮,可是凤无忧说,他就只会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再三斟酌,术仑终于说道:“大汗去见蛮人了。” 啥? 凤无忧忽然一拉萧惊澜,转身就走。 “走走,把人叫上,我们闪人了。” 混蛋拓跋烈,表面上答应和他们合作,一起对付蛮人,还说什么祭天之后就是合作正式实施的时候。 结果,祭天之前,就跑去和蛮人见面。 这是把他们当猴耍啊? “凤女皇……凤女皇留步!” 术仑连忙爬起来小跑几步,一下扑在了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身前。 “让开!” 凤无忧瞪着眼睛。 难怪术仑刚才不敢说,怕是知道说了就会是这个结果吧。 术仑也是苦笑,他其实也问过拓跋烈这个问题的,就不怕凤无忧和萧惊澜知道了生气吗? 结果拓跋烈说:“本大汗干吗要让他们知道?” 现在……可不是知道了吗? 凤无忧对大汗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没信用了。 但他还是极力为拓跋烈挽回。 “凤女皇,大汗去见蛮人并不是想和他们做什么,只是想利用他们。” “利用他们什么?来对付我和皇上?”凤无忧冷哼着道。 拓跋烈做出这种事儿的可能性太大了。 “怎么会!”术仑连忙否认:“大汗已经答应和燕云合作,就绝对不会后悔的,再说,北凉确实需要这几年时间。燕皇一诺千金,大汗好不容易得到燕皇的承诺,怎么可能自己放弃呢?” 术仑说的虽然是实话,但也不着痕迹地捧了萧惊澜几句。 他偷眼看着,就见,凤无忧的脸色果然好转了一点。 呼…… 赌对了,果然,只有夸燕皇,才有可能影响到凤无忧。 萧惊澜抿了抿唇,眉梢飞扬了一下。 燕霖伸手碰千心,一个劲地呶嘴。 千心不屑地看他一眼。 很奇怪吗?明明就是日常操作好吗? 凡是娘娘夸皇上了,或者娘娘维护皇上,皇上就能兴奋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偏偏又要绷着不显出来。 结果,就更像小孩子了。 想想曾经云卫心里无所不能神一样的主子。 千心叹了口气。 偶像的破灭呀! 但是,破灭的很不错。 术仑缓过一口气,连忙再次解释:“大汗是要从蛮人那里得到一批兵器。” 又是兵器? 凤无忧要是没记错,她和拓跋烈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拓跋烈就弄过一次兵器,还是抢程丹青的。 换言之,就是抢萧惊澜的。 术仑无奈道:“凤女皇,你是知道的,我们北凉虽然产矿,也有些冶炼技术,但各部族分散,想批量打些好的兵器是很难的,就算是大汗也很难组织起人手和物资,所以,只能从外面想办法。” 而这一次,蛮人就是以兵器开路,承诺只要拓跋烈与他们合作,就送给拓跋烈一大批兵器。 第1013章 时间,凤无忧是罪魁祸首 第1013章 时间,凤无忧是罪魁祸首 “大汗只想要蛮人的兵器,根本没打算和他们合作,只要一拿到兵器,大汗立刻就会杀了那些人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汗怎么可能和那些蛮人合作?” 术仑在想办法说服凤无忧和萧惊澜,可…… “当年,不是也合作过吗?” 萧惊澜突然淡淡地出声,让术仑的话一下噎在了嗓子眼里。 当年,自然就是七八年前,落日谷一役。 北凉先出兵诱敌,然后换了蛮人的八万生力军。 一役,萧家父子三人站死,甚至死无全尸。 就连萧惊澜,也差点成了废人。 “那都是,以前的大汗做的事情……”术仑冷汗直冒:“我们大汗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萧惊澜轻哼了一声,没在再说话。 他说这句话,也只不过是听术仑说不会和蛮人合作,心有不愤,脱口说出。 并不是真的要借此事为难。 “拓跋烈太狡猾了!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千心愤愤。 “皇上,要不我们听娘娘的,招呼人走吧。”燕霖也很不爽。 营地会落到现在这个到处都是外人的下场,都是拓跋烈自己不在惹出恶报祸,他们没必要替他背锅。 “闭嘴吧你们。”凤无忧瞪他们一眼。 现在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添乱。 他们现在和拓跋烈算是一个战壕里的,如果拓跋烈出了事,他们也落不到好。 “我们先把这里的事情给解决了。”凤无忧看向萧惊澜。 “好。”萧惊澜淡然地点了点头。 不是为了拓跋烈。 他们还在这里呢,乞颜部的这些人居然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营偷了,是不是也太看不起他们了? “凤女皇,你有主意了吗?”术仑满怀希望。 他万没想到王帐的仆役中有乞颜部安插的奸细,居然在他们的食物中动了手脚。 除了他因为拓跋烈的离开心神不宁没有吃之外,其他人都昏睡了。 乞颜部的人杀进来的时候,他们根本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现在,他根本就是个光杆司令,和其他的部落又一时半会儿联络不上,只能指望凤无忧了。 凤无忧看他一眼:“术仑大人总不会以为我和皇上真的是自己来的吧?” 术仑一怔。 凤无忧道:“萧家军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已经派人去联络了,最多一个时辰,一定赶到。” 乞颜部的人再厉害,在萧家军面前也要稍逊一筹,所以凤无忧并不怎么担心。 术仑更怔愣了,他是真想不到凤无忧和萧惊澜居然真的带了大军过来,而且,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不过,听到凤无忧说有大军,他也多少放了点心。 营地不被偷袭,那大汗回来,也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可是,似乎哪里不对…… 他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时…… “唔……” 一侧的朵思蛮挣动了一下。 千心把她制住之后,顺手就把她的嘴堵了。 朵思蛮带了人来羞辱术仑,但也并没有带太多人。 因为,她做的这事儿不算光彩,若是被太多人知道了,对她也不好。 现在,她带来的人都被凤无忧和萧惊澜给杀了,也只她还活着。 她平时娇生惯养的,此时又被绑又被堵嘴,难受的要命,不自觉地挣扎。 术仑瞬间想起自己到底都忘记了什么。 “不行!不能等萧家军,凤女皇,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凤无忧神情一凝。 还有什么事? 术仑满嘴苦涩,可还是艰难说道:“拓跋曜和乞颜部勾结在一起,背叛了大汗。这一次的兵器交接……他也去了!” 拓跋曜? 拓跋烈明显很信任的那个皇族中人? 这个人,竟然背叛了拓跋烈? 凤无忧只觉得意外至极。 从她目前看到的情况,拓跋烈对拓跋曜虽然嘴里骂着,但其实对他很好。 不仅给了他权势,地位,还明显有栽培之意。 除了对他对朵思蛮的感情有点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旁敲打。 拓跋烈对拓跋曜,绝对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凤无忧实在想不到他有任何理由来背叛拓跋烈。 是权势? 不对,拓跋曜并不是个权势心很强的人。 那么…… 凤无忧看向朵思蛮。 只能是朵思蛮。 但朵思蛮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劝说?如果拓跋曜真的这么容易被说动,就不会等到现在,早就已经背叛拓跋烈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无忧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就在她要接着想下去的时候,萧惊澜的声音忽然想起。 “的确是等不到萧家军过来,不然拓跋烈可能会有危险。” 这句话一下拉回了凤无忧的注意力,她立刻点点头:“不错。” “我们人不多,先想想怎么解决。” 凤无忧又一次微微点头,立刻皱眉沉思起来。 术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就见萧惊澜忽然抬眸,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似乎在警告他,若是他敢透露朵思蛮的事情半句,萧惊澜不介意亲手弄死他。 术仑一瞬间又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那天,萧惊澜凤无忧和拓跋烈三人一直在书房里面,可是谈了很久却什么也没有谈妥。 可,他一进去回报…… 他肯定自己说的非常模糊,绝对没明确地说过是什么事情。 他刚回报完,萧惊澜就立刻自己主动提出了条件,而且是对北凉十分有利的条件。 难道,萧惊澜那个时候就在等? 因为朵思蛮对凤无忧不利,所以萧惊澜一直等到拓跋烈惩戒了朵思蛮,这才构成了燕云和北凉合作的基础? 那大汗呢?他是不是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让他去惩治朵思蛮的? 只不过,他很肯定,大汗这么做,也的确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敲醒拓跋曜。 “唔唔唔唔……”朵思蛮突然死命地挣扎起来。 在看到萧惊澜那个动作之后,她也想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遭遇那种事情。 也终于明白,她把凤无忧当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点都不冤枉。 可是她不服,真的不服。 当她遭受着那么可怕的事情的时候,凤无忧居然能一点都不知情。 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因为她,自己已经被彻底毁了! 凤无忧正在思索着要怎么凭借他们这点人把这个营地重新夺回来。 以少胜多,向来都是很难的事情,而且,也是很多人很怕的事情。 但对于凤无忧来说,却根本没有多想。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常态。 她是特种小队里的,从头到尾研究的,都是怎么用极少数的精锐力量,达到最大的战果。 而她到了这个世界,一路以来,也一都做的都是这样的事情。 她本来并没有很好的主意,可是在感觉到朵思蛮的暴躁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头,正看到朵思蛮的目光。 朵思蛮恨毒地瞪着凤无忧,身子不断地前扑,像是想要去咬凤无忧一口。 这个女人就像个恶鬼一样,阴魂不散的,夺走了她喜欢的东西,阻碍她最重要的事情,还将她陷入万劫不复。 凤无忧微怔,她虽然和朵思蛮有点过节,但是,不至于恨她恨成这样吧? 一丝灵光闪过她的脑海,她脑中浮出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似乎就是刚才才听到的。 她隐约觉得要抓住一点什么。 但,眼前情势的危机,让她把那点小思绪很快掠过了。 她朝着朵思蛮走去。 “朵思蛮公主,我要借你的衣服和脸一用。” …… 某处帐篷,图鲁朵正和手下聚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 现在营地里所有的人要么是他们自己人,要么,就被控制住了牧主和关键人物,可谓,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只除了萧惊澜和凤无忧。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着拓跋曜那边传来的消息。 一旦拓跋曜确定拓跋烈已死,他们这里就可以立刻开始动手,对萧惊澜和凤无忧开展合围,把他们彻底杀死在这里。 同时,也可以把那些不是他们同伙的人,通通杀掉。 可是所有这些的前提,都是拓跋烈必须死。 否则的话,一旦拓跋曜没有得手,他们又一时未能杀了萧惊澜,两方一旦联手,等着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他们现在不动手,至少,还有保存自己全身而退的机会。 就在他们焦急地等待着的时候,忽然…… 轰…… 一阵轰鸣,忽然响起。 眨眼间,一片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半个营地。 “怎么回事?”图鲁朵嗖地一声站起来,冲到帐篷外面。 其他人也都跟着冲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营地中的某个方向着火了。 “那是……是萧惊澜和凤无忧住的地方!” 有人惊声叫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涌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情况?那里怎么会突然着火?”图鲁朵揪住身边一个武士。 “牧主……我……我不知道啊!” 小兵郁闷至极,他一直守在牧主身边,怎么会知道别的地方为什么着火? “去查!”图鲁朵重重地推开他。 “是……是!”小兵一面应声,一面连忙往火光的方向跑去。 第1014章 动手,做个交易 第1014章 动手,做个交易 但其实,根本用不着小兵去查,那附近守着的人很快就过来回报了。 “牧主,不好了,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帐篷起火了!” 跑过来的人一头大汗,脸上也被薰的黑一块花一块的。 “少废话!”图鲁朵气死了:“我是瞎子吗?怎么起火的?” “不知道。”来汇报的人哭丧着脸:“我们一直在外面守着,好好的,突然就起火了!” 这一起火,还不是小火,而是冲天大火。 他们第一时间就冲进去了,想要扑火,更重要的是要找人。 起火了之后周围的帐篷也都乱起来,这些帐篷里的头人们都是知道今晚的事情的,但士兵和下层军官不知道,所以很多士兵和下层军官看到火都去救火。 这么乱,凤无忧和萧惊澜很可能会混在里面逃出来。 “混帐!肯定是你们露出了破绽,惊动了他们!” “牧主明鉴,我们一直都很小心,真的没有啊!” 凤无忧他们就出来了两次,可两次都平平安安地回去了。 为了不让他们起疑,甚至他们小队的人还被打了一顿呢。 图鲁朵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听他在这里解释,一脚踹上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人去把四周堵住,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出来!” “是,是!” 那个军官连滚带爬地跑了。 图鲁朵满面狰狞。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和萧惊澜起冲突的,但现在,却不得不把计划提前了。 可恶! 他心头懊恼,但也算是个果断的人,立刻把传令的手下叫过来。 “吩咐下去,动手!” “是!” 传令兵二话不说,大步跑开。 到了空地上,嗖地一声放了一支旗花火箭。 这个动手,可不止是杀萧惊澜和凤无忧这么简单,而是,要把这个营地中,所有没有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的部落的头领或者关键人物都杀掉! 他们的人数并不算太多,相比而言,投靠乞颜部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中立或者观望。 一旦拓跋烈死忠的那几个部落起来反抗,用大义裹挟着这些中立部落一起对付他们,那他们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必须把主事人杀掉。 各个部落的头领帐篷中,都有百十个荷刀带斧的乞颜部落武士,把牧主,酋领,头人们牢牢地看守着。 一看到旗花火箭在头顶炸开,那些刀斧手们立刻站起了身,逼近被他们控制住的人。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不是说,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就不会杀他们吗? “要怪,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 乞颜部的武士们长刀举起,狠狠砍落。 一时间,营地当中到处都是哀嚎声。 有些人毫无还手之力便被杀,但也有些部落,在最后的这一刻迸发出逃生勇气,激烈地扭打反抗,甚至,还逃到了族人中间,和族人们一起对抗这些乞颜部的人。 营地当中,瞬间就乱了起来。 “牧主……”图鲁朵身边不断有人传来消息,听到有人反抗,有些小头领就担心起来。 “有什么好担心的?”图鲁朵狠狠瞪着他:“一些小角色,还能翻了天?” 图鲁朵说的没错,虽然有人反抗,但毕竟更多的人还是被杀了。 草原人就像是羊群,需要头羊来领路。 现在杀了他们的头羊,他们就乱了,想要再选出新的头羊来,没有那么快。 图鲁朵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萧惊澜和凤无忧的下落。 一点火势并不算什么,只要凤无忧和萧惊澜没有跑出来,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好在,士兵们也的确没有发现凤无忧和萧惊澜跑出来的迹象,他们一直围着那里,从没见任何人进出。 而且,虽然火势很大,他们看不到凤无忧和萧惊澜,但里面的侍卫们抵抗却很顽强,他们还很有组织的向着一个方向冲杀,甚至,差点被他们冲杀出来。 如果不是萧惊澜和凤无忧在里面,谁能组织起这种进攻? 而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里面,这些侍卫们又怎么会这么拼命? 一时间,图鲁朵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一点。 但,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有更加糟糕的消息传来。 “你说什么?”他死死盯着一个快马赶来的士兵。 “牧主,西南方向发现有大军行进的痕迹,速度非常快,很可能是萧家军。照这个速度,他们最多再有一刻钟左右,就会赶到我们营地外围。” 图鲁朵重重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就知道,知道萧惊澜不可能这么好对付。 他们的人,居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可是从拓跋烈开始,居然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去,把所有人都给堆上去!”反应过来,图鲁朵恶狠狠地着命令:“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柱香之间,本牧主要见到萧惊澜的人头!” 传令兵领命去了。 图鲁朵重重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跳得厉害。 他想起了很多和萧家军交手的经验。 他年纪不小了,和萧家军交手至少也有二三十年。 无论是最早的装备还未完备的萧家军,还是后来萧惊澜冲入草原那一次,他都经历了。 但最让他心惊胆战的,其实并不是萧惊澜肆无忌惮地把草原穿了个对穿,而是…… 落日谷。 他的眼前浮现一片血色,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战场。 那哪里是战场,根本就是修罗场。 萧家军的人都是疯子,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居然能那么打仗。 明明就已是和他们打过一场,疲惫至极,可是面对着体力更优,身材更优,兵器更优的八万蛮人,竟还能如疯虎一样再打一场。 长兵折了,就用短兵,短兵卷了,就用拳脚,拳脚断了,就用牙齿。 那些人根本不是人,而是恶鬼。 他们的执念只有一个,就是绝不能让任何一个蛮人活着走出这片谷地。 图鲁朵用力地打了一个寒颤。 就是那一场战斗之后,他发誓,绝对不想再和萧家军交手。 “牧主,牧主……” 有人大声地叫他,图鲁朵这才回过神。 “什么事?” 他有点懊恼,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居然分神了。 萧家军再厉害又怎么样?那也是当年的萧家军。 而那些萧家军,全都死了。 现在的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都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根本不可能和当年一样。 “公主来了。”士兵说道。 图鲁朵一看,才发现朵思蛮带着几个人,被士兵给拦在了外面。 为了防止朵思蛮胡闹,他下令不许让她随意进来。 朵思蛮之前说要去找术仑算帐,他也乐得让自己这个女儿找点事干,所以就让她去了。 现在……这是算完帐了? “父亲,父亲……”那边朵思蛮见他看过来,立刻跳着脚大叫。 “父亲怎么这样?为什么不许我过来?” “还有你们这些贱种,竟敢拦本公主,不想活了吗?” 图鲁朵一阵头疼。 他儿子一堆,只有一个女儿,若不是因为这样,也不会把朵思蛮惯的这么没脑子。 “让她进来。” 士兵把交叉着的兵器拿开,如释重负。 他们一直忍受着朵思蛮劈头盖脸的谩骂,也是挺有压力的。 “以后再和你们算帐!” 朵思蛮丢下一句狠话,大步朝着图鲁朵跑去。 在她的身后,有几个草原士兵想要跟着一起进来,却又被拦住了。 今夜不同寻常,除了图鲁朵允许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准随意进入。 即使是朵思蛮的随从,也不可以。 “父亲!” 朵思蛮一边叫着,一边往图鲁朵跑过来。 “你的事情做完了?”图鲁朵随口问着:“正好,现在外面乱,你不要到处跑了,就呆在我这里。” 他话音落下,朵思蛮也跑到了他的跟前。 “好啊。”她痛快地答应着,继续往图鲁朵走近。 图鲁朵心头蓦地一动,方才他不许朵思蛮去杀凤无忧,朵思蛮正在和他生气,此时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心头一下警觉,大叫:“你站在那里,先别过来!” 可是迟了,朵思蛮此时离他不过只有两步路的距离,忽然间飞身一扑! 冷风袭面而来,图鲁朵也是久经战阵的,立刻就要向一边躲避。 可他的动作却比不过对面的人快。 脖子一紧,被人手臂牢牢卡住,紧接着,一柄寒凉的匕首贴在了他多肉的脖颈上。 “想躲我,换了是拓跋烈还差不多。”一道声音轻笑响起。 “你……”图鲁朵极力转身:“你不是朵思蛮!”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凤无忧一脚踢在图鲁朵的膝弯上,让他直接跪下去。 刀锋一转,用最锋利的地方按在他的颈动脉上。 “让你的手下撤开,让我的人进来!” “你们只有这么点人,逃不了的!”图鲁朵恼羞成怒的大喊。 “是吗?”凤无忧轻笑一下:“牧主大人,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的人,正在来吗?” 图鲁朵一瞬间想起方才听到的萧家军的事情,可他还想垂死挣扎。 “就算你有援兵,可想要活着离开这里,也没那么容易。”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带你们平安出去,你也放开我。” 第1015章 尸体,暂时没事 第1015章 尸体,暂时没事 事到如今,萧惊澜和凤无忧已经是次要的了,拓跋烈才是最主要的。 若是能说服萧惊澜等人离开,那么营地这里仍然是自己占上风。 而且,没有了萧惊澜和凤无忧这里的顾虑,他还可以立刻带兵去拓跋曜那里,与他一起夹击拓跋烈。 这个主意,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可能去和萧惊澜说。 萧惊澜除非是蠢,才会放着拓跋烈转而和他合作。 但现在不一样,萧惊澜他们自己也被围在了这里,那他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本皇倒是觉得,牧主大人不妨赌一把看看,是我们先死你的人手里,还是你先死在我的手里。” 凤无忧哪里会不知道图鲁朵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也不在意,只是把匕首又往图鲁朵的脖子上蹭了蹭。 “咝……” 图鲁朵倒吸了一口凉气,凤无忧真的把他的脖子划破了。 一道血水顺着脖子流下,那种痒痒的感觉,令人下意识心生惧意。 这个女人,真的敢! 一瞬间,恐惧涌上他的心头,他颤抖了几下,终于开口向着把守通道的士兵大喝:“让开。” 守住入口的士兵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让开了。 首领的小命在别人手里捏着,他们能怎么办? 萧惊澜和其他人走了过来。 他身上原本披了件草原武士的袍子,颇有些纡尊降贵的,若不是担心凤无忧的安危,他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一面走,他一面随手把那件袍子扔到一边。 都是打仗,别人就灰头土脸的,但萧惊澜好像永远不会。 感慨了一下,凤无忧便再次向图鲁朵道:“让你的人都回来,不准再追杀燕云的人。” 图鲁朵无奈,只能再次下了命令。 此时朵思蛮也被千心押着带了过来。 一见到图鲁朵,朵思蛮就呜呜地叫了起来,似乎是想让她爹给她出气。 可图鲁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个女儿,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一次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凤无忧欺到身边,还这么简单就被制住。 干脆,扭了头不去看她。 有了图鲁朵在手里,营地里的动乱很快就被平息。 术仑先把营地里那些忠于拓跋烈的部落首领解救出来,他们突然被制本身心里就有怨气,立时和乞颜部落的人打了起来。 这一乱,就给了千月机会,她立刻把人组织起来,往她和聂铮约定好的方向突围。 当聂铮带着大队人马的萧家军出现在营地里,这一场叛乱就算是彻底平息了。 任凭乞颜部也好,其他部落也好,在看到萧家军之后,都下意识地退缩了几分。 对萧家军的畏惧,早就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凤女皇!”一个女子大步地跑向凤无忧。 “凤女皇,对不起……”阿木尔一脸惭色:“我没能去找你。” “多亏了你。”凤无忧笑道:“若不是我们约好了,今夜,我们也现不了乞颜部的阴谋。” 呼和跟在阿木尔的身后,没有说话。 阿木尔是感情用事,是冲动。 可若不是她的感情用事,今夜,他们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凤女皇,营地里的叛军都被控制了……”术仑也跑了过来。 不得不说,他的能力相当优秀,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整个营地重新纳入掌握。 与术仑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戎装将领。 他上下打量着凤无忧。 对于凤无忧,他闻名已久,但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还是第一次。 “凤女皇,这是南境将军。”术仑说道:“南境将军对大汗此次的行动知之甚详,就请他为向导,还请凤女皇尽快去支援我们大汗!” 营地的事情解决,当下最棘手的事情,就是拓跋烈。 约定交易的时间是半夜,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说不定,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大汗身边也带了不少人,应该能支持一阵子。 可是有拓跋曜那个奸细在,自然是早一步赶到,大汗也能多一分安全。 “凤女皇,南境是哥哥的副将,也是哥哥最信任的人,请凤女皇救救我哥哥!” 凤无忧这才想起来,阿木古郎也去了。 拓跋烈看着粗放,其实心思细腻,他去和蛮人交易,定然会带一支人马接应。 想来,这支人马就是阿木古郎。 但若是拓跋烈受到了袭击,那阿木古郎又岂能幸免? 说不定,他遇到袭击,比拓跋烈还早。 凤无忧往南境看了一眼,只见他也正沉着面孔。 显然,凤无忧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 “请凤女皇援手。”南境说道,一口西秦话居然极为正宗。 当下,凤无忧也不再犹豫,向燕霖一示意,燕霖立刻将图鲁朵推到了术仑那边。 “人交给你了,营地这里你自己看好。” 凤无忧他们去接应拓跋烈,营地里也不能没人,而最佳的人选自然是术仑。 术仑义不容辞,连忙让人抓紧了图鲁朵。 凤无忧没什么要再交代的,只是下令即刻整顿萧家军,在南境的指引下,极速地往草原深处行去。 “娘娘,就只带我们自己人去啊?” 路上,千心小声地说着。 “怎么?有问题么?” “只是觉得便宜他们了。明明都是北凉人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凭什么让咱们的人去帮他打打杀杀的?” 千心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不舒服。 凤无忧摇了摇头,说道:“那些部落刚经历混乱,一时之间未必有战力,能不能集结起来都不一定,更别说让他们去和蛮人打仗。而且,就是他们要去,我们又敢让他们去吗?” 千心一怔:“怎么就不敢了?” 不让去她能理解,可是不敢去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道:“拓跋烈带着一部大军,阿木古郎带着一部大军,已经封死了前面的两个方向,我们难道还要亲手自己在身后,再布上一支大军吗?” 闻言,千心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真的没想这么多,可凤无忧说的没错,虽然,他们现在得到的消息是拓跋列被围。 可万一,这个消息是假的呢?就是为了诱他们入局呢? 又或者,就算这个消息是真的,可是等他们把拓跋烈解救出来之后呢? 拓跋烈一直没有杀他们,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若是有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皇上的。 这种情况下,只带着他们自己的人去,反而是最安全的。 至少,没有人能断他们的后路。 察觉到这其中的关窍,千心不再说话了,只是闷着头,一路向前急赶。 其实拓跋烈与蛮人约定见面的地方并不远,骑马只要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毕竟,他天亮之后还要主持祭天大典,总要留出足够的时间赶回来。 凤无忧一行人马俱是快马,速度又要比拓跋烈等人还要再快一些。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空气中隐隐飘来血腥气味。 南境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狠狠甩了马股一鞭,一溜烟冲出去。 草原虽然平坦,但并不是一望无际,而是有着一些大小不等的起伏,还有一些小小的山包。 南境所去的地方,正是一个山包后面。 凤无忧和萧惊澜晚一步过去,一过去,便被眼前的景象摄住了视线。 死尸,满地都是死尸。 南境已经一骨碌翻下马,在那些死尸之中不住地翻找着。 他想找到一个活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很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 死尸并不止这一点。 从小山包往后延伸,一路上,不断地有倒毙的尸体。 血腥味浓郁到夜色都化不开,甚至已经有些狼群闻腥而至,在茂密的草丛中间不住地梭巡,时不时地低头嘶咬几嘴。 这样新鲜的血肉,于它们而言,可是难得的大餐。 “这是将军和大汗约定好接应的地方。”南境咬着牙说道。 这里离拓跋烈和蛮人交易的地方已经不远,拓跋烈也在防着蛮人,一旦蛮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动作,拓跋烈会立刻发出信号,南境也能带着人即刻赶去接应。 可是现在,这些接应的人马却变成了一具具死尸。 将军呢? 大汗呢? 南境有如百爪挠心,恨不得自己根本未曾留在大营里,而是也跟着阿木古郎出来了。 “阿木古郎应该暂时没事。”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凤无忧不知何时也下了马,正在地上查看痕迹,此时,她正好抬起头。 “凤女皇为何这么说?”南境压抑着自己情绪,嘶哑问道。 凤无忧指着几处地方,淡声道:“这里痕迹很激烈,明显发生过顽强的打斗和抵抗。尸体虽然很多,但并没有崩溃式的死亡,而是延着道路一路蔓延,这说明,无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被袭击的军队并没有被打垮,很有可能是且战且退。” 她走回马边翻身上马:“顺着痕迹往前看看,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凤无忧的话给了南境极大的鼓舞。 没错,这里虽然看上去可怖,但其实死人的数量并不算特别多,至少,远远达不到阿木古郎带出来的人数。 那么,剩下的人呢?当然是跟着阿木古郎一起撤走了。 第1016章 求助,把衣服扒光 第1016章 求助,把衣服扒光 营地里依旧一片乱糟糟的。 术仑大体上控制了形势,可因为各部落头人酋领的死亡,许多部落都成了无头之鸟。 有些能选出暂时代管人的还稍好一些,可以立刻安抚本部落的民众。 可有些部落,不仅没能安抚人心,反而因为这次首领意外死亡,开始借机争权,即使是一个暂时代管人,也有几方势力争得不相上下,甚至差点打起来。 术仑又要救火,又要安抚人心,还要负责某些部落间的调停,简直忙得分身乏术。 以至于,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踢了图鲁朵几脚解恨,到了后来,居然都没什么时间理会他,只是把他绑了之后,扔在临时关押的帐篷里。 这次叛乱的人不少,而术仑能用的可信之人却不多。 为了防止出事,术仑把他们集中在一起,用自己最亲信的卫队看守着。 帐篷里,这些半个时辰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头领们,现在个个灰头土脸,颓丧地坐在帐篷里。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行动,谁想得到,半路会杀出个萧惊澜和凤无忧。 “图鲁朵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他们被关在帐篷里,本都是堵了嘴的,但时间一久,又没人理会他们,他们自己便把堵嘴的布巾弄了下去。 “当然不会。”图鲁朵咬着牙,神情极为复杂。 那些人提出建议的时候,他原本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可现在,却似乎不得不寻求他们的帮助。 “我胸前衣服的夹层里,有支小竹管,你们想办法帮我弄出来。” “大人,你还有后手?” “少废话!” 图鲁朵明显是有安排的样子,但不知为何,似乎十分不愿提起。 其余手下察言观色,也就不敢再问,连忙凑到图鲁朵的身前,想办法把他衣服弄破,好把小竹管取出来。 可……不知是图鲁朵的衣服质量太好,还是这些人的牙口都太差,咬了半天,居然硬是没有弄破。 帐篷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还掀开帘子来看了一次,吓得这些人连忙重新咬起了布巾,装模作样好一会儿,才敷衍过去。 等到帐篷里再次恢复平静,一道声音弱弱响起:“父亲,我的簪子……有一面是带刃口的。” 图鲁朵被抓之后,一直都没有理会朵思蛮,朵思蛮知道父亲在生自己的气,也不敢吭声,直到这时才开口说话。 “为何不早说!”图鲁朵果然还是生气了。 明知他们在做事,有工具却不早说,他这个女儿,真的不知该让他如何形容。 图鲁朵指挥着一个手下从朵思蛮头上把簪子咬了下来,果然一面开锋,十分锐利。 有了这个簪子的帮忙,他们总算把图鲁朵衣服夹层划开。 衣服刚弄破,一个小小的竹管立刻从他怀中掉了出来。 “大人……”手下都疑惑地看着图鲁朵,这么一个小竹管,有什么用处么? 图鲁朵看了那竹管半晌,终究说道:“把它拾起来,放我嘴里。” 手下连忙趴下去,咬住竹管的一端,以几乎嘴对嘴的方式,递送到了图鲁朵的口中。 那场面,还真是有点没眼看。 但好在,这竹管虽小,但有一面稍扁一些,一看就是哨嘴,倒不至于把方向弄错。 图鲁朵将那竹管含在嘴里,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了一狠心,用力吹响。 事到如今,他没有别的退路,也只能寻求那些人的帮助了。 帐篷里他的手下都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奇迹发生。 然而,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他们都看到图鲁朵鼓足了腮帮子在吹,但这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竹管,真的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图鲁朵一连吹了三四次,竹管忽然叭嚓一声,竟然裂开了。 “呀……”朵思蛮立时一声轻叫。 “慌什么!”图鲁朵狠瞪她一眼。 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吗?突然出声,把外面的人引进来怎么办? 但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朵思蛮的这声叫喊还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急响,紧接着,帘子一下被人从外面掀开。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术仑。 一看到里面众人的情况,他的眼睛就瞬间眯起。 “怎么回事?”他转回头,向着身后几名卫士厉喝。 这些人明明都是堵了口的,但现在,堵口的布巾却全都落在了地上。 他进来的太快,图鲁朵和他的手下们根本来不及把布巾再咬回嘴里。 “大人,我刚才还进来过,他们嘴都堵得好好的。” 守卫的士兵很委屈,目光凶狠地看过这些人。 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就算了,现在还要连累他受罚。 术仑没去理会士兵的辩解,目光鹰一样滑过这群人。 “你们在做什么?”他冷冷地问着,同时大步走过去。 “毛头小子,有何资格来问本牧主话!”图鲁朵不屑说道。 术仑并不在意,只是走到他的身边,喝道:“起来!” 图鲁朵不动弹,术仑一挥手:“把他给我拉起来!” 几个士兵上来,硬是把图鲁朵拉起来。 “搜身!”术仑又下令。 “混帐,你敢!”图鲁朵大怒,但他被绑着,也敌不过那几些士兵,只能被他们把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 搜索的时候,他们当然也发现图鲁朵的衣襟破了,但这事,他们谁都没放在心上。 今天夜里这么乱,又发生了不少打斗,衣服被扯破什么的,实在太正常了。 尤其听说,这位乞颜牧主是被芳洲女皇凤无忧用刀子逼过的,说不定,就是芳洲女皇把他的衣服弄破的。 除去图鲁朵,术仑下令把其他人也搜了一遍。 但是,一无所获。 术仑的目光疑惑地在这些人当中扫过。 这些人弄脱了嘴中的布巾,明显是在交谈着什么,他就不信,这些人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做。 目光梭巡一圈之后,他的目光忽然定在了朵思蛮的头上。 “你想干什么?”朵思蛮下意识地往后缩。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大肆侮辱术仑,甚至,还想把术仑扔到那些男人里。 术仑的身上,现在还有着被她打的伤。 现在术仑向她走来,肯定没安好心。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这就是拓跋烈的狗,除了对着拓跋烈忠心,对别人的时候,根本就是又凶又狠,而且毫无人性。 术仑走到朵思蛮跟前,一伸手,忽然把她头上所有的首饰都给呼了下来。 朵思蛮头上的首饰其实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 地上立时噼里啪啦掉了不少。 术仑一眼看到其中一样,端头闪着尖锐的反光。 他弯身捡了起来。 “你们就在打这个主意?”他把那个端头锋利的簪子在图鲁朵和其他人面前晃了一晃,一伸手:“除了亵衣,把他们身上所有东西都扒光!” “混帐!” “放开!你们这些混蛋,敢动本公主!”帐篷里顿时响起一片咒骂之声。 但阶下之囚,他们的话哪里有人会听。 很快,这些人个个披头散发,只穿着一件可怜的内衣。 “你们最好老实一点,别再耍什么花样。”术仑目光警告地梭巡一圈:“如此,大汗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拓跋烈说不定有别的用途,所以他没有轻易处置,而是给拓跋烈留着。 确定他们没办法再搞什么花招之后,术仑下令把他们的口重新堵起来,还用麻绳绑死,这才走了出去。 当他离开之后,帐篷里一瞬间沉寂下来。 所有人都望向图鲁朵。 而图鲁朵的目光则盯着地下。 一块泥土下面,隐隐露出一小截淡绿色的东西,正是方才图鲁朵吹起的那个竹哨。 情势紧急,他只来得及用脚把这个竹哨踩入地底。 但幸好,术仑没有发现。 离营地不算远的地方,高密的草地中,有人正如鬼魅一样的出现。 这些人身形高大,面目也与天岚人有着细微的差别。 他们原本就藏在这些高草中,可,他们藏得太好了,若不是他们自己动起来,几乎没有人能够发现。 若论对环境的适应和隐蔽能力,天下之间,恐怕没有什么人能与蛮人相比。 “你没听错?”一个明显带着上位着威严的问道。 “雨固大人,隐哨的声音,我是不会听错的。”回话的人谦恭地应答。 那种竹哨发出的声音很是特别,一般人听不到,只有蛮人当中某个很特别的族群才能听到。 他们便把这个设为联系方式,命名为隐哨。 万里江山,风雨如晦。 以雨为姓,至少也是军队中的中层将领。 雨固眯了眯眼睛。 他和图鲁朵谈条件的时候,那个老头子明明就是拒绝了,但这次带队的万大人说,没有关系,只管带着人潜伏在营地附近即可。 万大人说,图鲁朵那个老头子不可能做得成事,总会求到他们的。 现在看来,万大人果然言中。 雨固动了动潜伏得有些麻木的身体,舔了舔嘴唇,一挥手道:“出发!” 第1017章 背叛,谁教你这么矫情 第1017章 背叛,谁教你这么矫情 草原某处,激烈地喘息着。 他想过无数人会背叛他,唯独没想到眼前的这一人。 “拓跋烈,你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 拓跋曜眼底有一丝虚弱,但很快就换上了冷冷的神色。 事情,他已经做了,现在,没有回头的路。 “好样的。”拓跋烈把手从腰间拿开,他的腰间多围了一块兽皮,隐约可见一点些微的红色。 “果然是我养出来的狼崽子。” 咬他的时候,一点情面都没留。 拓跋曜看着那点红色,眼底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按照他和蛮人约好的,当拓跋烈到来的时候,他会先告诉拓跋烈兵器已经验过了,没有问题,然后让拓跋烈自己再来抽查一遍。 拓跋烈行事极为小心,哪怕是拓跋曜验过的东西,为了保险起见,他也一样会再看一遍。 而当拓跋烈过来验货的时候,蛮人就会突然发难,把拓跋烈围起来,然后杀了他。 在他们动手的同时,埋伏在另一处阿木古郎附近的人也会同时动手,把这两支人马一起消灭。 然而,事情却出了漏子。 就在拓跋烈将要走近他们的时候,阿木古郎那里突然发出了信号箭。 拓跋烈一见就立刻后退,蛮人虽然立刻追击,却还是迟了,没能留下拓跋烈。 接下来的,就是混战。 蛮人从马车上抽出刀剑,和拓跋烈的人打在一起。 他们占据了兵器上的优势,但在体格和打法上,却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尤其在战术层面,更无不是拓跋烈的对手。 拓跋烈虽然仓促遇袭,但仍然立刻就做出了应对。 他带来的人马都是跟随他最久也最勇猛的,几乎只是片刻就稳住了局面。 而从另一边传来的喊杀声也听得出来,阿木古郎正在极力地往拓跋烈的方向靠近。 若是让他们两个汇合在一处,就更加难以对付了。 拓跋烈在撤退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拉着拓跋曜一起。 此时,拓跋曜就站在拓跋烈的身后。 他看着拓跋烈镇定地指挥着队伍迎敌,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他自己心头却是无比纠结。 按照约定好的,是由蛮人出手杀掉拓跋烈。 但现在,这事明显已经不可能。 可难道,就看着拓跋烈和阿木古郎汇合在一处,然后轻而易举地解决掉这次危机吗? 拓跋烈现在突然遇袭,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可一旦他解决了这里的事件,立刻就会想到里面不合常理之处。 只最简单的一点,知道他们这次交易地点的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阿木古郎接应地点的人就更少,这些蛮人是怎么精确定位还能事先埋伏的? 到时候只要随意一查,他做的这些事情,立刻就会无所遁形。 他死了无所谓,可是拓跋烈这人,向来都是挖根究底,他绝不会把事情终结在自己这里,而是会一路查下去。 到时,就会查到乞颜部,查到朵思蛮…… 不能让拓跋烈渡过这次危机,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一股强烈的念头涌上拓跋曜的脑海,他摸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在拓跋烈的背后,狠狠扎下…… 那一下,本该扎入拓跋烈后心的。 可是拓跋烈就像野兽一样,对危险有着惊人的直觉。 就在他匕首扎下的那一瞬间,拓跋烈忽然向前一扑,避过了要害,匕首最终只是扎入了他的腰间。 他还记得,拓跋烈回身时的眼神。 他没有震惊,也没有难过,甚至没有一丝意料之外的情绪。 他只是咧了咧嘴,像狼一样又凶又亮地盯着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直到扑入他的卫队之中。 那一瞬间拓跋曜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太熟悉拓跋烈那个眼神了,以前凡是得罪过他,被他露出那种眼神的人,全都死了。 可是他不能再犹豫,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他命人大喊拓跋烈受伤了,快死了,又联合蛮人发狠地攻击拓跋烈的人马。 拓跋烈受伤这事果然极大地影响了士气,蛮人也一度占了上风。 可拓跋烈也是个狠人,直接从手下那里抢了一块兽皮过来往腰间一缠,然后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拎着大刀几步跃前,一口气连杀了十一个蛮人,然后才举起大刀大喝一声:“本大汗在此!” 这一举动,比任何吼声都要有效。 拓跋烈人马的阵脚立刻就稳了下来,两方也再次陷入了拉锯站。 蛮人以逸待劳,兵器占优,拓跋烈的人军心齐整,死中求活。 双方各有优势,战场立时就成了绞肉机一样的存在。 你来我往,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而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阿木古郎赶到了。 他的军队早就不再齐整,为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拓跋烈的身边,阿木古郎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定。 他根本不跟伏击他的蛮人纠缠,而是宁可牺牲一部分士兵的性命,也要不停地向拓跋烈靠近,再靠近。 这样一支不成建制的队伍放在平时,断然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是这个时候,蛮人和拓跋烈正在混战,本该尾随阿木古郎一起到来的另一队蛮人,却被阿木古郎留下的士兵以命相抵死死地缠住。 于是,哪怕是不成建制的乱兵,当他们冲入战场的时候,还是立刻给蛮人主面带来极大的混乱。 在这种混乱中,拓跋烈和阿木古郎成功地摆脱战场,向着草原深处逃逸。 事到如今,无论是蛮人还是拓跋曜,都断然不可能放弃,立刻衔尾急追。 想在草原追到拓跋烈无疑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因为拓跋烈对草原太熟悉了。 拓跋曜还记得,当年他们被当牲畜一样使唤的时候,拓跋烈从来不因为被派去遥远偏僻的地方放牧为苦,而总是兴致勃勃地四处探查。 这片草原之上,恐怕再找不到任何一个比拓跋烈对这里更熟悉的人了。 但好在,他们已是疲惫之兵,他拓跋曜,对这里的熟悉度,也不比拓跋烈差。 所以,追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蛮军终于从侧方绕前,再次把他们困在了当地。 “无耻!”阿木古郎身上挂了几处彩,狠狠地啐了一口。 大汗一直把拓跋曜当成亲弟弟,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可是这个白眼狼,竟然联合蛮来一起来算计大汗。 拓跋曜充耳不闻,只是盯着拓跋烈。 “大兄,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对朵……” “闭嘴!”拓跋烈直接喝断了他。 他找了个小土包坐下,不屑地道:“你有毛病啊?打仗就打仗,谁耐烦听你那些婆婆妈妈的事?” “你凭什么不听?我对你那么敬重,都是你逼我做到今天这一步的,难道你就不打算知道原因吗?” 拓跋曜一下激动了。 他不是白眼狼,也不是忘恩负义。 他做这一切,都是拓跋烈一步一步把他逼到这个份上的。 “呸!”拓跋烈吐了一口口水:“你捅了我一刀,我还得听你捅我的原因?拓跋曜,谁教的你这么矫情?” 拓跋曜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做了白眼狼,就大大方方的承认,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你事也做了,还得让人听你的理由,认为你是对的……”拓跋烈笑了笑:“拓跋曜,做人不能这么占便宜。” 拓跋曜更加说不出话。 明明就是拓跋烈对朵思蛮做了那些事才逼得他出手,他只是想要保护心爱的人。 可为何,在拓跋烈这里,就那么毫无意义。 他眼角不住的抽动着,片刻之后,终于平静下来。 “既然你丝毫不觉得自己错,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拓跋烈挑了挑眉,从土包上站了起来。 他方才,只是想尽可能的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这一战,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大汗,末将会拼死拖住他,只要有机会,就请大汗立刻离开。”阿木古郎低声说道。 他看着拓跋烈,眼底都是坚定。 他非常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只有拓跋烈活下来,才能为他们报仇。 而拓跋烈,绝对有这个能力。 拓跋烈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阿木古郎的肩。 他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而且也不会做煽情的事情。 他小时候的经历早就已经教给他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活下来更重要。 只要活下来,才有机会。 蛮人大军不住在外围小范围运动,完善着包围圈。 此时,发出一声古怪的哨声。 这是在告诉蛮人的头领万俟,包围圈已经彻底完成。 “曜大人,多说无益,还是先做事吧。” 一个高大的蛮人就站在拓跋曜身边,他说话颇为有礼,若不是这过于魁梧的身形,还真有一种名士的风采。 万事都已齐备,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拓跋曜最后看了一眼拓跋烈,终于不再犹豫,用力点了点头。 万俟一笑:“我听天岚人说,要斩断过去,才会获得新生,这总攻的命令,就由曜大人来下吧。” 拓跋曜神情猛地跳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反驳。 他高高举起右手,然后,用力挥下! 第1018章 援兵,王之蔑视 第1018章 援兵,王之蔑视 北凉军士全都严阵以待。 他们都知道,这是生死一战。 唰唰唰唰…… 拓跋曜手放下的一瞬,密如飞蟥过境般的声音忽然响起。 夜色里,瘆人至极。 这是…… 拓跋烈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精光,一挥手,高声吼道:“我们的援军到了,杀!” 援军?哪时来的援军? 北凉军士不明所以,可对拓跋烈的信任让他们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举着兵器,高吼着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拓跋曜和蛮人这边大惊失色。 一支支精铁箭矢如夺命的恶魔,密雨般落入他们当中。 蛮人是把拓跋烈等人牢牢包围住的,现在那些箭矢从他们身后而来,自然受到攻击的只有他们这些人,而内部的拓跋烈众人则毫发无损。 蛮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倾刻间损失惨重。 这种精铁的箭矢和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 分量重,力道足,而且贯穿力奇强。 往往射杀一个人之后不够,还会再穿透一个人。 一轮箭雨结束,地下横七竖八地足足躺了二三百人。 “怎么回事?”万俟抓住拓跋曜的领子。 这和他们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有援兵? 而且,还有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 万俟十分生气,不止生气他认为拓跋曜有事情没有告诉他,更生气的,是这些兵器。 在他们的认知里,天岚大陆的兵器是要比他们差的。 可是这些箭矢的出现,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 “是凤无忧!”拓跋曜咬牙切齿:“这种凤神弩,只有她有!” 凤神弩,万俟第一次听说这种兵器的名字。 其实,这并不是凤无忧第一次使用,早在宗庙与蛮人对阵的时候,她就已经使用过一次,后来骑兵战的时候,凤无忧也曾用过。 只不过,那两次连弩和普通弓箭都是混用的,而且战事混乱,并不容易察觉。 万俟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草原,也并没有参与那两战,因此自然也就不知道这种兵器。 此时是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兵器的威力,还是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突然被袭击。 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种兵器的可怕之处。 眼见着轮箭雨结束,万俟立刻召集手下。 “众人听令……”他高声吼着。 万字开头的蛮人更偏向文职,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像天岚的文人一样弱不禁风。 在蛮荒那种地方长大的人,哪里有不能战斗的? 他的身量高大,声音也极为洪亮。 这一声吼出来,立刻传来一阵雄壮的回声。 “在!” “反击……杀了他们!” “等一下……”拓跋曜连忙拉住他:“不行!” “滚开!” 万俟指挥了知多少大战,才不会听拓跋曜这么一个小子的。 而且,还是背叛了他自己宗族的小子。 不管什么样的弓箭,一轮射完之后,都是要装箭的。 这个时间,就是最好的反击时间。 一旦错过了这个间隙,就只能再承受一轮攒射。 拓跋曜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是想要害他们再死更多人吗? 蛮人在方才的一轮攒射之中,本已各自或用盾牌,或伏低身姿,或寻找遮蔽,好躲避致命伤害。 此时听到上官命令,一个人直起身子来,打算向后冲击反攻。 可,他们还没有跨出步伐,忽然之间,又是一阵令人心颤的咔咔之声…… 嗖…… 一支箭矢最先划破夜空,紧接着,方才才经历过,让所有蛮人记忆尤新的恐怖声音再次响起。 空中密密麻麻,新一轮箭矢,从天而降。 “噗嗤……” “啊……” 箭矢穿透血肉的声音,被箭射中之人惨叫的声音,立时在草原上响起。 “他们的箭可以连发!” 直到此时,拓跋曜劝阻的声音才说出口。 什么? 万俟死死瞪大眼睛。 连发的箭? 什么样的箭可以连发?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向来以蛮族兵器工艺而自豪。 来到天岚之后,这里的人所使用的兵器工艺时常让他发笑。 这等脆弱的刀,这等无力的弓,他们到底是怎么用的? 遇上蛮人,只消一个回合,他就能让天岚这些人全都哭爹喊娘。 可是现在,眼前这些人,居然拿出了比他们更先进的兵器工艺。 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甚至比死了这么多人还要大。 “小心!” 拓跋曜忽然大叫一声,拉了万俟一把。 刚拉开,一支箭擦着万俟的身侧落在地上,狠狠扎入草原肥沃的黑色土地里。 万俟这才回过神。 他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冷厉。 兵器比他们先进又如何?箭矢总有用完的时候,他就不信,那些人能一起这样射箭射下去! 此时,他才终于懂得了母神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这个世上,只有人最重要。 没错,没有兵器,他还有这些英勇的战士! 万俟有一点猜对了,凤无忧这里还真没打算射太多箭。 一来,他们是一边向拓跋烈接近一边射出箭矢的,两轮箭雨之后,他们的距离已经足够近,若是再射箭,就不会只是射中蛮人,而是会把后方的拓跋烈所部也误伤其中。 二来,这种连弩只能发十支箭,箭的数量都是有限的。 发射出去之后,他们还要去捡回来。 但在草原这种地貌里,想把箭全部捡回来,几乎不太可能。 这可都是精铁制造的,精贵的很。 就这么丢在这里,太可惜了。 发现箭矢果然不再射来,万俟立刻指挥手下的士兵再一次发起冲锋。 蛮人士兵对命令都是极度尊从的。 万俟一发令,他们就立刻向前冲。 可,从他们的脚步里,还是看出了一丝迟疑。 毕竟,连弩的威力太大了,他们方才也是这么冲着,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死了那么多。 现在虽然在冲,可却也在随时准备着,想着怎么去躲避接下来的又一次箭雨。 就在他们前冲的时候,凤无忧这里的人却停下了。 萧惊澜说是带了大军进入北凉,但其实,也不过只有三千人。 这支人数,与他当年贯穿草原时的人数仿。 若是再多,想要在草原当中隐匿行踪,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这些人,全是精兵。 而且,还有另一个和他当年完全一样的地方: 这些人,全是精锐骑兵! 在萧惊澜的训练下,这支骑兵早已能做到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他们方才明明就还在全速前冲的状态,可是凤无忧只一个手势,他们就在极短的时间里,通通停了下来。 “整队!”凤无忧高声喝着。 她心里有点激动。 她在前世看过无数次骑兵打仗,不久之前还看到萧惊澜亲自奉献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骑兵运用。 可,从来没有自己上阵过。 这一次,她要自己上阵,带着骑兵来完成一次穿透。 身后的骑兵几乎只在瞬息之间就完成了队形的整编,面对着气势冲冲杀来的蛮人,所有人屏息静气,除了马匹偶尔喷着响鼻,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可是这种静默,却莫名带出一股无名的威压。 在这种威压之下,就连凤无忧的心跳都忍不住加快。 眼看着那些蛮人近了,更近了。 “他会理解我们的战术吗?”凤无忧小声问道。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更擅长的,是带着小队人马,到背后去奇袭,斩首。 千军万马的战斗,她极少经历。 现在虽然只有三千人马,可对她来说,绝对是种挑战。 “这种小事都做不到,还想做北凉的王?”萧惊澜嗤之以鼻,王之蔑视。 凤无忧:…… 行吧,你们都是王,你们牛! 她不再犹豫,估算着距离,猛地一勒马缰。 “出发!” 她的马当先跑了起来,并不快,只是小步的急奔。 她身后数千马匹跟着有序的动了起来。 先开始蹄声略有杂乱,可是很快,就开始变得统一,再后来,数千匹马踏在地上,居然只有一个蹄声,就好像,只有一匹马在奔跑一般。 马匹渐渐加速,终于,全都达到了最高速,像是一架架移动的战车一样,向着蛮人的军队狠狠冲去。 蛮人这里虽然也是有马匹的,但经过一夜的混战和追击,早就不成阵势。 蛮人士兵冲上来,看着那些马露出的巨大的牙齿,还有翻飞着的海碗大小的足蹄,一个个,发自本能地生出了恐惧之心。 “射!”一道命令传出。 所有人从身后拿出骑兵弓,一弓三箭,并不瞄准蛮人,而是齐齐对准了天上。 抛射。 距离远比连弩要近,而且,从天而降的箭矢,虽然杀伤力不如连弩,却更突然,令人防无可防。 奔跑中的蛮人们立时又发出一声声惨叫,不少人中箭滚落一旁。 “刀!” 骑兵弓被背回身后,带着特殊弧度的骑兵刀被执在手中。 呯! 第一匹马终于与蛮人正面相对,重重撞入蛮人的阵中。 从撕开的第一条口子,后面的骑兵如流水一样涌入蛮人的军队之中,瞬间将蛮人的军阵撕裂成一片一片。 第1019章 汗王,本皇也可以当 第1019章 汗王,本皇也可以当 骑兵涌入之后并不停滞。 骑兵的生命在于高速运动,一个停下的骑兵,离死也就不远了。 蛮人为了包围拓跋烈,阵形并不算厚,很快就被冲开。 高速奔跑的马匹说是血肉碾压机也不为过,一路驰过,蛮人被撞得四散飞起,又是足有数百人倒在地上,多数毙命,就是没有死的,也被撞得骨断筋折,再也没有战力。 “回头,封死他们!”万俟高吼:“后面有人,他们转不过弯!” 他虽然对战术并不算特别精通,但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现了骑兵的弱势。 他很清楚,只要把凤无忧这一行困在阵形当中,那么,他们的马不仅不再是优势,反而,会变成致命的弱点。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凤无忧根本没有停下掉转马头的打算,而是,带着骑兵,笔直地向他们身后插去。 在他们的身后,那就是拓跋烈的人马了! 这女人,是想把拓跋烈的人马也贯穿吗? 他睁大了眼睛向后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拓跋烈的人马竟已疏散成了极为分散的队形。 当凤无忧的骑兵到来时,他们甚至更加往旁边让了让。 而凤无忧和骑兵们也极力控制着马匹的方向,让蛮人吃尽了苦头的骑兵冲撞,竟然就像水流一样,从拓跋烈的队形中流了过去,几乎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即使有人躲避不及被马撞到,那也都是极个别的,根本不影响大局。 马匹的速度非常快,几乎瞬间就穿过了拓跋烈的队形。 拓跋烈舔了一下嘴唇,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冲锋!” 一声怒吼,原本还呈分散队形的北凉士兵们在一瞬间提起了速度,举着长枪刀兵,凶猛地向蛮人冲来。 他们一边奔跑,一边汇聚。 等到冲到蛮人阵前的时候,已经又成了一支严整的队伍。 唯有此时,才能体现出拓跋烈掩藏在粗旷外表下的精细。 谁会相信他这么一个看起来大咧咧的人,竟能训练出这么一支指挥精细,如臂使指的军队来? 蛮人大吼着冲了上去,和蛮人短兵相接。 而几乎在拓跋烈喊出冲锋的同一时间,在他们的身后,也响起了同样清脆的一声:“冲锋!” 马蹄踏地,震得草叶不住摇晃,凤无忧目标直指拓跋烈身后的蛮人,马匹速度提到最高,狠狠地冲撞上去。 他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身前的那些蛮人。 蛮人是一个包围圈,把拓跋烈身后的部分也围住了。 冲垮后面那些人,才是凤无忧的目标。 在前方蛮人遇到冲击的时候,另一边的蛮人就已经开始采取一些行动。 他们向着拓跋烈的方向逼近,想要给他们施加更多压力,好让前面的人腾出手去应付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援军。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些明明还隔着至少两层人马的援军,居然莫名其秒的,突然就到了他们的眼前。 这一下突出其来,令人措手不及。 他们几乎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高大的健马就到了他们的眼前。 “冲……” “杀!” 各色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马蹄震动,有如地狱修罗。 一匹匹骏马有如一架架战车,从他们的身上碾过。 偶有漏网之鱼,还不及从地上爬起,一道闪亮的寒光过后,骑士刀也会收割掉他们的性命。 凤无忧一马当先,一路冲到了蛮人的军阵最后,一直冲上了后面的小山坡,这才勒着马停了下来。 在她的身后,骑兵们大多数也冲到了这个位置。 没有任何涩滞,凤无忧长刀举起,再次下达命令。 看到骑士刀舞出的姿势,所有骑兵自觉寻找位置,调整阵型。 现在他们居高临下,更可以将眼前的局势看得清楚。 最前方,是刚刚被他们冲击过的蛮军,他们遭受的冲击最为惨痛,时间最近,此时满地都是滚落着的受伤的人,甚至还没有回过味来。 往后一点,是拓跋烈的北凉士兵。 他们已经和最后方的那些蛮人战在一起。 那些蛮人被骑兵冲过一轮之后,现在已经找回了一些状态,与北凉士兵打得难解难分。 凤无忧只是瞄了一眼,就没有再多关心。 她高高举起手中骑兵刀,再次下达命令:“冲锋!” 骑兵的使命,就是冲锋。 只有一轮又一轮的冲锋,才能最大地发挥骑兵的威力。 山下的蛮军士兵还在鬼哭狼嚎,甚至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就又一次听到了那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奔雷蹄声。 他们惊恐地抬起头,看到的,却只有喘着粗气的巨大马头。 骑兵队伍,又一次凶悍地涌入蛮族军队,毫不留情地碾压。 这一次,凤无忧冲进来之后,没有再进行穿透,而是在马匹速度减缓之后,利用手中的兵器,对周边的蛮人进行着狠狠地杀伤。 地处北凉,不知还会不会有援军,就算有援军,也只有可能是北凉人。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能够速战速决,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 但要真想速战速决,光凭他们这里明显是不够的。 他们现在做的所有事情,其实,都只是为了创造机会而已。 凤无忧狠狠将一个蛮人由肩至腹劈开,转头往北凉人和蛮人相交战的地方看了一眼。 恰好就是她看到的这一眼,一道身影有如一缕轻烟般滑过夜空,无声无息地落向蛮人阵中某个方位。 万俟还在嘶声吼叫着指挥,让蛮人士兵拼命,可是忽然之间,他感觉脖颈一凉…… 下一秒,他似乎还是张了嘴,但却没有声音发出。 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长个子了,很高很高,以至于,下方所有人,全都在他的眼下,离他的眼睛,至少也有一个那么远。 那一个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死了。 他这么高,不是因为他长个子了,而是因为,他的头,飞到了天上。 萧惊澜长剑一划,正好在万俟头颅落下的时候穿在剑上。 “蛮人首领已死……”萧惊澜落在万俟的马上,冷肃如死神:“杀光他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是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无论是北凉军,燕云军,还是蛮人本身,都下意识往他的方向看去。 只见,月光下,萧惊澜长身玉立,长剑挑着一颗人头,又俊美,又尊贵,又散发着令人由心底生畏的煞气。 “万……万大人……” 蛮人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根本不能相信,那么厉害的万大人,竟然……死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那些高贵姓氏的大人们都是受天神眷顾的,根本不会轻易死。 可是现在偏偏,事实就在他们眼前。 他们一直服从着的大人,死了。 北凉军队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死了!蛮子首领死了!” “杀光他们!” 他们先是被蛮人伏击,又被追了一路,不知死了多少人,心里早就已经憋着一口气。 此时蛮人首领的死亡,让他们把这口气全都撒了出来。 一时间,他们也不觉得身上疲累了,一个个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抡起手中的兵器,狠狠地向蛮人砍去。 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也该轮到他们报仇了吧。 “骚包!”拓跋烈瞅了一眼萧惊澜,悻悻地吐槽。 杀人就杀人,搞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弄得现在北凉军都对他估计都有点崇拜了。 “烈大王,看不出你还挺聪明的嘛。” 万俟死去,军阵的压力立时轻了不少,也用不着凤无忧再指挥。 凤无忧留下聂铮在那里,自己纵马跑了过来。 “本大汗向来聪明过人!”拓跋烈非常不谦虚。 他看了凤无忧一眼,忽然笑道:“凤无忧,本大汗和你这么有默契,你就真没觉得我们其实很合适?不如踢了萧惊澜,到北凉来,本大汗那神选大妃之位……” “呯!” 一样东西狠狠地砸了过来。 “靠之!” 拓跋烈急速后退,一连退了好几步,才看到砸他的是个血糊糊的人头。 “萧惊澜,你至不至于?” 他怒了,拿个人头砸他,不恶心吗? 萧惊澜理都不理他,只看着凤无忧,伸出双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乱七八糟的话别听,脏耳朵。”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认真的神色,哭笑不得。 皇上大人,你认真的吗? 事实证明,萧惊澜就是很认真。 他转头看向拓跋烈,嫌弃得不能再嫌弃。 敢当面撬他老婆的,拓跋烈可真是天底下头一份。 什么北凉三年的,不如算了吧。 这种地方,这种人,还是灭了比较放心。 “萧惊澜,凤无忧的神选大妃名头,你还想不想去掉了?” 不得不说,拓跋烈当真是有野兽一般的直觉,立刻就察觉到了危险。 萧惊澜想了一下,慢慢说道:“草原汗王,本皇……也可以当。” 拓跋烈:…… 你够狠!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而已,想当草原汗王,哪有那么容易,有拓跋烈在,不打上个几年十几年,恐怕很难分出胜负。 二人都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很明智地把注意力移到了别的地方。 就在不远处,拓跋曜,正面如土色地看着他们。 第1020章 要求,同归于尽 第1020章 要求,同归于尽 北凉士兵涌过去,很快把拓跋曜带了过来。 拓跋曜武力并不出众,也没有挣扎。 他很清楚,现在挣扎,只会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而已,还不如直接到拓跋烈那里去。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他甩开北凉士兵,一步步向拓跋烈走去。 北凉士兵看着他尽是愤恨。 明明是北凉人,却与蛮人勾结,这一仗,不知死了他们多少兄弟。 蛮人群龙无首,很快溃败,在北凉和燕云士兵的双重围攻之下,这场战斗很快落入尾声。 在周围一众人等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拓跋曜终于走到了拓跋烈的身前。 “大汗,杀了他!” 一道吼声猛地响起。 对于拓跋曜,这些北凉战士心头实在是太恨了。 他们草原男儿顶天立地,不怕与敌人拼死在沙场上,却不愿死在自己人的算计里。 尤其,大汗对拓跋曜还是那么信任。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吼声一波接一波地响起来,拓跋曜的面色惨白。 他的计划里,杀了拓跋烈之后,他是要在乞颜部的扶持之下登上汗位的。 可现在……看着这些人的激愤,恐怕,他先前想的事情,太简单了一点。 民意,是不可违的。 就算是拓跋烈,在当初争位之时,也要拿出天神宝藏的令牌来得到草原民众的认同,何况一个寸功未立的拓跋曜。 “你还有机会说句遗言。”拓跋烈道。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看着拓跋曜的眼神,又玩味,又冰冷。 他向来不轻易信任什么人,拓跋曜算是仅有的几个他还愿意相信的人。 但这世道,就算共患难,也没有什么,还不是转头就能卖了你。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拓跋烈一片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自己也觉得可笑的很。 看来,他就不适合做好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拓跋曜说道。 到了此时,他居然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自知如今的所作所为辜负大兄对我一片培养恩德,但请大兄看在我们年少相交一场的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 “说来听听。”拓跋烈毫不在意地说道。 扑通…… 拓跋曜忽然跪下了。 拓跋烈眉毛一扬,可还是没说话,就只是看着。 “我做的事情,我愿意一死以谢罪,可是请大兄……请大兄不要再追究他人,只杀我一人矣。” “你说的别人是谁?”拓跋烈一笑,问道:“朵思蛮?你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 这话,刀子一样扎在拓跋曜的心尖上。 朵思蛮和他非亲非故,甚至喜欢的人也不是他。 他凭什么说这句话? 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他还是膝行了两步,恳切说道:“请大兄圆我最后一个心愿。” 凤无忧看得直皱眉。 她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朵思蛮对拓跋曜一点情意也没有。 现在拓跋曜都要死了,还要用自己的命为朵思蛮求情,真不知该怎么说他。 深情? 可这样的深情,看了真让人从头到脚不舒服。 “娘娘,这个拓跋曜,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千心小声说道。 那个朵思蛮也真是,要是也喜欢拓跋曜,那不就成佳侣了嘛? “人要是蠢到一定程度,连多情都令人觉得可恶。”凤无忧摇摇头,明显不赞同。 萧惊澜听到这话,冲着凤无忧笑了笑。 他喜欢凤无忧这态度。 爱情是很重要的,但绝不是比一切都重要。 就如让他在凤无忧与萧家军,与他要背负的道义之间做选择,他恐怕就很难抉择。 而最后的结果,也许就是留下一生的遗憾。 但幸好,他不需要选择,因为他的小凤凰,站在他这一边。 啵…… 萧惊澜忽然亲了凤无忧一下。 “你干吗?”凤无忧惊吓过度地转头看他。 萧惊澜发神经啊?明明这么严肃的时候,他居然亲她。 “突然觉得我家夫人又好看了。”萧惊澜笑着说道。 凤无忧面色一红,瞪了萧惊澜一眼,就快速地转回头去。 燕霖抬眼望天,没眼看啊没眼看。 千心抿嘴偷笑,秀恩爱什么的,习惯就好。 那边拓跋烈倒是没注意到这一幕,只是冷笑说道:“你死都死了,还管这么多事情干吗?” “请大兄答应我!” 拓跋曜一边说着,一边又膝行了两步。 此时,他几乎已经到了拓跋烈的膝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抱住拓跋烈的大腿。 “别想了!”拓跋烈毫不犹豫道:“别怪本大汗狠心,看在你年少和本大汗交往一场的份上,本大汗不骗你。朵思蛮本大汗必杀,不止朵思蛮,整个乞颜部,本大汗不会留一个活口!” 拓跋曜面色倏得惨白。 拓跋烈冷声道:“拓跋曜,你跟了本大汗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本大汗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拓跋曜看着拓跋烈,似乎还想做最好的争取:“就算……就算是看在我这一点痴心的份上呢?大兄,真的不能放朵思蛮一条生路吗?” 落到如今田地,他已知必死无疑。 只希望自己的死,还能给朵思蛮争取一线生机。 “如果你没做出今日之事,说不定,本大汗还能容她活下去。”拓跋烈呛地一声抽出长刀。 “你是跟过本大汗的人,本大汗不让别人来折辱你,这条命,本大汗亲自取。” 拔刀的动作太大,拓跋烈腰上的伤口本来不轻,这一动,立刻就撕裂了伤口。 即使有厚厚的兽皮裹着,还是看到的血从兽皮的间隙中滴了出来。 眼看着白亮的刀光就在眼前,拓跋曜眼底忽然泛起精光,低声说道:“这是你逼我的。” 什么? 这一声声音不小,周围几个人都听见了。 声音未落,原本跪在地上的拓跋曜忽然起身,猛力向前扑去。 糟糕! 凤无忧眼睛一下瞪大。 拓跋曜离拓跋烈什么时候这么近了?甚至连一臂都不足。 这样扑过去,拓跋烈就是神仙,也绝对躲不开。 而事实上,拓跋烈也果然没能避开。 虽然他也察觉了不妙,奋力向一旁躲避,但奈何拓跋曜离他实在太近,还是一张双手狠狠地抱住了他。 “混帐!”拓跋烈大怒。 他自遭遇幼时巨变,警觉心就极强,想不到却在同一人身上栽了两次。 拓跋曜抱住他的同时,他也没有客气,手中长刀一竖,用力向下扎去。 他眼底冷如寒冰。 这个待如自已真正兄弟一般的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他。 拓跋曜抱住拓跋烈就猜到他要做什么,身子极力偏了偏,避开后心要害,被长刀一把从肩胛贯入。 疼痛让他几乎惨叫出声,可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抱紧拓跋烈。 “大汗!” “快救大汗!” 周围的北凉士兵察觉这一变故,纷纷持刀上前,想要将拓跋曜砍死,救出拓跋烈。 可…… “都不许动!”拓跋曜猛地嘶声大吼:“谁敢再动,我就和拓跋烈同归于尽!” 这话,北凉士兵听到了,可是却并没放在心上。 拓跋曜不过是抱住了大汗而已,又没有制住大汗的行动。 大汗的武力他们可是都一清二楚的,随时可以挣脱,区区一个拓跋曜,说什么和大汗同归于尽…… 别开玩笑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和资格。 可就在他们继续往前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喝声: “不想你们大汗死就都站住!他说的是真的!” 这道声音,远比拓跋曜的声音更有说服力。 方才,就是这道声音连喊了几声冲锋,把他们从逆境中救了出来。 拓跋曜一手紧紧抓着拓跋烈,喘息着站起身。 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托着一颗黑乎乎,圆溜溜的珠子。 若是凤安然或者上官幽兰在这里,一定会脱口而出:雷爆珠。 但事实上,这并不是雷爆珠,虽然乍一看有些相似,但细节部分却有许多不同。 可虽然如此,却也能确定,这东西和雷爆珠同根同源,是同一类型的东西。 “都散开!”凤无忧喝道。 楚轩制成的雷爆珠,凤无忧后来又在白芷洲的地下宫殿里找到残留的一两颗,她试爆了一下,威力已然相当可观。 方圆三五十米之内,都会受到极大冲击。 想来,楚轩当年,一定是工科的高材生,而且,大概率是军事发烧友。 否则,也不会制作这么多东西。 不过凤无忧可以确定,楚轩一定不是军人。 如果他真的是军人,应该会就和自己一样,有着非常多的顾虑,绝不会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带到这里来。 可目前看来,楚轩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找到了好玩玩具的大男孩一样。 只顾自己玩得开心,而且根本不管会发生什么后果。 楚轩开始考虑这些后果,都是随着他来这里的时间加长,他的年龄增长,而一步一步形成和完善。 最有可能的是,楚轩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还只不过是一个大学生。 第1021章 打脸,让我抱你一下 第1021章 打脸,让我抱你一下 想到这些事,凤无忧心头涌起一股无端的挫败感。 她这具身体,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爹。 楚轩,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明明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可是你永远也想不出来,他会在哪里跳出来,坑你一下。 拓跋烈在芳洲的时候见过这东西,他对银鱼宝藏里的那个火药库记忆犹新。 所以,他没有动,任由拓跋曜在他的身边站稳。 不是他不愿意动,而是他很清楚拓跋曜想要拉着他一起死的决心有多大。 拓跋曜的武力向来不算很好,但此时握着他手臂的力道,却让拓跋烈也没有把握可以在一瞬间挣脱。 有拓跋曜手上的那颗小黑珠子在,他一下挣不脱,等着他的,就只有死。 拓跋烈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有多狠,就有多能忍。 现在他很清楚强硬并不是最好的方法,所以就很明智地选择了暂时忍耐。 “拓跋烈,都是你逼我的。”拓跋曜死死地抓住拓跋烈,不住地喘息。 “我都已经愿意去死了,我只是想让朵思蛮活下来,为什么你连这个都不能答应我!” 他嘶吼着,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吼出来一样。 “别给自己加戏了。”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凤无忧让北凉士兵和身边的其他人都退后,只有她和萧惊澜还站在比较近的位置。 “拓跋烈,你到底怎么教育小孩的?”凤无忧没好气地冲着拓跋烈喊。 这两人,明明经历差不多,怎么差别就能这么大? 长成拓跋烈这样还能理解,可是长成拓跋曜那样…… 这到底是有多缺爱? 可就算再缺爱,都已经落到入了牲畜栏的境地了,就该知道,爱这种事情,不是靠乞讨来的吧? 但看拓跋烈对朵思蛮的那种态度,多像个乞丐。 做尽了一切事情,就只为了让朵思蛮多看他一眼。 难道他就不明白,舔狗无未来吗? “的确挺失败,不如将来有小孩了,你来教?”拓跋烈嘿嘿笑了一下。 闻言,凤无忧尚未有什么反应,萧惊澜的脸已然黑了。 “你动手吧。”萧惊澜扔下一句话,拉着凤无忧就准备离开。 凤无忧一头雾水,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她好气又好笑,连忙拉住萧惊澜,一连安抚了好几句,萧惊澜才勉强站住。 只是,看着拓跋烈的眼神十分不善,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把拓跋曜手上的那颗雷爆珠引爆。 “拓跋烈,你早晚得被你那张嘴害死!”凤无忧没好气地说道。 拓跋烈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他们这般毫不在意地交流,把拓跋曜完全忽略在一边。 好像,他们只是出来郊游,根本没发生拓跋烈被人挟持的事情一样。 “够了!”拓跋曜忽然用力挥舞了一下拿着雷爆珠的手。 那动作,立时让原本围着他们的人群又扩大了一圈。 “你们别以为东拉西扯就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今天,绝对不会放过拓跋烈的!” “说的好像曾经打算放过他一样。”凤无忧不屑说道。 “你胡说什么!我做到这一步,都是被逼的!” “你自己信么?”凤无忧更加不屑。 她上前一步,冷声道:“拓跋曜,你跟了拓跋烈这么多年,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会不知道他肯不肯放过朵思蛮?你故意说让他放过朵思蛮,不就是在给你自己创造靠近他的条件?你一开始就打定了要杀他的主意,现在又来装什么受害者?你自己狼子野心,认了还痛快点,现在……只能让人恶心!” “你……你胡说!” 这些都是拓跋曜真实的想法,可被凤无忧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却令他一时之间难以承受。 凤无忧也是眉心微皱。 他们方才故意忽略拓跋曜说些不相干的话,的确是希望把他的注意力引开,好看看有没有救出拓跋烈的方法,但此时看来,显然不奏效。 拓跋曜在大局上面很有欠缺,但在小事方面,却是出乎意料的谨慎。 方才他们那么不把拓跋曜放在眼中,他握着拓跋烈的手,却连半分也没有放松过。 现在,凤无忧只能试着直接刺激他。 “你以为你杀了拓跋烈,朵思蛮就能活下来了吗?拓跋曜,你想的也未免太天真了。”凤无忧伸手向后面指了一下:“按照你们的计划,现在营地应该已经全面陷落了才对吧?可若真是如此,我们是怎么来的?我不妨告诉你,营地早已被我们抢了回来,图鲁朵和朵思蛮也都被抓了,你就算杀了拓跋烈,朵思蛮也一样会死。而且,因为你杀了拓跋烈,你猜术伦这些人,会不会让朵思蛮死得更惨一点?” 拓跋曜的手微微颤抖。 他想说不信,但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凤无忧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若是他真的杀了拓跋烈,那些人,会对朵思蛮做什么? 就在凤无忧看到拓跋曜的犹豫的时候,夜空中忽然传来尖利的一声:“大汗!” 一阵纷乱的蹄声忽然地出现众人耳中。 其实,也许并不是现在才出现,只是,他们之前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拓跋烈和拓跋曜身上,那些蹄声又离得远,因此才没有听见。 而现在,先是那声叫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紧接着,蹄声就自然而然传入他们耳中了。 凤无忧听到这声音,当即暗咒了一声。 就算是打脸,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吧? 她刚说朵思蛮已经被抓了,可方才那声声音,分明就是朵思蛮! 她飞快地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 若是朵思蛮出现在这里,那说明图鲁朵和乞颜部的人定然也都在。 那么,营地出了什么事? 术仑和南境那些人呢? 他们离开的时候,术仑和南境不是已经把营地控制住了吗?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快速收缩队形,面对着黑暗中草原涌来的另外一批人。 “大汗!”朵思蛮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可以看到,一骑人马从人群当中脱颖而出,快速地向着他们奔来。 “朵思蛮,回来!”图鲁朵的声音恼怒地传来,又伸手去拉,可却迟了一步,居然没有拉到。 “快去,把公主带回来!”他急促地下令,几骑人马立刻从他身边跃出,向着朵思蛮的方向追过去。 可是,朵思蛮跨下显然是匹宝马,那几人又迟了一步,居然没能追。 燕云和北凉这边尚未来得及拦截,朵思蛮的马已经旋风一样旋了进来。 但,她后面的人再想进来,面对的就是刀枪严阵以待,于是,只好悻悻地停在了外面,拉着马来回转圈,却也毫无办法。 “大汗!”朵思蛮的一双眼睛全都在拓跋烈身上,冲到拓跋烈近前翻身下马,大步朝拓跋烈跑去。 跑得近了,才看到拓跋曜。 “阿曜?”她诧异地叫着。 “阿蛮,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拓跋曜焦急地叫着。 她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可以跑到这里来? 可,朵思蛮只是叫了他一句,视线就再次被拓跋烈吸引。 拓跋烈的伤口明显已经崩裂的很厉害,即使是腰上的兽皮也阻不住血水下流,血液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朵思蛮立时尖叫一声,大步跑上去。 “大汗,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想要捂住拓跋烈的伤口。 “滚!”拓跋烈嫌恶地喝道。 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也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他对这女人,真是厌烦透了。 朵思蛮伸了一下手没有碰到,一眼看到拓跋曜和拓跋烈的姿势。 “阿曜,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反应过来:“你在劫持大汗?” “阿蛮,快回去,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拓跋曜急切说道:“拓跋烈在我手上,他们现在不敢拦你。” 朵思蛮看了看拓跋曜,又看了看拓跋烈,说道:“阿曜,是你伤了大汗?” 拓跋曜一怔,心头登时泛过一丝苦涩:“阿蛮,别再问这么多了,快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朵思蛮又来回看了看,像是终于明白了这里的处境。 她点点头:“阿曜,你一定都是为了我对不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好。” 拓跋曜一怔。 他做梦都想不到,朵思蛮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他已经习惯了在朵思蛮身后默默付出,可是真的想不到,朵思蛮居然会有懂得的一天。 朵思蛮警觉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咬唇说道:“我抱你一下再走可以吗?” 不等拓跋曜回答,她便一边说着,一边往拓跋曜走去。 “你……”拓跋曜完全愣住。 方才直到现在,朵思蛮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他觉得如在梦里。 朵思蛮已经走近了他,伸手向他抱过去。 拓跋曜一手只手还在紧握着拓跋烈,防止他逃脱,一动也不敢动。 但即使这样,感觉到朵思蛮身上的气息靠近,他还是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似乎在迎接着这个拥抱。 而就在朵思蛮靠入他怀里的同时,他的身子忽然猛烈一抖。 第1022章逃跑,什么是战略转移 第1022章逃跑,什么是战略转移 这一抖的瞬间,拓跋烈已经敏锐地抓住了机会。 他胳膊一扭一转,已经摆脱了拓跋曜的钳制,然后又狠狠往后一击,拓跋曜立时踉跄着向后倒退。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上的雷爆珠也不受控制地抛了出来。 萧惊澜早已飞身上前,单手一抄,便将那颗危险的珠子拿在了手中。 “千心,快快!”凤无忧连忙叫。 千心从腰间一摸,就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也不知是她平时装什么用的,里面衬着软布,大小也很适宜。 凤无忧把雷爆珠小心地放进去,又重新交给了千心。 千心心细,保管这种东西向来小心得力,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这些动作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全部做完之后,甚至拓跋曜后退踉跄的脚步还没有停。 “你……” 拓跋曜终于停下,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朵思蛮。 朵思蛮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刀刃上还滴着鲜血。 而在尖刀对着的地方,拓跋曜腰间,也有鲜血透过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受伤的地方和拓跋烈受伤的地方,居然是同一处。 只不过,一个是从后方受伤,一个是从前方受伤。 拓跋曜自己也现这个巧合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震动伤口,血流的更多了,拓跋曜也呛咳起来,这才慢慢止住了笑声。 “为什么?” 到底,还是要问出这一句。 朵思蛮啪地一下扔掉了手中的刀,却没有回拓跋曜的话,而是奔到了拓跋烈的身前。 “大汗,你怎么样了?你的伤有没有事?” 拓跋烈看着朵思蛮,眼底都是难解。 “朵思蛮,你脑子有病?” 要是没病,怎么会对掏心掏肺为她的拓跋曜视而不见,转而拼命来贴自己这张冷脸。 朵思蛮闻言,脸上露出极之委屈的表情。 “大汗,阿蛮只是真的喜欢你。” “咳……咳咳咳……”拓跋曜剧烈地呛咳起来。 血水从他的口中大口大口涌出,他连擦都来不及,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都及不上朵思蛮这几句话来得杀伤力大。 “阿蛮,你心里,有没有哪怕一刻,曾经有过我?” 他绝望地看着朵思蛮,眼底仿佛一片死灰,却仍带着一丝期待。 哪怕,他早已猜到了答案,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问出这一句。 朵思蛮看了他一眼,唇边都是血的样子让她也有片刻的动容,但她很快就收敛了心思。 “拓跋曜,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也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拓跋曜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阿蛮,你之前说过的,只要我能推翻拓跋烈,只要我能当上汗王,你就会和我在一起。我们会在草原上,一起幸福的过日子。” 这是那天夜里,朵思蛮被欺负的那天夜里,她趴在他的怀里,亲口对他说的。 一字一句,他连每一个语气都记得。 可是朵思蛮现在却对他说,从来……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他。 “若我不那么说,怎么能让大汗认清你的狼子野心?” 朵思蛮扑到拓跋烈身前:“大汗,我早就发现拓跋曜对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忠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可是大汗不用害怕,我和乞颜部会永远站在大汗这边。大汗你看,我不是来救你了吗?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只有我才是真正对你有帮助的人!大汗……” 朵思蛮一边说着,一边想往拓跋烈身上扑,却被拓跋烈一闪避开了。 拓跋烈盯着拓跋曜,语调嘲讽:“拓跋曜,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 拓跋曜眼底的最后丝光亮也熄灭,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 他这一生,就好像是个笑话。 “大汗……”朵思蛮向着拓跋烈小心靠近:“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吧……这都是拓跋曜自作主张,我从来没让他伤过你。这个小人,大汗一定要杀了他!” 若是先时,拓跋曜听到这话定然会难过至死,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经死了,就算听到再难听的话,也不会再觉得难过。 “混帐!混帐!”图鲁朵远远的站在北凉军的对立面,虽然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但看形势和朵思蛮的动作,也把里面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血直往头上涌,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 刚才朵思蛮要死要活跟上来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干脆一把把她打晕,居然让她跑了来? “父亲!” 朵思蛮想要靠近拓跋烈未果,又把注意力转向了另外一边。 “父亲!”她冲着图鲁朵大喊:“是拓跋曜叛乱,我现在已经把他给杀了,请父亲也放下兵器,过来接大汗回营地吧!” 图鲁朵听着这些朵,腮帮子鼓起一坨。如果朵思蛮现在在他身边,他一定会亲自一刀宰了她。 拓跋曜听着朵思蛮的话也觉得可笑至极。 他从来不知道,他一直喜欢的女子,居然是这么蠢的人。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父亲跟自己谈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只是威逼拓跋烈而已。 这场闹剧,图鲁朵已经根本不想再看下去。 对自己这个女儿,他也是完全失望。 他冷下脸,看向随同他一起过来的蛮族将领雨固。 接下来的行动,他已经不打算再顾及朵思蛮。 既然是她自己跑到那边去,那么生死由命,全随她去。 朵思蛮的这一波表演太秀,以至于凤无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收好了雷爆珠之后就在一边看戏。 听到朵思蛮大声呼喊图鲁朵的时候,凤无忧才终于把目光调向了外面。 拓跋烈的危机已经解除,可是他们的危机,却才刚刚开始。 拓跋烈是个很小心的人,虽然只是接应兵器,但他自己的人和阿木古郎的接应部队,加在一起却足足带了五千多人。 被蛮人伏击折损了一些,如今连着萧惊澜的人马在一起,一共有不到七千人。 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图鲁朵所部人马,以及其他那些蛮人,目测一下,却至少有近万人。 在看清蛮人的瞬间,凤无忧的心也沉了一下。 她现在知道图鲁朵是怎么再次把营地从术仑和南境手底下夺过来的了。 他居然和蛮人还有勾连,是他们小看图鲁朵了。 就在此时,蛮人的军阵里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万大人!” 声音粗嘎难听,像是夜袅在夜中哀鸣。 萧惊澜割下了万俟的头颅,使得蛮人军阵大乱,后来又把那头颅甩给了拓跋烈。 但是,随着拓跋曜的突然发难,他们所处的位置有所移动,那颗头颅也被人踢来踢去,踢向了外围的地方。 方才雨固到场之后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是因为他正在到处寻找万俟的踪影。 万俟的姓氏比他高贵,在草原的行动,也都是由万俟来作主。 但他怎么寻都寻不到,直到,有个蛮族士兵,捧来了一颗头颅。 在确认那颗头颅确属万侔之后,雨固不可置信地发出了那一声长嘶。 “大胆的贼人,竟敢伤害我万氏的贵人,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雨固用并不流畅的天岚话嘶吼着,丝毫也没有征询图鲁朵意见的打算,拔出身上长刀向前一挥: “杀死他们!用他们的血肉为万大人祭祀!” 这支潜伏在草原上的蛮人大军从来不曾与天岚军队交过手,也从来未尝尝过败绩。 在母神对他们的灌输里,他们是天神眷顾的子民,是上天格外偏爱的人,是高于其他所有种族一等的。 眼前这些北凉人,燕云人,对他们来说,都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可就是这些人,居然敢杀害他们高贵的万大人,这让他们怎么能够接受。 一瞬间,他们齐齐发出厉吼,向着凤无忧等人冲了过去。 “糟了……”凤无忧暗自吐舌。 他他之所以比蛮人略胜一筹,主要胜在用兵上。 兵阵,进退,兵种,以及凡此种种。 可是他们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莽的将领,二话不说,上来就打。 而最糟糕的是,他们才战过一场,人数也比对方少,更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简直所有最不利的因素都集中在他们。 “拓跋烈,我们战略转移吧。”凤无忧严肃认真地说道。 “本大汗也觉得,我们战略转移比较好。”拓跋烈也是一脸严肃。 “喂,什么叫战略转移?”千心戳了戳燕霖。 怎么娘娘说话这么高深莫测的? 燕霖也一头雾水,又去戳聂铮。 聂铮绷着脸:“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娘娘怎么说怎么做就得了!” 此时,凤无忧和萧惊澜拓跋烈已经各自下达了一串命令,有人掉头,有人转进,有人整顿队形返身迎敌。 千心一边照做一边兀自不甘心地嘟囔:“到底什么是战略转移啊?” 这话,正好被阿木古郎听到了,他一转头: “通俗点说,两个字:逃跑。” 第1023章 崇拜,隐隐的酒气 第1023章 崇拜,隐隐的酒气 千心对凤无忧充满崇拜。 也就只有娘娘了,连逃跑也能说得这么高大上。 阿木古郎对此表示万分不解,明明就只是个文字游戏而已,为什么居然能崇拜到一脸花痴的表情。 他不会明白,这是凤无忧以往行为建立起的威信的延续。 在千心千月一干人眼中,凤无忧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合适的。 至于真正的对错,根本不重要。 凤无忧有时候也有点头疼,她这是收获了一群:迷弟迷妹? 她在原先那个世界可是很看不上粉丝狂热的,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自己居然赶上了。 他们口中说的轻松,真正执行起来其实是很难的。 他们的人数少,又是疲兵,而蛮族那边却是兵强马壮,兼且带着一股要为万俟报仇血恨的意气。 这种队伍乍然冲来,是极其可怕的。 “先派人上去顶一阵!长刀手配着骑兵一起上,不能让他们冲起来!”凤无忧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来人也多是骑马,虽然未必是骑兵,但马匹冲锋起来的可怕,根本无须多言。 凤无忧自己就已经演示过好几次了。 萧惊澜和拓跋烈都没多言,直接开始调派己方的人手。 燕云军大多是骑兵,而拓跋烈一行人因为经过追击,所以剩下的人反而以步兵为多。 但草原人对付骑兵有特别的战法,尤其是一套滚地砍马腿的身法,练得如火纯青。 没有办法,草原上打仗没有马几乎就不可能,部落之间的征战,也是以马战为多。 怎么骑马,是每个北凉人从出生就开始学的东西,而怎么对付骑兵,则是每个北凉人保卫家园的根本。 燕霖领着一队骑兵和北凉的步兵一起顶了上去。 双方一同作战的时候,心头都有种异样的感觉。 北凉和西秦不知道打了多少年,每个人的手上都或多或少沾着点对方的鲜血。 虽说不是私仇,可任谁也想不到,他们这两方,竟也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这样的搭配果然暂时阻止了蛮人的攻击。 后面凤无忧等人也没有闲着,先是下令后军变前军,即刻撤退,又调集了一部人马,开始飞快地在草地上下绊子。 或者是绳索,或者是蒺藜暗器,又或者只是浅浅地挖了几个坑。 这些东西的作用都非常简单,就是要让蛮人的马匹失去作用,至少,不能那么快地追击到他们。 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凤无忧又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收集了所有人的酒袋。 草原风大昼夜温差大,夜里若是没有酒,简直活不下去。 草原人无论去哪里,都会在马背上带一个酒囊。 这东西,萧家军是没有的,可拓跋烈的北凉军里却有不少。 当凤无忧收集酒囊的时候,拓跋烈看着凤无忧的眼神就开始变得古怪了。 “凤无忧,你也太狠了吧。” 草原上收集酒,傻子都知道是要做什么。 凤无忧斜了他一眼:“不狠一点,你跑得掉?” 对方几乎都有马,可拓跋烈这边,马匹却足足丢了一半。 被人打得这么惨,还好意思说。 无论是现在的阻击,还是地上布的那些小陷阱,都只是暂时拖延一下蛮人而已。 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若是不迎头重击蛮人一下,让他们衔尾急追,那不论自己这方有多少人,恐怕都只有被他们一部部追上,然后一口口吃掉的结局。 “本大汗不就是说说。”拓跋烈悻悻地说道。 他每次遇到凤无忧,好像都特别倒霉。 以前是凤无忧坑他,现在凤无忧没机会坑他,他本想威风一把,谁知道,又遇上他最狼狈的时候。 他觉得,他和凤无忧,可能真的犯冲。 吐槽归吐槽,拓跋烈的动作还是很迅速的。 只不过几道命令,立刻有人收集着酒囊,一次次地运送到凤无忧这里来。 凤无忧此时已经并没有在很前线的地方。 抗击蛮人的事情,有萧惊澜亲自压阵,凤无忧往后撤了足有数百米,在这个位置,又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哪怕对方真有夜视眼,也看不清凤无忧在做什么。 “不用我吩咐了吧?把这些酒囊里的酒都洒出去,洒一个弧线,跨度广一点……还有,有什么易燃易着的东西,往酒上面都放一点。” “你放心,用不着别的,这些草就够了。” 拓跋烈一边说,一边心疼。 牧草,这可是草原人的性命。 草原只有在冬天才会烧荒,这也是为了来年夏天牧草能长的更好。 可现在正是盛夏,牧草正是长势最好的时候,这种时候把草烧掉,简直是作孽。 这些牧草,可以养活多少头牲畜! 凤无忧微微挑眉。 她自然知道拓跋烈远不是那种只知道高高在上的君主,可见他对牲畜牧草这些事情也这么了解,倒是有些诧异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拓跋烈不爽地看她:“怎么,觉得本大汗没放过牧吗?” “你放过?” “废话,本大汗无论做什么都是最棒的。这草原之上想找出比本大汗更会放牧的,也没有几个!” 拓跋烈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很是得意。 一个草原人,不会放牧,那像什么话? 他才不像他那个愚蠢的爹。 当年他被放逐到牲口圈里,为了活下来做尽最下作的事情,当时觉得是吃苦,但真的登上了汗位之后,才知道,那都是富贵的财富。 一个大汗,若是连他治下的子民怎么生活都不知道,那才是悲哀。 凤无忧自然也想到拓跋烈那段只存在于他人传说中的过去,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一把酒囊往拓跋烈怀里一塞:“倒酒去吧!” 所有的工作都在极为有序的开展。 萧惊澜带领着骑兵且战且退,蛮人虽然凶猛,可在萧惊澜波澜不惊的指挥之下,却硬是被拖在当地,想要速进而不可得。 在他们身后百余米的距离内,草地都是安全的。 凤无忧命令制造障碍的人先留出一百米的距离之后再开始行动。 她必须给萧惊澜和己方人马留出足够安全的战略空间。 布置陷阱的人是从前往后布置的,越布置,离凤无忧和拓跋烈所在的位置就越近。 当几乎所有人都撤回来之后,凤无忧下令让他们全速追赶前方已经撤退的部队,然后便命千心打出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一簇火花在夜空中亮起,萧惊澜看到信号,没有什么犹豫,当即下令:“撤退。” 燕云的骑兵一手一个,将地下步行劈砍马腿的北凉士兵拽上马背,在一阵弩箭箭雨的掩护下,飞快地向两边散开,先平跑了一段之后,才加速奔向大部队。 蛮人只觉前方阻挡他们的碍事之人终于离开,立刻高呼着往前推进。 他们很清楚,留下来阻挡他们的人并不是主力,只不过是断后的小部队而已。 他们先往两边撤退,也是撤退的一种技巧,是为了防止身后的敌军衔尾急追。 同时,若是能分散一部分敌军的主力,那就更好了。 蛮人对这些断后的小部队根本没有兴趣。 就算追上了,也不过是杀个把人而已,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他们要的,是把前面的大部队通通消灭,最好,能把拓跋烈也一起杀了,这才算是圆满达成他们此行的目的。 断后的骑兵训练有素,很快绕了一个大圈,快速往已经撤退的大部队追去。 雨固看着短短时间内,那些杀死了万大人的北凉与燕云军居然都已经逃到了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地方,登时眼睛都红了。 他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声吼道:“追!追上去杀了他们!” 蛮人一直被死死地挡住心头也有气,听到军令,立刻放开了缰绳,极力向前追赶。 这一跑,立时发现了不对。 齐腰高的草从中也不知都埋了些什么,一会儿马失前蹄,一会儿又像是踩了什么东西高高跳起,一会儿又像是突然崴了脚一下向前扑出。 只苦了坐在马上的蛮人士兵,或前或后,或上或下,被马匹摔得到处都是。 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或者摔下来的时候折了脖子,或者被马又踩了几脚,短短一截距离,就损失不少。 雨固看得更气,他怒吼着:“不要管,冲……冲!这么一点时间,他们做不了多少手脚!” 正如雨固所料,只有那么一点时间,根本做不了什么太多的手脚。 即使有一些陷阱,也都是最初级的,偶尔让人重伤一两个可以,但更多的人,在摔了一跤之后,就立刻爬了起来,牵起马重新加入追击的队伍。 很快,他们就又一次逼近了。 夜风向着凤无忧的方向吹过去,带起隐隐的酒气。 凤无忧略感庆幸,幸好风是往她这个方向吹的,若是往蛮人的方向吹,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察觉。 她此时就站在离那条隐藏的酒线不远的地方。 那里有酒,却也需要人引燃。 尤其,是多个点上同时引燃。 他们在这里,每隔十米左右,就布置了一个人。 第1024章 救人,心连心 第1024章 救人,心连心 蛮人离酒线越来越近,凤无忧也开始高度戒备。 能不能拦住蛮人,给北凉和燕云军更多的逃脱时间,在此一举。 一道人影,就在这种时候,嗖地窜了出来。 “父亲,父亲!”朵思蛮高声大叫。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你快停下来!” 她飞快地往蛮人的方向跑。 她已经救了拓跋烈不是么?这么大的恩,哪怕是为了堵悠悠众口,拓跋烈也会娶她的。 父亲现在的做法,和造反有什么两样? 难道,他还真的要掀了拓跋烈的江山? 事发突然,拓跋烈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朵思蛮和拓跋曜的事,直接把他们扔在了一边。 这两个人,一个已经身受重伤,另一个就是个蠢货,根本会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这两人足够聪明,就会跟着他们一起撤退。 如果他们要跑,兵阵无眼,北凉人不会放过他们,蛮人…… 只怕也未必对他们有什么好感。 朵思蛮见拓跋烈不理自己,只是焦急。 她好不容易在拓跋烈面前立下大功,这么好的机会,就要被她自己的父亲给毁掉了。 朵思蛮一边大叫,一边飞快地向酒线跑过去,马上就要接近酒线了。 “娘娘……”聂铮低叫。 就这么让朵思蛮跑过去吗? 朵思蛮是从他们这个方向跑向蛮人的,很可能会闻到酒气。 若是,她告诉了蛮人。 凤无忧尚未及说话,一道尖利破空声,忽然袭来。 嗖! 一支利箭,钉在了朵思蛮脚边的草地上。 朵思蛮愣了一下。 “啊……” 她后知后觉地尖声大叫。 这箭不是来自身后,而是来自身前,蛮人看到有人向他们跑过去,根本不问是谁,直接开了弓。 嗖嗖嗖嗖…… 紧随第一支箭之后,又是漫天箭雨不断洒落。 “啊……父亲,是我……我是阿蛮!”朵思哭叫着,根本不知往哪里躲。 凤无忧看到,一支利箭,正对着朵思蛮的胸膛,飞快射来。 “根本不用我们动手。” 凤无忧直到此时才轻轻摇了摇头:“两军阵前,居然敢如此奔上前,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朵思蛮已经傻了。 她的父亲,向来都最疼爱她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向她射箭呢? 就是那些死蛮子要射箭,她的父亲也应该阻止不是吗? 她所在的位置可以看见图鲁朵,但分明,图鲁朵只是坐在马上,没有任何动作。 朵思蛮头脑里面乱乱的,什么都不会想了。 她想跑开,可是脚跟生根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箭那么多,好像把她身前身后,左左右右的方向全都覆盖了,她也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眼前有一支箭飞快的放大,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躲避。 朵思蛮做出了一个人害怕时最本能的反应。 她闭上了眼睛。 “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 朵思蛮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可结果,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拓跋曜?”凤无忧倏地上前一步。 发生过刚才那种事情,拓跋曜还会去救朵思蛮? “你……是你?” 朵思蛮也动容了。 她从来没把拓跋曜看在眼里。 可是她想不到,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竟会是拓跋曜挡在她的身前。 拓跋曜重重吐出一口血。 他本就伤的不轻,此时一支箭穿胸而过,更是伤上加伤。 那么远的距离,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量,竟然能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候,挡在朵思蛮的身前。 “真是见鬼了!”凤无忧揪了一根草重重砸在地上。 “聂铮,跟我去救人!” 拓跋曜千般万般错,凤无忧还是看不了这种场面在她眼前发生。 她伸手在千心腰间一摸,身子一低就窜了出去,身边那么些人,一个也没来得及阻止。 “无忧!”萧惊澜刚刚从远处绕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他飞身下马,没有丝毫犹豫,紧跟在了凤无忧的身后。 然而,他们还是去的晚了。 蛮人的箭雨一直未曾停歇,拓跋曜挡住了第一支箭,但紧接着,就是第二支,第三支。 他把朵思蛮紧紧护在身下,短短一段距离,当凤无忧跑到他身前的时候,他的背上,已经有如刺猬一般。 “拓跋曜!” 聂铮出来时抽了一把大盾在手,将凤无忧一侧护得严实,而另一侧,也被萧惊澜随手挥洒,一根箭也射不到凤无忧的身边。 当凤无忧跑到拓跋曜身边,聂铮更是将大盾一立,狠狠插在几人前方。 萧惊澜手扔脚踢,周围原本倒下的一些尸首被他们全数扔到一起,组成了一道临时的矮墙。 “拓跋曜!” 凤无忧蹲在拓跋曜身边,刚要伸手拉他,却一下顿住。 拓跋曜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朵思蛮,凤无忧本以为朵思蛮会没事的。 可…… 朵思蛮闭着眼睛,唇边流出一道鲜血,胸口也不再起伏。 在她胸口,钉着一支长长的箭羽。 这支箭不知是谁射的,力道极大,在穿过拓跋曜的肩头之后,又往前冲了一截,正正钉入朵思蛮的心脏。 “咳……咳咳……我到底……还是护不了她。” 拓跋曜自嘲地说道。 他一边呛咳,一边有血不住地喷出。 凤无忧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她在看到拓跋曜的选择之后,希望救他一命,所以就来了。 她和拓跋曜之间的距离不近,也猜到很可能来不及,但却没想到,连朵思蛮都会死。 而且,还死在拓跋曜之前。 若是这样的结局,那拓跋曜先前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生死有命,我先带你走!”凤无忧没耽搁,再次伸手去拉拓跋曜。 拓跋曜有武功在身,虽然看着中了许多箭,但既然现在还有力气说话,未必就没有生机。 贯穿伤,在所有外伤里,说不定是最好治的。 只要没有伤到内脏就行。 “不用了,我活不了了。”拓跋曜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凤无忧这才看到,那支穿透了拓跋曜和朵思蛮的箭,并不是平行射入的,而是,有一个斜向下的角度。 它从后肩偏中处而入,向下倾斜,却从前胸穿出,然后再才射入朵思蛮的胸中。 一箭穿心。 真正意义上的……一箭穿心。 这个在前世常常被中学生们用来表示爱情的图画,此时却用这种近乎恐怖的形式,活生生地出现在凤无忧的眼前。 “凤女皇能来,我很多谢……”拓跋曜说着,忽然一伸手,极快地从凤无忧腰间拽下一样东西。 他这样的身体状态,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还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拓跋曜!”聂铮瞬间急叫。 他一直在应对着前方不断飘来的箭雨,但眼角余光却也没放过注意拓跋曜,生怕,拓跋曜做出什么不利于凤无忧的事情。 他刚才看的清楚,拓跋曜拿走的,竟是凤无忧先前让千心装入盒子的雷爆珠。 一急之下,他伸脚便踢向拓跋曜的手腕,想要把那东西踢飞。 这么近的距离,若是真爆了,他们这些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别动!” 凤无忧突然出声,喝止了聂铮的动作。 聂铮对凤无忧的命令几乎是本能的服从,硬生生刹住脚。 此时,他的脚离拓跋曜,几乎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你们走吧。”拓跋曜吃力地摆摆手:“这里交给我了,就当,凤女皇想要救我的谢礼。” 拓跋曜拿着盒子,丝毫没有要引爆的意思,反而让他们离开。 凤无忧抿着唇,一语不发。 “走吧。”拓跋曜又摆了摆手:“蛮人马上就要到了。” 蹄声隆隆,正如拓跋曜所说,蛮人离他们并不远,耽搁的这片刻,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 凤无忧再看他一眼,豁地起身。 “走!” 此时此刻,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这是拓跋曜最后的心愿,又何不让他得偿所愿? “去保护娘娘。”萧惊澜始终一言未发,直到凤无忧说离开,才对聂铮吩咐了一句。 聂铮拔起大盾,照旧护在凤无忧的身后,快速往来路奔回。 “何必?”萧惊澜立在拓跋曜身边,淡淡开口。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血大口大口涌出,可拓跋曜居然还笑得出来。 “下辈子,眼睛擦亮一点。” 萧惊澜说完,也不再停留,身形飞快地向后飘去。 拓跋曜抱着朵思蛮,吃力地翻了个身,让自己半躺在地上,而朵思蛮在他的怀里。 他背后都是箭,没办法完全躺平,他也没有躺平的意思,就半支着身子。 箭头还插在朵思蛮的胸腔里,他们就如有连体婴一般,无法分开。 拓跋曜微微喘息。 这大概是他和朵思蛮离得最近的距离了。 他们的心,在同一条线上,由同件物品连结。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连心? 他想起小时候,朵思蛮扎着满头的小辫子,拿着一个干干净净地奶饽饽,递给他说:“给你吃。” 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拓跋曜轻轻地笑了。 他这辈子求而不得,那么有了这份连结,是不是下辈子,会有一点机会? 蛮人的蹄声转眼即至。 图鲁朵对朵思蛮失望至极,可是看到地上抱在一起的二人,还是忍不住失声叫道:“阿蛮!” 拓跋曜用最后的力气挑开了盒子。 他能感觉到地下的湿滑。 这种湿滑,不是草地的水汽,而是,酒。 “你们,都去死吧……” 他扬手,扔出了手中的黑色弹丸。 第1025章 哀悼,火要烧过来了 第1025章 哀悼,火要烧过来了 呯…… 身后的爆炸声传来,凤无忧前奔的身子顿了一下。 但也只是片刻,她就继续往前面跑去。 身后轰的一声燃起大火。 有了拓跋曜的雷火弹,甚至都用不着别人再去引火。 爆炸产生的巨大的热量将拓跋曜身体两侧相当一段距离的酒线都引燃,火势以游龙般的速度猛蹿。 酒液燃烧过程中不断引燃周边的牧草,火势在酒液烧完之后有一瞬间的衰弱,但很快,就以更加迅猛的姿势,开始燎原。 蛮人本可以在火势还没有燃起之前逃离,但爆炸引起的冲击却让他们错过了这个机会。 巨大的声响冲翻了好些人,紧接着燃起的火光,又让许多蛮人的马匹受惊。 这么多的人,不可能每人骑的都是受过训练的军马。 有许多人的马,只是普通的代步马,这些马,能够一路跟上就已经很不易,想让它们在这样的突蛮之前保持冷静,怎么可能。 马群惊了。 一个个蛮人被掀翻在地上,又被踩踏。 连雨固都差点也被摔落。 他大声地嘶吼着,想要重整秩序,可是谈何容易。 放眼所及,只有乱成一团的人马,还有一声声入耳的哀嚎。 “混帐,混帐!”他愤怒地嘶叫着,可却全无办法。 图鲁朵骑着一匹非常好的马,虽然也惊了一下,但却很快被图鲁安抚住。 马匹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转着圈。 火光,声音,这都是它所不喜的。 而更讨厌的是,它的主人并没有带它离开这里的意思,每当它想要往安静的地方走,它的主人就会勒住它的缰绳,让它不得不在原地转圈。 它不明白,它的主人到底在做什么。 图鲁在望着朵思蛮的方向。 拓跋曜的力气并不大,雷爆珠扔出去的也不远。 作为离雷爆珠最近的两个人,他和朵思蛮首当其冲。 图鲁朵亲眼看着朵思蛮和拓跋曜的身体被炸的飞起,又重重地落下。 讽刺的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两人都没有分开。 箭尖牢牢地勾在朵思蛮的胸腔里,另一半则在拓跋曜的身体里。 二人就像是被命运捆绑在了一起,什么也无法让他们分开。 “阿蛮……” 一滴眼泪,从图鲁朵的眼睛里滴落下来。 他已经决定放弃朵思蛮了,可那毕竟是他的女儿。 真的亲眼看到她死去,他还是无法抑制发自心底的悲伤。 “你!那个北凉人!” 一道粗暴的叫声吼醒了他。 图鲁朵转头,就看到雨固正暴躁地向他奔来。 图鲁朵知道这个将军不好应付。 他向雨固求救,雨固带着大军来的营地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他脾气的不好。 为了夺取营地,也为了彻底摧毁术仑等人的抵抗,雨固是凭借兵力硬生生碾压过去的。 图鲁朵现在想起营地里那满地的鲜血,还会心惊胆战。 “大人……”他飞快地迎了上去,途中一抬手,不着痕迹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他飞奔过去的路线,正好经过朵思蛮尸体不远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震动的原因,朵思蛮原本闭着的眼睛张开了。 她就这么看着她的父亲,乞颜部的牧主图鲁朵,只为了她的死伤心了不足盏茶的时间,就迎向他认为更重要的事情。 “想办法把这些马给我安抚下来,听到没有!做不到,我要你的命!” 雨固蛮横且丝毫不讲道理。 万大人的死已经刺激了他一次。 紧接着,他以为一场必胜的屠杀,也反过来变成他吃了大亏。 就连他的军队,也乱成这种样子。 “是,我立刻想办法。” 在雨固的面前,图鲁朵有一种异常的卑微。 北凉人对马的习性极为了解,对付马也很有一套。 图鲁朵飞快地去召集自己的人马,让他们想办法安抚下这些受惊的马匹。 他这么做,并不完全因为雨固的命令,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小命。 拓跋曜临死前那一颗雷火弹,可是把草原都引燃了。 水火无情,如果不尽快整队及时撤离,那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现在唯一对他们有利的事情就是:风不是往他们这个方向吹,而是由他们身后,吹向凤无忧那个方向。 “这群蠢货。”图鲁朵一边吩咐人收拾残局,一边低声咒骂了一句。 明知风向是朝着他们那边,居然还敢放火。 是命太大生怕自己死不了,还是他们真的以为,凭他们的两条腿,居然能跑得过火势的蔓延? 草原上的人之所以不放火,一是心疼牧草,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么做的蠢蛋,十个里面,至少有九个死,都死在了大火里面。 凤无忧一路往前狂奔,奔了二三里之后,就前面草丛突然变得稀疏,居然出现了一片空地。 等到他们打马走近,就会发现,这里之所以没有草,并不是因为天然如此,而是因为,那里面有数百名士兵,一个个埋头苦干,把一片二里多长,数十米之宽地界中的草,全都割掉了。 割下的草有专人运送到很远的后方,然后才抛洒在草丛中。 因此,在绿草如浪的草原中,就出现了这么一片光秃秃的地方。 拓跋烈就在这里等着。 他甚至亲自动手,和士兵们一起割着这些草。 看到凤无忧,拓跋烈直起身子,招手大喊:“快点!” 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凤无忧身后,一道火线就像是追赶着他们一样,正在飞快一边吞噬着草原,一边飞快地往他们靠近。 幸亏凤无忧在埋伏之前,就在离他们一两百米处的地方备下了马匹,使得他们只要跑到特定位置,就可以借助马匹逃离。 否则,若是光让他们凭腿跑,非得累死不可。 凤无忧看到那片隔离带,心头也是舒了一口长气。 她当时只是匆促地和拓跋烈说了一句做隔离带,并没有仔细交代。 只是猜想,拓跋烈长年生活在草原上,应该知道这些防火的知识。 幸好,他果然知道。 否则的话,凤无忧就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她在马后加了一鞭,嗖地一声冲入了隔离带。 “行了,别割了,走!” 既然凤无忧和断后的人都已经安全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扩大。 现在已经有二里多长,几十米宽。 这么宽阔的一条隔离带,理论上来说,已经足够挡住大火了。 当然,大火还可以从两侧烧过来,但至少中间这一片,可以给他们足够的逃离时间。 一众人飞快地赶上前面的大部队,忽然凤无忧一勒马缰。 “你又干什么?”拓跋烈没好气地问,却第一时间也勒住了马缰。 “风!”凤无忧说道:“风向是不是变了?” 要用火攻,不可能不注意风向。 凤无忧一开始就知道风是往他们逃跑的方向吹的,她点火也不是为了去烧那些蛮人,而只是为了出他们意外,顺带惊吓马匹。 只要马匹惊了,蛮人一时之间就很难再有余力追击,而且马匹踩踏,本来就会造成许多伤亡。 而火往他们这个方向烧,凤无忧也用分批撤离,建设隔离带的方式,做了最优的撤退方案。 她已经做好被火追着跑一段的准备了。 反正,草原上不仅多草,还多河,只要让非常熟悉草原的拓跋烈领着找到最近的河,他们就能避过火焰的威胁。 可现在,风向居然变了。 不再是从他们身后吹来,而是,迎面向后吹。 方才风从身后吹,可是凤无忧却是骑马在向前跑,马匹带起的风速比身后吹来的风要大,凤无忧对风的方向感觉也就没有那么鲜明。 可是就在方向,她却觉得迎面的风的阻力似乎变大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感觉错了,可是随着马匹奔出数十米,这种感觉依然存在,她终于勒停了马匹。 现在他们已经静止下来,可是风却还是从迎面吹来,吹得凤无忧的发丝直往后飘。 千心欢呼起来:“风向真的变了,我们不用再逃命了!” 随着这句话,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风向改变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瞬时,全都高声欢呼。 风不向他们这个方向吹,火也就不再向着他们这个方向烧。 现在,该换那些蛮人倒霉了! 火头,被风吹着开始转向,那些已经充分过火的草地,因为已经烧无所烧,很多火苗到了那里,就开始渐渐熄灭。 可却也有许多地方并未燃烧充分。 还有一些地方,尤其是酒线附近,虽然已经烧过,可却仍然有许多火星子。 这些火星子被风一吹,立时四散飘扬。 附近的草叶本就因为火烤而变得干枯,十分易燃。 几乎火星子一挨着,立刻就轰地一声燃起。 图鲁朵刚刚把受惊的马匹安抚好,正在整顿队形。 他看到周围突然起火,又被突然吹来的灰尘迷了眼睛。 他伸手去擦着眼睛,刚擦了几下,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跑!” 他忽然嘶吼一声,带着拉着马匹拼命地飞奔起来。 “跑!都快跑!火要烧过来了!” 第1026章 下雨,又要开始逃命了 第1026章 下雨,又要开始逃命了 大火果然向着蛮人烧去。 蛮人刚刚完成队形的整编,见状,纷纷拉起马缰,拼命奔逃。 这种情况之下,别说去追击凤无忧了,能自己逃命就不错。 “可恶!可恶!”雨固暴跳如雷。 他一直以为拿下北凉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就如七年前一样。 可谁料,竟会生出这么多波折。 风助火势,大火烧得十分凶猛。 蛮人被追得鬼哭狼嚎。有些跑的慢一些的,往往跑着跑着就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就被火舌吞噬了。 “造孽啊。”拓跋烈看着渐渐远去的大火,叹了一声。 叹完,感觉到奇怪的视线。 “你这么看着本大王做什么?”拓跋烈不爽道。 “我还以为是这是哪个大妈叹的。”凤无忧诚实地说道。 谁能想得到,拓跋烈的嘴里,会出现造孽两个字。 这也太不符合他的人设了。 拓跋烈看她一眼,一指远处的火焰:“凤无忧,你可知这一场火烧下去,草原会有多少人过不了今年的冬天?” 牧草,那就是草原人的命。 草原冬季来得早,现在牧草烧掉,根本来不及再长出新的一茬,这就意味着,这附近的部落没有草料再来喂养牲口。 牲口贴不了膘,到了冬天,就挨不过草原的寒冬。 草原人没了牲口,在大雪封盖的冬季里,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凤无忧没怎么说话。 这道理,她是知道的,要是有其他的法子可想,她也不愿意放火烧草原啊。 她还是环保主义者呢。 一道凉凉的声音忽然传来:“那不如,烈大王去死一死?” 这么狠的话,除了萧惊澜,哪还有别人。 萧惊澜走到凤无忧身边,随手抚平她肩上衣服的褶皱,淡声道:“救了你的命,还得让人把财产都给你搬出来,烈大王好大的脸面。” 方才要不是凤无忧想出这法子,拓跋烈早就被蛮人围死在那里了,哪还有工夫来挑凤无忧的理。 现在倒好,居然还怨上凤无忧了。 拓跋烈顿时哑火了。 他哪有怪凤无忧的意思,这不就随便感叹两句么。 “萧惊澜,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他总共也只说了一句话而已,居然就捐招来萧惊澜这么一通嘲讽。 萧惊澜掀了掀眼皮:“本皇大方过?” 噗…… 千心直接笑出了声。 皇上好霸气啊哈哈哈。 不过听得好爽。 凤无忧也是在一边直笑。 她已经够护短的了,萧惊澜比她还护短。 不过,会护成这个样子,主要还是因为是她吧。 拓跋烈悻悻道:“凤无忧,你嫁个这么小气的人,自己不糟心么?” 凤无忧抿了笑说道:“不劳大汗操心,我就喜欢我家夫君这么小气。” 拓跋烈气结。 靠之,能不能活了。 当着面就喂狗粮。 他勒着马往前赶了几步。 不带夫妻两个一起欺负人的,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大汗……”阿木古郎赶了上来,一脸担忧。 蛮人和图鲁朵一起到了这里,说明营地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那么,营地里的人的人呢? 术仑,南境,还有……阿木尔。 想到自己的妹妹,阿木古郎握着缰绳的手立时紧了几分。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绝不希望她出事。 拓跋烈知道阿木古郎的心,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术仑会让他们平安的。” 言语中,似乎是有什么后手。 阿木古郎看着拓跋烈,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了火势的威胁,北凉和燕云军的速度可以稍稍放慢,顺便整理一下队形。 方才他们也是成建制的撤退,但终究太仓促了。 拓跋烈费了一些工夫,把队形整理好。 他这也是找点事情给自己做,省得跟凤无忧萧惊澜走在一起自己找虐。 等到都弄得差不多,正打算回去和凤无忧萧惊澜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去向,却忽然身形一顿,用力勒住马匹。 一滴,两滴,三滴…… 凉咝咝的水滴落在拓跋烈的头上,脸上,肩上,手上。 拓跋烈抬头看天。 水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密集。 “靠!” 拓跋烈狠狠诅咒了一声,打马飞快地往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方向奔去。 大爷的,下雨了! 居然在这种时候下雨了! 他就说刚才为什么风向变了,怪怪的。 原来是要变天下雨,才会出这样的妖蛾子。 现在距离刚才风向变化,还不到半个时辰。 换言之,大火没有办法再威胁蛮人,而他们,又要开始逃命了! …… “下雨……下雨了!” 蛮人中,一片欢呼。 他们被大火追了将近半个时辰,逃命逃到筋疲力竭。 已经至少有几十个人丧生在大火之中。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快,甚至两边的火势已经和他们平齐,隐隐有越过他们,把他们全部包在中间的态势。 可就在这个时候,居然下雨了。 而且,下的不是小雨,是那种打在皮肤上都会生疼的大雨。 “下雨了,太好了,下雨了!” 蛮人有人从马上跳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手向上天祈祷。 一定是有天神忽悠,才让他们能够绝处逢生。 他们张开着双手,丝毫不在意雨水把衣服弄湿,欣喜地迎接着雨幕的洗礼。 雨固也勒停了马匹,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从他发现万大人被杀开始,遇到的似乎都是倒霉事儿,甚至连他自己,都差一点葬身火海。 而现在,上天终于开始偏袒他们了。 “雨大人!”图鲁朵跑了过来。 他的马快,一直逃在最前面。 此时从前面跑回来,还真有些讪讪的。 不过他年纪大了,脸皮也就厚了,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雨大人,居然下雨了,真是天不绝我们。看来,上天注定是要让雨大人来负责草原上的事情。” 图鲁朵毫不羞耻地拍了记马屁上去。 这马屁虽不高明,但还是很中听的,遗憾的是,他遇到的人是雨固。 这个蛮人对天岚话的理解都不是很畅顺,哪里还听得懂图鲁朵这些绕弯子的话。 “整顿部队。”他生硬地说道。 “雨大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做了。” 刚才逃得太快,现在总得做点事情挽回一下形像。 这点自觉,图鲁朵还是很有的。 “你的人马,还有我们,其他的人马,都进草原了吗?” “大人放心,我专门派了人马迎接,其他数位大人的人马,也全都已经进入草原。” “那就好。”雨固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他说道:“现在,去追……联络……万思明大人。剩下的事情,由万大人做主。” 草原之上,涿郡和北凉的交接处,由关口内不断地涌出人马,走向草原腹地。 涿郡之外设有北凉的关卡,但此时,这关卡却形同虚设。 里面的人不止不阻止,不通报,反而殷勤地迎出去,为那些深入草原的人马带路。 “万大人!”一人高声叫着,飞快地跑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蛮人面前。 走得近了,才发这蛮人面容极为可怖。 准确地说,是只有半边非常可怖。 他的一半面颊眉目清晰,若是光看这一半,觉得他是个堂堂英伟男子也不为过。 可若再加上另一半,那观感就完全变了。 他的另一半脸,几乎完全不能说是脸。 因为,上面筋肉虬结,布满道道可怕的疤痕。 甚至,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也只剩下一个被疤痕筋肉布满的平面。 这种疤痕大多是火烧过才会形成,可他的脸在被火烧之前,似乎还被严重地损毁过,所以才会形成现在这种模样。 这位万思明大人年纪并不算大,最多也不过三十岁左右,可周围的所有人,却都对他极为恭敬。 他盯着面前的传信兵:“何事?” 出乎预料,他的天岚话也讲得非常好,与天岚人几乎没有任何分别。 “雨固将军传来消息,万俟万大人战死,北凉大汗拓跋烈和燕云皇帝萧惊澜,皇后凤无忧,并人马五千余人,一路往东南方向逃窜。” “萧惊澜?”万思明被肌肉封堵住的本该是眼睛的地方重重地跳了一下:“萧惊澜也在其中?” “是。”传令兵利索地应声,不过周边的将领们却有些疑惑。 大人难道都不问一问万俟大人战死的事情吗? 按照约定好的计划,万俟大人假意提供兵器和北凉大汗拓跋烈做交易,但实际却会连合乞颜部的图鲁朵将人杀掉。 这个计划本该是天衣无缝的,甚至他们觉得,他们进入到草原里来,都是多此一举,顶多做些收尾的工作。 可现在,这个计划居然失败了? 这是怎么失败的? “可有说他们逃窜到什么地方了?”万思明依然用的是天岚话。 这是他给部下定的规矩,到了天岚,就要用这里的语言。 他们是要拿下这块大陆,并在这里生存统治下去的。 若是连这里的话都不会说,又凭什么来征服这里的人民? “有!”传令兵连忙应声:“雨固将军说,他们逃到了哲落旗和古尔旗之间的位置!” 第1027章 结发,打人不打脸 第1027章 结发,打人不打脸 万思明示意了一下,身后立刻有人拿出一幅地图。 这地图是画在一张羊皮上,很鲜明的草原风格。 万思明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出了这两个旗所在。 这个地图算不上精细,只能看出大致方位,看不出具体的地形。 万思蛮把手指沿着两旗中间向下一路滑动,在几个位置处点了点。 “万大人,拓跋烈这是想去忠于他的部落。” 其他的将领们围在那张地图前面,一眼看出他们选择这个方向的目的。 “雨固在哪里?”万思明没理会将领们的话,又问传令兵。 “雨固大人调集了先前进入草原的人马,还有图鲁朵麾下的人,一起在追击围攻拓跋烈,只是他们狡猾的很,雨固大人说,请万大人放心,一定不会让他们逃掉的。” 万思明笑了一下,笑容在他那只有半张完好的脸上,格外瘆人。 又盯着地图看了片刻,这才啪地一把把地图合上。 “传令给雨固,按我给的路线追击。”万思明说道:“半分都不准错。” …… 草原这场雨下的极大,一连下了七八天。 这些日子,凤无忧一行人都极辛苦。 雨天行军本来就已经够艰难了,更何况,身后还有一直有人在追。 这几天,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没有干过。 以前只是听说草原有雨季,但真没想过,草原的雨季会这么吓人。 好在,这雨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对蛮人来说,同样也不好受。 这夜,他们歇在一片小树林里。 草原上没有成片的森林,但小规格的树林,却并不少见。 虽然不能完全避免大雨,但总算,可以稍微遮掉一点。 “不对劲。” 树下,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凤无忧一直皱着眉。 连萧惊澜在给她擦头发都没留意。 她豁地站了起来。 结果,头发还在萧惊澜手中。 “呀……” 痛痛痛痛痛痛…… 凤无忧眼泪都快出来了。 “怎么这么莽撞?”萧惊澜连忙起身,轻轻给她揉头皮:“拽着没有?” 凤无忧含着泪,委屈地点头。 真的好疼啊。 萧惊澜看着另一只手中指缝里的发丝,抿着唇,没说话。 常常威胁燕霖,凤无忧掉一根头发,就要让他提头来见什么的。 现在倒了,他自己扯凤无忧这么多头发下来。 这男人,不是又钻牛角尖了吧。 凤无忧一看萧惊澜的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陪他走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萧惊澜对她的在意,根本就可以用偏执来形容。 凤无忧自己都不知道好不不好了。 “你过来……” 萧惊澜不知道凤无忧要干吗,但听话地凑了过来。 俊美的五官在眼前一一放大,眼睛里还有几分因为不解而来的迷蒙。 凤无忧咽了口口水…… 还真是让人犯罪啊。 凤无忧指尖一划,把萧惊澜的发丝也划了一小绺下来。 她把萧惊澜手上自己的发丝捡起来,和萧惊澜的合在一起,编了个小辫子再打个结。 编好了,再往萧惊澜手里一放。 “好了!” 萧惊澜眨了眨眼睛。 “那个……结发为同心嘛。”凤无忧咳了一声。 她堂堂一个女孩子,这么哄男人是不是有点太没节操了? 可下一秒,她这顾虑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 救命! 萧惊澜这妖孽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尤其,他还笑的那么羞涩,像个还没出大学校园的大男生似的。 修长的手指将那绺头发握住,小心地收进了荷包中。 “咳……” 凤无忧剧咳…… 过了啊,真的不至于啊。 但萧惊澜就是很开心。 “这话,是你自己想的?” 萧惊澜放好了才问凤无忧。 凤无忧一怔,顿时想起来,这世界虽然很多地方和她那个世界的古代很像,但也不是每件事情都像的。 比如成亲的时候要结发的规矩,这里就没有。 所以,她随口一句结发为同心,对萧惊澜来说,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告白,定情。 这么一想,凤无忧咳得就更厉害了。 她好像突然间干了件特别胆大包天的事情。 不过…… 看萧惊澜那么开心,说就说了,有什么大不了。 “是我来的那个地方的习俗。”凤无忧其实也是半懂不懂,随口说了一句。 萧惊澜点点头,心情就更好了。 “你刚才要做什么去?” 到了这会儿,他才有心思问刚才凤无忧要干吗。 刚才那事儿一定挺急,不然,凤无忧也不至于起来的那么快,连头发都扯到了。 凤无忧这才想起刚才想到的事情,立时又要往门外走。 “我去找一下拓跋烈……” “等等……”萧惊澜拉住她。 “怎么?” 凤无忧疑惑地看着。 萧惊澜把她拉回来,也不知从哪儿弄了套干衣服过来:“你先把衣服换了。让他过来找你。” 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大雨,他们的衣服就没有干过。 就算萧惊澜心疼,也没有办法。 他能用内力把凤无忧的衣服烘干,可是在这种雨天之下,他烘的再快,也赶不上湿的速度。 凤无忧刚想说不用,但看着萧惊澜的面色,决定妥协。 反正也不是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只是她突然想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让拓跋烈过来。也是一样的。 凤无忧在小棚子里换衣服,萧惊澜让燕霖去叫拓跋烈。 拓跋烈很快过来了。 “这该死的雨。”他一面大步走过来,一面就要往棚子里进。 但,被萧惊澜挡在外面。 “萧惊澜,你有毛病啊!” 叫他过来,又不让他进去。 “等一等。”萧惊澜淡声说道,一点没有让步的意思。 拓跋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但终究也没动。 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听到里面凤无忧叫:“惊澜,拓跋烈来了没?” 萧惊澜让了一步:“进去吧。” 拓跋烈简直了…… 想打人怎么办? 大老远把他叫过来,还要专门塞狗粮吗? 但他对凤无忧还算了解,这女人虽然不讨喜,但向来不做多余的事情。 她让人叫他过来,定然是有事情。 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萧惊澜也跟进去。 一进去,拓跋烈就浑身舒泰。 “萧惊澜,你也太会享受了吧。” 外面下着雨,又湿又潮,但这小棚子里,却因为烧着两三个火堆,又温暖又干燥。 再往凤无忧一看,凤无忧衣服都是干的,头发也是干的,要不是有他和萧惊澜这满身的潮汽陪衬,拓跋烈还以为凤无忧是在哪个宫殿里呢。 萧惊澜指了指火堆边上了一个位置:“无忧有事找你。” 拓跋烈客气地坐下,羡慕又嫉妒地看着凤无忧。 他怎么就没遇着个人,能为他在雨天里搞这么舒服一个地方啊? “你找我有事?”等到凤无忧和萧惊澜也坐下来,拓跋烈发问。 “有一点。拓跋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走的路,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拓跋烈眉目一凛,问道:“哪里不对劲?” “你一开始是想带我们往什么地方?”凤无忧盯着他的眼睛。 拓跋烈这个时候倒也坦荡,蛮人一直在后面追着,又有图鲁朵这个叛徒,他们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摆脱。 他和萧惊澜凤无忧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根本没必要瞒。 相反,还要多沟通,这样才有可能应付某些突发事件。 “九黎部。” 拓跋烈干脆说道。 当年王庭宫变,他母妃失势,九黎部也损失惨重,不仅母妃家族近乎全灭,就连族人也是十不存一。 堂堂草原第一大族,经那一役之后,已经成了一个是人就能欺压的弱小部落,根本没人记得当年这可是出过大妃的部族。 可,别人不记得九黎部,不代表拓跋烈会不记得。 他从很早就在联系九黎部,并为九黎部提供各种物资和复兴的机会。 他身边最贴身的术仑,就是九黎部的遗孤。 当上大汗之后,拓跋烈对九黎部的资助更多,但……都是暗中的。 经过一次大事的拓跋烈知道,现在的九黎部,根本经不起大的动荡,更经不起被人针对。 如果真的想扶持九黎部,那就绝不能在它羽翼未丰满之时,把它推到众人的眼前。 他表现的对九黎部根本不在意,在明面上,九黎部也依然是那个很弱小的部族。 根本没人知道,现在的九黎部,早就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拓跋烈所说,九黎部现在的地盘,是在北凉西部的某处。 可…… “我们现在的方向,似乎已经偏了。” “那都是因为遇到蛮人的伏击。”拓跋烈有些不爽。 “然后我们又想去哪里?” “无暗部。” 这是比较忠于拓跋烈的一个部族,拓跋烈对这个部族的首领也比较信任。 “可是我们又没能去成。” “谁知道图鲁朵的人会突然出现?” 拓跋烈微微有些恼了,凤无忧这人怎么这样啊?竟扒人的短处。 他这堂堂草原王,现在连想去找几个忠于自己的人都做不到,多怄得慌。 “接下来你说去云河流域落云部,可是又没有去成。” “凤无忧你够了啊,打人不打脸!” 第1028章 逼迫,你行不行 第1028章 逼迫,你行不行 拓跋烈快气死了,没见过凤无忧这样的,专挑着他的痛点说。 在他的地盘,却被人处处占了先机,追着打,这事说出去,不丢人吗? 凤无忧没说话,只是看着拓跋烈。 拓跋烈哼哼:“你看什么?” 凤无忧叹了一口气:“你就没发现不对劲吗?” “什么不对劲?” “他们好像每一次都知道我们要往哪里走。” “这不奇怪。”拓跋烈找到了可以反驳凤无忧的点:“图鲁朵对草原很熟悉,对草原势力分布也很熟悉,猜到我要去哪里,也是正常的。” 他们并不是精准地知道拓跋烈要往哪里走,而是采用了人海战术,在每一个拓跋烈可能去寻找的部族路途上都设了卡。 不论拓跋烈去哪里,只要到了特定范围,就一定会遇到图鲁朵事先安排的堵截部队。 “他们每次都能找到我们,可是每一次,都没有赶尽杀绝。” 凤无忧终于说出了她最为疑惑的地方。 “那是本大汗指挥有方,才能躲得开!”拓跋烈立刻吹嘘自己反驳。 不过,凤无忧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拓跋烈尴尬了片刻,神情终于也慢慢沉淀下来。 “别卖关子了,凤无忧,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事关生死,拓跋烈知道凤无忧不是开玩笑的,也放下了自己的面子。 凤无忧微微吸了一口气:“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在有目的的把我们逼往某个方向?” 拓跋烈一怔。 好像,真的是这样。 不论他们在哪里被堵截,最终总会有一条生路。 而这条生路,似乎都是同一个方向。 “来人!”拓跋烈大吼了一声:“拿地图来!” “别叫了,早就准备好了。” 凤无忧白他一眼,从身后拿出一张地图,铺在火堆旁边的临时搭的小案子上。 拓跋烈一眼找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然后飞快地顺着一个方向延伸。 这个方向,正是蛮人和图鲁朵一直给他们留出生路的方向。 他的手指一路下滑,到了某个位置,忽然停住。 “这里……” 他抬头,盯向萧惊澜。 萧惊澜眼角连续抽动了几下。 经历太多,他早练就一副波澜不惊的本事,此时,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表现的那么明显。 “真的是这里?”拓跋烈问道。 萧惊澜表情慢慢平复,他抬眼看了一眼拓跋烈。 “蛮族的总指挥是谁?” 他们虽然在逃,但萧惊澜不信,拓跋烈真的对草原上的信息一点也不知道。 只不过,之前,没有想那么多。 “一个叫万思明的。”拓跋烈看着萧惊澜:“你听说过没有?” 萧惊澜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和蛮人只打过仗,但并没有通报过姓名。 甚至,他是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不断深究调查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人是蛮人的。 这个人的名字,他不熟。 整个天岚大陆上,也没有多少人了解蛮人的名字。 拓跋烈想了一下,忽然又叫道:“他只有半边脸。” 萧惊澜倏地抬起目光。 拓跋烈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探子说,他一半脸被火烧过,只有一半是完整的。” 萧惊澜目光一瞬间变得遥远,眼前似乎浮起了一些画面。 血、火。 蛮人的大将借着兵器之利,狠狠一刀斫断父王的兵器,直劈下去。 他看到这一幕,失了神,被人打下马。 惊马狠狠踩在他的腿上,撕心裂肺的疼。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大哥却赶到,亲手扶着他上了马,让人保护好他。 他被人护着突围,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正好看到大哥被数柄长兵,齐齐捅穿。 他疯了一样杀回去,又遇到那个杀了父王的蛮人。 那个人还要来杀他,却被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反杀了。 那个蛮人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见到那个蛮人死了,就冲上来跟他拼命。 但他那个时候已经杀疯了,根本没有意识,几乎只凭着本能在挥动兵器。 他似乎砍了那个冲上来护主的蛮人一刀,应该是划过他的脸,他记不太清了。 那个蛮人从马上摔了下去,正摔在地下一根着火的木棒上。 他还记得那时的惨叫,因为太凄厉了,所以即使已经杀疯了,他还是抽空回头,施舍了一眼。 后来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 但那个护主的蛮人,要是没记错的话,压在着火的棒子上的,应该正好是半边脸。 “惊澜……” 凤无忧关切的声音,打断了萧惊澜的思绪。 “我没事。”萧惊澜低声道,笑了一下。 “我知道。”凤无忧握住他的手,并没说让他不必笑。 若他不愿让她担心,那么她就不担心。 “现在不是七年前。”凤无忧把手指伸进萧惊澜的手指间,十指紧扣:“你也不是当年的你。” 当年的你,被算计,被背叛,孤军死斗。 可是现在,至少,有她陪在身边。 萧惊澜十指一紧,把凤无忧的手牢牢包住。 “你们够了!”拓跋烈受不了地大喊。 这两人,有完没完? 他现在后悔了。 就算是逃亡,也不该和这两人一路。 简直就是自己找虐。 还不如他自己跑着玩。 凤无忧白他一眼:“你这是羡慕嫉妒恨?打扰人谈恋爱,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啥叫谈恋爱?啥叫对象? 爱情和象有什么关系? 凤无忧话里一连串听不懂的词,但全都连在一起,拓跋烈却是把整句的意思毫无阻碍地理解了。 “凤无忧你要不要这么狠?” 这女人也太小人了!拓跋烈咬着牙,磨地咯吱作响瞪着她。 凤无忧根本不理他。 拓跋烈吸了口气,自己复一下心绪。 只要有凤无忧在,没一次不坑他的。 从令牌坑到天神宝藏,后来又坑到芳洲和南越。 要真是和凤无忧较真,他得先把自己气死。 直接,把矛头转向萧惊澜。 “你认识那个领头的?” “应该认识。”萧惊澜淡淡回应。 他高度怀疑,但并不能肯定。 “那他的目的真是那个地方?” 萧惊澜微顿,抬起眸子:“九成九。” 拓跋烈咧了咧嘴,挑衅地嘚瑟:“萧惊澜,你行不行?” 那个地方,对萧惊澜来说,绝对不亚于地狱。 萧惊澜面色毫无波澜,与他的名字截然相反。 他只是淡淡地向棚子外叫了一声:“燕霖,送客。” 拓跋烈再次站在雨中的时候,气得址想骂娘。 有萧惊澜这么无耻的吗?说不过他,居然就赶他走。 不要脸!没胸襟! 雨丝飘下来,把拓跋烈才烘干不久的衣服又给打湿了。 身上粘腻腻的,又潮又冷。 拓跋烈缩了一下脖子,怀念地看了一眼那个小棚子。 这两人真的太不地道了,自己享受那么好的地方,却让他出来挨冻淋雨。 不过,抱怨归抱怨,拓跋烈很快正了面色。 凤无忧那个女人,真的有过人之处。 这些天他们天天被人追着在草原上玩命的跑,她却还能看出这么关键的东西。 若不是她看出这一点,只怕几日之后,他们就要倒霉了。 但既然,被他们看出来了,那么倒霉的,就不知是谁了。 拓跋烈一走,萧惊澜就抱着凤无忧,一语不发。 凤无忧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让他抱着。 这种样子,倒像是当初林飞轩死了之后,他一个人在小较场里那次。 那时,他也是一言不发,而且谁都不许去打扰他。 后来,凤无忧去了,他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变得很依赖她。 此时,就像又是那个时候的翻版。 “惊澜……”凤无忧轻轻地叫,像是声音大了都会惊到他。 萧惊澜的动作僵了一下,忽然用力,把凤无忧的身子扳过来面对她,上下打量。 “你看什么?”凤无忧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看看是不是你。”萧惊澜仍在打量:“怎么突然这么温柔?” 以至于,他都不敢认了。 凤无忧气急,伸脚踢了他一下:“我平时不温柔吗?不温柔吗?” “哎哟……”萧惊澜假做痛苦哀叫一声,把凤无忧又抱紧一点让她踢不到:“你自己看看,温柔吗?” 凤无忧气结。 萧惊澜低低笑开:“我没事……真没事。” 凤无忧闷闷的,埋在他怀里:“那你又不说话。” “在想事情。” “想什么?” “那个万思明,我可能真的认识。”萧惊澜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可能还有仇。” “哦。”凤无忧一点也不意外,他和蛮人没仇才奇怪。 “他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我若不是还一份,岂不是说不过去?” “所以你是在想怎么还礼?”凤无忧抬头看他。 “嗯。真聪明。”萧惊澜掐了凤无忧嫩嫩的小脸一把。 凤无忧立时皱眉:“你想事就想事,干吗还一语不发地抱着我?” 她还以为他是又难过了。 萧惊澜无辜地看着凤无忧。 “说话!”凤无忧伸手戳他的胸膛。 萧惊澜低低笑起来:“当然是因为……抱着你舒服。” 居然,是这种理由?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无语了。 第1029章 主动,罪魁祸首 第1029章 主动,罪魁祸首 大雨中,草原某处,一个小小的帐篷里。 草原人逐水草而居,走到哪里水草丰美,就在哪里搭个小帐篷临时放牧。 等到这里的草吃完了,再赶着牲畜转场。 大雨中,羊群都挤在一处躲雨,只有这个小帐篷还亮着火光。 “术仑大人,南境将军。” 帐篷的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火盆旁边坐着的其他几个人,赫然是术仑,南境,阿木尔,呼和,还有其他的几个侍卫和族人。 “你刚才说大汗传来了消息?” 术仑根本顾不上汉子端来的热汤,急着发问。 他们那日控制住了营地,可是想不到图鲁朵竟然勾结蛮人,转手又把营地给夺了回去。 幸好,他们也并不是全无准备,至少,平安脱身还是做得到的。 但,代价也不小。 跟出来的亲卫,几乎死了一路。 直到一日之前,他们才终于摆脱了追兵。 而这也并非是他们的本事,而是,那些追兵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急着去执行命令,所以把他们放弃了。 中年汉子点头:“大汗的确通过暗桩传来了消息,就是我方才跟大人说的。” “不可能,大汗怎么会往那个地方去?” 术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你再把现在的形势给我说一说。” 中年汉子点点头,将方才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图鲁朵彻底和蛮仍勾结在一起,把许多蛮人放入草原,还与这些蛮人一起,四处围追堵截大汗。大汗几次想要向我们的人靠拢,都在半路上被拦住,不得不转到其他方向。我们试图与大汗联络,也大多被图鲁朵那个奸细识破,几乎联系不到。不过,一日前大汗自己想办法联系上了我们,让我们带兵往指定的地方支援。” “但那个地方……” 术仑还是不能相信。 其实大汗去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问题。可问题是…… 萧惊澜也和大汗在一起! 那地方对萧惊澜来说,绝对是惨痛的记忆。 萧惊澜能接受去那个地方吗? “大人……”中年汉子再次把手上的汤递了递:“大人先喝口汤暖暖身子。” 术仑下意识地接了。 中年汉子又给其他人也都端了汤。 他和术仑最熟悉,所以先端汤给术仑,之后才是南境和阿木尔这些人。 术仑拿着汤也没喝,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拓跋烈的命令。 若不是知道这里的人不可能骗他,他都要认为是有人假传旨意了。 “大人……”中年汉子把汤都分发完了,再次转向术仑:“据我们的观察,大汗是主动往那个方向靠近。” “说仔细点!” “一开始的时候也许是巧合,蛮人一直在围追堵截大汗,大汗为了摆脱他们,不知不觉就转到了那个方向。可是后来,似乎大汉开始主动往那个方向进军。” “你凭什么说大汗是主动的?” “大汗麾下兵马的行军速度非常快,蛮人……好像有点追不上了。” 术仑愕然。 缓过劲来,顿时哭笑不得。 他的意思是说,拓跋烈跑得太快了? 所以,这算是夸奖吗? “大汗不会做没理由的事情。”南境忽然开口。 “你是什么意思?” 南境看向术仑,这里面,他是带兵的将领,有些事情,看得要比术仑清楚一点。 “大汗定然是想到了什么对策,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 南境说道:“你可曾见过,大汗有什么失策的时候么?” 顿了顿,不得不补上一句:“除了和凤女皇对上的时候。” 补这么一句其实很有损拓跋烈的威严,但……不能不补啊。 每次和凤无忧对上的时候,大汗总是吃亏。 就连那次凤无忧被长孙云尉挟持着在草原落难,还被凤无忧破坏了大汗进攻燕云的计划。 那一次大汗策划了好久,结果,却是功亏一篑。 术仑微怔。 南境咳了一下又道:“这一次,凤女皇是和大汗一起的,我想,大汗不会再失策了。” 能让拓跋烈失策的人,到目前为止,真的只有凤无忧啊。 听了这句话,术仑心头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一下。 唯一一个能让大汗失策的凤无忧这次和大汗是一个战壕里的,那些蛮人……根本不是大汗的对手! 这么想着,他一下宽心了。 “就按大汗说的做,我们立刻调兵!” 说完,终于想起了手中的汤,连忙一仰脖子灌进去。 呼,好暖和! 热汤进肚,术仑浑身通泰,他不由暗骂了一句自己傻。 都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喝汤。 草原在连续下了十几天雨之后,终于晴了。 可晴了也没多舒服,更遭罪。 大阳大大地挂在天上,晒得能让人就地晕倒。 每天,凤无忧只能傍晚行军,到了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就下令隐蔽休息。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蛮人想要找到他们也不容易了。 他们的军行速度很快,而且,并不是笔直向着那个方向的,而是,带着蛮人在草原上兜了好几个圈。 有一次,他们几乎差一点就从蛮人图鲁朵的包围圈里逃出去,蛮人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才终于把他们拦住。 双方战了一场,各自丢下近百具尸体,才又各自分开。 为了这事,图鲁朵被狠狠地骂了一顿。 理由是,他对草原这么熟悉,结果还差点让人给跑了。 图鲁朵心里也有气。 拓跋烈明明就已经是丧家之犬,可居然还敢这么戏耍他,这让他如何能不气。 尤其,这还是在蛮人那位叫万思明的大统领面前丢的脸。 这位大统领凌前一日才刚到,他就出了这么大的瘘子,真的是脸都丢光了。 但万思明却并没有太在意,反而笑着安慰他:“图鲁朵牧主,七年前没能做成的事情,难道这一次,还想要再失之交臂吗?” 图鲁朵听到这话,真是所有的不甘心都涌上了心头。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向着万思明保证:“万大人放心,这一次,绝不会再重蹈七年前的覆辙了。” “看起来图鲁朵牧主已经有计划了?”万思明说道。 他的声音是很和蔼的,但放在那张只有一半完好的面孔上,就总令人说不出的背后渗凉。 图鲁朵知道万思明其实就是在问他的计划,当即说道:“拓跋烈去那个地方,会经过一个部落,那个部落一直很效忠他,而且他们长年生活在那附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那里直通燕云边境。拓跋烈一定会去那个部落找他帮忙。” “这不是个坏消息吗?”万思明说着坏消息,可是神色淡淡的。 图鲁朵面色一狞,冷笑着:“拓跋烈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部落其实是我的人,所谓的效忠,不过是我让他故意为之的假相!” 万思明眼神终于动了一下,夸赞图鲁朵:“牧主大人果然深谋远虑。” 图鲁朵连忙致谢,极为卑微:“大人放心,这一次我亲自去,定要将拓跋烈擒住!” 等到图鲁朵离开,雨固带着不屑说道:“大人何必对那个草原人那么客气?” 他对图鲁朵从来都是呼来喝去的。 那个人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瞧不起。 雨固想了一下又问:“大人以前认识他?” 看万思明和图鲁朵的交谈,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当然认识。”万思明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神色一下变得阴森:“如果不是他,七年前,我们早就占领天岚了!” 那一战,万思明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们按约定带兵入谷,本该和他们一同入谷的蛮人军队却失言,不仅没有协同他们,反而一个个掉转枪头,跑得比谁都快。 当时,带头跑的人,就是这个图鲁朵。 后来他狡辩说,蛮人军已经被萧家军打残了,根本组织不起来,拉回去也没有用。 但,分明就是他胆小怕死,还敢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如果,那次有蛮人大军的协助…… 万思明咔嚓一声,把自己坐的椅子扶手给捏碎了。 少主不会死,他也不会把脸弄成这个鬼样子。 雨固听明白了,气怒道:“那大人为何还留着人,不如直接宰了!” 万思明平复了一下情绪:“宰是要宰的,但……不是现在。” 这个人还有点用,在杀了他之前,总要让他把这点用处发挥出来。 万大人早有安排,雨固就不说话了,只道:“大人,这件事情交给我!” 他本来就很看不上图鲁朵,尤其,图鲁朵带路的时候,害他损失了许多人马。 现在又知道图鲁朵是七年前蛮人失利的罪魁祸首,自然更不待见他。 万思明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等到了那里之后,你自己看着办。” “是!”雨固应了一声。 万思明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直到例行的传令兵过来,才张开。 “大人……” “他们有什么动向,说吧。” 传令兵说道:“拓跋烈和燕云那些人,又尝试着往西突围了一次,被我们挡回去了,现在不得不往大人安排的方向走。” 第1030章 疤痕,该还回去了 第1030章 疤痕,该还回去了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周围将领一半是恭维,一半也是真的对万思明很服气。 当年八万蛮军渡海而来,结果全军覆没,只回去了一个万思明。 那个时候,乱流海的乱流已经再次肆虐,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万思明是怎么回来的,更想不到,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但他真的就回来了,还把那一役的情况,完完整整地报告了母神。 甚至,在汇报完之后,就要自杀。 因为,他是和少主一起前去的。 他身为少主的贴身侍卫,却没有保护好少主,眼睁睁地看着少主死在了他的眼前。 母神只有那一个儿子,在蛮族中,与神明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 那一战,是母神为了给蛮人争取更好的生存环境发起的,他们的少主,也是为了他们才会死。 若不是心头的愧疚支撑,也许,他根本都熬不到回蛮荒。 可在他举刀的时候,母神派人拦住了他。 母神命令人给他好好治伤,还把他收做了干儿子。 不止如此,母神还亲自教导他,给了讲了许多他原来从未听说,也根本不懂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说一口这么流利的天岚话,许多行事和思想,也与天岚人接近。 最明显的,就是蛮人打仗只知道横冲直撞,用身体和兵器的优势取胜。 可他不一样,他知道打仗最重要的东西:兵法。 这都是母神传授给他的,他自然要好好施用。 听到拓跋烈和萧惊澜仍在四处突围,万思明笑了一下。 “我吩咐的人都到指定位置了吗?” “大人放心,各部都传来消息,明日傍晚之前,定能到达指定位置。” “那就好。” 万思明摸了一下脸上的疤痕。 这疤痕伴了他七年多了,也是时候还回去了。 …… “还要往前走多久?”凤无忧望了望前面,因为地势的起伏,被一些山包挡住了视线,可视线所及之处,一望无际,全是大草原。 “就快了。” 拓跋烈抹了把汗。 雨季过后就是大晴天,他们一直昼伏夜出,可还是热。 现在太阳刚刚偏西,不过为了争取时间,他们今天出发的早。 “再往走十多里,就是有熊部。我已经发了消息过去,他们也差不多该来接我们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拓跋烈的话一样,他的话音才落,远远的山包后面就转出数十骑人马来。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隔了好几十米,就开始大声喊拓跋烈的尊号。 “大汗……” 到了近前,那人更是一滚鞍下马,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叉胸,激动道:“大汗,你总算来了。” “起来吧。”拓跋烈倒是没客气。 “这是有熊部的酋领宝音。”他随口向凤无忧介绍着。 “凤女皇。”宝音又连忙向凤无忧和萧惊澜问好。 至于萧惊澜,他略过去了。 一个曾经在草原里大杀四方的人,让他去问好,实在没那个心情。 拓跋烈哈哈大笑起来。 这动作虽然不怎么礼貌,但深得他心。 “大汗就这么点心胸?” 凤无忧不爽了,凭什么歧视她家夫君。 “你说对了,本大汗就是心胸小,燕皇心胸大,想必不会介意的!” 不就是被人挤兑两句,拓跋烈才不在意,只要能看到萧惊澜吃瘪就好。 凤无忧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萧惊澜阻止了。 “一个男人单身久了,总得自己些乐趣,不用计较那么多。” 拓跋烈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靠之,用不用这么狠? 他觉得萧惊澜实在是太讨厌了,不止是威慑草原,吓得草原人对他提之色变很讨厌,平时说话做事也是讨厌极了。 他哼哼了一声,转向宝音:“有没有吃的喝的?弄些过来。” “有,有……”宝音连连应声。 “听到大汗要来,我们便立刻准备了,只是我们部落太小,可能简陋了一些。” 他说的是实话,有熊并不算一个太大的部落,突然来了这几千人,能备出他们的吃来的就不错,再想要要求质量,那绝对就是强人所难。 “无妨。”拓跋烈挥了挥手:“带路吧。” “是!” 宝音从地上爬起来,重新骑上了马,带着大军往他们部落的方向走。 凤无忧和萧惊澜也跟上。 只是,在他们身后,燕霖等人面色都怪怪的。 皇上那句话的打击面积也太大了吧? 这分明,就是把他们也都涵盖进去了。 难道,他们平时,都是像拓跋烈一样无聊的吗? 不不不!他绝不承认。 握了一下拳头加强自己的自信心,燕霖才快马跟上去了。 有熊部果然不算太大,总人数也不过只有三千左右。 不过,因为他在草原边缘,平素和其他部落之间没有什么摩擦,平和的生存环境,倒让他们积蓄了不少东西。 也多亏这样,才能备得出拓跋烈这四五千大军的口粮。 从宝音接他们的地方到部落驻地,还有十多里地。 等他们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拓跋烈这些日子一直被人追着在草原上到处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修整过。 无论是北凉士兵还是燕云军,都已经疲惫到了一个极限。 此时,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接纳他们,提供补给的地方。 拓跋烈决定,就在这里修整一夜,明天傍晚的时候再出发。 人马现在都太乏了,再走下去,用不着追兵,他们自己都能病死一大片。 有熊部落的人既热情又小心地接待了他们。 他们地方小,帐篷也少,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有帐篷睡。 但好在,现在是夏天,本来就不冷。 他们多烧了一些火堆,把土地都烤得热热的,去了地上的潮气,又堆了许多树支干草,尽可能创造出一个好些的睡觉环境,好让这些干兵们好好休息一下。 凤无忧和萧惊澜也是如此,吃过饭之后,几乎没怎么客套,就去安排给他们的小帐篷睡下了。 这些日子,他们也都累坏了。 几乎很快,整个营地里,就只有很少的几堆火还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影中,只有鼾声此起彼伏。 宝音一直陪着笑招待这些大爷们,在看到如此景象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恰在此时,夜空中响起几声难听夜鸟叫声。 宝音听到这声音,立刻小心地往营地外走去。 “图鲁朵大人!” 黑暗的夜色里,站在外面等着他的,居然是图鲁朵。 “都睡了?” “是!” “可有放药?” 图鲁朵不知万思明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所想的,只是能尽早杀了拓跋烈。 这样,也能让他早日执掌草原。 “这个……” 宝音很为难,但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不曾。” 不等图鲁朵发怒,宝音就连忙说道:“大人,不是我不按大人的吩咐做,而是那凤无忧太狡猾了。所有一切吃食他都不要我的人插手,全都安排萧家军的人去做,就连水也不肯喝井中的,而是去河里打活水,打了水之后,还要烧开……” 他也为难啊,虽然他其实真的有下一点药,但很多药,只要一煮开,就失效了。 这种大面积给人使用的药物,药效都不会很强,很容易就能破解。 看着北凉军和萧家军喝热水吃热食的时候,他也很绝望啊! 烹饪他没有机会参与,下在原材料里的药,又被热度给分解了。 “不过大人,他们的人实在太累了,连警戒都排不出来,所以,把所有警戒的事情都交给我了!” 宝音连忙将功补过。 图鲁朵一听,总算是露出几分笑意。 “不早说!” 害他还以为,今天夜里的计划要流产了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再过半个时辰,等他们再睡熟一点,我们里应外合,杀光他们!” “是!” 草地上,四五千萧家军和北凉军席地而睡,外周是有熊部的人,正警戒放哨。 只是,他们的警戒明显并不怎么上心。 眼看着半个时辰快要到了,忽然,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啊……”正全神贯注等着听图鲁朵进攻信号的守卫吓了一跳。 “军……军爷,你这是……” 缓过神,连忙补救。 “尿急,放个水。”醒来的是个北凉的士兵,打着呵欠回应。 “哦哦,那您不用走远,那边就行!” 守卫不敢让他走远,他是宝音的心腹,对今夜的事情知道一些。 现在图鲁朵的大军就在他们部落不远的地方,万一,被他看到了怎么办? “好。”北凉士兵随口应了一声,就往黑夜里走过去。 但,才刚走了几步,他的身形就一下顿住,紧接着…… “快醒醒,敌袭!有敌袭!” 大吼声震耳欲聋地响起,不止如此,他还顺手从边上拿了个铜盆,死命地大敲起来。 那声音,大得有熊部的人全给傻了。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大的嗓门? 被他们这么一喊,就是死人也得给喊醒了,更何况,还有敲铜盆的声音。 原本在地下睡着的北凉军和萧家军全都一跃而起,脸上神色还有些迷茫,但身子却已经做出了警觉的动作。 图鲁朵就在不远处埋伏,见状几乎气死。 “进攻,进攻!”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1031章 先撤,有故人来 第1031章 先撤,有故人来 图鲁朵的人不再掩饰,大吼着攻了进来。 北凉军和燕云军骤然遇袭,有一阵的慌乱。 但,因为有人预先示警,他们很快就调整过来。 萧家军是萧惊澜亲手训练出来的,军事素养不必多说,几乎一起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但令凤无忧没想到的是,拓跋烈的人,居然也不惶多让。 尤其是阿木古郎率领的那一支。 他们反应的速度,和萧家军几乎不相上下。 就算有差别,也仅仅是分毫之间。 凤无忧对阿木古郎是很有印象的。 当年,在仙子关,就是阿木古郎率军围住了他们。 那一次,要不是萧惊澜及时赶到,凤无忧的穿越生涯说不定就要截止在那时候了。 而她和萧惊澜之间,也会留着永远的遗憾。 那个时候凤无忧就知道阿木古郎带兵很有一套,现在再看到这些北凉军的反应,对他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这一次其实阿木古郎比拓跋烈还要先遇到袭击,如果不是阿木古郎反应迅速,根本不可能带着人去支援拓跋烈。 两支兵马都极快地反应过来,与外面冲进来的图鲁朵的人马杀在了一处。 此时,内部也突然生变,本来是帮着他们警戒的有熊部,忽然之间反水,也向着他们杀过来。 燕云军和拓跋烈部下的压力瞬间增大。 “拓跋烈,你找的好部下!”凤无忧挥剑砍翻了一个敌兵,冲着拓跋烈没好气地大吼。 “吵死了你!”拓跋烈也是满肚子郁闷,偏偏还没办法办法反驳,只好说凤无忧吵。 “杀,给我杀!”图鲁朵站在外围,大声地嘶吼着。 按照他的计划,应该在睡梦中把拓跋烈和萧惊澜的人马先杀一波,等他们醒来,想要抵抗的时候,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可以再杀一波,然后自己这一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无奈,计划不如变化。 更郁闷的是,为了不让拓跋烈发觉,他不敢带太多的人马。 此时他身边的人数,只比拓跋烈和萧惊澜的多一点。 若非如此,他早就大军围上了。 两方冲杀一阵,图鲁朵的人马比不上拓跋烈和萧惊澜的精锐,可因为有熊部的反水,倒也能勉强战平。 但此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大汗,猎鹰发现了蛮人的踪迹,离这不远,很快就会赶到!” 拓跋烈养着几只很好的鹰,凤无忧第一次入草原,就没少吃这些鹰的亏。 她还被这些鹰逼得,不得不进了天神宝藏,差点小命都没了。 可这些日子,他们能及时发现蛮人的动向,不被包围在其中,也多亏了这些鹰。 图鲁朵也正是因为知道拓跋烈有这些鹰哨兵,所以才不敢带太多的人,而是下令分散前进,到了有熊部附近再集结。 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骗过了鹰的耳目。 “见鬼!这些蛮人怎么阴魂不散的!”拓跋烈吐槽了一句,懊丧至极。 如果只是图鲁朵的人,他并不害怕,他太了解北凉人了,北凉人勇猛,但不耐久战。 只要他和萧惊澜能杀出一个小高潮,剩下这些鲁图朵的人,就会不攻自溃。 而自己这一方,则会越打越勇。 这世上,再没有比北凉军更擅长打顺风战的了。 但现在,他们却没有这个时间。 蛮人是拓跋烈见过最难缠的军队。 他们不仅在体力兵器上占优,而且,还有着极为强大的信仰。 你也许可以把他们打散,打溃,可是,只要有头领未死,有一个人站出来振臂一挥,他们就会再次聚集,而且好像完全没被打败过一样,继续上前冲杀。 当年落日谷中,萧家军拼到只剩最后不百余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不把蛮人全部杀死,蛮人就绝不会放弃。 他们是不得已,只能用命换命。 “萧惊澜,先撤!”拓跋烈大声吼着。 萧惊澜一直在凤无忧附近,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手势。 一侧的燕霖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前去安排。 撤退才是最能考验一支部队的地方。 如何脱离战场,如何断后,如何退而不乱…… 所有这些,都必须有着精密的安排严格的训练。 好在,无论是萧家军,还是拓跋烈的人,对这些都并不陌生。 事实上,这些日子,自从凤无忧说了那句战略转移之后,他们已经配合过好几次了。 很快,萧家军和拓跋烈的人马就形成了撤退队形。 他们撤退的极有纪律。 图鲁朵知道他们要撤,也知道蛮人就在身后,很快就要赶到。 他想要拦住他们,但……就是做不到。 不管他怎么指挥着士兵,怎么让他们冲锋,可……都被断后的部队拦得死死的,半点也阻拦不了。 眼看着拓跋烈和萧惊澜真的要脱离战场了,图鲁朵眼睛一眯,忽然扬声大吼。 “拓跋烈,你可知道采日兰为什么会被废?” 拓跋烈原本已经跨上马匹准备离开战场,闻言猛地回过头。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图鲁朵,像是要把他盯出几个窟窿。 那样的眼神,冰寒彻骨。 凤无忧怔了一下。 她还以为,拓跋烈什么也不在意,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他上心的人和事。 就算嘴里一直说着要让自己当大妃,但事实上也一直衡量的很清楚。 只要萧惊澜给的利益足够高,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放弃。 但此时,凤无忧分明感觉到,拓跋烈很在意,极端在意。 图鲁朵哈哈大笑。 “因为,你母妃的九黎部对你父汗的威胁太大了!一个牧主,竟然拥有着半边草原的权势,而且丝毫不知遮掩。这样的势力,谁能容得下?偏偏你母亲,还不知死活地要搞什么文明开化,学习什么文治!你父汗倒是文治了,武力全在九黎部掌握着,你们九黎部,当你父汗是傻子吗?” 拓跋烈冷笑。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母妃,他外公,都是深受天神影响,知道草原一直如此落后,生存条件如此之差,就是因为太过愚昧,不曾在文化上进步。 所以,他们才想要向生活得更好的国家学习,想要改善草原人的生存环境。 他们根本一丝一毫对汗位的野心。 但,仅仅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他那个父汗,居然就把整个九黎部都给灭掉? “拓跋烈,你又可知,当年我们区区一个小小的乞颜部,是怎么把九黎部灭掉?” 拓跋烈紧紧地眯了眼睛。 这件事情,的确是一件未解之谜。 他父汗借他母妃生日为借口,调了外公和舅舅前来,这是实。 可他外公和舅舅也不是傻的,上路的时候,带了足够的人马。 以他外公和舅舅的实力,就算遇上了乞颜部的围攻,也断然不可能输的那么惨。 但事实就是发生了,那一役,他们全军覆没。 而九黎族剩下的人,也全都被围杀。 他盯着图鲁朵,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森白的牙齿微微磨了磨。 他知道,现在图鲁朵说出来的东西,定然是一个极度的密辛。 而这件事情,已经困扰了他太多年。 图鲁朵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极为得意。 “因为,当年围攻你们乞颜部的,除了你父汗和我们乞颜部的人马,还有蛮人!” 图鲁朵说着这些话,当年那些场面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九黎部在草原上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大,战斗力远非他们能比。 可是这又如何? 他们就是再厉害,也比不过蛮人。 当蛮人突然出现在战场。 他们的身体优势,他们兵器优势,一瞬间击溃了九黎部的自信。 图鲁朵到现在还记得,当他们的剑在蛮人的剑下不堪一击,当他们引以为豪的力气被蛮人轻松压制…… 他们脸上显露出来的震惊,还有随之而来的绝望,当真最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过遗憾的是,那支蛮人的人数并不算多,他们在杀了九黎部的许多人之后,最终也被九黎部拼死反杀。 但,有了蛮人的开路,九黎部已经元气大伤,尤其是拓跋烈的外公和舅舅,更是在对战之下身受重创。 再面对当时北凉大汗的精锐侍卫,还有乞颜部的人马时,他们终于不敌,被全数围歼。 那一战,其实还有活着的蛮人,但……图鲁朵的心够黑,手也够狠,他把那些蛮人,全都解决了。 “不可能!”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凤无忧打马走上前几步:“乱流海二十年才有一次平静期,九黎部灭亡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蛮人能渡海而来!” 别人不知道乱流海的规律,凤无忧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年楚轩冒险渡海到了天岚之后,一直呆在草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草原离西北海边很近,他可以验证自己的理论,也可以想办法阻止蛮人登陆。 而楚轩也的确成功地阻止…… 凤无忧下意识认为楚轩阻止了蛮人的登陆,因为,楚轩实在是太天才了。 可,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一次,楚轩并没有阻止成功。 他的蛮荒记上写着:有故人来。 第1032章 无耻,要什么自行车 第1032章 无耻,要什么自行车 因为有故人来,楚轩没能阻止那次的蛮人登陆。 据楚轩日记里的说法,因为来的那个故人对他有救命之恩。 他是因为那个人,才能在蛮荒之母要杀他的时候顺利逃出来。 所以,当他看到是那个带着蛮人登陆的时候,他心软了,最终放了那些人走。 当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那批蛮人的数量不多。 只有三四百人。 这三四百人,在一场正式的大战当中,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若只是在伏击的时候作为奇兵使用,那么…… 凤无忧看了一眼拓跋烈,再想想曾经听到的九黎族覆灭的事情。 那就完全能够完成。 他们体力既优,更重要的是,还有着远超出草原水平的兵器。 拓跋烈的外公和舅舅们突然遇袭,本就已经仓促,再有这么一支人马杀出来,不及防备之下被杀,被重伤,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竟然那么早就和蛮人勾结在一起。” 凤无忧冷冷的。 楚轩说过,他之后尝试去跟踪过那些蛮人,但他们进入天岚之后很快就分散了,他也跟踪不到。 现在想来,这些蛮人一定都和楚轩的那个朋友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然后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全都到了草原。 之后,又成为图鲁朵杀害九黎部,夺取草原权力的屠刀。 她是实在没有想到,楚轩竟然能和拓跋烈母妃的死亡也挂上关系。 俗话说,父债女偿,凤无忧虽然没那么迂腐,可是再对上拓跋烈的时候,就免不了觉得矮了几分。 她抿了抿嘴唇。 楚轩楚轩,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哈哈哈哈,你们想不到吧!不过,只是这一点帮助,也完全不足以让你父汗杀了你母妃,转而立我的妹妹,毕竟,想要灭掉九黎部,你父汗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你们还做了什么?”拓跋烈此时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问得也极为平静。 这并不是他不愤怒,而是,愤怒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所以,根本表现不出来了。 剩下的,只有平静。 “当然是蛮人的全面合作。”图鲁朵想起当年和蛮人的合作,还觉得得意洋洋。 “蛮人给我们看了他们的兵器,承诺只要草原愿意与他们合作,就可以把制作兵器的方法和材料告诉我们,还说,可以帮我们一起对付萧家军,等拿下天岚之后,就与北凉平分整个天岚大陆。” “愚蠢。”拓跋烈冷冷说道。 蛮人有这么强的兵器,凭什么打下天岚之后,要和北凉平分? “没错,是挺蠢,可,你父汗信了。也正是为了这些好处,他才最终决定杀了你母妃,立我的妹妹为大妃。因为,蛮人最先找到的就是我们乞颜族,也只有通我们乞颜族,蛮人才愿意合作。拓跋烈,被人从天上一脚踹到地下的感觉如何?我乞颜部的牲畜栏住起来,可还合你的意?” “放肆!”阿木古郎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出卖了自己的部族,竟还这么得意洋洋。 “别和他说了。”凤无忧忽然出声。 她往拓跋烈的方向走了一步:“他是在拖延时间。” 拓跋烈本来是要脱离战场撤退的,可是因为图鲁朵说的这些废话,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许久。 拓跋烈眼睛眯了一下,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只是,实在太不甘心。 当年他那个父汗虽然忌惮外公的九黎部,但和母妃的关系也还算尚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他会一夕之间翻脸。 拓跋烈还记得,那时他父汗只是废黜了母妃,将她下狱,并没有做什么太多的事情。 也许,他那时正忙着接收九黎部的财产,没有时间。 可,乞颜部的那个女人,拓跋勒的母妃,却对他的母妃做出了绝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下令让粗鄙的士兵们,残暴地凌辱了他的母妃。 当年他和母妃关在同一间牢狱里,母妃被士兵们压在身下,却只对着他拼命喊:闭上眼睛,烈儿,闭上眼睛! 拓跋烈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 就好像,是在听从母妃的话一样。 但事实上,那个时候他被吓傻了,根本没有闭上眼睛。 他就大张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完了全程。 不止如此,他甚至连反应都忘了做。 他明明可以冲上去拉扯那些士兵,保护母亲,就算他力气小,但也总归会有点作用。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像个儒夫一样,缩在角落里,大张着眼睛看完了所有的一切。 后来,母妃也不再对他喊了,她根本没有力气。 她只是在最后,预感到自己快死了的时候,转头温柔地看着他,用口形对他说:活下去。 直到那一刻,他才如梦初醒。 他听懂了母妃的话,也记住了母妃的话。 从那之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不管受到多少羞辱,他都再也没有在意过。 他只是想尽一切办法,拼尽所有努力,活下去。 只要不死,就是胜利,而正因为没死,他才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 “拓跋烈!”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再听他说了,先撤!”凤无忧攥着拓跋烈的手腕,另一只手扬起来,就要抽向他胯下的马匹。 蛮人正在往这个方向赶来,很快就会到达。 一旦蛮人到了,他们就真的走不脱了。 阿木古郎也急声说道:“大汗,我们总有一日会收拾了这个小人!” 拓跋烈牙关咬住,不再受图鲁朵的影响,用力勒转缰绳。 眼见他们又要离开,图鲁朵忽然又大声喝道:“萧惊澜,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蛮人是怎么出现的吗?” 这一次,是凤无忧僵住了身子。 在她身侧,萧惊澜一同勒住了马匹,转头向图鲁朵看去。 “哈哈哈哈……”图鲁朵张狂地大笑起来。 “没错,就是我,是我向大汗提出了与昭文帝做交易,围攻萧家军的计划,也是我把蛮人引到那里去的。” “萧惊澜,别人都怕你,我可从来没怕过。” “你能纵横草原又怎么样?你的父亲,哥哥,全都死在我手里,你自己也被我弄成了一个又丑又残的废物!” “萧惊澜,杀死你父亲和哥哥的仇人就在这里,你敢来报仇吗?” 图鲁朵也是豁出去了,为了把他们留在这里好等到蛮人到来,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凤无忧的马匹猛地往图鲁朵的方向前进了两步。 惊澜…… 初遇之时,他的痛苦,他的隐忍,那些画面,全都像刀一样插进了她的心里。 原来,萧惊澜的痛苦,全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她灭了林家,杀了沈成大,李德敏,弄死了那个大匠作,可还有这么一个漏网之鱼。 杀气,从凤无忧的身上迸出来。 图鲁朵大声喝叫:“当年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就谷外,我听着萧家军的惨叫,你们知道我心头有多快意吗?” “什么战无不胜,什么攻无不克,什么守卫风灵关让北凉人不敢南下而牧马!我呸!你们也不过是一群只能任人屠杀的可怜虫罢了。” “凤无忧!”这一次,换拓跋烈拉住了凤无忧的手。 “你不是吧,劝我的时候振振有词,换自己就这么没定力了。” “废话,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谁会知道疼?” 拓跋烈一怔。 “凤无忧,做人这么耻,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凤无忧白他一眼,忽然勒转了马匹。 其实,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图鲁朵现在就希望把他们留下来,最好一直拖到蛮人到来,这样,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但,他们又岂会真的坐以待毙? 她吸了一口气,忽然伸手用力一捏! “唔……” 正在张狂大笑的图鲁朵突然一滞,整个人从马上翻了下去。 不知哪里冒出一股水箭,直冲他的胸口,把他生生从马上给打了下去。 他狼狈至极地落在地上,剧烈的咳嗽。 “我先替我家夫君收点利息,下次再见面,就是要你狗命之时!” 凤无忧说完,用力一勒马缰,快速疾驰而去。 “凤无忧,你干吗不直接弄死他?” 拓跋烈一边跑,一边埋怨:“你那能力,不是挺厉害的么?” 当初在银鱼仪式上他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么巨大的水龙都能弄得出来。 而现在,却只是小小的一股水箭。 凤无忧白他一眼,根本没答话。 她的能力的确是不止这么一点,可问题是,得给她水啊! 草原刚刚结束雨季,紧接着这几天,日头大的吓人。 刚刚被浸泡过草地被暴晒,土地都板结了。 虽然有水,但也都被牧草吸收了。 凤无忧对水有操控的能力,但还没牛到对水分子有操控的能力。 她能凝出那么一支水箭,已经很牛了。 而且图鲁朵离得那么远,凤无忧对水箭的操控也有限,只能造成冲击。 若是图鲁朵在她三米之内。凤无忧保证,那只水箭可以一直穿透他的胸腔。 “撞一下得了,有本事自己杀去,要什么自行车?” 第1033章 打算,死得更有价值 第1033章 打算,死得更有价值 自行车是什么东西? 拓跋烈想问,但又没问出口。 凤无忧这女人小气的很,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别再耽搁了,我们撤退!” 凤无忧一勒马缰,再不迟疑,向着原定计划好的方向飞快地疾驰而去。 萧惊澜一语不发,跟在凤无忧的身后。 拓跋烈见状,也只得跟上。 而在一片撤退的人马中,有一支人马,本是停驻在某处,在看到凤无忧撤离之后,终于也再次起步,打马快步离开。 但,若是仔细观察,就发会现,他们离开的方向,和凤无忧的方向并不一致。 只是,在这样忙乱的撤退中,并不显眼。 因此,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图鲁朵大声地指挥着人追击,可,凤无忧和拓跋烈狡猾之极,安排下的断后人马人数虽然不多,战术却十分精当。 无论他们怎么想绕过去,总是无法如愿。 而更令图鲁朵气愤的是,这些人太无耻了,竟然再一次用起了火攻。 他们也不知从哪里把有熊部贮藏酒水的仓库找到了,趁着前方混战的时候哗啦啦到了一地,只留了一个小口子,然后一把火点燃。 那些前方抵抗的人一见火起,立刻后退。 图鲁朵派人去追,还没追到地方呢,那个口子就被燃大的火焰堵上了。 和前几日用火的时候不同,现在的草原天高气爽,夜晚无风,火几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偏向。 熊熊大火就只是借着酒水的助燃,凶狠地燃烧。 万思明的人马还没有到有熊部,就看到了冲天的火焰。 “大人!”雨固上前一步,也看着那处火焰:“那群北凉人又失败了。” 雨固一开始接触的人就是图鲁朵,导致,他对北凉人实在生不出什么好的印象。 在他看来,北凉人哪有什么传闻中的勇敢善战?根本就是自私自利,首鼠两端。 这样的人,能派上什么用场。 万思明嗯了一声,没理会。 “萧惊澜往哪个方向逃去了?”他并不太关心拓跋烈和别的人,每次问的时候,就只问萧惊澜,可见,心头有多深的执念。 “回大人,仍往大人安排的方向。” 闻言,万思明露出一丝满意。 其余方向他都派了大军围堵,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他们除了那个方向,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胜败乃兵家常事。”万思明这会儿才把注意力转向了雨固:“何况,只是一点小败而已。只要最后一场能胜,就算前面败再多场,又有什么关系?” 他勒了一下马缰,说道:“走吧,先去帮他们救火。” 草原上的火烧起来,那是相当可怕的,也许,数日,甚至数月都无法熄灭。 换作往常,万思明是不会理会的。 但这次不行。 这里离他预定的太近,若是,火焰一直烧到了他预定的位置,影响了他的部署,那就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反正,现在萧惊澜只能向着他安排好的方向逃,那么,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什么要紧。 当下,蛮人都加紧了赶路,然后,从四面八方,将地上的草全都割掉,弄出好大的一片隔离带。 他们人手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也不过是很短的时间。 再加上,这一次他们放火终究仓促了一些,加入的助燃剂其实并不多,让他们趁乱逃走可以,想让大火彻底烧起来,到底还欠了点火候。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其实并不是单纯的草原,而是有熊部的营寨。 这里有边界,可燃的东西,也远不如草地多。 很快,大火就扑灭了。 “大人……”宝音哭丧着脸来到图鲁朵的面前。 他前面的事情明明就做的很好的,可谁知,结果会弄成这样。 不仅没能把拓跋烈杀死,反而,他手下的人马死伤惨重。 更郁闷的是,部落里这么多年的积累,在这一把大火中,全都化为乌有了。 “没用!”图鲁朵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若不是他蠢到连个药都下不进去,怎么会有人半夜醒来?又怎么会被他们发现自己的突袭? 一场明明可以获胜甚至压着打的战斗,莫名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图鲁朵能不恼吗? 宝音委屈啊,可是……不敢说。 只能,捂着脸退到一边去。 此时,万思明也到了。 “大人……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拓跋烈的脑袋献到大人面前。” 万思明摆了摆手,态度很好:“牧主大人也辛苦了,之后恐怕还要更辛苦,今夜就休整一下,明日继续追击。” 图鲁朵万没想到这个蛮人大人居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都有点感动到想落泪。 他连忙又表了几句忠心,就退了下来,去修整自己的人马。 “大人何必对那个北凉人那么好?”雨固很不服气。 他的败仗都是和图鲁朵在一起吃的,而且每一次,这个图鲁朵都跟他说必定会胜利。 他对图鲁朵,一点信任也没有。 “现在对他好,当然是为了,让他死的更有价值。”万思明神色淡淡的。 雨固一听眼睛就亮了。 “大人有什么打算?” 他实在很想知道,万思明到底是怎么安排图鲁朵的。 如果不是大人一起拦着,他早就出手把那个没用的老头弄死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修整一下人马。” 万思明并没有回答,只是下了道命令。 他侧转身,只有毁了的那半边脸对着雨固。 明明说的话很温和,但雨固却一下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想起了万思明的身份。 他不止姓氏高贵,还曾经是少主手下的第一员大将,而现在,更是母神的干儿子,蛮荒母神之下,地位最高的人。 他心里想什么,岂是他们这些人能揣测的? 但雨固对此却并没有什么惊恐之意,他只是因为方才居然妄图揣测贵人的心意,而对自己十分不满。 现在万思明已经下令了,他就连忙低头,右手在左胸上按了一下,立刻转头去安排。 这一次与图鲁朵的近距离接触,对于凤无忧和拓跋烈来说是件极糟糕的事情。 先前,因为他们的方向不定,行军神出鬼没,蛮人虽然一直追在他们后面围追堵截,可毕竟是一个包围圈由大缩小的过程,中间是有很多空隙的。 凤无忧和拓跋烈借着这个空隙,能让自己的队伍得到充足的修整。 可是这一次接触之后,他们与蛮人之间的距离就离得非常近。 而且他们发现,蛮人的包围圈也已经缩的很小,左右两侧都与他们近在眉睫,而且还有不断逼近的趋势。 这使得凤无忧等人几乎没有战略腾挪的空间,只能不断地朝着一个方向急奔。 他们现在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比蛮人跑得更快,而且要快很多。 赶在蛮人合围之前,从他们的缺口中跳出去。 这样虽然还是免不了被衔尾急追,可到底又争取到了一口生气,能够在逃命的过程中,再想想办法。 接下来的两日一夜,凤无忧和拓跋烈以及跟着他们的人马,几乎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就是跑,拼命的跑。 甚至,马都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 可是没有办法,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让马去修整。 到了第二日傍晚,凤无忧在一个高密山谷口前立住马匹。 草原广阔,山谷并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 此地,便是一处。 相比于草原上其他的地方来说,这里的草木委实太过茂密,甚至,比其他的地方,足足要密出三五倍去。 这里草的质量,也比其他的地方要好。 不止长的更高,就连茎杆,也要粗上几分。 其中植被的数量,种类,都是凤无忧这些日子以来看到最好的。 不过,凤无忧之所以停下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草木,而是因为谷口侧方崖壁上三个血红的大字:落日谷。 凤无忧心头一阵悲凉,下意识转头就去看萧惊澜。 但,不知想到什么,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又往更后方的方向看过去。 萧家军,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看着这个地方沉默。 萧家军,与其说是西秦的国军,不如说,是秦王府的私兵。 国为萧家军待遇很好,氛围又忠良,里面不知有多少父子兵,兄弟兵。 这也就使得,如今幸存的萧家军,几乎人人,都有父兄亲戚,在前方那个狭窄的谷地中。 落日谷三个字,是当年一役之后,北凉当时的大汗派人写上去的,特意用了鲜红的血色。 据说,那红颜色的颜料里,真的掺了牺牲萧家军的血液。 如今,再看到这里,这些萧家军怎能不沉默。 “进不进?”拓跋烈勒着在原地转了个圈。 他们是被逼到这里来的,两边和身后都有蛮军在逼近。 他们想要跑得足够快,从蛮军的包围圈里穿出去,就只能从这个谷中穿过。 但现在…… 萧家军这些人的状态,不对啊。 凤无忧看了拓跋烈一眼。 拓跋烈挑了挑眉。 当年的事儿和他可无关。 他那个时候,还不是北凉的大汗呢。 第1034章 夹击,飞鹰九黎 第1034章 夹击,飞鹰九黎 “不进去,你有别的路吗?” 凤无忧骑着马走出去,又转了个圈,面向身后众人。 萧家军都被凤无忧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把目光从血色的落日谷三个字转向她。 “弟兄们……”凤无忧扬声,喊完之后,又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她展颜一笑。 “弟兄们,现在不是七年前。”她语声轻快又跳跃:“你们,也不是当年的萧家军。” “还是难道你们认为,历史居然会重演吗?” 军队里微微的骚动起来。 凤无忧讲的这几句话,显然触到了他们心里的某个点。 人受了伤总会有应激反应。 而落日谷,显然就是大多数萧家军的应激点。 不论历史会不会重演,只要到了这里,就难免不激起他们心头的痛意。 “若是历史真的重演了……”凤无忧回手一指,指向谷中:“里面长眠的那些父兄们,能甘心吗?你们难道想让他们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居然……一点长进也没有。” “不是!”有人高声吼了出来:“我们才不是这样!” 一声吼出,其他的反驳便随之而起。 “我们要为他们报仇。” “我们不可能和他们一样的结局!” 凤无忧任由他们喊了一阵子,这才笑道:“这就是了。我们不会令父兄蒙羞,所以,我……燕云皇后凤无忧,在此向你们保证,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一片静默,忽然有人高声地叫起来:“绝不让历史重演!” “绝不让历史重演!” “绝不让历史重演!” …… “好!”凤无忧大笑道:“一道谷道而已,怕他娘的!走!” 说完话,当先一骑,快速向着山谷驰去。 在她身后,萧家军一扫方才的颓靡气息,俱都绷紧了神色,紧跟着一涌而入。 拓跋烈骑马跑到凤无忧身边。 “凤无忧,看不出来,你还会说脏话啊?” 不雅归不雅,但不得不承认,说出来可真解气。 凤无忧白他一眼,并没答话。 这条谷道约有十里左右,中间有一段极狭,正是需要严密戒备的地方,她懒得和拓跋烈多说什么。 拓跋烈微吸一口气,到底肃了面色。 “凤无忧,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就是个疯子。” 凤无忧终于赏了他一记目光,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陪着你一起疯,到底对还是不对。” “现在后悔,怕是晚了点。”凤无忧道:“还是,烈大王要倒戈?” 神色中,已经露出了十足的戒备。 拓跋烈向来精明,绝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在此时倒戈,当真极有可能。 拓跋烈正要答话,前方忽然传来了一片嘈杂,间或其中的,还有飞蟥破空之声。 “敌袭,敌袭!” 哨兵大声地预警,前方盾兵早将大盾举在头顶,掩护着自己和同伴的安危。 又有大笑声张狂的传来:“拓跋烈,萧惊澜,凤无忧,你们以为你们逃得了吗?” 这声音,耳熟至极,居然是图鲁朵。 他也不知怎么走的,竟跑到他们前面来了,还在谷中设伏。 拓跋烈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本大王认为你是个疯子,可人这一生,总得有一次疯狂的时候。凤无忧,爷这次疯狂,就赏你了!” 说着,拓跋烈跃马而出,扬声喝道:“来人,随本大汗,把图鲁朵那个贱畜的头割下来,当夜壶!” 一面说,一面丝毫不惧前方尚未完全结束的箭矢,向着图鲁朵冲去。 “混账!”图鲁朵气得要死,自从十数年前他的部落成为草原第一大族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侮辱他了。 而拓跋烈,这个在乞颜部只配和畜牲住在一起的人,现在竟然敢这么骂他。 “冲,冲!把他们都杀了!”图鲁朵大声嘶吼着。 不过他自己,却是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必亲自去冲杀。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在蛮人面前表现一下,他也不会答应亲身上阵。 毕竟,他七年前的做法还是有些问题的,想要在蛮人拿下草原之后站住脚,现在就得立点功,拧转一下他们对他的印象才行。 双方很快战在了一起。 自己这一方虽然人多,可是对上拓跋烈,却天然地弱了几分。 拓跋烈现在再落魄,那也是草原的大汗,草原的王。 而且,他们都知道拓跋烈是怎么当上这个草原之王的,又有多厉害。 现在拓跋烈亲自带着人来冲锋,他们心里立时怯了。 再加上,谷地其实限制了人数的优势发挥,毕竟接触面就那么窄,能够接触到的,始终就是那么些人。 一时之间,战况居然成了僵持状态。 图鲁朵看得又气又急,灵机一动,想起一些事情来。 “拓跋烈,你以为从我这里通过,就能通过落日谷吗?别做梦了!” “连我都能赶到你们前面,何况蛮军!” “告诉你们,蛮军早就已经绕到了前面,把谷口封住了,你们就算通过我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后退更不可能,从你们进来开始,雨固大人就已经亲自率兵守住了谷口,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赶到,到时候,你们一样没有活路。” “本牧主只要拓跋烈的命,其作人等,现在放下抵抗,本牧主一概不究!” 硬拼损失太大,图鲁朵玩起了攻心。 这些人现在之所以拼命,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没有活路。 可若是,他给他们一条活路,这些人自然就不拼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喊完之后,那些士兵不仅没有停下攻势。反而,攻得更急了。 图鲁朵实在是太小看了拓跋烈手下的这些人。 他带着这些人本来就是去执行和蛮人交易这种机密任务的,本就是自己最亲信的部队。 后来赶到的阿石古郎,更是他信任的将领。 这两只队伍对拓跋烈的忠诚根本勿庸质疑,岂会被图鲁朵这几句小小的攻心就动摇。 而这此人的另一部分则是萧家军。 前几夜在有熊部,他们都听到了图鲁朵的话,很清楚,当年萧家军之所以会在这里遭遇到蛮人,都是这个图鲁朵在其中吃里爬外,心头对他只是恨之欲死,又怎么可能被他的话招安。 因此,图鲁朵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攻势反而更加猛烈了。 一时间,他自己这边,竟有些抵敌不住。 可恶! 图鲁朵不住后退,也不住地往拓跋烈后方张望。 从那日有熊部出来之后,看着蛮军的动向,他就猜出来,万思明一定是故意把拓跋烈和凤无忧萧惊澜的联军往落日谷逼,至于目的,一是地形,二来,也是想重温一次过去的辉煌,又或者说,弥补一下遗憾。 那一战,对于萧家军来说,是全军覆没,秦王府的败落。 可对于蛮人来说,也并没有胜利。 因为,那一战里,他们也同样是全军覆没。 这里的血,并不止是萧家军的,至少有一半,是蛮人的。 万思明一定也想在这里打出一场全胜的仗,告慰七年前的亡魂。 所以,图鲁朵很清楚,在拓跋烈一行人疲于奔命的时候,万思明的蛮人大军也没有闲着,甚至,在做出夹击拓跋烈的假相的时候,用更快的速度,往落日谷另一个谷口而去。 他就是要从两边把谷口都堵住,把拓跋烈彻底包了饺子。 他是因为抄了小路,才能提前赶到谷中。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雨固也该带着大军赶到,堵住拓跋烈进来的谷口,并且往他这个方向增援了。 可为何,现在还不见动静? 就在他满心犹疑的时候,拓跋烈身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兵戈相击的声音。 他精神立时一震。 “拓跋烈,蛮人大军已经到了,很快就会与我们两面夹击,你死定了!” 这个时候,出现在拓跋烈身后的,除了雨固,根本不可能有别人。 闻言,北凉军的攻势有一瞬间的犹豫。 若是他们的后路真的被人抄了,那恐怕他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他们不怕死,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反应。 然而,拓跋烈却是不屑地笑着。 他骑在马上,随手一刀解决了一个图鲁朵的手下,懒洋洋道:“谁告诉你,到的人,就不可能是本大汗的人马?” 话音方落,便有北凉士兵指着身后突然竖立起的一面大旗,惊喜地叫道:“九黎!飞鹰九黎!” 红底的旗帜上,黑色的飞鹰振翅欲飞。 正是曾经挥斥草原,所向披靡的九黎图腾。 九黎部,向来英勇善战。 否则,也不会成为草原上第一大部落。 十多年前九黎部没落,他们已经许久不曾看见这面旗帜,可当这面旗帜出现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北凉人,还是在心底第一时间唤起了对九黎部英勇善战的记忆。 就连图鲁朵也吃了一惊。 他算尽了一切事情,认为拓跋烈不可能再有援军。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竟会出现那个早已被他灭了的九黎部的旗帜。 第1035章 空降,夹心面包 第1035章 空降,夹心面包 蛮人的嘶吼声也很快传来。 雨固的声音尤其大,图鲁朵都可以想象到他的愤怒。 他带着大军赶到谷口,打算立刻就带人进去支援,却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想要去埋伏人的,却被人给埋伏了,他能不气么? 他指挥着麾下蛮人士兵,想要尽快把这些人解决了好和图鲁朵汇合。 但结果,这些人却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交手许久,竟然分毫脱不得身。 阿木尔穿着一身短打,挥刀奋力迎上一个蛮人。 当实在草原上被蒙金逼迫,又亲眼见了凤无忧的样子,她回来便下了苦功。 如今虽然比不上那些久经战阵的草原武士,但上得战场,却也已经分毫不惧。 只是,她的力气实在不济,根本迎不住蛮人的一击,还好呼和及时赶到,劈了蛮人一刀,将阿木尔解救出来。 阿木尔点了点头算是致谢,就又迎了上去。 他们从九黎部的哨探那里得到拓跋烈想办法送来的信,要他们来此处集结,虽然不解,但还是来了。 阿木尔与阿木古郎分别许久,一直十分担心他的安危。 可就在不久之前,她亲眼看着阿木古郎和拓跋烈一起进了谷中,心中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生出无限勇气。 按照拓跋烈的要求,他们并没有在那时现出身形,而是就掩在谷外茂密的草木中,一直等待该出现的时机。 不过这一等,倒是让她把凤无忧在谷前的表现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面看着,一面就在心头佩服不已。 凤女皇果然是凤女皇,只不过那么简单的几句话,竟然就把萧家军的士气全都激了起来。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 不过,阿木尔心头也闪过一丝疑惑。 一般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燕皇来做更好吗? 尤其,燕皇当年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情,由他来说话的话,对萧家军的激励一定更大。 而凤女皇从来不是会夺燕皇风头的人。 可这一次,怎么这么奇怪,燕皇居然让凤女皇出面,他自己却在一边站着。 不过,她也并没有深想。 大概,只是因为燕皇疼爱凤女皇,所以,才把这种事情也让她做了吧。 再说,凤女皇又做得很好。 她力气不济,但好在并不是单打独斗。北凉军中也有小队的作战方法,她只是小队中的一环,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南境,还有九黎部落中几个与拓跋烈年纪相仿的看轻武士,分成几个部分,一同指挥着人马与蛮人缠斗。 他们并不太清楚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们深知,无论是什么情况,都绝不能让这些蛮人分出人去夹击拓跋烈。 否则的话,里面的人就危险了。 图鲁朵面色难看至极。 那个雨固总是说他没用,可是他自己呢,难道就有用到哪里去了吗? 带着那么多人马,离得这么近,竟能被阻在外面,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一面指挥着自己的人马死死顶住,绝不许让拓跋烈他们攻破了防线,一面又往自己身后望过去。 按万思明的计划,蛮人会把另一端的谷口也堵住,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去往另一端谷口的人出发的时间要早不少,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拓跋烈身后的人不能和他两面夹击,可,自己身后来点增援的人,这总有可能吧。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后竟也响起了一阵喧哗嘈杂。 “大人,大人……”有人用力拉着他的衣服:“大人快看!” 拉他衣服的人面如土色,伸手指着身后不远处半山腰上的一面旗帜。 图鲁朵张大眼睛看过去,立时怔住。 萧…… 这片战场之上,怎么会出现萧家军的大旗? 不止这大谢,还有一阵尖锐密集的破空声响,响声过处,蛮人惨叫声声。 图鲁朵心头立时咯噔一声。 他知道燕云有一种十分厉害的弩箭,不须人力,由机括击发,因此速度极快,穿透力极强。 不止如此,还可以连发。 两军对战,用这东西先射上一轮,那另一方至少要脱掉一层皮。 如今这飞蟥般的声音,可不正是那种弩箭发射时的声音吗? 图鲁朵很确定,被围在这里的萧家军,是没有那种东西的。 这种弩箭虽然好用,可却也有缺陷,那就是……只能用特定的箭矢。 这种箭矢是精钢所制,分量极重,一个人最多也就带上二三十枝,再多,就连行进也困难。 一旦用完又得不到及时补充,那种弩箭就会变成个废铁匣子,连最差的树枝小弓都比不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弓弩上都有一个小机括,每逢箭矢用完,又并非在自己场地作战的时候,燕云军就会抽出那个小机括上的零件,把整个弩弓彻底解体,直接抛弃。 这一路走来,图鲁朵已经捡到不少那种弩弓的零件。 他也曾让人试着拼凑,但接连试了数种方法,都根本拼不起来。 无奈,也只得捡了一些暂时放着,其他的,就只当没看见,还是原地扔着。 图鲁朵很确定,萧家军手里的弩弓早就扔完了,不可能再有那种杀伤力极大的箭矢。 若是有,在方才对上的时候,他们早就用了。 可既然不是他们的,那就是身后那些萧家军的。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又会带着那么完善的装备前来? 更可疑的是,这里可是北凉的地盘,没有萧惊澜的命令,那些萧家军,敢出燕云边关,深入到草原里来吗? 一阵胡思乱想,忽然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人伸手从脸上揭下一样东西,面上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聂铮,你可得跟皇上做证,他一来,我可就把这面具摘下来了,绝没有多冒充一秒。” 云九一面拉着聂铮,一面还不忘顺手砍翻一个敌人。 他云卫头领的身手,单对单对上图鲁朵这些手下,简直是一点难度也没有。 聂铮看他一眼,随口嗯了一声。 燕霖哈哈大笑,指着云九不客气地嘲讽:“云九,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就这样还云卫首领呢!” 连做主子替身都不敢做久了。 云九哼哼道:“你这种天天翻车被主子特殊关照的,就别笑我了吧。” 燕霖瞬间噎住。 靠之,打人不打脸。 有这样的兄弟么? 一个愣神,边上有把刀砍过来就没注意到。 幸好聂铮手疾眼快,一脚把那人踹翻了。 “想笑人也得有命去笑。”他嫌弃地说了一句。 燕霖这次是真的被打击了,他不过就找点乐子,怎么这些人都针对他? 就因为他是皇上的人,所以好欺负吗? 另一边,萧惊澜面色冷漠地看着死死守在谷口的蛮人。 他早在数日之前,图鲁朵袭击有熊部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离开了。 那夜场面混乱,走脱一两个人并不困难。 蛮人虽然四面合围,可他身手高超,对草原又熟悉,想潜回燕云,实在是件太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只是很讨厌又要离开凤无忧。 这两三日,他并没有离开草原,而是直接通过预先布下探子利用鹰鸟等物迅速传递信息,调集兵马,然后加急行军至落日谷东南面谷口,也就是当年,他父王和哥哥们被林家堵住的谷口。 凤无忧到达落日谷的时候,尚且有几分回思的余地。 可萧惊澜到了谷口之后,却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当年的事情不是不重要,也不是对他没有影响。 只是,他完全无暇去想。 因为,凤无忧就在谷中。 万思明在一侧高高的谷壁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扬起脸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就错开了目光,继续指挥人马攻击。 他这举动。立时让万思明被毁的半边脸上血管鼓动起来。 因为没有皮肤,他的肌肉都是虬结在脸上,一旦有什么跳动,就十分明显可怖。 他紧紧地咬住了牙齿。 萧惊澜,竟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 自当年被萧惊澜当着他的面杀死少主,又将他重伤之后,他这么多年来所思所想的一切,都是找萧惊澜报仇。 他也想过,有朝一日萧惊澜发现他未死,会是何等惊讶。 但如今两人当面而对,万思明敢肯定,以萧惊澜的目力,绝对不可能没有发现他。 萧惊澜……竟丝毫也不在意。 一股被羞辱的感觉瞬间从心底生起,令他更加恼怒。 “大人……”身边其他将领连叫几声,才把万思明的思绪拉回。 “大人,您快看,他们想做什么?”几个雨姓的将领们面色焦急,伸手直指崖下。 万思明收敛神思看过去,只见,从对侧的高崖之下,嗖嗖嗖射出无数箭矢。 可这些箭矢却并不是射向他们的士兵,而是射向对侧的山壁。 他们想做什么? 一时间,万思明也难以理解。 他连忙上前几步,仔细观察。 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因为,那些箭矢并不是简单的箭矢,而是,在箭矢的后面,还连着一条细细的丝线。 那丝线极细极细,若不是晃动间有光芒反射,根本看不到。 可是万思明却察觉到一股巨大的危机。 “小心!让他们防备崖上来人!” 他急声叫着,令手下速去传令。 然而却已然迟了。 只见,那些箭矢度度钉入对侧山壁,山上之人拉拽几下,确认已经钉紧了,就有人掏出一种特制小环,往那丝线上一搭。 明明就是细到仿佛风一吹就能吹断的丝线,可偏偏,缀上一个人上去,也分毫不受影响。 那人脚下一蹬,直接从崖上跃了下来,顺着丝线直接滑到了崖底。 落山谷既然是谷,两侧自然都是高山。 这条狭谷从西北向东南走向,西北部在北凉境内,东南出口则距离燕云风灵关不过三四十里的距离。 万思明从草原方向追击过来,自然是在北面一侧的山坡之上。 他们的目的主要是要堵住谷口,对侧山坡上虽然也安排了人,但到底不多,只是个占据高点的意思。 而此时,这些人早已被从风灵关方向过来的萧家军给解决,并且一路向上,占住了对侧山崖。 这崖很是高峭,断然不可能从上面发起进攻。 可万思明怎么也想不到,萧惊澜竟还有这种诡谲的东西。 蛮人士兵见到上面居然有人跳下来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杀了就是。 因此,全都举着兵刃围了上来。 那燕云士兵既打了头阵,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境况。 还不等丝绳到底,就直接松手跳了下来。 先是借着冲势一脚踹翻一个,紧接着撤刀在手,立刻大砍大劈,逼得蛮人一时之间竟然无法靠近。而就这么短暂的工夫,上面接二连三,连着下来好些人。 这带着箭矢的丝绳本就不是一根,而是分成了四五处,每处密密地射了足有十来根。 因此,每一趟下来,就是十多人。 很快,便有数千的萧家军下到了谷中。 直到此时,万思明才发现,这些人下降的位置也极有讲究,恰恰都是蛮人军阵之间的接缝位置。 换言之,原本堵塞谷口,连成一片的蛮军,只不过一个照面,就被萧惊澜从中截成了好几段。 蛮人再不能全部压向谷口,对萧家军实行一股恼的拦截,而是不得不各自为战,和自己这一面的萧家军搏斗着。 此时,东南面谷口处形成了一种夹心面包似的场景。 最外层是萧家军,然后是蛮军,再里面一点又是萧家军,然后又是蛮军。 双方犬牙交错,每一方都是方面受敌,打得既难解难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混乱。 当然,这混乱要以蛮军这边更为严重,这战术毕竟是萧家军使出来的,每处的萧家军都十分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只是看准了自己的任务对象,抓住一切机会大杀特杀,只偶尔混战到了别的位置,才顺手也杀一杀别处的蛮军,只当是帮自己战友的忙了。 第1036章 兵法,无还手之力 第1036章 兵法,无还手之力 万思明想象中有序的攻守场面并没能够出现。 相反,他的安排被萧惊澜的神来之笔打得一团乱,他手下的兵马在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迫展开了和萧家军的近身战斗。 更令他咬牙切齿的是,在战斗开展之前,他的人马就已经遭受了一轮重创。 造成这种局面的,仍然是他先前见过的那种弓弩。 近身战是不适用弓弩的,弓箭质量限,会受到风力环境等等诸多影响,想要形成杀伤力,只能抛射,大多都是作为两军交战之前,人员尚未混合时候的前哨使用。 一旦两方人马混合在一起,弓箭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那么多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射过去,是杀敌还是杀自己人? 可是这种弓弩不同,它以机括击发,用精钢做箭,是可以平射的。 它在近身战时候的作用,甚至比远攻的时候还要顺手,还要大。 如今虽然两侧人马混在一起,可萧家军落点都是精心选择过的,两方萧家军的中间,都是密密麻麻的蛮人军队。 一轮精钢箭矢射出去,根本不担心会射伤自己人,只会穿透蛮人的身体。 又因为这种箭力道沉,冲劲大,一枝箭射出之后往往并不只伤到一个人,而是会一连穿透两三个人,才余威耗尽落地。 从山上飞跃下来的萧家军,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枝这种弓弩。 他们也不贪多,根本不备多余的箭,每个人只有弩匣中的十枝箭,也不准头方向,一口气连发射完。 射完之后,便将机括一掰,把整个弩机彻底解体,当石头一样扔出去。 再然后,就掣出腰间背后的兵器,二话不说,扬刀就杀。 这一通操作下来,蛮人才和萧家军打了个照面,就已然损失了近小一千人。 而甚至,剩下的人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万思明看着谷中已方人马的混乱,牙都快要咬碎了。 七年前他与萧惊澜初遇,那时萧家军已是打过一场硬仗的,而且也不知为何,他们明知自己尽处劣势,却仍是一步不退,硬生生在那里和他们耗着,死拼。 所以,万思明对萧惊澜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对他而言,萧惊澜也不过就是勇猛了一些而已。 至于用兵,战术,更是毫无一点印象。 这几日的追击中,他倒是天岚大陆一直崇尚的兵法有了一点认知,但和他在书上看到的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尤其,在绝对的兵力和力量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兵法,看起来不过是可笑二字。 但到了此时,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天岚所说的兵法,绝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 而萧惊澜,也远比他想象的可怕。 但此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因为,战势已成。 他大好的局面,已经被萧惊澜生生地弄成了相持战,消耗战。 所幸,这里是北凉的地界,也是他们兵力占优的地方。 萧惊澜虽然紧急调兵,可到底是到别国去,兵力是他的一大弱势。 虽然一上来就杀了一波他的兵马,可现在他手下的人渐渐回过神来,开始组织起抵抗,立刻就和萧家军打成了不相上下的局面。 万思明略舒一口气,连下了几道命令,但却并不是调兵的,只是令手下人马死守,绝不准萧惊澜把谷口这里的通路打开。 命令刚刚下完,身边的副将就指着一个方向:“大人,萧惊澜也下谷了!” 万思明连忙定晴看去,就见,萧惊澜不知何时也到了对面崖壁,而且很靠近谷中心的位置。 就在他看过去的同时,十数枝利箭带着后面的银丝嗖嗖连声,笔直地射向对面山崖。 “拦住他!”万思明念头一闪,厉声大叫:“不准他去谷中!” 山谷中心位置,正是图鲁朵带着人与凤无忧一行人在交手。 萧惊澜若是从后面掩杀过去,以图鲁朵那种怂样,定然倾刻间分崩离析。 到时,不论萧惊澜是带着人向东南谷口杀来,还是先奔向西北入口处,都会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威胁。 这种事情,万思明敢让它发生吗? 所以,他厉声喝令着,身边人也飞快地挥舞着令旗,想要阻止萧惊澜。 可,迟了。 索降是何等迅捷的事情? 从崖顶到崖底,不过是三两个呼吸的工夫。 这点时间,下面的蛮人连转身都来不及,更何况是去阻拦? 萧惊澜选择的地方本来就离谷口有一段位置,蛮人想要过来还得跑好一段路。 他所带之人又尽是萧家军的精锐,等蛮人赶到的时候,他们早已全数下崖。 两排人马一跪一站,唇边都露兴奋笑容,一排排白牙闪闪发光。 而在他他的手中,端着的自然是让蛮人吃足了苦头的诸葛连弩。 蛮人看到那连弩就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个个身高体壮,体力极佳。 可是再好的体质也是血肉做的,抵不住精钢箭矢啊! 一时间,连脚步都慢了几分。 在他们犹豫间,又有更多的人从崖上落下,并且迅速形成队形。 万思明在崖上看到,更是气得跳脚。 蛮人军队都是在与自然和野兽的搏斗中训练班出来的,是真正的不畏生死。 同时,他们心头都怀着对母神的信仰,更加不会怯战。 可就是这么一支凶悍的兵马,竟然在萧惊澜面前露了怯。 万思明一直把萧惊澜当成自己的敌人,下定了决心这次来到天岚大陆,定然要报萧惊澜杀死少主,以及毁他半边容貌的仇。 可如今,尚未交锋,他的人就在萧惊澜的人面前输了,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再派人!”他咬牙嘶吼着:“绝不能让萧惊澜到谷中去!” 令旗挥动,顺应着他的命令,又有一部蛮人抽调出来,往萧惊澜的方向逼近。 他们气势汹汹的,显然,不拦下萧惊澜,是绝对不可能罢休了。 万思明注意力都集中在萧惊澜身上,却不曾想…… “大人!谷口又来人了,好像是萧家军的援军!” 什么? 万思明猛地回身,向着谷口处的方向走了好几步。 他选的本就是个视野开阔的所在,一小片平台,山谷两边都可以望到。 之前为了看萧惊澜那里的战况,他往西北方向走了一些,此时又匆匆奔向东南方。 他站的高看得远,对那里的人马和动向看得更加清楚。 当看到那里的景象时,他忍不住又往东南方向走了几步,几乎走到了平台的边缘,只差一点就要掉下去。 “不可能!哪来那么多的萧家军!” 萧家军,不是已经都部到对侧悬崖上去了吗? 之后,又下降到了谷中,应该正在和他们的人马交手。 那么,这些多出来的人马,是哪里来的? 看数量,绝不会少于谷中的萧家军。 若是这样,那两边的兵马就差不多了,甚至,萧家军还要多出一些。 “大人,落日谷离燕云边境最近的不过二三十里,离其他几个关卡也不算远,是不是,其他的关卡来支援了。” 副将小声说着,但这种时候,哪里还需要他的解释。 “混帐!” 万思明又跑到了西北边,死死地盯着萧惊澜。 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已经猜透了萧惊澜的打算,萧惊澜却总是给他意外。 就像这一次,他以为萧惊澜是要去救凤无忧,可谁能想到,萧惊澜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同时,也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因为他把人马调往萧惊澜的地方,谷口的防卫就薄弱了。 而这个时候,萧家军的援兵再突然赶到,和本就在谷口厮杀的萧家军汇成一处,那么,谷口的蛮军哪里还能抵挡得住? 此时,下方的蛮已经开始呈现微弱的劣势,甚至因为压不住阵脚,而开始渐渐后退了。 万思明知道事情糟糕了。 因为谷中地形所限,也因为萧惊澜先前的安排,此时谷中的兵马分布是有如夹心面包一般的。 若是一直在僵持混乱的局面,说不定能维持一段时间。 可现在萧家军的援军加入,谷口的的蛮军支持不住,自然就会向后退。 可问题是,他们的后方并不是自己人,而是也是萧家军。 这些萧家军虽然也正在和后方的人激战,但在这种时候,就算是个傻瓜也知道要做什么。 他们一定会先放下后方的敌人,转而和谷口的萧家军前后夹击,先把这一部分蛮军吃掉。 等吃掉之后,再合兵一处,继续向里压迫。 然后,后面的萧家军又会重演这一幕。 而他手下的蛮军,就会像一餐丰盛的美食一样,被萧家军一口一口的,蚕食殆尽。 兵法。 这一时刻,万思明脑子里终于切实体会到兵法二字在实战中的运用。 他受母神重用,也曾看了不少母神默写出来的兵法书,可是,总是不能完全领会,偶有运用,自己沾沾自喜,但如今看来,却是肤浅地可笑。 此时,他终于弄明白兵法二字的真谛,但却已经迟了。 因为,有人正在熟练运用着这些兵法,把他打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再次看向萧惊澜,萧惊澜甚至根本不再管身后的蛮军,直接往谷中奔去。 第1037章 信号,事有反常必近妖 第1037章 信号,事有反常必近妖 萧惊澜……这是完全不管谷口了? 他对这里就这么有信心? 万思明牙齿死死咬着,这种完全的漠视,令他满腔都是怒火,却生生发不出来。 “大人……” “滚开!” 万思明一脚踢开自己身边的卫兵,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 他脸上虬结的肌肉不住地颤动着,又丑陋又狰狞。 卫兵被踹地直接摔在了数米外的地上,可是一个字也不敢吭,只是悄悄地爬了起来,站在一边。 在蛮族,种姓上的阶级是不可逾越的,他绝对不敢违背万思明的意志。 万思明一连喘了十数下,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 “那个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不再看山谷下方的战事……按照现在的情况,萧家军只要节奏不乱,定然会一点一点地把蛮人军队蚕食掉,并最终占领谷口的位置。 这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万思明索性不再关心。 副将听到万思明的询问,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但他还是立刻躬下身子:“回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安排已经就位。” “发信号给图鲁朵,让他按计划行事!” “是!” 一道信箭嗖的一声,冲上了天空。 万思明笑了一下,被毁的半边肌肉却因为早已是死肉而无法做出向上弯的动作,只是诡异地抽动了一下。 “萧惊澜,我就不信,这一次,你还能逃出生天。” 谷中,信箭升空,不止图鲁朵能看到,凤无忧也同样能看到。 “大人……信箭来了!”图鲁朵身边的人兴奋地向他汇报。 他们现在简直惨的不能再惨,几乎是被对面的人压着再打。 因为后方就是蛮人,图鲁朵不敢退,还亲自杀了几个想要后退的人。 这举动把其他人都给震住了,只好硬着头皮与对面的人交手。 可偏偏,又打不过。 于是,只好眼睁睁看着,尸体一片一片地往地下倒。 这短短的工夫,他们带来的人,已经倒下了至少三分之一。 对面也有不少伤亡,可是与他们相比,那绝对是少数。 图鲁朵早就已经心急如焚,恨不能早早带着人退下。 可蛮人未发信号,他就不得不顶在这里,半分也不敢动弹。 好在,现在他等的信号终于来了。 “传本牧主的命令,撤退!” 图鲁朵转身就往后撤,把安排断后之类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身边的副手。 好在,这些事情是早就商议好的,那副手做起来倒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分出一部分人继续在谷中抵挡凤无忧和拓跋烈的联军,而另一部分人则掉头往回奔。 因为人数减少,燕云和北凉联军这边压力骤减,很快就把断后的人杀得纷纷溃散。 有北凉将领领着人就要上前追击,却被凤无忧大声喝住。 “等一等,先不要追!” 她大声地喝止了自己这边的人,一回头就看到,拓跋烈也做了和她一样的事情。 凤无忧眉眼一挑。 拓跋烈这人,外粗而内细,又一次得到了映证。 他手下的草原将领都嗷嗷叫着要追,只有拓跋烈还稳得住。 “大汗,为什么不追?”一个北凉将领被拦住,满心不满。 图鲁朵那个混帐,竟敢勾结外人来谋算他们,他非得把那个混帐捉住,把他的头塞到裤裆里去! 拓跋烈根本不理他,只是看向凤无忧。 “你怎么说?” 凤无忧把刀上的血随手在地上的尸体上一蹭:“惊澜已经来了。” 一张口,居然是句风马牛完全不相及的话。 可,拓跋烈却也没有反驳,只是点头道:“不错,谷口那边有厮杀声,萧惊澜还算合格,没让本大汗等太久。” 凤无忧白他一眼。 说的他自己多高贵,需要萧惊澜来匹配他一样的。 脸呢? 不过这种时候,凤无忧也懒得计较,只说道:“惊澜一定会来找我,这种时候图鲁朵往后逃,不是找死吗?” 他往后,只会迎面遇上萧惊澜。 萧惊澜可没有她这么好说话。 她可是见过那个男人用兵的,极有耐性,如果没有好的机会,他可以几个月都处于守势,一动不动。 可,他有多好的耐性,就有多强的爆发力。 一旦时机合适,他绝对会雷霆出击,半分机会都不给对方留下。 像图鲁朵这样的,根本连机会都不必等。 对萧惊澜来说,那就是见到了,直接碾压过去,随手灭掉的事情。 图鲁朵是见到信箭才往后跑的,而信箭,是蛮人发的。 蛮人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谷中的情况,可却仍然给图鲁朵发了信号,难道,是要图鲁朵去送死吗? 凤无忧当然看得出来,蛮人也并没有多看得起图鲁朵。 可就算再看不起,现在的图鲁朵,也是他们很重要的一股力量。 可现在,他们居然直接就把这股力量给白白舍弃了。 难不成,这是想给他们送个见面礼? 凤无忧怎么想,也想不通。 但,事有反常,必近妖。 “你去追击。”凤无忧直接发了话。 “你呢?” 凤无忧没回答,抬头往崖壁上看了看。 崖壁陡峭,几乎不可能上去。 但若是能上去,却并不是不能行走。 相反,两边崖壁最上方都有比较宽阔的平面,并排行走四五人都不成问题。 “你想上去?”拓跋烈瞪着凤无忧。 这种崖壁,怎么上啊? 长翅膀飞上去吗? 凤无忧把刀往腰间一插,伸手紧了紧腰带,又接连点了几个人出来。 “两边崖壁上有空间,蛮人在这里下了这么大的苦功,上面不可能不放人。谷中就这么大点地方,也没什么文章好做了,想弄阴谋诡计,只有在这上面。不管有没有,我先带人上去瞧瞧。” 合着,都是猜的? 拓跋烈黑着脸:“蛮人要是有埋伏,那至少也是千把号人,你带几个人上去,顶什么用?” 拓跋烈话音方落,一侧的阿木古郎就微微变了面色。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凤无忧笑道:“拓跋烈,在仙子关的时候,你猜,我是带了几个人,冲到你们北凉十万大军里去的?” 阿木古郎当即别过了头,假装没看见凤无忧。 靠之,太打脸了。 大汗一说出那句话,他就知道凤无忧得说仙子关的事儿。 带着二三十号人马,就把他们的最高将领给杀了。 这事儿,绝对是他们北凉军的耻辱。 甚至,比萧惊澜把草原穿了几个来回那次,还要耻辱。 拓跋烈气得眼角直抽抽:“凤无忧,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凤无忧哈哈一笑。 她就是调节调节气氛嘛。 再说当年那一场,确实做的很爽啊。 “那场仗又不是你率领的,如果首领是你,我应该就没那份运气了。” 凤无忧拍了拍拓跋烈的肩,很好心地安慰了他几句,不过,话风一转: “但不管怎么说,我有小部队作战经验,还有这些人……” 凤无忧身后站着二十个左右的年轻士兵,他们先前奋战的时候和其他萧家军没有什么不同,但此时单拎出来,就立刻让人察觉其中的不同了。 表面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身高有高有矮,体格有壮有瘦,并不怎么统一,更不像是精兵。 可就是这些人,却莫名让拓跋烈感觉到一丝威胁。 这些人,很危险。 凤无忧道:“有他们跟着我,放心。不管上面有多少蛮人,至少,我们应该能全身而退。” 拓跋烈又看了那些人几眼,终究说道:“你悠着点,别把本大汗这条命给玩丢了!” 他总觉得,凤无忧一遇到这种小队作战,就很兴奋。 那跃跃欲试的态度,不像是上战场,倒像是上游戏场。 “放心,就算我不在乎你的命,也不可能不在乎惊澜的。” 萧惊澜,可也在谷中。 拓跋烈喉头动了头,忍住了想骂娘的冲动。 都这种时候了,还被塞一嘴狗粮,凤无忧这女人…… 他就没见过比她更不可爱的! 但凤无忧才不在意,已经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了。 “你怎么上去?”拓跋烈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这个。” 凤无忧翻开手,露出一个小小的装置。 那装置,她曾经在南越用过,可以以机括强力击发,最远可射至三十米左右。 里面的细丝是经纪卿特制改良过的,足可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里面还有一个机括可以在丝线发出之后卷动里面的轴承,帮助使用的人借力。 不过这些事情拓跋烈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子。 凤无忧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立时,就见他们分成两队,分别走到了两边的山壁边。 凤无忧思量了一下,选择了北边的山壁。 落日谷西北向东南走向,虽然都在北凉境内,但总归有一面更靠近北凉。 蛮人大军绕前阻击的时候,也一定是从这一面走更方面。 凤无忧觉得,他们如果做手脚,也是这一面的概率更大。 到了崖壁边,凤无忧先是一按击括,立时,一支带着倒钩的小箭嗖地射出,直到离地二十多米处,深深扎入崖壁。 第1038章 陷阱,东西都准备齐了 第1038章 陷阱,东西都准备齐了 用力拉了一下确认箭矢扎稳,凤无忧再按了一下小圆饼上的机括,里面的轴承立时开始传动,带来一股颇为强劲的拉力。 这拉力拉起一个人尚且不足,但若是人本身就在向上行进,却对他的行动有着绝对强大的辅助作用。 凤无忧的轻功是萧惊澜亲自传授的,功底颇为不弱,双腿在崖壁上登了几下,很快到了小箭扎入的地方。 她单手在一块早就看好的石壁突出上一抓,另一手在小箭上按了一下。 咔哒一声,小箭上的倒勾立时收起。 凤无忧伸手一拉,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小箭拉出崖臂,然后对着上方再次按动机括,小箭立时又嗖地一声射出,再次扎入上方的崖壁。 这些动作说起来话长,真做起来,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凤无忧如法炮制,连续两次之后,翻身一跃,到了达了西北面的谷顶。 正如她所了解的那样,谷顶并不险峻,有一个可容五六人同时行走的平面。 虽然上面山石错杂,植物也生的十分茂盛虬曲,走起路来不怎么方便。 但对凤无忧这样早已习惯各种地形,又有轻功傍身的人来说,并不困难。 同理,对于那些十分习惯和恶劣自然环境做斗争的蛮人来说,一定也不困难。 凤无忧刚落在顶上,又是嗖嗖几声,以聂铮打头,千月千心,还有剩下的二十余人也都上来。 这些人都是燕云的千机卫。 凤无忧建了这支队伍,但其实一天教官都没认真做过。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每次她想要亲自来带这支队伍的时候,就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所以,她只好把她知道的训练方法和理念都写下来,教给金午玉珑去带。 现在看来,金午和玉珑把这件事情完成的很好。 这支队伍当然没成为凤无忧预想中她前世的那种队伍,而是更像一支加强版云卫,等级和命令在队伍中的刻印十分鲜明。 但战斗力已然不容小觑。 都说一支队伍的风格是由将帅决定的。 金午和玉珑不是凤无忧那个时代的人,自然也带不出那个时代的队伍。 凤无忧看着齐刷刷落在自己面前,像是死士一般的士兵,居然还有空想着,等回去了,一定得把这支队伍的训练接手过来。 既得紧张严肃,也得团结活泼啊。 她希望这支队伍里的人,真的都能拥有兄弟般的情意。 不过此时,她当然不会去说这些无聊的话,而是立刻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大体环境在她落到谷顶之后就看过了。 附近有人行走过的痕迹,但却并没有蛮人。 说明,他们的确是上了谷顶,但目标并不在这里。 那么,目标会在何处? 凤无忧想了想,对着聂铮说了几句。 聂铮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面小旗,亲自向着对崖挥动了起来。 不过片刻,对崖也用旗语回了过来。 “娘娘,对面也是如此,没有人,但有人走过的痕迹。” 凤无忧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山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遵循母神的旨意,杀了北凉王!” 谷中,一阵阵蛮语与天岚话交杂的吼声不断传来。 凤无忧往谷下看去,就发现,在拓跋烈人马的身后,竟有一支蛮人军马冲破谷口南境等人的拦截,向着拓跋烈冲了过来。 拓跋烈本来正在整军,并没有急于追击,可是这个变故,让场中的形势一下发生了变化。 这些蛮人能摆脱南境等人,定然至少是部分占据了上风的。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分出更多的人。 拓跋烈若是继续等在这里,万一图鲁朵再转头杀回来,那等着他的,就是两面夹击。 无论什么样的战场中,两面作战,都绝对是大忌。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往前,最好能赶在身后的追兵到达之前,先击溃图鲁朵,和图鲁朵身后的萧惊澜所部汇合。 只有这样,才能集中兵力,与蛮军对抗。 至于萧惊澜有没有控制住谷口……这件事情拓跋烈根本不想。 这是萧惊澜的事情,若是他连这件事情都做不到,那就等着为凤无忧收尸。 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 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拓跋烈再不犹豫,下令道:“全军追击!” 此时,谷口处的阿木尔正一脸吃惊。 “南境哥哥,蛮人是疯了吗?” 蛮人根本没有在和他们的对战中取得优势,却在方才不管不顾地硬是分出一支人马,甚至不惜牺牲了许多人马,硬是开出一条道路,把这支人马送进了谷中。 这支人马的数量并不算多,就算追到了拓跋烈的身后,以拓跋烈的本事,也可以轻易击溃。 在他们看来,蛮人这个举动完全就是失大于得,不可理解。 可是,蛮人偏偏就这么做了。 “他们不是疯了,恐怕是有计划。” 南境沉稳地指挥着手下人继续与蛮人作战,可面上却显出了一丝忧色。 “战场上的得失,是不能以一时一地来看的。不管怎么样,先通知大汗再说。” 他伸手招来一个传令兵,下令立刻发射旗花火箭将此事通知拓跋烈。 想了想不放心,又干脆也分出一部人马即刻进谷,也向拓跋烈的方向而去。 这样,就算方才进谷的那些蛮人真的有什么阴谋,他们也好歹能帮助一下拓跋烈。 把这些事情做完,他便不再想别的,又一次把精力投入到眼前的战斗中来。 西北口是通往草原的要道,绝不能被这些蛮人占着。 否则,大汗想要重回王庭,就必须得绕很远的路。 现在这种情况,夜长梦多,谁知道在绕路的时候,又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出来。 几枚旗花火箭高高升起,把进谷蛮人的兵力通知给拓跋烈。 但南境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拓跋烈,因为追击图鲁朵,正随着谷道转过一片山势。 因为崖壁的遮挡,这个角度,正好看不到他发出的信息。 凤无忧站在崖壁之上倒是看到了。 “那是什么意思?” 她皱了皱眉,谷口的人特意发了信息,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身边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和北凉军走了一路,但对于这种东西,还是不了解的。 这可是他们的军事机密。 就如,拓跋烈现在也不清楚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一样。 “不知道就算了,无非是提醒有人追进来了。” 凤无忧居高临下,对谷中的形势倒是看的比较清楚。 看到拓跋烈选择的应对方式,她也不再迟疑。 “我们也出发!去看看蛮人到底想做什么!” 凤无忧出发的方向自然是和拓跋烈一致的。 图鲁朵突然撤退,蛮人又衔尾急追,这就好像,已经放弃了西北边,要在东南方向和他们一决雌雄。 可问题是,这个时间,萧惊澜应该也到了啊。 若是真让他们突进到东南,与萧惊澜汇兵一处,他们的实力只会更强。 蛮人凭什么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还有取胜? 凤无忧心头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蛮人似乎是在布置一个大陷阱。 他们所有的举动,都是在引诱或者逼迫自己这一方的人马,往那个陷阱里钻。 落日谷中部,万思明已经先一步到达这里。 落日谷是很狭长的一条谷道,最窄处只容数个人通行,但在谷中部,却有一处豁然开朗,形成一个中间宽,两头窄的擀面杖形状。 不同是,中间这个宽,要远比擀面杖的比例大,像是一个小广场般。 若是有蛮人能把擀面杖的两头掐住,这倒真是个布口袋阵的好地方。 但凤无忧知道这不可能,因为拓跋烈身后的蛮人,根本达不到能守住一侧碍口的人数。 而且,拓跋烈也不是傻子,他就算要进入其中,也一定会留下人马守住出口的。 谷顶的道路不好走,但胜在没有人阻碍,因此凤无忧虽然走得艰难,但大致还是和拓跋烈差不多速度,甚至,比拓跋烈还要快一点。 万思明也正是因此,才能比萧惊澜更快地到达此处。 此时,他正站在宽阔谷地上方的谷顶平台,兴奋地看着谷下的人马。 “还有多久能到?” “回大人,没多远了,最多再有半刻钟,萧惊澜和拓跋烈就会先后进入此地。” “东西可准备齐全了?” “准备齐了,只是……” 副将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万思明转头看过去,声音中带了一丝阴沉:“可是有什么纰漏?” “没有!”副将连忙回应。 “那你为何犹豫?” 副将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我们自己的人也在下面。” 图鲁朵的那些人等会也会进谷,而且是成为萧惊澜和拓跋烈的夹心面包。 这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图鲁朵本来就不是他们的族人,随时都可以舍弃。 可问题是,那东西威力巨大,若是真的发动了,他们的族人也会受到波及啊。 蛮人向来人口不丰,还是很重视族人生死的,所以,由不得他不犹豫。 第1039章 爆炸,灰头土脸 第1039章 爆炸,灰头土脸 “他们为母神尽忠,死有何憾?还是……你想让我们全军覆没?” 万思明的话让将领身子一颤,立时应声:“属下明白了!” 他飞快转身来到谷顶士兵跟前,吩咐:“把东西都拿出来!” 这片谷顶的平坦处,堆着一些东西,上面用油布包着,保管得十分精密。 旁边的蛮人士兵得到命令,开始去解开油布包,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惹上什么大麻烦。 当油布被完全揭开…… “这……” 聂铮几乎要脱口轻呼,但幸好,他自制力极强,硬是没有出声。 这东西,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多前的仙子关,他们在城头上弹尽粮绝,蛮人只要再来一次冲锋,他们就会丢城弃甲,成为萧家军的耻辱。 可就在这个时候,凤无忧拿着同样的东西过来,告诉他们,还能再守一天。 这些东西的威力,他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他们在空中一个个地炸开,把攀到半中央的蛮人,一个个全都炸了下去。 那些惨嚎声,仿佛仍在耳边。 同时浮现在眼前的还有那时慕容颜沉冷的面色。 他盯着凤无忧,眼中有震惊有杀意还有挣扎。 而凤无忧则对他做了承诺,不会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使用这种东西。 聂铮一直不太明白娘娘为何要做出那样的承诺,但他知道的是,凤无忧一直遵守着这个承诺。 除了仙子关那唯一一次之外,她再也没有用过这东西。 草原那一次,是他私自下的命令,而那一次…… 聂铮握了握手掌,不愿再去回忆。 那一次,长孙云尉意外死去,燕云的官兵,其实也损失惨重。 也是那时他才明白,这东西是双刃剑,不但伤人,也能伤己。 但他万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又见到那样东西。 虽然外观不尽相同,蛮人的这东西是用一种黑糊糊的东西装着,但那相似的模样,还有蛮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让聂铮一眼认了出来。 他们端那东西的样子,就和凤无忧当初吩咐他们的时候是一样的。 凤无忧也认了出来。 她眼睛微微眯起。 “娘娘……” 千月凑到凤无忧的身边,面色凝重。 他们现在总算知道蛮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难怪,谷口处的蛮军溃败他们一点都不惊慌,反而还让图鲁朵也往谷中撤。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把他们一网打尽啊! 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底下此时已经传来喧哗的声音。 萧惊澜,还有拓跋烈,从两个方向,都已经到了这片小广场。 图鲁朵一路急撤,本以为等在这里的应该是蛮军的接应,可结果,看到的却是萧惊澜。 那一瞬间,他简直绝望了。 “大人,蛮人呢?不是说好了会在此处埋伏的吗?怎么会是萧惊澜?” 他下面的人也慌了,连尊卑都顾不上,大声询问。 但他问图鲁朵,图鲁朵又去问谁? 他死命地四处张望着,想在望到蛮人的踪迹,可…… 什么也看不到。 “大汗,好像有点不对劲。” 阿木古郎几步冲到拓跋烈的跟前,目光警惕地望着四周:“蛮人这是不是……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若是这里有蛮人,那倒还好说,可偏偏,这里只有萧惊澜。 这种情况下,蛮人会在哪里? 他们又打算做什么? 拓跋烈也发现了不对劲,他正想说什么,可一抬眼,看到了萧惊澜。 萧惊澜好像全未发现这里的不对劲似的,只是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径直往图鲁朵的人马杀去。 拓跋烈眉毛一挑…… 萧惊澜这么精明的人,会没发现这里有问题? 他肯定发现了,但……要是发现了,他为何一点也不惊慌? 想想萧惊澜的风格,拓跋烈一下心定了。 那男人狡猾的跟个狐狸似的,他会吃亏? 这么一想,拓跋烈扬手大喝:“杀!” 瞬时,他手下的人马,也一起向着图鲁朵杀去。 图鲁朵两面受敌,绝望得想死。 但他更清楚,此时绝对不能放弃抵抗。 他已经把拓跋烈得罪得死了,现在放弃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可,这里明明就有很多蛮军,也许,蛮军只是被什么耽搁了,所以才一时没能及时赶到。 只要他撑一会儿,说不定,蛮人就会赶到,他也就有救了。 这么想着,他也嘶声吼了几句,喝令手下迎敌。 迎敌二字,说起来轻松,但真要做起来,却是太难。 毕竟,他要两面迎敌,而对上的敌人,还是萧惊澜和拓跋烈。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以卵投石。 可,他却不能不这么做。 一时间,底下的厮杀声又响了起来,只不过,场面并不精彩,只是二对一的一面倒围杀而已。 “大人的计划真是高明!”副将看着所有人都进入了这片空地,高兴的眉眼都眯在一起。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这边的人马也会追进谷中,可因为萧惊澜行进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当他到达这片空地的时候,在他身后的蛮军,还有好一段距离。 而这个距离,足以让他们送出信息,不要再继续追击,保持安全距离了。 在万思明原本的计划里,有一部分蛮人本是要起到和图鲁朵一样的诱饵作用的。 但现在,阴差阳错之下,已经完全用不到了。 真是天助他们。 “是母神保佑。”万思明左手放在胸前,虔诚地向着西方行了个礼。 那个方向,是蛮荒母神现在所在的地方。 “是,母神保佑。”那副将也跟着行了个礼。 “动手吧。”万思明下令。 所有人都聚在谷中,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当即,几个蛮人走向堆放在一起的罐子旁边,伸手就准备去拿。 可就在他们要拿的时候,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呀,被发现了。” 凤无忧笑眯眯的模样出现在蛮人士兵面前,以至于,这士兵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借你们一样东西,一会儿就还!” 凤无忧一边说,一边伸手拿了一个罐子,然后也不逃,反而纵身一跃,直奔向万思明。 “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副将一见凤无忧居然往万思明的方向跑来,立时大叫。 万思明也连退两步,几乎退到了悬崖边上。 “大胆!” 几名蛮军将士飞快地迎了上去,扬起手中长枪就挑向凤无忧。 凤无忧身形在半空之中,不得不闪了几下。 她虽避开了刺向她的长枪,可同时,也没办法再继续扑向万思明。 凤无忧略有些遗憾。 原本,她是想试试能不能活捉这个万思明的。 但现在看来,明显没那么简单。 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什么的,还是听听好了,现实中做起来,没那么容易的。 一击不能得手,凤无忧纵身就往崖边跃去。 一边跃,一边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嗤地一声点燃了手中拿着那个黑糊糊的罐子。 见到凤无忧的举动,万思明眼睛都瞪圆了,嘶声大吼:“阻止她,快阻止她!” 这些罐子并不显眼,而且他自信,这东西除了蛮荒之外,天岚大陆上绝对不会有人见过。 可,这个女人为何会知道这是什么,还知道该怎么用? 蛮人士兵们连忙扑向前,可是此时,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凤无忧已经跃出了谷顶,半个身子都已落到崖下。 凤无忧一面下落,一边大笑说道:“玩火是很危险的,这火,还是我替你们玩了吧!”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黑色罐子也一扬手扔出。 引线在凤无忧手中的时候已经烧了不少,此时扔出去,在空中更是滋滋燃烧,眼见着随时可能炸开。 知道这东西功用的万思明和副将眼珠都快要炸开了。 “把它打开!快打开!” 副将嘶声大吼,扑上前就想凭一已之力把这东西打到一边去。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它落到那些罐子堆上。 但凤无忧出手,岂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 她扔得极高,任凭蛮族军士如何使力,就是把手中长枪伸到极致,也休想够到那罐子。 而当那罐子开始下落之时,不等落到他们能够到的地方,就已然轰的一声,轰然炸烈。 巨大的热量伴随着冲击波,全都冲到了下面的罐子堆上。 轰!! 轰轰轰轰! 一声接一声的爆炸接连响起,仿佛要把山也炸平。 凤无忧都已经落到了半空,还是难免受到波及,身子猛地往下沉了沉。 眼见着她就要被直接砸下谷底,看着距离差不多,凤无忧却是一按手中机括。 立时,那根小箭再次刺出,直入山壁,而凤无忧也借着这个力度在空中荡了几荡,彻底稳住下坠之势。 不远处,聂铮等人也是一样,在凤无忧往下跳的同时,也一起跳了下来。 尘土四散而下,落了凤无忧一脸一头。 还有些小石头滚落下来。 凤无忧连呸了几声,这该死的爆炸,弄得她灰头土脸的。 看着下面已经不高,干脆一松手,凭着轻功跃了下来。 第1040章 火油,十足默契 第1040章 火油,十足默契 凤无忧快要落地,一只手臂一伸,把她揽入怀里。 “我自己可以。”她扭了一下身子,想从萧惊澜怀里出来,结果,没挣脱。 “你干吗?快放手!” 这里这么多人,而且,这是做这种事情的地方吗? 萧惊澜没说话,拉着她往旁边一旋,几块半大不大的石头从上滚落,正好从他们身边擦过去。 凤无忧吐了吐舌头。 不过,要不是萧惊澜拉着她,她自己也可以躲过的。 “皇后娘娘胆量又见长。” 萧惊澜手揽在凤无忧腰上,握得紧紧的。 凤无忧一听,就知道这男人又生气了。 上面的土还簌落落地落下来,凤无忧连忙伸手挥舞。 “那个……夫君小心!”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指向萧惊澜身后。 萧惊澜头都没回,反手一剑,举着刀砍来的图鲁朵的手下就飞到一边去了。 “这都是意外。”凤无忧无奈,只能先认错。 本以为萧惊澜会教训她,结果,萧惊澜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松开了手。 “我在这里,随你高兴吧。” 萧惊澜说完,不再束缚凤无忧,只是专心地指挥手下之人将图鲁朵剩下的人收尾。 凤无忧怔了一下。 一时之间,还真反应不过来萧惊澜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 拓跋烈砍翻两个人,带着一身血腥气挤了过来。 “你早和萧惊澜商量好了?” 若不是如此,萧惊澜怎么会那么淡定,明明看出这里有问题,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凤无忧摇了摇头:“我也是刚才上去才发现的。” 她和萧惊澜之间,真的不曾说过什么。 而且,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能想象,蛮人竟然会有火器。 一想到这个,凤无忧就满脸黑线。 楚轩到底干了多少不靠谱的事情?怎么连火器都传给蛮人了? 楚轩自己其实也觉得很冤枉,他做这东西出来,只是为了帮蛮人炸开一些山石,好引水浇地的。 谁知道,蛮人这么学以致用,居然用到战争上来了。 “骗鬼去吧!”拓跋烈怀疑地看着她:“你要是没和萧惊澜约好,他能那么淡定?” 凤无忧这才明白拓跋烈跑过来的意思。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拓跋烈。 “心有灵犀,懂?” 似是想到什么,凤无忧又摇了摇头:“你这种单身汉,是不会懂的。” 说完,随手捡起一柄长剑,上前对敌去了。 拓跋烈站在原地气得脸都直抽抽。 靠之,成亲了不起? 要不是萧惊澜那只狐狸从中作梗,凤无忧现在早就是他的女人了! 拓跋烈才不会考虑就算他没有弄错人,凤无忧愿不愿意跟他走。 总之,全怪在萧惊澜身上就对了。 “杀了拓跋烈!”图鲁朵在一边大叫,还真有一个叛军到了拓跋烈的附近,扬起兵器向他砍去。 “找死!”这点攻击拓跋烈哪里看在眼里,一刀就结果了对方,鲜血又喷得到处都是。 拓跋烈在身上随意蹭了蹭刀上的血,不满地哼哼:“本大汗正不爽呢,居然送上门来,算你倒霉!” 一面说着,也再次加入了厮杀的行列。 落日谷顶西北侧,原本一小片平台似的地方,此时焦黑一片,高度生生被削下去一层。 顶上横七竖八,躺满了蛮人的尸体,足有二三十具。 “大人……大人……” 数十蛮军在将军的带领下从远处奔过来。 他们都知道方才万大人往这个方向来了,此时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爆炸,他们当然要过来看看。 一看之下,也是心胆俱碎。 他们这次来北凉真的出师不利。 已经死了一位万姓的大人了,现在这位万大人可是母神座下最得力的,若是也死了,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得受多少牵连。 一时之间,更加心急,焦急地在地上翻找。 “找到雨将军了!”有蛮军高声大叫。 蛮军中级将领大多都是姓雨的,带队的这位同样也是。 他听人叫喊连忙过去,但看到的,却只是一具尸体。 连身子都被炸飞了半个,自然不可能活命。 看着雨明的尸体,这位雨姓将军有些心戚戚,但还是下令:“继续找,快找万大人在哪里。” 不必他说,蛮军也在奋力寻找着。 好在,蛮人的火药罐子显然是最初级的一种,虽然有些爆炸的威力,但里面的热量却并不足以起火。 否则,以落日谷这里的植被,爆炸之后再来一场大火,这些人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这片地方并不算大,但冲击波却不小。 片刻之后,他们终于在数十米之外的地方找到了万思明。 当凤无忧栽下悬崖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极力地向外奔逃。 虽然未从爆炸的威力中幸免,被冲到了数十米外,但到底没像前去阻止的副将一样,还是保下了一条命。 虽然如此,他也不好过,被人找到的时候,他数根肋骨都断了,稍稍一动,便吐出一口血来。 “大人……”这位雨将军担忧地看着他。 万思明狠狠吐出一口血。 好的很,上一次是萧惊澜,这一次是凤无忧。 他万思明,和这对夫妻势不两立。 “发信号。”他一边抹去嘴角的血迹,一边恶狠狠说道:“给雨固发信号!” 高层的事情,只有万思明自己知道。 除了他和执行任务的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雨固在哪里,也不知道万思明要做什么。 但好在,蛮人的信号也就那么几种,万思明说了要发信号的种类之后,这位雨将军就立刻命人拿起令旗,向着对面用力地摇起来。 “皇上,小心!”对侧的崖壁上,传来燕霖大声地吼叫:“他们有火油!” 与此同时,山壁上也传来激烈地打斗之声。 凤无忧担心两边山壁上都有埋伏,因此先前是两面都派了人的。 她自己上了西北这一面,遇上了火药罐子,在罐子爆炸之后,凤无忧猜想,另一侧的燕霖但凡看到,应该也知道要如法炮制。 燕霖虽然时常有些脱线,但在大事上,却从来没出过一次纰漏,凤无忧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可此时听到他的喊声,凤无忧才知道糟了。 万思明在两边崖壁上准备的,居然不是同一种东西。 火油罐子可不像火药罐子,可以一次性炸个干净。 那东西就算被破坏了,也可以流下来。 而落日谷别的不多,唯有草木最多。 几乎是燕霖的喊声方落,东南侧崖壁上就有东西噼里啪啦地扔下来。 下面的萧家军以及拓跋烈的人马根本来不及反应,能够躲开罐子就不错,根本不用说去阻止。 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声响,罐子落在地上,火油四溅,甚至好些人都溅到了身上。 “混帐!”燕霖怒了。 这群人竟当着他的面把东西砸了下去,皇上可就在谷底,若是伤了皇上,他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以赎清自己的罪孽。 他怒吼一声,向着雨固就扑了上去。 雨固也是冲动爆烈的人,但此时却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 他一面下令身边亲卫冲上前去拦阻,一面喝令其他人,把罐子全都踢下去。 而他自己,则是伸手一扬,擦着了火折子。 燕霖忧心如焚,可谷顶通道太窄,蛮人数量又多,他无论怎么冲,也不能冲到雨固身前。 雨固点燃了火折子并没有急着扔下去,而是又点燃了身边包着油脂的火把。 此处距离下面不矮,单扔一个火折子,很可能还没到底,就先灭了。 还是火把更保险。 不止是他,他身边数十个蛮人有样学样,全都点起了火折子。 燕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嘶声大吼,希望能借此给萧惊澜和凤无忧提个醒。 只是这事,终究还是迟了点。 雨固的性子野性蛮横,而且只听万思明的命令。 方才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万思明那里没有下令,情况不明。 此时军旗旗令已到,他再没有半分犹豫,手一松,就把火把扔了下去。 “拓跋烈!”萧惊澜大叫一声,身形如大鸟般飞上。 火油落入谷底,四处蔓延,早已浸入每个人的脚下。 若是这火把真的落下,后果不堪设想。 拓跋烈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他们现在就算想撤离这里也来不及了。 先不说能不能跑得过火苗,单是谷口堵着的蛮人,也不会轻易放他们过去。 此时他们才知道两侧追击而来的蛮人是起什么作用的。 这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追击他们,而仅仅只是,当他们到达这片空地之后,掐住两头的出口。 他们甚至不用守得十分用力,只要能拖延片刻,这里的大火,就足以烧死他们。 拓跋烈也飞身而起。 他和萧惊澜身形如飞,接连盘转过数个地方,每到一处,便将一个火把或踢或拍,击向地面下的人。 聂铮与阿木古朗等人早已全神戒备,将那些被拍过来的火把稳稳接住。 二人的功夫在此刻被发挥到了十二成,盘旋纵跃之间,虽然从未合作过,却表现出十足默契,一时之间,竟没有一根火把落到地面。 第1041章 大火,有妻如此 第1041章 大火,有妻如此 谷顶之上,燕霖带着人极力拼杀。 他们恨不得把谷顶这些人全部杀了。 但,他们人数太少,而且对侧崖壁上凤无忧的行动也给雨固提了醒,让他们没有机会偷袭。 此时虽然个个杀得像血人一般,但也无法阻止蛮人向下扔火把。 看着崖下萧惊澜和拓跋烈二人配合默契,燕霖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但,更多地却是紧迫。 他很清楚,下面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今火油已经把地面流满了,但凡有一根火把没有接住,后果都是不堪想象的。 雨固也是恼怒至极。 他们这么周密的计划,现在却被人弄了个千疮百孔。 尤其,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把火而已,可下面那些人是怪物吗? 这么一把火,居然生生地放不下去。 “本将军就不信,烧不死你们!” 他恼了,忽然扔开火把,搬过一坛火油。 他并不往下扔,而是照着崖壁用力一磕。 瞬时,火油沿着崖壁流了下去。 雨固还不罢休,又搬来了两坛,同样磕在崖壁上。 “火把拿来!” 他抢过一支火把,照着下面一扔。 这一次,他并不求火把能扔到下面的谷底,只要能到崖壁上,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轰的一声。 一条火龙窜天而起,顺着崖壁上的火油路线,燃起熊熊一个长条。 崖壁之上也是有植被的,这些植被被烘烤着,在极短的时间里,发出滋滋的声响,然后随着火苗一道,焕然起来。 并且,随着火油持续向下,这条火龙,也不断地往下蔓延。 烧到谷底,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混蛋!”燕霖目眦欲裂,恨不能把雨固大缷八块,几乎是红了眼睛冲向前。 雨固也一把甩开手边的东西,抽出腰刀迎了上来。 方才他有任务在身,才由得这个小子在崖上肆虐了一会儿。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也终于腾出时间,能和这个小子好好地玩一玩了。 一时间,两方人马更激烈地对撞在一起。 甚至,燕霖还要吃亏一些。 毕竟,他带上崖的只有这么多人,远没有蛮军在此部署的多。 崖下,北凉军,萧家军,还有图鲁朵的叛军,看着那飞速而下的火龙,心头都不约而同地涌上几许绝望。 在这样一个水草丰茂的谷地,两头被掐死,中间全是火油,又有火势从整个山壁蜿蜒而下…… 崖壁上的火龙在向下蔓延的过程中,不断地引燃其他地方的植被,现在早已不是一条,而是一片。 他们拦得住一处,又怎么可能把整片山壁都拦住? 不论哪里,只要火苗挨到下方的火油,他们就完了。 “滋……” 极小的一点声响,但在此时的谷中,却令所有人都变了面色。 因为,终于有一处草木不耐燃烧,掉落了下来。 而掉下的这块草木上,正好便有着火苗。 轰的一声,火焰一瞬间燃起。 “快跑,快跑!” 巧合的是,那一处站着的并萧家军又或者拓跋烈的人,而是图鲁朵的叛军。 当发现火苗最先从自己这里燃起来,他们瞬间慌了,大叫着四处逃散。 “万思明,你不得好死!”图鲁朵嘶声狂吼。 到了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蛮人援军。 万思明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他也一起弄死在这里。 让他当诱饵什么的,根本就是说的好听。 万思明是把他当成了弃子。 一时间,足有十数人都挨上了火苗,大叫着四处逃跑,想要找到一处没有火的地方。 而他们这么一跑,简直就是移动的火源,把原本没有火的地方,也一起带得燃了起来。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谷底四处都开始燃烧。 各种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谷顶也并不好受。 雨固把火油和火把甩在了崖壁上,但火的燃烧可不管方向,哪里有易燃物,它就往哪里走。 崖壁上方也有不少草木,尤其崖边,方才倒火油的时候,有不少都洒在了这里。 火苗沿着上方的植被也烧了过来,碰到火油,更是直接轰燃,只一瞬,就把周围的草木都点燃了。 燕霖衣角都被燎着,但他却全然不顾,只是盯着雨固。 谷底的事情他已经顾不到,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杀了眼前这个混蛋。 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必活了。 大火仿佛一瞬间就扑天盖地地燃烧,将落日谷映的烈火熊熊。 万思明从地上爬起,看着崖下和对崖,脸下露出疯狂快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面笑,一面就有血从口中不断呛咳。 “大人,别笑了,身体要紧。” 身边的人连忙劝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你们懂什么?”万思明仍然边咳边笑。 他盯住下面不知何时已经落下,并且飞身退向凤无忧身边的玄色身影,眼底都是疯狂。 “七年前是如此,七年后,又是如此。萧惊澜……萧家军,也不过如此!” 七年前他们被萧家军,尤其是那个疯了一样的萧惊澜,拼死阻在此地,八万男儿一朝丧灭。 七年后,他们总算报了这个仇。 这一次,要全军覆没的人,会变成萧惊澜。 不止如此,萧惊澜本身也不会再有七年前那样的好运。 而他们蛮军,毫无无伤! 只是想着,万思明就说不出的快意。 正当他又要再次大笑的时候,忽然身边亲卫叫道:“大人你看!” 只见,谷底某处,那士兵手指之处,有一处被萧家军阻拦着,硬生生围成的空地。 那空地的面积不算大,不过数米见方,可此时此刻,那处的土地,竟有种隐隐向上拱动的迹象。 以他们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出拱动的样子,可想而知,那地面已经震动成了什么样。 那是怎么回事? 万思明捂着胸口,一直冲到了崖边。 凤无忧面色微微发白,但却还是在坚持着。 这么大规模的调水,她也从来没有尝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可她知道,她必须成功。 若是不成,那失去的,就是这里所有人的命。 “起!” 终于,她清喝一声,一手用力拍向地面。 地面重重震动两下,却最终没能破开,仍是平复了下去。 “娘娘!” 千心忍不住叫出声。 他们所有人的心几乎都被凤无忧牵动着,方才那一下的失败,于他们而言,甚至比凤无忧本身的打击还要大。 凤无忧充耳不闻,忽然上下齿一合,用力咬向自己的舌尖。 刺痛传来,凤无忧每根神经都绷到了最紧。 她一口血喷出,落在手下的地面上,手掌抬起半尺再次向下,更用力地拍在地面上。 “起!” 如凤啼云空,清音落下,轰的一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 巨大水流泛着珠沫白色,汹涌地从地下一涌而出,直喷向半天,足有十数米高。 水流冲到最顶,又哗哗从天而降。 原本身上着火的士兵们被水流一扑,冰凉的感觉让他们一时间不敢相信,等到这水源源不断地从天下落下,他们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个个向着水源地拼命跑去。 火比油轻,会浮于水面之上,但只要,水流足够汹涌,这一点人为搬运来的火油,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水流涌出,凤无忧的身体立时晃了一下。 一只大掌伸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身体一轻,已经被带上了半壁一块略为突出的石块上。 “我居然真的能弄出来!”凤无忧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兴奋地转身,结果,却看到萧惊澜沉着一张脸。 凤无忧立时知道糟糕,肯定又触着这男人最不愿意的点了。 该怎么哄一下呢? “做得很好。” 正在凤无忧想着的时候,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头发,轻柔地摸了摸。 凤无忧一怔,抬头,就见到萧惊澜温和地看着他。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万军阵中,这男人却在说情话。 凤无忧脸上微微一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于是,干脆不回应,又把目光调向了战场之中。 “还没完呢。”凤无忧眯了眯眼睛:“这些蛮人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不还回去一点,怎么能行。” 萧惊澜微微挑眉,看着这只小凤凰还想做什么。 凤无忧站直身子往前走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一下站起的原因,她眼前黑了一瞬,但很快,就又恢复光明。 她也没太在意,走到大石的最边缘,看着滔滔的水流,手里一划,又向中间一聚,再次喝道:“起!” 水流哗哗从地底涌出,却一下变了流向。 先前水从地下出来之后只是四散流开,但此时,却忽然向着同一个方向。 水流极大,流了这一会儿,就已经有齐膝深,此时突然流向同一个方向,立时有人被冲得站立困难,连忙抓住一侧的山壁上的植物。 水向着东南方向的谷口快速涌去。 先开始还感觉不到什么,可越接近谷口,这水的流势就越发汹涌。 万思明站在最高处,倾刻间明白了凤无忧想要做什么。 “跑!快跑!”他嘶声大吼。 第1042章 洪水,给爷把命留下 第1042章 洪水,给爷把命留下 这段山谷的地形是中间宽,两头窄。 到了谷口的时候,正是只容数个人并排通过。 这样的地方,只要留百十个人,能就挡住一支大军。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过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在如今的情形下,这样的地形却成了致命的。 水流在谷中不过齐膝深,而且虽有流速,却并不是不能应对。 但越到谷口,因为地形太过狭窄,水流激起的波浪就越高,流速也越大。 等彻底到了谷口的时候,浪头已经有一人多高,流速更是惊人。 这般汹涌的水流要通过那么狭窄的谷口,后果自然只有一个。 这场人为制造的洪水奔涌而至,夹杂着地上的沙石草木,还有一些尚未消散的火油,向着谷口的蛮军直冲而去。 “快跑,快往后撤!” 万思明连自己身上的伤都顾不得了,只是嘶声大吼。 谷口狭窄,但也只有短短数十米的距离,过了谷口,后面越来越宽,水流也会自然平缓下来。 只要离开那里,自然安全。 然而他的声音再大,又怎么抵得过下方水流轰鸣? 谷口外的蛮军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们先是看到谷中莫名有水出来,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水流突然加大。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把这放在心里。 毕竟,山谷中有洪水这种事情,根本不在他们的认知当中。 在他们还懵懵然的时候,洪水已经轰鸣而至。 最前方的人看着足以淹没他的高大浪潮,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快……” 他转过身,拼命想向后逃,然而,一个跑字尚未出口,就已经被浪潮彻底卷了进去。 谷口处的蛮军士兵不算太多,但只是相对而言。 为了能够很好地扼守住谷口,他们的数量约在一千左右。 大部分,都堵在五六米宽,数十米长的谷口部分。 洪水涌来,他们根本连逃跑的空间都没有,就全被卷了进去。 长枪大刀,在洪水中根本不及收起。 一声声惨叫传来,除了被水打得抬不起头的,还有不知多少人,被自己人的兵器所伤。 一支还算精锐的部队,几乎只是眨眼之间,就被冲成了一支废兵。 万思明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凤无忧。 黑火药被那女人弄爆了也就罢了,可…… 那些水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女人,会妖法吗? “娘娘威武!” “娘娘威武!” 谷底早就爆出高亢的喊声。 容不得他们不兴奋,明明是必死的局面,可是凤无忧一出手,就瞬间扭转乾坤。 这样的战局,谁能对凤无忧不服。 难怪,所有曾经跟着娘娘打过仗的人,都说,跟娘娘打仗,是最痛快的事情。 凤无忧身体微微摇晃一下,头脑中又是一阵发黑。 她脚下一偏,差点从石头上摔下去,幸好,一支手牢牢挽住了她。 “娘娘威武!”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凤无忧一怔。 “你怎么也胡闹!” 那一句,居然是萧惊澜说的。 “你本来就很威武。”萧惊澜丝毫没有觉得这么做不对,反而执着凤无忧的手,高高举起。 下面的气氛一瞬间爆掉了。 还有什么秀恩爱的方式,能比他们主子更强? 这两人的爱情真是奇妙,竟让他们这些在旁边看着的人,都忍不住从心底觉得幸福。 萧惊澜等底下的欢呼略停,伸手指向谷口,下令道:“杀出去!” “杀出去!杀出去!” 情绪激动的众人根本不需多余的话语鼓动,向着谷口就冲了过去。 中间遇到图鲁朵的叛军,不忘随手补上一刀。 凤无忧召出来的水此时已经差不多全都涌出了谷口,那里的水势也已经平息,不会再影响人的行动。 萧家军和拓跋烈的北凉军混成一股,全都向着谷口的方向冲去。 那些北凉军,不知不觉间,竟也听从了萧惊澜的命令。 “大汗……”阿木古郎面带忧色。 他们北凉的兵,竟会听了萧惊澜的命令,并且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若是普通的士兵也就罢了,但这可是他们手下最精锐的部队。 “随他们去。”拓跋烈摆摆手:“换了本大汗是那些兵,本大汗也得冲。” 讨厌归讨厌,却不能不承认,萧惊澜真的是有些本事的。 阿木古郎听了,也只得压下心头的情绪,指挥着身边的人马,一起冲下去。 萧惊澜带来的人当中有郑克保,当年萧惊澜提兵出关驰援仙子关的时候,燕伯曾好好教育过一次郑克保,如今的郑克保,去了娇矜,已经很有大将的模样。 前面冲阵的事情交给他负责,萧惊澜和凤无忧并不用担心。 此时,凤无忧把目光调向了东南侧的谷顶。 蛮军并没有在东南侧多安排人,靠近谷口的人已经被萧家军处理了,但此处顶上离谷口还有好一段距离,萧家军并未深入。 如今那上面,燕霖仍和雨固在交战着。 而且,情况不算很好。 “聂铮!”凤无忧叫了一声,聂铮立刻会意,大声应答:“娘娘放心!” 一面说,一面召集人手,将身上带有小箭的千机卫尽数招来,选了个稍远的地方,仍用先前的法子,嗖嗖攀上崖劈。 材料难得,这种小箭的数量其实并不算多,纪卿想尽办法也不过弄了百十余支。 一半左右装备了千机卫,另一半则给了萧惊澜。 所以,萧家军先前下崖的时候,都是每处只有十余条箭索。 若是数量再多些,他们下崖的速度,还要更迅速。 聂铮他们早已熟悉这种小箭的用法,三两下就攀了上去。 蛮军在上面的人数本就不算多,又都是普通士兵,论杀人,本就比不上燕霖带着的千机卫。 戳战许久,蛮人早被杀了不少,只是仗着人数比燕霖等人多,不断地车轮作战。 此时突然来了生力军,还都是战力一等一的那种,他们立时吃不消了。 不过片刻,就被杀得哇哇大叫。 “让雨固撤退,快发旗令!”万思明胸口痛到连说话都困难,却还是挣扎说着。 雨固在此次战役中一直表现不错,假以时日,定然还会更加优秀。 身侧亲兵连忙发出旗令,告诉雨固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雨固此时也被杀的灰头土脸,只有招架之工,毫无还手之力。 见到对面的旗令,他也知不能再硬撑下去,立时开始寻找撤退的时机。 他身材高大,体力优异,更有长年行走山路的经验,在这种草木茂密的地方寻找一条退路,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当即,他虚晃一招,调头就往林木中钻去。 “要不要脸,居然想跑!” 燕霖正杀的兴起,冷不丁对手竟然跑了,这让他差点气岔气。 两军交战,打不过撤退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雨固这个跑法实在太不光彩了。 他完全不顾跟着他的士兵,只自己调转身,埋头就溜。 这在天岚,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以后绝不会再有任何士兵愿意跟着这样的将领。 不过反观蛮军这边,却好像并不放在心上,他们甚至没有出现溃退,仍然在极力地和燕霖等人交战着。 燕霖不知,在蛮族的规矩中本就是这样。 姓氏高贵的人天生拥有姓氏低下的人的掌控权,遇到危队,姓氏高贵的人先走,让其他姓氏低下的人保护他们,承接危险,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聂铮!”燕霖大吼一声,看也不看这些人,飞身跃起。 聂铮和燕霖配合多年,早已默契,往前一冲,正好补上了燕霖离开留下的空位。 几个蛮军想要转身去追燕霖,也被聂铮长剑一圈,全都留了下来。 “给小爷把命留下!” 燕霖今日是真的火了。 当着他的面把火油浇下去,差点让谷底的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若不是娘娘有控水之力力挽狂澜,这一次,他真的万死不足赎罪。 对雨固,他是恼到了极点。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让这个家伙逃跑。 雨固本已跃到谷坡的草木中,冷不丁一阵冷风滑过,让他下意识一缩脖子。 嗖的一声,一片黑黑的东西飘落,燕霖这一剑,居然把他的头发削了下来。 蛮人没有什么断发如断头的说法,但看到离自己脑袋这么近的东西被削下来,也照样出一身冷汗。 雨固本就是猛莽的性子,先前离开,不过是听从万大人的命令,此时居然有人不知死活的追上来,还是和他打了半天的那个人,他心底能服气吗? 当即,吼了一声,转身又迎上了燕霖。 他和燕霖先前也曾过了几招,但那时他心思不在打架上面,一直招呼着旁边的士兵来帮忙,燕霖也在担忧着火油的事情,因此,倒是没怎么分出胜负。 可此时,大势已定,蛮人溃退是定局,身后又有聂铮为他扫去所有麻烦。 燕霖心无旁骛,只一剑紧似一剑,直逼雨固。 雨固接了几招便知道不好,也不知这人怎么搞的,战力居然一下提高了这么多。 当下,他心头也生出几分惧意,不想再和燕霖缠斗,虚晃了几招之后就想再次开溜。 可是燕霖哪里给他这种机会,猛地扑上前去,狠狠一剑划下。 第1043章 受罚,找了个好媳妇 第1043章 受罚,找了个好媳妇 人头带着血飞起,直接飞到了山下。 山崖两边同时愣住了。 万思明目眦俱裂,此次战争中表现的最为出色的一个将领,大有可培养的余地,却在燕霖的手下,就这么没了。 凤无忧也吓了一跳,那人头哪里不好落,正好落在她的脚下。 “云九。”萧惊澜揽着凤无忧后退了一步,嫌弃地看了一眼:“告诉燕霖,回去挨罚。” 哈哈哈哈! 云九那个乐,扯着嗓子喊:“燕霖,皇上有旨,让你回去准备挨罚!” 燕霖一剑划过去,没把人头接住,正在懊恼地探着头往下看呢,听到这一句,懊恼地差点从崖上栽下去。 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他杀了雨固,他立功了,他立功了啊! “聂哥哥……”燕霖大叫着扑过去:“你去给人家求情啊!” “滚滚滚滚滚滚……”聂铮一连说了七八个滚字,嫌弃得不行。 燕霖才挨完萧惊澜的嫌弃又挨聂铮的嫌弃,委屈地连活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 崖上的千机卫们看得哈哈大笑,手起刀落,杀起蛮人来更是带劲。 万思明几乎眼睁睁看着他在这边崖壁上布置的人,一个一个全被杀掉。 “大人,走吧!”身边亲卫死拉着他:“母神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有母神在,还有大军在,总能找到机会报仇的。” 他说的这些话万思明何尝不知道,可是……心里怄啊! 他下了多大的一盘棋,才把萧惊澜逼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尝一尝,七年前,他在落日时的心境。 可想不到,一切都布置好了,却莫名光其妙出来一个凤无忧,把他的布置全都破坏。 凤无忧…… 他目光定在谷底那个纤细但却挺拔的身影上。 他以前,还是小瞧了凤无忧。 但之后,他绝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走。” 他猛地吐出了口血,却根本顾不得,只是胡乱擦了一下,就厉声下令撤退。 落日谷北面崖侧更深入北凉,萧家军也不可能绕行至那里,仍然是蛮人的天下。 大多数蛮人都被布置在了两边谷口,只有少部分人留着接应,但对于接走一个万思明来说,已然足够。 凤无忧在谷底看到上面的人影消失,皱了皱眉头。 “他们要跑。” 萧惊澜也看到了,淡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要蛮人一日还在天岚大陆,一日还想要占领这里,他们就总有交手的时候。 这一次他们确实没有余力去追击万思明,但只要他还为夏平宁做事,就总会遇上的。 主帅撤退,蛮军立时溃不成军。 何况他们原本就处于下风。 东南谷口的萧家军很快打了进来,一面打,一面收割着蛮族的人命。 凤无忧是不主张杀囚的,但蛮人和天岚人不一样。 下层蛮人基本都不会天岚话,基本无法沟通。 此外,大多数蛮人都被夏平宁洗脑,满脑子都是报效母神的想法,和凤无忧那个时代的恐怖分子差不多,想教化他们,不是不行,但得等到他们消灭了夏平宁,彻底安定下来之后,才有可能。 至于此时……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这些蛮人上战场的那一刻,就该预料到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图鲁朵彻底绝望了。 他没有烧死在那些大火里,也没有淹死在水里,只能看着拓跋烈迈着步子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大汗……”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大汗,老奴都是糊涂,大汗大人大量,饶老奴一条性命,老奴此后定然做牛做马,以报大汗恩德。”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图鲁朵这种享尽了草原富贵的人。 只要有一线可能活着,他就想试一试。 拓跋烈咧嘴一笑,他觉得人就这种时候最有意思。 前面有多猖狂,落到绝境的时候,就有多丑陋。 能在绝境下仍然保持体面的,才是这个世间真正的强人。 “当年的蛮人是你引来的?”萧惊澜不知何时到了这里,淡然开腔。 图鲁朵身子抖然一颤。 先前在有熊部,他为了拖住拓跋烈,把什么都说了。 明显,萧惊澜也知道了。 他不知道的是,萧惊澜当时听到这些话,差点都不想走了,只想留下来,不顾一切地杀了这个人。 当年那场血战,那场大火,是他心底,永远抹不去的痛。 “燕……燕皇……” 图鲁朵想说什么,但在萧惊澜的威压之下,竟硬是张不开口。 “本皇很久没有特意杀人了。” 自从身残之后,萧惊澜几乎没怎么亲自动过手,都是下面的人代劳。 之后的几次出手,也都是为了保护凤无忧。 一道寒光突然出鞘,又飞快地回到了某个侍卫鞘里。 速度快的,那个侍卫甚至都怀疑,他的剑到底有没有被拔出来过。 可是,眼前的一道血线,帮他确定了答案。 萧惊澜淡然地看着图鲁朵:“今天,你有这个荣幸。” 让萧惊澜,特意出手的荣幸。 图鲁朵张大着眼睛,直到看到自己的鲜血飙出,才开始感觉到疼痛,以及生命的飞速流逝。 扑通一声,他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头颅也滚落一旁。 “砸碎了埋在这里。”萧惊澜沉默了片刻,才缓缓下了命令:“祭奠我们的父兄们。” 他没有再用尊称,而是用了我们这样一个词。 一瞬间,萧家军全都沉默了,甚至有人,忍不住地涌出泪水。 当年那场惨案,他们一个一个地揪出凶手,从林昌明,李德敏,沈成大,焦元志,到当朝皇帝,到蛮人,再到如今的图鲁朵。 每一次,当他们以为已经把仇人揪完了的时候,总会有新的人跳出来,告诉他们,还没完,还有人也掺了一脚。 如今,所有这些人,终于应该完了吧。 他们长眠于此的父兄们,终于能够安息了吧。 沉默了片刻,云九上前捡起了图鲁朵的人头,自去安排祭坛的事情。 北凉人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萧家军的这种氛围,也隐隐能猜出来。 一时之间,也都沉默着。 此时西北谷口的南境等人,终于也解决了那里的蛮人,一路冲了过来。 他们不清楚这里的战况,十分担忧拓跋烈的安危。 在看到拓跋烈没事,他们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 “萧惊澜,你不地道啊。”拓跋烈反应过来什么,忽然说道:“那好像是我北凉的人吧,你说处置就给处置了?” 这事儿,是不是不太给他这个大汗面子? 好歹,他和图鲁朵也有仇吧。 萧惊澜根本连眼神都懒得赏他一个。 凤无忧叹气道:“尊贵的大汗,你要是没别的事,不如先收拢一下蛮人俘虏。” “要俘虏干什么?全杀了不就得了?” 拓跋烈一点都不以为意。 这些蛮人,又蠢又不易驯服,连奴隶都做不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对了,他们还特能吃。 先前打算和他们交易兵器的时候,拓跋烈给他们提供过一批粮食,很是知道他们的饭量。 凤无忧无奈道:“好歹抓几个高层的来问问,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呢?” 他们现在有一件很吃亏的事情,那就是,对蛮人了解的太少。 他们所有对蛮人的了解,差不多都是其于楚轩当年留下的笔记。 可问题是,那些笔记的时间太久远了,虽然有一些参考作用,可根本不能用来评判现在的蛮人。 更加重要的是,他们完全不知道现在蛮人打算做什么,下一部计划又是什么。 若是能抓到一些蛮人高层,把这些事情问出来,那他们不就方便了许多。 拓跋烈想想也是,叫了人来下令,看到层级高的蛮人,先不要杀。 至于萧家军这边,早就已经把命令下下去了。 等到战场打扫完毕,果然抓了十多个蛮人的高层将领。 云卫和阿木古郎的人自会前去询问,根本用不着凤无忧和萧惊澜这个级别的人操心。 萧家军在打扫战场,萧惊澜拉着凤无忧在落日谷中随意走着。 萧惊澜一直没说话,凤无忧也就不说,只是陪在他的身边。 她知道,现在的萧惊澜,也许只是想要静一静。 一直走了好久,几乎把整个谷从头走到尾,萧惊澜忽然开口:“我很久没来这里了。” 凤无忧微怔,想了想才道:“以后可以来了。” 以前不来,是因为还没有为这里的人报仇,没有脸面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事情重演,可他们战胜了蛮人,他们已经有脸面来这里,来见他们的父兄了。 闻言,萧惊澜低头看着凤无忧,轻轻点头:“嗯,以后可以来了。” 而且,还可以带着这只小凤凰一起来,给他父王看一看,他找了一个多么好的媳妇。 走到了某个地方,萧惊澜忽然停住,说道:“这是大哥扶我上马的位置。” 凤无忧已经知道当年的战况,自然知道萧惊澜在说什么。 隔了这么多年,谷中情况早就变得和原先完全不同,可萧惊澜却能一眼认出。 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在他心里的印象,到底有多深刻。 第1044章 拜祭,人数有点不对 第1044章 拜祭,人数有点不对 萧惊澜带着她一路走,把当年的位置一一地指给她看。 哪里是大哥战死,哪里是他的双腿被踩踏,哪里是父王摔落马下,哪里有哪位萧家军的将士死战不休…… 一件一件,无不惨烈,无不惊心动魄。 但此时他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证据。 似乎,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缅怀。 凤无忧静静地听着,只偶尔询问一两句。 萧惊澜也不觉得被打扰,认认真真地讲给她听。 凤无忧知道,这些事情,是萧惊澜一个人心里的记忆。 当初经历这件事情的人很多,活下来的也很有一些。 但萧惊澜心里知道的这些,从未和任何人讲过,也不与任何人分享。 只有凤无忧,才是他可以与之共同收藏这段记忆的人。 萧惊澜自己讲着,也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原因。 因为身边的这个女人。 是她陪着他,轻轻擦去了那段历史上的血色,让他终于有勇气面对,也终于从中走出。 不知不觉,他停下了讲述。 凤无忧正认真的听,萧惊澜讲述中间偶尔会有停顿,她也不打扰。 可是这一次,停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怎么不讲了?” 她善意地催促了一句,那些事情,萧惊澜肯讲出来,就是真的放下了。 她愿意当这个听众。 这个男人已经苦了自己那么多年,接下来的日子,就让她和他一起分担。 转头疑惑地看向萧惊澜,却准不防…… “唔……” 萧惊澜突然地抱住了她,抱得很紧。 她整个身子都撞在他的怀,每一寸都密密地贴合着。 “萧惊澜……” 凤无忧轻叫,有点不好意思。 她和萧惊澜做了这么久夫妻,知道这个男人情动是什么样子。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是这里…… 这里,有太多英灵在看着他们。 萧惊澜垂下眸子,声音哑哑的:“无忧,何其有幸,让我遇到你。” 凤无忧眨着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 萧惊澜忽然又松开了凤无忧,拉着她一处地方跪了下来。 凤无忧记得,萧惊澜先前说过,这里是先秦王,也就是她公公,之前战死的地方。 萧惊澜紧紧攥着凤无忧的手。 “父王,儿子找到了一个媳妇,带她来给你看看。” 明明,前方只是空旷的一片草木,凤无忧却莫名紧张了起来。 仿佛,真的是丑媳妇在见公婆。 想了想,凤无忧眸光变得坚定。 她向下叩首,抬起头声音铿锵有力:“父王不必担心,惊澜现在很好。以后无论发生何事,有惊澜在处,必有我在,生死与共,风雨同担。” 萧惊澜转头,盯着凤无忧。 “小凤凰,你不能总是这样。” 他很无奈,凤无忧为什么总是抢他的风头?这样的话,本该是他来说的。 “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凤无忧一笑:“还是说,你不愿意。” 萧惊澜哑然。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 不知道积了多少福,才换来今生一个凤无忧。 “你真的不愿意啊……”凤无忧见他久久不说话,故意逗他:“正好在父王灵前,正好在父王灵前,我可要告状了……” 话还未说完,唇上一热,已经是被萧惊澜密密的封住。 “唔唔唔唔……” 这里可是先秦王灵前,还曾有那么多的将士,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伸出手推拒萧惊澜,可……萧惊澜纹丝不动。 凤无忧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功夫太好什么的,真的太烦人了。 推拒不动,只好任由萧惊澜把这一吻进行到底。 嘴唇都微微发麻的时候,萧惊澜在放开她。 “萧惊澜!” 凤无忧微恼,这男人,太孟浪了。 “这是让父王看看我们的感情,也好放心。” 萧惊澜声音低低的,面上的笑意却好像能把她淹了进去。 凤无忧无语了。 拜祭完了先秦王离世的地方,萧惊澜对这片山谷的执念,像是彻底消解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圈。 不远处,拓跋烈坐在一块大石上,嚼着一根草,一直盯着那边。 这块大石足有一人多高,倒是让他可以把那边的举动看看真真切切。 术仑候在拓跋烈身后,小心开口:“大汗,别看了。” 自己看上的女人和别人亲亲热热,这看了得多闹心啊。 术仑都替他家主子觉得虐得慌。 拓跋烈斜他一眼:“干吗不看?” 术仑苦着脸,看有什么用,看了,也不是你的呀。 结果,拓跋烈下一句话便是:“现在有多少事都记着,将来本大汗自会讨回来。” “大汗,你还没死心呐!”术仑脱口而出。 说守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嗖地一声捂住了嘴。 没办法,实在是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好了,根本就到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大汗还想把凤无忧娶回来……这根本就是没可能的啊! “你懂什么!”拓跋烈吐了嘴里的草叶子,跳下大石:“只要够努力,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一面说,一面远去看阿木古郎审人去了。 术仑好半天才回过神,顿时,对他家大汗充满崇拜之情。 大汗……威武! 连这样都不放弃! 只有大汗这样的精神,草原人才能在草原扎下根,任东西南北风,都吹不倒! 术仑握了握拳,自动给他家大汗拔高了一个层次。 凤无忧和萧惊澜携着手,一边说笑,一边慢慢地走回来。 走到凤无忧召水出来的地方,萧惊澜一弯身,把凤无忧打横抱起来。 “干吗……”凤无忧吓了一跳,还是下意识搂住了萧惊澜的脖颈。 “地上脏。”萧惊澜淡声说道。 方才地上都是还有水的,现在水全部退去,只剩下泥泞一片。 其实凤无忧先前裙角什么的在水里已经湿了,再走点泥地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不用吧……”她小声说道,晃悠了一下自己虽然半干,但明显还是有些脏的鞋子和裙子。 “刚才没顾上,现在能顾上了,自然不能再让你受罪。” 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凤无忧都无语了。 想了想,忽然眼珠一转。 “地上脏,那皇上走了就不脏么?我怎么记得,某人是很有洁癖的?” 想当初,萧惊澜多凶啊? 只不过扔了一件衣服在他头上,他就恨得要把她找出来杀了。 萧惊澜淡淡看她一眼:“我以前还不喜欢与人接触,但现在,恨不得日日与你负距离,这又怎么说?” 负……距离…… 凤无忧反应了一下,一瞬间秒懂。 “你检点一点!”伸出手指,用力戳萧惊澜。 堂堂一国皇帝,还要不要脸了?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萧惊澜淡定道:“只对你不检点。” 凤无忧这下真的无力吐槽了,只能恨恨地掐着萧惊澜的肉拧了两把。 萧惊澜面皮微抽。 这个丫头,下手还真狠。 两个人走过来,燕云的士兵们先是惊奇,然后都背过身偷偷笑起来。 刚才混战的时候,皇后娘娘多威武啊! 若不是她,他们早就被那些火药罐子,火油,给炸到烧到不知什么样了。 可现在,小猫似地窝在皇上怀里的,居然也是皇后娘娘。 帝后和睦,真是一国最大的福气。 先前他们还会有人觉得,燕云弄出一个什么两皇并立,是很奇怪又很不合古理的事情。 但在一战之后,他们所有人心中的不服都消失了。 他们的皇后娘娘,当得起这个亚皇。 再说了,人家本来就是芳洲的女皇,现在到燕云只不过当个亚皇,已经是屈尊了。 不知不觉,就在心里把凤无忧的地位提了好高。 萧惊澜愿意抱她,凤无忧也乐得轻松。 反正萧惊澜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那面皮,也就早就锻炼出来了。 一路过了这片大水冲过的谷地,到了快出落日谷的地方,前方聂铮、阿木古郎,俱都急匆匆地跑来。 “皇上,娘娘,问出来的情况有些不对,请你们过去看看。” “燕皇,凤女皇,我家大汗请你们过去!” 萧惊澜和凤无忧对视了一眼。 “快放我下来。”凤无忧连忙拍萧惊澜:“一定是有情况了!” 萧惊澜认同凤无忧的话,但却没有放她下来,而是脚尖一点,身形如轻烟般往谷口掠去。 谷中在打扫战场,而且为了防止蛮人还有什么妖蛾子,他们已经命人把谷口占住,又安排了完善的警戒和接应。 询问俘虏之类的事情,也是在谷口这边。 拓跋烈老远便听到有人用轻功过来的声音,刚回头,就看到萧惊澜已经到了眼前。 可……抱着凤无忧的事,就过分了吧。 “凤无忧,你没腿?” 这两人,真是狗粮不撒到死不罢休。 凤无忧早就习惯了拓跋烈这冷嘲热讽的说话习惯,也懒得理他,直接问道:“你问出了什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面说,一面从萧惊澜怀里下来。 这一次,萧惊澜总算是没有拦她。 拓跋烈哼了一声,让开位置,指着前方道:“他们说的人数,有点不对!” 第1045章 去向,东林 第1045章 去向,东林 蛮人很以自己的种族为豪,对应的,他们并没有什么保守军事秘密的觉悟。 聂铮和阿木古郎问他们有多少人,他们并不说,但却一个个地嚷着:我蛮族十万大军,定然会踏平你们。 更惨不忍睹的是,他们的天岚话说的并不好,这一句话喊得吭吭巴巴的,还有好多语序和用词上的毛病,聂铮和阿木古郎两个人猜了一下,才猜出来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除了这一句之外,其他就没有问出什么了。 并不是聂铮和阿木古郎技术不行,而是,他们真的不知道。 在蛮族,只有万姓的大人才会做有关战略全局的布置,所有的计划也只有万姓的人才知道。 他们这些下面的将领,都只是奉命执行。 萧惊澜和凤无忧方才在谷中拜祭,聂铮一时没去打扰,阿木古郎就把问出来的事情跟拓跋烈回报。 他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拓跋烈听着,脸色却一下就变了。 他亲自又去问了一遍那些蛮人,尤其注意他们口中的数字。 阿木古郎还好,他早就习惯了唯拓跋烈马首是瞻。 可聂铮却有些奇怪了。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烈大王,不过是个虚数而已,有必要那么在意么?” 兵力这种东西,他听得实在太多了。 两军交战,往往都想在兵力上给对方一点压力,所以经常会多报。 八万、十万,甚至更多,都报过。 这其中,十万和十万的整数倍,又是最常用的数字,所以他听到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 以为,这不过就是蛮人的虚张声势而已。 同样,阿木古郎也是如此认为,和他一样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但现在,拓跋烈却反反复复地问着这个数字。 拓跋烈至少第七八遍又问了蛮人将领和这个数字有关的问题,听完他们的回答,才冷笑着转过头:“你觉得,蛮人的智商,已经高到会用虚数了?” 若是这里有姓万的,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因为就目前的接触来看,姓万的大多都读过书,甚至知道一些天岚的兵法。 可剩下的这些人,真没有这个本事。 聂铮一怔。 拓跋烈道:“你最好赶快去把你那两位腻腻歪歪的主子叫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听完拓跋烈的话,凤无忧大步向前,亲自去询问那些蛮族人。 片刻之后,她回到萧惊澜身边。 萧惊澜看着她,凤无忧微微皱眉道:“很有可能,真的是十万。” 顿了一下,凤无忧转向聂铮:“我们在落日谷见到的蛮人有多少?” 蛮人分布在整个落日谷,两边谷口,中间,还有北面的接应,凤无忧并不能直观地知道有多少人,但她却也感觉得出来,没有十万那么多。 聂铮对这事也太了解,但他很快找了了解的人过来。 郑克保被叫来,略一盘算就说道:“回皇上娘娘,据属下估算,蛮人总数应当在六万人左右。” 六万? 蛮人没有用虚数的习惯,他们又是用自豪的语气说出来的,而且是分开审讯,好几个人都是这么说,那他们,就是实打实的十万。 现在这里只有六万人,那么……剩下的四万人呢? 他们到哪里去了? 凤无忧脑筋急速地转着,可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 他们在逃亡的这段时间,拓跋烈也能收到草原上的一些消息,可归根结底,大部分的势力是掌握在图鲁朵手中的,他们并不清楚蛮人在这段时间里的兵力动向。 四万人,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这些人会到哪里去呢? 拓跋烈也是阴沉着脸。 这些蛮人,不会去抄他的老家去了吧。 草原上也有几处交通要道,若是蛮人占了王庭,再守住这些交通要道,他想要重新夺回自己的地盘,还真没那么容易。 若是他们再奸狡一点,随便找个什么人安上拓跋的姓,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一时间,气氛竟陷入了死寂。 每个人都在拼命想着蛮人可能的动向。 其实,他们不是没有猜测的方向,恰恰相反,是他们猜测的方向太多了。 拓跋烈草原连着西秦燕云好几处,甚至顺流而下,还能直到芳洲和南越。 这么多地方都可去,还有可能返回头去打草原王庭,让他们在这么多可能的地方里找一个去向,反而很难。 “不会是芳洲和南越。”凤无忧当即说道。 这两个地方地处偏南,而且水系遍布,不符合蛮人作战的习惯。 除此之外,这里没有蛮人的盟友,他们的补给也会出问题。 更不要说,还有燕云在边上侧应。 虽然说,上官幽兰和蛮荒母神勾结在一起,东林很可能给他们提供帮助。 但问题是,东林的卓天宁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 从凤无忧得到的情报里,殷玄清做的相当出色,他利用自己贵族子弟的身份,很快就把那些被打压的贵族联合在一起,拉起了一支队伍,和殷玄清周旋的有声有色。 凤无忧他们能这么放心地北上北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东林没办法对燕云边境出手。 她把芳洲和南越排除掉,正想接着再继续排除,却猛然间一愣。 不对,她陷入思维死角了! 她总是想着,蛮荒去攻打的,只会是和他们对立的国家,比如燕云北凉芳洲这些,而绝不会去攻打与她结盟的东林。 可问题是,现在的东林,并不完全在上官幽兰的控制之中啊!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没有东林,蛮荒就没有进攻南越和芳洲的立足点,若是蛮荒母神的野心真的是整个天岚,那么,她就首先要把这个立足点完全控制住才行。 “是东林!”凤无忧豁然抬头:“那四万人,一定是去了东林!” 拓跋烈有些迷惑,他并不清楚凤无忧在东林的安排。 “你发烧了吧。”他伸手去摸凤无忧的额头:“上官幽兰不是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吗?蛮荒人疯了,去打自己的盟友。” “懒得和你解释,但东林现在不太平,有我的人。” 拓跋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凤无忧,你改姓狐算了,也太奸狡了!” 跑到他北凉来搞风搞雨的同时,居然还没忘了把东林也搅一搅。 凤无忧才不想和他废话,只是拉住萧惊澜的袖子。 “殷玄清人手虽多,但信得过的少,而且他都是从贵族那边弄来的乌合之众,和卓天宁周旋一下,不硬拼,或者没什么问题,但若是这四万蛮人去了……” 凤无忧没说下去,但想都可以想象得出。 那些贵族本来就是抱着乱中取利的态度才被殷玄清召集在一起的。 现在殷玄清带着那些部队,都是以周旋为主,目的就是牵扯住东林的兵力。偶尔看到有机会,才会去打一仗,弄些战利品,安那些贵族的心。 可一旦这四万蛮人去了,那局势就会大不一样。 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逼着殷玄清出来作战。 那些贵族兵早就被养费了,怎么可能是蛮人和卓天宁正规官军的对手? 只怕很容易就会被杀个血流成河。 一般情况下,训练有素的军队,大规模作战时,人数死亡三成以上,才会考虑溃逃的风险。 可这在那些贵族兵里面根本不适用。 只怕,才上百十个人,这些兵就要溃散了! 到那时,殷玄清就性命危矣。 不止他,还有玉铃! 当初殷玄清同意帮忙,可是硬留了玉铃在他身边的。 想到此处,凤无忧更是心急如焚。 她向来不丢下自己人。 殷玄清是因为她才出来淌这趟浑水的,她绝不可能看着殷玄清落入险境在却什么也不做。 就算不为了殷玄清,若是东林落入蛮人手中,对他们也是极大的威胁。 东林和西秦一东一西,恰恰把燕云夹在中间。 而且东林又和南越芳洲接壤,简直是最好的进攻跳板和补给粮仓。 蛮人一旦调大军过去,他们才是真正的焦头烂额,应付不及。 “草原没什么事,这里的事情你自己收拾!”凤无忧向拓跋烈道:“我们还有急事,要先走了。” “凤无忧,有没有你这样的?”拓跋烈郁闷至极,这才刚用完他好不好?转身就要跑? 他这里一大堆事,还想着让萧惊澜给他当几天苦力呢。 凤无忧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不处理谁处理?还是说,你想把大汗让给我们当?要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我可以考虑一下。” 拓跋烈瞪着凤无忧,就没见过比这女人更没脸没皮的。 “你就确定那些人不是在本大汗的王庭?” “绝对不会!” 凤无忧斩钉截铁。 拓跋烈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却也想不到什么。 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很好的理由。 凤无忧也不再和他废话,大军刚刚大战一场,他们想要去东林,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叫来郑克保,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召集大军,又下令尽快做饭休整,等到天色刚刚擦黑,众人吃完饭,也休息得差不多,凤无忧不再迟疑,立刻下令启程。 第1046章 截击,夫人这么主动 第1046章 截击,夫人这么主动 北凉草原上,有几骑蛮人飞快地奔驰。 他们跨下的马都已经累的吐白沫了,他们也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而且,他们每人都至少额外备着两匹马,一旦看到马力不足,便立刻换马,好让他们时刻都能处在最高速度。 就在他们急速行军的时候,忽然,前方草原一弹,有什么东西从草地中涌出。 马匹收势不及,前蹄正被绊在绷起的东西上,立时站立不住,狠狠地往前摔去。 上面的人更是毫无防备,一直被甩出了好几米,又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后面的人见状,连忙拼命拉扯缰绳。 他们的马术颇为不错,总算是把马拉住了。 但还没有缓过神来,草原里就飞起几道身影,寒光一亮,狠狠向他们扑去。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草原响起些微厮杀之声。 但两方人马明显不是同一水准,蛮人这一方很快被另一方的人马斩杀殆尽,就连之前摔出去的那一个都没有放过,又跑过去专门补上一刀。 “队长,你看!” 早有人上前在蛮人的尸身上搜索,很快拿了几个一模一样的竹管过来。 为首的人抽出竹管里面的纸条一看,顿时皱起了眉。 “一群蛮子,写的什么鬼东西,这谁认得?” 虽然不认得,也不影响他做事,抽出火折子,将所有竹筒中的东西全都点燃,烧的灰都不剩,这才拍了拍手。 “娘娘预测的果然准,这些蛮子还真是往东林去的,还想给他们的同伙送信,可惜,任他们奸似鬼,还不是被娘娘识破了。” “队长,你这话有问题啊!你这岂不是说皇后娘娘比他们还奸滑吗?” “你居然敢诋毁皇后娘娘,队长你完了,等着我们去报告皇上!” “滚犊子!一群小免崽子,正事不干,就会打小报告是不是?老子哪里说过那种话?我对皇后娘娘可是从来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队长被手下几个人说的有点发毛。 开玩笑,诋毁皇后娘娘,这罪过可大了去了。 哪怕是说他诋毁皇上,他也没这么慌啊。 诋毁皇上,皇上连个眼神都不会赏他的,绝对不会理会。 可诋毁皇后娘娘…… 看看燕霖每天被皇上操练的惨状……他可不想步燕统领的后尘。 一边骂着手下的人,一边指挥着他们快速收拾了战场。 看着没有什么破绽了,他招手道:“再往边境去一点,继续守着!” 这里是通往东林边境的一条小道,虽然守到了一波人,但谁知道,蛮人会不会再派一波人过来? 皇后娘娘传来的命令,可是一个人,一张纸都不许放过去。 很快,这群人的身影就渐渐远去。 再然后,他们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融入了这片高茂的草地中。 这一幕,在草原通往东林的各个方向上,都在同时上演着。 不同的只是,截击的人马,有的是燕云人,有的是北凉人。 但不论是哪一方面的人,截击的后果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蛮人全灭。 因为,另一方的人哪怕用出以命换命的打法,都绝不肯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通过他们的防线。 通往东林的大路上,大军正在快速行进。 天空中传来一阵响亮的鹰啼,顺着声音看去,就可以看到,有几只苍鹰,正在天上搏斗。 总体来说,是四五只鹰,围攻其中的一只。 那只鹰十分想要逃跑,但,前后左右的通路都被封住了,根本逃不脱。 它接连尝试了几次,都被堵了回来,又不停地被啄,一时起了凶性,竟主动地朝另外几只鹰攻去。 首当其中的那只鹰不防,真的被啄了狠狠一口,尖叫着往一旁飞开。 那只鹰见状连忙飞快前窜,想要从这个缺口里逃掉。 可后面的鹰也不是吃素的,早在它攻击前面那只鹰的时候,就已经冲了上去。 此时两三只鹰都到了它的近前,同时狠狠啄去,更有一只一直在远方掠阵的,见状从顶上俯冲而下,一爪子撕上它的鹰头。 这一次,那只鹰终于坚持不住,凄厉地啼了一声,从半空中落下来。 掉落的过程中,它不停地调整姿势,振动翅膀,想再一次飞起来。 可另外几只鹰都是训练有素的,而且专门练习过合击,见到它坠落不仅没有沾沾自喜,反而一路追了下来,跟着它下坠的诡计继续攻击。 在这样的干扰之下,那只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惨叫着不停下落,连带着鲜血和羽毛在空中乱飞。 “鹰打架居然也这么壮观。”凤无忧一只手在额前遮挡着阳光,一直抬头看着天上。 这一场突围与围攻,隐隐都有点兵法的味道了。 不过,随着那只鹰的坠落,这场战斗也已经彻底结束。 那只鹰越落越低,到了离地面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基本已经不再做任何挣扎,直接自由落体。 而其他几只鹰也似乎也知道自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不再追击,而是在它落地的上方振翅盘旋,发出阵阵响亮的鹰啼。 早有北凉的士兵跑过去把那只落地的鹰捡了起来,又跑回了凤无忧和萧惊澜跟前。 这是凤无忧专门跟拓跋要的驯鹰人,只有他能去捡鹰,若是换了别的人去,那些鹰是会下来毫不客气地攻击的。 那利爪,那尖喙,被挠上一下,绝对不是好受的。 “凤女皇……”北凉的驯鹰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天岚通用语叫着凤无忧,把鹰脚高举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他的身份不够,是不能乱动鹰脚上的信件的,那属于机密文件。 他的作用就只是捡鹰,至于拆文件这事,有专门的人来做。 此时虽不是在北凉军中,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聂铮上前,把鹰脚上的文件拆了下来,递给凤无忧。 凤无忧打开一看,和其他劫击到信件的人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这文字,她也看不懂。 一时间,有些头痛。 话说那位穿越者前辈,她的好父后楚轩……你都已经在蛮荒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了,那就干脆把文字也一起传了啊。 不管是汉字英语还是拼音,好歹传一个,只要能让她看懂就行。 可偏偏,他什么都做,就是不交文字。 搞得现在蛮人通信还是他们自己的文字,而她则什么也看不懂。 萧惊澜也皱了下眉。 七年前的事情之后,他下了大功夫去研究蛮人,但是蛮人的资料实在太少了,蛮人的文字,更是从来不曾在天岚大陆上流通过,因此,他也看不懂。 “小凤凰……”萧惊澜看向她,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帮助。 但,凤无忧只能摇头。 “惊澜,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那个父后,是全天下,最会坑女儿的父后?” 见凤无忧那忧愁的样子,萧惊澜忍不住笑了。 喜欢一个人这事儿真是奇怪,不管对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居然只有可爱。 “看不懂就算了,反正也不影响我们要做的事情。” “不行。”凤无忧摇头:“还是能看懂最好,最好,还能写。” 萧惊澜微微挑眉,凤无忧的想法当然好,若是能这么着,是最完美的。 可问题是,这真的有点难。 凤无忧皱着眉头,拼命地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一下。 忽地,眉尖按上一只修长的手指。 “别皱眉,有皱纹就不好看了。” “可是这个……”凤无忧指着信。 真头疼。 她现在学得,万思明是不是也想到她会截击蛮人的信使了,而且也想到了他们看不懂这些文字,甚至,再想坏一点,很有可能还和东林的军队有约定,比如,多久没有见信,就是事情失败了之类的。 “这事,也不算很难。”萧惊澜的声音忽然传来。 这还不难? 凤无忧一转头,就见到萧惊澜淡淡的神情,那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凤无忧心头一动,一下反应过来。 这男人向来谋定后动,腹黑的不行。 蛮人想到的东西,他肯定也想到了,那么,他是不是早有对策。 这么想着,立刻拉着他连声叫道:“你有什么方法就快说,别卖关子了!” 萧惊澜微笑看她,在自己颊边点了点。 凤无忧一僵。 这男人,不是吧,这里这么多人呢! 没遮没拦的,就这么让她主动,她不要面子的啊? 她瞪着萧惊澜。 萧惊澜微笑看着她,八风不动。 半晌,凤无忧终究是敌不过某人的不要脸,认命地凑上前。 啵…… 亲吻的瞬间,萧惊澜忽然侧了一下头,原本亲在脸颊上的亲亲,突然就成了印在唇上的吻。 凤无忧僵住,眼神里全是控诉。 好歹是一国皇帝,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 “夫人原来这么主动。” 萧惊澜笑声低低地传来。 凤无忧快要气死了,懒得理他,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少废话,快说,什么办法!” 萧惊澜见她生气,也不打算再逗她,正要说什么,一旁云九几个纵跃落地,低声说道:“皇上,你要我找的人,带来了。” 第1047章 腹黑,一死以平民愤 第1047章 腹黑,一死以平民愤 “晦九?”凤无忧颇为讶异地看着云九身后的人。 此时的晦九和凤无忧初次见到他的样子大为不同。 他穿着燕云通行的服饰,头发很好地修剪过,全都束了上去,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凤无忧的错觉,似乎比先前要白了一个度。 此时凤无忧越发能看法他的相貌。 黑眸黑发,棕色皮肤,五官深邃,但却长眉深眸,长得很是不错。 此时的晦九,宛若天岚大陆上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少年郎,只不过……黑了点。 他的神气也和先前很大差别。 之前他脸上最多的是戒备,恐惧,还有沉默。 而现在,他多了几分平静,但看得出,隐隐还有一些不确定和犹豫挣扎。 “他会帮我们?” 凤无忧小声询问。 她解决了瘟疫之事之后急着去找萧惊澜,就把晦九扔给了聂铮他们。 之后发现了蛮人的计谋,一直忙碌,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 只是在萧惊澜问起来的时候,她曾把晦九的事情和萧惊澜说过。 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惊澜做了不少事情。 虽然不知萧惊澜到底都做了什么,但看晦九现在的样子,总是没有虐待他的。 晦九是蛮族人,大概率认得蛮族的文字……之所以说大概率,是因为凤无忧知道晦这个姓在蛮族很低微,所以晦九未必认得字。 就如天岚大陆上,许多贫苦人家的孩子不认字是一样的。 但若是,晦九真的认得字,又愿意帮他们,那对他们的好处可就太大了。 “不知道。”萧惊澜似乎并不太在意凤无忧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淡声说道:“不过,他只有眼前这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了。” 两句话的工夫,晦九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皇上,皇后娘娘……” 带他带来的云卫见到凤无忧和萧惊澜,立刻行礼。 晦九咬着唇,站在后面。 他的目光不住闪动,似乎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着行礼。 萧惊澜没有急着叫那个云卫起身,只是目光淡淡地望过去。 晦九的身子立时就是一颤。 他到底还只有十多岁,又是在蛮荒那里长大的,根本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如何经得住萧惊澜这不动声色却威压十足的眼神。 他用力咬了一下唇瓣,又挣扎了片刻,终究微微含胸,轻声道:“燕皇,燕后殿下……” 随着声音,他也行了一个礼,那礼,竟是标准的燕云礼。 凤无忧目光闪了闪。 这个动作,很不寻常。 在某种程度上,这几乎可以意味着,这是一个文明,向另一个更高文明的投诚。 不论晦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行出这个礼,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与萧惊澜的这一场碰撞中,他输得毫无挣扎之力。 不是还手,而是挣扎。 他连挣扎一下的本钱都没有。 “平身。”萧惊澜此时才淡淡开腔。 云卫是萧惊澜一手带出来的,对萧惊澜唯命是从。 萧惊澜不说起来,那是绝对动也不会动一下的。 此时听到萧惊澜的命令,他才利落地起身,站到了一边。 不得不说,云卫的这种动作,在方才,也对晦九形成了不小的压力。 凤无忧看着,心底都有些同情晦九了。 可怜见的孩子,居然要对上萧惊澜这么个大魔王。 正在心里吐槽,冷不丁萧惊澜转过了头。 “朕听见了。”萧惊澜面无表情。 “什么?”凤无忧愕然。 “你心里的话。” 凤无忧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带不带这样的?太过分了吧! 她不仅没出声,根本连表情都没变好不好? 萧惊澜到底是凭什么听见的啊? “回头朕在和皇后再算帐。”为了维持方才的压力,当着晦九的面,萧惊澜用起了久违的朕字。 凤无忧憋屈,可却什么也不能说。 萧惊澜这正对晦九保持着高压呢,她怎么可能去破坏这种气场? 话说,萧惊澜是不是故意在这种时候这么说,欺负她不能反驳的? 凤无忧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盯着萧惊澜挺直的背影,默默地在肚子里腹诽:腹黑! 萧惊澜这次没有再理会凤无忧,只是盯着晦九。 “把信给他。” 他淡淡地下了命令,聂铮当即上前一步,把之前从鹰脚上解下来的密信递到了晦九的面前。 “做什么?”晦九脸上立刻又出现了那种戒备的神情。 “认识吗?”萧惊澜声音可以用一条直线来形容,没有任何起伏,任何人都休想从他的语气中探知他真实的意图。 晦九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把他带过来要做什么,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死死地抿住了嘴。 这些人,凭什么认为他会背叛蛮族? 萧惊澜见他不说话,却也并不着急,只是淡声说道:“这些日子,在梧州过得可好?” 晦九不知萧惊澜为何跳开了话题,虽然问的是不相干的事,但还是警惕地没有吭声。 “梧州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可都带他去了?” 萧惊澜这一次不问他,却问起了身后的云卫。 “回皇上,俱都带他去了。”云卫当即回答:“凡是梧州城中数得上的馆子,数得着的好玩之处,都带他体验了一遍。” “唔。” 萧惊澜淡淡地应了一声。 简简单单的三两句话,凤无忧却是听得心头巨浪起伏。 她看着萧惊澜,像是又一次认识了这个男人。 论起对人心的揣摩,当真无人能出其右。 一般人抓到晦九这样的俘虏,肯定是各种拷打高压政策,以期从他口中得到最多的情报。 可萧惊澜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派了一个人,带着他把天岚大陆的生活全都体验了一遍。 这从某种程度上,是在帮他融入天岚。 从目前看来,这种融入无疑是很成功的。 不说别的,只看晦九这从头到脚一整身的天岚打扮,还有他下意识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就可以知道,相比于蛮荒那种不修边幅的野蛮生活,他已经极快地适应了天岚的生活,而且更喜欢天岚的生活。 这个孩子,在心里已经多少偏向天岚这一边了,至少,不排斥。 只要可能,他一定是想要在天岚生活下去的。 可接下来呢?萧惊澜又会做什么?怎么做? 凤无忧盯着萧惊澜,自己也在不断地思索。 “他带你玩的地方,你可满意?”萧惊澜又把话锋转向了晦九。 这一次,晦九的戒备终于放松下来。 他点点头:“很好。” 吃的也好,穿的也好,玩的也好。 在去那些馆子之前,他从不知一样简单的东西,竟可以有这么多的做法,而且,做出来还那么好吃。 在蛮荒,就连火,都是蛮荒母神来了之后,才赐给他们的。 按照蛮荒的规矩,每次使用火之前,都要对母神表示敬意和感谢。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天岚,这竟成了种可笑的举动。 因为天岚的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生起火,而且把这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一个多月,对他的认知着实是颠覆性的。 萧惊澜点了点头,忽然声线一转,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哈? 话题转变太快,晦九一时之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朕向来不养无用之人。”萧惊澜这一次,总算肯多说几个字。 他目光盯着晦九,全无半分慈悲怜悯,只像是看着一个物件般,淡声说道:“这些日子,你该吃的吃了,该穿的穿了,该玩的也玩了,如今,便到了做决定的时候。” “你若是对朕有用,朕便允你在燕云生活,从此为为燕云了民。” “若是无用,萧家军对战俘,你随蛮人传来的瘟疫令我子民死伤无数,朕也需给他们一个交代,便用你的人头来祭天。” “你有一柱香的时间,或是想好了,就来告诉朕,那信上,写的是什么。” 说完,萧惊澜干脆挥了挥手,让云卫把他带了下去,根本不打算留在眼前。 凤无忧听着这些话,简直叹为观止。 萧惊澜说,若是想好了,就来告诉他信上写了什么。 这分明根本没给他选择,笃定了晦九一定会妥协。 萧惊澜一回头,就看到凤无忧眼里冒星星的样子。 这世间,哪个男人不喜欢看到自己被喜欢的女人崇拜的? 当即,唇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凤无忧可看不得他这小傲骄模样,故意说道:“你就那么笃定?万一,他就是不说信上写什么呢?” “那也不必来见我了,直接杀了就是。”萧惊澜毫不犹豫说道。 凤无忧微微皱眉,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萧惊澜放缓声音,低声道:“我方才说的话,也并非没有原由。那场瘟疫造成了多少死伤你心里最清楚,若不是你想出了方子,这燕云上下,只怕要死掉几分之一的人去。如今,明知罪魁祸首就在我们手中,却不曾做出任何处理,燕云的百姓,也都在看着我们。” 听到这话,凤无忧才猛然反应过来。 不错,若是晦九能立功,这事还说得过去。 若是他真的执迷不悟,恐怕,只有一死以平民愤。 第1048章 同意,杀了母神的儿子 第1048章 同意,杀了母神的儿子 “我去看看他。” 凤无忧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这孩子是她救回来的,她不希望他一时选错了路白白死掉。 当然,这种选择,对她也是最不利的。 那封信上的内容就算看不懂,猜也能猜出大概,但,若是需要有人再写一封误导的,那就非晦九不可。 原因无他,他们目前抓到的这些蛮人俘虏,地位太低的,大多连天岚话都听不明白,更不必说写字,而那些高级将领们,则都被夏平宁洗脑洗的太严重,根本不可能帮他们做这些事情。 晦九被扔在一小片空地,周围有云卫警戒,但没什么人理会他。 “娘娘……”见凤无忧过来,云卫连忙行礼。 这一声,也惊动了晦九。 他转头警惕地看过来。 在看到是凤无忧的时候,他的目中出现了短暂地放松,但很快又变得戒备。 他对凤无忧曾经是有过误解的,总以为凤无忧是想要杀了他。 结果,凤无忧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他的信任,还说出了有关瘟疫的事情。 只是,瘟疫和现在他们让他做的事情,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要他做的,是背叛。 背叛他们整个部族。 “拿点水给我。” 凤无忧问云卫要了一点水,递到晦九跟前。 “渴了吧。” 晦九是被紧急带到这里来的,云卫不至于去虐待他,可是赶路这么急,肯定也不会特意照顾他。 说到底,他还是犯人的身份。 晦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接。 凤无忧把水往他手里一放:“喝吧,不喝点水,怎么说话?” 晦九还真的是渴了,见状,也不再扭捏,拿着水咕嘟咕嘟喝起来。 一碗水,喝得干干净净。 “还要吗?”凤无忧问他。 晦九捏着碗,摇了摇头。 凤无忧点点头,在他身边不远坐下来,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话一出,晦九一下怔住,拿着碗的手,也一下捏得死紧。 凤无忧见状,立时就明白了。 病毒是从晦九那个部落发起来的,当时就死了不少人。 之后,他们又被夏平宁当成毒种看押起来,在天岚各处制造瘟疫。 而让瘟疫流行起来的方法,凤无忧先前也已经看到了。 那就是,杀了他们,然后把他们的尸身泡在水里。 换言之,晦九的族人就是有活着的,为了制造瘟疫,也已一波一波地被杀死了。 凤无忧叹了口气,说道:“你已经没有家人在蛮族,那蛮族,对你有什么恩情吗?” 闻言,晦九又一次愣住。 蛮族等级制度那么森严的地方,哪里有什么恩情呢? 他们这些出生就只有下等姓氏,生活在下等部落里的人,除了为上等姓氏的人服务,成为他们的炮灰之外,又几时享受过他们的恩情? 偶尔,那些上等姓氏的人拿走他们猎来的猎物时,给他们多剩下一成半成,那就是让他们感恩戴德的事情了。 晦九不说话,凤无忧也不着急,就看着他。 好一会儿,晦久才说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的发音虽然还有些口音,但和凤无忧刚遇到他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 足见,在梧州的这些时日,他肯定有用心学过。 不然,不会说的这么好。 凤无忧道:“我们现在正和蛮人打仗,不是我们主动的,而是他们来侵略我们。” “打这一仗的结果有两个,我们胜,或者蛮人胜。” “我们胜了,就是把蛮人赶出天岚,我们会重新分配这片大陆上的局势,确定势力范围,然后会休养生息,与民喘息的时间,把战争破坏掉的东西重建,直到这片大陆再次恢复,甚至比以前更繁荣。” “我们对待战俘的方式,自然不能和普通子民等同,但我们会给他们机会。只要他们表现良好,即使是蛮人,也有机会在服完刑罚之后,成为天岚的子民,享受和天岚子民一样的待遇……” “当然,也许不是每个国家都这样,但我和燕皇任主事人的国度里,定然如此。” 晦九不明白凤无忧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事情,但他却听得呆住了。 里面有些东西,他半懂不懂,比如划定势力范围,比如休养生息,但他却也隐约能理解。 想来,就和他们不同部落会约定一个地界,互相不到对方那里去,又或者,就如他们不捕杀小鸟小兽,这样才能让鸟兽繁殖起来。 只不过,他们从未把这些事情用在对人这方面。 他有种感觉,凤无忧现在对他说的这些,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算他还不太懂,但也要努力去消化,吸收。 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但是,这场战争还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我们失败,蛮人取胜。” “蛮人取胜,后果也很简单。他们会占领天岚大陆上的所有国家,所有子民都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身为占利品,当然只能是最低等的姓氏,和你的晦姓齐平,又或者,比你的姓氏还要再低一等。” “所有你们在蛮荒的制度,都会照搬到这里来。” “蛮荒母神会按照高等姓氏的功劳大小分封所有高等姓氏,你先前所到过的地方,到时都会变成某个高等姓氏的封底又或部落。而你……” 凤无忧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你依然姓晦,依然是蛮族中最低等的姓氏,从前怎么样,之后不会有任何改变。” “很可能,你被我抓到的事情被人告发上去,依蛮荒的规矩,你大概率会死。” “又或者,你侥幸逃过一劫,将来生了孩子、孙子、也依然姓晦,依然过着和你一样的日子,祖祖孙孙,无穷尽也。” 一口气说到现在,凤无忧才看着他,问道:“你想要哪种结果,想好了吗?” 晦九愣愣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的话里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法反应。 凤无忧也不着急,只说道:“你再想想吧。” 说完,起身回到了萧惊澜身边。 萧惊澜离得不远,凤无忧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我家夫人还有个三寸不烂之舌。” 他笑看着凤无忧,又发现了她新的一面。 凤无忧抿抿唇:“是确实不想这孩子走错了路。” 其实,她刚才说的也是危言耸听,夏平宁是天岚大陆出去的人,见过先进的政治制度是什么样的,蛮人当然不可能永远都是现在这样。 他定然也会向前发展。 只是,这是个很漫长的事情,至少,在晦九有生之年,是绝对不要想看到的。 所以,凤无忧那么说,没有错。 时间过得很快,大军整休完毕,将要再次启程。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这也是晦九做出选择的最后时间。 若是他不能做出选择,那么,萧惊澜不会再留着他。 凤无忧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却不会阻止萧惊澜的行动。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晦九这一死,并不无辜。 就在他们站起身准备上马的时候,云卫远远跑来:“皇上,娘娘,他说愿意为我们看信!” 凤无忧和萧惊澜再次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这不止是争取了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对他们在东林的整个行动,都极有帮助。 大军前行,凤无忧和萧惊澜连着一队云卫,却是停了下来。 晦九站在他们身前,面上的神色已然变得很平静。 没人知道他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内波澜,但至少现在,他十分淡然,没有一丝摇摆不定的样子。 “信上是说,他们落日谷的事情失败了。”晦九说着,看了萧惊澜一眼。 “落日谷的事情和燕皇有什么关系?”凤无忧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眼,立刻问道。 晦九有些奇怪,问道:“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凤无忧又问。 晦九见她的神情不似作假,便说道:“数年前,你们在落日谷杀了母神的儿子,这也是她唯一的儿子,这件事情,你们竟然不知?” 凤无忧立时转头去看萧惊澜。 萧惊澜,还干过这种事情? 萧惊澜微微沉吟了一下,忽然道:“万思明和母神的儿子是什么关系?” “他是少主的贴身侍卫。”蛮族话和天岚话不尽相同,但晦九还是很快找出了意思相近的词。 萧惊澜道:“那就没错了,我杀了万思明一直在保护的一个人,不过,没想到他是母神的儿子。” 凤无忧顿时无语。 这男人,把人家唯一的一个儿子都给杀了,居然还毫无所觉。 难怪,母神对他恨得那么入骨。 要知道,夏平宁自己已经是流落他方了,这个儿子,不止是她的儿子那么简单,还有可能,是她反攻天岚,传承王位的唯一选择,现在可好,萧惊澜直接把人家的这个念想给断了。 “母神只有这一个孩子吗?”凤无忧问道。 “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凤无忧一怔,道:“女儿?” “是的。”晦九道:“母神的女儿很久之前就已经来了天岚,听说还隐藏到了朝廷很深入的地方,只不过,不久之前,她也死了。” 第1049章 兵败,自尊心受不了 第1049章 兵败,自尊心受不了 也死了? 凤无忧脑中念头电转,脱口道:“她叫什么?夏雨薇?” 晦九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母神女儿的名字?” 凤无忧微微怔愣,居然……还真是。 夏平宁为了光复大周,还真是不计代价,就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送了来。 想到夏雨薇的结局,凤无忧不禁有些同情夏平宁,总共就只有一双儿女,结果,全都死了。 不止如此,外孙也死了。 只不知,她那个七年前死掉的儿子,有没有给她留下个孙子孙女什么的。 不过,想想夏平宁的年纪,如今已经六十多快要七十岁,她儿子死的时候少说也有三四十岁,应该肯定有小孩的吧? 想着,凤无忧就把这问题问了出来。 果然,晦九说道:“母神还有一个孙子,也是蛮荒唯一的少神,叫……叫夏傲。” 他说夏傲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太适应。 在蛮荒,他们若是这样叫,是要被狠狠惩罚的。 他们只能叫少神。 凤无忧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 从这名字也能看得出,母神对这个孙子很是满意,而且,这大概也是他光复大周唯一的希望了。 毕竟,若是她千辛万苦重建了大周,可结果,做上皇帝的人却不是她夏家的,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些话其实都是一时兴起随口问的,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重写一封信件的事情。 凤无忧当即问起晦九这件事情。 让她欣慰的是,晦九居然真的会写蛮族的文字。 晦九虽然姓氏低微,但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很主动地去帮部落首领做事,帮祭司做事,利用这些机会,学会了很多本不该是他这个姓氏的人学的东西。 凤无忧现在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这封信上设有密码。 晦九就算会蛮族的文字,可若是书写的方法错了,也一样没有办法骗过东林的蛮军。 结果,倒是萧惊澜的话安了她的心。 “落日谷,蛮族文字,洗脑……已经三重保障,夏平宁那么自负的人,你觉得,她还会再添第四重吗?” 凤无忧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万思明在落日谷设下那么歹毒的计谋,又是黑火药,又是火油,摆明了根本没想让他们从里面出来。 就是出来了,他们不认识蛮族的文字,也看不懂他们的信。 就是他们找到了能看懂的蛮族人,夏平宁在蛮荒一直都是以母神崇拜的方式统治这些子民,这些人一旦背叛了夏平宁,就是对神不敬,会下地狱,还会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在这种洗脑式的教育之下,又哪有人敢背叛她? 晦九,可谓是一个绝对的意外。 夏平宁再怎么防,也不至于防到这一点。 这么一想,凤无忧就释然了,对晦九说道:“仿着上面的字,告诉他们落日谷大获成功,万思明马上就要派人去支援他们。” 晦九闻言,依言写了。 凤无忧几人又叫来驯鹰师,让他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到蛮人手中。 蛮人先前的那只鹰已经在围攻之下被弄死了,怎么把信送到蛮人手中还真是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凤无忧完全用不着自己去解决。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也是做领导的艺术。 她已经到了如今这个高位,再什么事情都自己去做,岂不是要累死? 而果然,驯鹰师明在这件事情上明显比她有办法得多。 他竟在极快的时间里找到了一只和蛮人先前的鹰极像的鹰。 这么短的时间内驯化明显是不可能的,但驯鹰师竟能让其他几只鹰看押着新找来的这只鹰,向着远处飞去。 凤无忧看着那几个黑点越飞越小,自己心里也觉得神奇。 “你说能成功吗?”她小声地问萧惊澜。 萧惊澜淡声道:“北凉驯鹰的技术,比驯马还要更高一筹。” 马这东西,诸国都用,哪国都有几个高明的驯马师,未必就比北凉差了。 可鹰这东西,却着实只有北凉有,而且,也只有北凉用得最好。 凤无忧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上天助不助她了。 东林境内,广袤大山。 殷玄清情绪极差。 这些贵族世家的武装,也太菜了。 前些日子他们打得顺的时候,这点倒是显不出来。 除了,每次攻下某个城池之后,他们总是冲去抢东西,制造混乱,需要他大力约束之外,其他的也还好。 可是没想到,数日之前,当蛮人军队突然到来,还对他们展开打击之后,这支数个大贵族世家混在一起的部队,立刻暴露出了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他们实在太散了,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绝不会去管别人的死活。 殷玄清一直极力调节,希望可以多撑一段时间,可前几日的一场大败,却让他的想法彻底泡汤。 那场仗,其实本来根本不至于败的,因为,蛮人只不过狠冲了一下,多杀了几个人罢了。 可是,正面的部队还没有溃散,两侧和后方的其他部队,却做出了蠢猪一样的举动。 他们居然完全不管前方接战的人马,掉后跑。 殷玄清急追上去喝令他们停止,他们却理直气壮地冲着他吼:“这些人可是我们的家底子,你想要让我把他们都葬送掉吗?” 几乎每一个势力都是这种想法。 胜利不胜利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不能让自己的家族受损失,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一跑,正面参战的人又怎么还呆得住? 当下,也令旗一挥,跟着跑。 他们的跑,就是真的跑,完全没有任何安排。 什么阻击,断后,通通没有。 就像是大洪水溃堤一样,只顾转身奔逃。 这简直就是给了蛮人狩猎的机会。 殷玄清亲眼看到,那些蛮人连眼睛都发光了,根本也不顾什么队形,就是狂吼着,一路追着他们冲杀。 殷玄清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睛都快瞪裂了。 若是他们是有序撤退,若是他们能给他一点时间安排下陷阱…… 就以蛮人现在这种毫无队形的情况,绝对能杀他们一个狠的。 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蛮人追杀他们。 那些贵族们一边逃,一边还在骂。 先跑的那些人,说对战的那些人没种,也不知多阻挡一会儿。 不幸对战的那些人,则指着祖宗八代骂那些先跑的人,说他们没道义,是狗都嫌的东西。 真正受苦的,只有那些普通士兵。 他们身体条件本来就比不上蛮人,在山林里奔跑行动的能力,更比不上蛮人。 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就被蛮人追到队尾,简直是一路杀过来。 这一路上,身后几乎全是血糊糊的尸体,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蛮人手里,殷玄清完全麻木了,根本数不过来。 这种情况下,就连他也只能闷头奔逃。 一面逃,一面心头满是悲愤。 他一直听说凤无忧用兵很有一套,还被仙子关等好几个关口萧家军当成神一样崇拜。 但他从来不以为然。 他总觉得,换成是他,一样做得到。 联军刚拉起来的时候,他的这种感觉犹为强烈,还曾经玉铃的面前炫耀过。 但结果,玉铃只是嗤之以鼻,赏了个白眼对他说:“想比上我们娘娘,你再练上八百年吧。” 那时候,他相当不服。 可如今,亲眼见着大军在自己面前兵败如山倒,他才第一次知道,打仗这事,真的不是想当然就可以。 他先期可是占了上风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被人打成这样。 而凤无忧呢? 她出名的那几场仗,那一场不是处于绝对劣势? 可结果,却硬生生凭着一己之力,让整个战局完全翻盘。 他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连逃跑都是麻木的,全靠玉铃在前面拉着他。 “你这人,自己用点力气好不好?”他太重了,玉铃拉得费力至极,转身冲他说了一句。 可这一转身,才看到,他目光发直。 “殷玄清……殷玄清……” 她连叫了两声。 这人,不会是傻了吧? 难不成是……吓的? 若是如此,可太没用了。 “我好像真的不如你家娘娘。” 就在此时,殷玄清忽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当然……”玉铃想也没想就答了一句。 可说完,才反应过来似乎不太对劲。 她再看了看殷玄清,忽然有点明白他的问题在哪里了。 当下,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你做的也很不错了,娘娘先前传信来的时候,还说多亏了你,不然她和皇上也不能在草原耽搁这么长时间。” 要知道,若是东林一直骚扰燕云边关,那凤无忧和萧惊澜肯定是要留下一个人的,绝不可能两个人都去北凉。 “你不必安慰我。”殷玄清苦笑。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先走吧!”他忽然一用力,甩开了玉铃的手。 把事情办成这种样子,对他实在是极大的打击,再让他如狗一样狼狈奔逃,他的自尊心,委实受不了。 第1050章 逃跑,你们弄错人了 第1050章 逃跑,你们弄错人了 玉铃拖着他走,却没想到他自己松开了。 “你干什么?找死吗?”意外之余,玉铃也有些火了。 这些天他没少支使她,她都忍了,不和他一般计较。 却没想到,这家伙和他手下的那群兵一样,也是个经不起失败的。 才遇到这么一点挫折,居然就自暴自弃了。 “本公子就是找死了!”殷玄清火气也上来了:“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管得着!娘娘把你交给我了,我就得保着你的命!” 听到这话,殷玄清也不知怎么就是一阵烦躁,冷笑道:“娘娘娘娘,你心里既然只有你那个娘娘,当初怎么不和她走,留下来做什么?” “要不是你无礼取闹,我犯得着留下来吗?” 提起这事,还指不定谁更气呢。 闻言,殷玄清心头更是心灰意冷,干脆往地上一坐。 “那你现在就走吧,这不是正如了你的意?” 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脏污一片的袍子,殷玄清没来由地一阵自嘲。 他来时孤零零一个人,长大了孤零零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去报仇,好不容易做了点事情,想不到现在死的时候,又要孤零零。 他这辈子,看来就是孤零零的命。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有蛮语大声地喊叫起来。 交战数日,他们对一些常用蛮语也大多知道了意思,这句话是在通知周围的人,这里有敌人,让他们快来。 玉铃神情一下紧绷了。 “快走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殷玄清也被吓了一跳,但听了玉铃的话反而拧了起来,说道:“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 “你……”玉铃还想要说什么,一支箭已经嗖地一声射了过来。 玉铃下意识一偏,躲了过去,再回身,蛮人已经大叫着杀了过来。 殷玄清身边还有几个人,但大多都是和玉铃一同到来的金玉卫。 见那些蛮人杀来,玉铃喊了一声:“带殷公子先走!” 说完,便自己迎了上去。 当即有几个人过来架殷玄清,但殷玄清此时起了牛性子,就是不愿意走,让那些金玉卫也为难得的要死。 挣扎之间,又有别的蛮人围上,几乎把他们包围住。 蛮人越逼越近,几乎没有多少工夫,就已经把他们逼得只有小小三五米的转圜余地。 “殷公子,走吧!”金玉卫劝着:“你要让玉铃姑娘的辛苦白费吗?” “谁要她来辛苦了?”殷玄清毫不犹豫说道,话音未落,忽的一道清丽的声音大喝:“小心!” 紧接着,一道身影扑入怀中。 殷玄清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那道身影狠狠一颤。 “玉铃姑娘!”周围金玉卫大声叫喊起来。 殷玄清心头一颤,越过玉铃的肩头看去,才看到一支箭矢直透入她的后背,一小片血迹,正在快速地洇出来。 “你……为什么?” 殷玄清怔住了。 虽然玉铃说他的命和她有关,但他也从未想过,玉铃会真的不顾自己性命来救他。 “哪有什么为什么?”玉铃咬牙直起身,朝着殷玄清一转:“帮我把箭砍了!” 那箭深深扎入肉里,还有好长一截箭尾露在外面,颤颤巍巍的。 殷玄清脑子还有些懵,手上的动作却还算利落,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一刀削了下去。 “殷玄清,你有点出息。我们娘娘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每次都告诉我们,不管什么时候,最重要的都是顾好自己的命。现在不过是暂时让卓天宁和蛮人得了意,只要还活着,总能报复回来的。你现在这样子,简直连我这么个女人都不如。” 殷玄清面色涨红,道:“你既这么惜命,干吗不跑,还要在这里送死!” “因为还有些事,比命还重要啊!”玉铃道理所当然道。 “什么事?” “你的命。” 殷玄清有多有才,她全都看在眼里。这世上,也就只有殷玄清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东林散沙一样的贵族聚拢起来,还能形成那么一支军队,把东林人牢牢的牵制住。 如今天下这么乱,娘娘和皇上几乎分身无术,可想而知,若是有殷玄清这么一个人在,可以帮娘娘和皇上分多大的忧。 东林稳住,皇上和娘娘就可以集中精力向西,而不用担心两面作战,受到夹击了。 所以,不论如何,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要为娘娘保住殷玄清的命。 但这话到了殷玄清耳中,却明显变了一个意思。 殷玄清心头重重一震,那一刻,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这世间,终于也有一人,是在意自己的人,而不再只是孤零零一人了。 “往这边走。”他忽地站直身子,气质都为之一变。 这里是山林,山形多变,蛮人冲得凶猛,但金玉卫也一直注意防守,并未让他们真的完成合围。 此时殷玄清扶着玉铃,飞快地奔向一个方向。 金玉卫单兵战力到底要出色一些,杀出一片脱身空间,跟在殷玄清身后狂奔。 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兵丁并没有太大区别,那些蛮人只当他们是普通溃兵,也并未对他们多作关照,只是和追杀其他人一样,一路追杀下去。 殷玄清带人转入一片山坳,飞快地往旁边一闪。 蛮人紧跟着进入,就见殷玄清将手边一处麻绳用力一砍…… 霎时,无数竹排竹箭密密麻麻向前飞去,破空声听得人头皮都发麻。 玉铃目瞪口呆。 她这些日子一直陪在殷玄清身边,都不知殷玄清何时弄了这些东西。 “你有这些东西,还打算在那边等死?” 玉铃都快气笑了。 “此一时彼一时。”殷玄清看她一眼,咳了几声才说。 玉铃无语了。 这一轮攻击很是突然,而且又密集,那些蛮人死伤不少,兼且还阻了道路。 借着这个机会,殷玄清又再次往前奔逃。 金玉卫都知道他对东林的大山极为熟悉,一句话也不多说,都跟在他的身后。 殷玄清带着他们左转右转,或者避开,或者有机关,还真给他们逃开不少距离。 但,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运气不好,当殷玄清带着他们又转过一处小山包的时候,前方迎面,竟让他们看见最不想看见的。 “殷玄清!” 一道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好巧不巧,这一处追剿的人,竟是卓天宁亲自带人在负责。 他虽独臂独眼,但视力却很是不错,隔着老远,竟一眼看到殷玄清。 他对殷玄清可谓恨之入骨。 这个男人,当初在朝中隐藏了那么久,甚至连他的荣宠都分去了,可谁也想不到,他才是朝中最大的隐患。 南越那一仗害得东林死了那么多人不说,如今又搞出这些事来。 这些日子他被殷玄清耍得团团转,光是这些火气,就足够他把殷玄清千刀万剐了。 殷玄清看到卓天宁也是一阵郁闷。 “你现在还不考虑先走?”殷玄清问玉铃,含了几分苦笑。 他修道之人,向来随性,难得想做些什么,奈何运气实在太不好了。 “少废话!”玉铃瞪他一眼:“只要还没死,就还有希望!” 这些,都是和娘娘学来的。 她跟在娘娘身边,就从来没见娘娘绝望过。 殷玄清被瞪了一上,心里却美滋滋的,道:“那还不快跑?” 一面说,一面掉头就跑。 这模样,和方才那打定主意要寻死绝对不跑的人,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玉铃一时间更是哭笑不得,但也只好跟前跑。 仗着对山林的熟悉,他们又跑了一段。 但,卓天宁不同于那些蛮人,他们本就是东林人,对山林也很熟悉。 而且,他们十分清楚殷玄清的身份,对他是存了必杀之心,所以紧紧地咬住他们,半点也不肯放松。 跑了好一段路,到底还是被围住了。 卓天宁盯着殷玄清满面阴沉:“殷玄清,我看你这一次还能跑到哪里去!” 殷玄清倒是没觉得死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这刚有人开始重视他的命呢,怎么他就要死了? 他看了玉铃一眼,见她紧抿着唇,同样紧的,还有她握着剑的手。 他一下就明白了,这女子,是宁可拼到最后,也不会服一下软的。 既如此,他也不能软了,当下胸膛一挺,就打算说两句硬话。 可话尚未出口,就听后面猛然传来骚动。 “你们做什么?” “我们和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弄错人了!” “将军……卓将军……蛮人对我们动手了!” 和骚动一起的,还有一声声惨叫以及刀兵碰撞的声音。 卓天宁听到最后一声心头陡然一惊,猛地回头。 蛮人对他们动手?为什么? 难道……帮他们只不过是借口,如今看到殷玄清的人马已被击败,就要卸磨杀驴,把他们也一起杀了,好彻底占了东林? 可,就算占了,凭这些蛮子们,有那个本事治理吗?他们这难道不是给自己添乱? 他对蛮人从来都未真正放心,想及此处,哪里还顾得上殷玄清,拨转马头就立刻往后方赶去。 第1051章 混战,大火烧山了 第1051章 混战,大火烧山了 到了后方,就见一队蛮人正左右挥刀,对着他的人马大开杀戒。 这些蛮人,果然狼子野心! 卓天宁气极,当即就要下令让部下反击。 可看了片刻,忽然觉出不对。 这些人的身形未免太矮了一些,与他看惯的蛮人动辄一米九多近两米的身高,截然不同。 再仔细一望,猛然间从里面认出几个熟悉的身影来。 “凤无忧!”他不可置信地大吼出声。 怎么可能! 凤无忧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萧惊澜,还有拓跋烈,都应该已经死在了落日谷! 这是几日之前蛮军那个姓雨的将军接到书信之后,亲口告诉他的。 他那天甚至狠狠喝了一场酒,大笑了足有几柱香时间。 他的眼睛,他的胳膊,都是拜凤无忧所赐,如今凤无忧死了,他岂能不开心? 可……眼前出现的那个人,又是谁? 难道是凤无忧的鬼吗? “雨维呢?”他抓住身边一个亲兵,大声狂吼。 “雨……雨将军……他们也在作战!” 亲兵伸手一指,就见不远处的蛮人军队此时也早乱了套。 那里密密麻麻都是穿着蛮人衣服的人,可明显有些有懵懵懂懂,而有些人则目标明确,只要靠近蛮人身边,就毫不犹豫一刀挥出。 可怜那些真正的蛮人根本想不明白,为何他们的战友突然之间,居然会对自己动手。 只这一把混乱斩杀,就不知杀了多少蛮人去。 虽然天岚人普遍比蛮人要矮一些,可蛮人军队中本身也有矮个子的人,根本无法凭借这个来区分。 而能够区分的标志,只有萧家军自己知道,特意放在了身上并不十分显眼的地方,只有他们认得自己人,蛮人却是拿他们毫无办法。 如今蛮人自己都自顾不暇,又哪有精力来顾得上他。 若是他们的兵力还在一处,那也还好。 可此时他们为了追击溃兵,人马早已分散,此时全都在这偌大的山林里散落的这里一片,那里一片,面对着兵力集中的萧家军,就更加没有还手之力。 到了此时,卓天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然是蛮人的行动失败了。 不仅失败,甚至还被他们拦截了信件,又另送了一封假信件出来。 可笑他们还信以为真,觉得凤无忧等人真的在北凉被解决了。 喝酒?喝的鬼个酒! 卓天宁只要一想起自己数日前的蠢样,就打从心底里怄到极处。 “一群蠢货!” 他怒声吼着,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大声命令自己手下的人:“还击,杀了他们!” 他的意思,是说杀了凤无忧这些人。 可凤无忧他们都穿着蛮人的衣服,哪里分得清? 军令用号角下达,听到的东林士兵虽然不知为何如此,但既然上面下了命令,那执行总是没错的。 当即,冲着身边的蛮人就下了手。 他们所能认的,也不过是蛮人衣裳而已,因此,只要看到和他们服饰不一的,就只管挥刀。 这一来,固然抵挡了萧家军,可同时,却也伤了不少蛮人。 蛮人将领雨维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 只是被穿着蛮人衣服的人杀,他还有些懵,可一旦东林人也动手,他却是立刻反应过来。 “奸狡的天岚人!”他气得哇哇大叫。 他们不辞辛苦专门跑来帮他们对付境内叛军,结果,这些人一看叛军被打败了,竟然转头就对他们动手。 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太过可恶。 当下,他也下达了命令,怒声吼着,让自己的部队发动反击。 霎时间,山林中就乱了起来。 只见,萧家军与蛮人,蛮人与东林人,东林人与萧家军,三方全都混站在了一起,杀得不亦乐乎。 殷玄清整个呆掉了。 还有这种操作? “是娘娘!”玉铃早就欣喜地大叫了出来。 除了凤无忧,还有谁能弄出这么大的手笔? 东林军向后迎战,他们这里的压力一下就小了许多。 而随着混战开始,三方的阵地不住交错,有一部分穿着蛮人军队的人也渐渐向他们靠近。 殷玄清嗖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不想死。 眼看着马上就要被人救了,突然死掉,那多亏? 就在他全身戒备的时候,玉铃早扑了过去,欣喜叫道:“聂统领,千月姑娘……” 却原来过来的这几个穿着蛮人军服的人,根本不是蛮人。 殷玄清此时也认了出来,更是松了一口气。 但,心里又有点酸酸的。 这个玉铃,跑过去的态度也太殷勤了吧。 尤其,还是跑向那个聂铮的。 “娘娘……”此时,凤无忧也过来了。 卓天宁看到凤无忧之后,倒是有心向着凤无忧的方向杀。 但无奈,后面实在太乱了,想杀了特定的某个人,根本不现实。 相反,倒是他自己被军阵裹挟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殷公子,你还好吧?”凤无忧一过来,就先上下打量殷玄清。 衣服破了,头发也乱了,脸上黑一片白一片,全没有初见那仙风道骨的样子。 但很明显,没受什么伤。 这就最好。 当下,凤无忧笑了,道:“殷公子受苦了,是我和惊澜大意,居然没想到蛮人陈兵北凉的同时,竟还有余力调兵到东林。” 殷玄清看着凤无忧,只觉得心头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自认为自己用兵根本不比凤无忧差呢。 可结果呢? 凤无忧不仅解决了自己的麻烦,还有空分兵过来救他。 而他自己,若不是玉铃一直护着,只怕在一两个时辰之前,就死在蛮人手底下了。 他想着玉铃当时说的只要没死,就不能放弃,心头更是感慨万分。 如今的情况可不是这样吗?他只不过多坚持了一两个时辰,救星就到了。 “凤女皇有何差遣?”他说道,这一次,倒真有些心悦诚服的味道。 凤无忧微微一怔。 这语气可太明显了,和殷玄清先前那种跳脱截然不同。 她看了一眼玉铃,玉铃却正在抿嘴笑。 这殷玄清老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能看到他服软,还真不容易。 此时也没有时间计较那么多,凤无忧干脆说道:“我们的人马不算多,一旦卓天宁和蛮人回过味来,我们肯定不是对手。这里你熟,还要你想办法把我们带出去!” 凤无忧他们这一路赶来,也真是风尘仆仆。 其实卓天宁做事不可谓不仔细,在东林边关还特意设了岗哨。 只是,他们穿着蛮族的衣服,又是从北凉境内进入的,天然就具有迷惑性,到底把边关的岗哨骗了过去。 入境之后,又是凭着同样的借口一路急奔,这才终于能及时赶到。 算起来,晦九还立了不少功。 他们在山下碰到了蛮人的守卫巡逻,若不是晦九一口蛮荒话骗过了他们,他们还真没那么容易上山。 “往这边走!”殷玄清没客气,当即前面带路。 对于东林这些大山,他的确要比这里所有人都更熟。 在萧惊澜的安排下,萧家军从战场中分批次悄然脱离,很快就走得一个不剩。 场中只有东林人还在和蛮人死命硬拼。 不过,这场景到底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雨维冲到了卓天宁的跟前。 他要问一问这个奸诈的东林将领,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 卓天宁此时已经意识到他下达的命令造成了什么后果,当即大声向雨维解释着。 他与蛮人合作日久,对于蛮荒话,已经能简单说上几句。 那蛮荒将军身材高大,脑筋却不算好使,卓天宁解释了好久,才终于把整件事情说明白。 “有人冒充我们?”他瞪着眼睛,立时想起,先前的确有人明明穿着蛮人的衣服,却在大肆杀他们自己人。 “狡诈的混蛋!”他气得怒骂了一句,更进一步发现,那些先前杀他们的穿着蛮族衣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场中现在只有东林军和蛮族在对抗,而蛮人和蛮人互相打斗的场面,已经消失了。 “可恶!” 发现了这一点,更是让雨维怒火冲天。 两个连忙各自下令,把手下人全部止住。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收束住人马,打算去寻找那支捣乱的队伍时,却忽然,一股躁动的气息从空气中传来。 好热…… 热的人心头发躁! 两人正惊疑地四处张望,忽听有人大声喊道:“将军,卓将军,不好了,山烧起来了!” 山烧起来了? 卓天宁反应过来,猛然一惊,掉起来就往那个士兵的方向跑。 站在他的位置,正可以看到,山火如吞噬一切的野兽般,从山脚底下,向着上方一路蔓延。 此时正是夏末,草木正盛,山上树木更是郁郁葱葱。 山火在这样的时刻,极易烧起来。 他们为了围剿殷玄清所部,几乎所有人马都在这片半山之上,如今大火封了下山的路,那他们…… 卓天宁面色惨白,几乎不敢想下去。 “逃……快逃!” 他狂吼着,可,却完全不知该向哪里逃。 两边的士兵也全都惊了,瞬时间开始满山乱窜起来。 然而除了往山上走,到处都是死路,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第1052章 小伤,愿为座下臣 第1052章 小伤,愿为座下臣 “此时正好起风,他们逃不下来的。”殷玄清随手把火把扔掉。 凤无忧信任他,他当然不能让凤无忧失望。 不仅把他们带下了山,而且找到了最好的纵火点。 “这些人……” 凤无忧叹了一声。 水火无情,不到万不得已,她其实真的不想用这样的手段。 但在这错落的历史里,她好像不得不用。 一只大掌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肩。 凤无忧抬头,正对上萧惊澜淡然的眸子。 “唯战,可以止战。” 他懂这此只小凤凰,知道她在想什么。 凤无忧一笑,道:“我没有后悔。” 许多事情,做了,就不会后悔。 比如留在这里,又比如为了保护在意的人,而染上满手鲜血。 萧惊澜没说话,只低了头,在凤无忧额上印了一吻。 “喂喂喂,这打仗呢!”殷玄清和凤无忧相处过一段日子,和萧惊澜却没怎么接触过,更没见过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样子。 此时见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立时大吼大叫起来。 “你大惊小怪什么?”玉铃立刻打了他一下,瞪他:“别吵皇上和娘娘。” 殷玄清往四周望了一眼,果然见到燕卫云卫也好,还是凤无忧萧惊澜身边的其他人也罢,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们……经常这样?”殷玄清压低了声音问。 “不是很正常吗?”玉铃用一副没见过的眼神看殷玄清。 殷玄清顿时觉得没有天理了,这哪里正常了? 不过,萧惊澜和凤无忧显然也没有打算给人免费表演的意思。 轻轻的一吻之后,便分开了。 “凤女皇……”殷玄清眼角余光看到玉铃不自在地动了下肩膀,立时想起一事:“凤女皇,你快给玉铃看看……她受伤了!” 闻言,凤无忧也很是吃惊。 这一路上玉铃一直都表现的十分正常,半点也没有受伤的样子。 “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小伤,没事的。” 玉铃很不好意思,她没用的差点护不住殷玄清,现在还让娘娘为她操心。 尤其,她自己已就是医女。 “既然是伤,哪里有小的?” 凤无忧直接走到玉铃身边,玉铃只好背转过身,把伤口给凤无忧看。 凤无忧立时皱眉。 断箭入了骨,这哪里还能算得上是小伤? 伤口处红肿一片却没有发黑,说明没毒,但箭上有没有倒勾却不好说。 万一有倒勾,那就是伤筋动骨的大手术了。 这种伤,还敢说是小伤。 “这伤要尽快处理,你封住这支手臂,就别再乱动了。” 玉铃点头,聂铮过来,帮她封住了伤口。 “很严重吗?会不会对手影响?”殷玄清大急,但他不会武,也只能干着急。 “尽快处理就没事。” “那还等什么?” 话刚说完,他自己就反应过来。 “这群混帐东西!” 他看着山上,火虽然烧起来了,但还有几个口子,要是找到了这些口子,说不定能就逃出来。 东林已经给凤无忧他们造成了太多麻烦,现在连蛮人也参与进来。 这一次,东林是绝对不能再留了。 否则,他们又只是白辛苦。 “交给我!”殷玄清二话没话,拔腿往一侧跑去。 萧惊澜示意了一下,燕霖带着几个人跟了上去。 不多时,窜天大火涌起,比先前猛烈了几倍,把整个山都围了起来。 “啊……” “好热……” “救命……救命……” 一声声,天岚话的,还有蛮荒话听不懂的,都在凄厉地惨叫。 火光之下,凤无忧面色平静,只眉心轻轻皱起。 她觉得心头心绪涌,却又有些不明所以。 “都弄好了!”殷玄清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我保证,他们就算是长了翅膀,也绝对飞不出来。” 当初,卓天宁放了一把火,差点把他们都烧死在山上,幸好凤无忧有控水的能力,才捡了一条性命。 现在,只不过是报还回去。 “凤无忧!”一道凄厉的吼声陡然传来,凤无忧扬头看去,就见半山腰上,大火包围中,一个独臂人影站立。 “凤无忧,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身周都已经起火了,整个人就像是被烈焰包围着。 以他站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再逃出去。 “败军之将。” 凤无忧哼了一声,直接转身。 “走吧,先去给玉铃治伤。” 这场大火实在太惨烈了,把东林主力和蛮人的一支大军,全都围了进去,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渐渐熄灭。 周围还有一些东林军,可是在这样的大火面前,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他们甚至不敢过分寻找凤无忧和萧惊澜带进来的这支部队。 生怕,他们也会像他们的同袍一样,也被不知什么手段,就给收拾了。 而另一方面,从西秦和南越都飞快的有兵派来,开始逐步侵食东林的关卡和土地。 东林贵族早就被上官幽兰和卓天宁杀的十不存一,先前和卓天宁的周旋又消耗了一部分,根本没有什么人。 整个东林,就靠上官幽兰和卓天宁在撑着。 现在,卓天宁死了,上官幽兰远在西秦,整个东林,都根本没有能撑起来的人。 南越和燕云方面的进攻,几乎没受到抵抗,那些东林军一见有人打进来,立刻就投降了。 凤无忧看到这种场景,心头也忍不住感慨。 当年,东林皇还没有死的时候,她和萧惊澜一同入东林,东林虽不是什么强国,可也是军容齐整,百姓归心。 如今,才不过过了多久啊?上官幽兰居然把好好的一个东林造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一路过来,居然没有一个百姓愿意为东林一战的,相反,都只是默默服从。 似乎,他们也认为,由别的国家来统治东林,会比上官幽兰好的多。 东林战乱一片,就导致另一件事情变得十分麻烦,那就是,玉铃的伤。 玉铃的伤是在凤无忧检查完之后没多久突然恶化的。 其实,伤是小事,主要是体力,精神,还精力的过度耗竭。 她先是发烧,既而昏迷。 但因为东林实在太乱,竟连凤无忧需要的药物都找不到。 而在这种高烧的情况下,凤无忧更不敢随意给她开刀取箭。 要知道,开刀是最需要身体配合的一种医疗方式。 若是身体本身的机能不好,无法熬过开刀本身对身体的伤害,那就算是箭取出来,命也未必能保住。 无奈之下,凤无忧只能先用药物压制着玉铃的高烧,又想尽一切办法为她培养元气。 他们所处的地方离东林首都近,而离燕云等地已经很远,便干脆一路往东林首都的方向前进。 有些药物,其他城镇没有,但东林国都这样的地方总是有的。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也下令派人快马去燕云取。 殷玄清每日急得什么一样,一日来问八百遍病情,问得凤无忧都快头晕脑胀。 她了解了一下,才知道玉铃这伤是为了殷玄清受的,而且,若不是玉铃,殷玄清此时说不定已经死了。 难怪这么上心。 凤无忧了解了真相,对殷玄清反而多了几分不满。 她好好的人派到殷玄清身边,本来没什么事的,结果,被殷玄清给作出事儿来了。 这算是什么事? 殷玄清再来问病情,凤无忧就直接告诉他:你有空问病情,不如想办法把东林给稳下来。 殷玄清炸毛了一样怪凤无忧没人性,说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什么平定东林的事情。 凤无忧问他,如果不平定东林,他拿什么来当玉铃的聘礼? 殷玄清大愣,问她什么聘礼。 凤无忧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你不打算娶我们家玉铃啊,那你管玉铃的生死干什么?她是我的人,生还是死,关你什么事?” 说完,甩袖就走。 这话,把殷玄清直接给问懵了。 他足足一天都没出现在凤无忧面前。 第二日再出现的时候,就问凤无忧:“你想东林怎么平定?” “我不允许东林再独立出去。”凤无忧也没客气。 东林的地理实在太不好了,与燕云芳洲都有相连,而且还钳制着两地。 这样一个地方,凤无忧需要有人来治理,但绝不允许这地方再独立于燕云的版图。 殷玄清道:“我愿为凤女皇座下臣。” 凤无忧挑眉,殷玄清这话说的,讲究啊。 殷玄清道:“凤女皇别皱眉,我从头到尾都是与凤女皇打交道,信的人也是凤女皇,你若让我效忠燕皇,恐怕我这心里,总得悬着。反正凤女皇和燕皇一体,想必,也不在意跟了谁。” 凤无忧听完,忍不住笑。 这殷玄清,还是和以前一个性子。 不过,她却也允了。 这事,她早就和萧惊澜商量过,当时萧惊澜就笑说,她又要多个臣子了。 现在看来,果然和萧惊澜说的一样。 殷玄清定下心之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带了人就奔东林国都去了。 凤无忧他们此时离东林国都只有不到两日路程,他定要在凤无忧等人到来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 尤其,是医治玉铃所需的那些药物。 第1053章 晕倒,兵荒马乱 第1053章 晕倒,兵荒马乱 两日后,当凤无忧和萧惊澜等人到了东林国都城樊阳,殷玄清已将一切都打点好。 不得不说,殷玄清当真是个奇人。 他做许多事情,都只看他愿不愿意做。 当他愿意做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大门洞开,殷玄清亲自带着樊阳城里的人迎出来。 东林的百官已经剩不下多少,剩下的这些,因为投靠上官幽兰和卓天宁,又被殷玄清杀了一批。 如今跟在殷玄清身后的,大多是贵族残余下来的老臣,再剩下的,就是新提拔上来的年轻面孔。 老的老、少的少。 本该作为中坚力量的中年人,居然一个也无。 东林……不过短短数年,竟零落成了这般样子。 若是东林皇仍在,不知该何等伤心。 若是修若智识仍旧完好,只怕也要攥拳含泪了。 好在,那些迎来的年轻人个个步伐阔大,陷有锋锐之气,可见,锐气仍存。 大火过后,新草一定尤其茂盛。 大灾大难过后,往往便也是新生的开始。 如今的东林,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这些年轻面孔,与殷玄清一般的年纪,正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燕皇,凤女皇……” 殷玄清当先施礼下拜。 这是他的态度。 这两日间,他已用雷霆手段暂时镇压下东林朝廷。 这其中,定然还有对他不服的人。 但这无防,至少此时,要让这些人知道,身为能把他们收拾的服服贴贴的自己,是甘愿向凤无忧和萧惊澜施礼的。 身后一众臣子见状,也只得跟着上前行礼。 他们此时都是败军之将,甚至很快,就要成为亡国之人。 若是不行礼,莫说复兴东林,只怕当场,就会丢了人头。 刚刚打下东林的萧惊澜,是不会和他们客气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并没有对这些东林臣子表现出什么太温和的态度,只是目不斜视地跟着殷玄清走入城门。 安抚拉拢他们,是殷玄清要做的事情。 而他们,只需要展示权威就足够了。 越往高走,需要亲自做的事情,就越少。 殷玄清一路把他们引入东林皇宫,以需要休息为由,下令其他人先行退下,等待传召。 一等这些人走光,殷玄清立刻收了那副谦恭模样,焦急说道:“她怎么样了?” 这两日,他几乎日日为此忧心。 “我要你的找的药如何?房间呢?”凤无忧反问回去。 “都有,往这里来。” 殷玄清当先引路,带着凤无忧到了一处华丽的小房间,自有人抬着昏迷中的玉铃跟随在后。 凤无忧进了房间,先让人将玉铃安放好,自己则打量起了这间房间,一看之下,不由有些怔愣。 这房间,居然是上官幽兰的寝宫。 当初她和萧惊澜来东林时,还曾和东林皇一起来过这里。 也是那一次,查出了上官幽兰给上官修若下毒的事情。 世事轮回,谁能想得到,凤无忧有一天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再次回到这里。 “凤女皇,你快去看玉铃吧,这种地方你若喜欢,回头我给造个百八十间。” 两日不见,玉铃比他离开时的状况还要差,脸色都泛着青白。 “好。” 凤无忧点头:“其他人都出去,千心千月留下来帮忙。” 所有人依言退出,只千心千月一里一外,开始忙碌起来。 千心拿着凤无忧事先让殷玄清准备的那些草药,开始架炉生火,专心地煎起药来。 里面千月一盆又一盆热水端进端出,往往清水进去,红水端出,看得殷玄清心头一阵阵紧张。 过不片刻,又见千月拿了一盆烈酒进去,里面传来丝丝酒香,似乎是用什么东西把酒加热了,然后,便听见玉铃嘶哑的一阵叫声。 “凤女皇……”殷玄清连忙往前一冲,想要进去。 “回去回去!你不能进!” “她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玉铃明明昏迷着,还能叫得如此痛苦,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殷玄清气到手指发抖,颤颤指着门口。 “我们娘娘治伤自有她的法子,反正治好就是,你要是听不得,就到一边去!” 对于质疑凤无忧的,千心可从来不会客气。 “可是……” “可是什么?里面那是娘娘的金玉卫,和你什么关系啊?让开让开,别挡着我做事!” 一面说,一面把人都推远了。 千心手上端着药,殷玄清连连后退,心里发急,却硬是没有办法。 倒是燕霖劝了他一句:“我们娘娘连你都没扔下,何况她自己的人?你还是省省心吧。” 这句真把殷玄清给劝住了,他总算略略恢复了一些冷静。 不过,即使恢复了冷静,接下来的几日还是有够他熬的。 凤无忧说是治伤,却根本没有立刻动手。 她只是深度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就是各种不停的药物往玉铃口中灌。 足足过了三天之后,凤无忧摸着玉铃的脉相已经稳固了,这才终于开始动手,割肉剜骨,将已经在玉铃体内呆了好几日的箭头取了出来。 正如凤无忧先前所判断的,这箭尖有倒勾,而且勾到了玉铃一根肋骨处,若是硬拉,很可能连里面的内脏都伤到。 凤无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箭头取出,而且没有给玉铃带来太大损伤。 连她都如此费力,承受这场手术的玉铃可想而知。 这就是她为何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她要先用各种药物将玉铃的身体养起来,至少,也要有能够承受这场手术的体力才行。 否则,救她就是杀她。 这几日萧惊澜大都在处理东林的一些事情,殷玄清也被拉了过去。 他虽然心不在公事上,可是萧惊澜气场强大,也勉强让他收束了几分,将东林境内的诸般事谊交代的明明白白。 而这几日中,卓天宁等人的消息也已传来。 大火在他们走后第五日才彻底熄灭,留在山下的萧家军立时派人上山查看。 山上惨状不必多言,经过初步清点,可以肯定,绝大多数蛮人和东林军都死在这场大火中,他们在火中找到一个身穿将军铠甲的尸体,虽则铠甲已经烧融了,但从某些特征上,还是能判断出,这是东林最高级别的军官穿着。 而这具尸体独臂的尸骨,也让他们肯定,这就是卓天宁。 卓天宁一生要强,一心只想做人上之人。 她被凤安然发掘于市井之中,对凤安然除了感激,还有些不明不白的情愫。 凤无然死于凤无忧之手,这一直是他心头恨事,早就立下要对凤无忧杀之而后快的决心。 之后凤无忧害他断臂失眼,也不过更加深他心头恨意而已。 就算没有这些事情,他也是一定要杀了凤无忧的。 只是可惜,他终究能力有限,几次想对凤无忧下手都不成,最终,却是自己死在了这一片大火之下。 除去卓天宁,让萧惊澜略有意外的是,蛮人逃出的人数,远比他想象中要多。 蛮荒条件恶劣,蛮人早习惯了与各种天灾争斗,在那样的大火之下,竟被他们凭着身体优势和应对危险的经验,很是逃了一些人出去。 从北凉边境、南越边境,都传来有小股蛮人越境的消息。 对此,萧惊澜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这么点人,已经不成气候,只要继续剿杀就行。 将东林城中的事情收拢的差不多,也到了凤无忧正式动手给玉铃拔箭的时候。 殷玄清下定决心死都不会再跟着萧惊澜去前朝,谁知,萧惊澜这天也根本没有去前朝的意思,而是也往凤无忧动手术的房间去。 殷玄清诧异之时,燕霖不屑道:“这可是个大手术,你以为就你担心?我们皇上还担心累着娘娘呢。” 殷玄清听了此言,久久无语。 都说燕皇把燕后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现在看来,根本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默默赞叹了一下自己的选择英明……以萧惊澜对凤无忧的态度,他投靠凤无忧,这就对了! 手术进行了足有近三个时辰,当凤无忧打开房门,面上露出淡然笑意的那一刻,殷玄清一颗心,奇迹地没有轰一声落下来,而是,莫名就变得平静。 他体会到玉铃无数次说的那句话,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有娘娘在,安心就对了。 这种安全感,奇异至极,竟是从一个女子身上得来。 萧惊澜早大步迎了过去,凤无忧也走向他。 “怎么样?累不累?”萧惊澜握住她的手,低声询问。 “不……”凤无忧摇了摇头,正想说不累,可忽然之间,眼前却是一黑。 “无忧……无忧……” “娘……” “快来人,快找大夫……” 混乱而嘈杂的声音从耳边一阵阵传来,然而凤无忧却觉得很遥远, 她隐约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可竟想不出这事情是什么。 “我没事,你别着急……”她试图张嘴,去安慰萧惊澜,可却怎么也无法发声。 西秦历五十四年,燕云得东林,在这个本该欣喜的日子里,却因为燕后凤无忧的突然晕倒,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第十五卷·生死与共完 第1054章 怀孕,想要父皇摸 第1054章 怀孕,想要父皇摸 东林皇宫,凤无忧居住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燕卫杀气腾腾守在外面,除去聂铮等几个领头的人之外,一个也不许进去。 “快让开,大夫来了!”殷玄清引着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就要往里进。 燕霖守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眼,把他们放了进来。 “在门口稍待!” 他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迎上来,分成两波,一波拿走大夫手中的医篮,另一波不客气对着大夫道:“请伸开手!” 大夫脸色涨得通红:“你们这是干什么?要羞辱人吗?老夫是宫里的御医,信不过,老夫走就是!” 大袖一甩,转身就走向门口。 这群人,太不把人放在眼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愤怒至极,脚步越来越快,却忽然查验的士兵大叫:“抓住他!” 那大夫一听,跑得更快了,但他一个老头子,再快也快不过门口训练有素的士兵。 “燕统领,你看!” 地上躺着几只鸟雀,肢体抽动,嘴边都是方才喂进去的医篮中的药。 “拿下!” 殷玄清面色苍白:“怎么会,他是城中有名的长者,我也曾找他看过病。” 这样一个人,竟会来杀凤无忧? “殷玄清,你这个叛徒,出卖东林,定会不得好死!老夫死则死矣,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你……” 老大夫被押走,喊声兀自叫了一路。 萧惊澜从里面出来,面上尽是暴躁之色。 世间最苦的事他都尝过,再不会有什么能让他动容,只除了:凤无忧。 “燕皇……”殷玄清口舌发燥,想说什么,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去找。”萧惊澜低低开口,不过几刻钟的时间,连嗓子都哑了。 殷玄清咬了咬牙,转身再次出去。 他就不信,整个东林,竟找不出一个能让他信任的大夫来。 “皇上,玉铃姑娘醒了!” 千心从里面奔出来,喊的话让殷玄清一下站住了。 萧惊澜眸中神色一闪,快步走向玉铃房间。 “这是……”殷玄清心念电转,忽然叫道:“不成……” “成不成,不是你说了算,玉铃说了才算!” 燕霖冷看他一眼,转身也跟了上去。 “我去给娘娘瞧瞧……”玉铃手术刚完,脸色仍是苍白,可知道凤无忧晕倒,却硬撑着要起来。 这些天她迷迷糊糊的,但其实一直都有感觉。 凤无忧为了她,连着忙了好几天,甚至晚上都守在她的床边,她全都知道。 现在娘娘晕倒,一定都是被她连累的。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安心休养。 “可能撑得住?”萧惊澜沉声道。 玉铃是他们自己的人,自然最可信任。 可若是弄坏了伤口,费了那只小凤凰的一片苦心,她又要和自己生气。 “皇上放心,属下撑得住。再说……”她顿了顿:“皇信便是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娘娘的医术吗?” 这句话,绝对是最能说服萧惊澜的话。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对千心千月颔首:“小心扶好。” 凤无忧本就在旁边的房间休息,千心千月连忙扶着玉铃过去。 凤无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气息还算平稳。 玉铃一见之下,就先松了一口气。 她是金玉卫的医女,又是医护学堂的负责人之一,尤其是研读了凤无忧各方收集的典藏之后,医术大有长进。 她走到凤无忧身边,侧身坐下,先判断了她的整体情况。 “皇上放心,娘娘没有大碍,也许只是累着了,我先给她把把脉。” 知道皇上有多看重娘娘,她先安了一下萧惊澜的心,才拿起凤无忧的手,搭在脉上。 娘娘武艺高超,手却出乎意料的小而柔软。 玉铃伤在肋处,动一动就疼,却强忍住,专心感受凤无忧的脉相。 片刻之后,嗖的一声…… 玉铃竟不顾伤势,直接站了起来。 “啊……”她轻叫一声。 “怎么了?”萧惊澜一步到了玉铃身前,紧盯着她的眼睛:“无忧怎么了?” 玉铃既惊且痛,更被萧惊澜的气势压得胸口发闷。 “皇上稍等,容属下再看看。” 玉铃心中满是惊疑,这样重大的事情,她根本不敢乱说。 萧惊澜面色绷得死紧,终究没有说什么,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他离得太近,会影响玉铃看病。 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萧惊澜不自觉攥紧手心。 他尚有许多事未及和她做,尚有许多话未曾和她说。 这只小凤凰,千万不能出事。 玉铃忍着伤重又坐下来,再次拿起凤无忧的手腕,仔细地诊察着。 片刻之后,她终于确定,也不起身,只从床边略略一滑,借势直接跪在了起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她满面笑容:“我们要有小主子了。” 一片静默。 足有好几个呼吸之后,才听到萧惊澜极力压抑的声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玉铃抬起头,让每一个人都看到她脸上的欣喜,大声道:“皇上,您要有小皇子小公主,我们要有小主子了!” 这一次,终于所有人都听清了。 “千月,千月,你听到没有……我们要有小主子了!” 千心眼泪刷地一下落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高兴,就是想哭。 千月点着头,眼眶也有些湿湿的。 太不容易了。 娘娘这一胎,真的太不容易了。 屋里瞬间欢呼一片,就连殷玄清怔愣之后,都咧着嘴笑起来。 他其实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笑,只是,新生命的诞生,本就如此美好吧。 萧惊澜身子不引人注意地踉跄了一下,他悄悄扶住身后的桌案。 “她的身子……” 开口,哑得厉害,似乎不知该怎么发声了。 “娘娘身子无事,只是有些脱力,这两日多多休息,属下再给她开几副补气血的药即可。” 玉铃心头快意,连身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都闹什么!”萧惊澜忽然面色一肃,低声喝道。 小凤凰需要休息,吵到她了怎么办? 燕霖几人立时捂住嘴巴,露出心虚的表情。 可,嘴巴仍是咧着。 皇后娘娘怀孕了,就是为这事儿被罚,他也心甘情愿。 “赏,所有人,通通有赏。”萧惊澜道。 “谢皇上!” 下面立刻响起了参差不齐的声音,都含着笑意。 说话这般不自在,好像一句一句单独往外蹦似的皇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萧惊澜说了第一句话,思绪终于整理过来,面色立时一肃。 “这件事情,除了今日屋中的人之外,绝不许再让任何人知晓!” 听到这话,屋内的面色也都沉肃下来。 没错,娘娘怀孕,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危险定然少不了。 “属下遵命!” 这一次,是齐刷刷的。 “都出去吧。”萧惊澜挥了挥手,让他们都离开。 房中只剩下他和凤无忧两人,萧惊澜一直绷着的身子终于松下来。 他看着凤无忧的小腹,有些不可思议。 手在她小腹上方停了停,想摸,又没敢。 好像,摸一下,就会吓到里面的小娃娃。 “无忧……”最终,他执起她的手放在颊边:“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眼前,却忽然有濡湿从指缝中溢出。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他们先前的那个孩子,是怎么被他亲自下令放弃。 可是上天待他不薄,竟再赐给他一个孩子。 他和凤无忧的孩子。 凤无忧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后。 “娘娘坐着,我来我来!”千心飞也似地跑过去,到了凤无忧跟前又连忙刹住。 “从床上到桌子边,只有三步。”凤无忧无奈地看着她。 她是怀了个孩子,不是她自己是个孩子。 这群人现在的反应简直夸张地过度。 “那也得小心。我问过玉铃了,她说怀孕前三个月是最要小心的,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娘娘这才一个多月,当然要注意。” “我前一个月打了好几场仗,爬山了,涉水了,还玩火了。” 千心扶着凤无忧的手一顿,紧走两步把她安顿好,立时叉起腰:“娘娘还说!先前那么不注意,指不定小主子受了多少罪,以后更要注意起来!” 凤无忧无语。 怀个孕,连着她的权威都跑没了,千心这丫头都敢和她大小声的。 郁闷地转头四望,正好门吱呀一声,萧惊澜修长的身形迈步进来。 “惊澜,你看,他们都欺负我!”凤无忧当即告状。 萧惊澜武功高,听力也好,刚才的事情肯定都听到了。 “做得好,有赏。”萧惊澜淡声道。 “你……”凤无忧更气闷了。 萧惊澜挥了挥手,千心会意地出去。 这种时候,还是留给皇上和娘娘独处吧。 萧惊澜走到凤无忧身前,停住了,似乎不知该去到凤无忧的什么位置。 凤无忧眼珠子一转,立时就想明白了。 “过来,过来!”她冲着萧惊澜招手:“来抱着我!” 萧惊澜没动。 凤无忧自己站起来,萧惊澜连忙伸手去扶。 凤无忧拉住他的手从自己身后环绕过来,又放在小腹上。 萧惊澜的手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要抽回。 “快摸摸他!他说想要父皇摸呢。” 第1055章 听话,觉也睡不香了 第1055章 听话,觉也睡不香了 萧惊澜手足无摸,挣扎了好几下,没挣脱,才终于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凤无忧的肚子上。 刚放上,就嗖地一下弹开。 凤无忧给气笑了。 “他是会咬你吗?” 堂堂燕云皇帝,居然连个女人肚子也不敢摸,说出去给人笑死。 “他……”萧惊澜绷着面色:“他怎么不动。” “噗……” 凤无忧刚含了一口温水,直接喷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 她指着萧惊澜,笑得说不出话。 一个多月,会动。 萧惊澜还要带给她多少欢乐啊? 萧惊澜知道自己说错了,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他盯着凤无忧,很委屈。 凤无忧差点笑得肚子疼,她捂着肚子喛哟地叫,又把萧惊澜吓得不行,张口就要让人去叫玉铃。 “别去别去,我没事!” 玉铃自己都是伤病号一个呢,好不容易缝起来的伤口,为这么点小事就叫过来,不是折腾人嘛。 好不容易把萧惊澜劝住了,又顺着他紧绷着脸的神色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现在,才这么点大。”凤无忧伸出手,用拇指在小指头第一个指节上比了一下。 萧惊澜一下张大了眼睛。 只有这么小? “不止现在这么小,就算再过两个月,他也不过这么大……” 凤无忧又比了个龙眼大小的圆圈。 萧惊澜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和过来,但眼中已经露出一个“我才不信你”的眼神。 哟嗬,敢质疑她这个大夫? 凤无忧眉毛倒竖,那她可得给萧惊澜上上课了。 当下,把什么细胞、胚胎、受精卵之类的东西通通科普了一遍。 讲得兴起,干脆连产妇常遇到的几种致命危险也一并讲了。 直到看到萧惊澜面色微微发白,凤无忧才反应过来……完蛋,玩大发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吓人的……我是大夫啊,我知道怎么保护……” 还没说完呢,人就被萧惊澜用力的抱住。 “不生了。” 他闷闷地说道。 他一向认为,生孩子不过是女子天经地义的事情,却从不知身为母体要受那么多的苦。 如凤无忧方才所说,骨头被挤压,内脏被压迫,胎位不正,脐带绕颈,还有什么那个最可怕的羊水拴塞。 凤无忧说,羊水拴塞这个症,即使在她那个时代,也是九成九没救的。 万一……万一发生在凤无忧身上…… 他连想都不敢想。 与其这样,他宁可不要什么孩子。 “呸呸呸!”凤无忧连忙推开他,连呸了好几声。 “快点也呸一下,这话能乱说吗?宝宝就算还只是个受精卵,那也是有灵性的。他要是知道他父皇不要他,真的不出来了,那怎么办?” 萧惊澜还是不说话。 凤无忧这次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没事儿干科普什么妇科知识啊? 想了想,只好对萧惊澜道:“可我已经滑过一胎了,这胎若是再打,对我身体伤害更大。” 萧惊澜盯着她,并没相信她的说辞。 每年宫中有多少妃子肚中的种是不留的?通通都是太医开了方子。 那些大夫们别的事情不精,唯有在这件事情上,定然是危险极小的。 “反正你别打他主意!”凤无忧也不干了:“我说的那些都是万一中的万一,我自己就是大夫,自然会好好调理。我跟你保证,我肯定能平平安安地过了这一关,一直到你都老得动不了了,我还能活蹦乱跳呢!” 这都是什么说辞? 萧惊澜看了她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把她揽到了怀里。 “好好养着。” 他心里,又何尝是真的不要这个孩子? 这可是他和凤无忧的孩子。 凤无忧知道暂时算是说服萧惊澜了,当即抱住他的腰,吧唧一口。 “夫君真好。” 凤无忧这一胎还只一个多月,但已然闹腾得要命。 她上一胎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一直到了滑胎之后,才知道自己曾有一个孩子。 这一个像是要弥补上次的遗憾,好好突显自己的存在感,好叫凤无忧再也不能忽视他,因此,从查出来那天开始,凤无忧就干呕反酸,大吐特吐。 有时候,连喝口水都吐。 一张小脸不过几日就清减了一圈,面色也是白白的,看得萧惊澜心疼的不行。 每每凤无忧睡了,他都要轻轻地为她按揉,好让她能睡得舒服一点。 好在凤无忧的精神一直不错,虽然吐的厉害,但也能吃得进去,里里外外总算抵消了一些。 萧惊澜这几日除了陪着凤无忧,就是在处理东林的事情。 东林借着殷玄清之手打下来,但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东林。 将一些事情理顺,重要岗位安插好自己的人,再给殷玄清留一些布置,他们还是要尽快赶到西秦。 听说,夏平宁已经开始集结军队,不断逼迫慕容毅了。 慕容毅退到江南,虽说实力并未大损,但毕竟失了一半的国土,也就相当于失了一半的税赋。 江南各省向来天高皇帝远,对皇室只是表面敬着,如今慕容毅突然到了江南,与当地贵族之间起了不少冲突,慕容毅也很是费了一番手脚。 让他以这样的人马单独迎上夏平宁,肯定是不够的。 而凤无忧也没打算给夏平宁机会让她各个击破。 她和萧惊澜费尽力气跑了一趟北凉,就是要三国联手,一口气直接解决掉夏平宁。 毕竟,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为了报仇,竟连往天岚大陆上投放瘟疫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真要让她得了这片土地,为了安抚众多蛮族,又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只怕到时候,天岚的百姓就要生活在炼狱里一般了。 萧惊澜处理完一日事情,回到房间,和凤无忧一起吃了饭,亲眼看到她吃完就吐,又想方设法捡着她爱吃的东西再喂了一些。 如此折腾好几趟之后,直到凤无忧好些了,在院子里散过步,才带她躺在床上。 凤无忧这次着实被折腾的很惨,她趴在萧惊澜的怀里,话都不想说。 萧惊澜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凤无忧放空脑子,乱七八糟地想,忽然想起一事:“你东林的事情还有几天处理完?” 萧惊澜微微一顿,然后平稳地说道;“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情,我明日要去一趟卫城,大概有几日不能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听千心千月玉铃的话,别任性。” “要好几天啊?”凤无忧仰起头,有点舍不得。 人一怀孕,连情绪都变得感性了。 她以前,没觉得这么依赖萧惊澜。 “我会尽快回来。” “那你回来之后,是不是我们就可以离开东林了?” “在这里呆烦了?”萧惊澜轻声问,隐含纵容。 “也不是。”凤无忧道:“只是想回芳洲一趟。” 萧惊澜微微一怔,揽了揽她:“是我疏忽了。” 这个孩子是他和凤无忧两个人的,所以天生就具有两种身份。 他不仅是燕云的皇子公主,也很有可能会是芳洲的帝王。 芳洲当年差点灭国,如今凤无忧有了孩子,当然也想让凤兮然和楚轩知道。 而他,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你忙嘛!”凤无忧不以为意,笑道:“要是甘将军他们知道了,一定开心死!” 甘雨心虽然对她做过些事,但都是为了芳洲,她对芳洲,那可真是一等一的忠心。 若是知道芳洲有后,她不知道得开心成什么样子。 “诶你说,我肚子里这个小宝宝,如果是个女孩子,她还会有银鱼胎记吗?” 凤无忧怀孕之后思维也是天马行空的,一时想到这个,一时想到那个。 “你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 “当然是有啊!”凤无忧兴奋了,坐起来看着萧惊澜:“一伸手就调波调浪的,多威风,我当时在银鱼大典上弄出来的那个龙,你看见了没,威风不?” “躺好。”萧惊澜把她按下来:“你是小孩子么?就惦记着威风。” “本来就威风嘛。” 凤无忧嘟了嘟嘴,想了想又道:“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要不然,还是不要有好了,就让她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萧惊澜把被子给她盖好:“有没有都不是你说了算,你还是想着怎么养好自己吧。” “行了,睡觉!” 一边说,一边搂紧凤无忧,不许她再熬夜伤神。 凤无忧咕咕哝哝的有些不愿意,可真闭上眼睛,不过一小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萧惊澜已经不在房间了。 千心千月端上来几样小吃,盯着凤无忧吃完。 凤无忧吃了就吐,千心也不急,立马又换了几样新的上来,哄着凤无忧再吃一点。 萧惊澜不在,凤无忧就不想吃,结果千心脸一板,立刻就说:“皇上说过让娘娘听我们的!” 一副只要凤无忧不听,立刻就要去告状的样子。 凤无忧无语了,郁闷了半天,还是吃了下去。 毕竟,她也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好。 晚上没有萧惊澜,连觉也睡不香了。 第1056章 乌龟,去南越 第1056章 乌龟,去南越 凤无忧连着几天晚上都辗转反侧,有时候半夜了还要起来吐一下。 气得她简直想揍这肚子里的小混蛋一顿。 有时候她还会偷偷地威胁他:再闹,等你出来了每天先打你一百下屁屁。 不过这孩子显然根本不怕她,照闹不误。 卫城离樊阳大约两日路程,凤无忧算着日子,到第六日上,就问聂铮,萧惊澜回来了没有。 聂铮说,事情一时没有办完,要再等几天。 凤无忧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天,结果,萧惊澜还是没有回来。 到了第九天,一屋子的人看着凤无忧,一个也不敢说话。 “到底去哪里了?” 凤无忧也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问着。 可她越是这样,下面的人心里就越慌。 凤无忧现在的样子,和皇上简直如出一辙。 谁不知道,皇上没有情绪的时候,往往就是他最生气的时候? 就如,娘娘出事那一两次,皇上简直和他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样,他们简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终于,还是聂铮出来。 “娘娘……” “是不是去找慕容毅了?” 聂铮还没说,就被凤无忧猜到了,他只能点点头。 凤无忧沉默了好半天,手一直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摸着。 好的很,她怀了孕,就变成了了瞎子,聋子,什么事也不告诉她了吗? “他让你们怎么安置我?” 千心小声道:“皇上说娘娘现在胎不稳,先在东林养一段日子,等到三个月后胎稳了,就回燕云。” 想起什么,千心连忙补充道:“皇上还说,他一定会尽快解决蛮人,回来陪娘娘的。” 凤无忧冷笑。 她很稀罕吗? 说走就走,连声告别都没有。 她挥挥手,把所有人都赶下去。 聂铮千心千月等人满面担忧,但谁也不敢说什么。 凤无忧现怀着孕,若是真的让她气极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无奈之下,只能都退了出去。 凤无忧自己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脚步一转,去了玉铃的房间。 一进去,就看到殷玄清在。 “朝政很闲?”凤无忧问道。 殷玄清一看凤无忧的神色,就觉得有些糟糕。 再听她的语气,立时知道肯定是萧惊澜离开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立时,跳了起来。 “不闲不闲,我正要去忙。” “站住!” 殷玄清苦着脸,回身站住。 凤无忧现在就是神啊,她那身子,让人一点违逆她的事情都不敢做。 凤无忧看着他:“本皇记得你说过,愿为本皇的座下臣?” 听听听听,连称呼都变了。 凤无忧通常都自称本宫的,现在搬出本皇来,那就是芳洲的女皇,和燕云划清关系了。 偏偏,殷玄清是真的说过这话的,只好硬着头皮;“臣的确说过。” “好一个座下臣!”凤无忧直接冷笑。 殷玄清更是头皮发麻。 他先前还觉得凤无忧挺好说话的,现在看来,全是错觉。 千心千月这些人瞒着萧惊澜的消息,那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们先前全都是萧惊澜的人。 可他瞒着,那可就大大不对了。 从根本上来说,他应该是凤无忧的人才对。 “臣……知错。”殷玄清很光棍的认了错。 “那知道怎么做么?”凤无忧问道。 “臣手下也有些耳目……”殷玄清立刻献上法子。 他本来就是人精一样的人,知道凤无忧现在之所以恼怒,是因为她的信息来源全都被断掉了。 她除了知道自己身边的这点事情之外,外面战场上的事情,一个字儿也听不到。 萧惊澜想让凤无忧安心养胎的心思固然是好的,但他却没想过,这种什么都不让凤无忧知道的法子,反而会让凤无忧更担心。 她若是时时知道战场上的进展,好歹心里有底,可是现在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就成瞎子,聋子了么? 一个原本正常的人突然看不到,听不到,难道就不会恐慌? “殷玄清!”一道娇喝传来。 玉铃急道:“娘娘,您别听他胡说,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子。” 凤无忧看了一眼玉铃,微微皱眉:“我还以为,金玉卫该是我的人才是。” 一语说出,玉铃也哑口无言了。 金玉卫自成立起,可就是为历代王妃准备着的,就连王爷也不能调动。 可现在…… “行了,我也不做什么,就是有消息传给我知道就行。”凤无忧一股无名邪火发完,也知道自己没道理。 只是,怀孕的人感情波动大,有时候她也没办法。 “娘娘,您真的不会做什么?”玉铃略微放松,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们以为,这世上最想让这孩子好好的人是谁?” 此言一出,玉铃和殷玄清都愣了一下。 对啊,他们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最想要这个孩子好的,当然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也就是凤无忧。 当下,他们总算是放了心。 凤无忧虽然连着几天没理会聂铮和千心千月,但倒也没急着从东林离开。 她自己是学医的,当然知道,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 三个月以后胎稳了,反而没什么大事。 自从凤无忧知道萧惊澜离开的事情之后,聂铮和千心也不藏着掖着,把萧惊澜写的信都拿了出来。 从他离开那日起,每日一封,叫人专程送来。 凤无忧一股恼全扔进了抽屉,不看。 敢扔下她走,谁要看他的信? 聂铮无奈,只好自己回信,把这事儿跟萧惊澜说了。 萧惊澜正在前方调动各路兵马,接到信,顿时无奈地笑了。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那只小风凰嘟着嘴,把抽屉关得呯呯响的样子。 这次,真的是他对不住她。 可……凤无忧怀着他们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再让凤无忧上战场。 知道她虽然闹脾气,但也安心呆在东林,萧惊澜唇边更是涌起一抹笑意。 他家的小凤凰,向来都是嘴硬心软。 嘴上各种生气,可实际上,还不是听了他的话? 这第想着,心就更软成了一滩水。 “皇上……”魏永铭进来,看到萧惊澜脸上的笑容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 这笑容,也太过温柔了。 萧惊澜一秒就恢复了正常。 “何事?” 魏永铭镇定了一下,正色说道:“已经和秦皇联络上,就按皇上的计划,择机渡江。” 蛮人凶猛,借着这段时间,又从蛮荒渡来了许多生力军。 几仗打下来,蛮人的将领也摸到了一些规律,比起先前要难对付许多。 他们以一国之力对上,即使能胜,也是惨胜,但坦白说,胜率并不大。 蛮人的体能,还有他们手中的兵器,优势实在太大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是从南面,东面,还有东北面,三方向蛮人施压,要将蛮人逐渐压缩在固定的区域内,一网打尽。 这不是一场仗能够解决的,至少也要上百场大小战役,花遇几个月甚至一两年。 但萧惊澜没有工夫等一两年。 他一定要在六七个月的时间内解决这场战争,因为,他绝不能错过他孩子的出生。 收敛思绪,他展开魏永铭带来的情报,很快投入到了公事当中。 凤无忧在东林呆着,也还算惬意。 自那日生了一场气后,聂铮等人也不敢再非常瞒着他,一些小的情报也会拿给凤无忧看一看。 除此之外,就是千方百计地哄着凤无忧,让她给萧惊澜回信。 凤无忧有天夜里又被肚子里的小崽子闹醒,气得要命,抓起笔在桌子上挥毫泼墨,第二天就命聂铮把信送出去。 聂铮看到凤无忧终于愿意写信了,高兴的要命,连忙命令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出。 而等到萧惊澜满怀期待拆开,却看到里面画着一只大乌龟的时候,就只能哭笑不得了。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凤无忧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虽然因为吐的厉害并没有胖起来,可精神却着实还算不错。 这日她又懒懒地歪在塌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话本小说,殷玄清走了进来。 凤无忧眼睛微亮,找借口把千心千月支了出去。 殷玄清拿出一根小竹管,殷勤地递给凤无忧。 “娘娘,都是封着的,属下绝对没看。” 上次凤无忧发了火,让他们不准断了她的消息,殷玄清和玉铃虽然答应了,但凤无忧却不放心,直接下了一道命令,以后金玉卫或者殷玄清那里的消息来了,不准拆封,要由她来拆,省得这些人把消息都过滤一遍才给她。 因此,殷玄清上来就澄清。 凤无忧笑眯眯点点头,随手拿过小竹管。 看这些战报什么的,对她来说也是调剂。 她现在吐的厉害,没办法看医书,看也看不进去。 看话本小说又实在不是她的爱好,无聊的要死。 倒是这些战报,看一看,推演一下,还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殷玄清站在地下等着,看凤无忧是不是有什么指示,又或者,下一次想着重收集什么信息。 却忽然,看到凤无忧一下跳到了地上。 “娘娘,你可小心着点!”他吓得魂都要出来了。 凤无忧可是孕妇啊,能这么跳吗? 可是一抬头,却被凤无忧的面色吓得更慌。 只见,凤无忧面色紧绷,嘴唇抿得紧紧的,她似是用了些力气才挤出几个字:“收拾起程,去南越!” 第1057章 灾星,尸身也未留下 第1057章 灾星,尸身也未留下 东林到南越,都是山路。 乌伦古河倒是能一路南下,但凤无忧没有那个时间。 入了南越境内,凤无忧过临潢城不入,直奔神殿。 “娘娘,前面就是神殿的地界了。” 千心小声拪提醒,示意凤无忧不必再那么急。 日前南越太后,也就是映蝶来信,神殿周围出现异动,甚至有人意图围攻,幸好神殿守卫周全,才没让他们得逞。 不过依然损毁了几座外域殿宇。 南越太后,太皇太后,闻讯早就赶到了此处。 凤无忧面有疲色,但却依然没有放慢速度。 又行了数里,前面有人远远的迎上来。 “可是护国公主?” 聂铮上前答话:“正是公主殿下。” 那骑人马飞快跑来,后面跟着一整队侍卫,见了凤无忧齐齐下马。 “公主殿下,太后和太皇太后就在前方,吩咐臣见到公主,即刻引公主前去。” 凤无忧微微点头,一勒马缰,跟着引路的去了。 这边也早有快马把凤无忧到来的消息报了上去。 凤无忧到的时候,映蝶和贺兰玖的母妃,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都已经站在了山门前。 “凤女皇……”当了许久太后,映蝶却没有一丝架子,迎上去正要说话,一眼扫过凤无忧的面色,立时惊道:“凤女皇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凤无忧是给肚子里这小崽子闹的,其次才是长途跋涉。 “无妨赶得急了些。”凤无忧一边拉着映蝶的手往前走,一边问道:“什么情况?” 映蝶眼中有些疑惑。 凤无忧精力向来充沛,她们相识那次,接连在山中辗转那么多天,还打了几仗,也不曾见凤无忧面色这么差过。 不过凤无忧不说,她也就不再问,只道:“见了娘娘一道说吧。” 凤无忧看了她一眼,娘娘这称呼怪异得紧,这么久了,竟连一句母后也不准叫? 映蝶一笑:“叫什么不影响我心里尊敬她,就叫娘娘挺好的。” 凤无忧微微叹气,映蝶这姑娘,真是世间难得的通透人。 可惜…… 思及阿玖,凤无忧心头久违的一痛。 她的确许久不曾想起过贺兰玖,也许久不曾为他心痛过。 但思念一个人,本就不是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上。 而是有些时候你根本记不起,有些时候你甚至会忘记。 可他就在那里。 只要偶然的一个契机,你就会轻易想起,而所有曾经相逢过的画面,还和昨日一样清晰。 轻轻抚了抚心口,凤无忧道:“走吧。” 瑾妃仍和凤无忧上次见她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升了一级,穿着更庄重的袍子,眉宇间更加冷肃,半点令人亲近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要彻底杀死玖儿!” 一见面,瑾妃就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那些贼人来攻神殿,是带着火油和火药罐子来的,他们根本不在意有没有攻上神殿,又或者杀死了多少人,只是想放火,炸山。 贺兰玖如今就在神殿后面的大山中,凤无忧进去过,山体整个被掏空了。 外部也许依然厚实,可这样的山,是经不起太大的震动的。 一旦山体垮塌,那身在其中的贺兰玖,自然绝难幸免。 如今的贺兰玖只是无知无识,可实际上气息并未断绝,只是进入了一种极低代谢的状态。 有神殿的种种秘术保着,大长老先前就说过,至少百余年绝无问题。 他躺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那些贼人为什么要专门来对他下手? “凤无忧,你真是个灾星!” 瑾太皇太后咬牙切齿,恨不能时间倒回,早早掐死凤无忧。 她的玖儿是非得栽在这个女人手里吗?先前为她牵肠挂肚,几生几死,如今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却连安稳地睡着都办不到。 贺兰玖威胁不到任何人,那些人定然是因为凤无忧才来打他的主意的。 “娘娘,凤女皇好不容易赶来,还是先看看情况吧。”映蝶适时地拉开话题。 太皇太后这脾气,她受着就好,可凤无忧一片好心,怎么能让她也受牵连。 瑾太皇太后看她一眼,怒哼道:“都是因为碰了你这无福的人,你还有什么脸多嘴!” 骂过一句,却也果然不再吭声,往神殿里面走去。 凤无忧微微皱眉,瑾妃这脾气也太差了。 这近一年来,映蝶就这么受着。 映蝶冲凤无忧摇了摇手,等瑾太皇太后走在前面,才小声道:“说两句也掉不了一块肉,娘娘对思儿很好的。” 贺兰思…… 那孩子也快一岁了吧。 这些时日虽然她也经常命人往南越送东西,但还真再没见过。 肚子里有了小崽子,对孩子不自觉就亲近起来。 “这次他来了么?” “来了……”说起孩子,映蝶顿时变得温柔:“娘娘着紧的很,一刻钟也不能离,怎么可能不带她来。” “看完了里面的事情,我去看看他。” “好。” 两人说着,已到了殿内。 神殿依然磅礴,但内中的人物比起先前,却显然多了几分萧瑟。 神殿中的长老们为了先前帮贺兰玖续命,大多损耗精元,伤了根本。 虽则外表还和从前一样,但精气神却明显差了几分。 而新一代的弟子又尚未长成,中间似是硬生生差出一代人来。 映蝶见凤无忧打量,便悄悄说道:“这些年真的辛苦长老们了,他们无一不是在苦撑着。神殿不出一位能撑起重担的人,他们不敢累,不敢病,不敢死。” 凤无忧微微点头,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这也是为何神殿这次遇袭,太皇太后竟调重兵前来的原因。 神殿几次参与南越大事,无论教兵还是长老,都是大受损伤。 否则,换了先前的神殿,根本不可能让贼人闯入,还被烧了几间殿堂。 四处查看过,凤无忧发现,正如先前瑾太皇太后所说,他们就是奔着贺兰玖来的。 那些贼人到了神殿之后,根本不曾分心,只是两边掩护,一路中军直奔山门正殿。 每当遇到阻拦,就由中军分出人去应对,而最核心的一波人马脚步不停,只求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离神殿最近的地方。 若非神殿屹立数百年,底蕴深厚,没准真会被他们冲到主殿。 而地上焦黑的痕迹和爆炸产生的弹坑,也果然是火油和火药罐子的杰作。 查看完毕,回到神殿主殿坐下,上了茶。 “护国公主,此次贼人所使用的一种罐子威力不小,差点让山下弟子所守不住,这罐子与护国公主在仙子关曾经用过的极为相似,可否为我等解释一下这罐子的来历?” 大长老紧盯着凤无忧。 据他所知,这东西第一次在天岚大陆上出现就是凤无忧用的,若想知道来历,也只能问凤无忧。 凤无忧自然知道大长老的意思,说道:“这罐子是我……家乡的一种秘法,我只在仙子关用过一次,并且决心再不使用。不过,这东西的制作之法,却并非仅我一人会。” “还有别人知道?”大长老瞳孔缩紧。 “先前东林凤安然有成品,不过被我炸掉了。北凉图鲁朵手中也有,原本我以为他是从凤安然手中弄到的,直到我遇见蛮人。” “蛮人?” “是,我和惊澜在落日谷和蛮人打了一仗,蛮人有大量这种东西。” 凤无忧想起那日在落日谷顶看到的一排排火药罐子,一股无奈爬上心头。 蛮人之所以会作这东西,百分百是楚轩教的,楚轩已经死了,归根到义,这帐还得算在她的头上。 “不过大长老不必担心,这东西并没有想象中可怕。一来制作虽然不难,保存却极为不易,尤其难于运输,稍有不甚,不等炸伤别人,先会送了自己的性命。二来这东西其实杀伤力并不很高,至少……想损毁神殿神山,没有几千个同时起爆,绝无可能。” 火药罐子的威力其实一直都并不算十分大,黑火药的效能,随意上网查查就知道了。 凤无忧的火药罐子之所以能有那么大的杀伤,主要还是里面掺杂的碎瓷铁钉一类物什,借助爆炸的威力飞出去,速度堪比子弹。 真正伤人的,就是这些东西。 至于烧伤和冲击波,倒真算不上什么。 大长老对凤无忧还算信任,点着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 知道了身份,也才好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来对付贺兰玖。 就算他们是为了牵制凤无忧来的,也得弄清是哪方势力,才知道如何应对。 “神殿难道竟不曾留下他们的尸身吗?” 据方才知道的战斗过程,这些人应该也死了不少才是。 活口抓不到,死的总不至于也找不到。 “全都化成水了。”大长老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恶心,说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化身丹? 不同于化尸粉,要死了之后洒在尸体上才有效,化身丹是人活着的时候吃的。 吃下之后,只要一日气息尚存,便不会对人体有任何影响。 可一旦气息断绝,就会立刻发挥作用,将尸首货成一滩黄水。 第1058章 过敏,还有一个儿子 第1058章 过敏,还有一个儿子 问话到了此处,线索竟然全断了。 火药罐子有蛮人的手笔,可谁都有可能与蛮人合作。 尸身又一具也无。 更不用说他们穿的衣服,又或者佩戴的东西,更是不露一点破绽。 凤无忧沉吟良久,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来打贺兰玖的主意。 时间已晚,也不能一直干坐着,还是派了饭。 用过晚餐,凤无忧和映蝶一同到了瑾太皇太后处。 瑾太皇太后正弯腰扶着一个身穿棉制小衣裳的孩子,那孩子摇摇摆摆地走路。 听到宫女的通报,瑾太皇太后只看他们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回孩子身上。 “思儿真棒,都会走路了。” 贺兰思咬着小胖指头,一回头看到了凤无忧,居然摇摇晃晃地朝凤无忧走来,瑾太皇太后想把他扭到别的方向都扭不动。 无奈,只能让他向着凤无忧走。 还离着几步远,贺兰思就把手伸了出来。 凤无忧心头发软,立刻蹲下身,把贺兰思抱了起来。 “凤女皇为他接生,他一直记着凤女皇呢。” 凤无忧也是喜欢这孩子,一边笑一边逗,任那孩子抓着自己的头发不住地玩。 瑾太皇太后早就直起了腰,见状冷冷道:“凤无忧,你大老远地跑来,就只是来逗孩子?” 他们是因为有人要伤害贺兰玖才把凤无忧叫来的,要是她来了却什么也不能做,那跑来有什么用? 凤无忧并不在意瑾太皇太后的态度,只是逗着贺兰思,淡声道:“他们既然没有成功,就一定还有后续行动,我们目前没有线索,也只能等。” 贺兰思由着她抱了一会儿,又伸手去要映蝶,凤无忧把孩子交过去,在瑾妃对面坐下:“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太皇太后放心,一日不解决此间的事情,我一日不离开神殿。” “哼!”瑾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却没再接着说什么。 凤无忧话说到这份上,已然足够了,她也不可能再要求凤无忧去做什么。 二人相对无言,干脆都去看映蝶逗孩子。 贺兰思刚刚能在人的搀扶下走几步,正是新鲜的时候,不肯在怀里久待,只是要下地走。 映蝶就把他放在地下,两手在边上护着。 一个没留神,贺兰思脚下一踉跄,立时向前栽去。 映蝶连忙伸手,却还是迟了一步,没能及时抱住他,而是只拎住了衣服。 “你怎么当娘的!”瑾太皇太后大怒,立刻起身看孩子,而此时映蝶却是惊呼一声:“思儿的手上是什么?” 只见,因为揪着衣服,把袖子拉起了一截,在贺兰思胖胖的小胳膊上,一片一片的全是红点。 有几种,还起了浮肿于胳膊表面的肿块。 原本白白嫰嫰小胳膊,看起来斑斑驳驳的,煞是可怜。 瑾妃早就扑了过去,凤无忧也连忙上前。 “凤无忧,你快给思儿看看!” 这个时候,瑾妃倒是一点也没客气地支使着凤无忧。 凤无忧的医术有许多都是从贺兰玖这里学来的,瑾妃对这一点还是很信任的。 凤无忧拉过贺兰思的小手,轻轻地摸着。 只见,贺兰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还咧着小嘴嘻嘻笑,只是偶尔拿另一只手过来抓一抓。 凤无忧又屏息试着探了一下贺兰思的脉。 在瑾太皇太后和映蝶一片担忧的眼神中,这才轻声说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你们最好不要再在这里呆了。” “什么意思?” 不在这里呆,那怎么调查是谁想要害玖儿? 凤无忧说道:“思儿这是过敏了……通俗点来说,就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不都是肚子,怎么会起这些东西?”瑾妃并不十分相信。 凤无忧耐心解释:“小孩子与大人不一样,大人身子长开了,防御力也强,有一些不舒服,通过腹泻就能排出来。可是小孩子不一样,他们抵抗能力弱,肠胃也弱,遇到这些东西,都郁积在体内,发出来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些红点和风团?” “要紧吗?”映蝶最关心的还是贺兰思的身体。 “现在症假还轻,没什么要紧,但要是再继续呆下去,症状有可能延及内脏,那时就危险了。” “这……一定要离开这里吗?” 瑾太皇太后还是有些不甘心。 “一定得离开。思儿自出生以来一直在皇宫吧,他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环境,可神殿里山高林密,各种花草也多,这些花粉啊,草籽中的尘啊,都在空气里飘着,大人呆着没事,可对思儿来说,就都是可以致病的。他现在已经过敏了,要是还让他留在这种环境里,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凤无忧并没有危言耸听,过敏若是引起内脏水肿,尤其是肺水肿,那是真的会要人命的,尤其小孩子更是受不住。 贺兰思此时全无察觉,仍然玩的高兴。 可是听了凤无忧的话,瑾太皇太后哪里还敢再让他接触这些地上的花草,连忙抱起来揽在怀里。 “我先开副药,可以缓解他的症状,但真的要好,还得让他回熟悉的环境里去。” 凤无忧命人拿来纸笔,很快写好了,递给映蝶。 映蝶又连忙令人去煎药。 “凤无忧,你一定会找出要害玖的人对不对?”瑾太皇太后问了一遍方才凤无忧说过的话。 “太皇太后放心,不彻底解决,我绝不离开。” 瑾太皇太后咬了咬牙:“好,那我和映蝶就先回临潢,此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凤无忧一直看着贺兰思喝了药,手上风团略有下去,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娘娘,皇上有信来了。”千心早就在候着。 凤无忧展开字条,立时看到萧惊澜熟悉的字迹。 信中简单说了说那边的战况,便提到了贺兰玖的事情。 她来南越,萧惊澜并不反对,只让她照顾好自己。 凤无忧看完,想了想,提笔回信给萧惊澜。 只写了两个字:甚念。 从前并不会如此,可是这一次,却格外希望萧惊澜在身边。 怀了服,连着对情绪和心性全都影响了。 瑾太皇太后雷厉风行,第二日就带着映蝶和一些军队启程回临潢。 贺兰玖的事情固然重要,可他们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倒是贺兰思,他可是贺兰玖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绝不能再出差错。 凤无忧送瑾太皇太后和映蝶下山,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山门前发呆。 “想什么呢?” 她走过去,语声惊动了那人。 “娘娘!”晦九不提防有人来,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凤无忧,连忙失礼。 凤无忧见他望着山门发呆,便笑着说道:“你可知这大山下面,睡着一个人,这人的名字和你有一个字的相像,也叫玖。” “属下知道,他叫贺兰玖,是南越的太子。” 他们从蛮荒过来之前,这些事情都有人专门讲过,几个国家皇帝名号,他都很清楚。 凤无忧道:“你倒是应该拜一拜他,我一开始见你之所以没杀你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这个九字。” 因着名字相像,不自觉就生了恻隐之心,所以在晦九十分不配合的时候,凤无忧也没有杀他,反而救了他一条命。 晦九目光一闪动,当即面对着山门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 “行了,没那么夸张。” 凤无忧立刻拉了他起来,笑道:“阿玖也不喜欢这些虚礼,他要是在,准要笑话你了。” 晦九站起来,凤无忧才再次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 想的那么入神,连她走来都没有察觉。 晦九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在蛮荒的时候隐隐约约曾听过一件事情,可不知该不该和娘娘说。” 什么事情,居然让晦九这么郑重? 凤无忧道:“先说来听听。” 晦九道:“这件事情只是听说,并没有十分的根据。” 凤无忧道:“无妨。” 晦九只需要说就好,至于信不信,她自然会判断。 晦九理解了凤无忧的意思,当即说道:“我听说,除了战死在落日的少主之外,母神曾经还有一个儿子,而且,很早就来了天岚。” 什么? 凤无忧神色猛然沉凝:“说下去!” 晦九舔了舔嘴唇:“那个儿子比少主的年纪还要大,可不知什么原因,总是长不高。娘娘应当知道,我们蛮荒人个子都很高大,若是长的不高,是要受人嘲笑和看不起的,因为这个原因,母神似乎就不大喜欢他,甚至,没怎么承认过他。” “但是,那些年伺候母神的人都知道,是有这么一个小孩子的。可是后来,大约那个孩子十来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就不见了。” “伺候他的人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当时有许多人都猜测那个孩子的下落,有些说被野兽吃了,有些说掉在海里淹死了,可是母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既不伤心,也没有举行什么仪式,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个孩子一样。” “于是到了后来,就渐渐又有一个说法,说这个孩子,其实是被送来了天岚。” 第1059章 疏忽,这招棋埋得好深 第1059章 疏忽,这招棋埋得好深 “喂,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 千心和千月看着凤无忧在这里,从殿里迎出来,正好听到晦九讲故事。 “我怎么就是胡说八道?” “你们那个母神是天岚逃过去的亡国公主,一天到晚就只想着报仇,生了儿子不是正如她意?怎么可能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就算长的矮了点,只要不呆不傻,好歹也是她那个大周朝的血脉。你这话,一听就是不知道我们天岚人对血脉的看重,还说不是编的!” 晦九郑重地把这事当秘辛讲给凤无忧,哪里容得千心这么说,当下就急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长的有多矮!” “能有多矮?总不成,比你还矮?” 因为营养不良,晦九的确是蛮人里长的矮的。 谁料,晦九挺了胸膛:“岂止比我矮?他十多岁的时候,长的还没有那个高!” 他指的,是不远处偏殿外的小台阶。 那台阶不过三四级,最高的一级离地面,也不过只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那么高。 凤无忧本来笑着听他们斗嘴,顺着晦九的手看到那个台阶,心头便猛地一震,脑中也有如过电一般,一下想起许多事情。 “你确定,他十多岁的时候,真的只有这么高?” 凤无忧抓住晦九,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晦九不知凤无忧为何突然如此紧张,他也紧张起来:“我不确定,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但……他真的很矮,这事大家都知道。” 蛮荒人有高有矮这不稀奇,可是有个这么矮的人,那就奇怪了。 凤无忧转头盯着那几级台阶,余光一转,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大长老。 “大长老……”她几步急奔过去。 大长老也想到和凤无忧一样的事情,神色铁青。 “孽障!我好心救他,想不到他竟是蛮人野种!” 那泽。 当初他在山中遇袭,父母双亡,被神殿救下,后来又成了贺兰玖的伴读,从此一路平步青云。 贺兰玖布大阵救凤无忧,那泽在关键时刻痛下杀手,逼得贺兰玖不得不施出王咒,以命换命。 他们一直以为那泽是北凉人,因为他的身材过于高大,可凤无忧以检测骨龄之法,测出他的年龄远大于他自己所说的,使得这条推论不通。 虽然如此,他们也一直没有弄明白那泽到底是什么人。 更何况,那时那泽已死,贺兰玖又命在旦夕,无论那泽是什么人,他们都认为,那泽的目的,已经完成达了,剩下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去防备。 就算到了此时,大长老也是这么想的。 他也没想到这个小蛮人一句话,竟牵出那么久远的事情来。 但他也只是痛惜这个害了贺兰玖的人是由他亲自引进来,而并没有再想到其他的什么。 大长老冷哼一声,看向晦九,眼神不善。 “大长老!” 凤无忧横身一拦:“大长老,此人已投诚燕云,请大长老给本宫一个薄面。” 晦九早被大长老的杀气吓得躲在凤无忧身后。 大长老刚刚知道这个消息,心气不平,可有凤无忧在前拦着,终究再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千心千月几人都是亲身经历了贺兰玖王咒那次事情的,也都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你这小子,居然被你解了一个谜题。” 千心说着,走向凤无忧:“主子,午饭的时候到了,先去吃东西吧。” 凤无忧现在的身子不止她一个人,万万马虎不得。 凤无忧点点头,随着千心往前走,可心思却仍在方才的事情上。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千心千月,你们说,蛮人费尽心思把那泽送进南越,难道真的他一死,事情就结束了吗?” “他不是因为个子矮被流放过来的吗?怎么主子说什么费尽心思?”千心口快地驳道。 “不是,你们都见过那泽,应当知道,他的身高在南越中算是高大的,所以大长老他们一开始才猜他是北凉人。可是你们想想,他在蛮荒矮小,怎么一到南越,就不矮了,还正常生长?” 这……似乎的确说不通。 “会不会是神殿给他吃了什么药?”千月沉吟:“大长老也说,他当时受了伤,神殿救了他,救治的过程中,也许服了什么药正好能治他这病?” “也不会,他的出现,有太多的巧合了!” 那么巧,他受伤恰好滚到神殿附近。 那么巧,神殿派人去救的时候,他的父母都死光。 那么巧,他受了惊吓,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若不知那泽的身份,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这些的确都很正常。 可问题是,那时的那泽并不是四五岁,而是十多岁的少年。 一个在蛮荒长大的少年,会因为见了几把刀,就吓得把所有事情都忘光?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疏忽了。” 凤无忧眉心紧紧地皱着。 “娘娘,您现在不能多思!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子!”千心最看不得凤无忧不顾身体,说道:“就算他有什么部署,北境的将领咱们整个换过一遍了,临潢城里的人经过上次叛乱,也都全暴露了出来,咱们清理的这么彻底,他还能有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千心话里的某个词触动了凤无忧,她一下盯住千心。 千心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说……我说咱们清理的这么彻底……”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 “临潢城里的人经过叛乱,也都暴露了……” 凤无忧眼神猛地一亮,咬牙说道:“风雨楼!” …… 凤无忧一路向着瑾太皇太后刚刚离开的方向急奔,神色沉凝。 她竟把风雨楼这样大的事情给忘记了。 其实这也不怨她。 夏雨薇死后,风雨楼沉寂许久,直到贺兰齐政变之时,才又突然出现了一次。 那一次她和萧惊澜都有所疑惑……幕后主使都已经死了,又是谁调动他们来做这么大的事情? 可不久之后,蛮荒大军入侵的消息就传来,她和萧惊澜的疑惑也得到了完美解答:那就是,很可能是蛮荒母神亲自指挥的。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没有想过这支力量会由别的人主持。 风雨楼在形制上与皇家暗卫十分相似,既然如此,就只有皇家之人能够指挥。 京都血夜,林飞轩自称是风雨楼的主人,可事后查明,他能指挥的只是极小一部分,真正的指挥权,其实是他母亲夏雨薇。 夏雨薇是夏平宁的女儿,是大周朝的直系血脉,她指挥风雨楼理所应当,而且,也很符合皇家上一辈未死,不会轻易将暗卫力量交给下一代的传统。 夏雨薇和林飞轩同日而亡,风雨楼突然之间群龙无首,自然也就沉寂下来。 直到乱流海绝对平静期将至,夏平宁通过某种方法联络上了风雨楼,这才策划了南越的事情。 这一切看似合理,但其实有硬伤。 那便是,夏雨薇即便能够与天岚的风雨楼联络上,最多也只是下达一个指示,又怎么可能执行政变这么复杂的事情? 这说明,南越有风雨楼的高层,有人可以实际落地执行。 风雨楼向来只斩杀西秦之人,主要力量也主要在西秦周边,其他几国的生意都是顺带做做,所以凤无忧和萧惊澜都从未想过,南越会有风雨楼的大股势力。 可是如今看来,只怕他们想错了。 能够指挥风雨楼的皇族子弟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除了夏雨微,还有那泽! 风雨楼势力最大的地方,也只怕根本不是西秦,而就在南越! 否则的话,也不会西秦数次围剿,都始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因为,他们的老巢根本就不在西秦。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潜伏在南越的风雨楼,在南越境内,从来不会进行任何活动。 也因此,他们就是想要查,也根本查不出什么。 这招棋埋得好深,一直埋到今日,才终于露出马脚。 什么进攻神殿,什么要对贺兰玖不利。 全是障眼法! 贺兰玖如今无知无识,只能躺在那里,对他下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另一人便不一样……小太子! 如今的南越,是因为有小太子贺兰思,再加上她与萧惊澜的弹压,才能维持平稳。 若小太子出事,南越皇位空悬,那些皇族们自会蠢蠢欲动。 到时,就算有她与萧惊澜的弹压也无补于事。 南越,只会不攻自乱! 南越一乱,燕云的大后方便也会乱。 而阿玖为她做了那样多,她怎么可能看着有人杀了她的血脉而不为他复仇?又怎么可能看着他的国家陷于动乱? 一旦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就会陷于彻底的被动。 不理南越,南越一旦被蛮人攻陷,他们就会腹背受敌。 可若是挥兵南越,西秦又必然陷入困境。 无论怎么选,到了最后,都只会被夏平宁领着虎狼一般的蛮人大军,一口一口吃掉。 凤无忧又在马股上加了一鞭子。 瑾太皇太后和映蝶不过走了半日,还是车队,他们如今快马加鞭,应该赶得及。 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让贺兰思出事。 第1060章 阵眼,第一场胎教 第1060章 阵眼,第一场胎教 凤无忧心头焦急,马匹奔得如风驰电掣一般。 她带的人不算太多,但个个都是好手。 尤其云卫,她几乎带了所有的云卫出来。 风雨楼的人不同于普通军队,个个都是亡命徒,也只有云卫这样的暗卫,才能和他们对上。 只是,若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般,这里是风雨楼的老巢,那也不知,这些云卫,够不够? 但不论够不够,也都不能多想了。 许多事情,都只有做了才知。 瑾太皇太后和映蝶是早上出发,他们追出来时,却已经近下午。 这大半日的路程,就算他们快马加鞭,也没有那么好追。 转过一处山路急弯,马匹略略慢了一瞬,正要再加速急奔的时候,聂铮忽然暴吼一声:“娘娘小心!” 话声未落,人已如鹰一般扑过来,抱住凤无忧,狠狠滚落在地。 “噗嗤!” 箭矢入肉的声音传来,聂铮眉心一皱,面现痛苦之色。 但他却好像不曾察觉,扶起凤无忧推向千月,厉声喝道:“带娘娘走!” 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两侧山林,漫山遍野,也数不清有多少人,沉默着,黑压压地现出身形。 下午的山林中,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雪亮的寒刀上,一片片光斑,倒像是山中长满了星星…… 杀人的星星。 “娘娘……”千心奔到凤无忧身边,下意识地叫了一句凤无忧,像是等着凤无忧拿主意。 然而回过头,却看到凤无忧也凝重了的面色。 她又想错了。 这些人,不是奔着贺兰思,不是奔着小太子去的。 而是……她。 这样多的人,这样大的阵仗,几乎出动风雨楼所有力量。 这些人,不把她杀死在这里,势不罢休。 凤无忧知道,此时此刻,大约是她穿越过来之后面临的最大一场危机。 不是猎场里的围杀,不是疆场上的征战,不是密地里的探险。 就是围杀…… 一场针对于她,缜密策划,精心布局的谋杀。 “我小看夏平宁了。”此时此刻,凤无忧居然还笑得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夏平宁终于看出,对当今天下影响局势影响最大的,不是什么南越太子,而是她。 芳洲之皇,燕云之后,东林新主,南越支柱,与西秦秦皇与北凉烈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真正的阵眼,是她。 而她现在…… 一手轻轻抚过小腹,凤无忧掣剑在手。 不知肚子里是男还是女,但是宝宝,这第一场胎教,怕是不太合格了。 …… 大军帐中,萧惊澜忙完诸多事情,才终于找到一点时间略微补眠。 他并未上床,只在案着略略闭眼小息。 却忽然之间,额上渗出密密冷汗…… “无忧!” 他猛地惊叫一声,瞬间惊醒,甚至将案上茶具拂在地上,碎了一地。 盯着破碎的茶盏,萧惊澜心头便如被什么刺中了一般,忽然疼得难以忍耐。 “燕霖!” 他大叫。 燕霖掀帘而入,急声道:“皇上,发生何事?” 萧惊澜抚着胸口,试图平息心底难以言说的不安:“娘娘有书信传来吗?” “这……没有。”燕霖面色为难。 皇上扔下娘娘偷偷出来,娘娘生了气,一直不怎么肯写信给皇上。 隔了至少有十多天,才写了第一封,还是画了个大乌龟。 后来虽然偶尔也有信过来,可都只是寥寥数语,时间也并不固定。 这些事情皇上都是知道的呀,怎么现在突然问起书信来了? “去查!”萧惊澜厉声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明日之前,朕要知道无忧的消息!” 萧惊澜面色几近狰狞,燕霖吓到目瞪口呆。 他自跟在萧惊澜身边开始,几时见过他有这般失态的表现? 不敢有任何疑虑,他大喝一声“是”,转头飞快地出帐办事。 …… 神殿通往临潢的山间路上,一片片人马四散展开,不时地大声呼叫,显然是在找人。 大长老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厉声下令:“找!哪怕是把这几座山翻过来,也得找到他们!” 山道上,山坡两侧,到处都是尸体。 一具具,一片片。 有整个的,有尸首分离的,也有断肢残臂的。 有风雨楼的,也有穿着云卫燕卫服饰的。 不时有人前来大长老身侧回禀,但毫无意外,每一个都是未曾找到。 大长老重重地咳了数声,看着满目苍翠的山林,心头却是一片荒芜。 凤无忧猜出了风雨楼的目标,一面自己带人来追,一面立刻通知了大长老。 事关小太子安危,大长老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点齐教兵,飞速下山。 可他们才刚刚走了没多久,就见到前方天空燃起血红色的烟花。 大长老知道,这是求救的信号,十万火急。 他不知前面出了什么事,可却知道,以凤无忧的本事,她手下竟能放出这样的信号,定然已经是危急到了不能再危急的时候。 他死命地催动着人马,可是赶到这里的时候,依然是迟了一步。 他只看到这满地的尸体,但凤无忧和她的人马,却是早已不见。 “大长老!”一道女声急急赶至,大长老抬眸,就见映蝶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 “太皇娘娘……” “此时不必多礼,大长老,发生何事了?” 他们正往临潢赶,可却看到身后燃起信号。 瑾太皇太后认为事有蹊跷不该回来,她却觉得不对,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看看。 于是,他们分兵两路。 瑾太皇太后带着小太子继续回临潢,而她则带着一小部分人马赶了回来。 “是谁发了求救信号?” 大长老看着映蝶,知道他们无恙,心头一时放心一块石头,但又瞬间被提起。 他低声说道:“护国公主。” 闻言,映蝶几乎呆住。 凤无忧? 怎么可能? 她那么厉害,连当初在山中那样的绝境,都能被她想到办法出去,还与皇上一起,将乌觐那个叛徒的阴谋全部挫败。 如今,她怎么可能出事? “护国公主发现攻击神殿的人是风雨楼,而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小太子,因此带兵想赶上太后,好护送太后一同回去,可没有想到……” 大长老一声长叹。 只看这里的战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些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小太子,而就是凤无忧。 是为了他们? 映蝶心头一痛,飞快转身,厉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这是这位太后自登基之后,第一次对着属下大声说话。 当她凌厉起来的时候,竟也格外威严。 所有人不敢怠慢,纷纷加入寻人的队伍当中。 看着地上这一具具尸体,映蝶的心更是紧紧揪着。 这些人连云卫都杀了这么多,可想而知他们的实力有多强。 风女皇……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战场很快被检查了一遍。 风雨楼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明显是想把凤无忧和她的人围歼在这里。 可即使是这样的陷阱,到底被凤无忧闯了出去。 战斗路线开始一路偏离,渐渐有了你逃我追的趋势。 只是一路上,仍然没有活口。 但不管怎么说,看着这些尸首的痕迹,大长老和映蝶心里都生出了一丝希望。 既然凤无忧能从这样的重围中逃出去,那说不定,能逃得一线生机。 可是随着路线越来越远,倒在地下的人也越来越熟悉,他们的心头却被一股绝望渐渐笼罩。 这里好些侍卫,已经是他们非常熟悉的了,那说明,他们经常伺候在凤无忧身前。 就连他们都倒下了,那凤无忧…… “大长老,发现千心姑娘了!”一道喊声传来,话音未落,大长老已嗖地一声跃起,直往那边奔去。 映蝶也急忙迈步,飞快地跑过去。 千心,这是凤无忧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她一定知道凤无忧怎么样了! “千心姑娘,千心姑娘……” 映蝶赶到时,就见千心一身是血,衣服都被血染透了,甚至连面颊上,都有一道长长的刀口,皮肉向外翻卷着。 大长老正连点了她数处大穴,想要叫醒她。 “娘娘……娘娘……”千心口中溢出破碎声音,勉强张开眼睛。 “千心姑娘,护国公主呢?”大长老急声问道。 “那……”千心极力抬起一只伤痕累累的手:“那边……” 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再次晕了过去。 “来人,快叫巫医来!”映蝶急声呼唤,命人来给千心医治。 大长老不再迟疑,顺着千心所指的方向,再次追了下去。 可是他们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连千心都如此,凤无忧这一次,难道真的…… 一路追下去,又陆续遇到几人,也是凤无忧身边极常见到的侍卫,却再不曾见到别的人。 直到到了河边,见到一人趴倒在地,背上铠甲全碎,不知是生是死。 在他的身边,足足倒着十多具风雨楼之人的尸体。 大长老几步跃过去抬起那人,看清容貌时失声叫道:“聂统领?” 大河滔滔,水声连绵不绝。 这条大河挡住了所有的去路,也断了所有的线索。 凤无忧最亲信的侍卫统领倒在此处,而凤无忧……去了何方? 第1061章 失踪,把她弄丢了 第1061章 失踪,把她弄丢了 “沿河搜索,立刻沿河搜索!” 映蝶见众人居然愣在那里,立时叫道:“凤女皇是银鱼帝女,天下万般皆有可能伤她,唯有水不会!快去找她!” 一语惊醒众人,就连大长老也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人马如星子一样密布地洒下去,沿着河道两岸一路勘察。 风雨楼的人再多,也敌不过神殿和南越的军士。 如此大规模的人在此处,量那些余孽也不敢再出来做什么。 更不必说,这一路厮杀,风雨楼丢下的尸体,只比凤无忧的人更多。 这一搜索,便是一日一夜。 就在众人都心生疲倦与绝望之时,有人高声来报:“大长老,发现了,发现了……” 大长老和映蝶不等传信的人把话说完,已飞身赶过去。 “凤……” 一个凤字尚未出口,剩下的话就生生噎回了口中。 不是凤无忧,是千月。 是她身边那个武功最高的侍女。 当日河边大战,聂铮以一已之力拖住剩余所有风雨楼刺客,千月却不见踪影。 当时他们只以为战死在某处,如今看来,却应该是陪着凤无忧一道落水。 无论如何,身边多一个人,也能多一分照顾。 “大长老,她还有气……” 叫声拉回大长老的思绪,他连忙叫来巫医,即刻为千月医治。 千月的发现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她向来是贴身护着凤无忧,如今找到了她,那是不是意味着,凤无忧也不远了。 当下,催促众人,立刻再向下游寻找,尤其注意看两岸河滩和支流,无论如何也要将凤无忧找到。 然而一找三日,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中间,聂铮高烧,千月昏迷,唯有千心醒得早一些,却是刚刚下床,就征战着要和南越众人一起寻找。 可是她那样的身体状况,站都站不稳,如何能去寻找。 她只能呆在房中,听着外面的人传来的消息。 然而一日一日,却没有任何凤无忧的影子。 当第三日的消息依然是找不到凤无忧,千心忽然间号啕大哭。 他们那么多人一起出去的,可为何如今清清醒醒剩下的,就只有她自己? “千月……千月……娘娘不见了……我把娘娘弄丢了……” 那一日哭声不绝,南越众人闻者皆动容,只能跟着默默泪垂。 大长老正好回山,听到这哭声也是心中恻然。 然而其他人乱得,他乱不得。 此事说到底,都是因为风雨楼在它南越掀起风雨。 他身为南越神殿主事人这么多年,竟从未发觉南越境内有这么一股庞大势力。 更甚者,那势力的主脑就在他神殿之中。 这责任,他不容推卸。 如今之计,除去继续寻找凤无忧之外,还要将这股势力连根拔起,以免它再为祸四方。 因此,他一面下令弟子继续寻找,一面下令各地州县彻底审查,凡是二十年内来到南越之人,全都被一一找出,挨个核实。 此举几乎是破釜沉舟,一时间,南越各州城也是人心惶惶,不知哪一日就会查到自己家。 而这一点也的确是有用的,许多风雨楼的人因为身分来历不明,要么不等查到自己就先行暴露,要么就做困兽之斗,只有极少人逃出。 而看着一个个地方陆续查出的人,大长老也才再一次惊觉,风雨楼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只是,这件事情虽然进行的如火如荼,另一件事情却仍然是毫无进展。 一恍半个月过去,凤无忧仍是没有任何音信。 他们几乎已把把整条水域查到了底,再查,便要进入十方大山。 而那深处,便是连他们南越人都不曾深入过,根本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 这么久没有结果,南越众人都有些疲惫,倒是太后映蝶一直不肯放弃,仍旧下令南越众人反复搜寻。 聂铮和千月先后苏醒,只略养了两三天,方能走路,便去求了映蝶,允西秦兵马入越,由他们来搜寻。 这本是国之大忌,但看着这三人一片死灰,几如枯木般的状态,却根本不忍心拒绝。 之后,便由聂铮率人接掌了寻人之事,在凤无忧落水的地方反复搜寻。 同一时刻,信报也传到了萧惊澜那里。 燕霖念着信纸的消息,自己的声音也止不住地颤。 “聂铮说,他没有保护好皇后娘娘,自当以死谢罪,只求主子容他再苟活几日,等寻着了娘娘,再行了断。” 啪嚓…… 一声清脆响起,燕霖闻声抬头,慌得一把扔了信纸。 “主子!”他扑上前用力掰开萧惊澜的手,飞快地将他手中的碎瓷往外捡出。 萧惊澜竟将手中杯盏捏成粉碎,碎片一块块嵌入手中。 “主子,你这是何苦!”燕霖一边捡着碎片,一边连声劝尉:“娘娘最心疼主子,要是主子伤了,娘娘又要生气,就是为了娘娘,主子也要照顾好自己。” 可这碎瓷太碎,陷在手心里怎么也捡不干净,燕霖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主子……你别这样……” 萧惊澜一语不发,任由燕霖施为。 可正是这样顺从的萧惊澜,才是最不对劲的。 “不必弄了。”萧惊澜忽然伸手拂开燕霖,自己胳膊一震。 真气溢出,将碎瓷都震了出去。 “无忧无事。”萧惊澜淡声说道:“她是银鱼,哪有会在水里出事的银鱼?” 他站起身,再次说道:“无忧……不会有事!” 说着,便大步向帐外走。 “告诉慕容毅,让他自己撑着。”萧惊澜道:“无忧定是像上次一般,等着我去找她。” 上一次,他便迟了啊。 仙子关外迟了一步,于是北凉草原,天神宝藏,就迟了那么久。 一直到她落水遇险,他又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她。 这一次,定然也是如此。 只是,他不会再叫她等那么久。 他要第一时间便找到她。 而她见到他,也定然和上一次一样,离得老远就扑上来,牢牢地抱住她,像个挂在他身上的无尾熊。 这消息在天岚大陆四处传开。 长孙云初匆匆赶到御书房想求一个否认,却只看到慕容毅失手掉了手中的奏章。 拓跋烈坐在铺着名贵兽皮的汗位上瞪着眼睛大声询问:“你再说一遍?不可能,凤无忧那妖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出事?” 甘雨心连夜点了大军,直奔南越。论对水的熟悉,谁也比不上他们芳洲人。 程丹青和纪卿带足所有能想到用到的器具。 整个天岚大陆,似是都为同一个人的失踪,而彻底沸腾起来。 唯一高兴的,便只有夏平宁。 她处心积虑在南越布下这颗棋子,当时只是为了将风雨楼设在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谁知道会有如今这般作用呢? 萧惊澜突然离开,她本以为西秦军队必出破绽,与西秦北凉的联络也一定会出问题,因此下令大军急攻。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是西秦还是北凉,都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坚韧,硬是将因为萧惊澜不在而产生的缺口,硬生生地补住了。 西秦与北凉也不主动出战,蛮荒众人想攻却也攻不破他们。 战势,一时僵持。 外面闹得这样天翻地覆,凤无忧却全不知情。 她看着眼前的山洞,只有无奈。 那日她落水之后,借着银鱼对水的亲近与千月一同漂流了一段时间。 水势很急,她们没出什么事,却也无法靠岸。 可她们戳战许久,体力早已透支,维持身形已是用尽全力,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她肚子里的小混蛋也来捣乱。 那一阵突如其来的钻心疼痛,叫她再也无法拉住千月的手,被激流狠狠卷了进去。 当她醒来,便已经在这个黑暗的洞里。 此地潮湿、阴冷,显现是地底。 凤无忧是被卷入地下暗河,甩到此地来的。 她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自己的肚子。 昏迷之前的那阵疼痛,令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虽然这小混蛋害她如此,可这是她的孩子。 她已然失去了一个,绝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幸好,脉相还算安宁。 他在水中闹的那么厉害,到了这里,反而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害。 一面被水完全堵住,凤无忧不知冲她进来的地下暗河到底有多长,体力未复之前,她不敢冒险。 就是体力充沛,她也不敢往这里走。 谁知道肚子里这小混蛋,会不会又突然闹她一下? 她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无奈,她只能往另一边走,试试能不能找到别的出口。 这些子日子,她在黑暗中摸索,就如盲人一般,全靠手探路。 饿了,便抓一把洞壁上的青苔来吃,渴了倒是方面,此地水系丰富,倒时时常能看到有细小的水滴从洞壁渗出。 黑暗中不辩时日,她自己也不知自己走了几天。 累了便歇一会儿,但凡还有一丝力气,就努力向前探路。 肚子里的小家伙这次倒是乖了,许是知道她娘亲处境艰难,一连好久,都没有再闹她。 甚至,吃着那么难吃的青苔冷水,也没有抗议。 第1062章 熟悉,安心了 第1062章 熟悉,安心了 在山洞中休息的第二十五次,凤无忧靠在湿冷的山洞上,极力调息,让自己不至于失温而死。 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这里一切都静得可怕。 凤无忧想起前世受到的那些特殊训练,微微咧了咧唇角。 当是从封闭感观的训练仓里出来,她恨不能把一脸坏笑的教官套上麻袋打个生活不能自理,此时却不知多么感谢他。 多亏了那些变态的训练,她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傻,没有疯,甚至还能坚持下去。 扯了几把青苔,拂去上面泥土塞进口中,凤无忧勉强支撑起身体,打算继续前进。 刚起身,身子忽然一哆嗦。 “好冷……”她抱了抱自己,嘟嘟囔囔:“我都这么惨了,衣服下来就没干过,现在连风也要来欺负我么?” 说完,她猛地一怔…… 下一秒,她挺直了身体站在洞的最中央。 真的假的?不会是她出幻觉了吧? 一阵冰凉滑过,她眼睛立时瞪大。 风……真的有风! 有风,就说明有与外界连通的缝隙。 有缝隙,就很可能有出口! 凤无忧在这黑暗中本来什么也看不见,此时干脆不看了。 她闭着眼睛,全心去感受吹来的风。 洞中潮湿,她身上的衣服几乎一直是湿的,风一吹,带走身上热意,更是凉得瘆人。 这却让她更清楚地感受到风的来向。 一路跟着风吹来的方向往前走,忽然之间,凤无忧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张开眼睛。 “唔……” 突如其来的光源,哪怕一点也不亮,还是让凤无忧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但立刻,她就冲着那里扑了上去。 只有一点点光,而且极昏暗,还是透过一条细缝渗出来的。 可是对凤无忧来说,这却比什么都珍贵。 天知道,她已经在这地狱一样的地方呆了多久了! 她一路扑到那里,就发现那处山壁上湿湿的,一直有水在流。 她又凑在那条缝隙上看了看,缝隙太窄,看不清里面都有些什么,但对凤无忧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她居然能看到对面的隐约的情况,这说明,这片洞壁一点也不厚! 她心头瞬时生出希望,手腕一翻,亮出一把不过一拃多长的小刀。 凤无忧是惯用手术刀的,但纪卿说那东西虽锋利但不耐用,每次用一用就得扔,用来治病救人尚可,可若用来对敌,总归不好。 正好,他从白芷洲的废殿遗址中居然找出了几两金晶沙,也就是蛮人惯常用在兵器里的那东西。 他就拿这个,费工费力地给凤无忧打了这么一柄小匕首。 这小匕首比手术刀大不了多少,但却精巧可爱又坚固异常,凤无忧很是喜欢,一直带在身上。 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拿着小刀,开始撬洞壁的石块。 若说削铁如泥,那自然有些夸张。 可这石壁本就不厚,又被流水一直侵蚀,凤无忧撬下那些石块来,倒也不算费力。 虽不知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无论什么地方,至少有光,那就总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要好一些。 足足休息四五次之后,随着咔嚓一声,拳头大小的石块落下,凤无忧终于将这面石壁撬通! 里面的光亮和景象一下扑面而来。 凤无忧看着里面的样子,立时更加欢喜。 这仿佛是哪个王公大族的墓葬,里面豪华异常,处处都装饰着自明珠。 这自明珠比夜明珠又要更稀有一些,夜明珠尚要吸收了光线才可发光,自明珠却是天生自光芒,暗夜之中幽幽莹亮,百年不息。 凤无忧见里面桌椅床凳皆有,身上也生出无穷力气,更加紧撬动。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她干脆也懒得再撬,直接凝气,一掌劈出。 轰! 石壁应声而破。 她向来不在训练一事上欺骗自己,以往的努力终有回报,在这样的时候,足以救命。 看着前面可容一人进入的洞口,凤无忧没有犹豫,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刚落在那边的地上,她就几乎瘫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休息了片刻,她到底还是起身,却并没有急着去探寻这里,而是先回身,捡起那些散落的石块,把这个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了起来。 这里似乎是人家的栖灵之所,她万般无奈进来已是不该,岂能还留下破口,令人不得安宁? 堵好了洞口,她才有机会看看这里都是什么样。 只见,这里每一处都十分精美华贵,不仅桌椅板凳俱全,而且,还十分新,半点陈旧的感觉都没有。 只是可惜没有衣物或者被褥之类的东西,所以凤无忧只能依然穿着湿衣,一面走,一面看。 她希望这里最好能有个火折子之类的东西。 她在这种阴湿的地方呆了太久,身体真的已经要吃不消了。 出了这间房间,外面是长长的走廊,连通着不知还有多少地方。 凤无忧艺高人胆大,对这种地方也不惧怕。 反正有光,总比那黑幽幽地地底强多了。 一连走了好几个房间,火折子没有找到,却越走越惊疑。 这里的装饰、摆设,都实在太熟悉了。 尤其,她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这里是……神殿? 凤无忧脑中猛然跳出这个念头,立刻奔了出来,一间间地房间去看,去找。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这地方,她是来过的。 只不过,上次她送了贺兰玖进来便出去了,并没有去过其他房间,也不知这里到底有多大。 可,神殿背后山势之高大,她在外面还是可以看到的。 神殿就算没有掏空这一整座山,只掏空了半座,三分之一座,这也极为可怕了! 她要去找,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阿玖……阿玖是不是在这里? 她快速地在这偌大的地宫里奔跑着,空荡的空间中,只有她的脚步声在不住荡。 这里的道路错综复杂,凤无忧也不知自己去过了哪里,又有哪里没有去过。 终于,当她误打误撞,冲出一个门口,见到前面豁然开朗的高大穹隆厅殿,她的脚步一下慢了下来。 她认得这里,房间正中的那个高台之上,就躺着她亲手送来的人。 凤无忧一步步走过去,似是怕惊动了什么。 冰髓水晶棺精美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寒气,里面的人静静躺着。 一袭红衣,肤白如雪,唇红如血。 那一头比皮肤更白的白发,纵使已经见过,再次看到,还是让凤无忧恍了心神。 “阿玖……”她笑了笑,背靠晶棺坐了下来,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真是奇怪,明明你躺在那里动也不能动,可我居然安心了。” 背后贴着晶棺,沁凉一片,凤无忧看着穹隆形的大殿顶:“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有你在的时候,我就特别放心。没想到你都躺在这里了,这感觉还是没变。” 许久不曾和人说话,凤无忧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自己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 甚至,连什么时候睡去的也不知。 这些时日,落入漆黑无边的地下洞穴里,连睡着也要睁一只眼睛,十万分警醒。 怕洞中有什么不知名的野兽,又怕自己睡的太放松,一觉睡去便醒不过来。 到了此时此刻,在贺兰玖的身边,哪怕他其实睡得比她还要沉,但她到底是安心了,终于沉沉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连她自己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 醒来时,一切都没有变,地宫如旧,贺兰玖也如旧。 但凤无忧却觉得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肚子饿的咕咕叫。 她已经吃了不知道多少青苔,这一次实在是不想再吃了。 这里是神殿地宫,自然有好东西。 她四下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不少灵药。 这些药丸许多凤无忧都是认得的,因为贺兰玖曾经特意教她认过。 她找了几丸益气健身的,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和贺兰玖说话:“吃你几丸丹药,你不会小气和我计较吧,放心,出去了肯定给你补上。” 至于喝的,也有。 这地宫里不止有药,还有酒。 有上好的烈酒,也有灵药酿的药酒。 凤无忧寻了一坛酒性最轻的,拎了出来,权作解渴。 自己喝着,还要敬一下贺兰玖:“我和你喝过酒没有啊?好像没有特别喝过。你要是醒了,我就和你喝一场如何?自己一个人喝,实在是太无聊了。” 吃过喝过,才松了松筋骨,去找出去的路。 但找了一圈之后,又不得不回来,在贺兰玖身边坐下。 她既然来过这里,自然知道从哪里出去。 但问题是,这地宫是修来藏东西的,只想着从外面进来,却并没想过有人会要从里面出去,所以外面锁上之后,凤无忧在门口摸索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能从里面开门的方法。 “贺兰玖,你不是想把我留在这里陪你吧?”凤无忧过来,气的踢了晶棺一脚,好像踢的是贺兰玖一样。 当然,是轻轻的,纯粹只是太过无聊而已。 一时间出不去,凤无忧也没有太慌张,她坚信这地方定然有出去的方法,只是她暂时找不到而已。 反正这里有吃有喝,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所以也不防养好精神,多找几日。 第1063章 醒来,你得减肥 第1063章 醒来,你得减肥 依在贺兰玖的晶棺前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凤无忧的精神反而不如前一次好。 她也没太在意,寻了点丹药垫了垫肚子,便继续去寻找出去的路。 和阿玖在一起固然好,但要是活生生的阿玖才行。 没找到能让贺兰玖醒来的办法之前,她不会把自己也陷在这里。 不知寻了多久,凤无忧只觉头越来越沉,就连眼睛也有些看不清。 她不敢再逞强,跌跌撞撞地往晶棺前走去。 身子一阵一阵地发冷,额头上也像火烧一般。 短短的一小截路,她尽有种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凤无忧一面极力支撑着自己,一面忍不住苦笑。 她这身体…… 先前在那洞中不知呆了多少时日都没事,现下见到了阿玖,心头安宁了,原先积压下来病根,却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人……果然得时时紧绷着自己,片刻也不可放松。 否则你永远也不知,打败你的东西,会从何处而来。 不知走了多久,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见到眼前一片明晃晃的东西。 贺兰玖的晶棺,就在前面不远处。 凤无忧咬着牙。 便是要晕,也要晕在那里才行。 纵使贺兰玖根本无法帮助她,但这份心安,却是其他任何东西也难以比拟。 凤无忧跌跌撞撞冲过去,脚下一绊,一下摔倒在晶棺上。 手掌从晶棺锋利的边角划过,瞬间开了一道大口子。 可是她已经连这疼痛都顾不得,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一片血迹印在晶棺边角,又顺着边沿的缝隙渗入进去。 血顺着晶棺内壁一路下流,却并不是寻常的直线…… 热的血撞上冷的晶棺,竟在水晶壁上描绘出一片神奇的花纹。 凤无忧虽则晕倒,一只手却由于惯性仍然搭在晶棺之上。 那片血迹走片,晶棺竟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开始从凤无忧的伤口出吸引血液,直到将晶棺壁内的神秘花纹完全涂满。 那血液最终汇聚到晶棺中贺兰玖头部处一个凤形雕刻的凤眼处,随即,一阵淡淡的红芒散出来,将贺兰玖整个人都包裹住。 殿厅内,一个女子静静地睡在地下,原本搭在棺上的手也不知何时垂落。 她蜷缩着身子,似乎极冷,眉心紧紧地皱着,口中也时不时地呓语几句,显尽正在经受着折磨。 可是忽然,一双手出现在她的面前,略显虚弱,却仍是坚定地将她从湿冷的地上抱起。 凤无忧睡梦之中一时如入冰窖,一时又如被火烧,正难受的几乎死去的时候,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她的体力,缓缓在她经脉内游走。 她气息渐渐平稳,梦里那些困扰她的事情都一一散去,沉沉睡着。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凤无忧有几分恍惚。 她昨日应该是积郁的病根反噬,才让她突然之间病的那么严重。 这样的病痛是最难治疗的,甚至她昏过去的时候都有种觉悟:她也许会死。 可现在她又睁开了眼睛,说明没死。 她的命,还真是有够大。 下意识伸手想摸摸晶棺,和贺兰玖说两句笑话调侃一下,然而手伸过去,却什么也没摸到。 晶棺呢? 凤无忧一下慌了,她明明记得她是昏倒在晶棺旁边的。 她强撑起身子要去寻找,刚刚会起一点,就发现她是躺在一个高台之上,而不远处,正有人徐步走到台前。 凤无忧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做梦?”她问道。 怎么可能? 贺兰玖明明就躺在那个晶棺里,她怎么可能看见贺兰玖。 可是,眼前的形像实在太真实了,那一身红衣,那一头白发,那如最好看的玉雕出来一样的五官。 “做梦就做梦,能梦到也是好的!”凤无忧忽地起身往那道身影扑过去:“贺兰玖,我饿死了,反正是在梦里,你弄点好吃的给我好不好?” 她自认是在梦里,动作肆意妄为,谁料眼前的人猛然变了面色。 “凤无忧,你不要命了!”贺兰玖急急接住凤无忧,一张俊脸完全扭曲。 “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你肚子里那个呢?也不要了!” 贺兰玖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接住凤无忧,只这简单的动作,已是让他急促地喘息。 身上传来的温度让凤无忧彻底愣住,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他在说话,在凶她,他还有温度? “看什么看?快滚下去,你重死了!”贺兰玖嫌弃地要死。 “啊啊啊啊……”一道尖叫差点刺穿他的耳膜。 “贺兰玖贺兰玖贺兰玖……”凤无忧一连叫了十多句,又上手掐他的脸:“真的是你?你好了?” “你先把本太子的脸放开!” 贺兰玖气死了,这女人怎么这么不靠谱,他好心救她,结果她的回报就是掐着他的脸不松手? 他脸都快被她掐肿了好吗? 偏偏他又抱着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阻止。 足足好一会儿之后,凤无忧才从贺兰玖怀里下来,坐在高台上抱着膝盖看着贺兰玖。 晶棺就在不远的地方,里面已经空了,这说明,的确是贺兰玖没错。 “阿玖,你是怎么好的?” 凤无忧简直不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有多好。 她之前虽然凄惨的不得了,可是所有这些,在看到贺兰玖恢复之后,就全都值得了。 贺兰玖一边在一群瓶瓶罐罐里挑来挑去,一边冷哼道:“本太子怎么知道?不过晶棺上有血,估计是某人看到本太子的美貌意图轻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自己给弄伤了,而那血里正好又有本太子的灵力在其中,所以机缘巧合触动了晶棺的秘法……” 贺兰玖说的随意,但其实已是仔细推算过。 神殿立殿太久,其中固然有许多秘术,可同样有许多的秘术早已失传,比如这冰髓水晶棺的真正用法。 大长老只知这晶棺可以保存肉身,却没想过,若是使用得法,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效。 不过,这也得凤无忧的血中的确有他的灵力才成。 当初他施了王咒,施咒之前先用逆天秘法将自己的寿数全部让渡给凤无忧。 凤无忧身体中何止有他的灵力,根本就是有他的命数。 估计,也正是因此,所以那血入了晶棺,才能发挥出效用,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阿玖,我好饿。” “闭嘴!”贺兰玖没好气,凤无忧这才多久没吃啊,真正没吃过东西的人是他吧。 虽说有晶棺的作用能维持他的性命,可他至少有小一年没吃过东西了。 结果,凤无忧还好意思和他叫饿。 “你那么长时间没吃,估计已经饿习惯了,倒是我,才几天没吃,正是不适应的时候。” 靠之,还能不能更不要脸一点? 贺兰玖已经根本不想理她了。 “阿玖,你身体怎么样?” “无碍。” “可是看你走路摇摇晃晃的。” “废话,本太子躺了那么长时间,一出来就生龙活虎的,你信吗?” “那你也太虚了,连我都抱不动!” “那是你太重,你得减肥!” “那不行!”凤无忧立刻正色:“我现在是两个呢。” 贺兰玖气结,更不想理她了。 “阿玖,我们什么还能不能出去啊?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去的方法。” “那是你蠢。” “你不蠢,那你倒是找找啊。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吃药丸子吧!” 她不急,外面的人怕是要急死了。 “要有时间的!”贺兰玖没好气道:“里面由机轮控制,机轮周期性运动,要想出去,只有每月初一十五两日,机轮转动到对应的位置才行。” “那还有几天啊?这里在地底,我们怎么知道时间?” “你眼睛那么大,就没看见那边的日分仪吗?” “哦……”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一直说着话。 但凡停一会儿,凤无忧一定会找到新的话题,拉着贺兰玖说。 她心头始终有些不能相信贺兰玖真的醒过来了,只有一直听到他的声音,才能确信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贺兰玖似乎也察觉得出来她这种心思,因此虽然几次气得七窍生烟,可只要凤无忧一开口,他还是会回应凤无忧的话。 这里面什么都好,只是既没有火,也没有吃的。 好在,贺兰玖看着日分仪,再有三日就是初一,那时他们就可以从里面出去。 等他出去的时候,大长老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吓死。 他在药罐子里找了半天,终于调了一小碗绿莹莹的汤药过来。 这汤药是用药酒化开的,一眼见底,看着就很好喝的样子。 凤无忧几乎被勾起了馋虫。 有贺兰玖在的地方,果然不会委屈着她。 这东西,比她自己前几日吃的那些药丸子要好多了。 她接过来就要喝,却被贺兰玖拦住了。 “只能喝一口!” “一口?” “药性太重,喝多了,你肚子里那个受不了!” 贺兰玖说着,目光顺势看向凤无忧的小腹。 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清晰无比地回荡在他的脑中。 凤无忧的那个孩子,是因他的无能而舍去的,如今他醒来,那里却又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这种感觉,无比奇妙。 第1064章 唱歌,完整版的 第1064章 唱歌,完整版的 凤无忧觉得很幸福。 她前半个月几乎全是靠自己,结果,万万想不到阿玖醒了。 他一醒来,几乎就包了她身边的所有事情,让她真的像个公主一样当了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用做。 她也很想关心一下贺兰玖的身体,问问他到底有没有问题,还有寿术的事情,不是说全都转给她了吗?那他要怎么办? 有没有办法,可以转回去什么的。 但贺兰玖只是很嫌弃地打发她:“边去边去,操心好你自己就行了!” 凤无忧问得急了,他终于没绷住露出了马脚:“我怎么知道啊!这鬼东西都是几百年前的了,我还想找人问问呢!” 这话吼得凤无忧一怔,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啊! 说来也是,他昏睡之前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的,突然从晶棺里醒来,估计他自己也是懵的。 要是知道怎么回事,那才是有鬼了。 这事儿,还得去问问大长老才能有点眉目。 被凤无忧问出了真相,贺兰玖甩了她好一会儿的臭脸,不过到了该给她弄吃的的时候,还是不得不主动地凑了过去。 凤无忧一边当糖豆一样吃着那些贺兰玖精心处理过的丹药,一边随口问道:“阿玖,我小时候遇见你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照顾过你来着?” 贺兰玖立时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神情丝毫未变,只是微微带笑地看着他,就像……真的只是在叙旧,在聊一件很久远的小事而已。 贺兰玖心头一下暖了。 他知道,凤无忧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告诉他……过去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她早就不在意,甚至,已经可以把那些当成回忆的一部分,这样平平静静地信口说来。 “怎么可能。”他悻悻说道:“你那个时候才五岁,人又笨,光是把我从水里拖上去,弄的伤就比我受身上摔的伤还多。” 想到当时那情景,贺兰玖眦了眦牙。 他这话可没冤枉凤无忧,都是真的。 “那不是应该怨你重么?你也该减肥。” 凤无忧毫不客气把贺兰玖先前说她的话还回去。 “还有你给我吃那些药丸子,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药就往我嘴里送,弄得我身体里内息大乱,筋脉如被火灼一般,若不是我命硬,估计没摔死,也要被你给玩死了!” 凤无忧对那段记忆其实是不太分明的。 也许是原主刻意封闭了那段记忆,她只记得贺兰玖是如何背叛了她,引来了南越的大军,却完全不记得她们单独在一起的那些时日,到底发生过什么。 此时听贺兰玖主说了,才知道还有那样的事情。 不过那种丹药她倒是有印象:“那是我母皇特意给我保命用的,喂给你吃是便宜你了!” 凤无忧皱了皱鼻子:“没准,你现在工夫这么好,还有我那颗丹药的功劳呢!” 凤无忧等着听贺兰玖的反驳,结果,他却没说话。 凤无忧一下明白了:“原来真有我的功劳啊!阿玖,快叫句师傅来听听!” “美死你!” 贺兰玖简直拿凤无忧这无耻没办法了。 凤无忧哈哈笑了一阵,又问道:“然后呢,我们还做了点什么?” 贺兰玖想着,面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 凤无忧眸光微动,那时的事情定然也不乏美好的回忆,只是后来的事情太惨烈,所以原主只记得了那些伤与痛,血与火,而那些美好…… 只有贺兰玖一个人记得。 “后来你在唱歌。”贺兰玖说道。 凤无忧忽然起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那里没有吃的,你想要吃东西也是自己去捉鱼,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拎着裙脚,在一大片莲叶中间,一边捉鱼,一边唱歌……” 贺兰玖温润的嗓音在穹隆形的殿厅中缓缓响起:“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这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凤无忧还是第一次听贺兰玖唱歌,他的嗓音十分特别,清润柔和,余音袅袅。 凤无忧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支洗脑神曲,可是这曲子从贺兰玖口中柔了几个八度唱出来,却半点神曲的影子也不见,倒仿佛让她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姑娘拎着裙,在荷塘中灵动嬉戏捉鱼的场面。 天上的月,地上的溪,风吹林动,荷花暗香……在在都那么清晰。 那场面也许并不是凤无忧想出来的,而是,本来就存在,只是被封住了。 现在,又被贺兰玖的歌声调了出来。 她坐在供桌上,听着那曲子,头一次觉得,原来这首歌是可以这么好听的。 贺兰玖只唱了这么几句便不唱了,忽然面色一变,哼道:“这么好听的歌,又是你自己唱过的,你居然说俗,凤无忧,你长大以后和小时候的审美可差远了!” 凤无忧一下从那种旖旎的场景中被踹了出来,简直哭笑不得。 “就是俗,本来就俗,我自己唱的歌我凭什么自己不能说?你咬我啊!” 他们两人简直是天生的冤家,好不到三秒,一定会吵起来。 过往的那些事情,在这种吵闹中,莫名便淡了,化了,仿佛谁也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接下来一两日,凤无忧便一直磨着贺兰玖说那时候的事情。 其实,也不过是几日而已,贺兰玖大部分时间又都在养伤昏迷,根本没有多少好说的。 可就是这仅有的一点,一件一件说出来,也充满了幼时相遇,两小无猜的美好。 那时的凤无忧,是真心对这个被她救了的小哥哥。 那时的贺兰玖,也从未想过要利用凤无忧做些什么。 只是世事无常,后来的发展,都不是当时幼小的他们能预料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支荷塘月色才会在贺兰玖的生命里如此重要,让他在之后,一遍又一遍地凭着这支曲子,去寻找幼时的那个人。 “阿玖,我唱歌给你听吧。”凤无忧道。 贺兰玖微微一怔。 “完整版的,你还没听过吧……” 凤无忧眨着眼睛,想着要不要恶俗一点,把神曲的风格发扬出来。 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那么美好的记忆,不是用来打破的。 她学着贺兰玖,柔了几个八度,轻轻唱起来:“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贺兰玖看着凤无忧,心头无比的宁静。 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小清溪,面前坐着的还是那个灵秀的小女孩。 虽然时光早已翩然而过,但他与她之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变。 那么多年的岁月,那么多的过往,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贺兰玖忽地一笑,灿若明霞。 此时,此刻…… 他与过去……和解。 三日时间一恍而过。 看着日分仪上到了日子,贺兰玖便带着凤无忧去了门口。 这几日虽然吵吵闹闹,但大概也是他此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不过他也不想再和凤无忧呆下去了,因为凤无忧这女人简直太恶劣,那日好好地唱了一遍荷塘月色之后,就开始胡乱改编,把好好一首曲子唱得简直如魔音入耳,气得他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幸好小鱼唱的那首在他心底印象深刻完美无暇,否则说不定真的就被凤无忧给拐跑了。 他对这里十分熟悉,找到了机簧之后只是轻轻一掰,便轻而易举地将大门打开。 从山底一路上去都没有碰到什么人,这里惯常也不会派弟子来守护。 直到入了神殿主建筑群中,迎面过来的弟子见到他,个个都如见了鬼一样,大吼一声,掉头就跑,连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一地。 “本太子姿容无双,有那么可怕吗?”贺兰玖悻悻地道。 “少来了,瞅你这一头白发,鬼一样。”凤无忧一点也没客气。 只是,口中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痛意。 贺兰玖醒来时就已发现这头白发了,不过却丝毫也不介意,一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 倒是凤无忧,每每看到这一头银色,总是想起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凤无忧,你讲点良心!”贺兰玖不爽了,憋了半天问道:“这白发,真的很丑?” 若是真这么丑,他倒是要想个法子去染黑。 “骗你的!”凤无忧立时笑道:“说起来,这白发倒是格外配你这身红衣,飘逸又俊朗。” “当真?”贺兰玖极少听到凤无忧夸他,兴奋不己。 “说谎是小狗。” “那就好!”贺兰玖立时满足了,抓着白发到眼前来看,很是欣喜的样子。 两人一搭一唱中,前方有人匆匆赶来。 “殿……殿下!”大长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几乎难以出声,殿下两个字,是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贺兰玖看到大长老,眼中立时闪过一道光芒。 不过数月不见,大长老竟然憔悴至斯。 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贺兰玖压下心头情绪,只是一笑说道:“大长老,好久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第1065章 孩子,居然不是梦 第1065章 孩子,居然不是梦 大长老完全呆住。 他盯着贺兰玖,看了又看。 终于,嘶声叫道:“殿下!” …… 贺兰玖竟然醒了,这事,是整个神殿都不曾想到的。 与这件事情相比,凤无忧平安回来的事情,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聂铮带着千心千月还有西秦及芳洲的一干人等都在水域上下搜索,一时间倒全不在神殿里。 大长老已经派人通知了他们,但也得要三两日才能赶回来。 贺兰玖和凤无忧在神殿地宫里呆了许久,既不曾沐浴,也不曾吃饱饭。 虽然知道大长老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还是先要了水和换洗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出来,只觉得人都像是新生了。 然后又要了一大桌子菜,两个人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一顿好抢,看得大长老众人哭笑不得。 一个南越太子,或者说是太上皇,一个芳州女皇,燕云皇后…… 这吃相说出去,谁信? 等两人吃饱喝足,才把神殿中发生的事情说了。 “总之就是凤无忧的血流到棺内,填满了棺内的花纹,因此激发了什么,我就顺势醒了。” 凤无忧道:“大长老,阿玖这次醒来应该就没事了吧?你可能帮他查验一下?” 大长老一直皱眉听着,听到凤无忧问话,有些无奈道:“此棺是神殿上千年流传下来,东西虽在,用法及隐秘却早已失传,我也实在不知,不过,我打算明日便下去查看一下,也许能摸索出一二。” 闻言,凤无忧心思立刻提紧了几分,再追问道:“那大长老可否先看看阿玖的身体,他现在状况如何?” 贺兰玖将寿数都转给了她,现在虽然醒来了,但凤无忧心里总是不踏实。 “这个自然。”大长老说着,对贺兰玖道:“殿下,还请伸出手来。” 贺兰玖大大咧咧将手一伸:“看吧看吧,本太子现在能吃能喝能睡,好得很!” “殿下,您现在可不是太子了,是太上皇。”一旁的三长老闻言笑道:“您自称神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如今的神殿,还是只有殿下您才可称为神子。” “太上皇?”贺兰玖一怔:“谁登基了?是哪家的孩子?” “这个……”三长老顿时也僵住了。 他倒是忘了,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贺兰玖已然昏迷沉睡,根本不知。 “这种事情晚点再说……”凤无忧截口打断:“大长老,阿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大长老将手放下,说道:“如今看来无恙,但更具体的,还要以秘术仔细检查才行。” 凤无忧微微点头,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贺兰玖,是完完整整,没有任何问题的贺兰玖。 等到大长老收了手,贺兰玖再次问道:“现在南越的皇帝是谁?立了哪家的小子?我母妃呢?” 大长老和三长老面面相觑,忽地一起起身。 “殿下,你刚从晶棺出来,还要好好休养,我等就不打扰了。” 说完,一个比一个走得快。 凤无忧:…… 人老成精,这话果然不是白说的。 贺兰玖盯着凤无忧:“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凤无忧清了清嗓子,自己也觉得有些头疼。 先前贺兰玖昏睡,这件事情自然理所应当,可是现在贺兰玖醒了,却忽然知道自己居然多了个儿子,这种事情,恐怕换谁都轻易接受不了。 不过,就算头疼,也还是要说的。 更何况,这事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是她做主把这事瞒下来的。 她抬头,盯着贺兰玖:“阿玖,如今在皇位上的,是你的儿子。” “我的?”贺兰玖微怔,忽然笑起来:“无忧,你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可是笑了片刻,见凤无忧丝毫没有跟着他一起笑的意思,仍是一脸严肃,贺兰玖的笑容也便渐渐淡了下来。 “真是我的?” “嗯。”凤无忧轻轻点头。 “怎么回事?”贺兰玖皱眉:“是神殿的秘术?” 直到此时,他也不信哪里就会多出一个他的儿子。 他从来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凤无忧吸了口气,看向他:“你还记得映蝶吗?” …… 凤无忧将事情尽可能简洁的说了,贺兰玖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渐渐褪得一干二净。 凤无忧轻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映蝶当时那样求我,我实在不忍心……”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当时的贺兰玖对映蝶没有半分心思,映蝶也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任何人她怀孕的事情。 若不是她无意中握了一下映蝶的手腕察觉有异,连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可知道了之后再发生的事情,就有她的原故在其中了。 是她面对映蝶的恳求心软,将这事瞒了下来。 若是贺兰玖没有出事,只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可偏偏他出了事,本该平平静静过一世的映蝶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这么被推到了台前,推了南越高高的王位。 说起来,她岂止对不住贺兰玖,也对不住映蝶。 而映蝶对她却还那般信任,她真是无颜以对。 “嘁……”贺兰玖忽然笑出了声。 凤无忧诧异抬头,就见贺兰玖脸上挂着向来漫不经心的笑意,说道:“那不好么?正好也省得我母妃再找逼婚。只是这突然之间就有了个儿子,还真是让本太子……本神子,颇不适应。你说我还大好年华,怎么突然就成太上皇了?” 他说得轻松,连凤无忧也忍不住笑了。 “把思儿推上帝位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你既然醒了,皇帝自然是你来当。” “他叫思儿?”贺兰玖问道:“贺兰思?” “嗯。” “谁起的?”贺兰玖眉梢一挑,笑笑的看着凤无忧。 这名字若是凤无忧起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是有几分思念自己的? 谁知…… “瑾太皇太后。”凤无忧说道。 贺兰玖的脸一下垮了下来:“本太子还以为你有几分良心呢。” 他说的悻悻的。 凤无忧好笑:“虽然是瑾太皇太后起的,可我们都觉得很合适。阿玖,瑾太皇太后的心意,也同样是我们的心意。” 贺兰玖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当真?那来说说看,你这些日子都是如何思念本神子的?” “滚到一边去,少蹬鼻子上脸!”凤无忧立刻嫌弃地把他推开。 方才因着这个孩子而生出的忐忑,几乎只是几句话间,就被冲淡的一干二净。 笑闹了几句,凤无忧才说道:“映蝶她……很好。” 她并不是想要撮合什么,只是单纯地描述一个事实。 映蝶真的很好,不论是当初二话不说便决定出来让这个孩子稳住贺兰玖的南越,还是这一年多来的种种,都足以将这个女子的好,证明的淋漓尽致。 贺兰玖淡淡嗯了一声,道:“我自会好好待她。” 这南越的太后之位,南越的尊荣,半点也不会少。 凤无忧看着贺兰玖,知道有些话不能由她来说,也不适宜现在去说,终究只是笑了笑,道:“不早了,早点休息。” 贺兰玖点点头:“我送你回去。” 虽则是神殿,但贺兰玖还是不太放心,凤无忧如今不是自己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万事都要千百倍的小心。 凤无忧的房间其实就在贺兰玖的隔壁,贺兰玖还是将她送进去,亲眼看着她躺到了床上,这才准备离开。 “夜里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要自己逞强起床,只管叫我,我就在隔壁,听得到。” 他这次醒来,连武功都并没有减弱分毫,只是有些气力不足,可谓是神迹了。 凤无忧笑道:“我又不是残疾了。” “你就当自己残疾好了。”小心无大错。 凤无忧失笑:“贺兰玖,你会不会说话?” “本神子就这么说话,好了,记住本神子的话,有事叫我。” 见凤无忧点了头,贺兰玖才转身出去,带好房门。 房门甫一关上,贺兰玖的神色便低低地沉了下来。 原来……不是一场梦。 几乎凤无忧说完映蝶的事情,他就想起了那时的一场梦。 他重伤,高热,受着催情药的璀璨。 他看到了他最想要的女子,做了最想做的事情,甚至凤无忧都不曾有分豪的拒绝和反抗。 他一直珍藏,以为那是他此生最美的一场梦境。 然而,居然不是。 真相可笑的令人悲凉。 他非但未能梦得一场梦寐以求,甚至连一份纯净也不能保守。 足足沉默了半刻钟,他才举步,回到了自己房中。 方进去,就看到大长老已在厅中等他。 “殿下,老朽来为殿下检查身体。”大长老说道。 白日那一场检查,不过是应付凤无忧而已。 真正的身体状况,只有用秘术才能探查得清楚。 贺兰玖点点头:“辛苦大长老了。” “份内之事。” 二人并未在房中进行,而是打开房间内一道暗门,去了神殿的秘室之中。 另有几位长老早已等在那里。 “殿下……”众人齐齐施礼。 贺兰玖淡声道:“开始吧。” 第1066章 重逢,我来教你 第1066章 重逢,我来教你 一个多时辰之后,贺兰玖重新出现在房间中。 神殿的长老们都已经先行离去。 他坐在桌边,良久,才抬眼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珠子。 那珠子呈发白的淡青色,颜色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但放在珠宝里,却也是种特别的颜色,十分名贵。 此时,贺兰玖却生不起半分欣赏心思。 大长老的话言犹在耳。 “殿下,您此次能够醒来,都是因为晶棺聚集灵气,为殿下补充了部分生灵之力,如今殿下虽醒了,但内里仍是亏空,全障这几分生灵之力撑着……殿下,老朽宁可您不曾醒来,睡得再久一些,令这生灵之力再充沛一些,如此,说不定这生灵之力,能转化为殿下您自身的灵力……” 贺兰玖扯了扯唇角。 枉他觉得自己现在全无异样,却原来,根本不是被外来的力量撑着,而他这具皮囊,不过是个容器罢了。 “生灵之力和我自己的灵力有何区别?”他问大长老。 大长老苍老的面容又多了几分揪心:“灵力是殿下自己的,可消耗,也可由自己的血肉生长补充,可生灵之力却是被晶棺硬灌进去的,根本不属于殿下。” “既然不属于殿下,那么消耗了,也就无从补充。” “殿下如今看着无恙,那都是建立在生灵之力充沛的基础之上。” “一旦生灵之力消耗殆尽,也就是殿下……再次倒下之时。” 到了那时,晶棺还能不能再一次为贺兰玖聚集生灵之气,为他保存肉身,谁也说不准。 “如何知道我体内的生灵之气还有多少?” 他听了这些话,却连眉头也没有动一动,只是问了最实际的问题。 大长老思索半响,终于想出了一件东西。 他拿出一件纯白色的珠串给他,那珠串一戴上他的手,就变成了青白色。 “殿下,这珠串所用材料与晶棺相同,彼此之间互有感应,珠子共有十八颗,殿下身上生灵之力充盈,这珠子便是青白色,随着殿下身上生灵之力减退,这珠子便会一颗一颗地变白,等到十八颗珠子都变白之时……” 大长老没有再说下去。 都变白了,那就是贺兰玖身上的生灵之力用尽,他之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 贺兰玖从回忆里跳出,举起手腕对月看着腕上的珠子,颗颗青白圆润的珠子映着月光,别有一番美丽。 “还挺好看的。”他一笑,转身去了床上。 十八颗珠子呢,还早得很。 他虽不知具体的时间到底有多少,可是他可以确定…… 在珠子颜色褪尽之前,他可以陪着凤无忧,做许多许多事。 凤无忧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她身怀有孕,终究对她身体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易累,易乏,易困。 一觉睡下,难得肚子里的小魔王不曾闹她,让她好好地睡了一觉。 可是方睁眼,就被吓了一跳。 面前这容我憔悴,眼底红得仿佛魔王一般的人,是谁? 好一会儿,她才试探地叫道:“惊……惊澜……” 话语未落,已被人一把揽进怀中,用力死死抱住。 “唔……” 凤无忧被迫紧紧贴向他,只觉得腰都要被他折断了。 他的手牢牢地箍住她,几乎掐入她的肉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还在,她没事。 凤无忧昨日从地底出来才给萧惊澜发了信过去,万没想到一早醒来就能看见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但更吓人的,还是萧惊澜此时的状态。 他是从哪里赶来的?又有多久没睡了? 若不是那俊逸的轮廓始终未变,凤无忧几乎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一身狼藉的人,会是最注重仪容的萧惊澜。 身上的力道越来越紧,似要把她勒进骨血里去。 凤无忧理解萧惊澜此时的心情,也并不想推开他,可是…… “惊澜……你压到我的肚子了……” 那里,可还有个伤不起的小家伙。 萧惊澜身子一僵,终于微微退开。 凤无忧缓过一口气,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萧惊澜又一次欺身而上,重重地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控制着自己的身形,吻得极用力,可却并点也没有压到她。 这吻既霸道又强势,凤无忧给这吻吻得晕头转向,几乎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唔……” 她的手抓着他背上的衣服,想要让他恢复一些理智,却摸到他僵硬紧绷的身体,以及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男人,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恐惧…… 才会无措到只能用抱或者吻这样的身体接触,来确定她还在,她没有消失。 凤无忧眼中闪动了一下,一个翻身。 “不是这么亲的……”她微微喘息,看着被压在身下的男人。 “我来教你……”俯下头,精准地映在萧惊澜的唇上。 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擦:“萧惊澜,你感觉到了么?我就在这里,活生生的……” 萧惊澜眸底的僵直终于软化下来,他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凤无忧,乌黑的发丝长长地垂下来,弄得他颊边痒痒的。 伸手握住一缕发丝,嗓音低哑:“你还在。” “嗯,还在。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的。” 萧惊澜似是终于满足了,低低嗯了一声:“记得你说过的话,永远都要记得。” 凤无忧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呯地一声从外面推开。 “娘娘……” 千心千月和聂铮同时出现在门口,却又在下一秒同时消失。 “皇上,娘娘,你们继续……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凤无忧俯身在萧惊澜上方,石化。 她不是色女…… 真的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门外,千心眼泪早就不要钱一样流下来:“娘娘还活着,太好了。我就说,娘娘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 千月没说话,嗯了一声。 看到凤无忧的那一瞬,他们所有的心都放下了。 虽然只看到了那一眼,可是这一眼带来的安心,却是什么也不能比拟的。 娘娘不仅活着,还能对皇上…… “不过,娘娘也太生龙活虎了,我还以为,娘娘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指不定虚弱成什么样子呢,没想到,还有精力对付皇上。” 千心说着,眼泪早就收了回去,一碰千月;“千月,你说平时娘娘和皇上,是不是也这样的?” 都是娘娘在上! 先时凤无忧不见踪影,他们连玩笑的本能都被抽走了,似是根本不知该用何情绪继续生活。 可如今,凤无忧只是露了一面,这本性就全都再次回来。 千月看了一眼千心,正看到她面上还很狰狞的刀口。 她心头微微疼了一下,却还是不客气地说道:“这门隔音不怎么好的。” 让皇上听见了,你好好想想你的下场。 千心一怔,脸色立时垮了下来。 她这是什么时候变得和燕霖一样,这么招倒霉了。 看着千心那懊恼的样子,千心终于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神殿这里,空气真好啊。 树这么多,鸟叫的也好听,就连那山阶上翻滚的落叶,看起来也无比可爱。 凤无忧没事,这个世界于他们而言,再次鲜活了起来。 凤无忧仍然在萧惊澜身上趴着。 她刚才想起来,但萧惊澜不让,只是在她的腰上一勾,她就不得不继续趴在他的身上。 “别闹了,你好好睡一会儿。”凤无忧无奈。 这男人的眼睛红成这样,多久没睡了?血丝把眼底都布满了。 “你陪我睡。”萧惊澜声音低哑。 “我在这儿你老要顾着我的肚子,睡不好。” 闻言,萧惊澜才终于后知后觉得瞧了一眼她的肚子。 “他也没事,我把他照顾得很好!”凤无忧得意地挺了挺腰:“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巴掌大的脸上一副得意神情,满满地都是求表扬。 但萧惊澜却只是淡淡点头:“无妨。” 无妨?什么无妨? 凤无忧反应过来,立刻炸了。 萧惊澜这意思,是只要她没事,那肚子里的怎么样,根本没关系是么? 这男人,能不能有点长进啊! 这可是他的孩子,好歹有个当爹的样子,表示点重视行不行? “萧惊澜,你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无妨?”凤无忧气死了,咬牙切齿:“有妨,很有妨!你别看他才一点点大,也是有灵性的,你这么说他,他生气不肯出来了怎么办?你以后每天给我对着他说三百遍喜欢他……喂……喂……” 在凤无忧很有精神地轰炸声中,萧惊澜却渐渐无声息,连眼睛也闭上了,只发现均匀的呼吸声。 凤无忧渐渐止了声音,看着萧惊澜。 他睡着了。 这人,向来精力充沛,到底要累成什么样子,才会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睡着了? 凤无忧想要拉开他箍着自己的手,却拉不动。 即使睡着了,他仍牢牢地搂着她。 “真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凤无忧无奈,只能侧身顺势躺下。 “算了,那就再陪你睡一会儿吧。” 她在萧惊澜身侧闭上眼睛。 虽然睡了一觉才刚起来,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萧惊澜在身边,心头格外安心。 她陪着萧惊澜,再一次沉沉睡去。 第1067章 晶沙,有消息了 第1067章 晶沙,有消息了 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很久。 不过一个多时辰之后,萧惊澜就醒来了。 他先前只是因为找不到凤无忧而忧心,一旦确认了凤无忧无恙,恢复起来也是极快。 等他沐浴更衣出来,又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半分颓唐。 他半扶着凤无忧的腰,小心翼翼地引着她一道出来,看得贺兰玖直眦牙。 “萧惊澜,你大老远地跑到我神殿来,就是为了睡一觉?” 到了他的地盘,却大摇大摆地搂着凤无忧出现,贺兰玖十分不爽。 萧惊澜抬眼看他一眼,事先就已然听说了他醒来的消息,此时看到,心头还是略略一松。 贺兰玖的昏迷算是凤无忧心头一根扎之极深的刺,他醒来,凤无忧也可算是放下心头一桩心事。 这一次若不是贺兰玖,只怕凤无忧真的凶多吉少,想着这一点,萧惊澜对贺兰玖的态度也不太计较了。 说到底,他也算是欠贺兰玖的。 “无忧不能饿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贺兰玖本来还想刺他两句的,一听这话,立刻叫人摆饭。 天大地大,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大。 不过贺兰玖也是极聪明的人,尤其他出身皇宫,对这种事情更是极为慎重。 除去他自己知道凤无忧有孕之外,就是大长老,他也没有漏一字半字的口风。 贺兰玖一直在等他们,也没有用饭,三人坐在桌前,一同吃了一顿午餐。 虽然都没怎么说话,但这其中的气氛,却足以让人满足。 酒饭皆足,前面有人急匆匆跑来通报:“殿下,太皇太后来了!” 声音方落,就听到瑾太皇太后近乎凄厉声音:“玖儿!” 此时的她早已不顾形像,一路连跌带爬地冲向贺兰玖。 贺兰玖醒来了,他竟然醒来了。 她还以为,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贺兰玖了。 贺兰玖见到瑾太皇太后也是心潮涌动,连忙几步过去扶起了她。 瑾太皇太后鬓发尽皆跑得散乱,可是全然顾不上,只是不住地打量贺兰玖。 凤无忧和萧惊澜见状,便悄悄退了出去。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把地方留给他们母子,他们这些外人在这里,不合适。 神殿处风景极好,萧惊澜扶着凤无忧在山上平坦之处随意漫步。 “你就这么跑来了,前面战场怎么办?”随意说了些有的没的,话题终究是转到了战场的事情上。 “有慕容毅和拓跋烈。”萧惊澜说道。 “可总不能让他们这一直撑着,时间太久,对我们不利。”凤无忧皱眉。 萧惊澜看向她,没说话,但目光沉沉。 凤无忧心头有些打鼓,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 萧惊澜伸手一拉,将她拉入怀里。 “你就没有些别的要对我说的么?” 久别相逢,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 即便是方才,也不过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不然,就说起贺兰玖醒了的事情。 其余的,凤无忧一字也未提。 凤无忧笑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萧惊澜低头看她:“你这几日,是如何过来的?” 筋疲力尽,落水,地底,整整半月有余。 他吃饭的时候问过贺兰玖了,他才不过醒了几日,那么在贺兰玖醒来之前的日子,凤无忧哪里?又是怎么过的? 凤无忧抿了抿唇,说道:“想让我说这些,那不如,你先和我说说,你那六年都是怎么过的?” 萧惊澜一怔。 那六年的日子,自然是生不如死,尤其,是前面那两年。 只是这些事情…… “都已经过去了,有什么好说的?” “对呀,都已经过去了,有什么好说的?” 凤无忧一笑,挽住萧惊澜的手:“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嘛?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和我们那次掉到猎场下面的山洞里,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黑了点,冷了点,根本没什么可怕,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黑了点,冷了点? 萧惊澜静静盯着凤无忧,那一次是因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有人相互支撑,多少好熬一点。 这一次,却只有凤无忧一个人。 “别想了,这次可是因祸得福,居然让我摸到了地宫,还把阿玖给救醒了。单是这个,我就觉得这次值了。” 说起贺兰玖的醒来,凤无忧掩不住的兴奋。 当真,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人高兴了。 萧惊澜又看了她片刻,终于决定不再问了。 他的小凤凰自来是高傲的,她不愿说,不愿让他担心,就决不会告诉他。 话题又转回了前方战场,萧惊澜这次过来,凤无忧总归是有点担心的。 夏平宁能在那么久之前就在南越布下一步棋,那个老妇人绝对不简单。 尤其这步闲棋,几乎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而想到那一日战况的惨烈,还有身边将士的死伤,凤无忧心头就更似有什么东西沉沉压着。 这半月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没有余力去想太多。 如今她平安出来,那么不平安的,就要换成其他人。 萧惊澜沉默片刻,到底开口说道:“我既然来了这里,倒也的确是顺道要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兵器。” 萧惊澜一说,凤无忧就明白了。 “蛮人的兵器给我们造成的杀伤很大?” 他们锻造兵器的方法是楚轩教的,又有金晶沙这种天然可以增加兵器锋利度和韧性的东西。 凤无忧这边有程丹青和纪卿,这二人虽然不如楚轩懂的那么多,但好在,楚轩把他锻造兵器的法子都写在书里了,凤无忧当初在梧州的时候,也都把那些书翻译了出来,交给纪卿去研究。 她相信,就算他们现在的锻造之法还比不上楚轩,可是也差不多少。 问题是金晶沙。 “纪卿这次似乎也来了?” 她问的是萧惊澜。 萧惊澜是从河边赶来的,知道的消息比她多。 萧惊澜点点头:“程丹青和甘将军都来了。” 芳州女皇出事,他们能不急么? 凤无忧吐了吐舌头。 她是真的没想让他们担心呀。 这一次,真的是没有预料到。 想不到在南越,在神殿,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下,居然还差点陷入死地。 等甘将军来了,估计又要好一通念她了。 凤无忧想想就有点头痛,不过还是先想着萧惊澜的事情。 “等纪卿来了,我问问他有没有找到替代的材料。反正我也最近也闲着无事,可以和他一起研究一下。” 萧惊澜正想要说什么,已经有人前来找他,大声通报:“芳洲甘将军和程将军纪公子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凤无忧无奈地看了萧惊澜一眼,前去和他们会面。 厅中,甘雨心等人全都风尘仆仆的。 一见到凤无忧,甘雨心便是眼眶一热,直接落下了泪来。 纪卿更是直接扑上来,大叫:“姐姐……” 只是,还不等他扑到,就被萧惊澜给拦住了。 开玩笑,凤无忧现在的身体,是能随便扑的吗? “你们别这么夸张,我这不是没事吗?”凤无忧见程丹青都有些微微红了眼眶,连忙出言安慰。 她这一次,真的是弄得兴师动众了。 “陛下怎可如此说,你万金之躯,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涉险了!”甘雨心一听凤无忧的话,立刻就拿出老臣的气势,一本正经地劝谏。 但才劝了一句,便又道:“当年先皇把陛下交于老臣,老臣却没能保护好陛下,致使陛下流落在外多年,甚至受歹人蒙骗,险些伤了陛下,更险些令我芳洲绝后。如今陛下好不容易承继芳洲国嗣,怎可不善自珍重?” 这些话听得凤无忧一个头两个大。 她先前只以为这些调调只有电视上才有,结果,自己亲自走了一遭,才发现原来古人,尤其是忠臣,真的都是这么说话的。 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甘将军放心,芳洲不会绝嗣的。” 甘雨心眼睛一瞪,又要再劝,凤无忧却伸手招她:“甘将军走近点,本皇有话要悄悄和将军说。” 甘雨心被凤无忧这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可是皇帝有召,她当然是要过去。 于是走上前去,把耳朵侧过去。 凤无忧对着甘雨心的耳朵小声说了几个字。 甘雨心闻言,面色大变。 “你……陛下……”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一侧萧惊澜微微点头:“是真的。” 甘雨心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遍,似乎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 萧惊澜又适时加了一句:“此事尚无几人知道,还请甘将军保密。” 只见,甘雨心满腹激动,可为了这句话,硬生生地什么情绪都不敢露出,死死憋着。 凤无忧看萧惊澜一眼,用手捏他。 太坏了!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把甘雨心的教训堵回去,可这男人,分明就是欺负甘将军。 瞧甘将军现在这难受的样子。 萧惊澜一脸无辜:他这不是在帮凤无忧么。 两人正眉来眼去的,忽然一道人影从外进来,劈头说道:“凤无忧,萧惊澜,金晶沙有消息了!” 第1068章 巧合,我得去 第1068章 巧合,我得去 金晶沙? 凤无忧和萧惊澜当即到了贺兰玖那边,连着纪卿、程丹青、还有甘雨心也一同过来。 金晶沙对现在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事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每一个都心知肚明。 那东西性质奇特,只要加入一点点,就可以大幅提高兵器的锋利程度。 不止如此,韧性也大大加强。 加了金晶沙的兵器,可以轻易斩断没加金晶沙的兵器。 一把寻常刀剑,最多斩十几二十多人就会卷口,可加了金晶沙的,却可以斩杀五六十人才开始卷口。 蛮人本就身大力沉,再加上这种兵刃,一旦肉搏,那对天岚联军来说,绝对是噩梦。 不论是萧惊澜还是慕容毅,亦或者是拓跋烈,都极力避免和蛮人正面对战,大多采取弓箭对射,或者骑兵,而绝不会与他们陷入步兵缠斗的局面。 一旦陷入那种局面,无异于让自己的人送死。 但他们也都很清楚,想要得胜,步兵的大决战是不可避免的。 没有这样一场实实在在地肉博战,蛮人和天岚两方哪方都不可能取得完全的胜利。 相持同样不可取,优势在蛮人那边,他们要打,天岚联军难道还能一辈子不与他们碰面不成? 若真是这样,三年两年不打,不必蛮人进攻,天岚人的心自己就散了怯了,到了那种时候,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这一战,必须打。 问题是,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这一方的损失。 凤无忧先前还在和萧惊澜说着用什么东西可以替代金晶沙的事情,结果,金晶沙的消息这么快就送到眼前来了? 到了瑾太皇太后跟前,就见她早已又端起高高的架子。 她已经知道是凤无忧的血让贺兰玖醒来的,不过却并没有感谢凤无忧的意思。 凤无忧那一身寿命都是贺兰玖的,出点血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谁知道她那身血是谁的呢。 凤无忧对瑾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早习惯了,也一点没有计较的意思。 她欠着贺兰玖的,对瑾太皇太后也愿意多几分容忍。 就连萧惊澜,也没说什么。 凤无忧欠了贺兰玖两条命,这份情,太大。 “太皇太后,请问太皇太后是从何处得知金晶沙的消息?” 瑾太皇太后抿了口茶,喝道:“带进来!” 外面有人应诺,几个侍卫一同拎着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进来,啪地一下扔在地上。 “是你!”这人刚摔在地上,一同过来的千心就大叫起来:“娘娘,我认得他,就是这个混蛋划了我的脸!” 千心脸上现在犹有一道很狰狞的伤口。 先前凤无忧失踪,她根本顾不上,如今凤无忧回来,她就开始计较自己脸上这伤,正郁闷的不行,没想到,就见到罪魁祸首了。 “混帐东西!”她冲上前,不客气地给了一脚。 她可不会忘记,那日这人追杀凤无忧的时候有多凶残。 她之所以会受伤,也是为了保护凤无忧才被劈中。 此时见到,哪里能不恨。 “千心,先问正事。” 凤无忧理解千心的愤怒,但,金晶沙的事情要紧。 目光扫过千心面上的疤痕,眉心也是微微皱了皱。 她自己就知道不少生肌的法子,但千心伤得颇重,怕是都去不干净。 不过好在…… 她目光往贺兰玖瞟了一眼。 阿玖醒来真是太好了,这等棘手的事情,交给他绝无问题。 这么想着,连心绪都好了几分。 “把你先前对本宫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瑾太皇太后对那男子傲声说道。 她这次赶回神殿来见贺兰玖,自己也万没想到居然能在路上遇到这等巧事。 当时这几人正在林间休息,与她仪驾中负责探路的人遇上。 探路的将领问了他们几句话,觉出不对,要再仔细盘问,谁知这几人竟动了手,想要杀开他们逃跑。 瑾太皇太后出行,身边岂会少人?当即呼人将四面都围住,死伤了不少人,才把他们都擒下,但……也只剩了这一个活口。 风雨楼那些人当真丧心病狂,一个个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的。 若不是先前死了几个,探路的将领多了心眼,先一步敲碎了他满口牙,只怕连这个活口也留不下。 那人满身满脸都是血污,嘴唇更是伤痕累累,一张口,都不是红色,而是黑色了。 那人看向太皇太后,哭道:“我已经全都说了,先前一战损失太重,连金晶沙兵器都没剩下多少,少神主因此从母神那里弄了一批金晶沙来,打算在南越就地冶炼,以举大事。” “什么大事?”凤无忧立说逼问。 “不知……我不知……我知道的,都已经全说了!”那人哭得眼睛鼻涕口水直流,狼狈至极。 又问了几句话之后,瑾太皇太后就让人把他带了下去,显然是嫌弃他在这里污了眼睛。 “无忧,你觉得如何?”贺兰玖其实先前已经问过一遍,陪着凤无忧等人听了第二遍,此时询问她的意思。 凤无忧微微皱眉:“风雨楼是前朝大周的死士组成,以往行事作风也十分果决,一旦被捉,立刻寻死,这么多年来,从未抓到一个活口……” 她往门外看了一眼:“这人,未免交代得太痛快了。” 虽然他一身伤口,明显受过刑。 可是一群死士,真的会因为一点刑罚就屈服吗? 若风雨楼都这般没用,西秦也不至于几十年都抓不到他们。 “你懂什么!”瑾太皇太后不客气道:“死士?前朝到如今已灭亡五十四年了,能有多少死士?就算有忠于皇家的,也早都死光了,你看看这人的年纪,早就不知是第三批还是第四批的新人。况且,死士死士,死了固然是好,可若是没死成……” 瑾太皇太后哼了一声,用意不言自明。 他们用来自杀的药起效都十分快,不会有一点痛苦,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可一旦没死成,这活着的罪,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不说别的,就说那硬生生敲碎满口的牙,有几人能受得了? “你们怎么看?”凤无忧看向萧惊澜和贺兰玖。 “瑾太皇太后所言不无道理。”萧惊澜当先说道:“死士也是人,没有死掉的死士,和其他的活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也觉得此事宁可信其有。”贺兰玖道:“我们现在不是正缺金晶沙么?不管有没有,先去看看再说。就算没有,我们也吃不了什么亏,可若是一旦有了,那岂不是天助我等?” 方才那人已经交代了,此次运输的金晶沙有相当大的分量,而且将运送路线也说明清楚了。 他们这些被瑾太皇太后碰上的人,正是前去接应的,因此对行进路线知道的十分详尽。 凤无忧又看向纪卿,纪卿当即说道:“想要打造如蛮人那般的兵器,对金晶沙的含量其实要求的十分少。这东西只要添加一点就足够了,若是添加得多了,反而会使兵器变脆,不利于使用。若真如那人方才所言有那么多,足以打造够三两万人使用的兵器了。” 程丹青也道:“臣与纪卿也曾拿先皇夫留下金晶沙做了反复实验,有些金属加入之后,还可以进一步稀释金晶沙的用量而兵器质量不变,所以若是使用得当,足可打出四万人的兵器。” 程丹青在萧惊澜的扶持之下,可是天岚大陆上第一兵器商人。 他口中说出的话,绝对是可信的。 这消息如此诱人,简直像是上天送到他们口边的,根本由不得他们不去。 可是凤无忧总是觉得怪怪的。 她看着萧惊澜和贺兰玖:“你们难道就没觉得,这消息来得太合适了?” 他们正好需要金晶沙,金晶沙就到了他们眼前,而且,数量还正好是他们希望的。 “况且,那人说这东西是他们少神主要来在南越铸造兵器使用,要举大事的。如方才纪卿所说,这些金晶沙足以锻造两三万兵器,风雨楼在南越当真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合理么?” 若是她遇袭之前,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可她遇袭之后,全南越都在彻查风雨楼,她就不信,风雨楼真的还能保持如此规模的人数。 “既是他们少神主亲临此地,那么,将所有南越潜藏之人都发动利用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萧惊澜淡声说道。 “你们是一定要去看看了?”凤无忧有些无奈。 贺兰玖难得有一次和萧惊澜立场一致,说道:“送上门的肥肉不捡,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你不必去。”萧惊澜说道:“我与神子一起去,不论有什么事情,也无法奈何我们。” 这话,倒不是自吹自擂。 这世上能集萧惊澜和贺兰玖两人之力都无可奈何的事情,还真不多。 除了……凤无忧那次的命咒。 凤无忧摇摇头:“我得去。” 萧惊澜和贺兰玖面色同时一变。 凤无忧这是脑子不清醒了,她如今的身子,哪里能去做这些事情。 正想开口,凤无忧已接着说道:“至少,我这张脸,得去。” 第1069章 谢谢,但我无法喜欢 第1069章 谢谢,但我无法喜欢 凤无忧怀孕之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她失去一个孩子,对这个孩子格外重视,当然也不会轻易去冒险。 可是这次她却是不得不去。 她来天岚之后已经做了许多事情,性格早已传了出去。 不久前才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以她的性子,得知了敌人的所在,能不亲自报复回来吗? 那些风雨楼的人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这次透出金晶沙的下落,很有可能还是冲着她来的。 只从上一次的规格和行动就看得出来,他们不杀了她是势不甘休的。 若是她不出现,那些人很可能也会改变计划,不再把行动进行下去。 那么,无论是金晶沙,还是风雨楼,他们都别想找到。 因此,她一定得去。 可是,又不必亲自去,只要有她那张脸去就可以了。 千心用力跺了一下脚:“真讨厌,偏偏这时候伤了!” 她脸上的伤口十分狰狞,而且凸起于面部,这样的面容,自然是不可能再冒充凤无忧。 千心跟在凤无忧身边也不知做了多少次假扮她的事情,偏偏这次这么重要的时候,她居然不成。 扭头看着千月,不怎么情愿地道:“只能便宜你了。” 每次扮娘娘的时候都有大事发生,既凶险,可也刺激,最合千心的性子。 千月笑了一下:“承让。” 这句话说的,让千心更冒火了。 凤无忧笑道:“行了,你就留下来,正好把你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若是再不处理,万一长不好,那以后可就再没机会假扮我了。” 闻言,千心立刻伸手捂上自己的脸,向着贺兰玖连声道:“神子殿下,你可得救救我,我这张脸可就全靠你了!” 闻言,殿中人全都笑了。 燕霖拧头看着千心,笑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那伤痕实在太狰狞,即使已经过了半个月,还红红地往外翻着血肉。 也不知,刚受伤的时候,会有多疼。 千心向来最是爱哭的,一点小事也能哭个不停。 可如今女孩子最重视的脸毁了,他却没见她掉一滴眼泪。 每次掉泪,都是因为找不到凤无忧。 心头思绪电转,殿中又已经在商议具体的事情了。 最终定下来,萧惊澜、贺兰玖以扮成凤无忧的千月同去。 聂铮也去,因为聂铮是凤无忧的亲卫首领,有凤无忧的地方,自然要有聂铮。 千心受了伤,留下来合情合理。 至于他…… 聂铮都已经离开了,他自然不能也跟着。 娘娘身边没有人,皇上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而且他跟在皇上身边,常被派出来单独处理一些事情,留下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兵力也是做了周密的布署。 他们会带一部分人前去,但更多的人却是散开,成口袋状布在四周。 若是风雨楼没有阴谋,有金晶沙则截了金晶沙,没有金晶沙只好空跑一趟。 可若是风雨楼有阴谋,那么,就算他们被困住,但只要撑得片刻,外围的大军就会赶到,只会将凤无忧反杀。 凤无忧又提起蛮人会火药罐子的事情。 若是他们用火药罐子来攻击,倒并没有那么可怕,可只要人人穿好护甲,将重要部位保护住,以黑火药的那点威力,未必就能造成大规模的杀伤。 怕的是他们预先在地底或者其他地方埋藏了大量的火药罐子,到时一起引爆,连锁反应之下,就真的很难逃出生天了。 不过这事凤无忧也有办法,她把寻踪仙拎了出来,又让贺兰玖他们多带些狗或者其他嗅觉敏锐的小东西。 黑火药是用硝石硫磺做的,动物对这种气味都十分不喜,若是真有大量火药罐子聚集,这些动物一定能闻出来,到时,尽量不靠近,甚或更狠一点,提前引爆,都是解决方法。 把所有的事情都商量好,众人才各自退出。 贺兰玖也要告辞离开的时候,瑾太皇太后叫住了他。 “玖儿,你难道不要去看看你的儿子?” 闻言,走到门口的凤无忧也停住了脚步。 她转头看向贺兰玖,心头十分纠结。 当初请映蝶出来稳定南越局势的时候,是绝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的。 瑾太皇太后只说让贺兰玖去看看孩子。 那么,映蝶呢? 那姑娘,只怕现在心头都已经有了负罪感了吧。 以她的性子,并不会想着她救了贺兰玖,只会想着,她未经贺兰玖的允许,却趁人之危,与他发生了那种事情,甚至,还有了他的孩子。 于贺兰玖而言,她恐怕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偷。 可是,这种事情,她又实在是没有办法。 纠结中,已经被萧惊澜拉着走了出去。 “惊澜……”凤无忧不爽地叫了一句。 “就是有话要说,难道,你还能当着瑾太皇太后的面说?”萧惊澜不以为意,往前走了几步,在院门外停下。 “我们在这里等他。” 原来,萧惊澜什么都知道。 凤无忧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惹得萧惊澜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笨蛋凤凰。” 换了往日,凤无忧早就跳起来抗议,此时却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只等了片刻,贺兰玖就从里面出来了。 见到凤无忧,先是一愣,既而就笑开。 “怎么,专程等着本神子,有何话说?” “那个……”凤无忧开口想说话,结果,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贺兰玖看凤无忧为难的样子,神色微收。 “不必介意,你都是为了我好。”他面色含笑,果然并没有半分介怀的样子:“若不是你,只怕我南越现如今已经不存,我怎么会怪你。” “那映蝶……” “你说过的,她很好。”贺兰玖微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可是……” 凤无忧皱眉,她当然知道贺兰玖不会为难映蝶,可问题是,他们现在的关系…… 难不成,以后要相敬如冰,除去南越国事之外,就老死不相往来吗? 先前贺兰玖昏迷着,自然无妨,但现在他醒了,若是这样,那映蝶的处境就未免太难堪了。 贺兰玖微微叹了口气:“凤女皇,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啊。” 刚醒来,突然就有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只要是个人,都得反应一会儿吧。 想让他现在就接受映蝶,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再说,就算他现在说他愿意,凤无忧又能信吗? 凤无忧一怔,顿时反应过来,的确,是她关心则乱,想太多了。 “贺兰神子不是小孩子,自然会处理好的。”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看了看萧惊澜,终究点了点头,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 要是说什么这些事情和映蝶无关,要是怨就怨她之类的话,那也太矫情了。 而且,这事终究是贺兰玖和映蝶之间要处理的,又怎么可能和映蝶无关。 她可不要去做那么绿茶的事情。 待凤无忧走后,贺兰玖摸了摸手上的手串。 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 凤无忧所担心的事情,并不会出现。 因为,他根本就呆不了那么久。 他问过大长老了,他体内的生灵之力,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会慢慢自然流逝,最多,不过能撑一年。 若是他一不小心做了点什么,消耗一些,那能维持的时间就更短。 他和映蝶之间,根本什么也不需要处理,只要静静搁置便好。 撑到生灵之力耗尽,他就会再次昏睡过去。 而这一次,什么时候能醒,谁也说不准。 所以,他若是真的有什么要和映蝶说的,那便是,不必为了南越太后的身份,又或者为了那个孩子困住自己。 她还青春大好,还会遇见很多的人,经历许多的事。 若是,有遇见喜欢的,投缘的,那便嫁了罢。 他要做的,就是留下一道旨意,让任何人都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对她有分毫非议。 映蝶坐在自己房中,心头全是忐忑。 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打算把全部的心血放在这个孩子身上,守着他的骨血,守着他的国家,催眠自己这样便很好,便是守着他。 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醒了。 一时间,所有的心理建设全都破碎,只剩下不知所措。 她宁可死也要守住的秘密,如今赤果果地摊开在他的面前,她不知他会如何看她。 会不会,嫌恶至极? 她清楚地知道他对凤无忧有多用心,可是却和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她弄脏了他。 他那样水晶一样的一个男子,本该没有任何污点,而她,却成了他的污点。 有一个瞬间,她甚至想从这里夺路而逃。 可是,这也只是想想,真要逃,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正胡思乱想着,门被人推开。 映蝶一下站起来,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只是局促地看向门口。 看到贺兰玖的瞬间,她仿佛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贺兰玖并没有径直走向她,而是先看了睡在一旁摇篮里的孩子。 这举动,让映蝶立时有了舒缓的空间,身体也渐渐放软。 “谢谢你。” 看过了孩子,贺兰玖才转向映蝶。 映蝶其实猜到贺兰玖会说这句话,正要回话,却听他到接着说道: “我很谢谢你做的一切,但我无法喜欢你。” 第1070章 出发,山下不对劲 第1070章 出发,山下不对劲 时光像是静了,映蝶僵硬地立在桌边。 她早想过许多次贺兰玖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但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全身的血液都逆流,手脚冰冷。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我都知道的,殿下……不必多心。” 贺兰玖摆了摆手:“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伤心,而是为了让你放下。” 映蝶抿着唇,对她而言,伤心和放下能有什么区别。 “有件事情,我瞒着凤无忧,但我不想瞒你。” 贺兰玖了解了映蝶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对她有着自己的判断,自信她会是一个保守秘密的人。 当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凤无忧也信任映蝶。 贺兰玖自问,凤无忧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 映蝶眸光顿时亮了一下,期待地看着贺兰玖。 有什么样的事情,连凤无忧都不能知道,却可以告诉她? 就算这根本不意味着什么,但和贺兰玖拥有同一个秘密,还是让她止不住地兴奋。 “殿下……” “我醒来只是暂时的,维持不了多久。” 贺兰玖的话像劈头浇下,让映蝶浑身冰凉。 贺兰玖手指慢慢摩挲着桌子:“我也说不准哪一日,就会再次昏迷。” 映蝶猛然握紧手心。 这就是……他要和她分享的秘密吗? 他瞒着凤无忧,半个字也不让她知道,却对她没有一丝怜悯,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 这便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分别? 心口一阵紧缩。 她以为自己早就认命,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在意。 可……这种痛是什么? “……多久?” 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贺兰玖看了她一眼:“最长一年,不过,很可能到不了这么久。”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这一句,映蝶却将其中的意思全都听了出来。 他什么也不做,好好养着,可以维持一年。 可……他注定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的。 只要他醒着,只要他在凤无忧的身边,就定然会为了凤无忧去做些什么。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撑到一年。 甚至,他也许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用这仅有的时间,为凤无忧扫平接下来所有的苦难。 这就是他瞒着凤无忧的原因,他怕凤无忧知道了,会阻止他去做,而他断不容凤无忧阻止。 所以这也是他要告诉她的原因。 他要让她死心,让她知道,他即使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也是属于凤无忧的,与她半分无干。 好叫她,不要抱多余的指望。 “映蝶,当初山中发生的事情,是我的错,将你拖到这般局面当中,也是因我而起。如今再对你说抱歉也没有什么用处。但你还年轻,而我注定不可能是你的依靠,所以我只好坦白告诉你我的状况,希望你不要以我为念。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生活和机会在等着你。” 贺兰玖将映蝶的反应尽收眼底,但还是平静地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将来你若遇到喜欢的人,尽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会留下一道旨意,不令任何人为难你,母后那边,我也自会交代。我于你多有亏欠,所以更希望你能幸福。” 映蝶紧紧地抿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当初喜欢上贺兰玖的时候,就是喜欢他这样善良,又这样坦荡。 可是他知不知道,她的幸福,只有他能给。 哪怕他无法醒来,只是守着他的一份骨血,只是在心里有一个念想,都足以让她觉得幸福。 然而,这些心思,不能说,不可说,更不敢说。 她只能强忍心痛望着贺兰玖。 “我虽不能喜欢你,却也视你为过命的朋友,我今日对你说的这些话,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你可能为我保密?” 映蝶的心疼得都不像是自己的,咬着牙关,好一会儿,才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你了。”贺兰玖微微一笑:“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出去。 他方一出门,映蝶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殿下醒了,她心里不是没有期待的,然而,方才发生的一切却告诉她,她的期待不过是一场长笑话。 她不知,是该赞贺兰玖痴情,还是该怨她残忍。 因为她把所有的情都给了别的女子,所以给她剩下的,就只有残忍。 片刻后,她捂着脸低低的笑了。 早就知道的事情,何必心生贪念呢? 与他共享了同一个秘密,对她而言,本就已是经是可遇不可求的荣耀。 既如此,那就在这些日子里,帮他守好这个秘密。 然后,守着思儿,守着他的江山,过此一生。 她心里渐渐平静,打定了主意。 可是眼泪却顺着指缝,止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贺兰玖出了映蝶的院门,一眼看到萧惊澜站在不远处。 “你倒当真狠得下心。”萧惊澜淡声道。 贺兰玖一怔,立刻四下张望。 “她不在,只有我听到了。”萧惊澜打消他的顾虑。 闻言,贺兰玖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年?”萧惊澜问道。 “最长一年。”贺兰玖悻悻的:“醒都醒了,又搞这种妖蛾子,真是没劲。” 也只有在同等级别的萧惊澜面前,他才会有一些真实情绪流露。 萧惊澜沉默片刻,扬手扔了样东西。 贺兰玖接过来,是颗丹药。 “无忧在我岳父留下的东西里找到的,采自蛮荒,据说对补益气血稳固精元,有极强的疗效。” 贺兰玖接过一闻,这浓郁的药香,果然如此。 “还是无忧疼我啊。”他当即眉开眼笑。 顿时,萧惊澜不爽了,冷声道:“不过是我挑剩了,随便找一颗给你。” “呵呵,萧惊澜,你当本殿下是傻子,这么珍贵的药,能被挑剩下?我二十多年的医可不是白学的。” 萧惊澜看到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便不爽,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冷声道:“本皇自会找到让你活蹦乱跳的法子!” 好让小凤凰,彻底解了这个心结。 这一次,头也不回地离开。 贺兰玖看着萧惊澜,眉毛又一次挑了挑。 萧惊澜没有拦着他去处理金晶沙的事情,足见还是有几分了解他的。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萧惊澜抢了凤无忧去这一点实在讨厌,这个男人,还是很可交的。 风雨楼那个俘虏招出来的接应金晶沙的时间就在几天后,所以修整了一日之后,萧惊澜和贺兰玖就打算出发。 凤无忧在神殿山门前送他们,仔细思索着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其实该交代的,前两日早就已经说了无数遍,尤其是关于火药罐子的事情。 可,她不能跟着去,心里就总是有点空空的。 见凤无忧又想说什么,贺兰玖当即高举双手打断:“凤无忧,你差不多得了,再说下去,我们都得在山上过夜了。” 凤无忧狠瞪贺兰玖一眼。 若不是肚子里怀着个小的,她非上去揍人不可。 萧惊澜倒是对凤无忧极为包容,他听说过,女子一旦怀了身孕,情绪波动也比平常大,这种时候,更是要小心抚慰。 “我和贺兰玖会彼此照应的,你不必想太多,照顾好自己就好。” 他温和轻柔地宽慰着凤无忧,凤无忧想想这次的安排的确没有什么漏洞,这才终于点了头。 而另一边,燕霖也在对着聂铮絮絮叨叨。 “聂铮,我可是把皇上交给你了啊!唉,皇上向来都是我在保护的,如今我这一不在,心里实在是不安呐!” 那模样,说的一副情真意切的。 聂铮早就受不了了,闻言道:“那我们换回来,你随皇上去,我留下来保护后垢娘娘!” 话说,他也是一直保护凤无忧的,他这么一离开,对燕霖还不放心呢。 燕霖就跟变脸一样,神色瞬间一收,正色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出发吧,一路顺风!” 开玩笑,好不容易捞着一回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的机会,好歹也让他占次便宜吧。 再说……目光看了千心一眼。 这几日,他还要督促千心把脸上的伤弄好呢。 这事,岂是能假手于人的。 这态度转变的,要不是聂铮早知道他是什么货色,这会儿说不定都能和他打一架。 又嘱咐了几句小心,萧惊澜和贺兰玖带着人下山而去。 他们这一走带走了不少人,不止是他们自己的人,神殿的教兵也去了一些。 上一次凤无忧遇袭也暴露了风雨楼的实力,这一次想把他们一网打尽,自然是要多准备些人手。 凤无忧在千心的搀扶下缓缓往山上走,一时都有些不适应。 这也太安静了一点。 “我们去太后那里。”想了想,凤无忧做出了决定。 自己呆着太无聊了,还是有人说说话聊聊天的好。 再不然,还可以逗弄一下小皇帝贺兰思。 映蝶见到凤无忧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散去,笑着迎接她来,和她一起闲坐聊天。 两日的时间匆匆过去,凤无忧算着日子,萧惊澜他们也差不多该到接应金晶沙的地方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和蛮人遭遇到。 正思索着,燕霖忽然匆匆进来,低声道:“娘娘,山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1071章 陷阱,不是冲着凤无忧 第1071章 陷阱,不是冲着凤无忧 同一时刻,南越山中某处密林。 “殿下,大获全胜!”连飞飞奔过来,满脸喜色:“蛮人都已伏诛。” 他是从临潢匆匆赶来的。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去了神殿,临潢不能没有人坐镇。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连飞和红袖已成了南越朝廷的中流砥柱。 此次听说贺兰玖醒了,连红袖也闹着要来,只是此次是战事,还是连飞能起的作用大一些,到底是连飞抢先来了。 他们就在蛮人交接的不远处汇合,到了预定时间,果然见到有一队蛮人拉着几大车东西途经此处。 确定没有后手与埋伏之后,他们没有任何客气,直冲杀出来。 蛮人极为凶悍,虽然人数远不如他们,但却没有一人放弃,而是和他们硬拼。 他们也是费了一番手脚,才终于把他们全歼。 按贺兰玖的意思,自然是要留几个活口的。 只是,他们这一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这些蛮人近乎凶残,宁可一命换一命,也不肯被俘。 下面一小片空地,此时已被血整个染红。 “这么快?”贺兰玖脱口而出,转头就去看萧惊澜。 萧惊澜面色也有几分沉郁,他一语不发,当先往下方空地上掠去。 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是要把这些蛮人彻底留在这里。 但他们准备充足是一回事,这些蛮人太不经打却是另一回事。 下面几辆大车没了主人,都零零散散地停在那里。 不知为何,蛮人这一次并没有动用火药罐子,所以这些大车也完好无损。 萧惊澜到了近前,并未急着去掀车上的篷布,而是低沉叫道:“寻踪仙!” 这东西是凤无忧养着的小兽,平日臭屁的很,谁也不理。 但它也深谙欺软怕硬的道理,萧惊澜打它做事,它是半点也不敢怠慢的。 当即跃到车上,围着车周围走了一圈,不住地嗅闻。 片刻后跳下来,对着萧惊澜讨好地摇了摇头。 它并未闻到火药的味道。 “看来这底下并不是火药罐子,行了,开逢布吧!” 贺兰玖一挥手,连飞和聂铮同时上前,一人掀住一边,用力一掀。 刚刚掀动,聂铮和连飞便同时感觉到手底下似有什么东西被扯动。 二人心头都是一惊,大叫道:“散开!” 然而已经迟了,一簇黄烟冲天而起,一下便向四周爆裂开来。 贺兰玖一见那黄烟,面色便骤然大变。 “是毒,都闭气!” 一面吼着,一面双手连动,数枚不知是什么的药丸接连弹出,同样在空中爆开,散出一股股白烟,与黄烟形成对抗冲击之势。 借着这个缓冲,所有人都飞速后退。 饶是如此,也有人后退不及中了招。 只见那黄烟散到的地方,但凡挨着皮肤一点,皮肤立刻腐烂溃水,可怖至极。 这种时候绝不能有丝毫犹豫,旁边人手起刀落,直接将那片肉都削去。 原本围着大车的人一瞬间就退得老远,直到那黄烟再碰不到的地方。 而离得远了,他们才更看出那些黄烟的可怕。 周围草木一沾上那烟,立刻便枯萎死去,甚至连颜色都变黑了。 而且那烟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居然经久不散。 除去与贺兰玖白色药雾相争的地渐渐淡薄之外,其余的竟就那么漂浮在空中,缓慢向四周散落,也不知要多久才会散去。 幸好他们掀开篷布之前预先防范危险,大多数人都站在远处,只有一小支队伍随聂铮和连飞一起。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只由连飞和聂铮掀了一辆车。 若非如此,光是一片烟雾,就不知要死多少人。 “这群蛮人,如此狠毒!”连飞快气死了。 方才他和聂铮离得最近,若是退得迟了,只怕连命都没了。 转头正想对贺兰玖说些什么,就见贺兰玖和萧惊澜,两人脸色皆是难看至极。 这……这是怎么了? 尚未及问话,就听萧惊澜沉声道:“去把风雨楼的俘虏带来!” 此次前来,为防万一,是连那个俘虏也一并带着来的。 聂铮立刻应是,但还没来得及通传,就有人快步跑过来。 “皇上,属下失职,那个风雨楼的奸细死了!” 萧惊兰和贺兰玖快速对视一眼,同时前往奸细身旁。 贺兰玖当即蹲下身,在那奸细的脉上仔细一诊。 “慢性毒药,七日毒发。” 他脸色难看。 这奸细被人砸落了满口牙齿,众人只觉得只要好好看着,他是肯定死不了的,谁能想到,他早就服了慢性毒药。 也就是说,他早就已经存了死志,这几日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死间。 可,他死间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就只是为了这几大车不知名的毒药吗? 他承认这些毒药的确歹毒,可,若只是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这些毒药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毒死在这里。 若是他们后面还有后手伏兵也就罢了,但从他们应对毒药到现在,一个多余的蛮人也没看到。 可见,所有的蛮人,就是押送这些毒药至此的人,而他们,也已经全都死光了。 蛮人真的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目的? “萧……” 正想叫萧惊澜,忽萧惊澜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方向去。 贺兰玖先是一怔,既而脑中灵光一闪,也忽然想明白了。 瞬间,脸色猛地下沉。 可恶! 那些蛮人最好不是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若是如此,他绝不会放过那些混蛋! 当下,也跟随在萧惊澜的身后,大步往那边行去。 聂铮虽不知发生什么事,可也隐隐觉得不对劲,立刻招呼手下人跟上。 “殿下,到底怎么了?”连飞见状,也连忙命人跟上,同时急声问着贺兰玖。 “还看不出来吗?这是陷阱!”贺兰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陷阱?他当然看出来了啊。 那么大的毒烟,谁能看不出来。 “蠢死你算了!”贺兰玖恨铁不成钢:“这里根本就没有多少蛮人,说明根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风雨楼的主力既然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连飞仍是发懵。 不是说,风雨楼的人是冲着凤女皇来的吗? 如今凤无忧就和他们在一起…… 一边想着,一边往凤无忧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却一下愣住。 凤无忧居然是自己走在一边,根本没和燕皇在一起。 而燕皇也半点没有等候凤无忧的意思,只是急促地在前方赶路。 “殿下……燕皇和凤女皇闹矛盾了?”他有点不太相信,可这情景分明是如此没错。 “你真的蠢死算了!”贺兰玖都无语了:“那是千月,不是凤无忧!” 连飞一瞬张大了眼睛:“那凤女皇……” “在神殿!” 神殿,凤无忧亲自到了高处,眼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影散布在神殿外围,正不住向上攀登。 “这些人不是冲着娘娘去的吗?千月明明就扮成娘娘的样子出发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们会透视眼不成?” 千心几乎气急败坏。 她这次没能自己上阵去扮演凤无忧,可是她假扮过那么多次凤无忧,自问做起易容来,除了皇上这样对娘娘极熟悉的,旁人绝对半点也认不出来。 可是那些蛮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简直就是对她手艺的打击。 凤无忧盯着那些人,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 “娘娘这是何意?”燕霖皱眉:“若不是冲着娘娘,他们先前的举动又作何解释?” 那一场伏击,绝对是出动了风雨楼最精锐的力量。 可如今,凤无忧却说这此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凤无忧收回视线:“他们先前的确是冲着我来的,但那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这些蛮人和她素未谋面,能有多大的深仇大恨,非要杀了她不可? 他们之所以找上她,只不过是因为,杀了她,最能影响如今战场的局势。 而如今,杀了小皇宫贺兰思,能起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们这一次的目的,根本就是冲着贺兰思。 其实,贺兰玖已醒,小皇帝贺兰思就算真的出事,南越也不会乱。 但问题是,这件事情,风雨楼那些人并不知道。 至少,在他们制定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并不知道。 那个奸细现在或许已经知道了,但这并没有用,因为萧惊澜一定不会给他传消息出去的机会。 而且,这一次她留在这里,派了千月替她出去,阴差阳错地也符合了风雨楼的计划,所以那个奸细就算知道了,也根本不会做什么。 因为,杀了凤无忧,始终都是让南越甚至整个天下大乱的最好方法! 这一切都是机缘凑巧,可就这么巧,竟让蛮人歪打正着了。 轰轰几声,再次把凤无忧的视线拉了回去。 只见,泥土翻飞,不知多少草木山石被炸得到处乱飞。 “凤女皇……”大长老匆匆走来:“凤女皇,山下大阵撑不了多久了,最多再半个时辰,大阵必破。” 他面色难堪至极。 贺兰玖离开,连神殿的教兵都带了一大半去,此时神殿正是空虚的时候。 万万想不到,他们竟会在此时,迎来风雨楼的全力进攻。 第1072章 阵眼,破了 第1072章 阵眼,破了 神殿大阵的威力,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凭借神殿周围的地势和密林,若是不知进山路线,再来多少人,都能迷失在其中。 可,这次风雨楼的人前来,是带着足够的火药罐子的。 他们并不打算找到进山的路,而是单纯炸塌炸毁周边的树木建筑。 一个两个或许没什么大影响,但百八十个炸下来,总有能炸到关键阵眼的。 阵眼受损,大阵的威力自然渐渐消失。 山下爆鸣声不绝于耳,再这么炸下去,果然用不了多久,大阵就会彻底失效。 凤无忧往爆鸣声传来的地方看了看。 神殿居高而建,除去身后的大山比神殿更高之外,山门之前足有上千级台阶,一路平铺直下。 一眼过去,可见最底下隐隐人影浮动,炮火翻飞。 “不必着急。”凤无忧一瞬间有了决策,微微一笑。 “我们打不过,难道还守不住么?” 仰攻,这些风雨楼的人还真拿自己当盘菜。 难道不知,仰攻,是所有攻击之中最为吃力不讨好的? 自己这一方人数虽然不多,可山门处却也不是什么宽阔的地方。 只要守住山门这里,里面的人自然无虞。 “凤女皇,此话不可儿劝!”大长老急道:“他们虽是仰攻,可手中的火药却可直抛上来,不是那么好挡的。” 这些人明显是风雨楼的人,而不是普通士兵。 风雨楼刺客与普通士兵最大的不同点便在于:他们的单兵战力极强。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天岚大陆上成为赫赫有名的刺客组织。 普通士兵一个火药罐子了不起扔个五六十米,可对这些风雨楼中人来说,随意扔个百十米甚至二百米以上,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要数量够多,他们根本守不住。 而看他们在山下这般不知节制地大肆使用,就可知,他们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带的罐子必然不少。 “凤女皇,依我的意思,你们还是去山中避一避!” 神殿之后的大山之中有密室,也就是先前贺兰玖沉睡的地方。 那里机关重重,坚固异常。 神殿立世这么多年,这密室不知帮他们躲过了几次灭顶之灾。 “不成。”凤无忧直接摇头:“神殿这里建筑紧实,被炸一炸也就炸一炸了,可背后大山已是中空,虽然外侧仍然坚固,人力难开,但对炸药来说,却并没有那么艰难。而且他们也并不需要把外墙完全炸开,这中空的山体就如神殿在山下的阵法一般,也有几处和阵眼一样的极为关键之处,若是炸到这里,那根本不用再多做什么,殿室自塌。到时,不仅无法护住我们,只怕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埋骨之所。” “凤无忧,你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一道厉喝传来,凤无忧一转头,就见瑾太皇太后脸含怒气地走来。 山底下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惊动她。 “你简直就是个灾星!”瑾太皇太后怒道:“若不是你,风雨楼如何会来攻?玖儿何至于把教兵都带走!” 凤无忧无语了一下。 这事儿,真不怨她啊! 风雨楼的人这次来,分明就是冲着小皇帝来的。 她往后看了一眼,没见着贺兰思,想来是还安置在后面的房子里。 这大声大浪的,吓着了小孩子。 她先前下意识叫这孩子小太子,就是心里总觉着贺兰玖没死,不能叫小皇帝。 如今贺兰玖活转过来了,她又觉得叫什么都无所谓,自然而然地转了口,叫开小皇帝了。 “太皇太后,事儿总得往最坏处想啊。”凤无忧笑了笑,对瑾太皇太后的态度并不在意。 “不然我看这么办好了,太皇太后带着皇后和小皇帝先去密室里躲躲,至于我嘛,反正是怕被密室压死的,所以干脆留在这里,安安全全地挡着下面的刺客。” 这…… 瑾太皇太后气得瞪大了眼睛。 凤无忧这女人,说话简直能把人气死。 她分明是要留下来断后的意思,可这么一说,却让人无论如何也感激不起来。 她粗喘了两口气,怒道:“胡说八道!你怕被压死,我们就不怕?本宫也要安安全全地呆在这里!” 她向后一转头:“来人!” “娘娘……”仅剩的卫队首领连忙出来领命。 “你……带着剩下的人跟着凤无忧。”她说了一句,又瞪向凤无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有半分闪失伤着了我们,尤其是伤着了思儿,本宫定不与你甘休!” 说完,气乎乎地转身走了。 可怜剩下的那枚将领,一头雾水根本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皇太后娘娘不是明明来讨伐凤无忧的吗?怎么到了最后,却把他们这些人都交到了凤无忧的手里。 “行了行了别想了……”燕霖早笑翻了,跳过去拍了拍那将领肩膀:“怎么称呼?” “季……季安。”将领结结巴巴说了一句。 “季统领啊……有我家娘娘在这里,什么也不需要想,只要听命照办就是了!” 季安盯着燕霖,又往凤无忧身后看了一眼。 无论是千心,还是她身后的其他人,个个都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大敌当前应当紧张的意思。 相反,他们都只是看着凤无忧,眼中透着光彩。 仿佛,只要有凤无忧在这里,那无论有何难事,都可迎刃而解。 季安满腹疑虑,他们这些信心,都是哪里来的? 又或者,凤无忧,当真能让他们自信如此? 南越大变大乱,他是最近才调任到太皇太后身边的,对凤无忧的事情略有耳闻,并未亲眼见过。 他只知这位芳洲女皇确实有些手段,可如今见着这么多的人都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且没有半分不满的意思,才终于隐隐有些明悟。 只怕:这位芳洲女皇,是真的极不一般。 “凤女皇……”大长老走到凤无忧身边:“令不出二主,我神殿教兵便也交于凤女皇一同调遣吧。” 说着话,手掌一翻,露出一面小小的令牌。 这令牌凤无忧还真不陌生,她曾经在贺兰玖的手中见过,知道凭着这枚领牌,便能调动神殿所有教兵。 “大长老放心。”凤无忧没客气,干脆地将令牌接了过来。 接过之后又道:“大长老,这一路长阶之上,可有其他机关陷阱?” 大长老点点头:“山门之前,自然不能容有恶念之人随意踏足。” “那就都开了罢,我需要一点时间。” 大长老闻言并未多言,立刻转身去叫人准备了。 “你们,也别闲着。”凤无忧立刻开始着手指挥:“去把殿里所有的布袋子都找出来,装上泥土,堆在山阶上,至少给我堆三道……” 宽若干,长若干,一一交代清楚。 再命人把殿中所有被褥拿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拼接缝合,制成一张巨大的布幔,高高地挂起来,拦在泥土布袋工事的前方。 挂着的高度,以由下往上扔东西,扔不过来为宜。 这东西一张自然是不够的,一面挂着一张,一面又令人加紧制作第二张第三张,以做替换。 之后,再命燕霖季安各率领一百人,埋伏在长阶两侧树林中,第一道工事附近,每人多备弓箭箭矢。 其实诸葛连弩是最好的,只是此时他们手中并不多,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再命人将更多箭矢弓箭放置在第二道和第三道工事平齐的两侧树林中,定好鲜明标识。 万一第一道工事攻破,他们退往第二道第三道之时,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合适位置以及兵械补充。 又叫来神殿主管机关消息的弟子,命他带领所有懂得此道的人,在原有消息机关之外,用最快速度在长阶两侧山林中密布陷阱机关,不拘质量,只要数量,只留下一条安全通道,可供燕霖和季安等人行走即可。 而且起始点并非第一道工事处,而是还要往下推进许多。 山下爆鸣声不时隆隆,山上则是一片繁忙景象。 凤无忧要他们准备的事情着实不少,好在人多,众人又都精神高度紧张,做起事情来效率格外高,竟很快就弄得七七八八。 映蝶派人来送了一次饭。 不论什么事,劳逸结合都最重要,尤其是打仗这么耗体力的事情,怎么能饿肚子。 送饭之时,她看着凤无忧行走在高高阶台之上,神色从容步履淡定,半分也没有大战当前的紧张,更没有被人围攻的困顿,眼中不可遏止地生出羡慕之情。 有些人天生便是要人来羡慕的。 如凤无忧这般,她就是再修个几辈子,也无法企及。 思及那日贺兰玖说,不会喜欢她,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是当然的事情。 若她是男子,先遇到了凤无忧,又怎么还会看得上别的女子呢? 凤无忧设置防线,从最远的一道开始,这一道垒好了,后面的便可多些时间着手。 当第三道,也就是最靠近山门的这道防线也被修筑得七七八八,布幔也多备了两条出来的时候,山下传来一阵巨大轰鸣。 大阵的最后一个阵眼,破了。 第1073章 太少,凤无忧太可怕了 第1073章 太少,凤无忧太可怕了 大阵一破,千余阶长阶便首当其中。 原本被阵法遮蔽住的视野也变得清晰,可清楚看见无数人马纵横跳跃,一路往上攻来。 他们每人身上都至少带着好几个被妥善保管的火药罐子。 更后面的地方,还有好些人抬着一种样式特制的小车,堆满了同样黑乎乎的火药罐子。 “凤无忧……”瑾太皇太后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山门之处,见过无数大场面如她,声音也有一丝微微颤抖。 她并不怕自己死了,而是怕贺兰思出事。 按说贺兰玖已然活转,贺兰思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可一年多的相处,人终归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以贺兰玖的性子,谁也不敢保证,他在经此一劫之后,还会愿意再娶别的女子。 贺兰思,说不定真是他此生唯一的子嗣。 因此,更是大意不得。 “娘娘放心,我定会保小皇帝无虞。” 凤无忧难得善良,给瑾太皇太后吃了一颗定心丸。 瑾太皇太后瞪她一眼,喝道:“本宫如何就担心了?总之你若办事不力,本宫自不会放过你。” 说完话,又转身去了。 她也知,她在这里,只会给凤无忧添麻烦。 凤无忧忍不住发笑。 从前与瑾太皇太后中间夹杂着许多事,时常处在对立的立场上,如今贺兰玖醒来,倒是发现,瑾太皇太后也有许多可爱之处。 比如识大体,见事明,有决断。 只是性子实在太倔太傲了些。 不过,有着那样的婚姻,赢了瑾瑜之争,满心以为会得到君王宠爱,结果却被冷落了那些年,眼睁睁看着皇帝怀念另一个输给了她的女人…… 再有多温柔的性子,也都该被磨平铸倔了。 凤无忧对瑾太皇太后向来没有恶感,此时亦然,只是看着那些人向上冲。 “少神主……” 山下风雨楼的人数当真不少,至少也在两千人上下。 这些人不能说人人皆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至少其中五分之一,绝对有这个能耐。 远远,他们就看到山道被一道巨大的布幔拦住,立即请示一位身材高大,面目微黑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长相也算俊朗,五官有着蛮荒之人特有的深刻,但又不是那么粗蛮。 想来,是继承了来自夏平宁的秀美。 此时,他眼中微微泛着兴奋。 母神所说那些复国建业之类的事情他不懂,就算母神给他读过了那么多的书,不曾亲眼见过,他该不懂就是不懂。 可是杀戮他懂。 他们蛮荒人,天生就是与天争的,每次围猎,看着那些猎物血淋淋地倒在他的武器又或双手之下,他便有一阵难言的兴奋。 但蛮荒人少,除去母神下旨又或者和那些生蛮偶有交手之外,不准私自斗殴。 因此,直到来了天岚大陆,直到前几日那场交锋,他才发觉,原来只有屠戮人的时候,才是最有趣的。 那一场动杀风雨楼损失不小,凤无忧身边精锐几乎尽数伤亡,而他派去的人马也同样没剩下几个。 可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只觉得开怀,兴奋。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在什么地方,和这些人再开打一场。 而如今,便是那个机会。 山上的布幔后面,就是那些人,想到此处,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扔火雷,先给他们个开胃菜!” “是!” 属下应了,大声传达了命令。 当下,这些人冲到足够近的距离,忖度着以自己的臂力足以将火药罐子扔到山门之处,便一个个解下腰间挂着的罐子,奋力掷了过去。 他们自忖手法、力道都没有问题,但碍着地形的天然差异,仍是大多数都砸在了布幔上。 布幔晃晃顺着砸来的力道晃晃悠悠往后一荡,立时将大多数火药罐子的去力尽皆消解,待到布幔崩紧,那些罐子正要滑下来之时,却忽然一阵劲风从布幔后涌出。 原本绵软的布幔便如后面加了鼓风机一般,猛然向外弹出。 下方一众人只听嗖嗖声响,方才才被他们扔出的火药罐子倾刻间有如密雨一般,又向他们飞了回来。 “跑!快跑!” 几个反应快的回过神来,一面大声吼叫,一面急速逃窜。 只听轰隆隆一阵连绵声响,那些罐子砸在山阶上,一个个爆裂开来。 里面装着各色碎瓷瓦片,以及引火引燃之物就四处溅开,也不知伤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运气不好,死在其下。 那些罐子倒是也有几个越过了布幔,直扔在后面,可却一声声响也没有传出。 只有站在布幔后面的人才知道,凤无忧早分了区域,命轻功明的人数人一组,扯着被子布巾之类的东西,见有漏网之鱼便跃起兜住,利用被褥和缓之力缓冲力道,半点也不给这些罐子爆炸的机会。 守在工事之后的众人原本心头全是紧张,可见第一道工事就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不仅自己人一个也没伤着,还把来犯的敌人炸得哭爹喊娘惨不忍睹,一个个全都兴奋地大叫大笑起来。 更有人忍不住叫起了凤女皇万岁,凤女皇威武等词,若不是此时还有大敌当前,说不定,他们已经要把凤无忧抛起来了。 自得知有人破阵,他们心头就没有半刻轻松,可是万万没有料到,跟着凤无忧打仗,竟是件这么好玩这么举重若轻的事情。 一瞬之间,士气高涨。 先前因为风雨楼对凤无忧的伏杀而生出的畏惧之心,几乎全数恢复过来,甚至,还添了几分必胜的信心。 燕霖看得心痒难耐,早知那布幔那么好玩,他也去玩了。 不过他牢牢记着凤无忧的交代,在没有到他出场之前,领着屏息静气,躲在树木之后,半分也不暴露自己的行踪。 “少神主,你怎么样?” 夏傲也被炸得灰头土脸,但他离得远,总算是没有什么损伤。 一把挥开赶来为他掸土灰的人,夏傲眼中迸出兴奋光芒:“好玩!” “少神主!” 属下简直无语,死伤了这么多人,少神主竟然还说好玩。 “死伤了多少?”夏傲问道。 “死者三四十人总是有的,伤者更多,总在两百人上下。” 山阶狭窄,一次性不可能攻上太多人,而那被褥的反弹力道又均一,大多落在了同一范围之内,所以死伤并不算很多。 闻言,夏傲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他此次前来带的人足有三千多,才死了这么些,他还有的是人玩。 “放火箭,把那破东西本给神主烧了!” 属下闻言目光一亮,是呀,这东西虽能挡住火药罐子,可毕竟是布的,不耐火! 他可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 “少神主英明!” 拍了句马屁,立刻吩咐人去弄制作火箭射击布幔。 “凤女皇……”见到外面的情形,神殿一方人又慌乱起来,连忙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挥挥手:“把布幔撤了吧。” 这东西本来就是只能用一次的东西,挡住一次火药罐子的攻击已经够本了,总不能指望着靠这点手段就能把山下那些人拦下来。 才刚尝了一次甜头就要撤下来,多少让人有些不甘心,而且心头又生出一丝担忧。 可看着凤无忧胸有成竹毫不慌张的模样,他们心头又定了下来,如凤无忧所说把那层布幔斩了下来,落在工事外面的山阶上。 “小小手段,也想阻住本神主?”夏傲挥了挥手:“上!” 一时间,又是黑压压一片,向着山门攻去。 凤无忧站在石阶的最顶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眼见着他们越来越近,直到千心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才说道:“发信号吧。” 千心早就在等着这一句,闻言立刻跃前两步,将一面旗子用力地挥舞起来。 “燕统领,娘娘发信号了!”两侧林中,燕霖和季安同时看到了山顶的信号。 立时,两侧箭矢齐发,一百余人分成两波,一波接着一波,衔接紧密,力求没有空隙。 凤无忧在山阶上摆开了大阵势,下面的人也理所当然认为她的应对都在正面,谁也不曾想到,两侧竟然还有埋伏。 箭雨袭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这些人武功都不弱,遇上箭雨多少总能抵挡一下,但此时因为没有防备,还是有不少人都中了招。 箭矢扎入身体,除了极少部分一击致命之外,大多数都只是扎中手脚躯干受了些伤。 这些人都是老道之人,当即折断箭杆先行后退,好撤离箭矢范围。 可他们还没跑出几步,却忽然间扑通之声连响,竟是站立不稳,直接从台阶上一路滚下去。 这神殿之前的阶梯颇为陡峭,这一路下去,若是没有东西拦住,只怕会一直滚到底。 下方尚在箭矢射程之外的人连忙纷纷出手截住自己同伴,正想问一句如何,却见他们面色青黑,竟是已经然毙命。 凤无忧看着下方,有些无奈地叹道:“神殿也是太善良了,一个几百年的大殿,居然只有那么点毒药,才能涂个几百支箭。” 就是这些箭全都没有虚发,也杀不了多少人。 毕竟弓箭一途,到底是射空的多,射中的少。 站在凤无忧身侧的众人,从千心到瑾太皇太后的卫队副帅,再到神殿的教兵领队,个个都是一脸便秘之色。 都造成这个杀伤了,居然还在嫌毒药少。 这凤女皇,到底是怎样可怕的人啊。 第1074章 攻防,娘娘威武 第1074章 攻防,娘娘威武 “少神主!” 又是一波受挫下来,这些风雨楼的人心头都有了些忌惮之意。 他们破阵之时一路碾压一帆风顺,只以为想要攻下神殿擒住上面的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谁能想得到两波攻击,竟两波都死伤惨重。 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他们却连一步都未能前进,还被压制在他们初初冲上来的地方。 夏傲阴鸷着眉眼,并不搭理叫他的属下,而是眯起眼睛向上看。 有布幔的遮挡,又有前后三道工事,由下往上看,其实并看不太清最顶上有什么。 但隐隐约约,却也能看到最上端的几道人影。 夏傲指着其中一道人影问道:“那是谁?” 属下随着夏傲的手往上看去,隔得这么远,他也看不太真切。 只见到那人一袭淡青色的衣衫,被好些人围在中间,而那些围着她的人穿着的,分明就是燕云南越神殿三处军兵的制服。 能被这么些势力的人同时围在中间的,还能有谁? 那属下心头一跳,失声道:“凤无忧?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跟着萧惊澜一道出发,去寻找金晶沙了吗? 传闻说凤无忧对这些事情最是在意,可她竟然没有跟着去? 难不成,她早就料到他们要来攻打神殿? 一时间,他心肝都颤了起来。 凤无忧来了南越两趟,第一趟帮着贺兰玖拨乱反正,把乌觐赶了出去,又杀得东林大败。 第二趟则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南越叛乱,将小皇帝拱上帝位。 这个女人的心思与手段从这两件事中就可见一斑,若她真的已经算到他们要来攻打神殿,那他们这些人…… 尚未及想完,身上已是挨了重重一脚。 “没出息的东西!”夏傲怒声道:“一个手下败将,就让你怕成这样!” 夏傲不是天岚的人,对凤无忧可没什么感觉。 更不用说,他们的第一场交锋,他就把凤无忧逼得不得不跳河。 若不是凤无忧运气好,说不定那一次就死了。 在他眼中,凤无忧也不过尔尔,根本不值一提。 “少神主……少神主万不可小瞧她啊!前次咱们之所以能得手,只是因为她不知有少神主,失了大意,可这次她已经准备充分……” “谁说她准备充分了?”夏傲截口打断。 那属下一怔。 夏傲眯着眼睛,冷然道:“这里虽然筑起工事,但全都粗糙不堪,甚至连布幔都是用被褥拼接而成,这分明就是仓促之下勉力赶出。说不定,就是我们在山下破大阵的时候才做的。” “少神主的意思是……” “他们根本不知我们要来。凤无忧又不是神仙,哪里就能掐会算了!” 不得不说,夏傲虽则残暴傲慢了一些,却着实有些城府,些微几处,就看出凤无忧并非早做准备,而是仓促应战。 “这点雕虫小技,本神主倒要看看你能拦我到几时!” 他神色一肃:“传本神主命令,避开长阶,从两侧山林进攻,先给本神主把那两个弓箭点拔了!” 少神主下令,无人敢违拗,人群纷纷撤出,安排好队形人员,从阶上往两侧迂回。 两侧皆是山林,树木茂密,天然便是屏障,弓箭在这样的地方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风雨楼众人知道箭矢上有毒,心头都有几分畏惧,但既然那些箭矢难以发挥作用,他们的胆子也就大了一些。 一时间,长阶之上空空荡荡,倒是两侧密林中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千心,去端张椅子来。”凤无忧站了这么半天着实累了,她如今身体特殊,自然要好好养着。 千心应了一声,飞快地把椅子端来,还不忘铺上一个软垫。 扶着凤无忧坐下,她笑道:“这些人蠢死了!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来!” 这千级长阶,再想怎么设置机关消息也不容易,顶多是从两边树木里飞点暗器过来就了不起了。 可两侧密林却不同,这天然的大好地势,多适合挖陷阱坑人啊? 先前凤无忧说让往两侧多布陷阱机关的时候,他们还只以为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谁会放着中间的正道不走,偏偏去走两侧呢? 可现在,下面那些人真就蠢到这么做。 从开始到现在,几乎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在凤无忧的预料之中。 这种不费一丝一毫之力,眼看着别人去送死的体验,真是太爽了。 果然,跟着娘娘是最过瘾的。 娘娘威武! 凤无忧也正是因此才让千心搬来了椅子。 先前战势虽有预料,但总得时时关注,以防万一哪里出现纰漏好及时补救。 可如今他们自己要往陷阱群里钻,她也正好可以休息一会儿。 反正她早说了,两侧山林的机关消息,不求质量,但求数量。 这么密集的机关陷阱,一百个里面只要有七个八个能致人死命,就足以吓死他们了! 打仗一事,何者最重要? 军心! 吓破了他们的军心,就不信他们接下来还能打出什么花样来! 果然,不多时,就听山林之中各种声响连连,扑簌簌,轰隆隆,此起彼伏。 间或着,还有各种惨叫人声。 上面众人简直乐开了花。 这些人啊,真是活该。 此时,他们再无半分被围攻的沮丧。 明明是他们被围在神殿之中,可看起来,倒像是他们在猎杀别人一般。 燕霖早命人把涂了毒药的箭都给他,悄咪咪溜出工事,就如狩猎一般,一箭一个准,玩得高兴的不行。 反正这箭上的毒厉害,不要他一定射中要害,只要胳膊大腿随便射中什么地方就行。 玩了片刻,听到对面也有人大声叫嚷,说毒箭偷袭,立时知道,季安定然也和他玩起了一样的把戏。 不过季安那边的单兵战力明显不如他强,因此大多还是躲在工事之后,偷空瞅冷子放冷箭。 风雨楼的人便是再不畏死,遇到这种一面倒的屠杀,还是个个大叫着,拼命从林中往长阶上退回。 只是,他们退的时候慌不择路,又触发了不知多少机关,更不知死伤了多少。 等到所有人都从林中退回,时间不过短短的一刻钟左右,可是造成的死伤,却比先前两轮进攻还要多。 “凤无忧!” 夏傲看着倒了一地的残兵败将,神色不定。 他抬头,死死盯住长阶最顶上的那道人影。 凤无忧坐在椅上,远远的看不清神情,可是那副闲适姿态,却足以令他感受到。 他眸光连跳几下,羞怒之下,一抹更加兴奋的神情浮上。 真是有意思。 他来天岚之后,还从没打过这么棘手的仗。 现在凤无忧应对的越好,他就越期待着攻上去,然后把这些人全都杀光时的景象。 “少神主……”属下再一次哀鸣地叫着夏傲。 听了夏傲三次命令,三次损失惨重,还是一次比一次惨,他真的要心力交瘁了。 眼下这种情况,还要攻吗? 夏傲看他一眼,冷冷道:“嚎什么嚎,死不了你们!” 说完,转头对身边另一人下令道:“传本神主命令,用火雷,将这两侧树林,给我轰平!” 不是有机关么?不是有暗箭么? 所有这些东西,都只有两方旗鼓相当的时候才作用。 而若是一方实力远不及自己另一方,那有再多的智计也是无用! 轰鸣之声再次响起,见到阶下诸人动作,原本轻松闲适的阶上众人齐齐变了面色。 两侧的山林中可没有面幔拦截火药罐子,更没有人能把这些东西反击出去。 泥土翻飞中,他们只能眼见着辛苦布下的机关消息一个个被击发破坏,却只能束手无力。 燕霖狠狠地吐出口中的泥土,郁闷到不行。 还没得意多一会儿呢,这阵子爆炸就炸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他们的位置在与第一道工事齐平略微靠下的地方,呈雁翅形排开,在他们下方,还有许多机关消息以作拦截。 先前风雨楼的人攻上来的时候,他们正是凭借着阵势之利,占尽了上风。 可此时糟糕的也正是他们所处的地方和摆出的阵势。 风雨楼的人若是亲身来攻,自然不可能攻到他们这里。 可如今他们根本不攻,只是站在长阶两边将火药罐子用力甩出,落点正好可在他们附近。 立时,这密集的爆炸就将他们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正寻思着怎么破局,身后忽然有人用力拉他。 “燕统领,娘娘让咱们撤退,到第二道防线去!” 燕霖一抬头,就见远远的令旗挥动,千心可不是挥出了这样命令。 “女人真是扯后腿!”他悻悻地低咒了一句,把锅甩在了挥动令旗的千心身上。 不过,他也就只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么抱怨两句了。 论起行动,燕统领还是很听话的,一声招呼,带着人飞快地往后撤退了。 片刻之后,两侧山林已是惨不忍睹,不止草木折断,地上处处翻着黑泥,更有些地方被硝石硫硫磺引燃,烧起火焰。 好在神殿所处地方潮湿,这些火药罐子中的硫黄硝石又有限,这火并不太能烧得起来,大略烧上一会儿,就被草木水汽所染,渐渐熄灭了。 此时,第一道工事之前已是寂静一片,再没有任何声息。 夏傲咧嘴一笑,露出狂傲表情。 第一道防线已破,后面两道看起来与第道也没有多少区别。 到了这个地步,凤无忧,我看你还能怎么拦! 第1075章 招术,来日再攻 第1075章 招术,来日再攻 夏傲清除了两侧林中的障碍,再次发起攻势的时候,却谨慎小心了起来。 他不像之前几次直接命人向上冲,而是令人将为数不多的盾牌收集起来顶在前方,掩护着后面的人一步一步前进。 这样的地形,这样的阵势,若是有滚石擂木一类的东西在,那是最好的。 可不幸的是,凤无忧没有。 神殿又不是城池,用不着那些东西。 就算有,面对着风雨楼这些人,只怕也不大适用。 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弱,想要避过滚石擂木,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眼见着他们一步步上前,不断地逼近第一道工事,阶上的人全都急迫起来。 他们先前能占据上风,不过是因为他们准备充分,打风雨楼一个出其不意。 可现在他们的手段几乎都用光了,风雨楼又添了小心,形势立时开始逆转。 燕霖伏在第二道工事附近的密林中,心下也是焦急。 他很清楚,神殿顶上再无退路。 若是真让这些人杀上去,那等着他们的,必然是一场屠杀。 凤无忧不久前才从这样一场屠杀之中侥幸得存,难道今天还要再经历一场? 正思索着,忽然眼角余光微动,居然看到山顶又一次挥起了旗帜。 “让我们回去?” 看着旗语,他直接愣住了。 凤无忧居然让他们再次回到第一道工事附近的掩体中去。 那里阻碍路途的机关消息几乎已被火药清空,现在回去,不是找死么? 可…… 燕霖只略一思索,便下令道:“噤声,随我回去!” 凤无忧是绝对不可能害他们的,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用意。 一二两道防线间的距离本就不远,林中被炸得乱七八糟,风雨楼的人以为他们早就退到了更上面的地方,根本没有人留意,他们居然又借着掩蔽偷偷地溜了回来。 林中的掩体也被炸破了,但也勉强能用。 差不多刚刚到达他们方才伏击的地方,风雨楼的人也已经离第一道防线很近了。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直视着正前方,小心戒备凤无忧可能又耍什么花招,而对早就被他们扫荡过的两侧林间,毫不在意。 到了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凤无忧的命令,燕霖早已张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 “放箭!” 那枝箭都已经到了某个风雨楼的人面前,燕霖的命令才刚从他口中喝出。 这个距离,这个位置,还有风雨楼那毫无戒备的样子…… 这简直就是上赶着送到他们面前呀! 这会儿他要是还不知道要干什么,那也就白跟了萧惊澜这么多年了。 另一侧的动静比他这里慢了些许,可是见到燕霖这里的动作,季安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立时,左右箭落如雨,两侧各一百余名弓箭好手箭矢齐发,有毒的没毒的夹杂间错,俱都飞向第一道工事前方不远的风雨楼众人。 风雨楼的人早知这箭矢有毒,一见箭雨飞来早就怕了,立时大喊大叫着,拼命往后逃窜。 一面逃,一面把手中的兵器舞得如风车一般,生怕被箭矢擦着碰着,不明不白地就丢了小命。 台阶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他们的人却不少,又个个都挥舞着兵器。 一通混乱下来,死伤在箭下的人固然不少,可是被他们自己所伤的人却更多。 “哈哈哈哈……什么风雨楼,我看是落花流水楼吧!喂,你家燕将军的箭法好不好?” 燕霖一直射空了箭囊中的箭矢,这才忍不住跳出来哈哈大笑。 痛快,真是痛快! 谁能想到,明明都已经被那些人的火药炸回去了,却还能杀个回马枪,再打这么痛快的一仗? 先前还觉得凤无忧设这两道侧面防线多余,能起到的作用不大,还对凤无忧把他派到这种地方来多少有点犯嘀咕。 可到了此时才知,这地方原来这般重要,用好了,更是能取得令人难以相信的战果。 这脸打的,真是啪啪作响。 不过燕大统领毫不在意。 被娘娘打脸这事儿,他又不是第一次了,早就习惯了。 打打更健康。 看着风雨楼的人一路溃退,他几乎想要率人追出去。 可此时身边之人却用力拉他,还指着阶上:“娘娘让赶紧退回去!” 燕霖往阶上一看,果然,千心又开始摇动令旗了,下令他们立刻后退,到第二道防线处去。 燕霖得意归得意,真遇到正事的时候,向来极听凤无忧的话。 见状,不管他有多想冲出去,还是一挥手,喝道:“撤!” 说完,当先一猫腰,毫不恋战地往第二道防线两侧的林间侧翼阵地撤去。 长阶之上,夏傲神色越发狰狞。 他到天岚大陆也有不少时间,还是第一次受挫至此。 胜败兵家常事,他偶有失利也只觉得正常。 可偏偏在这么一处小地方,明明上面的人远比他们少,要兵无兵,武器也比他差着一截,可却硬生生地,把他阻在这里动弹不得。 他想要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被对方算在手中,攻了这么久,竟连第一道防线都未曾攻破。 甚至直到现在,他都没能和那些人正面交手一次。 而此又发生了更令军心绝望的事情。 只见,第一道防线前方,一张巨大的布幔缓缓升起,竟再次将山阶整个遮挡了起来。 他们可不会忘记,先前那一波的火药罐子反弹,让他们吃了多大的亏。 先前那块布幔其实被火攻轻轻松松破了,但此时此刻,却没人想得起来这件事情。 他们只看到了好不容易破开的一道防线,居然就这么又恢复如初。 他们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全都白死了? 这种心理上的打击,才是真正令他们抓狂的! “来人,把那破东西给本神主烧了!”就连夏傲看到那东西心底都生出一股无名火气。 他虽年轻,可却被夏平宁教导的很好,关于帝王该有的那一套东西,尤其是喜怒不形于色,天威不可测这些,学得尤其好。 打到现在,他虽然受挫不少,但却没有一丝焦急气馁。 直到……见到这面布幔升起。 这哪里是什么布幔,根本就是扇在他脸上的巴掌。 凤无忧,这是在瞧不起他,鄙视他吗? 听了他的呼唤,下面的人连忙组织起来,拿着火箭一类的东西,再次向布幔射去。 其他风雨楼的人此时也渐渐缓过劲来。 他们真是魔怔了,居然会被一面布幔给影响了心神。 这东西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遮挡了一下他们的视线而已。一些破被褥,说烧就烧了,吹灰之力都不用。 凤无忧也是黔驴技穷了吧,才会把这东西再一次拿出来。 火箭嗖嗖地射了出去,如先前一样,都扎在了布幔上。 可……并没有如风雨楼的人所想的那般燃起来。 仔细盯着前方的布幔看了半天,才有人张着嘴叫道:“少神主,那上面有湿泥!” 众人看过去,果见那上面可不是黑糊糊一层,正是把泥土用水和的稀稀的拌了,再糊到被褥上去。 有了一层湿泥的保护,火箭射上去,烧到泥自然而然就熄了,根本烧不到下面的地方。 一众风雨楼的人此时才是满头官司,只恨得破口大骂。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女人,连这种破烂招数都能想得到。 相反,长阶顶上的人却是快笑疯了。 千心捂着肚子笑得站不起来,下面骂的越厉害,她笑得就越厉害。 她真是服了凤无忧,这招数怎么想出来的呀。 估计下面那群人,能气得头顶冒烟。 凤无忧也微微笑着,不过眼中却并没有几分轻松之色。 费尽了这么多苦心,损失了这么多的机关装备,甚至连毒箭都不剩下多少,却也只坚持了半日多。 算上今日,萧惊澜和贺兰玖已经离开了三日。 他们到达那个死间指定的地方了没有?又发现受骗这件事情没有?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 她不为人察觉地轻吸了一口气。 现在她看起来占了上风,但不过是表面假相。 一旦夏傲回过味来重整旗鼓,放弃一鼓作气攻上神殿的想法,而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他们很快就会陷入被动。 到那时,她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见招拆招,能多撑一时,是一时。 此时天色渐暗,眼看着就快要天黑了。 折腾了这么大半日,神殿一方人马还好,他们并没有过多出动,出动最多的也不过是燕霖季安以及他们带着的那二百余弓箭手。 至于伤亡,更是零。 但阶下的那些人就不同了。 这半日他们冲锋了足足四次,每次都以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挫败结束。 他们现在每个人的斗志都不高,再加上天色渐暗,士气就更加低迷。 这种时候他们若是还敢冲锋,凤无忧就敢放出人马去明刀明枪的杀上一场。 说不定,这一场之后,连胜负都能揭晓。 但夏傲显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忍住了心头的冲动。 明知萧惊澜和贺半玖随时可能回来,时间极为金贵,他却硬是绷住,下令众人吃饭休息,来日再攻。 第1076章 硬仗,做顿好吃的犒劳你 第1076章 硬仗,做顿好吃的犒劳你 一整夜,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 夏傲打定了主意要让风雨楼的众人休息一夜补充体力兼且缓缓心情,而凤无忧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种情况下本来最该做的就是偷袭,但偷袭对于风雨楼的人来说根本没有用。 他们大多数人都有武艺傍身,而且还颇为不弱,若是偷袭,还不等凤无忧这边的人靠近,他们就会预先察觉。 凤无忧最擅长用的火攻在这里也完全不适用。 千级长阶,都是青石,根本没有使用火攻的条件。 就算用了火油,以这些人的身手,想要躲避也太容易不过。 若是再把火引到周围的树林里,反而对他们不利。 虽然神殿周边早已对树木做了隔离,烧了树木并不会影响神殿,可他们在两侧树木里布置了阻击的防线,烧了反而是破坏了自己的安排。 风雨楼的人不烧是因为烧了用处不大,那他们自己自然更没有去烧的道理了。 因此,这一夜居然过得格外平静。 第二天天色一破晓,风雨楼的人就再次举兵攻来。 凤无忧站在高高的阶顶,看着下方并没有减少多少的人群,面色也显出了几分凝重。 经过昨日,他们的火药罐子消耗了不少,至少身后的车已经空了好几辆。 但,这也是凤无忧唯一能稍微感到欣慰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们的战力没有任何一点影响。 与此对应,他们的毒箭同样消耗得七七八八,并不剩下多少。 他们昨日是毒箭和普通箭矢一同掺杂使用的,交战中或许看不出什么,可是休息一夜,说不定夏傲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若说仅仅是先前逼她落水,凤无忧还能认为是夏傲出其不意,可在昨日夏傲几番应对,之后又果断下令停战之后,凤无忧就绝不会再小瞧夏傲了。 他的心智才干,就算放到天岚大陆上来,也是一等一的。 夏平宁本身并不擅长打仗,否则西秦的几仗也不会被他们顺利渡到江南。 可有意思的是,她居然陪养出了一个很善于此道的孙子。 也许,血缘和天分这种东西,真的就是存在的? 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注定是一场硬仗了。 夏傲曾打了凤无忧一个措手不及,昨日凤无忧同样还了夏傲一个意料之外。 两人不为人知的手段都已用尽,接下来,就只能是硬碰硬地拼。 凤无忧吸了口气,低声下了一道命令。 “娘娘……”千心诧异地看着凤无忧,凤无忧方才下的命令,居然是人把第一道工事前方的布幔拆下来。 这道布幔昨日可是压垮风雨楼众人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今日,居然要他们自己拆下来? “去吧。”凤无忧挥挥手:“上面的泥已经干了,掉了,再挂在那里也是无用,万一他们用火,烧下来的时候说不定还会伤到我们自己人,倒不如我们自己拆了,留着,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 千心满心地不愿意,不过她相信凤无忧这么做一定有理由,还是转身传令去了。 身边其他人看着那布幔拆下来也是颇觉惋惜。 在此之前,他们从不觉得打仗的时候一道布幔会有什么作用,如今亲眼见到了,可没想到要自己动手拆除。 这东西是他们自己挂的,拆起来自然简单。 将几处悬挂的绳索唰唰砍断,布幔立时落了下来。 下面早有人接住,快速折好收起。 “少神主,他们自己把布幔摘了!”属下兴奋地指给夏傲看。 “少神主,定是他们怕了少神主,所以自动撤去防备!” “少神主英武,不如喊几句话,让他们投降好了!” 风雨楼众人对那布幔可谓是印象深刻,此时见对面的人居然自己把布幔给落了,立时大为兴奋,一个个都大声嚷嚷着,还有人用内力含了声音,高声叫上面的人投降。 一群蠢货! 夏傲心里嫌弃至极。 一块布幔而已,摘了就摘了,有什么好兴奋的? 他可不相信凤无忧是因为怕了他才会摘下布幔。 就如凤无忧已经不再小瞧他一样,他现在也同样不敢对凤无忧有丝毫轻视。 一个不费一兵一卒,硬生生把他三千多大军阻在长阶上寸步不得进,还令他损兵折将的女人,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她之所以拆下那块布幔,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这块布幔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现在的存在对于凤无忧而言,只是个阻碍。 不得不说,夏傲是极了解凤无忧的。 凤无忧正是如此想。 布幔落下,露出的并不是惊惶失措的神殿众人,而是箭羽森然,军容整齐的兵甲阵势。 夏傲心头觉得手下一帮蠢货,但面上丝毫不露,反而顺着众人的话大声喊道:“上面那些人已经怕了!听本神主命令,冲上神殿,杀死凤无忧!” “冲上神殿!杀死凤无忧!” “冲上神殿,杀死凤无忧!” 风雨楼之人都被激起心头意气,一个个如打了鸡血般,向着阶上拼命冲来。 凤无忧看着这些人,神色平静。 但没有人知道,她此时心中其实在怀念着仙子关。 那是她到了这个时代打的第一场大仗,也是立下她威名的一仗。 可是那一仗里,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真正打仗的人,是程知节,是慕容毅。 若非有他们,仙子关根本撑不了那么久,更不可能等到萧惊澜的到来。 此时……若是慕容毅在就好了。 她有些无奈。 这样的正面冲锋,真的不是她所擅长的。 “告诉燕霖,今日的战事交给他了。”凤无忧低声吩咐千心:“我只有一个要求,三道工事,无论如何,坚持到今日傍晚。” 千心亲自把消息传达给燕霖,向来没个正形的燕霖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只对千心说道:“你告诉娘娘,就说请娘娘放心!” 说完,便连多看千心一眼都没有,立刻将全副注意力都投注到了眼前的战事上。 千心鲜少看到燕霖正经的样子,然而此时他望着前方敌军全神贯注的样子,竟令她心头微微一动。 这家伙,认真起来的时候倒也有几分帅气的样子。 她想了想,道:“你好好打,打完了,我做顿好吃的犒劳你!” 说完,也不管燕霖听到了没有,转身回了凤无忧的身边。 如今皇上和贺兰神子都带兵在外,千月聂铮也不在,能陪在凤无忧身边的只有她。 凤无忧身边,便是她最应该呆的地方。 只要有她在,就绝不能让凤无忧出事。 想伤凤无忧,就先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战事一触即发。 风雨楼众人冲得极猛。 昨日之战让他们每人心头都憋了一口恶气,今早一醒,就见凤无忧自撤防备,更壮了他们的胆气,因此一上来,便是虎狼之势。 燕霖早已从两侧报掩体中来到了正中的工事处,居中指挥。 见到风雨楼冲势,他却是不慌不忙,一直等到他们冲得足够近,才猛然挥旗,下令两侧侧方掩体弓箭齐发。 这两个处于第一道工事略下方,呈四十五度角的侧方掩体着实给风雨楼的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昨日他们便先后在这里连吃了两次亏,今日虽然有所防备,可这两处的位置极为优越,攻击的都是他们很难照顾到的侧翼,再加上打击范围又大,哪怕他们个个都有武功傍身,还是手忙脚乱了片刻。 而趁着这个机会,正上方的箭雨也接连而至。 风雨楼的人都知这箭矢上有毒,虽然出发前夏傲对他们说凤无忧的毒箭并不多,可不多那也是有,万一射中他们的,正好是有毒的呢? 人性怕死,箭雨一逼,第一道攻势没有坚持太久,便再一次败下阵来。 但无论是凤无忧还是燕霖都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正如风雨楼的人所想的那样,他们的有毒箭矢所剩无已。 燕霖这一波的箭雨里,更是没有任何有毒箭矢。 风雨楼的不少人都中了箭,但一番检查下来,发现几乎都只是皮肉伤,最重的一个,也不过是个贯通伤,心下立时全都松了一口气。 “不用怕,他们的毒箭都用完了!” “没有毒箭,这小小的箭矢,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风雨楼众人心头一阵振奋,虽则输了一阵,但却让他们更加有信心。 只是稍事休息,下一波的攻势立时紧随而上。 这一次,就比上一次打得要艰难得多,甚至,有人冲到了第一道工事之前。 而这一次,等着他们的是他们又没想到的东西:火药罐子。 昨日他们的第一波火药罐子除去被布幔反弹回去的之外,还有一部分被凤无忧命人接住了。 这火药罐子又不认人,既然风雨楼的人能用来炸他们,他们自然也能用来炸风雨楼的人。 可怜风雨楼众人一心以为第一道工事马上就要落入自己手中,却被一阵爆炸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这次的伤可就不似先前的箭伤了,火药一出,伤者必是血肉模糊,除去极轻的几个擦伤,爆炸正中的那些人,都是必然不可能再参战的了。 第1077章 冲锋,不太对劲 第1077章 冲锋,不太对劲 这一次的攻击让风雨楼元气大伤,再次退下去之后,好一段时间都没能组织起第二次进攻。 夏傲来回巡视着被炸伤的人,强压住心底的情绪,没有强令攻击。 他很清楚,经过这两次的攻击,风雨楼众人才被建立起的那些信心,已经再一次被打击殆尽。 他抬起头,看了看长阶顶上。 凤无忧依然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地看着下方的战事,和他先前每一次打量她的时候,毫无二致。 这个女人…… 他的眼睛细细的眯起,再一次在心里对凤无忧有了充分的认识。 这个女人,必须死! 夏傲在这一刻对凤无忧有了最充分的认知。 若她不死,将会成为他一统天下,夺回大周王朝的最大阻力。 “少神主……”看到夏傲走过,风雨楼众人一个个艰难地向他行礼。 夏傲来的时间不长,可他们对这位少神主却是既敬且怕。 此时见他过来,他们既怕夏傲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叫他们去冲锋,同样又惧怕夏傲本身的威压,每个人都是心头惙惙。 “先好生休息。”夏傲摆手让他们坐下:“冲锋的事情,交由下一波人做。” 长阶狭窄,冲锋也不可能一起都上,自然是有顺序的。 他们之后,还有第二轮,第三轮接替的人。 “少神主,凤无忧她有……” 身边得力的属下忧心地说出自己的焦虑。 火药罐子的杀伤力他们都很清楚。 在蛮荒,他们没少用这东西来狩猎,或者用来对付那些生蛮。 对火药罐子的优点和缺点,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幸的是,眼前这种长阶地形,正是可以把火药罐子威力发挥的最好的地方。 若非如此,他们先前也不会拿火药罐子开路。 只是没有想到,凤无忧居然能想出法子化解火药罐子的威力。 可如今凤无忧手中也有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就大大的糟糕了。 他们的进攻路线集中长阶之上……两侧林木早就已经被炸的乱七八糟,根本不适合进攻。 若他们真的走了两边,光是注意脚下就要费去不少的精力,再要应付上面射来的箭矢之类,那根本就是把自己送上去当靶子。 而且他们的人数也远没有多到可以即使足够分散,也能给上面造成威胁的程度。 而一旦从长阶进攻,这样密集的人员,简直就是运用火药罐子最好的时机。 凤无忧的人居高临下,哪怕只是随便扔一扔,只怕都会给他们带来杀伤。 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死局? 负责第二波攻势的人个个面有菜色。 轮到他们进攻,他们是不可能不攻的。 可是上面那些人有火药罐子,他们又注定是去送死的。 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送死,可却不得不去,这一定是人生最悲惨的事。 夏傲走到这些人面前,也看出他们心中的想法。 他先是脚步一停,那些人立时绷紧了全副神经。 “此次进攻,本神主亲自领头!” 只一句话,就在一瞬间将士气提了起来。 一众风雨楼之人尽皆抬头,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都看着夏傲。 夏傲微微一笑,满是豪气:“本神主与你们打一个赌……” “本神主就赌……他们没有火药罐子了!” 燕霖打退了这一波的攻势,千心等人在山顶看得明明白白,正在为燕霖叫好,同时嘲笑着风雨楼之人挫败模样,却忽然看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风雨楼之人的气势陡得提振了起来,而且几乎只是倾刻之间,就再次排列好了进攻的阵势。 “娘娘……”千心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她还以为,被这样迎头痛击之后,这些人至少也得一个时辰左右才能缓过来。 可现在,也就才过去半个时辰左右。 凤无忧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她凝神看着下方,就见到一道颇为熟悉的人影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对战了近两日,凤无忧自然早就认下了这道人影,知道那就是风雨楼的主帅夏傲,也是夏平宁如今唯一还活在世上的血脉。 看着他一路走到所有人最前方的举动,凤无忧目中露出几丝赞赏之色:“这个夏傲,很有大将之风。” 在这种困局之下,明知他们很可能有火药罐子,可居然敢身先士卒,光是这份勇气就极难得。 更不用说,他此举还一股作气洗清了风雨楼之人受挫之后的颓气,再一次提升起士气。 凤无忧相信,他会做这种事情,定然不是凭借一时之勇,而是,他很清楚他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夏傲,若是真的生在帝王家,倒是为王为帝的一把好手。 只是可惜…… 她微微笑了笑。 天下时事,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已不是大周的天下,更有她和萧惊澜的燕云立于这片土地之上,她又岂可能让夏傲这么容容易易地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他猜到我们没有火药罐子了。”凤无忧淡淡说道。 正如夏傲对风雨楼的人说的那样,他们的火药罐子,只够进行一次那样的反击。 他们接住的罐子本就不多,而想要对风雨楼的人造成震慑,一举将他们打退,那势必就要全部用出,才能给他们造成足够的杀伤,也才能对他们形成心理上的压制。 夏傲不仅不是愚勇,根本就是心思缜密。 他并非什么身先士卒,也绝不是不惜命。 他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上面的人已经没办法给他造成太多的伤害,所以才跳出来,一来鼓舞士气,二来也在这些人心中再刷一波存在感。 此人之精明,远胜过此人之勇。 千心闻言顿时发急:“那怎么办?” 风雨楼的人已经猜出他们没有火药罐子了,那接下来仗,岂不是很难打? 想着,就不自觉地踮起脚尖,往下方看去。 其实根本用不着她踮脚,她从上自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那么多人里,她却一眼能看出哪个才是燕霖。 只是,燕霖此时正全神贯注,半点也察觉不到身后的目光。 “担心了?”凤无忧含笑问道。 “娘娘!”千心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凤无忧居然还有心思来开她的玩笑。 “这一场是不好打。”凤无忧淡声道:“但也别担心,跟燕霖说,若是阻不住,就退到第二道防线去。” 防线这东西,永远不是用来死守的。 守不住,便退。 退了也不代表就要一退到底。 瞅着合适的机会,再夺回来便是。 就如燕霖先前退到了林中的第二道防线,可是一转头,不就又杀回去了? 凤无忧这分轻描淡写的语气轻易就安抚了千心,她虽然仍为战事交集,可却莫名的,似乎没有那么焦虑了。 “属下命人去传信!” 她立刻叫了个云卫过来,让他把凤无忧的命令传达给燕霖。 “你自己不去?”凤无忧笑道。 千心白了凤无忧一眼,一副凤无忧很不了解她的样子:“我的战场就在娘娘身边,娘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是她从一开始便下定了决心的。 比起凤无忧的安危,其他所有事情,都已经不那么重要。 凤无忧心头一暖,伸手抓住了千心的手,轻轻拍了拍:“别担心,我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能穿越过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漏洞,她既已钻了天道的漏洞,就绝不会让上天这么容易把这个漏洞收回。 更何况,还有萧惊澜。 这男人费了好些周折才与她相守,若是她突然走掉,只怕他非气疯不可。 想到萧惊澜生气的模样,凤无忧居然还有几分好笑。 不过,更可能的恐怕不是生气,而是毫无生气。 就如她这次醒来,见到的那如鬼一般的萧惊澜一样。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下面的冲锋早已又一次开始。 有了夏傲为首,风雨楼的士气空前高涨,一个个挥舞着兵器,丝毫也不在意身前射来的箭雨,就好像,这些箭根本不是箭,而只是一些麦秸竿一样。 有些被箭射中但不影响性命的人,更是一咬牙折断箭杆,就再一次大吼着冲上来。 若不是这些人是敌人,凤无忧简直都想为他们叫一声好了。 在这股士气的冲击之下,他们很快就越过了弓箭最佳的攻击范围。 再往前冲,弓箭就不那么好使了,只能冲上去肉博。 可是凤无忧最排斥的就是肉搏。 两军交战,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不希望自己人和敌人肉搏的。 她护短,又惜命。 尤其自己人的命,哪怕死一个也是损失惨重。 她的这种作风,也深深影响着她身边的人。 因此,看到风雨楼的人冲前,燕霖并没有下令众人跳出工事前去迎接,而是果断后退,带领所有人往后面一道工事撤去。 风雨楼之人见到他们退却,士气更加高涨,大吼着追击上前。 只有夏傲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 他方才冲锋之时的确是在阵营前方,可冲了这一路,虽然仍在阵形前面部分,但早已不是第一个,有许多人都冲到了他的面前。 第1078章 士气,下面的仗不好打 第1078章 士气,下面的仗不好打 “不可冒进!”夏傲大声地吼着。 此时战事正酣,风雨楼众人好容易占据上风,根本无人听得进他的话。 看到燕霖带着人撤退,他们心头更是冲满出了口气的感觉,只恨不得立刻冲过工事,好好地大杀一场,以报自己这两日来的憋屈。 夏傲极力阻止,但根本没有什么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冲过了那道工事。 不过片刻时间,已足有百十人冲了过去。 就在他们继续往工事处冲去的时候,已然退到两道工事中间的燕霖却停下了。 他返过身,冷然地看着前方凶神恶煞冲来的风雨楼众人,伸手一挥:“点火!” 数十个弓箭手手中长弓齐齐抬起,早已点燃了的火箭带着不住跃动的火苗,出现在每一个人眼中。 嗖嗖连响,所有人放弦击发,一瞬间,火箭漫天,居高临下直射而去。 轰! 呯呯! 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应声而起,伴随着爆炸的,还有冲天而起的火墙。 直到此时,风雨楼诸人才发现,不知何时,用布袋泥土堆成的第一道工事,已然全数变成了易燃物,而且上面浇满了火油。 正如夏傲所猜测的那样,他们的确是没有多少火药罐子,却也不代表不会留下一两个。 巨大的冲击力把这些东西炸得冲天而起,又在飞空的过程中被爆炸散发的热力以及下方火势引燃,飞雨般往四周落去,立时砸得一众人等鬼哭狼嚎。 但最惨的还是此时正好冲到工事附近的人。 他们离火焰最近,受到的伤害也最大。 被爆炸冲击到的,被火焰燎到的…… 甚至有运气不好被火箭直接射到的。 燕霖撤退,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这第一道防线已经就此失败,肯定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但万万不曾想到,在这样的时刻,他们居然又一次攻败垂成,甚至遭受到了比先前还要严重的打击。 对于风雨楼众人的想法,燕霖根本毫不关心。 他只是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情。 火箭方一发出,他就已然高举起手,大声喝道:“冲锋!” 火墙是一道天然屏障,将风雨楼众人截成两截。 后方的人各处逃窜,躲避着天上掉下的一处处火焰。 前方的人愕然回头,看到后路已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有恐慌不可遏制地涌上他们心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先是一波箭雨,紧接着便是雪亮的刀锋恶狠狠向他们砍来。 燕霖根本没有停留太久,火箭之后仅又射了一轮准备好的箭矢之后,就立刻带着人冲了下来。 火油能造成的攻势不会持久,风雨楼众人的失神也只会有片刻时间。 一旦他们回过神,就会知道这些火焰一点也不可怕,就算一时熄不了,他们也可以从两侧林中绕上来。 他紧记着凤无忧的交代,战机稍纵即逝,他能抓住的时间,只有这么一点。 他更记得凤无忧对他的要求:全歼! 他要在这一次的冲锋中,狠狠地打疼他们! 一阵阵血腥四溅。 被火焰断去后路而失神的风雨楼众人,对上早有准备的燕霖及手下士兵。 还有早就埋伏好的云卫。 所有人一拥而上,不求其他,只求杀伤。 当火焰终于小下去,将工事之后的景像清晰映入其他人眼中。 当他们终于确定工事已经烧毁,工事后也不再有其他埋伏的时候。 夏傲以及风雨楼幸存之人看到的,便是铺满下半段山阶,血流成河的尸首。 冲过工事的人并不多,也不过一百余人不到两百。 可恐怖的是,所有这些人,无一活口。 看着那一具具尸体倒伏在长阶之上,血水流了满地,风雨楼诸人都是一阵无言。 没有什么能比眼前的景象更加震慑。 方才因为夏傲亲自上阵,带头冲锋而激起的士气,在一瞬间回归原点。 甚至,还要颓靡。 燕霖等人早已退到了第二道工事。 南越王军、神殿诸人,哪怕是曾经跟着凤无忧一同打过仗的燕卫云卫,全都洋溢着说不出的兴奋。 燕霖要极力克制才能维持着主帅的威凛模样。 饶是如此,他眼中也迸发关点点星光。 难怪聂铮这么愿意跟着凤无忧,跟着凤无忧打架果然不是一般的痛快。 他自己在义阳城曾经跟着凤无忧打过一场,但那次比起这次,当真是小试牛刀,不过是潜进水里杀了几个蛮族将领而已。 可这一次,这一波又一波的应对,明明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下,却能一次又一次地绝地翻盘,反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跟着凤无忧打架总是有种说不出的爽感,而且每一次的爽感都有所不同。 “燕统领,凤女皇真是神机妙算。”有神殿教兵过来钦佩说道。 “这个自然。”燕霖故作沉稳,可下一句到底没绷住:“这算得了什么?跟着娘娘久了,永远有你们想不到的在后面。” 与燕霖在一处的燕卫云卫们,一时与有荣焉。 千心也是兴奋地搓手。 她一面递一碗补血补气的汤药给凤无忧,一面笑道:“这些蛮人,让他们嚣张,这会儿嚣张不起来了吧!” 凤无忧抿着汤药,唇角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她对大规模指挥作战并不擅长,但也知道,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打士气。 士气足,三百也能破十万。 士气不足,再多的兵马,也不过是堆数字而已。 清早风雨楼那一波士气高昂,与其说是他们自己激励起来的,不如说是凤无忧给他们机会升起来的。 她如今人手不足千,武器装备远不如风雨楼的火药罐子,除了少量云卫,单兵战力也完全无法和对面比,所能一拼的,唯有战力。 她准备了一个又一个埋伏陷阱,为的并不是真能将对面打成什么样子,只是为了挫败他们的士气。 好在,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 身先士卒的法子,夏傲已经用过一次了。这法子是一次性的,没办法再用第二次。 看来这一次,他们可以休息得久一些。 短时间内,风雨楼的人是没办法再组织起攻击的。 长阶之下,夏傲面色铁青。 他被夏平宁培养得很好,一直是一副自信桀骜的神态,即使接连战败,却也一直给风雨楼的人一种信心,一种只要有他在,就必然能取得最后胜利的信心。 此时此刻,是他第一次有明显的负面情绪流露。 凤无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猾。 士气激起第一次容易,再想激起第二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甚至,不可能。 他望向四周。 风雨楼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放在平时,绝不会被那么一点血吓倒。 但此时又和平日不同,他们是士气最高的时候,被凤无忧狠狠一片血海硬生生浇灭的。 这死的百十来人,不止代表着这一次失败,而是连带着前几次的失败阴影,都一起笼罩在他们头顶。 现在他手下这些人,对凤无忧已经产生了畏惧心理。 再让他们冲锋,他们不会去考虑上面的人有多少劣势,只会想着,他们会不会也如冲过工事的那百十人一般,只要一靠近凤无忧,就会被全部剿杀。 “凤无忧!”夏傲狠狠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少神主,我们怎么办?”属下小声问着。 他看得出夏傲在生气,所以声音都不敢大。 夏傲看他一眼,竟然一笑。 他再次看向长阶顶端,看着那个立在长阶尽头的女人,咧嘴说道:“玩不了速战速决,难道本神主还玩不了稳扎稳打吗?” 什么?属下不解地看向他。 “传令下去……”夏傲面目沉冷:“将所有人分成四队,轮番进攻,队形以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居次,投掷手再次,步兵最后。” “但凡靠近,先以弓箭对射,然后火药投击,最后步兵冲锋。” “再派风雨楼核心弟子左右掠阵,但凡敌阵有所缺口即刻上前,不惜代价斩杀敌军,扩大缺口!” “一波退却,不得占用长阶,全数从左右林中下退,次后一波立即顶上,不准给敌军片刻喘息!” “分好队伍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 夏傲一口气说了许多,到了此时,面露凶色:“本神主定要让长阶顶上,寸草不生!” “娘娘,他们这又是在搞什么?”千心看着下方军事调动,不解问道。 她们在长阶顶上,最好的事情的就是,可以对下方的战术布置一目了然。 地理优势在这里摆着,下面的人就是想躲也躲不掉。 而夏傲也显然没有要躲的意思。 凤无忧同样在看着下方的调动,看着他们分成了几波人马分层列队,眉心却是皱在了一起。 “下面的仗,不好打了。” 她叹了一声。 她善于出奇,善于在他人意想不到之处寻到破局之法。 而如今这明刀明枪的对阵,真的非她所长。 她略微看了片刻,再次说道:“告诉燕霖,不论他想什么办法,务必要坚持到今日天黑。” 只要天黑之前,第三道工事不失,就还有一线曙光,若是失了第三道防线,那也不必燕霖谢罪,因为……他们都会跟着一起死。 第1079章 进攻,时间差不多了 第1079章 进攻,时间差不多了 不必凤无忧多说,当指挥权交到燕霖手中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任务。 风雨楼经过上一次的打击,士气再次消沉。 夏傲也没有再采取任何鼓励士气的举动。 但他采取的措施,却是对士气最大的安慰。 有时候,任何壮烈的语言,也比不上实际的安排来的有效。 他做出的布置,既合理,又周密,让人几乎想不到在这样的安排之下,凤无忧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他们做出杀伤。 他们分出人手将长阶之上的尸体清理下来,又各自包扎休息,平复心境。 半个多时辰之后,当他们再次集结起来,虽然说不上多么的士气高昂,可却也是军容严整,气气沉肃,不见一丝颓靡了。 夏傲这一次也没有身先士卒,他像所有指挥作战的将军一样,站在一个居中靠前的位置,冷声下令:“进攻!” 战事,又一次打响。 而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艰难。 燕霖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后手,他所拥有的,只有不足五百的人手,再加两侧侧翼的一点支援,还有……充足的弓箭。 也幸好弓箭充足,他们的地形又是居高临下。 进攻开始,燕霖甚至不敢冒险将风雨楼的人往射程范围中多放一步,他们刚刚进入攻击范围,就下令手下即刻放箭。 长箭如雨般射出,大多落在了盾牌上,只有少数从高空抛射,运气好插入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空隙处,侥幸伤了几个人。 但这样密集的箭雨到底也让风雨楼的人也举步维艰,尤其当他们逐步深入弓箭射程范围,盾牌的数量不足以让他们把头顶也护的那么严实时,伤亡就开始增加。 但这种时候,他们是不可能撤退的。 撤退,就等于把刚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只会带来双倍的杀伤。 而只要再往前冲一点,越过了弓箭最有效的杀伤范围,那么,头疼的就要变成上面的守军了。 燕霖对此也很清楚,但他却没有一丝动摇,只是下令所有人不得松懈,长箭如密雨一样射出去。 最前面的那些人到底还是冲过了弓箭的射程范围,但,到了此时,他们前冲的士气也差不多用光了,只略略冲杀了一阵,就被燕霖等人击退,连带着后面的人一起退了下去。 甚至他们准备好的投掷手,都没能到达有效投掷火药罐子的范围。 虽然有人扔出去了几个,但大都落在泥土工事之前,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杀伤。 第二波风雨楼的人正要上攻,却被夏傲叫住。 “先吃饭。”出乎所有人预料,夏傲居然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大战之中,居然要先吃饭? 风雨楼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这完全不像是夏傲会说出的话做出的事。 这不仅给上面的人喘息之机,而且,还中断了自己这方的进攻气氛。 要知道,方才虽然被击退,但他们已经攻到了进前,第二波人马一鼓作气攻上去,定然能攻得更进一步。 所谓战役,不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打下来的。 可现在,夏傲居然为了吃饭这么可笑的事情停下来? 就是真要吃,他们有四波人马,难道就不能轮着吃? “娘娘,那个少神主是被打糊涂了吧?”千心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和凤无忧闲聊。 但凤无忧却没有回她,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下方。 无论别人怎么想,她却绝不会有半分轻视夏傲。 现在是进攻的大好时机,连着进攻一定能让自己这一方人马手忙脚乱,可夏傲为什么停下了? 他在想什么? 正在凤无忧思索的时候,一道阴影移过来,将她笼罩在了下面。 她抬头一看,就见千心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把伞过来。 见凤无忧看过来,千心轻摇了一下手上的伞:“太阳太大了。” 她看到凤无忧额角都被晒出汗了。 凤无忧神色猛然一跳,伸手拨开千心的伞,仰头往天上看去。 此时已是正午,太阳正正地挂在他们头顶上,可再过不了多久,就会逐渐偏移。 凤无忧回头看向身后大山。 太阳是从神殿大山后面升起的,一点一点向山门方向移动。 因为有大山的遮挡,他们对太阳的感觉并不鲜明,可……一旦太阳移到了长阶那边…… “来人,去找镜子,把神殿所有的镜子都给我找来!” 凤无忧一瞬间知道了夏傲令众人停下吃饭的原因。 他在等,等太阳的位移。 射箭是需要目力的,就算是只是乱射一气,也需要知道敌人大致的方位。 可一旦太阳西移,移到了阶对面,那么位于长阶上方的弓箭手,就处于了绝对不利的逆光位置。 到时,他们的眼睛会被太阳直射着,别说射箭杀伤,自己就先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说不定只能眯着眼睛。 凤无忧想着,又向千心道:“去找映蝶皇太后,让她带着所有宫女编织树叶冠,越快越好,越多越好。编好了放在箱子里抬过来,别被人看出里面是什么。镜子也是一样,都给我放在镜子里,上面蒙上布!” 千心只是给凤无忧打了个伞,没料到激起凤无忧这么强烈的反应,一时都有些慒了。 但她向来视凤无忧的命令为第一行动指示,闻言二话不说,将伞往边上一放就去执行凤无忧的命令。 凤无忧盯着下方的夏傲,面目之中全是凝重。 夏平宁将夏傲教得真好,又或者说,夏傲当真是极有天赋。 能够想到利用天时与环境,这已不是一般的将领可以做到了的。 若不是千心过来为她打了一下伞,她绝想不到夏傲竟会利用这一点。 但如今已经被她想到,那么究竟是谁会利用得更好,那就说不准了。 一个又一个箱子很快抬到了凤无忧的身边,上面尽皆蒙着布,根本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凤无忧令千心带着箱子送到下方燕霖处,又对她细细地嘱咐了几句。 千心听完下意识就想要抬头看天,却被凤无忧一把拉住。 “别看,去找些弓箭放在箱子上面,给他们送下去。” 神殿地势原因,他们自己也知防守此地最好的武器就是弓箭,因此别的不多,就是弓箭多。 燕霖他们在下面这般消耗,武器库中的弓箭仍是绰绰有余有余。 千心硬生生绷住了自己想要往上看的心思,点了点头,令人把弓箭放好,一起抬着下去。 “少神主,他们在补充弓箭了。” 心腹属下在夏傲身边小声说道,有些恨得牙痒痒。 这该死的神殿,弓箭也预备得太多了些,简直就像用不完似的。 夏傲自然也看到了,却只是冷然一笑。 弓箭,这让他们最为依赖的东西,很快就要用不上了。 “饭都吃完了吗?”他忽然开口发问。 心腹属下不知夏傲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但还是下意识答道:“都已吃完。” “吃完了,就准备再进攻吧。” 夏傲抬头看了眼天上,眼睛细细眯起:“时间,也差不多了!” 又一次的攻势很快成形,仍旧是先前的阵势,盾牌手居前,弓箭手其次,投掷手再次,最后是步兵。 这波阵形压住阵脚,稳步向前推进。 眼见着他们到了方才开始遭到箭雨袭击的地方,上方的弓箭手立时在燕霖的一声令下之后,箭矢齐发。 可当他们想要瞄准的时候,却忽然间发现,他们根本看不清下方来人。 对面的阳光仿佛突然之间直射而来,明晃晃地刺着他们的眼睛。 他们眼前只是一片光耀发白,隐约有些影子,可想要瞄准,却是绝无可能。 一时间,箭雨瞬间就乱了,好些都是在空中随意飘风,根本无法做到像上一次一样精准地施放。 下方风雨楼领头进攻的人也发现了上面之人的异常,立时大声叫道:“他们看不清我们,都给我冲!” 一边喊着,一边自己当先一步跃出了阵形。 随着他的举动,其余人在微微怔愣过后,也俱都向前冲去。 上面的人看不清他们,不正是拿下这些人的好机会吗? 他们已经被堵了太久,是个人就有口恶气。 而且,他们现在的处境也不安全,萧惊澜和贺兰玖随时可能回来,越早攻下上面,对他们来说也就越有利。 一时间,全都嗷嗷叫着,死命向上冲锋。 “少神主英明!”下方诸人见到这种情况,全都大喜过望。 难怪少神主方才要先吃饭,原来,竟是在等着太阳。 如今,可是上天都站在他们这边。 神殿的人不是仗着弓箭么? 如今连人都看不清,看他们还怎么弄弓箭。 夏傲也微微笑着,对自己这一手很是得意。 凤无忧就是再狡猾,也想不到他会利用天时吧! 也亏得现在是秋日,正是秋阳毒辣的时候。 而神殿被树木围绕,正经建宫殿的这一片地方,又正好没有遮挡。 这一次,他等着攻上去之后,亲自去会一会凤无忧。 就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忽然一片刺目光亮直射而来,让他本能地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第1080章 放火,怕你出去送死 第1080章 放火,怕你出去送死 光? 如今太阳在他们身后,前面哪来的光? 还是如此刺目! 夏傲立刻放下手,极力向前方看去。 只见,一片片刺目光芒从工事后射来,不止是他,几乎所有正在进攻的风雨楼之人都与他一般,下意识遮住了眼睛。 夏傲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才认出,那工事后方不知何时竟摆放了一面面镜子,好些镜子已经摆正了角度,而还有一些正在被调整,使得山道上光柱乱晃,一片迷离景象。 更令他几乎气到吐血的是,工事后那些联军,正一个个地拿出柳条编织的树叶冠来,随手扣在头上。 这东西用来遮挡太阳自然不足,可眉前的那些枝叶,却也已经足够让他们不再被阳光直射,能够看清山下形势。 “放箭!” 一道指令大声喝出。 闻听此言,夏傲立时知道不好,也当即大吼:“撤回来!”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他方才想要利用阳光一股作气攻上去,进攻的人在看到上方第一轮箭雨射飞之后,已然跃出盾阵向上抢攻,此时几乎全数暴露在山道上。 这在燕霖等人看来,根本就是活生生的箭耙子。 风雨楼的人这么大方,他们又怎么会客气? 一个个张弓搭箭,箭如飞蟥般直射而下。 一时之间,只听山道上道道惨呼,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士兵,也不曾受过大集团作战的训练,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断后,什么收尾,只是转过了身子,抱头鼠蹿,只希望快些脱离箭雨的攻击范围。 而越是如此,对燕霖来说便越有利。 他立在一边,手中弓弦嗡响不停,口中更是一声接一声地“放箭”“放箭”连连喝出。 这景象让工事后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几乎人人都超水平发挥,长弓在手,连珠不绝。 等到这一波攻击的人马脱离弓箭射程范围,山道上又丢下百余具尸体。 好些人都是面朝下方奔逃之时被射中,或许箭矢并未致命,可是踩空踏错,一路连滚下来,骨断筋折,更甚者跌断了脖子的,不知有多少。 夏傲手中用力,无意识将一只箭矢折成两折。 从昨日到达此地一直到现在,他的每一步自以为精妙的布置,到了最后,总被证明都在凤无忧的算计之中。 他身周的气息太过阴沉,就连几个心腹手下都不敢开口说话。 “人呢?”忽然之间,他冷不丁开口。 人?什么人? 几个心腹面面相觑,有一个机灵些的反应很快,当即道:“少神主可是在说第三波人马?早已准备好,只等少神主下令。” “既已准备好,何需本神主下令?”夏傲冷冷说道:“进攻。就按先前所说,不得扰乱阵形,不得擅自行动,不得停止……本神主就是熬,也要把这座山头熬下来!” 一众心腹从人自跟在夏傲身边,还从未见过他此等情态和此种语气。 他们如何不知,这一次夏傲是动了真气了。 说来也是,少神主自幼跟在母神身边,深受母神教导,自己又天资聪颖,虽然偶有小败,但最终胜者无一不是他。 他长这么大,何曾如今日一般吃过这样的亏? 这一次,若是少神主不把心头这口气出了,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不敢耽搁,立刻下去传令。 风雨楼众人虽然早已没什么斗志,但在风雨楼的规矩之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而这一次,夏傲也特意换了一个平日里得力的将领领头,不耍任何花招,只是凭借着盾牌和严整的队形,一步一步向上攻。 燕霖处的压力骤然增大。 此处地形有限,能够采取的进攻方式原本就简单。 风雨楼之人用盾牌护好前上方,箭矢能发挥的效力立时大减。 燕霖一如先前,不论箭矢能不能造成杀伤,都咬牙下令保持密集箭势,给敌人足够压力。 但风雨楼这一次的进攻明显极为顽强,冲到某一个范围内之后,盾牌的之后的箭手开始与他们对射。 被盾牌遮挡了视线,风雨楼的人自然不可能像上方的联军一般有针对性,所以他们也不在意这个,只是齐齐向天空抛射,任由箭矢落下随机为上面的人带来杀伤。 这样攻势的杀伤不强,但却给燕霖一众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们一面拦截着下方进攻的人,一面又要小心天上随时掉来的箭矢。 无奈之下,燕霖不得不分出一小部分人前去看护遮挡,如此一来,向下的攻势就有所减缓。 趁着这阵减缓,下方风雨楼众人又一次前冲,到了投掷可及的距离,立时,有数人扬起身子,用力甩出手中的东西。 燕霖一直密切注意着他们的举动,只见一片黑糊糊的东西迎面砸来,有了前一天的经验,他立时判断出这是什么东西,当即大喊:“趴下!” 前方都是布袋裹着泥土堆成的工事,一早凤无忧又特意命人在上面浇了水,保持里面的湿润。 云卫燕卫都是听惯了燕霖指挥的,听到他的命令,也不管自己正在做什么,立时下意识在工事之后趴倒。 南越与神殿众人便要稍慢一步,有人及时卧倒,而有人则一时怔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一个个火药罐子便飞了过来,或者砸在工事之前,或者砸在工事之上,还有几个臂力足的,更是直接扔入了工事之后。 轰轰轰轰数声,冲天声浪激扬而起,一片片泥土纷飞,堆在那里的泥土工事被炸得四散飞溅。 工事后的人躲避及时的还好,泥土工事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躲避不及又或者正好在爆炸附近的人便没有那么好运,燕霖便眼睁睁看着几人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一直扬到了半天高,又重重摔了下来。 一时间,泥土血肉飞溅,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千心,快去!”凤无忧见状,对千心急喝。 “是!”千心应了一声,对身后一行人道:“跟我来!” 数十人每人手中拎着一个坛子,跟着千心急速往第二道工事的方向奔去。 凤无忧又转头对另一人道:“传令给季安,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把风雨楼的人给本宫阻上一阻!” 不需要阻很久,只要足够千心等人赶到就行。 燕霖回到了居中的第二道工事处,但两侧林中的侧翼工事并未放弃,只是换了其他人主理,而主官也换成了另一侧的季安。 季发虽不统属于凤无忧,但这两日的阵仗下来,心头早对凤无忧佩服万分。 而且他向来是沉稳的性子,只做事不说话,此时看到凤无忧摇动的令旗,立时召集起所有箭手,箭雨连珠一般密集射出。 风雨楼两侧也是有盾牌掩护的,侧翼的箭矢能造成的杀伤极为有限,方才燕霖正面阻击的时候,他其实也有配合,只是没有取到什么效果。 但此时又有所不同,一来火药罐子爆炸之后风雨楼阵形也有微乱,二来此时风雨楼的距离也更加靠前,更适宜侧翼掩击。 更何况,此时季安的目的也不是杀伤,而只是为了完成凤无忧的命令,用强势的箭雨压一压风雨楼的攻势,让他们不能借着爆炸余威一口气攻上去。 凤无忧之后还有什么安排,季安并不知晓,他也没有打算知晓。 他只知,如今凤无忧派了阻击的任务给他,那么,他就得把这任务完成。 风雨楼的人正打算借着爆炸的威力攻上去,可没想到还没有发出冲锋的命令,就被两侧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来。 待到两侧两轮预备好的箭矢射完,压力渐减,他们正想要上攻的时候,就见上面的工事处也来了援兵。 不过他们并不惊慌,在这样的地势之下,工事又已破坏殆尽,再来多少援兵都是白搭。 而且,他们有援兵,难道自己这一方就没有吗? 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少神主调兵的哨令已在接连响个不停,明显是在调集所有人,要趁着上面的人一时失势,一口气攻上去。 燕霖好容易从爆炸带起的巨响中缓过神来,一眼看见千心,立时喝道:“你来做什么!” 事到如今,已经只能死拼了。 千心现在过来,不是送死吗? 千心白他一眼,道:“娘娘怕你笨得冲出去送死,特意让我来把你拎回去。” 说着话,指挥着身后的:“倒油,快倒油!” 此刻,工事附近火焰处处,都是火药罐子中本身带有的硝磺之物燃起的。 有些落在人的尸身上,那尸身就也成了火焰的燃料。 千心身后跟着的几十人听得千心的吩咐,个个拎起手中的罐子,高高举起,奋力向外面的山阶上砸去。 啪啪数声,罐子接连而碎,一股清亮的液体从罐子中流出,沿着向下的长阶,一路直行。 偶有遇到火焰,立时嗖的一声燃起半天高,然后带着这火焰,继续向下,蜿蜒成一片火龙。 “放火!” “凤无忧狡猾,竟然放火!” “撤,快撤!” “救命啊!” 一声声惨呼此起彼伏,响彻长阶。 第1081章 两次,大不了打巷战 第1081章 两次,大不了打巷战 冷兵器时代,打仗不用火攻,无异于耍流氓。 风雨楼不用,是因为他们没有用的条件。 神殿主体建筑和周围树木隔着老远,还建了隔离带,就算烧山,对于神殿的主体建筑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相反,火势一起,倒是风雨楼的人无法再攻,甚至,会不会把他们自己也烧进去都说不定。 凤无忧不用,是因为她也没有用的条件。 山火易起难灭,一旦烧山,无异于把自己一行人困在这里。 大火若是烧他们十天半个月,风雨楼的人大可一撤了之,可若是萧惊澜和贺兰玖回来,那只怕非得急死。 说不定焦急之下,还会被风雨楼钻了空子。 最重要的是,山火是不可控的。虽说神殿的隔火措施已经做得十分完备,可万一……烧到神殿里来呢? 就是没有烧到,那炽热,缺氧,也绝不是好受的。 所以打了这么久,火攻这个最好用的法子,却是两方哪一方都没有用。 但一时不用,不代表永远不会用。 凤无忧一直在准备着,此时,便是最好的机。 油是不可能一开始就存放在工事那里的,否则火药罐子一来,不等烧别人,燕霖那些人就先被点了。 所以,只能等,等他们的火药罐子用完,准备冲锋,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出其不意。 而现在,也果然达到了这个目的。 清油顺着台阶一路前流,台阶两侧有约摸到脚踝的护墙,使油不至于流到两侧山林,而只在长阶上肆虐。 如此来,火势也只蔓延在长阶之上,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发展。 风雨楼众人猝不及防,不少人沾上了火焰,立时慌乱吼叫着,拼命向后方奔逃,甚至连跳出长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了。 直到有个机灵的带头这么做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连忙纷纷往长阶之外跳去。 一时之间,长阶之上火海一片。 但凡还有一逃之力的人,都想法子去了长阶之外,只是身上各有烧伤,苦叫不止。 有些受伤不便动弹的人,也都呼叫着同伴,求他们将自己带了出去。 而原本就散落在长阶之上的尸身,就只能任由火苗蔓延过来。 这些尸身之中,有一些其实并未死透,只是暂时地昏迷过去。 可同伴并不知他们还活着,自然也不会把他们带出来,于是,当火苗蔓过,他们被火烧醒,人间炼狱一般的时刻便到来了。 火烧是世间最痛苦的死法之一,这些人被油浸染,大火烧身,想动却又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地嘶嚎,同时极力挣扎着往长阶外面爬。 可他们本就受伤,又在那样的大火之下,哪里爬得出去。 那般声响响在神殿广袤的山林之中,令人心下惨然。 更不必说,这样的声音之中,还夹杂着丝丝烤肉的香气。 那味道,有多香,便有多瘆人。 他们大约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肉是这样的味道。 周围一众风雨楼手下面色俱是惨白。 他们此时已经连一丝反抗或者愤怒的心思都升不起了。 两日征战,他们每每见到胜利就在眼前,却每每被凤无忧他们离胜利最近的时候,一脚狠狠地踹下来。 到了此时,更看到这么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有人忍不住抬头望向长阶尽头。 那个女人就站在那里,身材挺拔,腰脚劲直,头发高高地梳成马尾,飒爽又强硬。 然而风雨楼的人却忍不住怀疑,那个女人,真的是人吗? 恐怕,应该是恶魔吧。 忽然有人说道:“我听说,当年林家少主起事的时候,就是这个凤无忧看出端倪向慕容毅报了信。” 正因如此,才会有慕容毅及时回防,林飞兴功亏一篑。 又有人道:“我听说,她曾召来大水,淹死了东林几万人。” 这其实是夸张,那一次只不过是水冲了一下,并没有造成多少杀伤,最大的攻用是破坏了上官幽兰的围城。 但这些话最重要的作用并不是其中的真实性,而是,他们骨子里已经开始对凤无忧产生畏惧。 因着这种畏惧,原本那些他们不信的东西,此时都开始相信了。 比如凤无忧一人冲入北凉十万大军营,当着数万大军的面斩首北凉主帅。 比如凤无忧在南越布下口袋阵,将东林将兵堵在死谷之中,大杀四方。 又比如对他们蛮人,明明已将凤无忧逼入背水一战的绝境,结果凤无忧居然凭空变出天桥,帮着西秦数万大军渡过大河,成攻脱困到江南。 今日一战之后,天岚大陆上多出许多凤无忧的传说,每一个都似乎有理有据,却又同时听起来便如天方夜谭。 传奇这种事情,可不就是这么来的。 凤无忧从来不轻视传奇,因为她知道,每一个传奇,都必然首先有一个足以成为传奇的事实。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传奇的其中之一。 许多年后她与萧惊澜从在小酒馆里听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着这些事情,只觉得尴尬地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一个三室一厅,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长阶都是青石,无法燃烧,之所以能燃起来,主要便是因为上面的清油。 待清油烧完,火势自会灭去。 但这清油数量不少,因此长阶上的火也烧了不少时候。 风雨楼的人早已从两侧山林中艰难地回到下方,聚集在夏傲身后。 夏傲牙齿咬得死紧,连着面部都绷出了齿关的形状。 奇耻大辱! 他自出道领兵以来,还从未经历这样的大败。 可今日,在凤无忧这里,他全都遭遇到了。 一众心腹战战兢兢,无一人敢言。 少神主此时的神态比先前更要吓人,仿佛一个不顺心,随时便会手起刀落杀人泄愤。 对于他们这些蛮人来说,连灵魂都是母神和少神主的,被少神主杀了,又有什么奇怪。 但夏傲到底是被夏平宁教出来的,帝王心术学的十分到位。 在这般暴躁的时候,他却硬生生忍住了心头的暴戾,并没有作出什么偏激举动,而是伸手一指上面:“他们黔驴技穷了!” 顺着夏傲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上方的联军在燕霖的指挥之下,正在有序向上方撤退。 不止如此,就连两侧林中也有人影闪动,显然,他们把林中的工事也放弃了。 他们明明守住了第二道工事,可是此时却主动离开,这是为何? 风雨楼的人都下意识看向夏傲。 夏傲一笑,振出满身豪气,大声道:“你们不用灰心,这一阵,表面上看来我们败了,可其实,败的是他们!” “他们虽弄出好大的阵仗,可我们的伤亡,多吗?” “他们看似烧了山道,可其实,有用吗?” “相反,他们的工事如何?还能坚守吗?” 一连三问,问得风雨楼人人抬起了头,眼底也散出一丝光亮。 夏傲说的没错,方才火势虽大,但因为局限在长阶之内,风雨楼受到波及的人并不多,被烧的大多是本就已经倒伏在上面的死人。 只不过那阵肉香太过有冲击力,才令他们吓破了胆子。 事实上,这一阵他们冲到了工事之前,用火药罐子破坏了工事,差一点就能短兵相接将他们彻底拿下。 要知道,一旦对方与他们纠缠上,那么,就绝对难以再次脱身。 除非上方的人彻底放弃这些被纠缠住的士兵,否则,就只能等着他们凭借兵力优势,一路攻上长阶。 如今,虽然他们被火势阻住了去路,可上面的人同样失去了第二道工事的遮蔽。 若不是因为这道工事再没有坚守的意义,那些人又怎么会主动放弃? 他们看似是被打下来了,但真正收缩了阵地的,是上面那些人。 夏傲道:“诸位,我等方才的战术是正确的,只要稳扎稳打,上面的人就绝守不住。本神主在此摞下话:两次,最多再有两次进攻,必上长阶!” “进攻!进攻!进攻!” 火势尚未灭,风雨楼的震耳的吼声就穿过被火蒸腾得闷热的空气,传到了长阶上方。 “两次。”凤无忧淡声说道:“最多再有两次攻击,他们定然能够攻上长阶。” 燕霖已到了凤无忧身边,第三道工事是最后一道,离长阶顶端已经不远,后面就是凤无忧。 听了凤无忧的话,他抹了一把脸,道:“娘娘放心,属下必定死守此处,想通过这道工事,除非从属下的身上踩过去。” 他这些话是发自肺腑。 他自幼跟着萧惊澜,对萧惊澜的忠心天下无二,所以他更知,凤无忧对萧惊澜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虽然常常耍宝,但着实喜欢萧惊澜与凤无忧之间相处的气氛,更喜欢燕云如今的蒸蒸日上,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有凤无忧在萧惊澜身边。 因此,哪怕只是为了维护这一切,他都必然会拼死保护凤无忧。 谁料,凤无忧却白了他一眼。 “死很好玩吗?”她下巴往身后微微一侧,淡然道:“我们的目的是不死,好等着惊澜和阿玖回来,死守着一道工事做什么?工事没了,后面不是还有还有神殿,还有房子?大不了打巷战。” 凤无忧一直在规避最后这个选项,因为巷战太残酷,牺牲太多。 但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也只能如此了。 第1082章 倒油,悄悄地倒 第1082章 倒油,悄悄地倒 长阶之上,满是火与血的痕迹。 太阳渐渐偏移,到了下午时分。 但离凤无忧所说,坚持到入夜之时,第三道工事不失,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火油燃尽,长阶的火势也随之熄灭。 燕霖等人在第三道工事之后,严阵以待。 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火油燃烧之时,下面的人无法继续进攻,拖延了不少时间。 面对这一切,夏傲再没有一字多言。 他所有的手段,谋略,都已然用尽。 在这样一个单调的地形里,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方法可用,所以,就用最简单,同时也是最有效的:稳扎稳打。 他先前两次采取的都是这个措施,看似是失败了,可其实,并非如此。 他是成功了,只不过在最后的关头,被凤无忧层出不穷的小手段,阻止了一下而已。 那越退越高的防线,就是这件事情的明证。 凤无忧看似手段很多,可每用一个,她的手段就少一分,与此同时,生存空间也被压缩一分。 正如他对自己手下的士兵所讲的那样,败的不是他们,而是凤无忧。 他只要坚持这个策略,继续稳扎稳打地进攻下去。 最多再两次,他手下的人,一定能踏上长阶顶端! 整顿了队伍之后,夏傲没有犹豫,再次下令进攻。 风雨楼之人的心绪已被夏傲先前那番分析所安抚。 士气是要鼓舞人心,可是当鼓舞无用的时候,正确而可信服的分析,就会发挥出它的作用。 不得不说,夏傲带兵,绝对是有一手的。 倘若,他遇到的不是凤无忧,倘或,这一次凤无忧真的跟着萧惊澜和贺兰玖离开了神殿,那此时的神殿,只怕早已血流成河。 而南越此时,也定然会因为小皇帝的罹难,而陷入动荡与混乱之中。 就算贺兰玖已然醒来,想要收拾这样的混乱,也是需要时间的。 更何况,谁知夏傲还有没有别的后手? 风雨楼众人排好阵形,再一次向上攻去。 “我们还有多少油?”凤无忧转头看向千心。 “还有十多桶。”千心回了一句,立刻接着问道:“娘娘,还要再烧一场吗?” 那场火焰虽然没有造成多少杀伤,可是从视觉上来看,却是很有冲击力的,至少,就让神殿这边的军士们心头振奋不少。 “有些伎俩,只能用一次。”凤无忧摇了摇头:“不烧了,烧了他们也不会上当。” 方才是趁着他们没有防备才取得了一些战果,此时大家面对面的看着,刚刚又才烧过一场,他们心头自然防备着,再点火,这些人自然早早地就会跳到长阶外面去,根本起不到作用,不过是白忙活一场,了不起拖延点时间罢了。 甚至,连时间都未必能拖延,因为,他们还可以用炸药开路,从两边上来。 林中的那些机关,可经不起炸药的爆炸。 “把油倒下去。”凤无忧道。 “娘娘?”千心诧异,不是才说的不烧了吗?怎么又把油倒下去? “油也不是只能烧的。”凤无忧道:“倒吧。” 千心虽然不解,但她在大事上向来对凤无忧绝对服从。 这种服从不是盲目的,而是一次一次的实战中培养出来的。 她知道,听凤无忧的,准没错。 她指挥着人,正要去做这件事情,凤无忧却又叫住她,小声说道:“悄悄的倒,别被人发现。” 千心一怔,凤无忧已微微笑道:“去吧,好好想想办法,怎么悄悄地倒。” 千心一边思索着,一边到了燕霖身边。 燕霖见她抬着油到来,不由皱眉道:“怎么还抬着油?那些人不会上当了。” 他同凤无忧一样,也很清楚,这种招术只能使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 千心道:“你和娘娘说去,是娘娘让这么做的。” 换作其他人,燕霖早已觉得是那人在瞎指挥,可换了凤无忧,一次一次地打脸经历让他本能地收敛起这种想法,只是看了凤无忧一眼。 凤无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看来,果然是娘娘的主意了。 燕霖不明所以,可既然凤无忧让这么做了,那照做准没错。 正想拿起一个坛子把油倒下去,千心连忙拉住他。 “谁让你把坛子拿起来了?娘娘吩咐了,要悄悄地倒。” 悄悄? 燕霖皱眉,不就倒个油么?怎么还要悄悄的倒? 再说了,这东西,怎么悄悄倒? 千心嘟着嘴,道:“你快点也想想办法,娘娘说了,不能让下面的人察觉。” 所以,就连他们抬着油罐子下来,都是掩饰在箭筐里的。 燕霖一时间也犯了难。 他们这工事修得极简单,就是一排袋子装着湿土排列在身前。 凤无忧也说了,这主要是可以抵挡火药罐子爆炸的威力。 可正是因为工事简单,所以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很容易被山下看到。 而往外倒油,定然是要举在工事外面的,这想不被下面的人察觉,可着实不容易。 他思索间,千心的眼睛却是忽然一亮。 “有了,我们干吗一定要倒,让它自己流不就成了?” 自己流? 燕霖疑惑地看着千心,就见她已经蹲下身子,拿出一支小匕首用力戳最下面的一袋泥土。 布袋包裹的泥土并不结实,立时就被戳破了。 千心本意是想要把下面戳出一小截通道来,然后把油罐子放在这里,任由里面的油向下自流。 可是戳破了才一下傻眼,布袋子里是泥土,她虽然把匕首伸出去戳穿,可是里面的泥土立时泄下来,把她用匕首架起的那一小截通道堵得严严实实,油根本无法流出去。 “这样不行,得换个法子。”燕霖笑了。 他看明白了千心的意思,只是千心在这些事情上的动手经验不足,所以做不出很好的设计。 他当即令人去两侧树木里砍了几枝粗细不等的竹枝过来。 先是把粗的切成斜口,方便倒油,又在另一面用一个套一个的竹枝,做成了一根粗陋的管子。 这管子开口端最粗,甚至没有封口,到了细端,则只有小指粗细,开口处削成尖尖模样,一直从盛装泥土的袋子里戳了出去,只露了一个小口在外面。 如此,将油坛子以某个角度倾斜着,油成一条线似的流在竹管最粗的斜口一面,顺着一节一节接出来的管子一直流到泥土工事的外面,又一点一点地滴下去,流到长阶之上。 这样的竹管子一连做了十几根,把长阶从左到右都覆盖了,每根管子后面都有油倾倒。 这单一的管子看着油量不大,可是这么多管子加起来,数量却就不少了。 这些油先是浸润了第一级长阶,然后又向下流,第二级,第三级。 在长阶火焰尚在燃烧,下面的风雨楼众人还在修整的时候,这油便已然开始向下蔓延。 从第二道工事到第三道工事之间也有不短的距离,这么缓慢的流淌不可能很快到达。 而且油量也有限,根本到不了第二道工事的起火处,这些油便已然停了下来。 等到火焰熄灭,风雨楼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这些油也差不多流尽了。 风雨楼的这一波攻势依然是稳扎稳打,由盾牌手开道。 他们保持着严整的阵形,一步步向上逼近,并且随时准备着有可能到来的弓箭。 可是忽然之间,一个盾牌手脚下滑了一下。 盾阵立时乱了片刻。 他身旁的盾牌手连忙顶住这人,同时低声斥道:“做什么呢?小心一点!” “是,是!”那盾牌手连忙应声,可是心底却着实委屈。 他并没有不小心,相反,几乎是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可是刚才他脚底下真的滑了,好像石阶上有什么东西。 但这种事情,他根本没办法和身边的队长说,而且现在情况,也不容他低下头来仔察看。 无奈之下,他也只有提起精神继续前进,只是,多少把注意力往脚下移了两分,免得再出现刚才的情况。 可是,他还没走几步,却忽然之间,被身边之人猛地撞了一下。 这一撞力道不小,连带着他也撞了身边的队长一下。 队长刚刚才提醒过他,没想到这么快居然又来了一下。 队长正想开口喝骂,可忽然自己脚下也是一滑,立时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栽倒。 他连忙想要稳住身体,可没想到身边之人竟然也站立不稳,不仅没能稳住他,反而抓着他的衣袖,拉扯着他倒得更加厉害。 呯呯啪啪……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风雨楼盾牌手连带着身后的弓箭手,忽然之间摔倒了好几个。 出于本能,他们倒下的时候自然要去拉扯旁边的同伴,希望同伴能把自己扶住。 但想不到的是,平日里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此时却变得诡异的艰难。 他们这些多少有些功夫,下盘应该很稳的同伴们,竟一个个全都仿佛弱不禁风,不仅扶不住自己,反而一拉就倒。 于是,一个拉两个,两个拉四个,四个拉八个,八个拉一片。 整个队伍的前端,就像是集体得了小脑行动失调症,噼里啪啦摔成一团。 第1083章 冷静,等天黑 第1083章 冷静,等天黑 油果然不是只有这一种用法的。 早在把油从工事下方漏出去,见着地上铺满一层的时候,千心和燕霖就大概猜到了凤无忧的想法,可如今亲眼看到,这感觉又自有不同。 此时他们是绝对不会在这里点火的。 油虽然流下了长阶,可同时也把工事浸润了。更不用说,油是从工事后面漏出去的,他们工事后面的地上也漏了一大滩油。 这个时候点火,不是烧下面的人,纯粹是烧他们自己。 可是如此好的机会,燕霖也绝不会放过。 他直起身长,长臂拉满,喊出了这两日来他最常喊的两个字:“放箭!” 下面的人摔成一团,盾牌手手中的盾早不知哪里去了,后面的弓兵和投掷手队形也都受到了影响,乱七八糟地摔在一起。 这样大好的机会,不放箭岂不是傻子? 立时,工事后面齐齐立起一排人,人人张弓搭箭,对着前方正努力从地上爬起的风雨楼众人嗖嗖射了过去。 风雨楼众人几乎是骂娘的心都有了。 弓箭弓箭又是弓箭,他们这两日简直就是被射过来的。 平时弓箭来了还好阻挡,可此时地上滑跟什么似的,他们站都站不稳,怎么躲弓箭? 就是站稳了,还有身边的人呢。 这边撞一下,那边拉一把,让他们根本腾不出手来。 他们一个个恨的,只恨不得把身边的人都一脚一个踹出去。 到了后来,他们也不指望着能好好逃跑了,干脆合身一扑,直接往下滚。 别说,这还真比站起来跑要容易一些。 一阵忙乱之后,他们到底还是撤离了那片被油打湿的地方,这才终于狼狈万分的你扶着我扶着你站稳。 还没缓过一口气来,忽然又听见呯呯几声。 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工事后面的人,以燕霖为首,居然举着几个坛子,用力地向他们这边砸了过来。 坛子落在地上应声而碎,里面清亮亮的夜里立时流出,一路向下蔓延。 又来? 这些人方才踩在油上被摔得极惨,此时心头都惧了,连忙就往后退。 这一退,又不知挤着谁碰着谁,引起了一阵小慌乱。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上面的人只是把这些坛子摔下来而已,并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举动。 而此时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 上面的人摔坛子并不是要采取什么措施,而只是单纯地防止他们用火攻而已。 先前油流的面积不大,而且是从工事后面流出来的,这就意味着,他们若是用火攻,火势必然是沿着有油的地方向上燃烧的,说不定,还会直接把工事烧掉。 可现在他们故意把装油的坛子扔得这么远,油又是自然向下流,这就把他们也一并包裹进去了。 这一点火,火就是向上下两个方向燃烧,会把他们自己也烧进去。 因此,他们也就不能用火攻了。 想明白此处,这些风雨楼的人面色就更不好了。 上面这些人,明明既没有什么人力,也没有什么武器,可是却委实太狡猾。 他们很清楚自己占着绝对的上风,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把上面打下来,可是偏偏,他们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打不下来。 这种感觉,说不出有多憋屈。 而还有更严峻的事情摆在他们眼前,那就是……这些油。 这些砸下来的罐子中的油又一次流了满阶,而那亮晶晶的色彩,简直让人看了心里就打怵。 他们可不会忘记,他们方才,就是在这上面摔得七荤八素的。 从他们站的地方向上望上去,长阶一片油光水滑,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踩上去,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一时间,他们都愁眉苦脸。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难题。 不攻吧,他们已经在这里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而且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道工事,胜利就在前方。 可攻吧,这种地面,让人怎么攻? 根本不用上面的人阻击,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摔死。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夏傲。 至今为止,所有的战斗计划都是夏傲定的,他们对夏傲也都极为敬服。 毕竟,放眼天岚大陆,除了他们的少神主,还有谁能做到把凤无忧逼到跳河这种事? 就连这两日的交锋,他们少神主和凤无忧其实也是旗鼓相当,并没有怎么落入下风。 现在这种两难之境,也只有夏傲能够做出决定。 夏傲也沉着面色。 他何尝不知凤无忧在等着什么。 她在等天黑。 神殿此处的地形太特殊了,除去一条长阶,便是两侧密林,根本没有其他可以上去的路。 可两侧密林中早被凤无忧布满机关,若是从两侧走,根本就是自己去送死。 用火药罐子开路的方法也不能再用。 别人不知他们带了多少火药罐子,夏傲自己可是心知肚明。 他原本是打算用火约罐子开路,一番硬炸之后,再以风雨楼高手为先锋,一股作气冲上去。 因此,在开始使用火药罐子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节省。 这也导致了,第一天的攻击之后,火药罐子其实并没有剩下多少。 之后他们又用了两次,现如今虽然还有,但却绝对不足以炸平两侧密林中的机关。 更何况,这近两日的时间,两侧密林一直在凤无忧的控制之中,他也一直见到有人影在这里忙碌,谁知道凤无忧到底在这里安装了多少坑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换言之,想要攻上神殿,他们就只能走长阶这一条路。 可是这地形太过不利,上面只要插上几枝火把,就能把他们的行踪照得清楚明白。 偷袭,在这种地形之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不能偷袭,明攻也不可能。 神殿灯火充足,即使在夜里,也可以照得灯火通明。 这就意味着,上面的人都是背光,而他们的人,都是迎着光。 在夜里,他们所有人的身形都会清清楚楚地映在上面的人眼中,而他们却很可能连上面人的影子都看不清楚。 因为,火光会直射着他们。 明暗都不行,在夜里,他们只能休战。 这也是为何昨夜平平安安,谁都没有发动攻击的原因。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 凤无忧在等天黑,在为自己争取一夜的时间。 可现在,最等不起的就是时间。 他自己很清楚,他让人把萧惊澜和贺攻玖引过去的地方,也不只有三日左右的路程。 为了防止萧惊澜和贺兰玖得到消息中途回转,他们是等萧惊澜和贺兰玖出发了两日之后才来攻击的,在山下破大阵又用去了不少时间,再加上现在的两日。 算算时间,萧惊澜和菱镁矿兰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神殿遇袭的消息,正在往回赶。 他们此时一定是全速行军,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每多耽搁一刻,他们就多一分风险,甚至……被萧惊澜和贺兰玖围在这里,都有可能! 思及此,夏傲面上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若说先前他还有暴怒的情绪,到了此刻,他却只剩下冷静。 因为他很清楚,越是在这样的时候,怒气越是无用。 他必须足够冷静,才能破解凤无忧给他出的难题。 他先前说,败的是凤无忧,因为她生存环境被大大压缩。 可是现在看来,这话未必对。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败率也在增加。 原来凤无忧,一直和他棋逢对手。 “去两侧林中取土过来!”他忽然下令。 周边属下闻言皆是一楞。 他们也都知道时间紧迫,可在这样紧迫的时候,让他们取土做什么? 可是很快,就有人想明白了。 “少神主英明!”想明白的那名属下激动地大叫了一声,立刻指挥手下的人:“你们,快去林子里取土,把土洒在台阶上!” 他们现在最头痛的事情,不就是台阶太滑,没办法进攻吗? 可,若是把土洒在台阶上,盖住了油,那这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 他们再往上攻,也就不担心摔倒了。 下面的士兵也明白了,连忙动员起来,纷纷去两侧取土。 他们人多,做事也快,而长阶面积却有限,几乎只是片刻时间,长阶上就落满了泥土。 太过靠近工事的地方,他们洒不到,又担心受到上面箭雨的袭击,就用布包了泥土,由臂力强悍的人,奋力向上甩过去。 布只打了松松的结,在半空就会因为冲力散开。 泥土下落,虽不能像下方一样铺的这么匀称,却也将阶上落满了不少。 至少,等下再攻上去的时候,绝不至于因为台阶太滑,而影响他们的进攻。 “这些人!” 千心气得眼睛睁得老大,可是也没有办法。 他们总不能冲出去把这些泥土扫走。 再说,就算扫走了,地上也还会沾着,有这些泥土附着在地上,台阶注定不可能像先前一样滑。 她此时已经回到了凤无忧的身边,凤无忧见到风雨楼的应对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淡笑说道:“原本就只是拖延时间的小计策而已,难道还真指望他们因为这点事,就攻不上来么?” 第1084章 天赋,生死存亡 第1084章 天赋,生死存亡 正如夏傲所猜测的,随着活动空间被越压越小,凤无忧能采取的办法也越来越少。 前两道工事的时候,她还能借助着地形之利,对风雨楼打出一些反击。 到了如此这种时刻,她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这种小打小闹,全面收缩防守的小法子。 这种法子,放到正面战场上去,根本连台面都上不了。 也就只有在这种特殊的地形里,才能发挥一二。 此时,风雨楼的人几乎已将长阶用泥土铺满。 凤无忧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心下轻轻一叹。 离天黑,还有好一段时间啊。 难不成,真要打成最惨烈的样子? 凤无忧叫过千心,低声道:“告诉燕霖,能守则守,实在守不住,退回来也无妨。” “娘娘……”千心急切地叫了一声。 她知道凤无忧最初的计划是要在这道防线守到天黑。 凤无忧甚至说过,他们的命都在这最后一道防线之上。 可现在,却又说不必守? 娘娘这是要放弃了么? 凤无忧一笑:“最后一道工事守不住,我们自然是没有活路的,但集中在一起被人杀掉,和分散开来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再死,到底还是不同的。” 她摆摆手:“去吧,跟燕霖说,守不住,我们就回来打巷战!” 千心嘴唇紧抿,片刻之后才用力点了点头,飞快地转身下去传令。 燕霖听了这命令之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千心急了:“你倒是说话呀!” 燕霖看了千心一眼,终于开口:“跟娘娘说,天黑之前,我必守住这道工事!” 千心一怔:“可是娘娘说……” “真到了打巷战那一步,我们没一个能活下来!” 燕霖忽地低吼出声。 “怎么会?”千心喃喃,娘娘方才分明说,人分散开了,活下来的机率也大一些。 燕霖指着山上神殿,道:“神殿周围做了防火措施,可是神殿本身呢?皇上和贺兰神子已经出去四天多了,随时可能回来,一旦攻上殿顶,你以为那些人会和我们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争夺?不会,他只是想要我们死而已!既然如此,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事!他们最可能做的,就是放一把大火,再把所有的火药罐子都炸光,然后转身就走,根本不和皇上还有贺兰神子打照面。” 燕霖一口气说了许多,又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山。 千心也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燕霖却又转回头,问道:“你说,那座山,经得起这些火药罐子,还有大火吗?” 神殿周围多林木,神殿周围本身也做了很好的防火措施,可若是,火是从神殿内部烧起来的呢? 神殿那么多房子,那么多人的吃穿用度还有厨房,这都是现成的燃料。 若不是娘娘想出用布幔阻挡火药罐子的法子,风雨楼早就用火药把这里炸了,哪里还撑得到现在。 一旦着起来,这场火,会要多久才能灭? 而灭了之后,被困在里面的人,又还有没有生路? 千心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所以,这些事情娘娘一开始就想到了是吗? 所以,她才会说,天黑之前,能守住第三道防线不失,他们就有一线生机。 而若是第三道防线被攻破,那他们,就都会陪着燕霖一起死。 难怪,方才娘娘说打巷战的时候,丝毫没提到会有人活着等皇上和贺兰神子回来,只是说,制造点麻烦再死。 千心头一次清楚地认识到此时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就连从来不会放弃的娘娘,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燕霖……” 她忽然叫了一声。 “什么?”燕霖看着她。 千心似是想说什么,却到底也没说出来,只是说道:“我们都尽力。” 燕霖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道:“快陪在娘娘身边去吧。” 此时,她的位置,是凤无忧的身边。 就是死,也要死在凤无忧之前。 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允许有人能伤害凤无忧。 风雨楼的进攻,到底还是来了。 夏傲自定下阵形之后就再没有变换过。 最死板,最无趣,却也是最稳健,最妥当的阵形。 燕霖看着前方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盾牌,牙都咬了起来。 这些风雨楼的人,都是乌龟吗?躲在盾牌后面就不冒头了。 但他也知道,若是换了他在另一方,他也是如此的。 看着他们到了射程之内,燕霖咬着牙,大声吼道:“放箭!” 这是他这几日来说的最多的两个字,此时,又一次吼了出来。 箭如雨下,叮叮当当地敲在盾牌上,又弹开到了别处。 只有偶尔几支箭插入到空隙里,但伤没伤到人,却又根本无法肯定。 他们只看到,风雨楼的人顶着盾阵,一步一步上攻。 他们距离工事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地到了足以投掷火药罐子的地步。 但这一次,他们没有投掷。 长阶之上都是油,虽然比土盖住不再那么滑,但却不意味着油不存在。 真投了火药罐子,火烧起来,固然是能烧了上面的工事,可是他们自己,也同样会受到波及。 所以,不能投。 只能攻。 顶着盾阵,燕霖一众人在煎熬,他们却也同样在煎熬。 他们都在等,等着到了一个足够近的距离。 那时,弓箭不再能够发挥作用,他们会从盾阵里冲出去,对面的人想要拦住他们,就只能也从工事里冲出来。 厮杀,肉搏…… 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战斗! “娘娘!”千心忽然惊叫,伸手指着长阶下方。 长阶下方人影攒动,不住地来回跑动调度,集结成了严整的阵形。 “娘娘,他们是要攻上来吗?” 千心的声音都有些变了音色。 夏傲一直是分批攻击,她已经很熟悉了。 现在攻上来的人,只不过五六百人,相当于他现在所有人数的四分之一左右。 可是下方的长阶上,夏傲分明是把剩下所有人都集结了起来。 什么意思? 他不打算再分批攻击,而是要一口气攻上来吗? 他就这么笃定,他一定能攻得上来? 方才娘娘分明说了,应该还有两次攻击的。 “撑不住两次攻击了。” 凤无忧轻轻摇头。 时间紧迫,风雨楼的人也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他们也在无形中迸发出了强大的战力。 这一次的进攻,远比凤无忧想象中来得坚决。 因此,原本预计可以再撑两次进攻的工事,恐怕等不到下一次的攻击,这一次,就会被击溃。 夏傲果然是天赋型选手,哪怕他生在蛮荒,哪怕夏平宁能够传授给他的都是半调子的知识,可就算仅凭直觉,他也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在集结人手,支援进攻。 一旦现在正在进攻的人打破一个极小的缺口,他后面的支援,都会把这道口子彻底撕开。 “娘娘,我们怎么办?” 千心知道她不该问这话,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她跟随凤无忧那么久,却没有任何一次,有眼前这次如此危险。 皇上不在,聂统领不在,和她最好的千月也不在。 她只有一个人,她的武功又那么差,她根本不知该怎么保护凤无忧。 生平第一次,她恨极了自己。 就连半月之前的那场伏击,她都没有如此愤恨自己的无用。 “我记得布幔还有一个?”凤无忧忽然开口。 “啊?是!”千心连忙应声。 “那就好。”凤无忧点了点头,忽又喝道:“云卫何在?” 唰唰数声,十多个人神出鬼没般地立在了凤无忧的眼前。 山上云卫并不算少,这十余个是最后也最精锐的力量,即使下方战事如此激烈,他们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就守在凤无忧的身边。 “轻功最好的,出来五个!” 一声令下,立时有五人跨步而出。 凤无忧令他们站到自己身边,又道:“对自己箭术有信心的,出来!” 除去三人之外,其余几人尽皆上前。 那三人主攻其余兵刃或者机关消息,对箭术一途实在不擅长,而他们也很清楚,凤无忧这么问了,定然是有大用途,他们不会上去添乱。 凤无忧点了点头,对千心道:“把那些东西拿来。” 千心只一怔,立刻就明白了,飞快从不远的地方拖出一只箭筐。 这筐中长箭与别的长箭并无不同,只是箭尖的地方,闪着幽幽一层蓝色。 “这是最后的毒箭。”凤无忧说道:“本宫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们,见到火起,凡有箭出,不得走空!” 这些箭是凤无忧用神殿中的毒药制成的,只要沾到血,必死无疑。 这威力,在先前的战事中,他们就已经见识过了。 他们还以为这些毒箭凤无忧全都给了燕霖,可没想到居然还留了这么一筐。 这一筐也没有多少,撑死不过百来支。 分到每个人的头上,一个人最多不到二十支。 听到凤无忧的话,他们齐齐点头。 每人都知道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凤无忧已经不管其他,只求杀伤。 而多杀一人,他们求生的机率,就会更大一分。 第1085章 点火,我敢烧 第1085章 点火,我敢烧 凤无忧点点头:“散了吧,自己去找好位置。” 箭手,要在合适的位置才能发挥得最好,这位置,凤无忧帮他们安排不了,只有他们自己去找。 而且,凤无忧也不是要他们正面对敌阻挡什么,而是要他们暗杀。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当由他们去找自己顺手的地方。 安排好了他们,凤无忧又看向自己身边那五人。 这五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明知凤无忧有事要他们做,可却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只是齐齐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命令。 “把布幔拿来。”凤无忧吩咐千心。 千心在凤无忧问起的时候早就将布幔拿了过来,此时也疑问地看向凤无忧。 她实在不知道,到了这种时候,这布幔又能做什么。 凤无忧下令将布幔彻底展开,又命人拿来好几桶清油,一口气洒在上面。 好在神殿人数不少,是人就要开伙吃饭,这里的清油数量也算充足。 看着这被油浸得透湿的布幔,五名云卫眼中都现出疑问之色。 凤无忧扔掉自己手中的最后一个坛子,环视他们,忽地一笑:“我们去给他们送份大礼,你们可敢?” 这几名云卫先是一怔,之后忽然明白了凤无忧想要做什么。 风雨楼的人因为长阶上有油,不敢用火攻。 可是,他们不敢,凤无忧敢! 她不仅要烧,还要烧得轰轰烈烈。 其中一名云卫忽然笑了。 “娘娘当初要从仙子关去北凉大营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的。” 巧得很,他刚好是当年跟着凤无忧在仙子关偷袭北凉大营的其中一人。 凤无忧决定要出城偷袭的时候,也问了他们同样的话。 敢不敢? 娘娘一个女子都敢,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而且,十万大营,娘娘都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地带出来,何况这么小小一个场面? 听了这话,气氛忽然轻松起来。 又有一名云卫笑道:“娘娘想怎么做,直说就是。” 凤无忧笑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出去,给风雨楼送一份大礼!” 风雨楼此时已经越逼越近。 已经有数名功夫极好的风雨楼骨干从营中脱出,开始尝试着凭借身手向工事硬突。 只是每一次,都被燕霖的长剑硬生生压回去。 弓箭这事,也是分威力的。 普通士兵射来的长箭,和燕霖这等身手的人射出的箭,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燕霖射出的箭,并不光是准头,力道,最关键的是:时机。 往往他们刚刚腾挪起身,又或者将将落下,可在他们身形将至的地方,燕霖的箭总能如长了眼睛一样飞射过来,逼得他们不得不躲避或者后退,也连带着失去向上强突的机会。 可是这种局面不会再有太久,他们很清楚,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有能力突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光凭燕霖一个人的箭,想要压制他们这么多人,根本是痴人说梦。 “再加把劲!他们要撑不住了!”负责此次进攻的将领声嘶力竭地吼着。 攻了这么多次,这一次,真的是他们离胜利最近的一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清喝:“燕霖,低头!” 燕霖闻声,根本没来得及理解其中的意思是什么,已然下意识地低下头。 因为,他认得这是凤无忧的声音。 对凤无忧命令的服从,也像本能一样,刻在骨子里。 在平日的时候或者不显,但越是这样关键的时候,越是发挥出它应有的威慑力。 等到低下头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后望。 尚未来得及看到什么,头顶上一片阴影滑过。 “娘娘!”他惊叫。 最先看到的人居然是凤无忧。 她手中拽着布幔一角,从工事上方一跃而过,仿如一只大鸟般,直扑向下方风雨楼。 在工事另一侧,有人与凤无忧一道抓着布幔的另一个角,在他们身后,又有人托着布幔的其他地方,将布幔扯成一面平铺的风帆,飞掠向下。 “娘娘!”燕霖又是一声狂吼,几乎连眼睛都瞪出来。 凤无忧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危险的地方,她怎么能自己跑出来? 她身上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小主子呢! 她就是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点小主子吧! 千心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拦住她! “全军准备!”此时也根本顾不得去询问千心什么,燕霖红着眼睛,嘶声吼叫。 凤无忧已经冲出去了,再去想别的也是无益,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自己全力,保凤无忧不失。 凤无忧出现得极为突然。 她带着轻功好的五名云卫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下到了工事后方,然后突然起身,飞跃而出。 连燕霖都没有反应过来,更何况风雨楼之人。 凤无忧最后一脚踏在工事之上,高高跃起,再借着长阶居高临下的地势之利,几乎就如苍鹰一般,以搏兔之姿猛扑下来。 风雨楼之人只觉得头顶蓦得一黑,再抬头的时候,便发现什么工事,敌人,全都不见,甚至连天空都不见了。 他们头顶,只有一片昏黑,昏黑之中,隐隐能见到一片片补丁一般的东西。 那东西自然是凤无忧的布幔,这布幔是把神殿中人的被褥之类收集起来,一块块拼接而成,自然美观不到哪里去,和要饭的身上穿得补丁衣服也差不多了,无非是大了一些而已。 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身后一声狂嘶:“举刀!” 这声音是夏傲,他也被凤无忧的举动弄得十分意外,但几乎只是电光石火之间,他便想明白了凤无忧要做什么,立刻对上面的人做出指示。 只是,他明白,不代表上面的人也明白。 上面的人就是明白,从听到指令再到做出反应,也需要时间。 就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凤无忧已经从头顶跃过了他们,而那片布幔,也彻底遮宰了他们的头顶,并且重重向下压来。 “点火!” 几乎是落下的瞬间,凤无忧便已大吼出声。 数道火箭从工事之后飞射而出,直中布幔。 几乎只是瞬间,布幔便凶狠地燃烧起来。 火势之大,没有任何缓冲。 数丈大小的布幔不分先后,火苗齐齐窜起半天高。 这布幔先前为了拦截火药罐子,做的很是高大,足有六七米长,宽度更是横贯整个长阶。 此时被凤无忧等人这样覆盖下去,立时将百余人尽数笼罩在里面。 这些人一时之间尚不觉得炽热,被蒙住头之后也曾想着自救,用刀拼命向上划戳。 被东西蒙着,众人心中自然惊慌,进攻之时队形又排得严整,彼此之间的距离自然也近,这一慌乱,刀剑乱舞起来,也不知到底戳到了谁,只听得叫声连连,显然又是一番无谓杀伤。 好容易有划破了布幔露出头来,等着他们的并不是生路,而是漫天大火。 更糟的是,布幔落地,上面本身浸润着油,与长阶上的油混在一起,再被火焰一烧。 原本火焰只是从上面而来,此时却是上下夹攻,更是欲逃无路。 只是片刻之间,此地便已是惨叫声声,令人心惊。 与方才的火烧不同的是,方才大火烧起,众人行动并不受限,完全可以逃脱。 而此时,无论是神殿一方还是风雨楼一方都十分清楚,被蒙在布幔之下的人,是断然不可能有生路了。 那些侥幸没被布幔蒙到的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几乎人人都长出一口大气。 还好,他们不在最前方。 还好,他们不曾被这么可怕的攻击击中。 但这庆幸念头尚未褪去,忽然一支冷箭凭空而来,狠狠扎住其中某些人的身体。 那些人先是一怔,正想要奔逃,可还未来得及,就普通一声重重栽倒,随之手脚抽搐,眼见便是不活。 “毒箭!是凤无忧的毒箭!” 立时有人认出来,惊慌大叫。 他们自然不会忘记,在前两轮攻击之中,这毒箭让他们吃了多少苦头。 可以说,他们最开始的死亡,几乎都是这种毒箭造成的。 只是,他们的这种毒箭明显数量不多,在射出了二三百枝之后,后面的进攻中就不曾见到了。 少神主也说,他们的毒箭已空,现在已经没有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刻,竟又见到这要命的东西。 一时间,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恋战,一个个匆忙转身,仓皇逃窜。 如此一来,不止是毒箭,就连普通的箭矢也可以对他们造成杀伤了。 燕霖本已打算冲出工事去硬拼,但到了如此时候,却是立刻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大喊放箭。 长箭尽量高抛,越过凤无忧等人,落向不断逃窜的风雨楼众人。 十数箭术好又配着毒箭的云卫早已摸到了两侧四十五度角的林中工事,同时隐蔽着身形,尽量趋前。 他们每人都知自己手中箭矢珍贵,在这样的溃逃之下,根本不肯随意发箭,而是瞄准了其中身手好,又或者头领模样的人,这才如暗中的毒蛇吐信一般,一箭一箭,无声却狠辣。 第1086章 伤亡,不可避免 第1086章 伤亡,不可避免 “快退,快退!”凤无忧从空中方一落下,甚至都没去杀几个人,就返身往上面跑,口中还招呼着与她同来的五个云卫。 这地上可是有油的,火又不长眼睛,可不会光烧风雨楼就不烧他们。 哪怕是现在,他们鞋底上都沾了油,一旦沾上火星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趁着火还没烧起来,赶紧跑是正理。 几个云卫看到凤无忧的样子都有些哭笑不得。 方才娘娘冲下来的时候是何等威武神勇,可这刚一落地返身就跑,实在是…… 这种感觉,简直难以形容。 娘娘,你好歹也注意点形像啊~~ 不过他们也知凤无忧说的是对的,因此并不理会那么多,跟在凤无忧的身后,玩命向上方跑。 凤无忧落到工事后面,燕霖心这才放下来,正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凤无忧已经不客气喝道:“你傻的啊?怎么还呆在这里?快往上跑!” 这笨蛋,难道就不记得台阶上的油都是从哪里出去的么? 临时做的竹管并不严密,用小竹管从工事后面漏出去的时候,那些油早把沙袋也浸透了。 火一烧上来,这工事首当其冲。 现在还不跑,还留在这里放箭,这是杀人还是自杀? 燕霖被凤无忧劈头一骂,不仅没难堪,反而涌起说不出的轻松。 他转身挥手,大骂道:“都他娘的傻的么?别射了,快往上跑!” 工事中的人闻言也都忍不住发笑,却也同时弃了工事,跟着凤无忧往长阶顶上跑。 几乎他们才离开没有多久,工事就轰得一声烧了起来。 弃了一道工事算起来应该是战败了,可不知为何,跟着凤无忧,就算小有挫败,也让人心里痛快的很。 直到跑到最顶上,知道这火没有油烧不过来,众人才喘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两侧的暗箭手还没有回来。 混乱的场面最适宜他们发挥,他们再怎么说,也得把手中十多枝长箭射完再回来吧。 此时夏傲也发现了他的队伍之中精锐之时不时有人中箭倒下,他心头恨极,对身后几个亲卫说道:“你们带上火药,从两边上去,给我炸!” 他的火药罐子也剩的不多了,但从发箭方向大致可以判断出那些人的位置,如此小范围的轰炸一番,还是做得到的。 凤无忧远远看见夏傲的调度,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连忙下令:“叫他们上来,不必再射了。” 只为多杀伤几个敌人,却把他们自己的命赔上,不值。 她凤无忧的人,比敌人的命值钱多了。 命令传递下去,那些个云卫还有些不太情愿,满心想再拖一拖。 可才拖了没片刻,轰的一声爆炸就响了。 风雨楼的人不知他们的具体位置,都是看个大致方向就投掷轰炸出去,他们被吓了一跳,也被泥土溅了一身,但好在,并没有真的炸到什么人。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也不敢再耽搁,连忙收拾收拾,飞快地跑回山上去。 见他们回来,凤无忧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山上众人都在看着山下的热闹。 那些被进攻的前锋被大火和毒箭逼得仓皇后撤,却又正好赶上夏傲先前调度支持进攻的人正在往上攻。 一进一退,撞在一起,长阶又狭窄安排不开,再加上还有火焰顺着先前的油往下蔓延,那一番忙乱,和山顶此时的闲适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若不是见识了夏傲先前的手段,凤无忧简直都想下去冲杀一番。 但有了先前的交手,她很清楚,这种小混乱对夏傲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果然,没有片刻,这混乱就平定下来,而且队形很快恢复严整。 若是凤无忧真的忍不住带人冲了下去,那此时迎上的,就会正好是夏傲的整兵以待。 没了可燃之物,火焰从盛转衰极快,片刻就平复下去。 夏傲已经将人尽数安抚下来,立在长阶之上,直视着凤无忧。 凤无忧也同样看着他。 他们心中都清楚,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战了。 最后一道工事已失,凤无忧再无任何遮蔽,也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两方人马已是锣对锣,鼓对鼓,接下来能做的,就只有硬拼一途。 火焰尚未熄灭,长阶顶上的众人还有片刻喘息之机。 燕霖忽地大步走来,在凤无忧身前单膝一跪。 “娘娘,请娘娘入山中暂避!” 他掩抑头望着凤无忧,神色郑重至极。 他自然也是认凤无忧为主子的,但与萧惊澜相比,自然还是萧惊澜在前面。 此时此刻,他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无论如何,都要为皇上保娘娘平安。 先前有一道一道的工事拦着,凤无忧在这里危险既少,又可以督战,可是此时不同! 凤无忧并不只自己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有和皇上的孩子。 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他们燕云日后的主子。 凤无忧还能像从前一样拼杀吗? 若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向谁去谢罪? 方才凤无忧突然闯入战阵之中,他便已然吓去了三魂七魄。 接下来更为惨烈的厮杀,他怎么敢让凤无忧继续留在这里? 凤无忧眉头微挑。 她倒没有反驳,只是问了燕霖一句话。 “燕霖,我若离开这里,你觉得,你们能坚持多久?” “属下必会拼死守护娘娘!”燕霖毫不犹豫道。 “你可以,其他人呢?” 凤无忧俯低了身子,声音极低:“南越的人马,神殿的人马,他们也能如你一样吗?” 燕霖一下怔住,猛地抬头看凤无忧。 “他们也要保护小皇帝和太皇太后。”燕霖咬牙说道。 “是啊,可我是南越的公主,我难道不需保护小皇帝和太皇太后么?” “娘娘!”燕霖急叫。 凤无忧已经一伸手止住他的话:“我是南越的公主,是这里能战之人中身份最高的人,若是连我都走了,你觉得,他们还能不能坚持得下去?” 凤无忧对南越和燕云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在燕云,凤无忧是所有人都极力要保护的人。 可是在南越,她却是要挺身出来,带着他们去保护南越的人。 燕霖牙齿都几乎咬碎,死死地盯着凤无忧。 “行了,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凤无忧摆摆手:“我只要在这里就行,又没说一定要动手。” 她自己的孩子,难道自己会不经心么? 更何况,如今这种情况,多她一个战力不多,少她一个战力也不少。 她更重要的作用,是一个标杆。 只要她在这里,只要她没有退,这里所有的人,就都不会退。 燕霖面颊抽动了好几次,终究还是一起身,转身做自己该做的事。 人员安排,防线布置,就算已经没有遮蔽,他要做的事情也多的很。 凤无忧直起身,眼角余光忽地瞟到一道身影。 映蝶换了一身利索衣服,走到凤无忧身边。 “你怎么来了?”凤无忧略微有些诧异。 “思儿和太皇太后不方便来此,我身为太后,总不好一直缩在后面。”映蝶微笑着,向四面看了一眼:“我虽然没什么用处,但只要我在这里,想来,也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 此时的情形不妙,这一点,连映蝶也看出来了。 她身为太后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此处,本身就是一处态度,对南越的人自然是一种激励。 哪怕她这个太后的身分并没有那么多人认同,可此时此刻,这个身份,却足够有用。 凤无忧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在这里看着吧!” 此时,长阶之上火焰渐熄。 本来就没有什么可燃之物,不过是些清油。 油燃尽,火也就灭了。 下方风雨楼众人密密麻麻,排出进攻开始最为庞大的阵形。 所有人都在阵形之中,夏傲再不留任何后手。 胜与败,都在此一举。 “进攻!”终于,夏傲挥起手臂,狠狠地吼了一声。 两日,整整两日。 这两日受到的憋屈,片刻之后,就要全都还给凤无忧! 他的这种信念通过吼声传达给了手下,风雨楼众人齐齐怒吼一声,向上攻来。 虽然吼的凶猛,可是落实在行动上,他们依然是谨慎地令人发指。 前方的盾阵严密,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 一步步稳稳行到最后一道工事附近,两侧有人突出,却是齐齐向两边林中掷出火药罐子。 轰鸣声倾刻间响起,燕霖一瞬变了面色。 “让人撤回来吧,没用了。”凤无忧低低叹息。 每一道工事两侧的林中,凤无忧都命人修建了斜四十五席角的侧方工事,用来支援正面战事。 这几道工事在这两日的战斗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可在被风雨楼忌惮的同时,却也同时被他们熟知。 如今这最后一次进攻,夏傲又怎么还会让这些工事影响他们? 他们剩下的火药罐子不算多,可在此时却也没有分毫吝惜。 一阵巨大响声之后,是两侧林中泥土翻飞,伴随着时不时的惊呼惨叫。 距离太近,爆炸也太密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毫发无作,根本不可能。 凤无忧一直极力避免的大量伤亡,在这一刻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第1087章 哨音,回来得及时 第1087章 哨音,回来得及时 埋伏在那里的数十人,有不少都被炸中,甚至有人直接被炸上了半空。 侥幸逃脱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拖着受伤的同伴,一路向上急撤。 上方山门附近的人也猛地加强了弓箭的攻势,长箭不要钱一样漫天洒下来,只为给自己的同伴迎得片刻喘息之机,好能安全撤到山门。 爆炸声过后,出乎上面众人的意料,风雨楼的人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从两侧分出人马,纵跃着进入密林。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凤无忧便不受控制地猛地前趋两步,低声叫道:“糟了!” 第一道工事两侧的侧翼工事先前已经遭到过一次火药袭击,那一次是为了阻止云卫的毒箭攻击。 此时再炸一次,工事彻底毁坏殆尽,林中遍布的机关在这样的轰炸之下,自然也不可能幸存。 就算偶尔还有一两个逃过轰炸,但想要阻止风雨楼的进攻,恐怕是痴人说梦。 第一道工事离神殿山门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他们根本不再只局限于长阶,而是要铺开阵形,全面上攻。 神殿只有那么一点人手,一旦战线拉长,他们根本无法应对。 凤无忧的神情头一次极端凝重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夏傲是个天才。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他竟然还能看得到这一点,还能做出这样的安排。 “娘娘……”周围有人忍不住叫出声,把目光都投向凤无忧。 倒是千心,向来咋咋呼呼,此时却只是抿紧了嘴。 风雨楼的人已经散开到了两侧山林中,渐渐暗下来的暮色中,人影隐隐绰绰,不住向上逼近。 凤无忧微吸一口气,反手抽出了身侧一名卫兵的长剑。 她目视前方,平静说道:“战吧。” 手段用尽,唯有一战。 千般俱绝,尚余一勇。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自凤无忧的口中说出来,却仿佛天然就带了某种气势。 身边诸人听到,不知为何,心头竟莫名从方才的慌乱中定了下来。 不知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不知要怎么做,才是最可怕的。 如今知道结局只有一个,办法只有一个,他们反而都平静了。 山门众人收缩防线,紧靠神殿门口,列出一个弧形的阵形。 他们人少,不可能分布到那么长的战线上去和风雨楼的捉对厮杀,因此,也采用了最有利于他们的方式。 无人阻挡,风雨楼的人来势更快。 眼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跃上长阶,甚至,已经能近距离地看清他们面上的每一分表情,听清他们口中发出的每一声嘶吼。 每个人都集中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死死盯着前方,如临大敌。 近一点,再近一点。 只要那些人再冲前十余米,他们就会冲出去,狠狠迎击。 而就在这时,忽然之间,一声尖锐长哨猛然响起。 这哨声极尖,极刺耳,即使在树木遮挡的密林之中,也能让人听得清晰。 听到这道哨声,风雨楼的攻势骤然停顿了。 他们每人都下意识地停下前进的步伐,转而向后望去。 “少神主……”夏傲在队伍的中后方,正密切地关注着前方的战事。 突然响起的哨声让他也愣住了。 极短的瞬间,他面上浮出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神情,额上也暴出青筋。 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山下的方向。 此时,像是为了验证他方才没有听错一般,尖锐的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而且,比先前响得还要急促响亮。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没有听错。 “少神主,我们怎么办?” 属下望望上边,又回头望望山下。 这哨声是他们留下的探子发出的,按照先前约定好的,这种频率和音色,只代表一件事情,那就是……萧惊澜和贺兰玖回来了。 他们吹得如此急促,如此紧密,说明他们不仅已经回来,而且行进的速度极快。 否则,这代表里程数的哨音,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一连吹响数次。 长阶之上的神殿山门就在眼前,半个时辰……只需再给他们半个时辰,他们就可以攻上去,一把火烧了那里。 只要如此,那就算萧惊澜和贺兰玖回来,也回天乏术。 周围这么多山林树木,他们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望火兴叹。 可现在…… “少神主,要不,我们再坚持一下?” 有人出着主意。 他们打了整整两天,不知受了多少憋屈,死了多少人命,才终于打到如今这一步。 他们不仅想要胜利,更想要上去出这一口恶气。 现在让他们放弃,他们不甘。 再说,他们的探子布得很远,从发现萧惊澜到他们真正赶到这里,还要好一会儿时间。 说不定,他们冲上去放火之后再退走,也来得及。 夏傲牙齿咬得死紧,连两腮都突出齿骨的形状。 下面的这些人不甘,他又何尝甘心? 可是…… “撤退!” 这两个字,从他的齿缝中挤出来。 “少神主!”心腹下属急叫。 大好的形势就在眼前,他们真的要就这么放弃吗? 这未免也太可惜了? “本神主说的话,没听见吗?”夏傲猛地厉声:“还不发令!” 他向来喜怒无常,可在战事之中向来极为冷静。 此时,竟是罕见地发怒了。 跟随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少主一旦发起怒来极为可怕,此时再不敢有半分迟疑,连忙吹起号角,把撤兵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此时,距离凤无忧他们最近的那此风雨楼属众,离长阶顶端,不过十余级台阶的距离。 而这十余级台阶,在他们的面前,却成为了永远也不可能跃过的障碍。 他们愤恨,不甘,可到了最后,还是只能恨恨用兵刃狠狠地劈砍几下台阶,转身退了回去。 燕霖千心等人心头一口气狠狠地松了下来。 “娘娘……”千心叫了一声,还不等她问出来,凤无忧已笑道:“惊澜和阿玖回来了。” “真的?”千心连眼睛都亮起来。 其实他们也多少猜到了,只是,从凤无忧的口中说出来,才更加有说服力。 凤无忧点头,又吩咐:“不可大意,小心他们临去反扑。” 几乎是话音方落,一阵嗖嗖嗖的破空声就迎面袭来。 燕霖看到空中一个个黑色的罐子当头砸来,立时面色大变,高声喝道:“小心,趴倒!” 他跟在凤无忧的身边,已经数次见识过火药的威力,也知道应对这东西最实用简便的方式就是卧在地上。 他喊出这一声,自己则是往凤无忧和千心扑去,将二人牢牢压在身下。 罐子转瞬即至,砸在地上立时响起爆鸣。 里面的碎物四溅,又有硝磺之物,立时燃起火焰。 好在,大多数人都听到了燕霖的提醒,先一步趴在了地上,杀伤不算很严重。 而在爆呜响起的同时,山下离神殿不远的地方,萧惊澜和贺兰玖同时抬起头。 只是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或者动作,二人同时拔身而起,将身法用至极致,飞速地往神殿赶去。 火药罐子。 他们与凤无忧关系亲密,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东西威力有多大。 烟尘四起的地方分明是神殿,难道那些人已经攻占了那里?难道他们回来得迟了?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闪过,二人心头都是既焦急,又暴戾。 若是凤无忧出了什么事,他们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身后一众兵丁见他二人飞身而起,那些普通的步卒自然是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前进。 可是如连飞聂铮等人,却早已带着亲卫一同跃起,紧紧地追在他们后面。 他们心头同样焦急。 神殿,可千万不能出事。 娘娘和小主子,也千万不能出事。 一路奔上长阶,长阶之上的惨状让二人心惊。 那许多的爆炸、火烧、箭矢、尸体…… 几乎每一级台阶,都在诉说着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冲过第三道工事,再冲过第二道工事…… 事事的破败更让他们心头充满暴躁。 再往上冲到第一道工事,几乎抬眼可见山门。 他们看到连这一道工事也经破坏殆尽,心头的不安预感更是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终于冲上顶阶,一眼看到山门前砖石凌乱,处处伤者的场面,萧惊澜眼前几乎一黑。 “无忧!” 他强自控制住情绪,大喝出声。 “凤无忧!”贺兰玖紧随其后,也大声地叫嚷着。 同时,二人全都急速环顾全场,只希望能看到凤无忧身影。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摆造型,没看到伤了这么多人?快来帮忙!” 一道声音从侧方某处传来,这毫不客气地支使,却让二人同时露出狂喜之色。 他们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凤无忧正由一群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的人中起身,向着他们大幅度挥手。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沾了许多灰,还有血。 可是动作十分舒展自如,声音也冲满中气。 他们一瞬间便判断出凤无忧没什么事,心头更是宁定,一同跃起,落在凤无忧身前。 “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可真等不到你们了。”凤无忧笑道:“不过还好,幸好你们回来得及时。” 第1088章 入眼,的确有金晶沙 第1088章 入眼,的确有金晶沙 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能比凤无忧活生生地站在跟前更美好的事情。 萧惊澜和贺兰玖都没有多说什么,但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是清晰地从两人身上透了出来。 不是他们劫,胜似他们的劫。 风雨楼在最后一刻退走,不代表他们没有造成麻烦。 相反,麻烦大大的。 神殿前的长阶算是彻底毁了,炮火、燃烧,还有血,不过两天时间,却已经好像浸到了石头里,根本不可能再清除。 原本整齐的青石,也炸得东一块西一块,坑坑洼洼,再不复先前模样。 用这种路通往神殿,别说没有神秘感,就是乡下的野路也比这里要好。 凤无忧有些无奈地对大长老道:“你这长阶恐怕得重修了。” 大长老倒是豁达,一摆手:“一道长阶而已,值什么事。” 比起太皇太后还有小皇帝的命来说,这道长阶,当真什么也不算。 他们神殿和南越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对凤无忧感恩戴德。 若不是凤无忧,他们这一次,才真正的有死无生。 除此之外,最后一波攻击带来的杀伤也不是小事。 凤无忧的前几道工事和战法有效地避免了人员的大量伤亡,但最后一波攻势,却是实在拦不住了。 夏傲知道攻破无望,临走之前几乎把所有的火药罐子都扔到山门处,这波爆炸中的伤者,同样也不少。 爆炸造成的伤势和普通伤势又有不同,凤无忧亲手处理了几个,仔细交代了,才让神殿的医官来上手。 好在神殿本就以各种秘术见长,灵药更是不少,这在别处十分为难的伤势,到了神殿,却是轻松了不少。 所有这些事情做完,她也累得有些直不起腰。 到底有了身孕是和平时不太一样,要容易累得多。 这过程中,萧惊澜和贺兰玖也没有闲着,各自去处理山上整理修复布防各种事宜。 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让凤无忧去休息之类的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凤无忧并不是需要他们那般小心照料的人。 相反,她的能力就摆在那里,让她做她愿意做的事情,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没过多少时间,萧惊澜和贺兰玖带出去的人也回山上了。 见到长阶上的痕迹,这些人个个都心惊胆颤。 只看这些痕迹,他们就能想象得到,此处的战事有多惨烈。 凤无忧并没有勉强自己,处理完了伤者的事情之后就回到了房间。 她叫着让千心端了些莲子汤之类的东西过来,一口气喝了个碗底朝天。 又赶着千心去接一下千月,千月并没有和萧惊澜一起上山,而是落后了一些,她上山看到这些场景,只怕心里是要担心的,让千心去接一下,也好让她宽宽心。 不多时,千月赶来,想去见凤无忧,却发现凤无忧居然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 两人立时放轻了脚步,一声都不敢多出。 这两日激战,看着攻防轻松,可实则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一个应对不好,他们就很有可能坚持不到现在。 凤无忧面上宁定,但心里不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这两日,她怕是根本都没合过眼。 若不是这样,像她这么警醒的人,怎么会睡得如此没有防备。 凤无忧原本是要等着千月的,所以并没有躺在床上,此时也是靠在床头上就睡着了,那姿势看着十分不舒服。 千心和千月正想过去帮凤无忧调整一下,却忽然听到身后一道声音:“你们下去吧。” 两人回头一看,就见萧惊澜站在身后。 有皇上在,自然没她们什么事了。 当下抿嘴一笑,悄没声地退出去。 萧惊澜走到凤无忧身边,扶着她轻轻躺下。 凤无忧睁眼看了一眼,就放任自己靠向他的怀中,任由他把自己安置妥当。 躺下了,又抱着萧惊澜的一只手,睡得香甜。 萧惊澜看着她,只觉得心底又爱又怜惜。 伸手摸了摸她面颊,和他在一起真的是辛苦了。 有谁家的夫人,怀着身孕,还要应对如此艰难之事的? 可也正因如此,才更显出她的可贵不是么? 他不知积了多少福分,才换来今生一个凤无忧。 外面其实还有些事情,但萧惊澜想了想,决定不去理会。 反正还有贺兰玖,那些事情,他也能搞得定。 萧惊澜去了外衣,在凤无忧身侧躺下来,任由她抱着自己,安然睡下。 凤无忧一觉醒来,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惊澜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只漂亮的瓷碗,凤无忧的肚子咕噜一下。 萧惊澜立时笑了,端着碗走过来:“饿醒了?” 凤无忧摸了摸肚子,倒也没不好意思。 她现在两个人呢,饿得快也是正常的。 “我睡了多久?”她一边吃一边问。 “两夜一天。”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一听,差点连碗都没握住。 萧惊澜他们回来是夜里,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只是多睡了半天,睡到了中午。 可听萧惊澜的意思,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感觉了一下肚子的饥饿程度,真是难怪。 有这些工夫,外面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 凤无忧吃过饭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惊讶地看到神殿连长阶两侧的树木都恢复了原样,一时吃惊地嘴都合不上。 “没见过世面,不过移些别的地方的树木过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瑾太皇太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客气地讥讽了几句。 但讥讽完了,又将手中一个东西朝凤无忧一扔,然后才转身走了。 凤无忧低头一看,却见是味极罕见的药材,无论是补气还是养血,都是非常有用的。 “啧,看来你这次算是终于入了我母后的眼了。”贺兰玖拢着双手,凑过来看了一眼。 凤无忧立刻把药一收,笑眯眯说道:“你不是说嫁我的时候把好东西都搬给我了么?怎么还有这个?” 贺兰玖石化。 凤无忧你能不能要点脸? 还真把南越家底都给你搬去啊? 不管怎么说,小皇帝和瑾太皇后太没事,整个南越上下,连着神殿一起,看凤无忧的眼神都变了。 凤无忧所到之处,到处有人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弄得凤无忧都有些不适应了。 她在外面晃荡了一圈,就有聂铮过来请她。 风雨楼虽然退走,但事情还没有完。 他们退去了哪里?藏身何处?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 这一战的经过燕霖早已和萧惊澜以及贺兰玖说了,听闻风雨楼中竟然有如此人物,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此人一日不除,他们一日不敢放心离开南越。 否则,万一他们与夏平宁对战的关键时刻,突然有人从背后冒出来捅一刀,那有谁能受得了。 那日夏傲听到示警的哨声先一步撤离,与萧惊澜等人的大军几乎是擦肩而过,却丝毫没让他们察觉,可见他们对地形有多熟悉,行事又有多谨慎。 这样的对手,委实太过可怕。 凤无忧到了议事厅,差不多主事的人都到齐了,连瑾太皇太后和映蝶也在。 只是,她们并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在旁侧安了椅子。 反倒是凤无忧一来,几乎人人都主动把她让到上首的位置上去。 凤无忧也没计较这些,走到萧惊澜身侧坐下了。 他们这里的事情这两日燕霖和千心已经说过一遍,神殿的大长老也有所补充,而萧惊澜那边的事情,凤无忧却还不知道。 聂铮便起身,把他们这次前去遇到的事情都讲了,说起的确遇到蛮人,但大车里却并非金晶沙,甚至连火药罐子都不是,这让他们事先做的准备都有些无用,但也可见,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只是为了把他们调虎离山。 聂铮说完之后,诸人都开始就这些事情讨论起来。 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如何从他们这些行踪里面判断出他们落脚处,好把他揪出来,彻底铲除干净。 南越先前已经做过一次拉网式的大筛查,此时再用这法子,就没什么用处了。 这些人既然能躲得过上一次的盘查,说明必然有合理的身份掩盖,而这身份,还是被他们所有人都忽视了的。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提出假设,又一个接一个地被别人驳掉,到了后来,几乎吵了起来。 毕竟,说一个不是,说一个又不是,那这些人能跑到哪里去?难不成,从空气中蹦出来的? 凤无忧一直听着,并没有说什么话,直到大家吵得累了,凤无忧才忽然问聂铮:“你说你们看到的那些大车,都是蛮人运送的?” 聂铮没想到凤无忧会忽然问自己话,怔了一下立刻点头道:“的确是,蛮人身形高大,长相也有特点,错不了的。” 凤无忧仔细揣摩片刻,忽地抬头。 此时她才发现,众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你想到什么?”萧惊澜问道,丝毫不认为自己在此时问她有什么不对的。 凤无忧笑笑,坚定道:“我认为,他们的确运来了金晶沙。” 第1089章 残刀,最大的兵器商 第1089章 残刀,最大的兵器商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风雨楼说有金晶沙的消息不过是死间使的计策,为了调虎离山,可凤无忧这句话,却完全颠覆了他们先前的认知。 “娘娘可否仔细说说?”南越一名将领说道。 放在以前,他们说不定会小瞧凤无忧,觉得她这种想法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但在经历了先前一战之后,没有一人会再轻视她。 凤无忧点点头,向千心道:“去把我让你搜集的东西拿来。” 早在风雨楼退走的时候,凤无忧就让千心去搜集了一些东西。 她方才在外面转了一圈,也不是白转的,而是查看了许多痕迹。 千心飞快地跑出去,厅中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但凤无忧不说,他们也只好等着。 一个个都看着门口,想看千心拿些什么东西进来。 千心很快就回来。 因为脸上的伤,她戴着一块面巾,跑进来的很急,连面巾都不住地拂动着。 众人看到她抱进来的东西,却都露出疑惑之色。 千心抱进来的,居然是一堆兵刃。 这些兵刃也有好的,也有断了的,不一而足。 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些兵刃都不是他们的,而是风雨楼留下的。 凤无忧那场仗打得实在太漂亮,风雨楼死了不少人,之后萧惊澜和贺兰玖赶回来的及时,他们又撤退的仓促,许多尸体连着他们手中的兵刃,都留了下来。 尸体因为最后的一把火,再加上风雨楼的药,几乎都已经面目全非,这也是为何他们不能从人员上面去查风雨楼落脚处的原因。 而这些兵刃,虽然也被火烧过,可却钢铁没有那么容易烧坏,因此大多都保留了下来。 只是,基本已经不能使用,都是废弃之物了。 可现在,凤无忧就是拿了这些东西过来。 “娘娘,这些兵刃我们都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印信。” 冶炼一事,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重中之重,往往只有国家允许的工匠和铺子,才能大规模冶炼和打造兵器。 即使小规模零星打造,也往往要登记在案,以供随时查访。 当然,不是说一定没有遗漏在外的,冶炼兵器利润不小,有利润,就自然有人私下在做,可这些绝对是少数,甚至是极少数。 除去这些私家作坊,凡是官家登记在案的冶炼铺子,都会在自己出品的兵刃上刻下印记,这一来是为了方便官家追查,二来也是为自己的铺子做个宣传。 但夏傲做事显然极为周密,他们一退走,大长老就将这些兵刃都收集起来查看了。 所有兵刃上面全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可供追查的印迹。 说来也是好笑,这么多人,这么大规模的兵器使用,在他们南越,居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 这说出去,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 因为没有线索,所以这事,大长老也没往外说。 总不至于告诉人家,贺兰玖不在,小皇帝和太皇太后以及太后在位,竟将这国家治理成了这样吧。 凤无忧要这些东西来,当然不是为了嘲笑瑾太皇太后的。 她微微一笑,说道:“没有印记,其实,就已经是最大的印记。”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 “谁有佩刀,借我一用。”凤无忧环顾周围:“不要神兵宝器,军中制式便可。” 当即有位将领下令外面的人送来一把。 凤无忧拿在手中掂了掂,左手握着这把制式刀,右手从堆残破的刀剑中捡出一把,忽然一用力,狠狠磕下。 只听,当的一声响,残刀过处,凤无忧左手上那把制式长刀,居然从中而断。 凤无忧拿起两把刀,众人就猜到她要做什么,可看到结果,还是愣住。 断掉的,居然不是那把残刀,而是他们制式兵刃? 就连一侧的萧惊澜,目光都跳了一下。 “凤女皇……”一名南越将领忍不住出声。 “凤无忧,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侧,瑾太皇太后也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南越制式的长刀,竟连一把残刀的一击都挨不住? 这是有人在他们南越的兵器制作上动了手脚吗? 先前查不出那些刀剑来路,本就已经令瑾太皇太后心头憋着一股气,此时再看到自己这一方的制式长刀如此不堪一击,难怪她上火。 她自认于治国一事上还算有些经验,万想不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太皇太后莫急……”凤无忧温声安慰:“并非是南越的制式长刀有问题,而是这残刀太厉害。” 闻言,瑾太皇太后的面色稍好,但还是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凤无忧点点头,却没自己说,而是看了一圈,点名道:“纪卿,你来和太皇太后解释。” 凤无忧先前失踪,芳洲来了不少人,纪卿自然也在其中,而且,还带了好几样适于在水中寻人的工具来。 此时听到凤无忧叫他,连忙走过去,低头在那些残刀里仔细看了看。 他如今正在长身体,身高一天一个样,此时的他,已经比凤无忧高了半个头。 又因为常年在工坊里泡着,少不得自己出些力气去做兵刃,因此身形出落得极为漂亮,宽肩窄腰,眼见着已是一个俊俏少年。 纪卿在凤无忧面前总还多少保持着几分腼腆,但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这种腼腆却是一扫而空,面上只有沉着和笃定。 他把那堆残刀断剑全都看了一遍,又把凤无忧手中的断刀也要了过去,仔细查看完之后,才轻轻地吸了口气,说道:“这些兵刃里面,全都有金晶沙。”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全数愣住。 这些残刀断剑都是打扫战场时捡到的,那些好的早就被活着的人带着离开。 连这些残刀断剑都全是金晶沙所造,那些被带走的兵器,自然更不必说。 有人忍不住起身来看这一堆兵刃,又有人不信邪,再次拿了制式刀剑来试。 却果然,不论那残刀断剑破成什么样子,可只要与制式兵器相碰,断的一定是南越的制式兵刃。 南越将领和神殿诸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终于明白前两日那一战到底打得有多艰险,更明白凤无忧是何等处心积虑,勿求不要与风雨楼的人短兵相接,而是都以弓箭远攻。 凤无忧恐怕早就明白,一旦两军短兵相接,那他们这一方,根本连一拼之力都没有。 因为,同样一刀劈出,人家刀能直接磕断你的刀直划下来,那还有什么打头? 那样紧张激烈的肉搏战中,难道谁还给你机会和空间去躲闪避让不成? 他们还以为,他们这一战已经打得够险了,今日见到这些断刀残剑,才明白,他们还远远小瞧了那一战的艰难程度。 一时间,对凤无忧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若是没有凤无忧,他们这一次,当真是十死无生。 萧惊澜和贺兰玖面色也是齐齐暗了一下。 他们这两日一直在忙着神殿的善后工作,对这些兵刃倒委实不曾注意。 若不是凤无忧心细,他们就要把这件事情忽略过去了。 “凤女皇,就算知道这些兵刃都是金晶沙所制,难道就可以知道风雨楼余孽的躲藏位置吗?” 纪卿方才的话,其实算是回答了瑾太皇太后的问题。 好容易平复下心头的震动,众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一次发问。 他们对凤无忧的佩服一层一层加深,自然也更愿意听听她看法。 凤无忧微微一笑:“还真能。” “愿闻其详!” “凤女皇请说。” 凤无忧并未答话,而是问道:“纪卿,想要以金晶沙打造兵器,需要何种条件?” 纪卿思忖一下道:“水、火,这两样是最要紧的,一样也不可或缺。” 冶炼兵器用水与水都极为重要,没有巨大的风炉,没有微量元素合适的冷水,都绝难打造出好的兵器来。 当然古代未必知道什么水中的微量元素,但他们也自有自己的经验,知道哪里的水适合淬炼兵器,又或者要在水中加什么东西才成。 凤无忧点点头,又道:“前日来攻神殿的风雨楼人数约在三千上下,人人都佩戴此种兵刃,不排除他们还有未曾到来的人员,我便以总数五千人计,程丹青,要打造如此数量的兵器,需要多大场地,多少金晶沙,多久时间?” 程丹青只略想了一下,就给出了一串极为具体的数字。 在场的人人人都用兵刃,但并没有多少人对打造兵刃很了解,可只听程丹青报出来的数字,也知道那必然需要一片极大的场地,相当数量的金晶沙,更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听完程丹青的回答,凤无忧看向在场众人,道:“方才程将军的回答诸位都听见了,诸位可能对程将军还有些不了解,不过无妨,我可以告诉诸位,程将军在芳洲复国之前,曾是天岚大陆上最大的兵器商人,也许南越,也曾从他手中购买过兵器。” 此言一出,厅中立时有数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难怪他们听这名字如此耳熟,原来就是那位兵器行商,程公子。 第1090章 晶沙,在哪个兵器坊 第1090章 晶沙,在哪个兵器坊 得知了程丹青的身份,对他所说的事情自然更信服了几分。 他曾在天岚大陆四处行走,自他手中出去的兵刃也不知有多少,打造得就更多。 他方才所说的数字,定然是十分准确的。 “凤女皇,就算知道了这些,对追查风雨楼余孽的下落又有什么作用?”又有一人提问。 “自然有用。” 凤无忧捏起一枚断剑,转向瑾太皇太后问道:“太皇太后,我想请问一下,在南越境内,有没有人能如程丹青所说规模时日一样打大量打造兵器,却不被任何人察知,至少,不被南越官方察知?” “当然不可能!”瑾太皇太后脱口而出,怒气冲冲:“凤无忧,你当我南越官府是什么?都是一群蠢货吗?” 话刚出口,立时又反应过来,明明这些兵刃就在眼前。 一瞬间,面色极为难看。 她以为,凤无忧是故意在此时落她面子,给她难堪。 可不料,凤无忧居然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如此认为,若真有人以如此规模打造兵器,官府不可能不察知。” 瑾太皇太后已经到了嘴边的喝斥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道:“凤无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道:“既然官府不可能不察知,那就说明,官府知道。” 什么? 官府知道? 满座南越众人都变了面色。 凤无忧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这么说,就意味着在说南越官府内部有人和风雨楼勾结。 这是在质疑整个南越朝廷! 如今贺兰玖就在上首坐着,这种指控更让他们难堪且愤怒。 尤其是瑾太皇太后,脸色几乎已经铁青一片。 “凤无忧!”她厉喝出声。 就算凤无忧前几日立了功,也不能如此污蔑他们! “母后……”贺兰玖适时出声:“母后别急,我想无忧不是那个意思。” 贺兰玖和凤无忧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凤无忧做事向来极有分寸,肯定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情。 凤无忧点点头:“正如阿玖所说,我并不认为南越人有人与风雨楼勾结。但这打造兵器的地方,南越官府的确也应该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瑾太皇太后紧绷着脸:“既然我南越无人与风雨楼勾结,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打造兵器的地方?” 凤无忧道:“南越官府只知道这里是打造兵器的地方,却并不知道,他们打造了风雨楼的兵器。” “胡闹,这怎么可……”瑾太皇太后张口就要反驳,可说了一半,却又忽然停下。 萧惊澜略想了一想,问道:“官造兵器厂?” 此言一出,又是满室皆惊。 怎么可能,风雨楼的兵器,居然会是他们南越官造兵器厂打造出来的? 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场中当即有不少人下意识就要出声反驳,可刚张了嘴,却似是想到什么,又硬是咽了回去。 到了最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声。 程丹青道:“这样规模的兵器打造,的确只有官造兵器厂才做得到。” 有这位兵器大家的断言,场中更是静得落针可闻。 瑾太皇太后身子微微后仰,喃喃道:“怎么可能?” 凤无忧却没理会这么多,只是说道:“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凤无忧顿了顿,再次环视众人:“我怀疑,风雨楼控制了南越的其中一个官造兵器厂。” 鸦雀无声。 他们就是再有想象力,也绝不会想到这种可能。 片刻之后,有个声音细声说道:“当初那泽曾经协理过一阵子兵器坊发牌之事。” 那泽身为贺兰玖的伴读,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当大将军的,而是一步一步历练升职。 兵器督造一职,正是他曾经担任过的。 此言一出,一切都顺理成章。 若是那泽曾经负责过给兵器坊发牌的事情,那么利用职务之便,将其中一个牌照发放给由风雨楼控制的兵器坊,那就再简单不过。 虽说想要拿到官办兵器坊牌照,必得先经过重重审查。 可风雨楼早在那泽入南越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到那泽长成,再担任兵器坊相关职务之时,至少已经过去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足够风雨楼经营出一个能够赢得南越朝廷信任的兵器作坊了。 兵器坊工艺繁杂,人数众多,不止有技师,更有许多力工,还有专门负责他们生活起居的杂役。 这些人自然也有审核,但大多都有兵器坊自身负责。 换言之,只要兵器坊说这些人没有问题,那朝廷就认为这些人真的没有问题。 这样一个人员复杂的地方,无论进入出人,只要不涉及到核心技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难怪风雨楼在南越深植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人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他们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最合理的容身之所。藏在这种地方,朝廷就是想要发现都难。 想通其中关节,直令人后背发凉。 若不是他们这次攻打神殿摞下了这么多的兵器,若不是凤无忧心细发现这些兵器的异常之处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发现这件事情? 而若是真让风雨楼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深埋下去,有一日他们突然发难,南越又能不能再经得起这一次动荡? 风无忧遇袭一事之后,南越过筛子一般把整个国境之内都过了一遍,许多人可都自认南越不可能再有风雨楼余孽。 这种心理之下,若是他们突然起事,恐怕许多人直到人头落地,国家翻覆,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在哪个兵器坊?”瑾太皇太后好一会儿才说道。 贺兰玖向来并不太理会南越政事,南越主政之人一直是她。 出了风雨楼的事情,她只觉挫败至极。 贺兰玖也是皱了皱眉。 他虽为太子,但因为小鱼的缘故,对太子之位一直十分排斥。 他一直以为,他这太子之位,是建立在小鱼的鲜血之上,若不是为了母妃,只怕他早就越性扔在一边。 南越之事,他一直都不怎么上心,直到此时听到这些事情,才不得不承认,他实太过任性了,也让他母妃承担了许多本该由他来承担的责任。 “宫中有历年兵器坊发牌记录,令人回去找找便知,母后不必心急。”他宽慰了瑾太皇太后一句。 “恐怕等不及。”凤无忧摇摇头。 “怎么说?” 贺兰玖自然而然地询问。 “你们没有和夏傲打过交道,但这人实在是我所见难得的难缠人物,若是我猜得不错,只怕他已经想到这些兵器会留下破绽,甚至猜到我们已经想出他们和兵器坊之间的关系了。” “你是说他会跑?”贺兰玖微微皱眉。 凤无忧点头,又道:“他们拥有的含金晶沙兵器的数量之多,远超我们的预料,这些兵器定然不可能是短时间内打出来的,换句话说,他们只怕一直都有金晶沙。” “我父后曾经记载过,乱流海其实每年都有一段相对平静期,只要找准了方法,就可以令少量人马越过大海,从蛮荒到达天岚。” “蛮荒的人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悄悄渗入天岚,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而来一次代价不小,机会珍贵,我想,他们定然每次都会想办法携带金晶沙过来。” “金晶沙只需少量用在兵器之中,就能使兵器锋利韧压远超寻常,这些年,他们就算日积月累,也该存下不少。” “再加上,夏平宁不久前才大举渡海而来,这次一来,她是不打算再回去,就是想回去,也要等二十年后的绝对平静期,这种情况下,他们岂会不带足金晶沙?而夏傲身为她唯一的血脉,她又怎么会不给夏傲多送来一些?” 凤无忧说到此处,斩钉截铁说道:“所以,我断定来运金晶沙是真的,夏傲并不是凭空做局,而只是利用金晶沙的事情,顺手给我们下了一个陷阱。如今事情已败,他必然会跑,若是我们的速度足够快,不仅能够抓住夏傲,而且一定能缴获相当数量的金晶沙!” 凤无忧这几句话令在场所有人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含有金晶沙的兵器有多锋利,他们可是刚刚亲眼看到的。 他们南越的制式长兵也算是坚固的了,可是一碰上有金晶沙的兵器,却就像是瓦片做的似的。 燕霖等从前线战场上撤下来的人更是两眼放光。 他们和蛮人打过仗,自然知道他们在兵器上面有多吃亏,这使得几次交战,他们根本不敢和蛮人硬碰硬,因为只要碰上,就必然是他们吃亏。 可光凭弓箭和马战,只能相持或打个突然袭击,根本不可能从根本上击破蛮人。 若是,他们也有了品质相当的兵器…… 想想这个画面,他们都心里发热。 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了凤无忧。 他们觉得凤无忧简直是神人,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为前线的事情带来一丝曙光。 “可是……他们到底在哪个兵器坊呢?”贺兰玖沉声发问。 第1091章 做局,是临时起意 第1091章 做局,是临时起意 凤无忧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说他们到底在哪个兵器坊。 南越官造兵器坊至少也有十几个之多,方才凤无忧说回去调资料来不及,可仅凭现有的这些,又该怎么判断出他们到底在哪里? “有地图么?” “有!” 凤无忧方才说及那些人藏在官造兵器坊中之后,立刻有人想到要用地图,早已准备好了,此时凤无忧一要,立刻逞到她的手上。 “官造兵器坊都在什么地方?” 凤无忧将图递给了贺兰玖。 他虽然不太管事,但凤无忧相信,这种重要的信息他一定知道。 果然,贺兰玖毫不犹豫用炭笔圈出了十来个地方。 供应一国,十来个官造兵器坊,委实不算多。 “程丹青……” 凤无忧转手就将地图递给了程丹青:“按你方才所说,结合对水质、地点的要求,你看看,这几处,哪些最有可能是他们的落脚处?” 程丹青看了几眼,换了一支红笔,在上面圈出三四个地点,双手将图递还凤无忧。 “臣与纪卿一同试制过金晶沙兵器,想要将此种兵器打造出最好效果,最重要的便是水,所以兵器坊一定要建在水边,臣对南越水流略有研究,这几处水流边上的兵器坊最有可能。” 凤无忧接过图纸一看,只见程丹青圈出的那几个兵器坊,大多都在同一条河流上,只是上下游关系而已。 不过即便是同一条河流,这上下游中间已经隔了几个郡洲,距离颇远。 凤无忧看过之后微微一笑,将图纸向众人展了展,笑道:“这不是已经从十几个缩小到四个么?” “那我们即刻调兵,把这个四兵器坊都围起来!”当即有性子急的南越将领急切说道。 “不急,还能把范围往小再缩一缩,而且……”凤无忧顿了一下:“风雨楼那些人武功高强,若是不能确认他们就在里面,布下的计划不周密,他们逃出去的可能性,岂不是太大了些。” 闻言,在座许多人都露懊恼的神色。 风雨楼居然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存在了这么多年,而且还发展得这么壮大。 这一次若是让他们逃掉,不知道还会隐藏得多好,渗透得多深,这可绝不是在座这些南越众人想要看到的。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抓到了风雨楼的一些踪迹,当然想着能借着这个踪迹把他们彻底揪出来,一举铲除,永除后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们绝不能做这种留下隐患的事情。 分成几组去搜寻,自然不如能确定他们在哪里,然后集中优势兵力,一举铲除来得好。 当下,便有人问道:“凤女皇,依你之见,还能把范围缩小到何种地步?” 这人一边问,目光中便满是期盼之意,显然希望凤无忧能直接定出那个确定的地点来。 而且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凤无忧有这个本事,也不知这种信心从何而来,但偏偏就是有了。 他自己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然后便不由想起他与燕霖等人说话时的情景。 那时燕霖和千心但凡说起凤无忧的时候,总是一副胸有成竹充满信心的样子,仿佛凤无忧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他听了之后还很不以为然,可是万没想到,不过几天的工夫,连他也生出了这样的感觉。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望着凤无忧,充满希冀地等着凤无忧的回答。 凤无忧也没有卖关子,转头向萧惊澜问道:“皇上,你们这次遇到那些装着蛮人金晶沙车子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并没有金晶沙。” 萧惊澜并未回答凤无忧的问题,而是先温声纠正了凤无忧说话中的一小处漏洞。 他不希望这个微小的错处会令凤无忧产生错误判断。 “无妨,只要是那些车子便成。” 萧惊澜想了想,便在地图上点出一个地方。 这是南越地图,但他点出地方之后也并没有找贺兰玖再去确认。 如他这般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人,有时看着一张地图,与亲自去了那里,也没有什么不同,绝不会弄错位置。 凤无忧先前已经听千月和聂铮描述过那些车辆人的样子,千心还特意带了车上的一些碎片给凤无忧。 那些车子都是西秦样式,可是上面的容器却与天岚大陆上不同。 盛装的容器也是陶器,可却极为粗砺,与天岚大陆常用的细陶并不相同。 凤无忧也是凭借此点认为他们可能真的运了金晶沙来。 毕竟,若是作戏,何必还专门拿蛮荒的容器过来? 除非,那东西本就是从蛮荒带来,懒得再撤换容器。 凤无忧在那个位置上点了点,又向贺兰玖道:“贺兰神子,这图上似乎并无标明道路,但我想一定有常用的通行道,你可否帮我画一下。” 既是偷运东西进来,走的便一定不是大路,而是都在林间穿行。 所以,伏击地点附近,并没有能在地图上标示出来的官道。 “不难。”贺兰玖走到地图前看了片刻,伸手在上面画出细细的几条小道,一道主干些的穿过那里,又有分支往四面几个方向延伸。 凤无忧看过之后,顿时笑了。 将地图往前一推,笑道:“贺兰神子,你可看出他们藏在哪里了?” 贺兰玖下意识看去,只见,其中一条小道延伸的方向,再往前去一些,正有一条河,而河边的回湾里,恰好有一座官造兵器坊。 “就是这里?”贺兰玖伸手点了一下,又不怎么相信地道:“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他们完全也可以是从别处把车拉来,然后故意放在那里的。 不止贺兰玖这么想,其他人也都这么想,因此齐齐看着凤无忧。 但凤无忧却斩钉截铁道:“就是这里!” 她令人将地图悬挂起来,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画出的道路和兵器坊所在。 “夏傲用金晶沙做局并不是一开始就预谋好,而是临时起意!” 一张口,她便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讶异的结论。 “凤女皇,何以见得?” 风雨楼这次的袭击准备的这么完备,发动的这么出人意料,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 说他们临时起意,很难让人相信。 凤无忧道:“这就要看那个死间细作是何时被抓到的。” “诸位仔细想想,当时我落水失踪,神殿、太后、芳洲、以及我的夫君,都曾来寻我。神殿离我最近,太后返回的时间也差不多,及至芳洲和我夫君到来,都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按说,离我失踪的时间越近,抓到细作的可能越大。当时我们虽然战败,可败也败得惨烈,风雨楼之人同样损失惨重,若是遇到各位,很容易就会被抓到。我这么说,想来还算在理?” 一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事实确实如此。 凤无忧失踪之时,身边亲卫俱是拼死保护,据后来统计,当时跟着凤无忧的人,只回来了不足五分之二,而且人人重伤,剩下的那些,全都战死。 如此惨战,风雨楼就算是胜,也定然是惨胜,这种时候无论是遇到神殿还是芳洲任何一支人马,只怕都要倒大霉,更不用说后来赶到的萧惊澜。 若是他们那时就遇到萧惊澜,只怕根本不会有后来神殿被围一事。 事关凤无忧,萧惊澜绝不会介意举起屠刀,让他们见识一下萧家军的杀神。 凤无忧接着道:“可是偏偏,这几支人马一个也没有遇到那些风雨楼的人,也都没有抓到细作。” “更有意思的是,再数日之后,太皇太后担忧神殿的情况,中途回转,这已经是更后面的事情了,却在这个时候,由太皇太后的人马遇到了细作,而且还顺利地抓了起来。” “凤无忧,你这是什么意思?”瑾太皇太后不爽道:“本宫便遇不到人,抓不到人吗?” 凤无忧这话,可着实不怎么讨瑾太皇太后的喜欢。 凤无忧笑道:“太皇太后多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时间,实在太过巧合。” 顿了一顿,她又道:“我与风雨楼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组织极为严密,尤其在保护自己身份方面,更是无懈可击。我曾经几次围住他们的人,可最终,他们都全数自尽,而且连尸体都没给我们留下。” “那又如何?”瑾太皇太后板着脸道:“许是你的手脚慢了,又或者就是运气不好!” 她倒没说凤无忧手下的人不行,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凤无忧的手下都极为精锐。 凤无忧笑道:“就算是如此吧,可是事情不是已经证明了么?那个人是死间,他留在那里,就是为了等太皇太后抓住的。” 瑾太皇太后面色一僵,这次是真的不说话了。 凤无忧虽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了。 若是那人不是死间,而真的是风雨楼执行任务巧遇,那就算瑾太皇太后的人比他们多,也绝对不可能留下他们。 最多,给他们留下一滩尸体化成的水。 第1092章 肯定,风雨楼就在此处 第1092章 肯定,风雨楼就在此处 “可这又说明什么?”南越一个将领不解:“这岂不更说明,他们是预谋已久,凤女皇又为何说他们是临时起意?” 凤无忧道:“他们攻打神殿自然是思虑周密,可是用来引诱我们的金晶沙陷阱,却是临时起意。” 她这么一说,下面的人更不解了。 凤无忧解释道:“当时神殿刚遭围攻,正是戒备最为森严的时候,再加上太后也在那里,为了太后安全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不可能把神殿的人调出去,除非……有一样东西具有连神殿之人都拒绝不了的诱惑力。” 话说到此处,下坐众人面色一阵恍然,立时有些明白凤无忧的意思了。 “当时他们已经发现太皇太后没有回临潢,而是中途转回了神殿,对于风雨楼来说,只要让南越乱起来,不论是杀了我,还是杀了太皇后太或者皇太后,都是一样的。” 凤无忧没有说小皇帝,刻意避开了那个孩子。 “所以,他们先派出细作被太皇太后抓到,到了山上,再装出受不住拷打的样子,吐露出金晶沙的秘密。” “蛮人和天岚联军交战已经有相当一段时日,金晶沙早就不是秘密。就算南越不参战,可有了这样东西,可以极大提升南越战力,为了南越国力着想,只怕太皇太后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凤无忧往瑾太皇太后看去,瑾太皇太后哼了一声,默认了凤无忧的说法。 她不是一般的深宫妇人,有着很丰富的执政经验,金晶沙这种东西的战略重要性,她自然是一清二楚,也绝对不可能放过。 凤无忧笑了笑,继续道:“就算神殿为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安全着想,不愿出兵,太皇太后也一定强令大长老出兵的,如此一来,神殿空虚,他们再派兵上攻,最好能把山上之人全数围杀,如此南越大乱,他们也好从中行事。这应该就是他们计谋的全貌。” “他们想要杀害南越皇室,这一点定然是早就计划好的,可引出神殿兵力的法子,却没有那么好想,直到,他们见到了夏平宁由西秦送来的金晶沙,想到了金晶沙对南越的吸引力,这才最终定下计策。” “这就是为何我说,他们攻击神殿是早有计划,但利用金晶沙,却是临时起意。” “凤女皇说的有理!” “不错,这么一说,的确与事实极为贴近。” 众人想过之后,纷纷出声附和。 他们只知这次攻击计划周密,却没想过这样的周密的计划里,竟也包含着临时起意的成分。 若不是凤无忧,只怕真没人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小点。 其实,他们的计划里也有意外,那时,通过芳洲诸人停止搜索,还有萧惊澜赶往神殿的事情,他们定然猜到凤无忧已经平安找到,而且就在神殿,但他们却不会想到,贺兰玖也醒了。 当时细作心里一定很急,因为南越大乱,没有贺兰玖,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以后的事情,但对于他们目前正在进行的计划,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只要太皇太后这些人死了,南越一样会乱。 于是,他果断地把关于贺兰玖醒来这件事情的担心放下,继续执行起自己的任务,甚至,他可能仔细地斟酌过自己的措辞,想着要怎么把贺兰玖萧惊澜这些人全都调出神殿,好让之后的攻打能够顺利达到预期目标。 而果然,萧惊澜和贺兰玖都一起去处理金晶沙之事,凤无忧也同样跟着一起去。 这细作任务完成,在到了预定的地点之后,就自尽以绝后患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凤无忧并没有去,去的是千月这个替身,而就是这一个小小的疏漏,使得夏傲最终铩羽而归。 “夏傲是临时用金晶沙作为诱饵一事,相信诸位都已然没有异议了,而世上的事,只要做的仓促了,就定然有迹可寻。” “在这件事里,最大的痕迹,就是埋伏的位置。” “金晶沙运到,太后太后返回神殿,这两件事情应该是前后脚发生的,夏傲定下计策要以金晶沙为诱饵,但却绝不可能给我们真正的金晶沙,所以他定然要将金晶沙转移。他心思细腻,定然担心两军交战之时有人见过盛装金晶沙的容器,所以不敢把原本的陶罐直接带走,而只是把里面的金晶沙倒换了新的容器。” “换好之后,他要把金晶沙运到藏身的地方放好,然后再赶到神殿山下,时间定然不会很充沛,同时,他还要做出运金晶沙的马车在路上行走,恰好被我们截到的假象。” “夏傲也不想让我们查到他们的落脚之处,一定会尽量把马车往远处赶,可是人有一种潜意识,会不自觉地走它走过的路。就如夏傲命人把马车远远带离他们落脚之处的时候,他们想到的,并不是随意走一个方向,而是下意识地往来路上走。” “若是时间充裕,或者夏傲会意识到这一点,可从他赶来的时间看,我笃定,他想不到。” “这一点,从地图上你们发现金晶沙的位置就能看得出来。” 凤无忧走到地图前,在那位置重重点了点:“此地离他们落脚的官造兵器坊虽远,可附近数条道路一一排查下来,却只能通到这唯一的一座兵器坊!” 环视众人,凤无忧铿锵有声:“我肯定,风雨楼,就落脚在此处!” 尾音落下,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才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掌。 凤无忧一转头,见居然是萧惊澜。 “朕委实很久不曾听过这么精彩的敌情分析。”萧惊澜赞许说道,但并没有停留很久,转头看向贺兰玖:“贺兰神子怎么看?” “能怎么看?”贺兰玖一摊手:“还有什么说的?出兵呗!” 当下,再无疑议,众人话题一转,开始围着那处地方,商讨要如何出兵。 这风雨楼委实是讨厌,不声不响地在南越埋伏了这么久,枉他们还一直以为,南越太平安宁,从来没有风雨楼的踪迹。 却原来,不过是人家使的障眼法。 这种被人当傻子一样愚弄的感觉,简直是让人窝火。 更不必说,近年来风雨楼两次出手,都差点颠覆了南越的政权。 这样危险的组织,怎么可能还能容忍它留着? 这一次逮到了他们的狐狸尾巴,务必要一击即中,把他们所有人,全都一举铲除。 到了这一步,反而没有凤无忧的什么事情了。 这些具体的打仗,排兵布阵,比她厉害专业的人有的是。 甚至,连萧惊澜都没怎么参与,看着下面的人开始制定计划,他就扶着凤无忧走了出来。 “可还好?”他轻声问道。 凤无忧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微微点头,笑道:“我很好,他也很好。” 凤无忧这一睡两日,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萧惊澜说句话。 萧惊澜扶着她走出去。 神殿之人效率极高,这两日的工夫,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打扫干净,断了的树木也换了新的几十年树龄的树来移栽上,一眼望去,还是郁郁葱葱,极为神秘威严的感觉。 萧惊澜揽着她在殿前漫步了一圈,但没怎么说话。 “你专门来陪我散步的呀?” 凤无忧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萧惊澜居然认真点了点头:“嗯,贺兰玖说孕妇要适当走动。” 若是口中有水,凤无忧估计直接就喷了。 她哭笑不得:“那也不是现在,我现在月份还小,其实不宜太多走动,反而是静养为好。” 胚胎在三个月前还没有一只乒乓球大,流产滑胎风险最大,是绝对禁止剧烈运动的。 反倒是五个月坐胎稳了之后要时常走动,尤其是临盆之前,更是如此。 一来可以保持母体一直锻炼,有更多的力气生下孩子,二来也是利用重力,让胎儿头朝下,调正胎位。 不过这些事情,凤无忧并没打算讲这么细。 萧惊澜闻言怔了一下,立时露出几分忧急之色。 凤无忧见状连忙摆手:“也不是绝对不能动,不要剧烈大动就行。再说我躺了两天,身体都锈了,正要走一走!你现在这么做是没错的!” 萧惊澜狐疑地看了她几眼,终究缓平了神色,只是轻轻地托着她的腰身。 凤无忧长出一口大气。 没当过爹的男人真可怕。 她也没当过妈啊,就没这么夸张。 这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劲儿,她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传世瓷器一级国宝了。 两人走到了长阶顶端,就站在那里。 凤无忧看着自己战斗了两天两夜的地方,还真有些感慨。 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在这里守足两天,一直守到萧惊澜回来。 “这次去兵器坊,你与我们一道去。” 一道声音传来,凤无忧一转头,就见到萧惊澜正凝望着她。 她一思忖就明白了。 神殿被围还是吓到这男人了,所以哪怕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有些危险,他也要把她安排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这事,也正是凤无忧想要的。 她也想去看看那金晶沙到底是何等东西,就算萧惊澜不说,她也要跟着去的。 第1093章 满足,等着娘娘过去 第1093章 满足,等着娘娘过去 凤无忧昏睡了一日多,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夏傲为人极为狡诈,这次丢下这么多兵器,很难说他不会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落脚点暴露。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安排转移。 先前不知他们的落脚点便罢,此时已经知道,自然事不宜迟。 当下,众人很快商量出一个大致方略,立时便点兵准备出发。 更细致的事情,在路上边走边说也来得及。 萧惊澜和贺兰玖带的人才刚刚从外地奔袭回来,这就又要出发。 好在,凤无忧昏睡的这一日多,他们也都休整了一下,再次出发时,也算不得疲兵。 那处兵器坊位于南越境内一条干流支流的回湾内,叫作安七坊,距离神殿约有三日多的路程。 贺兰玖心思极细,他担心从神殿过去路程太远,时间不及,先一步向周围城镇的守军发下了调兵谕令。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谕令并非让他们对安七坊做些什么,而只是令他们将附近的道路及出入关卡严密地把守起来。 所有通向安七坊的道路,许进不许出。 这些风雨楼的人若是回到那里蜗居起来也就罢了,可若是想要向外转移,那便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他们所有人留下。 不止人不许出去,尤其重要的,是一粒沙子都不准带出去。 这谕令并非以贺兰玖的名义下发,而是以太皇太后的名义下发。 贺兰玖醒来这事目前仍只限于神殿及少部分高级将官知晓,南越其他地方仍是隐瞒得极紧。 贺兰玖的意思是,风雨楼在南越潜伏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了多少,难得他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正好可以在暗中探查,若是现在就把他醒来的消息公布出去,反而不好。 瑾太皇太后和凤无忧等人听了,也觉得在理。 尤其太皇太后,颇有点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南越境内居然有这么大一个毒瘤,而且差点要了他们的命,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而且现在有贺兰玖为她分忧,不必她自己再硬撑着,自然更好。 一番准备之后,当日晚些时候,大军便再次从神殿出发。 路途不近,道路也不好走,自然不可能坐马车。 但凤无忧看到马匹的时候,还是微怔了一下。 她的那匹马明显和别的有些不同,看着鞍辔都是一样的,但上手一摸,就发现所坐所垫都极为柔软,显然是特别准备。 凤无忧看了萧惊澜一眼,萧惊澜道:“太后准备的。” 太后? 这里的太后,可只有映蝶一个人。 映蝶看出她怀孕了? 凤无忧转身,映蝶正送他们出来。 见凤无忧看过来,映蝶微笑道:“我可是医女。” 她走到凤无忧身前,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轻声道:“若是难受了,就含一颗,可以止呕的。” 凤无忧接过来,下意识地就往贺兰玖的方向看了一眼。 贺兰玖回来之后,好像还没有去见过映蝶吧。 可是一望之下,就看到贺兰玖在队伍其他的地方,有将领正在他的身旁,低声地说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凤无忧在看他,贺兰玖忽然抬了一下头,对上凤无忧的目光之后,对她笑了笑,就又低下头去。 而对近在凤无忧身旁的映蝶,他竟似是全未看到似的。 凤无忧瞬间有些尴尬。 她拧过头,想把方才这一幕找些别的事岔开去,却正看到映蝶有些酸涩的笑意。 “那个……”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贺兰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会明明看到了却装作没有看到。 他若是没有什么反应,那便是:真的没有看到。 这比装作没看到还要伤人。 凤无忧有心想帮映蝶,但感情这种事,真的是不能勉强的。 尤其贺兰玖是死过一次的人。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如果还不能按自己的意愿活着,那活过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凤女皇不必多想。”映蝶先一步开口:“我早就知道的,而且,神子也都和我讲明白了。” 凤无忧微怔。 映蝶道:“喜欢也不是一定要拥有的,我喜欢一朵花,总不至于就一定要把这朵掐下来。我此能有现在的际遇,能有思儿在身边,已经十分满足了。” “可是……” 凤无忧欲言又止。 这对映蝶实在太不公平了。 人的一生,是多么漫长多么久远,她还只这么年轻,可却好像已经把今后许多年的路都已经看透了。 映蝶再次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用力按在凤无忧手中:“凤女皇,人各有命,幸福也有许多种模式,于我而言,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她后退了两步,道:“凤女皇,我在这里等你凯旋归来。” 凤无忧实在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映蝶不好吗? 她很好很好。 可是这个世上就是有这么奇怪的事,很好的人,却不一定能得到很好的人生。 她如此通透,或者是这人生里,最值得庆幸,又最让人心疼的事情。 几句话的工夫,前面已经准备完毕,呼喊着出发了。 凤无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跨上映蝶为她准备的马,跟着大队一同出发。 距离安七坊半日路程的某座兵卡处,凤无忧悠闲地坐在桌前。 “娘娘……”千心叫着从外面冲进来。 凤无忧将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看向她:“打完了?” 千心跑过来,看看凤无忧桌前的小食,再看看她手中的话本子,顿时笑起来:“娘娘,你这也太悠闲了吧。” 说起来,是和皇上还有贺兰神子一同来剿灭凤雨楼。 结果,凤无忧只走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留下足够护卫的人手,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兵寨人马,其他人在前面不知道战成什么样子,她倒好,在这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话本。 要是每次打仗都能这么悠闲,天底下人人都争着要来打仗了。 凤无忧无奈道:“他们不带我,我有什么办法?” 这可真的怪不得她呀。 萧惊澜和贺兰玖都坚决不许她去参加前面的战事。 她如今肚子才两个月左右,正是危险的时候,就是动作大了点,说不定都会对胎儿造成影响,谁敢让她上战场。 凤无忧也算聪明,根本没跟萧惊澜说她在神殿攻防之时曾经亲自上过战场,还是飞高爬低,身先士卒那种。 要是萧惊澜知道了,估计能跟她黑一个月的脸。 不过不参加有不参加的好处。 凤无忧也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这种在战场附近的悠闲,才是最享受的。 “千心姐姐,你以为姐姐和你一样啊。”纪卿在边上陪着凤无忧,不屑道:“姐姐早和我还有程将军把金晶沙兵器冶炼的细节都过了好几遍了。” 对于金晶沙,凤无忧始终很好奇,只需要添加一点点,就可以把兵器的性能向前大大提升一大步。 这么神奇的东西,也不知楚轩当年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关于金晶沙兵器的打造,纪卿和程丹青已经有了一些经验。 他们从芳洲的废弃宫殿里发现了楚轩留下的一小箱金晶沙,并且还给凤无忧打造了一柄小匕首。 不过,打造的过程并不是那么顺利,光是这柄小匕首,就浪费了足足大半箱金晶沙。 据纪卿所说,这东西并不是添加的越多越好。不止如此,添加的太多,还会增加兵器的脆性,反而不那么坚固耐用了。 按凤无忧所想,这次夏傲亲自到南越来,是有大图谋的,他们手中的金晶沙很可能不在少数。 有了这些金晶沙,他们完全可以打造出大批兵刃装备给天岚联军,让他们用在战场上和蛮人对抗。 可他们又不同于蛮人有大批储备,所以这些金晶沙一定得省着点用,而且每一粒都得用到地方,杜绝浪费才成。 也正是因为如此,凤无忧才会和纪卿还有程丹青讨论了许久,就想着怎么样才能把这批沙子用到位。 “知道你念着金晶沙,马上就可以见到了。”千心冲着纪卿皱了一下鼻头。 凤无忧微一挑眉,问道:“真有?” 虽然她一直觉得夏傲那里会有金晶沙,但一直都是猜测,但此时,应该是有确切消息来了。 千心点头:“真有。皇上和贺兰神子带人杀进去的时候,风雨楼的人正在转移,刚弄到一半,我们的人就到了,他们措手不及,几乎都被我们的人擒住,金晶沙也全都缴获了。” “有多少?” “很多?整整三大车!”千心比了三个指头。 “太好了。”凤无忧当即站了起来,问道:“接我们的人呢?” “就在外面。”千心道:“皇上派了燕霖过来。” 凤无忧接连两次遇险,萧惊澜表面上没有什么,真做事时却是处处都加倍小心。 不过是小半日的路程,明知凤无忧身边有聂铮等好些人,还是把燕霖派了过来。 燕霖笑眯眯探了个头,道:“娘娘,皇上正在安七坊等着娘娘过去呢。” 第1094章 焚毁,令人头痛 第1094章 焚毁,令人头痛 凤无忧到了安七坊,离着兵器铺还有老远,就见路上有许多人梭巡。 “夏傲狡猾,皇上和贺兰神子怕周围有什么埋伏。”聂铮解释道。 凤无忧点点头。 他们和夏傲在神殿的攻防战过程全数告诉了萧惊澜和贺兰玖,这二人对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更何况,他们还结结实实地被调虎离山了一次。 “探查得怎么样?”凤无忧叫住一个萧家军问道。 “回娘娘,未发现风雨楼活口。” “活口?”凤无忧重复了一句。 “回娘娘,我们赶到的时候,风雨楼的人正在搬运金晶沙出逃,被皇上和贺兰神子堵了个正着。他们拼死顽抗,除贼首夏傲在属下保护下跳河逃生,其余风雨楼众人皆服毒自尽,连尸都不剩下了。” 这名军士是先参与了里面的围剿,然后又奉前向四周搜查,因此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十分了解。 凤无忧一听便想起了她先前与风雨楼打交道的情景。 这名军士所说,的确是风雨楼会有的行事作风。 不得不说,夏平宁对风雨楼的人洗脑的真的很彻底,也不知他们哪里来这么多的忠心。 也许,是指着夏平宁复辟之后的高官厚禄吧。 但他们哪里知道,行走于黑暗之人,是注定无法再出现于光明之下的。 就是有一日夏平宁真的复辟成功,又怎么可能真的记得这些人的功劳? 甚至,为了彰显自己政权的合法性和正当性,只会把他们一杀了之。 但这些不是凤无忧要关心的了,她只问道:“皇上让你们搜查到哪里为止?” 士兵道:“皇上说,方圆三里,寸地不放,方圆五里,险要必查,方圆十里,能搜尽搜。” 听闻此言,凤无忧微微点头,萧惊澜做事,当真不需要人操一点的心。 他能成为天下名将,并非只是勇武,如此细致,难怪他年纪轻轻,能就够享誉整个天岚大陆。 感觉了一把自家男人的优秀,凤无忧没有再说什么,只让那士兵继续去执行任务,而她则与聂铮等人一起,再次向兵器坊行去。 纪卿等不及,拉着程丹青先走一步,凤无忧也没留,只让他们去了。 他们只得到了一点金晶沙,就给凤无忧打造出一把十分锋利的匕首来,可对此却并不满意,总觉得那匕首还没有打造到最好,只是可惜金晶沙数量不够,容不得他们再试验。 如今乍然听到缴获了大量金晶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如贪财的人看到宝山,饿极的人看到满汉全席,岂有不心动的? 这种时候若是拘着他们,简直就是酷刑。 终于到达兵器坊的时候,就见萧惊澜和贺兰玖早就等在外面迎接她。 见到她来,萧惊澜迎上去。 “可有不舒服?” 目光瞄过凤无忧的小腹,随着月份渐大,那里似乎是有一点微微凸起,只是并不算明显。 凤无忧笑着摇摇头:“还算乖。” 她实在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比起第一次怀孕时安静到令她一无所知的那个孩子,这个孩子可着实活泼的有些过分。 别人孕吐都是从三个月后胎儿渐大,开始压迫脾胃的时候才开始,可这个孩子,从两周左右,就已经变着法的在折磨她。 就连那次遇袭,若不是他突然痛起来,她也不至于和千月分开。 可若不是因为和千月分开,她也不会误打误撞地被冲到神殿山下,又意外撞上贺兰玖醒来。 可见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乖有乖的好处,不乖也有不乖的好处。 而且自误入神殿撞上贺兰玖醒来之后,她对这个孩子的不乖就分外容忍了。 萧惊澜皱了皱眉,他很了解凤无忧,凤无忧这么说,那定然是这个孩子不乖至极了。 目光有些威胁性地扫了一眼。 此时他在凤无忧的肚子里,他拿她没有办法,等到出来了,再一起算帐吧。 “可是在想着找他算帐?”岂料,凤无忧一眼看穿,还问了出来。 “男孩子总是要管教的。”萧惊澜淡声说道,直接认了下来。 凤无忧好笑:“若是女儿呢?” “不可能。”萧惊澜斩钉截铁。 这么皮,怎么可能是女儿。 “万一呢?”凤无忧坚持发问:“这事儿谁说得准?这里又没有b超。” “b……超?” “我们那儿的一种仪器,可以看到孩子的性别。不过这东西通常不是这么用的,只用来看孩子身体有没有问题。”凤无忧随意解释了两句:“不用管这些,只问你,万一是女儿呢?” 萧惊澜忽地不说话了。 凤无忧道:“问你呢。” 萧惊澜还是不说。 一边贺兰玖忽地哈哈笑道:“若是女儿,他能怎么办?” 只是想到若有一个小女娃和凤无忧长着相似的眉眼,就已让他满心欢喜了。 便是再皮再顽劣,那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宠着啊。 千心千月几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全都大笑起来。 先时碍着萧惊澜在场,还不敢笑得太明显,后来实在憋不住,就全都变成了大笑。 虽然还没有小公主,但他们已然可以想见,眼前的皇帝陛下,将来定然是位女儿奴。 萧惊澜微微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但也无可奈何,只对凤无忧道:“叫你再问。” 凤无忧也笑得前仰后合,她倒是真没想到,在极为重轻女的古代,萧惊澜对儿女的态度会如此与众不同。 她扶着萧惊澜的手笑道:“我可不敢给你生女儿了,不然不得祸害死?萧惊澜你这想法是不对的,不管儿子女儿,该管都得管。” 萧惊澜向来威严极重,难得成为众人取笑的对象,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还是生一个好。” “嗯?”凤无忧没反应过来,萧惊澜却已经拉着她向里面走去了。 “去看看金晶沙,纪卿和夏傲都说是真的。” 凤无忧都走了几步了,才回过味来萧惊澜在说什么,立时笑得更厉害,小声问:“生一个,你管不管?” 萧惊澜淡定:“自然管。” “是管教不是宠着。” “再说。” 凤无忧笑得快连路都走不了了。 这男人根本就是铁了心地想宠个举世无双的小公主出来,谁要能投胎给他做女儿,简直不知几辈子修出来的福分。 弄得凤无忧自己都有些嫉妒了。 一时之间,她居然分不清到底是给萧惊澜做媳妇好,还是做女儿好。 安七坊不愧是南越的官办兵器坊,而且是最大的几个官办兵器坊之一,里面面积极大,布局也极复杂。 打造兵器的风炉等物看似杂乱其实暗含规律地排布在整个兵器场中,也不知为何,明明风雨楼的人急着逃命,可这些风炉却并没有关闭,都在呼呼地燃烧着,只是从当中走过,就热出一身汗来。 用来存放成品兵器和原材料的地方,是在地下。 不止入口隐秘,还用铜水浇铸了巨大的铜门,看守极为严密。 若不是他们赶到的时候正遇风雨楼的人在往外面抢运金晶沙,说不定,还真没那么好打开这里。 但此时,铜门已经大开,凤无忧隔了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纪卿和程丹青兴奋的声音。 “这么多,真的这么多。” “质量比我们在皇宫里找到的好。” 程丹青口中的皇宫,是白芷洲上的旧皇宫。 那里的金晶沙是当年楚轩从蛮荒带为,时日久远,又被大火烧过,自然不如现在这些。 凤无忧听着也有此兴奋,走快了两步,却被萧惊澜一把拉住。 “慢慢走。”他绷着脸说道。 凤无忧正想说不用这么小心,不过看了眼他的脸色,还是吐了吐舌头,慢慢往前走。 “萧惊澜,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很像老妈子?”贺兰玖不客气地吐槽。 但萧惊澜根本不理他。 他在意什么,自己心里知道,所以才不关心别人说了什么。 只要凤无忧安安全全的,老妈子又如何? 凤无忧在边上偷偷直笑,一步一挨地,好容易走到了地库之中。 地库里堆积了不少兵器,一垛一垛整齐地排放着。 看这分类摆放的架势,和银鱼殿下方的银鱼宝藏里颇有几分相似。 凤无忧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定然也是当年楚轩的手法,被蛮人学习继承了。 想到此处,凤无忧就有些忧伤。 楚轩当真是很有才的,但这才华,也好像真的全都用在坑她这上面了。 她正想走近去看看,就听萧惊澜道:“不必看了,都是普通的。” 凤无忧眉梢微挑,她还以为,这里至少有一部分会是含了金晶沙的。 “夏傲很狡猾,走之前先把那些金晶沙兵器都烧了。”贺兰玖悻悻地说了一句。 凤无忧念头一闪,终于明白为什么进来的时候外面那些风炉都还燃烧着。 并不是风雨楼的人敬业,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打造兵器,而是,在焚毁已经做好的兵器。 和夏傲这样的人做对手,当真是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不过事已至此,再去可惜也无益,凤无忧干脆把这事放下,继续往里面走去。 第1095章 红光,被人血灌的这么臭 第1095章 红光,被人血灌的这么臭 再往前走了数十米,便看到纪卿和程丹青,两人正围着近百个罐子兴奋的手舞足蹈。 隔着老远,凤无忧就看到罐子周围散落着一些黄澄澄的东西,想来就是久闻其名不见其面的金晶沙了。 “这么高兴。”凤无忧笑道。 “姐姐!”纪卿看到凤无忧立刻跑了过来,把手上的东西给凤无忧看:“这么多金晶沙,可以做出很多兵器了。” 至少,足够让天岚的联军不再因为蛮人兵器方面的威胁,连近战都不敢打。 凤无忧拿了一把金晶沙在手中,细细地念着。 说是沙,其实是一种矿石,只是采之后经过锤炼,弄成沙的样子,方便运输和冶炼。 凤无忧对这方面不擅长,也看不出什么明堂。 不过既然纪卿和程丹青都认为没有问题,那想必就真的是没有问题的。 凤无忧又看了一眼金晶沙堆放的地方,问道:“这么多?” “是啊。”纪卿仍旧兴奋不已,说道:“这些风雨楼的人真笨,也不知道先把这些金晶沙熔了,反而去熔那些兵器。只要有这些金晶沙在,多少兵器打不出来。” 闻言,凤无忧一怔,步子也停了下来。 程丹青道:“也许他们没想到我们已经找到了金晶沙的冶炼方法,所以认为,那些兵器的危险更大。毕竟我们就算要铸兵器,也是需要时间的,而那些兵器却是现成可用。” 程丹青的说法不无道理,甚至贺兰玖和萧惊澜也是如此想法。 可是凤无忧心头却蓦地涌上极不好的感觉,她忽地转身,道:“我不去看了,你们也不要留在这里,有多少人,现在立撤走!” “那……金晶沙呢!”纪卿下意识开口追问。 “不要了!”凤无忧果决道,脚下一步不停,飞快地往外走。 萧惊澜和贺兰玖面色都是微变,凤无忧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如此反常还是第一次。 如果硬要安一个原因,那只能是:直觉! 没有任何理由或者征兆,只因为直觉就要放弃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谁那里都说不通。 可他们却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凤无忧一同向外走。 他们都很清楚,有时候这种直觉,很可能就是救命的。 此时,数里外的一座小山头上,夏傲正拿着一个长筒样的东西,眯着一只眼睛看着安七坊。 若是凤无忧看见这东西,只怕又要气得咬牙。 望远镜。 也不知楚轩到底给蛮人留了多少东西,竟连这个都有。 其实倒也怨不得楚转,他在落在蛮荒那种地方,又从夏平宁的口中知道大海对岸有着更繁华,更像他读过的书中真正古代的地方,自然要想办法去看一看。 而大海那边无常,想要研究出其中的规律,自然是需要望远镜这种东西以作观察的。 之所以会造出这东西,完全是事出有因。 但此时此刻,这东西却只是给夏傲带来了方便。 他观察了片刻,在看到凤无忧走进安七坊的作坊里面之后,伸出舌头用力舔了一下嘴唇。 这东西是给当年的楚轩准备的,只不过,他见机太快溜了,导致根本没用上。 听说这个凤无忧是楚轩的女儿,而且,好些情况和楚轩当年很像,那么,给她用上,应该也算不亏了。 想着,算着时间,估摸着凤无忧差不多到了存放金晶沙的地方了,楚轩一扬手,道:“发身吧!” 在他的身侧,摆着几架规模不小的投石机。 这里是官办兵器坊,而且是规模排得上前几名的那种,自然是什么兵器都有的。 弄几架投石车,完全不是问题。 话音落下,只听嗖嗖嗖嗖,数声连发,几十个火药罐子就快速而密集地投出,直射向不远处的安七坊。 角度,射程,全都是事先调好的,甚至连萧惊澜和贺兰玖搜寻的范围也精心计算过,算准了他们短时间内绝搜不到这里来。 看着罐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漂亮的弧线,夏傲唇边露出自傲的笑容:“凤无忧,我赢了!” 凤无忧正急速向外走,可是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爆鸣声,还有军士在大声叫嚷。 “敌袭!敌袭!” “风雨楼还有人,他们用火药!” “风炉,小心风炉!” 外面地动山摇,连带着这处地下的地方都不住有沙石簌簌落下。 “先别上去了!”贺兰玖一把拉住凤无忧:“方圆两三里之内我们都排查过了,不可能有风雨楼的人,他们现在用火药罐子攻击,定然是从远处用投石车弄的,我们现在上去,正好做了他们的靶子!” 这种时候,反倒是地下更为安全一点。 变动一起,燕霖便冲到上面去查看情况,此时奔了回来,一边跑一边拍打着身上。 他身上居然有几处火苗,连袖子都被烧了一半。 “皇上、娘娘,不能出去。上面的风炉都倒了,铁水全都流了出来,好些兄弟都受了伤,还把地库的门也封堵住了,我们最好等一等再出去。” 一直呆在地库里自然是不可能的,可现在铁水正热,他们也绝对出不去。 好在铁水受热快散热也快,只要片刻就会无碍,那时他们再出去不迟。 凤无忧见燕霖狼狈的样子便知他说的都是真的,事已至此,他们只能耐着性子在这里等一会儿,可不知为何,凤无忧心头却总是慌得厉害。 外面的攻击很猛烈,风炉的铁水杀伤力也很强,夏傲似乎真的是打算报一箭之仇,可她总觉得,夏傲的目的似乎并不在此。 可若是他目的并不是打击外面的燕云军和南越军,那么,又会是什么呢? “千心,去查查周围!”凤无忧急喝。 千心闻言一怔,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兵器库的四周跑去。 “都查过了。”贺兰玖道:“本神子办事你还不放心?” 他们打算让凤无忧到这里来,自然要把安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凤无忧到来之前,这里已经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连兵器架子都一个个敲着摸过,确认不会有任何危险才通知了凤无忧。 此时凤无忧又叫千心去查,是不是太小瞧他了? 凤无忧并未说话,只是盯着千心的身影。 “你们也去,再查查。”萧惊澜淡声吩咐。 身边几个人立刻飞奔过去。 这都是云卫里擅长机关消息的好手,帮着千心一道,在四周仔细探查。 贺兰玖气得脑门子冒烟,论起这一道,他才是真正的好手好不好? 这两人,居然一个比一个不信任他。 很快,千心回来,对着凤无忧摇头:“一切正常。” 她仔细探查过了,的确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凤无忧没说话,等着另几个人,片刻后那几人也回来,一样摇了摇头。 这地库他们检查过好几遍了,若是有什么问题,早就检查出来了。 凤无忧心头略定,贺兰玖道:“怎么样,本神子说没问题……” 话音尚未落下,忽然之间,兵器库里传来几声闷闷的声响,四周十数块地方,有先有后,一个接一个的塌落。 随即,从那些塌落的坑里,有微红的光芒直射而出。 凤无忧原本就紧绷着神经,见状正要让人快去查看,却忽然之间一阵眩晕,随即,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安七坊十数里外的小镇上。 “怎么样?”看到贺兰玖将手从凤无忧的手腕上拿开,萧惊澜立刻沉声发问。 地库里红光突然出现,紧接着凤无忧就晕倒。 众人都未缓过神来的时候,贺兰玖却是面色大变,出手如风般连点凤无数处大穴,又一口咬破手指,在凤无忧灵台、太阳、心口画了数道符咒。 符咒画完,贺兰玖也喷出一口鲜血,可见耗费心力之巨。 虽然如此,他却半点也不敢停留,只略略抹了一把,就直奔向那些红光所在。 到了近前,才发现那里的地面都已塌陷下去,而陷坑里全都是水。 贺兰玖一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并未在意,直接探手进水坑去抓水底发出红光的那东西。 一入水坑,他自己却先打了个激灵。 好冰。 这里是地库,温度本就比地上要低,先前凤无忧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是先给她披了件披风。 但贺兰玖还是未想到,这水竟冷到冰手的程度。 但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先把水底的东西捞了上来。 一捞上来,一股腥臭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萧惊澜不知何时也已到来,目光死死盯着那块石头。 “不知道。”贺兰玖声音也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但被人血灌的这么臭,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立起身,喝道:“都让开!” 红光发出,所有人都没事,只有凤无忧晕倒,其他人自然也都奔到离自己最近发光处,好戒备危险。 此时听到贺兰玖说让开,他们连忙各自散开,不敢拦住贺兰玖的视线。 贺兰玖随手抽出一柄兵器,飞快地在地上画了个图形,正是地库里各个红光发出处的位置图。 第1096章 固魂,别小瞧神殿 第1096章 固魂,别小瞧神殿 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地点,经贺兰玖这么一画,立刻变成了一个有些诡异的图形。 贺兰玖盯着那些图形面色微变,咬着牙齿吐出三个字:“驱魂引。” “你先前所说的驱魂引是什么意思?”贺兰玖画出那个阵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带着凤无忧远离那里。 他先前那些泛着腥臭味的石头全都捣毁,然后不顾外面的铁水还没有完全熄灭,抱着凤无忧就冲了出去。 这种时候,萧惊澜也没有跟贺兰玖计较那么多,凤无忧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他们离开安七坊之后,贺兰玖片刻不停,一口气到了十余里外的这座小镇,才终于停下,安顿好凤无忧,并开始仔细查探她的情况。 “驱魂引是个阵法,已经失传很久了,就连神殿里都没有完整的。” “用在无忧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阵法叫什么是什么,完不完整,萧惊澜并不在意,他只在意,为什么在场那么多人都没事,只有凤无忧晕倒。 贺兰玖道:“南越的神话中,上古时期除了有人还有神,神又分为正神和邪神,有些邪神会侵占凡人的身体,驱魂引就是为了把邪神从凡人的身体里驱逐出来而专门研究出来的阵法,据说很有用,许多中了邪祟的人在经过驱魂之后,都将邪神驱了出去。” 驱魂引效力强大,若是人身上真的附着了邪神,几乎没有不能被驱逐出去的。 可这样效力强大的阵法,自然也要付出强大的代价。 驱魂引的代价,就是构成阵眼的驱魂石。 驱魂石是一种地脉深处的晶石,本身就十分难寻,要深入地底,且在矿脉矿髓之处才能寻到。 运气好时,或许找个十来年能碰上一块,若是运气不好,也许一辈子也休想找到一块。 驱魂引共需八个阵眼,也就是需要八块晶石。 但光是这些晶石还远远不够,想要它真正具有驱逐邪魂的作用,还得用童子童女之血交替浸泡,一日童子,一日童女,连续浸泡三年之久,才可完成。 若只是引血也就罢了,但这阵法,邪气就邪气在取血的法子。 它并不是随意从童男女身上取血就行,而是要用尽种种手段折磨他们,令他们嘶嚎哭泣,直至泣血。 只有接了这种血,才可用于浸泡。 世人皆以为大人的恨意才是可怕的,殊不知,其实孩童的恨意才最渗人。 因为他们太小,还未形成是非善恶的观念,更不知尺度为何,他们一旦恨上一个人,所采取的报复措施,往往令大人都瞠目结舌。 这其实并不意味着他们残忍,而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尺度。 但不管怎么说,无论是正统道派还是民间传说,孩童的恨意更为可怕,这几乎是公论。 因此,这阵眼之上,不仅有一千多童男童女的血,更有着这一千多孩童受尽折磨之后的怨气。 被这样的血浸泡出来的东西,功用可想而知,就连邪神也不敢轻撄其锋,若是遇上了,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难不成无忧是邪神?”萧惊澜冷冷道。 “无忧当然不是,可是她身体里的魂魄,真的是原本那个吗?”萧惊澜这语气,让贺兰玖也有几分不爽了,道:“萧惊澜,你别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凤无忧的魂魄占了原主的身体,说的难听一些,就是借尸还魂。 不论在哪里 凤无忧出事,他心里难道就不急,萧惊澜这语气,倒像是嫌弃他不把凤无忧当成这世上的人。 问题是:凤无忧确实就不是啊。 萧惊澜抿了抿唇,声气忽地低下去,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并不蠢笨,甚至在许多事情上有着通天的手段,可偏偏只有这件事情,他一无所知,而且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凤无忧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样子,他心头有一股无名火,但其实全是针对他自己。 贺兰玖也略微平静下来,道:“你当是本神子这个神子之名是摆设?” “你有办法?”萧惊澜立刻问道。 “自然。” 贺兰玖冷着脸说完,转身走到桌边,拿了纸笔唰唰唰一连写了数张纸,这才停了下来。 他把纸向萧惊澜一扔,道:“本神子要用这些东西,赶紧准备去!” 萧惊澜看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足有近百样东西,而且样样稀奇古怪。 “燕霖!”萧惊澜叫过燕霖,把纸扔给他:“按上面去准备。” 燕霖应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就下去了。 纵然从来没人说过,但所有人都知道,凤无忧就是他们所有人情绪的核心。 凤无忧安然无恙,他们便能一片欢腾,但凡凤无忧出了一点差错,这里没一个人能轻松得起来。 等燕霖下去,萧惊澜忽又看向贺兰玖,问道:“对你有何影响?” 他不会忘记,上一次凤无忧魂魄出事,贺兰玖是用自己的命才保下凤无忧。 如今他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说是奇迹都不为过。 贺兰玖摆摆手:“别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行不行?神殿也是有家底的,虽然没有驱魂引的阵法,但巧得很,正好有解法。” 驱魂引威力如此之大,自然就有心怀叵测之人动歪念头,想用这种法子去驱逐别人正常的生魂,以此害人。 因此,也不知是哪些厉害的先辈,竟然将解法研究了出来。 这解法非常琐碎,但却并没有多少难度,主要是以落魂固魂为主。 萧惊澜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说道:“我只是不想无忧再伤心。” 不管他多不愿意承认,贺兰玖对凤无忧来说是特殊的,这一点无可辩驳。 贺兰玖道:“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本神子就很想死不成?” 除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愿离开凤无忧身边。 只是…… 他摸了摸手上的珠子,此时珠子仍是青白一片,没有一颗向纯白转变。 在晶棺中吸得的灵力比想象中来的要多一些,若是按照这种流逝速度,就是陪着凤无忧三年五载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 大概他真的生来,就是要为凤无忧挡灾除难的。 这苟延的性命,若是不能为她做些什么,留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贺兰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出几支特制的长针,一连钉在凤无忧数处穴位上。 针下得极深,似乎要将凤无忧穿透似的。 萧惊澜眉心不自觉地皱起,但他也知道,这些长针的效用并非治病,而是固魂,因此他纵然心疼,也只忍着,什么也没说。 扎好长针之后,贺兰玖又亲手配了一种香,在房间四角都点着。 这香气并不浓郁,却有一种通神的错觉,不必说,也是和稳固魂魄有关的。 他们做所有这一切的时候,凤无忧都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无论外面的声音有多大,她都一点也听不到,更不会把她惊醒。 萧惊澜看了几眼,忽然转身出去了。 这样的场面,或许是他最无法忍受的。 此时的凤无忧,就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绝了。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能让萧惊澜比此时更清晰地认知到,凤无忧不属于这个世界。 贺兰玖要的东西并不算复杂,燕霖办事效率又极高,很快就找齐了。 萧惊澜寻出一间足够大的屋子,将东西按照燕霖的要求摆放好。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所有守卫都是他亲自挑选,甚至他自己也守在了其中,绝不会令任何人有机会从中捣乱。 贺兰玖对此并无异议。 虽然他看萧惊澜不怎么爽,但也知道,在和凤无忧有关的事情上,萧惊澜绝对是半点也不会掉以轻心的。 南越神殿的仪式往往有一种超常的美感,当贺兰玖又一次穿着宽大的红衣,赤着脚,走入图案复杂的法阵中时,每一个看到的人几乎都生出一种错觉。 那就是,这好像就是不久之前某一幕的重复。 这种想法令他们暗暗心惊,一个个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 正是因为看着太像,所以,才绝不能让上一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整个小院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在凡有靠近,格杀勿论的铁令之下,贺兰玖终于开始了他的仪式。 这一套繁复的仪式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当贺兰玖近乎脱力的停下动作,将凤无忧身上最后一根长针除下,说出一句“好了”的时候,守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几乎虚脱的感觉。 萧惊澜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贺兰玖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抱她去休息,不然让她睡地上啊!” 他这语气算得上是恶劣,但萧惊澜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小心地抱起凤无忧。 只一入怀,他心头就是一定。 此时的凤无忧虽然仍是睡着,可那种感觉却和一日之前完全不一样。 她轻轻的呼吸,胸口起伏,分明是和这个世界,再一次产生了联系。 萧惊澜望了一眼贺兰玖,什么也没有说。 对于贺兰玖,早已不是一个谢字所可以表达的。 第1097章 来历,与蛮人同源 第1097章 来历,与蛮人同源 萧惊澜带着凤无忧回房休息,贺兰玖留下其他人收拾地上的阵法,自己也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他才一下撑住了桌子,用力喘息了几口。 待到气息平静下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腕上的珠子。 就着月光,看得不算十分分明,但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本十八颗青白色的珠子,此时已有一半,全都变成了瓷白。 珠宝一途,有人是专门追求这种瓷白色的,但此时这种瓷白,看着却只有令人惨然的感觉。 贺兰玖看过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 还好,只变了一半,看来,他还有不少可以陪在凤无忧身边的时间。 凤无忧在第二日醒来,一醒来,就看到萧惊澜忧心的目光。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微微打了个呵欠,疑惑问道。 她不就是睡了一觉嘛?怎么萧惊澜一副她发生了很大事情的样子? 刚想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 立时,一下坐了起来。 “我怎么了?”她看着萧惊澜:“地库中发生了什么事?” 她明明好好地呆在地库里,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 而且晕得无知无觉。 甚至她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只是睡了一觉。 萧惊澜见她醒来,心头已然定下大半。 贺兰玖所言果然不虚,真的把凤无忧救醒了。 “遇到了一些事情。”他扶着凤无忧靠在床边,一边端了贺兰玖调的药过来喂她,一边前两日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听完,凤无忧几乎立刻问:“阿玖怎么样?” 上一次发生的事情,不仅令萧惊澜印象深刻,给凤无忧的心理阴影也太大了。 若是再因为她而让贺兰玖发生什么不测,这决计是她不愿意承受的。 “原来你这么关心本神啊。”正说着他,贺兰玖的声音就从外传来。 凤无忧抬头,立刻见到他一脸张扬笑意地走进来。 凤无忧快速打量他,精神不错,上上下下也没有一点受损的样子,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还不是怕你没用,救个人要用命去换,你有几条命可换的。” 见着他无事,凤无忧嘴上可就分毫不客气了。 贺兰玖噎了一下,无奈道:“你这女人,真的太不可爱了。” 也不知,当年那个可爱的小鱼,是怎么长成凤无忧这么不可爱的性格的。 可是转念一想,那个小鱼和现在的凤无忧本就不是一个人,贺兰玖又不禁怔了一下。 不过随即,他就摇了摇头。 他所亏欠的是许多年前的小鱼,但心仪的,却是许多年后的凤无忧。 若不是见识了凤无忧的机敏,见识了她对萧惊澜的深情,他又怎会一再出手帮她直到步步深陷? 若是小鱼真的是上官幽兰那个样子,他定然早就用三五件事,把他们之间的事情结算清楚了。 “受这一场无妄之灾,有何感想?”贺兰玖走到凤无忧床边坐下,玩笑般问她。 一面问,一面示意她把手伸出来。 她现在醒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事,但该做的检查还是要做。 她现在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贺兰玖只是按神殿记载的方法为她固了魂,但也不知,到底会不会对肚子里的宝宝造成影响。 凤无忧自然至极地伸手让贺兰玖为她把脉,道:“我那个父后,真是没有一次不坑我的。” 闻言,萧惊澜和贺兰玖都抬头看她。 这阵法明显是针对凤无忧的,怎么又和楚轩扯了关系? 凤无忧道:“我一直安分守己得很,最多不过是造了点黑火药,蛮人就是再重视我,也不至于三年前就准备好要对付我的东西了吧?” 那些阵眼晶石光是浸泡就要泡上三年,更不用说找到他们要花多少时间。 她到这世界总共才几年啊?蛮人总不至于她刚一来就察觉到她,还笃定她能给他们带来大麻烦吧。 答案只有一个,这阵法根本不是给她用的,而是给楚轩用的。 楚轩当年在蛮荒大陆发明了那么多东西,展现了那么多技艺,傻子才会看不出问题。 就算蛮荒的人能被他什么梦境中仙人传授之类的说辞骗过去,夏平宁也绝不可能。 只不过,以夏平宁知识水准,也不可能知道楚轩的真正来历,她只能想到,楚轩那具身体里的魂魄被换掉了,于是,就对症下药想到了这种大阵,而这恰恰是歪打正着,可谓摸着了楚轩的七寸。 当年夏平宁本来是打算在一个很盛大的仪式上杀掉楚轩的,那时楚轩发明了许多东西,又受夏平宁的重用,在蛮人中形成了很高的威望,若是无缘无故杀掉他,就算是夏平宁也不好交代。 但若是,他是被邪神附身的,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那场仪式,只怕就是夏平宁专门为楚轩准备的。 但是楚轩太聪明了,见机的快,居然在仪式之前跑了。 夏平宁的准备没有用上,这些东西也留了下来,然后到了天岚大陆,得知凤无忧也会制造黑火药,再了解到凤无忧前后截然不同的表现,还有最致命的一条,她居然是楚轩的女儿…… 这一条龙下来,只怕是个傻子也会再一次想到魂魄被换的问题。 于是,当年那个本来用于对付楚轩却没用上的大阵,就在二十多年后,用到了凤无忧的身上。 想到这一点,凤无忧就觉得憋屈的很。 别的人穿越过来不是都大杀四方吗?怎么她穿越过来,就遇上一个处处坑她的前辈? 这是欺负她穿越的没有他早吗? 这才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点也不顾及同乡的情意。 凤无忧把自己的猜测和萧惊澜还有贺兰玖说了,他们听后,先是觉得有理,然后就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贺兰玖尤其笑得厉害,道:“真是可惜,当年竟没有机会拜会一下皇夫大人。” 萧惊澜则道:“岳父大人想来也不曾想到,不过都是意外罢了。” 楚轩的槽,凤无忧可以吐,萧惊澜还是很谨慎的。 他可不愿让凤无忧认为,他不尊重她的父后。 凤无忧看着他们笑,自己只能是无奈。 等到他们笑完了,才忽然道:“神子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们神殿居然会有驱魂引阵的解法?” 此言一出,贺兰玖倒是愣住了。 “神殿立世年久,积蕴深厚,有这些东西也不奇怪。”他说着,但连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 的确,这件事情太奇怪了。 夏傲能把驱魂引阵法布置的这么熟练,而且若凤无忧分析的没错,这阵法早在二十多年前夏平宁就布过了,这至少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蛮荒早就存在这种阵法,而且,还是非常完整的那种。 考虑到蛮荒并未开化,种种文字语言科技都处于非常落后的地步,这阵法自然不可能是别人传授给他们的,若是传授,以他们的接受能力,必有变形。 可是恰恰相反,他们阵法不仅没有变形,还十分完整,相反,倒是神殿的记录是残缺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阵法本就是蛮荒的,而神殿所拥有的,才是不知从什么渠道当中,偶然听说的呢? 但若是,神殿是从别的地方听说的,那他们的解法又为何会是完整的?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哪里有人会连谜面都不知道,就先知道谜底的? 贺兰玖的神色有些不太好看,问道;“你什么意思?” 凤无忧道:“神殿可曾说过,南越起源为何?” 贺兰玖脸色发黑:“你的意思是,我们南越,和那些蛮子是同出一源?” 那些蛮人还有他们治下的风雨楼把南越搅得乱七八糟,还差点把南越整个都颠覆了,结果,凤无忧现在居然说他们有可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贺兰玖真是气得想倒回一天前,根本别管这女人,让她睡下去算了。 凤无忧无奈道:“神子大人,我只是合理猜测啊,再说,就算同出一源又怎么样,中间都隔了多少年了,人和猴子还同出一源呢。” “什么?”凤无忧后面这句话立时同时引起了萧惊澜和贺兰玖的注意,一起问了出来。 “那个,我只是随口说说。”凤无忧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真是好死不死,怎么把这个说出来了。 现在这时代的人,可都是信奉人畜有别的,居然把他们和动物类比在一起,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 就是真的也不能说。 她把话题拉回来,说道:“总之我只是随便一猜,就算南越的先祖真的是从蛮荒过海而来,那也没有什么大碍,而且我觉得,若这猜测是真的,说不定神殿许多遗失的密术或者阵法,都能在蛮荒重新找到。” “嘁,那群蛮子。”贺兰玖不屑:“他们连成文书籍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什么秘术。”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蛮荒之人虽在文明程度上不如天岚,但巫祝之术本就先于文明出现,谁敢说他们的这一方面,一定会比天岚要差呢?” 第1098章 去向,说不定会吃亏 第1098章 去向,说不定会吃亏 贺兰玖极度不想承认凤无忧的话,但凤无忧的话又实在很有理。 难不成,他们南越真的是从蛮荒大陆过来的? 居然和那些蛮子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这种事情,当真是想到就怄得慌。 “也只是个猜测而已,以后有机会,去蛮荒大陆看看就知道了。”凤无忧招呼贺兰玖:“说不定,神子大人还真能从蛮荒发现不少好东西,来个振兴神殿呢!” 这话倒是让贺兰玖动了心。 神殿成立日久,里面的许多东西随着时间,都已变得残缺不全,若是真的能找回一些,那无论对于神殿还是对于南越,都是有极大好处的。 而他这个神子,自然也就更加的名实相副。 “说得不错,有机会本神子还真要去蛮荒看看。不过凤无忧,你不是说乱流海十分汹涌,莫非你有办法过去?若是二十年,本神子可等不起。” 这话听来似乎只是不愿意等,但只有贺兰玖知道,他是真的等不起。 珠子只剩九个,还不知道后面会遇上什么事,若是时间太久了,他可真去不了。 凤无忧摆摆手:“不用等那么久,我父后十多年前就已经观测到乱流海规律变了,这次夏平宁过来,也远不是二十年之期。我已经让崔平父子再次回了西边边境,时刻记录水纹变动,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乱流海,很可能会逐渐消失。” 若是乱流海消失了,那去往蛮荒,自然也就不再有任何阻碍。 “何时的事情,我怎么不知?”萧惊澜突然开口。 凤无忧一噎,轻咳了两声才道:“这不是先前阿玖睡着,我们又找不出让他醒来的办法,我父后的笔记里说,天材地宝都长在人少的地方,我想着蛮荒人少,说不定会有点好东西……” 所以,就先让人去打了前站。 不过这事儿,还真没给萧惊澜说。 萧惊澜淡淡地看了凤无忧一眼,贺兰玖因救她而沉眠,她放在心上无可厚非,可这女人居然一个字也没跟他提起。 这事,有得说道。 “惊澜!”凤无忧早已一把抱住萧惊澜的胳膊,指天立誓道:“就算我要去蛮荒,也肯定是要拉着你一起去的,蛮荒那么大,没有你帮忙,我一个人能找到什么见鬼的药?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夫君帮我才行。” “当真?”萧惊澜问道,眼神里还有些不信,可是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只要凤无忧还记得找他帮忙,不是把他一个人扔到一边就行。 “当然!真的不能再真!” 贺兰玖简直无语了。 “凤无忧,你够了啊!你还能不能更没骨气一点!” 他到底喜欢这女人哪点啊!简直就是狗腿! “你一边去!”凤无忧不客气地白他一眼。 若不是想着去蛮荒找救他的办法,会引出刚才那档子事吗? 还敢在这里嫌弃她! 贺兰玖更加无语。 这女人,简直忘恩负义,也不想想是谁救好了她。 萧惊澜对凤无忧根本不可能真正生气,被她连着哄了几句,就把这事放在了一边,转而向贺兰玖问道:“她……肚子里那个……没事吧。” 贺兰玖像是听到什么稀奇事一样,叫道:“萧惊澜,那可是你的孩子,你就叫他……肚子里那个?” 这让他小孩听到,不得伤心死。 萧惊澜皱眉:“有事没事?” 不管什么情况,凤无忧没事才是首要的。 之后才轮得到其他。 贺兰玖也算是见识过了,当初萧惊澜就能为了救凤无忧亲自下令舍去那个孩子,现在这样,根本就是正常。 他悻悻说道:“放心吧,好的很,大人小孩都没事。本神子出手,岂有失手!” 闻言,萧惊澜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身子却是不着痕迹地放松了一些。 那是他和凤无忧的孩子,他岂会不在意。 只不过,若是让他选,他依然只会选凤无忧。 凤无忧醒来,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到布下这局的夏傲,无论是凤无忧,还是萧惊澜贺兰玖,都有种十分憋屈的感觉。 他们都知道夏傲狡猾,也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防范他,可没想到的是,还是被他给钻了空子。 若不是神殿恰好有驱魂引阵的解法,这一次,说不定凤无忧就真的危险了。 “夏傲呢?可有找到他?” 凤无忧昏迷,贺兰玖和萧惊澜第一时间带着凤无忧远离那个阵法和那些晶石,可同时也没有忘记夏傲,他们早已命人扩大范围,四处搜索,同时也下令边关严守边防,若是见到夏傲,一律格杀勿论。 这么狡猾的人,留着实在太危险了。 萧惊澜微微摇头,带着几分阴沉道:“总会找到他的。” 今日之仇若是报,他就不叫萧惊澜。 萧惊澜这样的人,往往面上越是平淡,心头越是了执拧。 他此时这话说的平平淡淡的,但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决计不会放过夏傲的。 凤无忧道:“他逃了?” 贺兰玖有些不甘说道:“我们在几里外的地方发现了他们用来发射火药罐子的投石机,不过找到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沿途都发了格杀令,边关也设了卡子,不过这两日的报送看来,还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凤无忧听着,抿唇道:“我们大概是劫不住他了。” 夏傲虽是蛮人,但因为是夏平宁的外孙,除去身材高大一些,在长相和肤色上面,并没有那么明显的蛮人特征,若是换换打扮,再稍微妆扮一下,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个皮肤稍微黑点的天岚人而已。 风雨楼在南越经营多年,对南越的各种路途及通关文书定然都十分熟悉,若是夏傲不与他的蛮人随从同行,而是只带着风雨楼的那些人,很容易就被会人忽略过去。 萧惊澜和贺兰玖虽未说出口,但也基本是同样的判断。 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在安七坊的附近抓到夏傲,那再想在南越境内堵住他,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他们猜的不错,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定夏傲早就已经出了南越境内,往别处去了。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风雨楼在南越的根,算是被清除了。 此后他们再在西北方向与夏平宁对战之时,至少不必担心后方起火,可以安心对付前方。 “夏傲在南越的作为没能得逞,草原上的蛮人又已经被拓跋烈肃清,夏傲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现在他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回到西秦,与夏平宁一起,甚至成为那些蛮人的主帅。” 凤无忧沉思着,眉心微微皱起:“若是这样的话,倒是麻烦了。” 慕容毅和拓跋烈都没有和夏傲打过交道,说不定会吃亏。 这倒不是小瞧慕容毅和拓跋烈,而是夏傲此人做事太过狡猾,而且没有底线。 排兵布阵上那两人自然不会怕夏傲,可若是那些小手段小阴招,那恐怕还真未必防得住。 就连凤无忧和他打过那么多交道,心里也百般提防,到了最后,还不是吃了亏。 凤无忧这话,倒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若是夏傲真的去了西秦前线,那他们倒不得不防。 萧惊澜听凤无忧说着这些话,一直沉默着,不吭声。 凤无忧看着他:“别假装听不见,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早把蛮人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也才能早安生一天。” 萧惊澜皱着眉,还是一语不发。 他现在实在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把凤无忧带在身边,怕她会有危险。 可把凤无忧放在他以为安全的大后方,她又一样会有危险。 若是可以,真把把她变小了,随身带着,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真正安心。 “别纠结了,现在后方的危险都清除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漏下个把人,也翻不出大的水花来,再说这一次……” 凤无忧顿了顿,歪出头去向贺兰玖那边一笑,道:“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就请神子大人陪着我。” 闻言,萧惊澜神色轻轻一动,也转头去看贺兰玖。 贺兰玖见有人要求着他了,眉毛眼睛全都飞舞起来。 他大马金刀在桌边一坐,严正道:“让本神子做做保镖也不是不行,不过本神子郑重声明,我可全是看在我那未出世的外甥外甥女的份上!” 他可是认了凤无忧做妹妹的,还向整个天岚大陆都发了榜,凤无忧肚子里的孩子出来,那是要叫他一声舅舅的。 萧惊澜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倒:“那就有劳大舅哥了。” 贺兰玖正想点头,可忽然又停下了,虽然萧惊澜这么叫似乎没什么错误,可不知为什么,怎么听萧惊澜这么说,感觉就那么不爽呢? 既然已经决定了去向,那事情就不宜耽搁,尤其夏傲已经先走了好几天,若是去的晚了,让慕容毅和拓跋烈吃了亏,那就不好了。 萧惊澜最后再陪了凤无忧一夜,第二天便踏上了回前线的路途。 凤无忧先前让他走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等萧惊澜真走了,才不过片刻,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念。 第1099章 欢迎,热烈欢迎 第1099章 欢迎,热烈欢迎 见凤无忧这样,贺兰玖少不得又是一番打趣,凤无忧也懒得理会他。 她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人,人累得很,也懒得很,连说话都觉得费力气。 尤其,肚子里这个还是个不省心的,也就在地底下的时候安静了几天,这些日子眼见着无事,就又闹腾了起来,弄得凤无忧一天得吐八遍。 贺兰玖配了好几个方子也不管用。 后来气得贺兰玖也不想管了,他一边看着凤无忧趴在一边吐,一边问凤无忧:“你说萧惊澜在的时候这小子怎么就没事,萧惊澜一走,他立刻就在这里闹夭蛾子,他这是不是在欺负我们老实人?” 凤无忧吐得天昏地暗,看贺兰玖一眼:“你是老实人?” 堂堂南越太上皇,神殿神子,不动声色不知道坑了多少人了,还敢说自己是老实人? 这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贺兰玖道:“凤无忧,本神子觉得你在羞辱本神子。” “你不该被羞辱么?堂堂神医,连个孕吐都搞不定。” 凤无忧这可是绝对的无理取闹了。别说贺兰玖搞不定孕吐,古往今来,就算是现代科技那么发达了,照样搞不定孕吐。 这也可算是一桩千古难题了。 不过好在,凤无忧吐归吐,胃口倒是没怎么影响。 吐完了之后,该吃还是吃。 因此虽然吐的凶,但体重倒是很神奇的维持着,没有胖也没有瘦。 在安七坊附近休养了几天,凤无忧便决定启程。 如今金晶沙已经有了,但想要用这些东西造出兵器来,却还需要时间。 南越虽然有官造兵器坊,但论起兵器打造一事,自然还是芳洲最为专业。 芳洲遍地水泽,水质极好,非常适宜冶炼,程丹青也正是凭借此成为天岚大陆上最大的兵器商人。 现在又加上极有器物天赋的纪卿,这二人的配合,真可当得起相得益彰四个字。 贺兰玖对此也没有异议,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派大军护卫,将安七坊中的金晶沙尽数运往芳洲。 夏傲笃定凤无忧才是影响战事胜负最为关键的因素,为了不令凤无忧起疑,并没有在地库中安放火药一类的东西,这也使得驱魂大阵发挥效用之后,这些金晶沙还安放在原地。 现在看来,算是白送给凤无忧了。 凤无忧看着贺兰玖收拾东西打算和他一起出发,想了想还是问他:“你不回去看看?” “我已经给母后去信了。”贺兰玖说道。 凤无忧道:“那也该回去看看,临潢也还有些别的人。” 映蝶,小皇帝,无论是哪一个,都值得贺兰玖往回跑一趟吧。 贺兰玖动作一停,抬头笑道:“又不是不回去,等蛮人的事情结了再说。” 凤无忧撇了撇嘴,说得好听,分明就是在拖时间。 不过,这事情确实挺尴尬的。 若换了她在映蝶位置上,只怕光是想想这种处境,都能把自己为难死。 凤无忧做事向来讲究谋定后动,只要能考虑到的,她都会尽量考虑到。 唯有这件事情,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做得实在欠妥。 但当时那种情况,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神殿大长老说根本不知贺兰玖何时会醒,谁能想得到,他居然这么快就醒来,弄出这么个尴尬局面来? 算了,贺兰玖拖就拖着吧,这事,说到底还得他们两个自己去解决,凤无忧就是心头再怎么觉得不对味,对不住映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南越与芳洲接壤,中间以河为界。 贺兰玖和凤无忧一同渡河过去,凤无忧孕吐,上了船就更厉害,抱着木桶几乎就没松开过。 直到船快靠岸才好一些。 她早早地出了甲板,只等着一靠岸就立刻下去,再也不要在这摇摇晃晃的地方呆着了。 结果一出去却看到贺兰玖立在船头,看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还是一身红衣,立在船首,再往前是演蓝的天,这副景象,不知有多好看。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身形却透着种说不出的萧索。 凤无忧强忍着想吐的冲动,走到贺兰玖身边:“看什么呢?” 她顺着贺兰玖看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不远处的码头,也没有什么了。 贺兰玖看她一眼,说道:“我上次直接渡河到芳洲,还是十二三岁时候的事情。” 凤无忧正想随口接一句,忽然心头一跳,立时明白贺兰玖在看什么了。 他十二三岁的时候,不正是南越出兵芳洲,也就是他认识小鱼的时候? 难怪会有些萧索的样子。 “行了,别伤春悲秋的了,腻歪不腻歪啊!” 凤无忧很嫌弃。 贺兰玖之瞥她一眼,道:“凤无忧,你是不是个女人啊!” 他这么感性的时候,凤无忧难道就不会说几句话来安慰一下他,或者应应景吗? “本来就是啊!”凤无忧说道:“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还记着,不嫌烦啊!” 贺兰玖正要再说什么,凤无忧忽然拍了拍他:“你看那边!” 贺兰玖被转移了注意力,顺着凤无忧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前方码头已然在望,上面密密麻麻的,站了足数千人。 “这是在干什么?都是来迎接你的?”贺兰玖疑惑,凤无忧可向来不爱搞这些排场,这不是她的作风。 “不是!”凤无忧立刻否决,可语声中却有隐隐的兴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贺兰玖满心疑惑,但也被凤无忧勾起了好奇心,就一路看下去。 船很快驶近,到了足以看清岸上人的程度,就听岸上的人忽然齐声呼喝:“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与此同时,人群中还举起了数条红布,红布上用黑字大大地写着:“热烈欢迎贺兰神子莅临芳洲!” “欢迎贺兰神子指导考察……”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贺兰玖一个不察,差点失足从船舷上跌下去。 他连忙抓紧扶手,回瞪着凤无忧:“你在搞什么鬼?” 凤无忧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她伸手搭在贺兰玖肩上,笑道:“上次你离开芳洲,是我把你赶出去的,我总得想办法给你消除一下心理阴影啊!怎么样?不错吧?” 贺兰玖嘴唇抖着,伸手指着岸上的人:“你觉得这叫不错?”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俗的欢迎仪式。 这仪式简直俗气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不好吗?”凤无忧趴在栏杆上看着,说道:“我觉得挺好的啊。” 贺兰玖无语了,他盯着凤无忧,道:“凤无忧,你的审美,没救了!” 呵呵! 凤无忧回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声。 认为荷塘月色是阳春白雪大雅之曲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嘲笑她审美? 船很快靠岸,贺兰玖扒着船栏杆:“我不下去,你先叫他们走开,本神子才下去。” “别这样嘛!他们可是专门来欢迎你的,快走快走!” 凤无忧硬拉着贺兰玖把他拽下船。 一下船,就有人拿了一个大大的花环过来,一下套在贺兰玖的脖子上。 凤无忧笑道:“来来,贺兰神子,你看我们芳洲的人民多热情,他们可都是真心欢迎你的!” “凤无忧,你给我放手!”贺兰玖用力挣着,想把脖子上的花环拿掉,但凤无忧一直攥着他,让他根本腾不出手。 一路折腾着,到底是一直到了前方安排的下榻之处。 他们到达此处已是傍晚,要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直到入了院门,凤无忧才松了手,看着脸黑成一片的贺兰玖,她笑道:“阿玖,你看芳洲人民多欢迎你,以后可要常来芳洲喔。” 说完,才笑着去自己的房间洗漱收拾了。 贺兰玖立在院子里,好一会儿才垂眸看了一眼脖子上那五颜六色的花环。 他伸手摸了摸,忍不住露出一笑。 凤无忧这女人,竟用这法子,来化解他心头对于芳洲的负罪感。 这世上,也只有她会这样用心地来安慰他了吧。 他知道凤无忧希望他放下,最好还能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如此,怎么可能放下呢。 他们在这里休息了一夜才再次上路。 凤无忧孕吐不愿坐船,他们就尽量捡陆地而行,只有在实在不得不渡水的地方,才坐船过去。 但芳洲百分之七十的面积都是水,不管再怎么择路,船都是少不了的。 因为,当到达纪卿和程丹青所在的红药洲之后,凤无忧还是给折磨得不轻。 光是脸色,就已然吐得都发青了。 到了岸上,纪卿和程丹青过来迎接,看到凤无忧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凤无忧病得多严重呢。 好在,凤无忧自己歇了半日,又吃了些东西,终于渐渐缓了过来。 她越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悲催,明明身为银鱼,有着全天下最厉害的控水之力,可现在,居然是最不能见水。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连着她也有些咬牙切齿了。 这小混蛋,等他出来,非先狠狠打他一顿小屁屁不可。 也太会折磨他娘亲了。 第1100章 炸炉,不太对劲 第1100章 炸炉,不太对劲 凤无忧本打算一到红药洲就先去兵器坊看看。 7 她已经从兵器坊里拿了不少兵器,诸葛神弩,飞爪,包括她自己现在用的一柄贴身的小匕首,都是出自兵器坊,可她却还从未去过。 这次大量金晶沙被运到兵器坊,要铸造给前线将士的武器,以她的性子,必须要来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但,她肚子里这个实在太淘气,这一通吐得她走路都有些发飘,更不用说去兵器坊查看。 因此,她也只好在岸边的棚子里休息一会儿,等好一些再过去。 “娘娘……”千心捧上一杯酸梅茶,给凤无忧清口,兼且压下恶心。 凤无忧喝了一口下去,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姐姐,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改日好点了再来。”纪卿担心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方才那吐的架势,太可怕了。 凤无忧摆摆手:“天天都是这样,真要等好点,估计要等他出来了才行。” 她此时也快四个月了,肚子多少见了一点弧度,纪卿往她肚子看了一眼,又开始忧心。 听说女子怀胎十月,那岂不是意味着,凤无忧还得再受六个多月的折磨? 这么吐下去,可怎么得了! 相比起周围一帮人的忧心忡忡,凤无忧明显淡定得多。 难受归难受,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也是她自己愿意为萧惊澜生儿育女的。 身为从未来而来的人,早在穿越之前,她就知道怀孕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会吃什么样的苦头,若是她不愿意,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让自己不怀上,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是她心之所愿,便有苦头,也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更何况,她并非孤身一人。 无论是不在她身边的萧惊澜,还是如今陪在她身边的贺兰玖聂铮千心千月纪卿等人,哪个不是给了她无数的关切与照顾? 因此,这一点点苦头,实在不算什么。 人便是这样的奇怪,许多时候明明苦不堪言的事情,可只要有了一点点关爱,便再苦也能忍下去。 纵有些抱怨,也是撒娇多过认真。 喝过了酸梅茶,又休息了片刻,凤无忧胃里的翻腾被压下去,立时感觉好多了。 “行了,走吧。”她站起身,道:“既然都来了,还是去看看。” 纪卿还是一脸担忧的:“兵器坊里烟薰火燎的,要是姐姐再难受怎么办?” 凤无忧瞥他一眼:“小卿卿,你不会是事情做的不好,所以才这么怕我去看吧?” 此言一出,纪卿的脸色立时变了。 凤无忧怎么搞的,居然又叫他小卿卿! 她都已经很久没叫过了,他还以为凤无忧以后都不会叫了呢,可结果…… 周围的人早在凤无忧叫出口的时候就哈哈大笑起来,纪卿脸色涨红,气道:“谁说我怕你去,去就去!” 说着,当先往外走了。 这一走,周围人笑得更厉害。 千心更是道:“娘娘,他真的在你身边当了十几年的丫鬟?这可怜的孩子,这十几年是怎么过的呀!” 才被凤无忧调戏一下就气成这样,十几年气下来,居然没气出点毛病来,也是不容易。 凤无忧也是笑,纪卿是很可爱的,这从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千心千月扶着凤无忧起来,凤无忧正对着千心的侧脸,看了一眼,立刻转头又向贺兰玖道:“阿玖,怎么回事,千心的脸上怎么还有这么明显的印子啊?” 千心先前在南越遇袭的时候被风雨楼的人伤了脸,而且伤得不轻。 对女孩子来说,这绝对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大事,可因着凤无忧失踪生死不明,千心甚至连为自己悲伤都没来得及。 之后贺兰玖又醒来了,她更是直接受到了最好的治疗。 以至于,这会让普通女子痛苦到崩溃的大事,到了千心这里,居然无波无澜地就过去了。 贺兰玖出手,那效果自然是不必说的,不过短短月余,千心脸上的伤势就尽数平复,只还有一条印子没有下去。 这印子其实只有极浅淡的一条,可到了凤无忧的嘴里,就成了:那么明显。 贺兰玖气得想揍人,气道:“凤无忧,你有良心没有!” 因着是凤无忧的侍女,他可是把血本都下出来了,连神殿不给外人知道的上好药物都拿了出来。 现在明明千心恢复的这么高,凤无忧却倒打一耙。 凤无忧笑道:“我这不是相信神子大人的医术么?有神子大人出手,这点小伤怎么什么?定然是一点伤痕也不会留下的,是不是?” “那是,本神子的医术岂是尔等凡人能懂!”贺兰玖自傲说道。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承诺了什么,跳脚道:“凤无忧,你忽悠我!” “话是你贺兰神子自己说的,和我可没关系!”凤无忧笑道,又靠近贺兰玖:“总之,这丫头的脸就着落在你身上了,她还得漂漂亮亮地嫁人呢。” 说守,才笑着往前走去。 千心先前还没什么,听到最后一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倏的一红,连头都低了下去。 一群人笑闹着,一同往不远处的兵器坊走去。 原本凤无忧早就该到兵器坊的,可是这么一耽搁,到兵器坊的时间,便晚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眼见着兵器坊就在前方,黑色的大门雄壮地立在前方,凤无忧抬了抬手,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之间…… 轰! 一声巨响,一股浓烟从兵器坊中冲天而起,紧接着,火花也冲了起来,里面更有人大声吼叫:“炸炉了,快跑,炸炉了!” 纪卿正打算给凤无忧介绍芳洲兵器坊,见状面色瞬间大变。 还不等她说什么,凤无忧已大叫道:“愣着做什么?快进去救人!” 纪卿面色惨白,他刚刚还跟凤无忧拍了胸脯保证兵器坊绝无问题,可转眼就出了这种事情。 听到凤无忧的命令才反应过来,立刻喝命道:“快去救人!水龙队呢?立刻叫过来!” 事实证明,兵器坊的组织是极严密的,虽然炸炉之初有些忙乱,可只是片刻之后,里面的人就都冷静下来,能够跟随着纪卿的命令,快速而有效的开始疏散的疏散,灭火的灭火。 里面不时有受伤的人被抬出来。 凤无忧也想前去看看,但被众人押着,严禁她靠近兵器坊。 这兵器坊早不炸晚不炸,凤无忧一到就炸,这难道不奇怪么?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让凤无忧再过去。 凤无忧无奈,也只能停留在稍远的地方等待着。 那些受伤的人被抬着经过这边的时候,凤无忧上前看了一眼,立时皱起了眉头。 兵器坊的炉中都是炽热的铁水,一旦落在人身上,一落就是一个坑,连皮带肉都是光光的,更有甚者,甚至能烧到骨头。 这种伤势,哪里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自然一个个全是痛苦哀嚎,令人听来都觉不忍。 而烧伤又是所有伤中最难处理的,一个不慎,后续的感染发炎,都是要命的事情。 更糟糕的,是受伤人众多,芳洲恐怕没有那么多的大夫能处理此事。 凤无忧只看了一眼,便立刻下令:“传令给医护学堂,让玉珑和金午带着人即刻赶到芳洲来。” 这大概是此时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凤无忧在编写的医护学堂的教材之时,早已把烧伤单独列为一章编了进去,还与不少老大夫讨论过。 此时纵然没有什么特效药,可一般的烧伤治疗方法和护理方法,医护学堂的学员们也尽够处理了。 聂铮闻令,立刻下去安排。 芳洲和梧州相距不远,若是快马的话,三四日便可到。 现在这种情况,更是越快越好。 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一抬头,便见纪卿扶着一个往凤无忧走来。 “快去扶一下!”凤无忧立刻吩咐身边的一个燕卫。 “小心!”纪卿一面说着,一面和那燕卫把人一起扶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程丹青衣服上俱是尘土,见了凤无忧便要下跪:“臣无能……” 纪卿前去迎接凤无忧,他在兵器坊中看着。 可是有他在这里,竟还能出了这种事情。 除了向凤无忧谢罪,他委实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这些晚点再说,伤到哪里了?”凤无忧手一挥,又连声叫贺兰玖。 “娘娘,不必了,没怎么伤着,只是被气流冲到了。”程丹青连忙解释。 凤无忧上前查看一番,看到程丹青果然没有什么外伤,这才放下心。 “怎么回事?” 给他递了杯茶让他缓过一口气,凤无忧就直接开口询问。 毕竟这一次的炸炉的确炸得有些不对劲。 程丹青道:“臣主理此处,向来十分小心,今日也是一样,尤其今日娘娘要来,臣自然更加小心,将各处都搜寻过一遍。可就在方才,炉火突然爆炸,请娘娘恕臣无能,臣如今也尚不知是怎么回事。” 凤无忧道:“炸的是什么炉?” “主炉之一。” 凤无忧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让程丹青先下去休息,但程丹青却不愿,说他对此处最熟悉,还是要他来处理此处善后为好。 凤无忧见拦不住,又见她没有什么大碍,便也不再说什么,叮嘱一句小心,让他去了。 第1101章 查探,倒霉的人是你 第1101章 查探,倒霉的人是你 约摸半日之后,兵器坊才结束了善后工作。 程丹青再一次来请凤无忧。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凤无忧自然是要到里面亲自查看一番的。 这一次,程丹青下了死力气,把里面第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就差没有挖地三尺,确定绝对没有任何危险,这才敢来请凤无忧。 凤无忧看他那副严肃的样子,有心想安慰他两句,可是事情出在这里,就算安慰也没有用,只有查出真相,才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这么一想,凤无忧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贺兰玖一同走入兵器坊中。 兵器坊收拾过后已经没有那么狼藉,但凌乱气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尤其,是位于很中央的一座主炉,原本高大威风,此时却已经只剩了半截,可见方才的那场爆炸威力有多大。 周围的地面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但铁水淌过的痕迹却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铁水高温,就算是青石的地面也经不住,此时风炉周围的地面上全是坑坑洼洼的。 “娘娘小心……”千心连忙扶着凤无忧,怕她摔着。 凤无忧避过那些坑,走到主炉跟前,转头向程丹青问道:“查出来炸炉的原因了么?” 程丹青摇摇头,低头道:“属下无能。” “别一口一个无能的,没发现只是还没找到痕迹而已。凡事只要做过,就必然留下痕迹,再仔细找找,自然就找到了。”凤无忧不在意地摆摆手,又问道:“坊中的人呢?可有人走失?” 这一次程丹青的面色总算是好了一点,低声说道:“不曾。风炉一炸,臣就立刻令人封锁周边清点人数,所有坊中之人除去受伤的一应在此,受伤的人臣也清点过了,一个不少。” 这样突然的炸炉,不可能是外人做的。 外人轻易进不了兵器坊,就是进了,想让能够承受高压高温的主炉炸掉,也绝不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只能是自己人的做的,只是,凤无忧一时还想不到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法子做的。 但不论怎么说,先把兵器坊的人都控制起来,定然没错。 凤无忧点点头,既然一个不少,那就好办了。 “先把他们都看押起来。”凤无忧道:“也不必吓着他们,只说让他们安心,本合调查就是。” “是,陛下放下。”程丹青说了一句,转身就去了。 这让凤无忧倒是愣了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要是人就会恐惧,恐惧自然生乱,可是程丹青居然这么干脆就去了,难道就不怕弹压不住他们吗? 见状,倒是纪卿解释道:“姐姐低估了自己在芳洲人心中的份量。” 凤无忧不解,看向他,纪卿道:“姐姐大概忘了,芳洲女皇也是银鱼天选,是上天选定庇佑芳洲的人,再加上姐姐为芳洲复国,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们又怎么会担心姐姐冤枉他们呢?” 所以,别的地方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或许会有恐惧不服,但放在芳洲,却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凤无忧也恍然大悟,一时之间还涌起了几分愧疚。 她真的在芳洲呆着的时间太少了,对自己子民的关心也太少。 她不擅长理国之事,就全都甩手给了甘雨心和程丹青,还觉得自己挂个名头挺好。 可现在看来,全不是这么回事。 若是她真的对芳洲子民抱着这样的心态,又怎么对得起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凤无忧抿抿唇,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把重心往芳洲偏一偏,绝不能再让芳洲这样自生自灭了。 这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凤无忧一边往被炸的主炉方向走,一边问道:“兵器坊里的人全都是芳洲的么?” 芳洲现在的人全是靠甘雨心等人辛苦保存才能幸存下来的,若是这些人里居然出了叛徒,那当真是让人心寒。 纪卿摇头道:“不是。一开始的确全是芳洲子民,可后来要大规模打造兵器,人手不够用,便从外面招了一些,不过招人之前都有过详细考察,而且招人之后,也不许他们踏出红药洲一步。” 芳洲立国之久在天岚大陆上是头一份的,这里的子民也比其他地方具有更多的族群性和封闭性,做出这样的规定,完全是为了芳洲的安全着想。 凤无忧再次点了点头,纪卿的说法更证实了这些人全都在这里,这就更好了。 “我们先查验一下风炉。” 凤无忧先绕着凤炉转了一圈。 程丹青虽打扫现场,但却特意没动风炉周围。 保护现场这种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凤无忧看过一圈之后,又踏着碎石走入了风炉内部。 千心几人看着就胆战心惊的,地上碎石那么多,万一不小心踩滑了,摔着碰着怎么办? 幸好贺兰玖抢先一步,扶着了凤无忧,她们才稍稍往下心。 风炉虽大,却也容不下她们这么多人,她们不可能跟进去,有贺兰玖在,那就好多了。 凤无忧仔细看了一圈,还在某些地方摸了摸,带下一些灰尘,放在眼前仔细查看。 贺兰玖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一手扶着凤无忧,另一手却在和凤无忧不同的方向上探查。 凤无忧查探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她看向贺兰玖,贺兰玖也摇了摇头。 他同样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谁也不知,这风炉到底是怎么炸掉的。 一时查不出来,他们也没有纠结,便打算走出来。 可刚走一步,凤无忧忽然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贺兰玖问着。 凤无忧没有动弹,只用手指指着一处:“你看那里。” 风炉里面一直烧着炭火,又被炸裂,里面到处都是黑糊糊的一片,可是凤无忧指着的那个地方,隐隐绰绰的,却似乎有闪着光芒。 贺兰玖神色一动,当即蹲在,在那里轻轻摸了一把。 在手指中碾了碾,又放到鼻间闻了闻,贺兰玖抬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目光微微一动,却见贺兰玖已经站起身,说道:“没什么发现,先走吧,这里乱七八糟的。” “好。”凤无忧点了点头,任由贺兰玖扶着,从风炉中跨了出去。 走到外围,贺兰玖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出事的时候,这风炉中可有兵器在煅烧?” “有。”程丹青道:“而且不少,风炉爆炸,这些兵器也飞了出去,还伤了不少人。” 想到那些人被火红的兵器插入身体时带来的哭嚎,程丹青面色就更为难看。 贺兰玖道:“那些兵器可还在?” 程丹青微有些诧异,那些兵器商未煅烧成功就遭遇炸炉,自然是失败不能用的,也不知贺兰玖问这些兵器做什么。 不过他既然问了总有道理,程丹青看了凤无忧一眼,见凤无忧点头,就说道:“都在,已经收集起来了。” “那就好,麻烦程将军把那些兵器都搬过来,本神子想和无忧一起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到些线索。” 程丹青和纪卿凤无忧在兵器坊边上院子里准备了一间大房间,不消一会儿,便有近百把各式兵器被搬了过来。 这些兵器有的是被炸风炉中正在煅烧的,有些则是周围兵器架上被炸后遗落在四周的,因为都是半成品,一时间倒也难以分辨,索性全都拿来了。 东西放下后,贺兰玖就叫他们先出去,然后自己在那里仔细地看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凤无忧走过来:“那些细粉真的有问题?” 凤无忧先前在风炉里看到一些细粉状的东西,贺兰玖正是看到那个之后,才叫程丹青收集兵器的。 贺兰玖一边把发看过的兵器扔到别的地方去,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叫渌晶粉,一旦与明火相遇就会发生大的爆炸,不过凉了之后又会凝结,恢复粉状的结晶。你方才看到的就是这东西,只不过我还得确认,它是怎么在里面保持那么长时间的。” 凤无忧看着他检查兵器的样子,问道:“你认为是有人把这东西铸造到兵器里了?” “嗯。”贺兰玖道:“渌晶粉只有遇到明火才会爆炸,所以不可能直接洒到风炉里,否则就不是炸人,而是炸自己。想让自己安全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用东西先包裹住它,等外面的东西烧化了,渌晶粉接触到明火,再自行爆炸。” 这里是兵器坊,能够用来包裹渌晶粉,还明正言顺的投入到风炉里的,只有兵器了。 正说着话,贺兰玖忽然眼睛一亮,叫道:“有了!” 一面说,一面拿起一把长剑来。 这柄长剑已经被炸断了,可是凤无忧看得分明,在断口处,分明就有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和方才的风炉里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 贺兰玖看着长剑断口,说道:“居然把剑铸成中空的,还特意把剑壁也做得薄了一些,果然是处心积虑。” 他又看向凤无忧,说道:“算你命大,若不是你肚子里那个闹了你那么一会儿,那现在,倒霉的人就是你了。” 第1102章 鼓声,以水刑处之 第1102章 鼓声,以水刑处之 凤无忧也是心下暗惊。 算算时间,若是她一下船就立刻赶来兵器坊,那么风炉爆炸的时候,就正好是她在兵器坊中的时候。 风炉爆炸,铁水,刀剑,气流冲击,每一个范围都是极大,就算她身边有不少人护卫,可这些都根本护不了的东西。 就算她工夫不错,可面对这些东西,能做的防护,也未必比那些受伤的人好多少。 难怪方才贺兰玖的神色那么严重,看到渌晶粉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些人是冲着凤无忧来的。 凤无忧也碾了碾那些粉末,问道:“这些粉末还有危险吗?” 贺兰玖摇摇头:“这些粉末只能爆炸一次,爆炸后再析出来的,就没有那种效用了。” 凤无忧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否则的话,这东西岂不是比定时炸弹还危险,洒上一次,只要有火就能爆。 “能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么?” 贺兰玖道:“你可有大概的疑犯范围?” 凤无忧点头:“百分百是兵器坊里自己人做的,而且大概率是新来的那些人。” 芳洲人对银鱼有神灵般的崇敬,背后说一句都算是冒犯了,怎么可能害她。 “既然肯定疑犯范围那就好办了,想找出真凶,还真不难……” 说着,他凑到凤无忧耳边,低声说了一阵。 凤无忧先是眉目舒展,可听了贺兰玖的计划之后又道:“你这法子不行,太明显了,若是疑犯也知道这法子,事先做了处理怎么办?” 贺兰玖道:“这法子罕见的很,哪有那么容易被人知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都知道渌晶粉这东西,怎么保证他就不知道渌晶粉还有这种特性?你也说了,这人是冲着我来的,抓不出来他,难道还要一直防着他么?” 只有千日作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再说,被动保守,从来都不是凤无忧的作风。 “那你想怎么样?” “你过来……”凤无忧招手让贺兰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 贺兰玖听完,微微远离看着她:“凤无忧,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凤无忧呵呵一声…… 她这就不全是自己的脑子,而是集合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种种民间流传之大成。 只是这事儿,她会跟贺兰玖说么? 当然不会! 偶尔也是要营造一下自己很聪明的人设的。 兵器坊另一边的偏院里,所有工匠皆被集中在此处,但却很明显地分成了两派。 所有芳洲人等,一个个都十分自然,并没有半分惊惶疑虑之处,拿吃的来就吃,拿水来就喝,与平日在自己住所时完全一样。 而另一部分,人数要远少于芳洲的这些人,却一个个都有些坐立难安。 有人这些日子已经与同为伙伴的芳洲人相处不错,忍不住道:“你们怎么还吃得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不怕被千怒掉脑袋吗?” 谁料那些芳洲人全都淡定得不得了,只是向白芷洲方向微微一躬,道:“银鱼至善,绝不会冤枉无辜。” 若是一个两个这样也就罢了,可那么多芳洲人全都是如此,这就让那些外来的工匠们目瞪口呆,实在不知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 他们觉得这些芳洲人可能是脑子坏掉了,所以不管芳洲人表现得怎么淡定,他们都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紧张,甚至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悲观到想要写遗书了。 就在这种情况之下,忽然有人推开了关押他们的大门。 两列芳洲卫士鱼贯而入,明甲执枪的列出阵形,在他们身后,凤无忧缓步而入。 “陛下!” “草民参见陛下!” “陛下安康!” 凤无忧一进来,原本很淡定的那些芳洲子民们立刻激动起来,与方才的形状简直判若两人。 只不过,他们的激动并不是想要为自己申诉,而是全都是向凤无忧问安的。 凤无忧对此有所预料,但还是没想到会受到这么高的礼遇。 据说芳洲子民都十分爱戴银鱼,看来此言不虚。 “诸位请起……”凤无忧连忙伸手虚扶,让他们起来。 芳洲子民虽然激动,但对凤无忧的话却是极为尊崇的,凤无忧一说完,他们就一个个地都起身,只是看着凤无忧。 那眼光里,也并没有什么急切,有的只是激动。 凤无忧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芳洲四面水泽,虽不至与世隔绝,却也的确与外界相通不多。 而生活在这片水泽中的子民,也的确是与外界的人有很大不同。 若是一定要做一个比喻,那么,这里大概就是半个被水泽围起来的桃花源。 这里的人们,都保持着一种近乎朴素的善良。 “凤女皇,请你明察,今日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啊!” 忽然间,一声不和谐的大叫打断了这种融洽的气氛。 凤无忧循声看过去,便见是一个来自外地的工匠,他神情激愤又有些恐惧,梗着脖子向凤无忧申辩。 话音方落,便引来芳洲子民不满的声音:“你乱嚷嚷什么,有银鱼陛下在此,断然冤枉不了你。” “就是,难得陛下来此,岂可如此不敬!” 那人被驳斥的面白舌促,但还是坚持说道:“请凤女皇为我等主持公道。” 此时其他外地工匠也反应过来,纷纷提出同样的请求。 凤无忧伸手往下按了按,淡声说道:“诸位不必着急,本皇此来,正是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本皇向诸位保证,无罪之人,本皇绝不会冤枉,可若是犯下罪行之人,本皇……也绝不会饶恕!” 最后几字,凤无忧说得铿锵有声,有如金石相击。 外地工匠们不自觉被凤无忧表露出来的威严慑到,面色微紧,可芳洲的人却尽数欢呼起来,不时听到“银鱼万岁”“陛下英明”的声音。 凤无忧对这种状况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她真的是在芳洲停留的时间太短了,以后停留的多了,估计也就适应了。 “把他们带出来吧。”凤无忧转头,向程丹青示意。 她身边最得用的人是聂铮,聂铮现在也基本相当于她的亲卫队长,但人在芳洲,又是在兵器坊,自然还是程丹青更为熟悉一些。 程丹青领命,将所有工匠带到事先安排好的空地上。 那些工匠们站定了,便看到空地中央,他们的正前方,有一间被临时搭起来的帐子。 这帐子被羊皮和锦幔一层一层地围起来,密密实实,密不透风,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在帐子的门,则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放了一盆水。 这是什么意思? 工匠们不解,齐齐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面色一整,肃容说道:“今日发生如此大事,不可不察,本皇方才已经向上……向银鱼祷告,得到示下……” 方说完这句,一侧的芳洲子民就已然骚动起来,个个兴奋之表溢于言表。 他们的女皇果然是上天授命的,竟然能得到银鱼的示下。 凤无忧是实在没想到银鱼二字在芳洲会有如此威力,稍稍用了一点时间才把芳洲子民的兴奋压了下去。 待平静之后,她才接着说道:“诸位也都看到这个帐子了,我也不防告诉诸位,这帐子中其实只有一面鼓,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你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挨个走入帐中,然后去摸一下那面鼓,若是无罪之人,鼓就不会想,而若是有罪之人,鼓察其罪,就会大响三声。” 凤无忧看着众人,说道:“本皇已得到指示,犯罪之人就在你们当中,此人也不必觉得不摸鼓就可以躲过一劫,因为,若是你真的犯了罪,那就算不亲手触摸,只要进入帐中,鼓声自会响起!” 还有这等神奇之事? 芳洲子民听着凤无忧的叙述,只是神情专注,害怕自己错漏了方法。 而外地工匠们脸上则尽是狐疑。 凤无忧所说的方法也太过玄幻了,天底下真有这么神妙的鼓? 若是真有,那还要官员做什么?但凡有罪,只管用这鼓来破就是了。 “凤女皇,若是我们所有人进去了,鼓都没有响呢?”有人已经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若是你们所有人进去了,鼓都未响,那本皇自会给诸位赔罪,去留任凭诸位做主,愿去者,厚礼相送,愿留着,也将俸禄加倍!” 凤无忧说的如此干脆,倒令那些人有些犯嘀咕了。 莫不是这鼓真的有用不成? 否则的话,凤无忧怎敢如此笃定? 可他们终究不放心,又有人问道:“若是,我们不愿进去呢?” “不愿?”凤无忧微笑着重复,面色倏得一冷:“那本皇只好认为你们就是炸我兵器坊的凶手,以芳洲水刑处之!” 芳洲水刑,以竹片编人形竹笼,将人捆绑严实置入其中,然后放入噬齿鱼池中,仅露脖子及头在水面之上,而水面之下,任由噬齿鱼食之。 噬齿鱼啃噬的伤痕细密却微小,极难造成致命伤,可却会带来很大痛苦。 受刑之人,往往不是因为啃噬而死,而是因为失血或者痛苦而死。 第1103章 真凶,我说了谎 第1103章 真凶,我说了谎 这些外地工匠虽非芳洲人,对芳洲这种刑罚却有所耳闻,立时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 一侧的芳洲子民看着却只是好笑。 这刑罚虽然可怕,但芳洲立国以来,却从未使用过。甚至,翻遍芳洲的法律,也找不到这一条。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条法律,根本就不是真的,这只是芳洲的先先先任女皇,为了威慑外乡人而拟出来的一条虚拟律条。 筮齿鱼是真的,水牢也是真的,但用筮齿鱼要人性命的事情,却是彻头彻尾假的。 芳洲向来都说银鱼至善,既然至善,那么死刑就是死刑,又怎么会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子来折腾人呢? 因此,也只有他们这些外乡人会吓成这样,对于他们这些芳洲人来说,只会当笑话听而已。 但他们当然也是极聪明的,且早就形成了默契,在凤无忧说这话的时候,分毫破绽也没有露出,仿佛他们也很怕这刑罚似的。 此时凤无忧早已斜睁着问话那人道:“不过是去帐子中摸一下鼓而已,银鱼自有公论,你连这一点都不敢做,莫非……炸毁风炉的人,就是你?” “不是!”那人慌忙大叫:“凤女皇,我只是随意问问,凤女皇切莫冤枉人!” “既然不是,那可敢去帐子里摸鼓一试?”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人若是再说一句不摸,岂不就是自己承认是凶手? 这种事情他哪里敢做,当下只能点头道:“愿听凤女皇安排。” 凤无忧满意点点头,看向其他人问道:“可还有人有异议?” 下方一片鸦雀无声。 凤无忧都已经说了不摸就要送去受水刑了,哪里还有人敢反驳。 “看来各位果然都是问心无愧,那么,我们便等银鱼决断吧。只是……”她话声一顿,指向帐子外的水盆,淡声说道:“里面鼓是银鱼指引的圣物,尔等手上脏污,不可随意触摸,进帐之前,需先用水洗净双手,可听明白了?” 听闻凤无忧如此说,这些匠人们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他们本就是打铁锻造的,手上自然干净不了,方才事发突然,他们不少人都是在地上滚过,或者参与了救援的,手上自然更脏。 此时听了凤无忧的话,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因此一个个都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程丹青……”凤无忧把事情都说明白了,剩下的就都交给程丹青去处理。 程丹青上前一步,冷着脸道:“以此人为首,依次排除,前一人从帐中出来之后,后一人洗手进入,不准抢时,亦不准故意拖延,违令者,以嫌犯论处!” 程丹青本来就是兵器坊的主官,在匠人中颇有威严,此次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心绪极差,更令这些匠人们不敢稍有异动。 按照他的吩咐,第一个人走到帐子跟前,洗手进去,片刻之后,又从原路出来。 并没有鼓声传出,那人出来也是一脸喜色。 按凤无忧所说,他这就是排除了嫌疑了。 程丹青吩咐手下:“把他带到那边,等待其他人触摸完毕。” 另一边是搭了一个临时的棚子,可坐下,还有茶点。 那人想着,定是自己没有引起鼓声才有这样的待遇,因此喜滋滋地过去了。 其他人看着那人惬意的模样,心里都有些着急起来。 看样子凤无忧果然是说话算话的,早知如此,自己就该想办法排得前面些,洗清了嫌疑也好去坐着享受享受,而不必在这里排除受罪。 有了头一个人的样板,后面的事情立时进行得顺利多了。 排队的人不再有抵触情绪,相反,还昐着快些轮到自己。 无论是洗手,进帐,还是后面出帐,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若说有什么看起来比较麻烦的事情,便是洗手的水每人一换,稍稍耽误了些时间。 毕竟他们的手上太脏,前一人洗过的水,后一人根本不能再用。 不过,有人在一旁专门拎了水桶负责倒水换水,倒也没有耽搁很久。 被看押起来的大约有百多名工匠,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全数检验完毕。 到了最后一人,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帐子上。 他们前面的所有人,鼓声都没有响,若是嫌犯真的在他们这些人当中,那么,就只能是最后一人。 若是连这最后一人都没有鼓声传出,那么,错的就是凤无忧。 到时,凤无忧就要给他们所有人赔礼致歉了! 芳洲子民关心着银鱼的尊荣,其他外地工匠心头憋着一口气想出一出,因此,两边的人竟都同样关注着这最后一人的情况。 甚至,连东西都没有人吃了,只是盯着不远处的帐子。 时间过得似乎分外漫长,那人进帐子的时间和其他也没有多大差别,但在他们看来,却像是进去了好几年一样。 但终于,帐帘一掀,那人出来了。 那一瞬间,场面几乎静止。 匠人们先是愣了片刻,然后便各自张望,目光中都是同一个问题:有鼓声吗? 有人听到鼓声了吗? 而对方眼中的疑问,也正好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没有! 没有一个人听到鼓声。 一瞬间,气氛沸腾了。 芳洲子民面上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 陛下明明说了,银鱼已经指示了疑犯就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令鼓声响起。 这意味着什么? 是银鱼错了?还是说…… 凤无忧没有受银鱼眷顾? 这两种答案,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 而外地匠人这一边,却早已经叫嚣起来。 “凤女皇,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就是,你不是说,只要真凶进去,哪怕没有摸到鼓,鼓也会发出声音来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凤女皇,真凶根本不在我们当中,你分明就是在欺负我们这外地人!枉我们离家千里来此为你芳洲做事!” “凤女皇,你打算如何补偿我们?” 一声一声,全都在讨伐着凤无忧。 然而,凤无忧像是不曾听到一般,面上神色无比平静。 “陛下,是不是哪里疏忽了?我等愿意再测一次!” “陛下,还请陛下向银鱼祷告,再降神谕!” 芳洲子民回过刘来,也开始向凤无忧请求。 但凤无忧还是一样的表情,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等到他们叫的差不多了,凤无忧才伸了伸手,示意他们平静下来。 芳洲子民满腔不平,外地匠人幸灾乐祸,都看着凤无忧。 “先向各位致歉,方才本皇说谎了。” 才第一句话,就引得了匠人们一片惊叹。 “凤女皇,你这是何意!”有人大声怒道:“莫非你是故意说嫌犯在我等之中?冤枉人很好玩吗?” “稍安勿躁……”凤无忧一点也不火,心平静气地道:“本皇的确是说谎了,但说谎的却不是这一句。嫌犯,的确就在诸位之中。” “凤无忧,愿赌服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你可还有一点廉耻!” 那些外地匠人们哪里还肯信她? 只以为她是输了约定不肯承认。 凤无忧仍是淡静,只是说道:“请各位看看你们的手。”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令匠人们莫名其妙。 可他们却也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这一看之下,大多数人都更是迷惑,他们的手好好的,根本什么也没有啊。 可是其中有一人,面色却陡然大变。 根本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他身形忽地一起,转身就想纵跃离开。 可才刚刚跃出一尺高,就被一只手掌看似柔和地压在肩上,更有一道声音轻笑道:“你还是留下吧。” 一袭大红衣衫入眼,贺兰玖手如白玉,仿佛一丝力气也没有用,可是那人却被他压在掌下,硬是分毫动弹不得。 匠人们都被这变故惊得呆了,傻了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幕。 直到有人忽然大叫出来:“孙六,他会武功吗?”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他们的印象中,孙六不过就是个最普通的匠人,虽然因为锻造而孔武有力,但从听说他会武功,更不曾见他使过轻功。 但他方才那一跃,轻功分明十分高明。 此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难不成,真的是他们走眼了? “你放开我!”那被叫作孙六的人死命挣扎,但又哪里挣得过贺兰玖? 贺兰玖早已手疾眼快地卸了他的下巴,令他连想要自尽都没有办法。 “凤女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呆愣了这半晌,才有人问出声。 凤无忧依旧是先前的那副淡淡笑容,含笑解释:“我方才所说的谎,并不是真凶在你们当中,而是……鼓会响。” “帐子之中,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鼓而已,若无东西敲击,再怎么样都是不会响的,之所以说会响,不过是想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而已。” “那凤女皇又是如何判断出真凶是谁?”先前发问之人再次问道。 “这个嘛,就简单了……”凤无忧微笑着,摇了摇自己的手。 第1104章 变蓝,棋子不会只有一颗 第1104章 变蓝,棋子不会只有一颗 众人这才想起,凤无忧先前的确是让他们看过自己的手,可他们的手都好好的啊,并无什么问题。 但他们也不算笨,一念之间立刻想明白,齐齐往孙六的手上看去。 只见,他们所有的手都与寻常无异,只有孙六的指尖指根,连带着半只手掌,都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凤女皇……”又有人叫出声,期艾艾地看着凤无忧,想要寻求一个解答。 他们实在太好奇了,凤无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凤无忧也无意卖关子,很慷慨地解答道:“本皇方才说过了,关窍不在里面的鼓上,而在……你们洗手的水上。” “水?”一众人等又把目光调向了帐子外面的那个水盆上。 可那个水盆看起来也很普通,他们洗手的时候,也都看到军士是从旁边的水桶中舀的清水,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凤无忧淡声道:“你们闻闻你们的手。” 此时,他们已经对凤无忧的话没有任何反抗之意,凤无忧叫他们闻一闻,他们就都举起来,闻了一闻。 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但其中有人却叫了起来:“酒……好像有点酒味!” “对!是有一点!” 第一个人叫了出来,其他人再仔细一闻,也就都有那么点察觉。 这手掌之上,似乎是有一点点酒味,只是,极淡极淡,若不是凤无忧指出,他们估计根本感觉不到。 “就是酒。”凤无忧道:“这一大桶清水之中,大约加入了一杯米酒。” “这酒就能使他的手掌变蓝?” 这诡异的蓝色,他们可是从未见过。 “酒自然不能使他的手掌变蓝,可,他用来毁坏风炉使用的某种药物,却正好可以和酒发生反应,变成蓝色。” 凤无忧盯着孙六,冷然道:“为了今日之事,他定然绸缪许久,可是他不知道,他使用的那种药物极为细微,一旦沾在手上之后,就极难清除,就算用水洗涤多遍也没有用,除非随着时间流逝,自然消退。而想要让这种药物完全消退,至少也要十五日左右。” 不过,想令这种药物不和酒发生反应,却也是有别的方法的,贺兰酒先前想直接让人以酒浸手,凤无忧担心这人知道破解的法子,才拦住了贺兰玖,弄出了这么一场大戏。 用那什么鼓声的说法麻痹了他的神经,却在洗手的水里做了文章。 那人想必也没想到这世上有人会如此了解渌晶粉,又或者,他可能根本不知渌晶粉沾酒会变蓝。 但不管答案是哪一个,最终的结果都是,他毫无防备的在含酒的水中洗了手,也成功地暴露了自己。 凤无忧并未说出渌晶粉的名字,也未说出其他的细节,只大概让匠师们了解是怎么回事就行。 渌晶粉这种药物,还是像先前一样,只有少数人知道就好,免得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拿去害人。 “他处心积虑,就想在本皇到来的时候给本皇一个重击,可是没有想到,本皇运气好,偏偏没有在他算好的时间内到兵器坊。可是他的药物已经放了,爆炸也已成板上钉钉之事。诸位不妨想一想,风炉爆炸的时候,这个人在何处?而他又本该在何处?” 这么一问,立时有人想起来,大叫道:“他本来应该就在风炉附近,可他却说肚子疼,正好在风炉爆炸的时候去茅厕了!” 人有三急,这本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可是当此时被凤无忧指出来之后,却立刻变得没那么正常了。 为何他早不去茅厕,晚不去茅厕,偏偏就在风炉爆炸的时候去茅厕? 风炉附近的匠师们都死伤惨重,可唯有他,完完整整地逃过一劫。 “混蛋!”匠师中有一人忽然冲上去,扬着拳头就砸向他:“我哥哥素日与你那么好,你竟然害他!” 他的哥哥是与孙六搭班的,又住在同一间,一向关系极好。 可是这一次,却因为炉水飞溅,生生烧穿了一只胳膊。 伤成这样,以后是再也休想做匠师的工作了,这简直就是断了他哥哥后半辈子的生路。 如此大事,焉能不恨? 只是,他还没有打到,就被程丹青指挥人拦住了。 此人炸毁风炉,意图谋刺凤无忧,必须查出背后主使才行,若在此时被人打死了,那岂不糟糕。 那人被拉着,仍旧气到眼睛泛红,可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过去,也就只能这么死瞪着孙六。 芳洲子民们看着风无忧自信从容的样子,听着她条理分明娓娓道来,目光中俱都露出崇敬之色。 “陛下英明!” “银鱼庇佑,陛下圣明!” 到了此时,他们哪里还不知道,并没有什么银鱼降下的指示,都是凤无忧设下的计谋。 可是这不仅没有影响他们对凤无忧的崇拜,反而,让这种崇拜更添了一层。 毕竟,只有天选的银鱼帝女,才会有这样的智慧,能抓住这么狡猾的凶手。 芳洲子民们对于银鱼的崇拜,外地的匠人们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可此时,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早不不可能再去追究什么鼓声的事情,因为事实证明,凶手就在他们当中,而且凤无忧真的把他抓住了。 倒是凤无忧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温声安抚:“今日之事令各位受惊了,但请诸位放心,本皇先前所说之话仍然做数。诸位只要愿意留在芳洲继续助力,所有我薪俸皆僧一倍,算是本皇为诸位压惊。” 此语一出,这些外地匠人们且惊且喜。 他们未曾想到,他们先前那般质疑凤无忧,竟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又听凤无忧道:“我芳洲也是好客之地,只要诸位不存恶心,不意欲不利芳洲,芳洲自然是欢迎诸位的。” 这番话更是安了这些外地匠人们的心,原本因着今日之事萌生了去意的,此时也纷纷动摇,思忖着要不要再留下来看看。 而凤无忧此时已不再去理会他们,只是令程丹青把人都带回去,今日放假,好生休息。 待人散尽,她才向孙六走去。 “说说吧,是何人指使你前来?”凤无忧问道。 她心中其中有些答案,只是不听孙六亲口说出,到底不能确证。 孙六看了一眼凤无忧,忽然一咧嘴,笑了一下。 这一笑,顿时令凤无忧生出不妙的预感,她急道:“阿玖,打他的胃,让他吐出来!” 贺兰玖先是一怔,接着瞬间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当即一掌击向那人胃部…… 可是到底迟了,那人唇角一斜,一道黑血从唇边逸出。 而他就带着这样的诡异笑容,重重歪向一边。 贺兰玖看了一眼,气道:“这混帐竟然早就服了毒药,和风炉那里一样,用东西包裹着,延缓了毒发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若是无事,他就把解药服下去。 而若是他万一暴露,那就任由体内酸液腐蚀毒药的包衣,等着毒发身亡。 他方才被贺兰玖抓住之后一直不曾说话,并不是什么真的老实,而就是在等毒药包衣融化。 贺兰玖将这人扔在地上,晦气道:“把他弄到一边去,本神子看了生气!” 一侧的芳洲士兵知道贺兰玖和凤无忧的关系,闻言正要上前,忽然被凤无忧止住:“且慢,别动他!” 一面说,一面还拉着贺兰玖也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具尸体。 刚退开没有几步,就见那尸体忽然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 随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滩脓水。 不止人化了,就连衣服沾着那脓水,也一并化干净了。 直到地上什么也没有,青烟才渐渐止息。 贺兰玖面色铁青,凤无忧则是挑了挑眉:“果然是风雨楼,还真是夏傲的手笔。” 她早就想着,夏傲恐怕不会轻轻松松就离开,总该要留下些什么。 现在看来,果然。 只是,这人的性子着实阴狠,他居然在数月之前就在兵器坊中埋下了钉子,也许他埋下这颗钉子的时候,根本就不曾想过要怎么用,只不过觉得这里是凤无忧的地方,应该留下点什么而已。 这一手看似闲棋,可一旦如凤无忧如今日一般靠近了兵器坊,这颗闲棋立刻就变成了杀招,甚至险些真的伤到凤无忧。 “那个阴险小人!”贺兰玖面色铁青。 他是真的极为恼怒。 他自认有他守在凤无忧身边该是万无一失才对,可如今在夏傲的手段之下,哪怕他就在这里,还是差点让凤无忧受到伤害。 若不是凤无忧肚子里的小东西闹腾了一番,这一次,凤无忧真的凶多吉少。 说凤无忧这条命是被她的孩子所救,也完全不夸张。 “看来最近要小心了。”凤无忧道:“虽然交手不算多,但以我对夏傲的了解,他不会只留下这一颗棋子。” 神殿那场攻防战,是凤无忧到这世上以来打得最为艰苦困难的一战。 并不是因为那一场战力的战力悬殊有多大,仅仅是因为,她所有的布置,都能被夏傲一一破去,这种针锋相对的较量,才最是艰苦。 第1105章 转白,越来越快 第1105章 转白,越来越快 迄今为止,夏傲是凤无忧遇见最难缠的对手。 即使他已经离开,仍给他们留下了埋藏的阴影。 夏傲既然决定要在燕云等地埋下钉子,就必然不会用蛮人。 蛮人相貌特征太明显,一眼就能被人看破。 他们留下的必然是风雨楼的人。 风雨楼耕耘多年,早已深入天岚每地每处。 南越因着先前的多番清洗,此时倒可算是最为清静的地方,但南越的风雨楼之人也并非是全部被绞杀,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逃了出来。 这些人并没能一一明了相貌身材特征,若是他们逃入燕云和芳洲,定然极难被发现。 这种情况下,便是想要大规模排查也不可能。 如今,只能行一步看一步。 他们在明,风雨楼的人在暗,凤无忧身边的人顿时感觉气息都压抑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怎么保护好凤无忧? 还有凤无忧怀有身孕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这件事情都只有他们身边极亲近的这些人才知道,可再过一两个月,凤无忧腹中胎儿进一步长成,那就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到了那时,凤无忧定然更成为风雨楼的头号猎杀对象。 因为,杀了她,并不止是杀了萧惊澜最重视的女人,而是连他的孩子,甚至,燕云未来的诸君,都一并杀了。 若是这种情况下萧惊澜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继续指挥战头号,那只能说,他是神人。 聂铮千心千月,一个个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你们这什么表情?”凤无忧无奈道:“敌人还没到呢,你们自己就吓倒了?在逗我玩?” “娘娘……”千心叫道。 都什么时候了,凤无忧还有心思开玩笑! 凤无忧微叹一声,忽然肃了面容,看向他们道:“我什么时候弱到这种地步了?就只是因为,我怀了孩子么?” 千心几人一怔。 方才探讨夏傲可能布置的时候,凤无忧和贺兰请是寻地坐下的,此时她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只有声音留在身后。 “就是怀了孕,我也是我,夏傲破得了我的重重布置,难道,我就破不他的?” 挺拔身形走过众人中间,干脆利落,带着金铁之风。 “走了!有空在这里发愁,不如去看看他们的伤!” 直到凤无忧走出三五步外,千心几人才反应过来。 几句话的工夫,却让方才的颓靡之气一扫而空。 千心连跑着赶上去,大叫:“娘娘,等等我!” 一面叫,一面笑嘻嘻地凑到凤无忧跟前,赶着去伏侍她。 其他人自然也是急忙跟上。 贺兰玖站在原地看着凤无忧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人不喜欢呢。 伸手习惯地转了转手上的珠子,神情却是一怔。 他记得上次明明只白了一半的珠子,还有九颗是带着青色的。 可是这才几日,怎么又一颗有了转白的趋势。 这白色,已然覆盖过一半去了。 贺兰玖唇瓣微抿。 他极聪慧,大致就猜到了原因。 一则,这是上一次发力的后遗症。 上一次为凤无忧驱散驱魂引阵法,所用的灵力定然要比九颗珠子多,只是当时不曾完全显现出来,随着时间流逝,现在就渐渐地出现后果。 二则…… 贺兰玖不知自己的这个猜测对不对,但他觉得十有八九是这样。 那便是,这珠子变白的速度并不是恒定的。 当十八颗珠子都是青白色之时,想要转白耗费的时间是很久的,可能是珠子彼此之间的灵力也有所补充。 可是,随着珠子渐渐转白,同样的事情消耗的灵力也会逐渐增加。 换言之,就是变白的珠子越多,后面珠子变白的速度就越快,而他剩下的时间,也就越短。 先前他根据珠子变白的速度测算过,他大约可以陪在凤无忧身边三年五载不成问题。 可是此时,他却忍不住苦笑。 他能陪在凤无忧身边的日子,有半年吗? “阿玖?”远处传来凤无忧的声音,他抬头,就见凤无忧正歪头看着他:“你在干吗?怎么还不来?” 医术这东西,外伤她擅长,其他好些东西,还是得看贺兰玖的。 贺兰玖面上苦笑神色瞬时一手,扬手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道:“凤无忧,本神子欠你的么?连喝杯茶的时间都不给!” 口中抱怨着,脚下却加快步伐,向着凤无忧走去。 无论何时何地,他的步伐,总是向着凤无忧的。 这次受伤的人数约在七八十人左右。 主炉爆炸,范围太大了,当时工位在主炉附近的人,几乎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波及。 最严重的一个,被一滩铁水从半边肩膊浇下,连脸颊都被烧了半个。 烧伤之后,血红的肌肉,虬结的肢体,还有淡黄的渗出液,烤肉的气味,一同交织成一股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千心一进入伤者所在的帐篷,就惊得几乎叫出来。 她跟在凤无忧的身边也见不过少伤者了,可还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 都说世间最痛苦的死法就是烧死,以前总没有什么感觉,到了此时,才终于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次。 纪卿的面色雪白,手也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这样的景象,明显勾起了他心头某些痛处,令他无意识把牙关咬得死紧。 看着这些人挣扎痛呼的惨状,他不能不想到他的父亲,还有纪家的那些掌柜们。 他们在临死之前,也是这样的痛苦吗? 一只手忽地搭上他的肩,轻轻拍了拍。 纪卿转头一看,松了拳头,轻声叫道:“姐姐。” “别想了,先顾着眼前的人。” 那件事情,也是凤无忧心头不可言说的一部分。 究其原因,是她刚到这个世界,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却肆意妄为惹下的惨祸。 若是她能早一点认清何为古代,何为权势,必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 可是斯人已逝,她便有再多的抱歉,也只能藏在心中。 而眼下,却还是要以活着的人为优先。 她又拍了拍纪卿,说道:“找阿玖问问需要什么,多多的备来。” 这种时候,还是让纪卿多去做些事情。 纪卿向来听凤无忧的话,立刻点了点头,跑去向贺兰玖询问。 凤无忧自己则蹲下身,仔细地检视着一个伤者的伤势,向千心说道:“拿火油膏,还有纱布过来。” 千心并未料到凤无忧竟会亲自动手,可只是一怔愣的工夫,就看到凤无忧转过头略显严厉的神色。 她立刻明白,她又犯了先前的错误了。 凤无忧就是凤无忧,伤者在她眼前,她自然要出手治疗,这是她身为一个医者的本分。 并不因为她怀了孩子,就有什么不同。 几日之中,凤无忧和贺兰玖都呆在伤者营中,为他们处理身上的创口。 芳洲大夫不多,又以内科居多,有烧伤处理经验的并没有多少,就算全调了来,应对这么多的病人仍嫌不够。 凤无忧和贺兰玖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千心跟个管家婆似的,平时跟在凤无忧身后帮她处理伤者,但每逢三餐,或者见凤无忧忙得太久,就立刻板了脸让她休息。 凤无忧对此也不生气,往往都乖乖听话。 她虽有医者仁心,可却并不是不顾自身。 她失去过一个孩子,虽然不说,可对现在个孩子的重视,绝不比任何人少。 如此忙碌了三天,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第一批前来支援的医护学堂的学生在玉珑的带领下先行赶到。 这些医护学堂的学生都是经受过凤无忧现代医学思想洗礼的,对外伤烧伤的认识远比这个时代要先进,他们一到,立刻大大缓解了凤无忧和贺兰玖的治疗压力。 尤其里面有一部分人其实对医理只是粗通,但对护理却十分在行。 医护医护,二都不可分家。 凤无忧初初提出将护理单独列出来,专门招收学生,并以此降低了医护学堂的入门门槛,还给了贫苦人家孩子一条出路的时候,其实是受到了许多人反对的。 尤其是那些老大夫们,对此举极为质疑,可当这些专门培养出来的护理人才,在医治过程中发挥出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时,这些老大夫们就再也不说什么了。 毕竟,医理艰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得明白,可现在他们不需讲解医理,只要告诉这些护理人员该如认药,如何煎熬,如何处置病员,这些人的存在立时将他们的治疗过程简化了不止一个层次。 此时,这些护理人员再次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烧伤患者需要大面积换要,这些动作没有充足的体力和专业的技巧,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而这些事情,经过医护学堂培训的护理学员们,却都完美地做到了。 凤无忧看着新来的大夫和护理们顺利地接手了伤者的救治,这才松了口气。 千心立刻适时上前:“娘娘,累了半天,歇会儿吧。” 凤无忧点点头,顺着千心的指引坐到一边,又从她手中接过一碗温度正好的茶。 正想要喝下去,忽然目光一闪,看到不远处一个人。 第1106章 中毒,可说道的多了 第1106章 中毒,可说道的多了 “卢音!”凤无忧叫了一声,一道正忙碌的身影闻声抬头,对着凤无忧甜甜笑了一下:“娘娘!” “你怎么也来了?”凤无忧一面问一面招手:“太重了,你力气不足,快过来歇歇。” 卢音是八极村卢村长的孙女儿,是女孩子,却更喜欢舞枪弄棒,心心念念地要进凤无忧的千机卫。 凤无忧当时考核的时候,卢音也是过关了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凤无忧一直没什么机会亲手调教千机卫,因此,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卢音了。 这次医护学堂的人过来,卢音也跟着一起,而且还帮着一同护理病人。 凤无忧上次见卢音至少也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一年不见,卢音长高了不少,身材也抽条儿了,再配上一身利落的装扮,俨然已经是个大姑娘。 卢音听着凤无忧叫,还是先把手中的病人护理好,这才洗了手,跑着往凤无忧那里去。 凤无忧手中正端着一碗茶,见卢音额上有汗水,就顺手递给她,笑着说道:“渴了吧,先喝点茶。” “谢谢娘娘!”卢音清脆地应了一声,也没客气,接过凤无忧手中的茶灌入口中。 她是真的有点渴了,受伤的人都是兵器坊中工匠,既是工匠,自然都是男子,而且都是十分健壮的男子。 卢音一个小姑娘家,纵使一直在练武,但护理起成年男子,仍是很吃力。 不过帮着换了几个药,她就已经累得一身是汗。 凤无忧这杯茶,可算是恰到好处。 她将茶水灌入口中,伸手抹了一下嘴巴,正想和凤无忧说话,可,一个字尚未出口,面容却猛然扭曲。 她忽然伸手,将桌上的茶和茶盏全数扫到地上,挣扎说道:“别喝,有毒……” 哐啷一声脆响,桌面上的东西都被扫了下去,正砸在这间屋子的门口。 此时,门正好被从外面打开,纪卿脸上微带兴奋,问道:“姐姐,卢音……” 一个音字尚未说完,便见到卢音捂着腹部,身子直往地上滑倒。 纪卿急得大叫一声:“卢音!” 身子一个箭步冲过去,居然比就在身边的千心千月还要更快一步接住她。 凤无忧几人也完全被眼前一幕惊住。 “快把她扶起来!”凤无忧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指挥。 又叫身边的人:“快去把贺兰神子请来!” 贺兰玖在这里,当真是此时凤无忧最为欣慰的事情。 有他在,便没有能凤无忧害怕的毒。 贺兰玖极快赶到,凤无忧一见他就指着卢音:“快给她看看,她喝了茶就突然疼晕过去了!” “别急。”贺兰玖安抚着凤无忧:“我在这里,没有解不了的毒。” 一面说,一面快步往床边走。 越是厉害的毒药,越是有各种性味,或者气味,或者口感,总有一处令人十分不适,因此也难无声无息的下毒。 这毒既然在服用之前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不对,那么说明,必然也不算非常厉害,就算致命,也总有一点缓冲的时间。 只要有这些缓冲的时间,对贺兰玖来说,也就已经足够了。 他走到卢音身边,极快地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将手指搭上她的脉门。 贺兰玖手指纤长有力,极为好看,搭在别人的腕脉上,就如一副漂亮的画儿。 此时他细心分辨着卢音的症状,神情亦是专注而认真,线条分明的五官更是格外好看。 极短的时间之后,贺兰玖便挪开了手指。 “怎么样?” “毒不简单,但还难不住我,你只管放心就是。” 贺兰玖说着,将卢音扶起来到床边,忽然一掌按在她的腹部。 卢音腹部受力,张开嘴哇的一声,吐出一滩清水来。 “你做什么!”纪卿见到卢音痛苦模样,下意识就叫了出来,叫出之后才反应过来,立时又连忙闭了嘴,只是拿着帕子赶忙为卢音擦拭。 贺兰玖先想办法令卢音吐了一吐,这才拿出银针,极快地在卢音数处穴位之上插下,又以手法捻动了几次。 凤无忧一直在边上看着,见贺兰玖停了动作,问道:“这就可以了么?” 贺兰玖道:“自然不行,不过有这几根银针,至少可保她短时间内性命无虞,我再开张方子,喝上几次,应该就能醒来。” 一面说着,一面千心早将纸笔备好,贺兰玖接过笔,飞快地在纸上写起来。 凤无忧在一侧看着,在看到纸上的几味药物之后,她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几味药物颇为难得,而且都是大寒大热,只看这些药物的性状,就知这次的毒有多难解。 贺兰玖刚刚写完,都没来得及吹一下纸上的墨痕,纪卿就连忙将方子接了过来,说道:“我去煎药!” “等等……”凤无忧连忙叫了一句,说道:“这上面的药药房里未必有,你和程丹青说一声,若是没有的,请甘将军从国库里取!” 芳洲立国许久,库藏丰厚,就算灭国一次,被保存下来的,仍是极为可观。 纪卿匆匆应了一声,飞快地跑远了。 凤无忧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摇头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还和卢音打了一架呢。这孩子,果然长大了。” 长大了,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 她有心情感慨,贺兰玖却没有。 他的目光被地上的碎瓷吸引。 此处并不是凤无忧的房间,而是一个安置伤者的地方。 不过,中间留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笔墨,还放着一些茶点,供在这里操劳的大夫和护工们休息使用。 此时,上面的茶水早被打破,也没有人去收拾,仍旧洒在地上。 “这茶水,原本是你要喝的?”贺兰玖沉声问道。 “不是!”凤无忧尚未说话,千心已经回道:“娘娘的用具和茶水都有我专门负责,这里的茶水我是断不会让娘娘使用的。只是娘娘看到卢音妹妹辛苦,所以倒了一杯,本就是打算给卢音妹妹喝的。” 凤无忧如今是重点保护对象,她的一食一物都必得万分小心,千心谨慎得很,绝不肯经他人之手。 这种在外面放着的茶,是休想进凤无忧口中的。 贺兰玖神情微微放松一点,点了点头。 这茶不是凤无忧要喝的,至少说明,对方这一次不是冲着凤无忧来的。 若是这毒竟然能下到凤无忧的饮食之中,那只怕,他以后连睡觉都不敢安稳了。 “不是下给我的,这事情一样严重。”凤无忧也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下毒本身这件事情上来。 毒下在供大夫和护工休息的桌子上,针对的对象就是这些大夫和护工。 不说凤无忧花了多少心思培养他们,只说他们一旦出了事,那不止兵器坊的人员无法再救治,反而连他们自己也成为了伤者病患,必然会令芳洲的形势乱上加乱。 或是他们万一有个不幸身亡,那对医护学堂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虽说学医学护本就是为了救死扶伤,可若是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甚至因此成为别人的加害对象,那其他人,谁还敢再来学医。 小小一杯毒,造成的后果,却是绝不简单。 “先把负责这里饮食递送的人都看起来。”凤无忧向聂铮说道。 聂铮低声道:“回娘娘,已经都看好了,一共一十四人负责饮食,一个不少。” 这种事情,在卢音出事的第一时间,聂铮就已经去做了。 他是云卫出身,对于这种事情,本来就极敏感擅长。 凤无忧关心卢音伤势,一时想不到,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就要帮凤无忧想到。 不仅如此,他还令人将这间屋子里的伤者都换了地方,一来免得他们碍事,二来也避免让他们生出什么不好的联想,对伤情不好。 闻言,凤无忧点了点头,很是赞赏。 有这样的下属,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轻松了不少。 另一边,千月已经用东西包着手将地上的瓷片都捡了起来,有几片里面有茶水的,也小心地连水一道端了起来。 凤无忧道:“先看看是什么毒,还有,是下在什么地方的。” 若想知道是什么人做的,首先得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法下的毒,这算是常识。 贺兰玖先在杯子里伸指蘸了一丁点水液,在指尖搓了搓,又闻了闻,说道:“很常见的毒,配制方法也简单,在药房买了原料,自己就能配。” 这毒简单,解起来也不难,但想要根据毒查出来下毒之人是谁,就麻烦了些。 贺兰玖看过了杯子里的茶水,看到一侧破损的茶壶,又换了根手指在茶壶里也蘸了一下。 同样地捻了捻再闻了闻,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凤无忧连忙问。 贺兰玖没有说话,只是直接把破损的壶拿到眼前,仔细地看起来。 之后,还拿起一根银针,将针探入了壶里。 凤无忧盯着那银针,片刻之后,也咦了一声。 “杯里有毒,可是壶里却没毒。”贺兰玖抬头看着凤无忧。 这里面可以说道的事情,可就多了。 第1107章 器物,查查孩子在哪里 第1107章 器物,查查孩子在哪里 “来人,去请程将军来一趟。” 不多时,程丹青快步赶来。 他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凤无忧无恙,又有贺兰玖等人在这里,也没有他的什么事情,他就干脆先命人将管理饮食之人的背景身份都先调查了一遍。 凤无忧叫人来传他,正好那些人的调查资料也已经送到,他就带着那些资料一起过来。 “陛下!”程丹青抱拳见礼,面上很有几分难堪。 兵器坊是他主理的地方,可凤无忧到这里不过短短数日,却已经接连遇险两次。 这种事情,未免太打脸,让他简直没脸见凤无忧。 凤无忧一眼看出程丹青想法,先摆手道:“程将军无须多虑,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本皇到了此处,才将麻烦也一并引来。” “陛下怎可如此说?”程丹青连忙道:“保护陛下安全本就是我们做臣子的责任,无论危险从何而来,臣等都该为陛下排除。” 程丹青这么一说,倒是让凤无忧无话可说了。 难道这就是做皇帝的特权?难怪人人都想做皇帝。 见程丹青的表情,凤无忧知道一时半会儿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因此也就不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知道,此地负责保管器具的人是谁?” 若是在负责茶饮之事的人动手,定然会将毒下在水中,可此地到处都是大夫,还有贺兰玖这样的用毒大家,想在饮食饮水中下毒谈何容易? 可若是在器具中下毒就简单了,只需将毒药事先涂抹在茶杯,到时用到这个杯子的人自然会中毒,若是不小心砸碎了杯子,就连证据都没有了。 反正他们也没有打算杀特定的什么人,只要是这里的大夫就行,而会在这里喝水的人,自然都是大夫。 凤无忧想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若是真的把毒下在器具上,那定然不止这一个器具,万一,别的伤员房间中的杯盏,也有被下毒了的呢? “千心,快去其他房间看,把所有杯盏都收起来,此地事情未了结之前,这些杯盏一个都不许使用,让人再去外面买新的来用。” 他们方才验出杯中有毒壶中无毒,只想到了他们是把毒下在了杯中,却忘了管器具的人管理的,可远不止一件器具。 千心听了面色也是微变,他们的确都忽略了这个。 正要出去通知,却忽然有人急匆匆来报:“娘娘,不好了,医护学堂有人中毒……” 真是该死! 凤无忧暗恼自己慢了一步,正要出去,被贺兰玖按了下去:“别急,下毒的人手段不算高明,定然是同一种毒,我先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凤无忧虽然心里关切,但也知道贺兰玖一番好意,是怕在这种忙乱之中,有人会对她不利。 忍着心头的担忧,她点了点头,没有和贺兰玖一起出去,而是留在了房间里。 程丹青看着凤无忧,凤无忧道:“你也先去处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在这之前,先把管理器具的人都抓起来,给我绑严实嘴堵住,绝不许他们死!” 若先前的风炉爆炸凤无忧还能赞一句好手段,此时一波接一波的恶毒作为,凤无忧就不能忍了。 她虽猜到夏傲留下的棋子和后手必然不止一颗,但如此密集甚至近乎无缝衔接,还是让凤无忧感觉到了一丝被挑衅的愤怒。 她向为不主张虐待俘虏,这次却说出了绑严嘴堵住的话,可见心头的确是气极了。 这一次,她定要把幕后主使挖出那么一两个来,绝不能让夏傲再这么为所欲为。 这可是她芳洲的土地! 小半个时辰之后,贺兰玖和程丹青一同回来。 凤无忧先看向贺兰玖,贺兰玖一摆手:“有本神医在,你尽管放心。” 居然自己管自己叫神医,还真是够没羞的。 不过此时此刻,当真是令人心安。 凤无忧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程丹青。 “人都已经带到了,就在外面。” 凤无忧神色下沉,道:“带进来。” “是!”程丹青一躬身,很快从外面带了四个人进来,两年两女,都是四十岁上下。 相比起负责饮食的十四人,掌管器物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这里不似大家宅院,都是些粗使器物,无非是记录些损耗使用,的确不需要那么多人掌管。 这四人被按跪在地上,一个个面色惊恐,拼命晃动着身子。 他们有心向凤无忧解释,可是口被堵住,实在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静!”程丹青冷喝一声,那些人浑身一颤,但到底不敢再做什么动作。 凤无忧并不看他们,只看着贺兰玖:“阿玖,若是这几人当中有人事先服了毒,你可有办法看出来?” 风雨楼所有人都是死硬派,凤无忧已经不指望从这些人身上打开缺口了。 她直接去问贺兰玖。 反正风雨楼的人都是死士,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估计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了,而服毒又是他们的招牌做法。 那么,这四人谁事先服了毒,自然就是风雨楼的奸细。 到时,不必理会别人,只管把这个风雨楼的人找出来审问,自然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有贺兰玖在这里,保管他死不掉。 一个人痛痛快快死了,很容易,可若是一时死不掉,再想死,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贺兰玖瞬间明了凤无忧的想法,目中滑过一丝赞赏,也只有凤无忧能想出这种法子来倒推奸细。 不过,前提当然是,有他这么厉害的神医在身边才行。 “自然可以!”他说了一句,就直接到了那几人身边。 伸手在这几人的颈脉上各自按了片刻,他眉头忽然皱起。 “怎么了?”凤无忧盯着他。 贺兰玖未说话,又再按了一遍,这才抬头道:“这四人,都没有服毒。” 都未服毒? 凤无忧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也怔住。 难道她想错了,其实投毒的并不是这些人,是她抓错了人? 可是,不可能。 兵器坊工作繁重,所以匠师们是不会做杂事的,都是专门雇了杂役来服侍他们。 为了保护匠师们的安全,这些杂役也是各有分工,管理极严。 这一次四处都有人中毒,查探下来,都是部分器物有毒,这很显已经验证了,动手的不是饮食方面,问题就是出在管理器物的这四个人身上。 既然如此,在这四人之中,怎么又会找不到呢? “今日负责茶具管理的人是谁?”凤无忧看向程丹青。 “是他。”程丹青当即伸手指向一个男人。 “让他说话。”凤无忧一扬下巴。 程丹青亲自上前,一把扯开了他口中的布。 “陛下,陛下明鉴,银鱼在上,小人世代居住芳洲,绝不敢做背叛陛下之事!”那人一得了自由,立刻哭诉着。 “那今日茶具有毒之事,你如何解释?” “回陛下,今日的确该小人当值,可小人突然腹中巨痛不适,张四娘看到小人如此,便主动提出要替小人顶班,因此今日茶具并非小人负责,而是张四娘操持。” “张四娘是谁,让她说话。” 一个女子口中布条也被扯出,她同样哭道:“民妇也是一番好心才来代班,可小人自己还管着厨房器具,根本忙不过来,陆大哥和陆大嫂就也来帮忙,今日茶具,实是我们三个一起摆放的,可是民妇发誓,绝不曾下什么毒啊!银鱼在上,我芳洲子民,怎么可能对自己同宗同族,做这种事情。” “陆大哥陆大嫂?”凤无忧重复了一句,将目光放在剩下两人身上。 只见,剩下的一男一女跪在地上面色雪白,女子下意识将身子往男子身上靠,身子抖如筛糠。 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再审的必要。 程丹青低声道:“他二人是夫妻。” 凤无忧冷然看着他们,一字不言,可是忽然,其中那男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口中布条硬是吐了出去,身子用力前冲,额头狠狠碰在地上,大声叫道:“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与我妻子无关,陛下若是惩罚,就请惩罚我一人。我做下这事,自知罪该万死,要杀要剐,悉听陛下处置,只求陛下放过我妻子……” 边上那女子听得泪水涟涟,死命地挣扎着,像是想要去救自己的丈夫,奈何力气不足,总是无法挣脱后面的人。 “你为何如此做?”这两人如此激动万分,凤无忧语气却仍是冰凉。 “草民罪该万死,只求速死!”被唤作陆大哥的男子听闻凤无忧的问话,却是根本不答,只是死命磕头。 后面的陆大嫂挣扎的更是厉害。 凤无忧转头,忽地问道:“他们还有什么家人?” 程丹青早将四人调查的一清二楚,闻言立刻道:“还有三个孩子,二男一女,分别是六岁十岁十二岁。” 凤无忧略一沉吟,道:“去他家,查查这三个孩子现在哪里。” 第1108章 触线,银叶枫的香味 第1108章 触线,银叶枫的香味 听闻此言,姓陆的男子猛然抬头,就连那女子也死命往凤无忧身前扑过来。 “陛下饶命!”陆姓男子挣开身后拉着他的兵丁,死命扑在凤无忧的身前,将头磕得山响,不住叫道:“陛下饶命,我做错了,要杀要剐都随陛下,只求陛下放了我的孩子,他们年幼,什么也不知道……” 听着他的话,一侧的千心几乎气笑了。 她上前一脚踢开陆姓男子,喝道:“混帐!娘娘什么时候说要你家孩子的命了!娘娘这是在救你家的孩子!” 此地,那妇人居然也在挣扎中弄掉了口中的布,她扑上前哭叫道:“陛下不可啊!他们说了,但凡有人去找他们,就会立刻杀了我们的孩子,救娘娘开开恩,杀了我们夫妻二人,饶过我们的孩子!” 凤无忧一直端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到了此时,忽然道:“你们认为,他们还活着?” 陆姓夫妻一怔,那男子先反应过来,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陆大嫂亦说道:“他们答应过我们的,只要我们按他们所说的去做,就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 若非如此,以他们芳洲子民的身份,又怎么会做下毒这件事情? 而且就算他们下了毒,也都是下在那些大夫的杯盏中,毒的是外人,并不是他们芳洲子民。 这是他们最后的底下,若是让他们去毒芳洲自己人,便是对方再怎么威胁,他们也绝对不会肯的。 “兵器坊只有这么大,你们下了毒,你们觉得,查不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这……” 陆姓夫妻对望一眼,却都是闭口不言。 这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他们太清楚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怎么可能回答不出来。 芳洲总共就这么点人,兵器坊地方特殊,管控极严,一进一出都有记录,别说了下毒杀人这么大的事情,就是谁去茅厕多蹲了一会儿,都有人能立刻要察觉。 他们做了这事儿,被查出来是必定的,他们也早知,他们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你们都知道是么?”凤无忧微微冷笑:“你们做下这种事情,必死无疑。既然你们都死了,那还留着三个拖油瓶的孩子做什么?等着他们把自己暴露出来吗?” 此话一落,陆姓男子猛地抬头。 “不可能!” 他脱口而出:“那些人答应过我们的。” 凤无忧冷笑:“那些人是什么人,你们就那么信任他们?这些人居然比本皇这芳洲女皇还让人信任,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拿着刀么?” 凤无忧没有拿着刀,可是她却字字如刀。 陆姓夫妇面如土色,那妇人还有些迷糊,可是男子却完全听懂了凤无忧在说什么。 他们太在意孩子的生死,竟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没有看出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任何一个人,面对着自己至亲的生死,谁又能还保持着理智? 短暂的怔愣之后,陆姓男子猛地激动起来,他一用力就想从地上跳起来,口中更是大声地叫着几个名字,拔腿就想要往外冲。 但周围的兵卫哪会容得他如此,只一把就将他给按下了。 “陛下……陛下……”他哭得了涕泗交流,一个又一个地给凤无忧磕头:“求陛下去找他们,救陛下救救我的孩子!” 凤无忧看着心头也是沉重,她示意边上兵丁将这二人放开,再次对程丹青说道:“去找人吧。” 陆姓夫妇也想要跟着去,被凤无忧给拦住了。 “兵士们四处分散,你们跟着哪一支?” 陆姓夫妇纵使心头焦急,听了凤无忧的话,也只能重新站住。 虽给他们松了绑,但也没有看坐。 不论什么原因,他们终究是做了下毒的事情,不能因为他们的孩子出了事,就抹掉这份错误。 两人坐立难安,不时地往门口张望,女人更是泪水涟涟,凤无忧也不去理会他们,任由他们自行呆着。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程丹青从门口大步进来。 “程将军!” 夫妻二人目光登时一亮,立刻往程丹青身后看过去。 程丹青身后空无一人,那二人心头一下焦急起来,冲上来便问:“程将军,可找到我的孩子们了,他们在哪里,可好……” 一连串的问题,让程丹青向凤无忧汇报都不成。 凤无忧对着程丹青点了点头,示意他直接说。 程丹青面容微暗,先摇了摇头,才低声说道:“人找到了,只是……” “只是怎样?程将军,我的孩子们到底在哪里?”妇人已快崩溃了,手指死死攥着程丹青的衣袖。 程丹青心情也十分低落,他没有看向这夫妻二人,只是看向凤无忧,说道:“三个孩子均已遇害。” 凤无忧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在听到程丹青所言之后,还是心下一沉。 那边妇人瞬间失声,然后猛地疯狂起来,双手用力扑打着程丹青:“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死!一定是你,是你杀了他们对不对?” 程丹青面色微沉,却并没有对陆氏妇人做什么。 突然失去三个孩子,无论对哪个做母亲的来说,都很难承受。 陆氏妇人还在疯狂般地打着程丹青,倒是陆姓男子将自己妻子紧紧抱在怀里,盯着程丹青道:“程将军,你敢不敢看着我说一句,我的孩子,不是死在你的手里。” 不是他们多心,而是真的有这种可能。 哪怕他们同为银鱼后人,可万一,程丹青是想用这种方式劝诱他们帮忙寻找那些人的下落呢? 兵器坊出事,凤无忧有多生气他们亲眼看到,自然要想到这种可能性。 程丹青根本不看他们,只是向凤无忧汇报道:“三个孩子的死因都是一刀断喉,然后用石块绑了沉在水中,看尸体情况……至少浸泡一昼夜以上。” 说完这些,他才转头向那夫妇二人道:“尸首已经打捞上来,就在院子里,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杀人的手法可以做假,可是被水浸泡的时间,却是半分也做不了假。 芳洲之人都是生活在水上的,对这种事情最是了解。 陆姓男子面色发白,可还是拍了拍自己妻子,几步冲了出去。 陆姓妇人听说孩子尸体就在门外,先是面色僵了一僵,紧接着,就跟着自己的丈夫一同冲了出去。 只是片刻,就听到院中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 凤无忧坐在椅子上,将指掌捏了又捏。 贺兰玖在一侧看见,伸出手去,覆住了凤无忧的手背,将她的手指掰直,不让她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又度过一股内心。 一阵暖意从手背传来,凤无忧身子整个舒缓了几分。 她转过头,看向贺兰玖:“阿玖,我很生气。” 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生气了。 风雨楼的做法,真真切切地触到了她的底线。 无论他们来多少人,造成了多少杀伤,凤无忧都不会生气,两军交战,这本就是正常。 可是这样利用无辜之人,甚至残杀稚子,却是明目张胆地踩在凤无忧的逆鳞上。 或能对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如何能对得起她前世的职业? 贺兰玖微微沉吟,轻声道:“他们跑不了。” 这种表情的凤无忧令他心疼,他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是帮着凤无忧抓住那些人。 更何况,今日的事情,他也很生气。 敌对归敌对,却不能失了身而为人的底线。 而夏傲,风雨楼,明显没有这样的底线。 凤无忧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出门外。 院子中的地下,整整齐齐码放着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都很小,最大的那个,也不过是刚刚有个大孩子的样子。 但此时,他们全身湿透,面色青白,皮肤肿胀,还遍布着细小的血口,让人很难想象,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活蹦乱跳的可爱孩子。 陆氏妇人早已哭昏过去,陆氏男子垂头跪在几个孩子身边,拳头紧紧攥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向凤无忧看去。 程丹青没有说谎,这几个孩子的情况,至少在水中浸泡了五六个时辰以上,那个时候,凤无忧正在处理兵器坊中伤员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会背叛,更不可能提前去杀了他的孩子们。 杀了他孩子们的,只有那些绑架这些孩子,威胁他们下毒的人。 “娘娘……”陆姓男子一转身,膝行着到了凤无忧的身前:“娘娘,罪人愿协助娘娘,抓出那些该千刀万剐的奸细!” 凤无忧目光一动:“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这是凤无忧万万不曾想到的,按她的意思,是要将整个红药洲封锁起来,来一个全岛的大搜查。 男子摇了摇头,目光中全是恨意,咬牙切齿说道:“他们谨慎的很,自然不可能让罪人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处,可是罪人曾在他们的身上闻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凤无忧连忙问道。 “香味!”陆氏男子一字一字说道:“银叶枫的香味!” 第1109章 渡灵,有点奇怪 第1109章 渡灵,有点奇怪 银叶枫是芳洲特有的一种树木,在几个洲上都有,并不罕见。 可若是说到银叶枫的香味,那就难得了。 银叶枫本身并不开花,想要萃取中其中的香味,只有用极为特殊的手法,将树叶一遍遍加工处理,最后才能得出。 而得出的香气淡而清雅,持久幽香,即使洗浴亦不消去,可持续三五日之久,在芳洲之中,曾经是极为名贵的香料。 据说凤无忧的母皇,先芳洲女皇,就十分喜欢银叶枫的香气,而历代女皇之中,更不乏以银叶枫香味薰衣的,说这香是皇室之香也不为过。 因着香味难制,芳洲之中能制出银叶枫香气的人本就极少,十数年前芳洲大乱之后,这制香之法更是差点失传,还是甘雨心费尽苦心才保住了那么一个。 这可是芳洲的皇室之香,岂能轻易断绝。 而巧得很,这制香之人,此时就在红药洲上。 芳洲向来不与外界交通,这银叶枫的事情自然也隐秘的很,外人并不知道这香能如此持久。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香洒在人身上是没有用的,就算洒上的当时有香气,但只是片刻就会消散。 只有在有香的环境里,薰足一定的时辰,才能达到留香的效果。 此时陆姓男子说出这人身上有银叶枫的香气,这至少说明,那些人一定在有银叶枫香的环境中,呆了相当一段时间。 而这个地方,除了银叶枫香坊,还有何处? 不等凤无忧吩咐,程丹青已道:“陛下,臣去将这些奸细捉回来!” 程丹青心绪极差。 他好不容易迎得凤无忧来到芳洲,可这些风雨楼的人却在他的地盘上搞山搞水,凤无忧来这几日,没有一日是不出事情的。 换了谁,都得发火。 更何况,是一心想要在凤无忧面前表现得完美些的他。 凤无忧点点头,说道:“小心为上。” 风雨楼的人都是些被洗了脑的亡命之徒,若是逼得太紧,不知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抹红衣往眼前一飘,贺兰玖道:“本神子也去松松筋骨。” 分明不放心那些风雨楼的人,再加止想要留个活口,偏说成这样。 凤无忧一笑,再次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出去了。 他们走后,凤无忧这里仍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那些被火烧了的伤者,可没有那么容易好,医护学堂的救治工作仍在紧张而忙碌地展开。 此时卢音又躺在了床上,虽说贺兰玖说她很快就会醒来,但没醒之前,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纪卿亲自熬了药,又一勺一勺地喂着卢音喝下去。 凤无忧一向记得这两人见面不是吵就是打,可真有人出了事,才显出另一人真正的心意来。 她心头微微发笑,却也没说什么,反而出去了,把空间留给这两个孩子。 身为姐姐,总是要为弟弟娶媳妇的事情操心的,现在用不着她操心,纪卿自己就解决了,这对她来说可是大大的减轻了负担。 去伤者住着的帐篷里巡视了一圈,又亲自看了几个伤势较重的人,听到外面一阵声响,就知道,是程丹青和贺兰玖回来了。 凤无忧迎出去,一眼就看到程丹青黑沉的面色。 凤无忧挑了挑眉,又看向贺兰玖:“没留下活的?” 贺兰玖略嫌晦气地皱了下眉,说道:“这几个小贼见机得倒快,根本没用毒,自己把自己直接炸死了。” 凤无忧微怔,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想来,这些人是随身带着火药罐子的。 见着有贺兰玖同去,料想那些毒药可能会发挥不出效用,于是干脆引爆了火药罐子,把自己给炸死了。 “我们的人伤到了没有?”凤无忧只关心这个。 “没有。”贺兰玖道:“不过那些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个个也不怕碎尸进不了轮回,都是整个身体趴上去的,炸药一炸,漫天碎肉血雨,人人尸体肚子上一个大窟窿。 碎肉什么的太多,贺兰玖避之不及,还沾上了一点,恶心了他半天。 这人平素看着没有什么,但凤无忧可是清楚的很,那洁癖的小毛病,他顶多也就比萧澜好那么一丢丢,此时被那些碎肉之类的粘在身上,难怪他表情那么晦气。 听了他们的说辞,凤无忧也知那些风雨楼的人必然是已经不可能再有活口了。 她本想捉住一两个来问些话,自然也就成了不可能的我事情。 如今,剩下的活口,也就只有那陆氏夫妇了。 凤无忧想了想,迈步往关押陆氏夫妇的房间走去。 陆氏夫妇被关在一间房中,并没有捆绑,可他们在见了自己孩子的尸体之后,早就已经失去了一切希望,两个紧靠着坐在一起,互相拥抱,似乎这样才能汲取一点暖意。 见到凤无忧进来,男子唰地一声站起来,紧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闻言,陆姓男子先是怔了一下,既而大笑起来:“死得好!死得好!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死有余辜!” 他的孩子才那么小,他们这些人,怎么能连几个孩子也下得去手? 他又转身握着陆氏妇人的手,急切说道:“阿梅,他们死了,你听到了吗?害死我们孩子的人,他们也偿命了!” 妇人却没有他那样兴奋,听了这话之后,眨了眨眼睛,呜呜地落下泪来。 凤无忧略停了一下,给他们一点时间。 待他们稍稍平复下来一点,正要开口,那男子却已经先一步道:“陛下,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不论什么,罪人定然知无不言。” 他为了孩子做下这种事情,已然犯下大错,可他到底也算是有几分明白的,知道凤无忧此时来找他们,定然是有事情想要问。 大错已然铸成,他的三个孩子永远也回不来,只愿他此时还能对凤无忧有些用处,能帮着她把幕后的指使者也挖出来。 因此,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凤无忧,只等着她的提问。 凤无忧的确有些问题要问,见他准备好了,便缓缓地问了出来。 凤无忧的问题问得极细,让陆姓男子把他们遇到那些人的前前后后,说过的每一个字,甚至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仔细回忆一遍,告诉她。 有些地方,她还要反反复复地问上好几遍。 陆姓男子半分不耐的情绪也没有,凤无忧问几遍,他就答几遍,凤无忧让他再仔细回忆,他就真的仔细回忆,然后再告诉凤无忧。 有时,他回忆起来的内容和之前完全一样,有时又会有些不同的小细节,但无论相同还是不同,凤无忧都没有说什么。 她心里,自然有自己判断的法子。 直到大半个多时辰之后,凤无忧才终于终止了询问。 “你们先歇歇吧。”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又被陆姓男子叫住。 “陛下……”他看着凤无忧,诚恳说道:“陛下,罪人与拙荆犯下重罪,请陛下降罪处罚。” 凶犯已然伏诛,可是这件事情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却远非这样可以结束。 三个孩子的死如大山般压在他们心上,此时凤无忧给他们一些惩罚,也许反而是对他们的救赎。 凤无忧看着他们,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们所犯罪过,唯有芳洲之水才能洗清,便罚你们做个渡灵人吧。” 芳洲百分之七十领土都是水泽,想要往来各洲之间,非船不可,芳洲几乎人人都会操船,可有的时候,操船并不是那么方便,在洲与洲之间,便有了专职的摆渡人。 但摆渡船也并非什么人都渡,比如,死者不渡。 水上最是迷信,众人都相信,若是船上有过死者,那么这条船就会变成凶船,再上水行走的时候,就会变得不安全。 因此,摆渡人也就衍生出来一种专门摆渡死者的船只,而操控这种船只的,都是犯过大罪,虽不致死,但在芳洲也无人愿意与他往来的人,他们便被称为渡灵人。 此时,凤无忧给陆氏夫妇的惩罚,便是成为这渡灵人。 渡灵人也并非是一辈子无解的,渡灵人也兼具解救落水之人的功用,若有哪个渡灵人能成功解救一百名落水者,那便连他先前所犯的大错,也一并都赦去了。 芳洲之人一般都十分排斥成为渡灵人,可是陆氏男子听到凤无忧的话,却是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拉着自己妻子跪在地下,诚心说道:“罪人谢陛下隆恩。” 他们的孩子死在水里,如今他们去水上渡灵,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陪着他们的孩子了。 除去这个惩罚之外,他们所犯罪孽本身该有的刑杖也不能少,凤无忧向程丹青示意了一下,程丹青会意,令人带着陆氏夫妇去了。 凤无忧看着他们离开,这才把视线收回来。 “可问出点什么了?”贺兰玖走过来问道。 方才凤无忧问话的时候,其实他就在边上,但他一时间也没想明白凤无忧问得这么仔细是想要做什么。 凤无忧看他一眼,轻声说道:“有点奇怪。” 第1110章 想你,千千万万遍 第1110章 想你,千千万万遍 贺兰玖问道:“哪里奇怪?” 凤无忧道:“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哪里奇怪了?”贺兰玖道:“他们不过就是被人威胁了,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么?” 说到底,这对夫妻也是受害人之一。 可是凤无忧却摇了摇头,道:“他们为了什么呢?” 凤无忧那么仔细地般问了陆氏夫妇,就是想从他们与风雨楼那些人的接触和交谈中,了解多一些的信息。 可是一番盘问下来,除了她现在知道的这些事情之外,竟硬是一点其他的也没有问出来。 好像,这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就真的只是为了投个毒。 贺兰玖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自然是为了杀你,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凤无忧到了芳洲,先是风炉爆炸,然后有人投毒,事事都冲着凤无忧来,目的还不明显吗? 此时凤无忧居然还在问,那些人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可是……”凤无忧转向贺兰玖:“阿玖,相比于安七坊的那个大阵,你觉得最近这两件事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手法,还有效果。” “你什么意思?”贺兰玖微微皱起了眉。 安七坊的事情于他实在是件耻辱,他和萧惊澜两个人,那么仔细地检查过了,自以为万无一失,可结果却让凤无忧遭遇了那么大的风险,凤无忧此时提起安七坊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道:“你想想安七坊的那个局,夏傲算准了我们能找到他的落脚之地,故意把金晶沙放在地库里引我们进去,又在数里外的山头上设了投石车,地库中的大阵更是精准地指向我的弱点。” 凤无忧一条一条地掰着手指算完,说道:“无论是算计我,还是保护他自己,夏傲都几乎做到了完美,我能逃过一劫,不是因为夏傲的计谋有和地,相反,他的计谋实在是太厉害了,只是我们运气好,正好有你在,你又正好知道那个驱魂引大阵的解法。相比于安七坊的大阵,最近这两次行动,你不觉得太粗糙了么?” 兵器坊风炉的爆炸的确令人想不到,可是不可控因素太多。凤无忧随时有可能调整自己的行程,就算进到坊中,也不一定就会去看风炉,兵器坊有那么多的分工和流程,假如她先去看原料,又或者先去看淬炼了呢? 裹着渌晶沙的兵器必须事先投入风炉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煅烧之后,外壳才会融化,里面的渌晶沙也才能与明火接触,然后引发爆炸,而爆炸之时凤无忧正好在风炉附近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投毒就更加古怪,将毒药抹在杯盏之上固然精巧,可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毒到凤无忧,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凤无忧的饮食器物全都由千心负责,不过千心之手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到凤无忧的眼前,哪怕他们下毒的手法再精巧百倍,到不了千心的跟前,又有什么用呢。 风雨楼的人又是抓人,又是威胁,难道就只为了随便毒点什么人,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这实在不像是夏傲的风格。 若不是他们其他的举动明明白白就是风雨楼的人,凤无忧都要疑心是她得罪的其他什么人做的。 比如:上官幽兰。 这么蠢的事情,怎么看怎么像是上官幽兰的手笔。 贺兰玖也察觉出一些不对,皱眉道:“难道真的不是夏傲做的?” 凤无忧却又摇头:“这埋钉子的手法,还有一个接一个的风格,的确是夏傲会做的事情。” 她只是还没有想明白,夏傲到底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夏傲不是做事情没有目的的人,相反,他的目的往往埋藏的很深。 若是猜不到他隐藏的目的,那最后一定会吃大亏。 可是,凤无忧仔仔细细想了好遍,都硬是没有想出夏傲的目的到底为何。 越是想不明白,她心头就越是沉重。 生怕,当她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贺兰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可是他也同凤无忧一样,想不出夏傲这么做的目的。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凤无忧:“算了,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来,我们只管见招拆招,别给他得逞的机会,不就成了。” 凤无忧听了,也只得点点头。 眼下,他们能做的,恐怕也只是这样了。 而且,他们此时还有手边的事情要做。 伤了这么多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还有卢音,虽说不伤及性命,但到底对身体不好,还是得好好调养。 再有就是兵器坊。 凤无忧来兵器坊本是想找探访一番,看这里给前线提供兵器的情况怎么样。 可眼下,这工作明显停滞下来。 这样不成,虽然有人受伤,可前线与蛮人的对抗却是一天也未停过,无论萧惊澜慕容毅多么会打仗,若是连和敌人正面交锋都无法轻易尝试,他们有多少战神的名头也是白搭。 含有金晶沙的兵器早做出来一天,他们就能早一天与蛮人在正面战场上交锋,他们的胜算也就多一分。 这件事情,决不能停。 因此,凤无忧一面下令好生为那些受伤的人治疗,另一面又把纪卿和程丹青召集过来,问他们可有什么好的方法。 程丹青闻言便道:“芳洲还有一些兵器工匠,只是技艺未有在这里的精湛,因此先前并未招来,但此时,可以一并招来。” 芳洲水好,又有矿藏,冶炼向来发达。 只是出了一次爆炸的事情,程丹青已是不敢再轻易从外面招人了。 倒是原本就在兵器坊里工作的这些工匠,在查出奸细之后,因为凤无忧开出了双倍薪酬,有不少人都愿意继续留下工作。 在蛮人战事未结束之前,他们大概会是这里所有的外地工匠。 对此,凤无忧算是赞同,问道:“重新召集工匠需要多久?” 程丹青道:“三日即可。” 这在别处或许不可能,可在芳洲,只要凤无忧发一句话,绝对是一呼百应。 纪卿也道:“这几日我与程将军又研究了一遍流程,设计出一套方法,可将制作工艺分为核心与外围两个部分,核心只放经过考核能令我们信任的人,其他人只能参与外围工序,这样,纵然他们参与兵器的铸造,也不会得知是何工艺,更休想在兵器坊中闹出事情。” 凤无忧闻言点头,看纪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 她的这个弟弟,果然是已经长大了。 想事情,考虑情势,已经能想到她的头里去了。 有程丹青和纪卿二人搭配,兵器坊很快就再次运转起来。 而在这些日子里,那些受伤之人的伤势也已经初步控制下来,至少,都保住了性命,不会再进一步恶化。 这当中自然也有几个人伤势太重,不治身亡的。 对于这些人,凤无忧只能多给抚恤,又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回去之后要想办法制定一套制度,专门给这些因公受伤或者牺牲的家人与子女优待的。 他们因芳洲之事而受伤牺牲,不能让他们的子女陷入无人扶养,日渐贫困的境地。 这也就是她那个年代常说的,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期冻毙于风雪。 不过这些,都是后面要做的事情,凤无忧暂时还考虑不到这么多。 凤无忧在兵器坊又逗留了几日,亲自看了看含有金晶沙兵器制作的全过程,又算了算他们的时间。 以现在这种速度铸造下去,最多再三四个月,萧惊澜他们就能大规模换上含有金晶沙的新兵器,再也不必因为武器的原因而避免与蛮人正面交锋。 凤无忧让聂铮把这个消息传信告诉萧惊澜,又收到了萧惊澜的一封回信,前面通篇都是公事,大致说了他们现在与夏平宁的蛮人军队处于圣对峙阶段,双方都试图打破这种僵持,但都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但若是凤无忧的兵器来了,说不定会有转机。 凤无忧一直看得很专心,结果,看到最后一句,却差点没转过弯来。 “千里迢迢送封书信,却连一句想我也没有说,小凤凰,你的良心呢?” 凤无忧眼前几乎浮现萧惊澜幽怨的样子,弄得她伏在桌上拼命地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这些字句若是拿到外面,说是燕云皇帝写的,谁敢信? 她笑得够了,才提起笔来给萧惊澜回信。 前面照旧是公事,他们如今越走越高,自然是公事多于私事,有些时候,甚至私事也成了公事。 全部写完,她吹干墨迹看了一遍,又想了一想,脑中忽地跳出一句前世看来的极尊敬的人写过的一句话。 想了想,她提笔在信纸上写道:想你,千千万万遍。 写完这句,她连看也不敢再看,飞快地把信折起来,塞入信封装好,又叫了聂铮进来,命他把信给萧惊澜送去。 看着聂铮走出房间,她又平息了好一会儿,面上的灼烧感才渐渐褪去。 这句话,大概是她前世今生,说过最肉麻的一句话了。 第1111章 活该,事情不太妙 第1111章 活该,事情不太妙 此后几日,凤无忧又去了一趟白芷洲,与甘雨心见了面。 甘雨心将芳洲的情况仔仔细细地一一上报,凤无忧也一改往日只是随意听听的态度,认真地听着。 一听之下,才知芳洲这看似平和表面之下,要做的事情有多少。 果然身为皇帝,就是臣民义的务工啊。 凤无忧直听了大半日,才亲自起来送甘雨心回去。 贺兰玖笑道:“怎么,打算当个好女皇了?” 凤无忧白他一眼:“总不能一直指望甘将军吧。甘将军难道能活一百八十岁?” 有些事情,并非凤无忧本心所愿,可既然她因缘际会到了这个位置上,就会尽好自己的责任。 就如她一开始并不想嫁给萧惊澜,并不想卷入这纷繁的政治斗争,可既决定了要做秦王妃,燕皇后,那便要真真切切地做好才行。 至于这其中再有多少艰难困苦,那都不足为外人道。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什么打算?”贺兰玖问她。 “回梧州。”凤无忧果断说道。 芳洲虽然安稳,但相比起梧州来,防卫还是太弱了。 就如夏傲的钉子,轻易就可以插入到芳洲来,甚至混到了她的身边。 在梧州,虽然她不敢肯定那里没有夏傲的钉子,但却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人能像在芳洲一般,出现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说到底,芳洲还是封闭了一些,这种封闭虽然表面上隔绝了许多人,但也使得芳洲内部的人见识不到那么多的手段,相应的防人的措施就差了一些。 可见事情都是一体两面,安全的同时,见识却也少了。 贺兰玖玖对凤无忧这个决定倒是颇为认同。 凤无忧已经在芳洲耽搁了将近半个月,说起来不长,可是她的肚子却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原本只是微微有一点点,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可是现在,只要她稍稍直一直腰,就能看出那些有明显的一小块突出了。 再往后半月一月的,凤无忧的身子想瞒人,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种时候,还是要到安全些的地方才能让人放心。 梧州是萧惊澜一手打造的,无论燕卫云卫还是千机卫,明明暗暗的,把那里把守的滴水不漏,凤无忧去那里,的确是最安全的。 凤无忧在白芷洲上呆了几日,将芳洲的事情学着处理了一些。 她学这些东西的时候,甘雨心感动得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了。 她一直以为凤无忧不肯呆在芳洲,不肯管理芳洲的事情,是因为还在记恨先前的那些事情。 现在凤无忧肯学肯管了,那也就说明,凤无忧在原谅他们了。 凤无忧实在很想告诉甘雨心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这人的确记仇,但那都是对外人,对自己人,她向来宽容的很。 不过她也知道大概很难说通,因此干脆就不理会,任由甘雨心误会去了。 不管怎么说,她能认为自己已经原谅她了,这也不错。 这几日中,纪卿过来回报,兵器坊已经重新运转起来,不会耽搁给前线运送兵器的时间,同时,卢音也清醒过来,正如贺兰玖先前所说的那样,身子没有大碍。 又隔了一日,卢音在纪卿的陪伴下亲自来了白芷洲,向凤无忧和贺兰玖道谢,也让凤无忧看看,她的确是没事了,还可以行动自如。 凤无忧见到卢音无恙,也很是高兴,随口道:“我要回梧州去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凤无忧只是随口问问,可没想到卢音张口便道:“卢音跟娘娘一起回去。” “留在这里也……什么?” 凤无忧诧异道:“你要和我回去?” 她还以为,卢音是肯定会留在这里的呢。 这两个孩子之间,虽然年岁还小,可是有些往来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 纪卿对卢音很是在意,卢音对纪卿也绝不是全无感觉的。 这一两年来他们一个在芳洲,一个梧州,一直是聚少离多,这次好不容易卢音过来,凤无忧满心以为她是要多呆上一些日子的。 果然,卢音的话一说完,纪卿的面色就一下变了。 显然,卢音的这个决定,并没有和纪卿说。 凤无忧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她只是随口问一句,怎么想得到,卢音这么有想法。 想了想,凤无忧挥手让她先下去:“你伤刚好,先下去休息休息,反正我两三日后才动身,你也不急着现在做决定。” 等到两人走了,凤无忧冲着贺兰玖做了个鬼脸。 她这是造什么孽了,才想着纪卿自己能搞定媳妇的事情,她这个当姐姐的也省省心。结果一转脸,就是她这个当姐姐的跳出来搅局了。 贺兰玖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活该!” 纪卿和卢音一同出去,纪卿一个人走在前面,理也不理卢音。 卢音跟着走了几步,忽然加快速度,赶上他道:“你干吗不理我?” 纪卿冷道:“你用得我理你么?” 卢音道:“我又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了?” 纪卿看她一眼,转身又走。 卢音盯着纪卿的背影,自己也生气。 她看了两眼,一扭头。 不理就不理,谁又非得求着谁不可了? 可是刚没走两步,却忽然手腕一紧,被人用力拉住了。 “喂,你干什么?”卢音大叫。 她是有武功的,而且很可能比纪卿还要高一点。 毕竟,她一直在千机卫里面受训,而纪卿却一直在研究这些兵器的事情。 可她挣扎了两下,到底也没有认真挣扎,而是就被纪卿拉着走了。 纪卿一直把她拉到了水泽边上,才甩开了她的手,问她:“刚才姐姐说要回梧州的时候,你为什么也要跟前走?” 卢音看他两眼,道:“我是千机卫,当然要跟着娘娘走?” “你才进了千机卫多久?”纪卿急道:“姐姐身边多的是人,根本不缺你一个!”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卢音却猛地急了起来:“你少瞧不起人!” 纪卿愕然,他不过是把实情说出来了而已,怎么就瞧不起人了? 卢音早已气得面色通红,盯着纪卿说道:“纪卿,我告诉你,你能为娘娘做事情,我也一样能为娘娘做事情,你看着,总有一天,我必然会成为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侍卫!” 说完,竟是再不理会纪卿,扭头几个纵跃就跑了。 独留下纪卿一个人站在水边,又是发怔又是懊恼,完全不知怎么得罪了卢音。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垂着脑袋,自己离开了。 “啧啧……你别说,这丫头性子还真和你有点像。” 某棵大树后面,露出非常无良地来偷听墙角的两个人。 贺兰玖那一身红衣,也真难为他能藏得这么好而没被任何人发觉。 凤无忧也摇了摇头,叹道:“青春的烦恼啊。纪卿这笨小子,有得熬了。” 本以为是情投意合的两个小家伙,没想到纪卿笨得连人家要什么都搞不明白。 不过也不着急,反正他们年纪还小,后面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 接下来两三日,纪卿似乎是试图去找卢音道歉,但卢音却总不理他,到了凤无忧该出发的日子,卢音便跟着凤无忧一同回梧州。 凤无忧看纪卿那无精打采的样子,终究不忍心,把纪卿招到身边来,说道:“第一批兵器做好之后,别急着往前线送,先送到梧州来让我看看,你亲自押送过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听凤无忧提到兵器的事情,纪卿才一下打起了精神,响亮应道:“是!” 说完了,猛一想到可以去梧州,又一下醒悟了什么,连忙抬头看凤无忧。 凤无忧冲着纪卿眨了下眼睛,笑道:“有没感谢老天爷帮忙?” 老天爷,可就在他面前站着呢。 纪卿一下想起当初凤无忧还在凤丞相家里住着时候的事情,顿时,笑容慢慢扩散开,压低声音说道:“姐姐比老天爷还好!” 有了这个承诺,才终于舒展了眉头,看着凤无忧离开之后,转头便回兵器坊督造兵器去了。 兵器早一日出来,他也能早一日去梧州。 芳洲到梧州不算远,但凤无忧走得也不算快。 她现在的身子,虽不至于娇弱,但能小心一点还是小心一点。 卢音一路上差不多都跟在凤无忧身边,但即使是在路上,她也没忘了早晚课,每天都比别人早起一个晨,练完了早课回来正赶上出发,晚上众人宿营的时候,她又一个偷偷溜到远处去做晚上的训练。 凤无忧看着她,还真有些看到以往的自己的模样。 若不是怀了孕,她和身手也从来都不会落下的,便是现在怀着身孕,等到五个月胎稳了之后,她也寻思着要恢复一些训练了。 训练这事,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行进到第三日晚上,凤无忧又发现一件颇有些不妙的事情。 那日卢音照常去进行晚上的训练,可是回来的时候,晦九却是凑上前,给了卢音一份热腾腾的晚餐。 其实千心细心,从来不会少了卢音的晚饭,可今日不知怎么的,竟被晦九要了去,还专门送去给卢音。 第1112章 出事,冥室被人发现了 第1112章 出事,冥室被人发现了 晦九从南越回来,一直跟在凤无忧的身边。 他的天岚话如今已经说的很好,而且凤无忧也发现了,他十分好学,近乎饥渴地学着天岚大陆上的一切。 对此,凤无忧并没有阻止,可也没有专门为他派什么老师,就任由他如一株野草一样,野蛮生长。 对这个孩子,她一时也看不透,更不知他将来会做出什么。 因此,暂时也只能放着。 晦九自己也知道他和别人不同,向来不会轻易与任何人亲近,只是像一只被人忽略的小野兽一样,默默地观察着。 那么此时,他居然主动去亲近卢音,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了。 凤无忧在一侧看着,晦九不知说了些什么,卢音最终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吃食,不过并没有太多的交谈,似乎是道了声谢,然后就走到一边去了。 “娘娘,不要管管么?”千心凑过来小声说道。 他们平日里笑纪卿归笑纪卿,真遇到这种事上,当然还是站在纪卿一边的。 凤无忧摇了摇头,淡声说道:“顺其自然吧。” 晦九一直在学,可是凤无忧有时候觉得,他学得有些太多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日,晦九并没有刻意去靠近卢音,但经意不经意的,与卢音的交往比从前多了那么几分。 好在,梧州城并不算远,在他更近一步与卢音熟悉起来之前,梧州城到了。 到了梧州城,卢音就自去了千机卫,而晦九自然是没有资格去那里的,两人自然而然分开。 凤无忧回到梧州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地泡了一个澡。 凭心而论,她呆在梧州城时间并不长,可仿佛这梧州城真的是栖她这姓凤的人一样,她只要一回到这里,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种感觉本来应该在芳洲也有的,只是芳洲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让她根本没有时间放松。 她的房间自然是整个梧州城中最好的,一切使用设施也是最完备的,在千心准备的浴桶中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出来,又着实地歇了两天,凤无忧才终于觉得缓过一口气来。 这几日当中,梧州都没有发生什么事,凤无忧也不禁想,还是梧州守卫森严,就连风雨楼也闹不出什么妖蛾子。 正这么想着,到了第四天的下午,忽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焦急说道:“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凤无忧眉心下意识一皱,问道:“又有什么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了又这个字,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就觉得夏傲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前面那几日的平静,简直就像是偷来的。 来人说道:“医护学堂的冥室被人发现了。” 闻言,即使是凤无忧,也稍微感到一阵头疼。 所谓冥室,就是医护学堂存放尸体的地方。 凤无忧立志将现代医学的一些东西引入这个时代,建立医护学堂的一开始,就设立了解剖室。 只是这样的地方到底太惊世骇俗,为了稍稍掩人耳目,最终是用了冥室这样的名称。 冥室中的尸体,大多用的是无人认领的死刑犯,由凤无忧亲手带出了几个精通人体结构的云卫来做讲师。 一开始的时候医护学堂的学生对于这门课抵触颇大,可后来发现了解了人体结构对治病当真颇有疗效,也就渐渐的平息了。 不过,冥室在医护学堂里,仍可算是一处禁地,即使是上了门课的人,出去也是从来不说的。 毕竟,谁会到处去宣扬,自己曾经解剖了尸体。 因此,冥室倒成了医护学堂里一处颇为特殊的地方,在学堂内,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是到了学堂外,却又人人讳莫如深。 凤无忧为了尸体能更好保存,也想了不少办法,一些简单的防腐就不必说了,还特意高价买了冰块,常年备在医护学堂里,就为了能更好地保护尸体的新鲜状态,方便众人学习。 在古代,想找到人自愿捐献遗体是不可能的,而无人认领的死刑犯,又实在太少太少。 这么一个处于微妙平衡的地方,凤无忧自然知道,这平衡早晚有一天会被打破,她也一直在想着可以让这门课光明正大见于天日的办法,可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这么突然地就被爆出来了。 她不及多想,立即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问:“这事是怎么被人发现的?现在医护学堂的情况怎么样?” “这事被发现也是巧合……”来禀报的人说道:“冥室用冰厉害,每隔几日就要送一次,先前送冰的都是老张头,可今日他恰巧病了,就让他的侄子来送,他侄子不知规矩,没有把冰放在指定的位置,而是在地窖里走迷了,就正好看到我们保存尸体的地方……” 幽深的地窖,寒冷的气息,幽暗的灯光,还有十多具各式各样的尸体。 更糟糕的是,许多尸体都被开膛破肚,甚至连头面都被掀开…… 哪个正常人看到这种景象能不疯? 老张头的侄子小张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出去,逢人就说医护学堂是邪地,存了好多具尸体,还用那些尸体施邪法。 若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可他偏把这些尸体和那些被治好的人联系起来,说若不是在地下施了邪法,用别人的命来换,哪有那么容易治好那么多人…… 他又是惊恐,又是异想天开,可一句一句说的,却偏偏有些道理。 因此,医护学堂那里现在已经彻底闹开了,好些人都围在大门口,嚷嚷着让把里面施展邪术的人交出来,还有说自家亲人的坟前些时日被盗了,要把里面的尸体都拉出来,看看有没有自己家亲人在里面的。 总之一句话,那就是,里面已经快要闹翻了天了。 凤无忧一路听着汇报,面色极为严峻。 这件事情放在她原来的世界,根本不能叫个事情,可是在这里,却是比天还大。 天岚向来信奉死者为大,现在他们居然对死者下手。 不论她先前有过什么样的功绩,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她之前做的所有一切,就都要功亏一篑。 甚至,有可能因此影响萧惊澜在燕云人心中的地位,影响到他对燕云的统治。 她一面急走,一面快速地在脑子里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可饶是她向来急智,到了此时,竟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这件事情,似乎竟是个死结。 凤无忧又想了片刻,仍然没有什么头绪,忽地念头一转,问道:“那个送冰的人……” “老张头的侄子,小张!”云卫说道。 “他人呢?”凤无忧问道。 那个老张送了那么久的冰,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今天就突然病了? 而他那个侄子,真就那么巧,恰好撞进了他们停尸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记错,从放冰的地方到停尸的地方,至少隔了两道门,三处岔道,他怎么就能在那么多的岔道中准确找到停放尸体的位置还能走出去? “聂统领已经去查了。”云卫回道。 凤无忧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自嘲,她这是怀孕后遗症么?怎么感觉心思都变迟钝了。 既然聂铮去查了,她也就把这边的事情放下,快速赶到了医护学堂门口。 正如云卫所说,此地已经闹翻了天,不知有多少人围在门前,都在大声叫嚷。 医护学堂和千机卫不分家,得知医护学堂有事,金午立刻将千机卫调来,此时一身黑衣,沉默冷肃的千机了手按兵器列在最外围,也多亏了他们,才多少震住了形势,没让外面的人闯进去。 若是他们真闯进医护学堂,把里面停放的尸体拉出来,那今日的事情,才更加无法收场。 凤无忧一行人过来并未声张,此地人多手杂,凤无忧身子又特殊,断然经不起冲撞,因此他们只打算悄悄地过去。 可不知是谁眼尖,一眼看到凤无忧,大声叫道:“皇后娘娘来了!” 一语发出,如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波浪。 “皇后娘娘,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医护学堂是皇后娘娘建的,请问皇后娘娘,里面是否在收藏尸体,施用邪法?” “娘娘,请娘娘开恩,把我夫君的尸体还给我吧……人死为大,我岂能让他死后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一声一声,人群也都涌向凤无忧。 “退后!”千心千月和凤无忧身边的云卫奋力阻拦,不准周围百姓靠近凤无忧。 凤无忧走在中间,神色沉肃。 这事闹到今日这样,是当真想不到的。 她在身边一众亲卫挤出的微小空间中,小心地行走着,幸好,此时金午也注意到这里的动乱,连忙指挥人过来为凤无忧解围。 卢音早看到凤无忧过来,当先冲了过来。 她一面使劲推开周围的人,一面高声喝道:“你们想要答案,总得给娘娘一个说话的机会吧!一味这样吵嚷,娘娘怎么说话?让开,给都我让开!” 第1113章 治伤,又多了一样东西 第1113章 治伤,又多了一样东西 卢音个子不大,但气势却着实惊人,居然硬是把周围的人喝退,给凤无忧腾出一条通道来。 凤无忧一路到了医护学堂门口,站在前面的台阶上。 “皇后娘娘,你现在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了吗?” “不错,这医护学堂里到底有没有尸体?你们用这些尸体又做了什么?可有我们的亲人在内?” “若是没有,就让我们进去看看!” 一句接着一句,几个问题更是直指要害,让凤无忧也很难回答。 这世间有些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它是对的,但时机不对,就是对的,也会变成错的。 凤无忧沉默着,思考着要如何应对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危机。 不得不说,夏傲这个点找得极准,看似无意,却戳在了最了不得的地方。 人群中忽有人大声喊道:“都静一静,听皇后娘娘说!” 这一声之后,人群陡然安静下来,全都望向凤无忧。 他们看向凤无忧的眼神中有疑虑,但却没有敌意。 凤无忧做了什么,梧州的人还是很清楚的,无论是在这里建立了燕云的新秩序,还是不久前的那次大疫情,他们心里都念着凤无忧的恩情。 他们打心底里不相信,凤无忧会做出用尸体做邪法的事情来,就是真有这样的事情,也一定是底下的人做的,凤无忧并不知情。 他们现在,与其说是想要凤无忧解释,不如说,只是想要凤无忧的一个态度。 让她承认医护学堂里这些事情是错的,然后,惩处那些做错了事情的人。 只要如此,这场民愤瞬息就可以平复下去。 金午悄悄走到凤无忧身前,低声道:“娘娘,臣愿一力承担此事。” 众人都以为医护学堂定然需要一个懂医的人来管理,其实不然。 就如学校有教学和行政两套系统一样,在医护学堂中也是如此。 上课教课的自有凤无忧的教材以及从各地延请来的著名大夫,可其余杂事,就都由金午负责。 学院中的人当然都知道尸体一事是教学上的事情,可是外面的普通民众却不会如此认为,在他们看来,动人尸体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根本与医术无关。 因此,金午此时站出来,不仅不会突兀,反而恰恰合适。 凤无忧回头,盯着金午。 金午一笑:“为娘娘分忧,是金玉卫该做的事情。” 正如云卫自诞生时便是秦王的亲卫一般,金玉卫也是为秦王妃专门成立的。 他们对凤无忧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他认下此事,势必会成为眼前民众的眼中钉,凤无忧为了平民愤,也定然会给他极为严厉的处罚,直接赶出皇宫亲卫,此后再不许做官也说不定。 更有甚者,说不定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而且从此以后,他是再不可能在人前露面了,只能如云卫一般,顶着化名,在暗中行动。 凤无忧只看他一眼,便淡声说道:“不必。” “娘娘……”金午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凤无忧已直接打断了他。 “今日推你出去,之后呢,本宫便不再做这解剖研究之事了么?下次若是再被人撞见,本宫又该推出去?玉珑?” 金午本是要劝凤无忧的,可是听到玉珑的名字却一下僵住。 他并不太在意自己,却不能不在意玉珑。 凤无忧道:“就算本宫真有那么多人可以推出去,可再有朝一日,医学发展到了某个阶段,证明本宫现在所为都是正确的,每个学堂中都可以正常解剖尸体,那时再有人提起今日的事情,那本宫成了什么人?难不成……” 凤无忧冷哼一声,气势极强:“在你们心中,本宫就是这么一个为了一已之安,宁可抛弃部属的小人?” “当然不是!”金午有些急了。 凤无忧这话可是太重了。 凤无忧怎么可能是抛弃自己部属的人?想当初仙子关下,面对着十万大军的军营,她都能毅然回头,何况是眼前这种小状况。 “是属下多虑了。”他极快地认识到自己错误,低头微一行礼,退到后面去。 此时,前方的人早已安静下来,只等着凤无忧开腔。 凤无忧眉心微皱,今日之事,怕是少不得要强硬一些了。 她想让百姓慢慢接受尸体解剖一事,但既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那就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这事摊出来。 这么做,定然会有许多恶果,也许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善后,但也绝对比瞒下去的法子要好得多。 她清清嗓子,正要出声,却忽然间,不远处传来数声轰鸣巨响。 陪在凤无忧身边的云卫一见那方向,便忍不住变了面色:“那是聂统领去的地方!” 老张头的侄子爆出医护学堂里有尸体库的事情之后,立刻就销声匿迹了,但这么明显的破绽,聂铮他们怎么会不注意到,立刻带人去查了。 这些巨响,正是从他们去的方向传来。 “这是……火药罐子!”千心一下紧张起来,看向凤无忧:“娘娘,他们会不会有事?” 凤无忧早已下了命令:“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受伤,探到消息,立刻来报!” 一侧金午干脆应下,马上调集人手,往巨响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这变故让医护学堂前方的人也一时怔住,一个个惊疑地望向远方,一时间也忘记了让凤无忧再解释医护学堂里尸体的事情。 不多时,有人快马来报:“回禀皇后娘娘,城中发现风雨楼奸细,他们事先在小院中埋设了火药罐子并趁机引爆,如今风雨楼众人已全数炸死,我们的人有一部分躲避不及,受了伤。” “伤重么?”凤无忧立刻问道。 “轻重都有,有几个兄弟……伤得着实重。” 那人一面边说着,想起方才见到的惨状,语气既气愤又沉重。 “把他们立刻送到这里来!” 这医护学堂就如前世的大学一般,既是授课的地方,同时,也是治病的地方。 就在医护学堂隔壁,就是梧州最大的医馆,甚至还仿照着现代样式建立了住院部,可收容不少病人。 把受伤的人送到这里来,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们立刻去……”凤无忧正想让医护学堂的学员们去病房,可是忽然间,念头一转。 她将即将出口的话收住,转而说道:“你们,立刻收拾二十张床出来,就放在门口。” “门口?”医护学堂的学员们都已经打算进去准备了,没想到凤无忧却说出了这么一句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话。 “没错,门口。”凤无道:“立刻去!伤员到来之前,必须准备好!” 凤无忧虽然在医护学堂的时候不多,但每逢紧急时刻,她身上自带一种威严,令人不能不服从。 那些医护学堂的学员们在短暂地惊愕之后,快速冲进学堂去准备,不多时,二十张床连着相应要的器具,全都准备完毕。 几乎是他们刚铡准备完,那边运送伤员的队伍,也就到来了。 外面一众民众都被凤无忧的这番操作给弄迷糊了。 他们不少人都是在医护学堂里看过病的,也知道有些病,医护学堂的人会强制要求他们留在医馆内治疗,说是这样才能护理到位。 他们也猜到了伤员了之后,会运送到医护学堂里面去。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人不往里面运,却把床摆在外面来了。 他们一头雾水,可医护学堂和运送伤员的人却没有闲着。 他们在金午的指挥下,把伤员一一放在了床上。 这二十张床按照轻重症严格分开。 有四人被炸得十分严重,几乎血肉模糊,对这四人,凤无忧分毫不敢耽搁,连忙叫人送入医护学院内部,又拜托了贺兰玖前去照顾。 不管怎么样,有贺兰玖在,至少能保他们一条性命吧。 贺兰玖看着凤无忧,还有些不放心,低声问道:“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他对凤无忧要做的事情隐约有一些模糊的预感,但也不十分真切。 可今日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是真的会激起民愤的,他担心凤无忧出来。 “放心,我有分寸。”凤无忧笑了笑,忽道:“你若是速度快,还能出来看一看。” 这一说,倒是勾起了贺兰玖的好奇心。 他袍袖一甩,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都等一等本神子。” 若是她出风头,他便看着,若是她这风头没出好,有他在,至少能保她安全无虞。 凤无忧笑了笑,道:“好,我慢一些。” 余下的伤者还有二十多人,凤无忧这床显然是少拿了,可也无所谓,有些人的伤势十分轻微,并不需要占一整张床,甚至连坐下都不必,不过,在凤无忧的调派安排下,他们还是三三两两地坐在了床上。 这是……要当众治伤? 聚在周围的人议论着,既意外,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毕竟,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可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这里忙碌的时候,有些眼尖的人发现,医护学堂门口又多了一样东西。 第1114章 画图,是尸体告诉我的 第1114章 画图,是尸体告诉我的 医护学堂门口多的这样东西是一个高大的木架子,大约有一人多高,一米多宽,木架子中间又插入一块木板,最后,又由千心亲自带着人,用数张巨大的白纸,将那块木板铺满。 全部弄好,这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画架。 围观的人中也有不少懂得书画的,知道有人可以画这样大型的画作。 可是现在这架子立在这里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当场作画不成? 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凤无忧已然走到了那个架子前。 “是皇后娘娘要做画?” “只听说娘娘武功高明,什么时候她连画画也会了?” “就算娘娘真的会做画,也得挑挑时候不是?现在这是什么时候呀,眼前这么多伤兵,娘娘不去给人治伤就算了,还做画,这叫什么事?” 一众议论声,说什么的都有。 聂铮也匆匆赶了回来,他在追击到了老张头住的房子的时候便已经很小心,让大部分人留在外面警戒,自己带了几名精锐进去抓捕。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风雨楼的人竟根本没有将火药埋在房子里,而是埋在了周边。 他自己身上,只带了一颗足够炸死他自己的。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进去抓捕的人没有事,反倒是周围负责包围警戒的人,伤了不少。 自己带队却伤了这么多人,他既恼怒又羞愧。 见到凤无忧,他羞惭地叫了一声:“娘娘……” 除了这一句,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谁料,凤无忧却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笑了一笑,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贺兰神子在,总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只要不死人,这就不算是完全的坏事,你先歇歇,不必放在心上。” 聂铮没想到会听到凤无忧这样的话,心中虽然不解,可却没有半分疑惑,行了个礼就站到一边去,但却并没有如凤无忧所说的去歇着。 娘娘说这并非完全的坏事,那么,他便要看着娘娘怎么把这件事情变成好事。 “娘娘,可以了么?”金午见凤无忧检测完木架前的笔墨抬起头,立刻过来询问。 “可以了,就按我方才定好的顺序来。”凤无忧说道。 “是!”金午干脆地应了一声,走下阶,指着一张床说道:“推过来。” 一张床被飞快地推了过来,床上躺着的人一只衣袖已经被血浸透,又被撕扯下来扔在一边。 那满袖的暗红色,看得人心惊。 除去推床的人,还有一人跪坐在床上,正在忙碌地为伤者受伤的上臂按压止血,另一侧,还有人正在伤者靠近心脏的地方,用力扎上一根动物筋膜制成的止血带。 随着他们的操作,伤者的出血正在渐渐减少,只需再有片刻,就差不多能够止血了。 “这名燕卫被爆炸炸飞的木片划过胳膊,擦伤了动脉……”一道声音忽地响起,下方的人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块大型的木架画板前方,凤无忧不知何时已拿起一只碳笔,在纸上随意一勾,只寥寥数笔,却将一只胳膊的形状清晰地勾勒出来。 而随着她的话音,她又换了一只毛笔,蘸足了朱砂,一笔而下,在胳膊内部画出一条红色的道道。 众人都不知凤无忧要做什么,但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她。 凤无忧画好动脉血管,清晰而冷静地讲解道:“动脉中的血液,是由心脏向四肢流淌,动脉破损,想要快速止血,除去按压破损之外,还可结扎近心端。这就好比河流决口,想要快速止住洪水,除去堵住口子,截断上游的水流,也是方法之一,而且是很有效的方法!” 木架上放着一根竹枝,凤无忧一面讲解,一面在那肢胳膊上比划。 下方众人原本不明白什么动脉,什么近心端,可是听了洪水的比喻,却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不是真明白了并不重要,但至少,他们能听得懂凤无忧所说的原理。 在凤无忧讲解的期间,木架前方的伤者血已止住,医护学员忙着为他解开胳膊上的系带。 凤无忧将碳笔向外一划,竟在胳膊之外画出了一块肌肉的形状。 “我们的身体里,除去有血管,还有肌肉,我们能有力量,全凭肌肉带动,可肌肉的能量又从哪里来?这便是血管将血液输送其中,不断供给他养分,肌肉吃饱了饭,才能让我们有力气。” “血管就像是肌肉的养分运输员,一旦长时间不运输养分,肌肉就会饥饿,时间若是再长一些,就会干脆饿死。所以,近心端的结扎时间不能太长,此时已经止血,自然要立刻放开,就是没有止血,每过两三刻钟,也要放松止血带,让血液流通到肌肉去。” 凤无忧说完,挥挥手,自然有人来把这张床推走,又换了另一张床来。 这张床上的伤者也是胳膊受伤,也有人在给他包扎,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在小臂处扎了止血带。 其实他受的只是小伤,根本用不到止血带,但凤无忧铁了心今日要将隐患一举解除,因此特意叮嘱了用上。 “他同样是手臂受伤,可受伤的不是动脉,而是静脉。” 她一面说,一面换了一只石青色的笔,将一条静脉完整画动脉旁边。 “与动脉相反,静脉的血是由四肢流向心脏,所以若是静脉受伤,便要结扎远心端,而不能结扎近心端。否则,这不仅不是截断上游水流,相反,倒是把下游的通路给堵住了,这血又怎么可能止得住?” 讲解完成,凤无忧一挥手,又是一张床移上前来。 这一次,是有人锁骨骨折,凤无忧便直接将锁骨形状画出,又连带着另一边一起画出,连带着下方的肺一并画下来,令人了解骨头附近都是什么。 再下一人,肋骨有轻微骨裂,凤无忧便把胸骨肋骨一起画出,又把心脏等器官补全,每画一样,便解说一番,当她解说之时,下方的医护学员便按她解说的相观部分,手脚麻利地给伤者包扎。 如此,一张床接着一张床,一个伤者接着一个伤者。 凤无忧手中画图,口中讲解,手口不停,借着这些燕卫们的伤势,竟硬生生将一张完整的人体图画了出来。 只是,这张图实在是个拼合怪。 学过医的人都知道,教材上的图往往都是有偏重的,血管便专画血管,神经便专画神经,肌肉就只有肌肉,了不起一半骨骼一半肌肉,好让人加深理解。 可是凤无忧这张图上,有些地方是血管,有些地方是肌肉,有些地方是脏器,有些地方是骨骼,更有些地方各种交杂…… 若是不曾观摩做画的过程,而只是一眼看上去,绝对会令人相当不适。 可此时,医护学堂门前的人,不论是她身边的人,还是负责维护秩序的千机卫,或者已经完成了自己任务的学员,甚至包括那些受了伤不太重的燕卫,一个个全都看着凤无忧,几乎痴迷地听着凤无忧的讲解。 在凤无忧的口中,医学已经不再是一门艰深枯燥的学问,而是变得仿佛市井闲谈一般平易易懂。 等到凤无忧终于说完最后一个伤者,也落下最后一笔,木架上,出现了一个黑红青交杂,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的人体图。 而下方的众人却是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吃吃问道:“皇后娘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难怪,听说娘娘治好了许多病,如西秦先前的小皇子,被钉耙扎穿了脖子,都被皇后娘娘给救了过来。 虽说最后还是难免一死,但这只能说他的命不好,而不是娘娘治的不好。 凤无忧目光从下方人群中扫过一圈,问道:“你们想知道么?” 下方一片安静。 他们当然想,只是此时在凤无忧那种睥睨一切的气势之下,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无忧伸手向后一指,冷然说道:“是学院里那些尸体告诉我的。” 什么? 一语既出,短暂的死寂之后,猛地一片哗然。 “皇后娘娘,你在说什么胡话!” “难道学院里有尸体,真的是你授意的?” “皇后娘娘,你把话说清楚!” 已经平息了好久的声浪,猛然间再一次高涨起来。 “安静,都安静!”千月气急,大声呼喝。 凤无忧只是淡然地立在那里,等着声浪自己平息。 在金午也派人帮着维持秩序之后,场中终于再一次安静下来,只是,每个人都带着怒意和被欺骗的愤恨看着凤无忧。 虽然医护学堂里有尸体,可他们都是相信凤无忧的。 他们认为,皇后娘娘高贵得体,绝不会做这种事情。那里面的尸体,一定是医护学堂其他人私自做的。 可现在,凤无忧竟当着他们这么多人承认,这里面的尸体,是她授意收集存放的,这让他们心里怎么接受得了? 此时,他们全都盯着凤无忧,等着凤无忧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1115章 遗诏,何惜此身 第1115章 遗诏,何惜此身 人人都望着凤无忧,然而凤无忧却是一派冷然。 “你们还想让本宫说什么?”她环视了一圈:“难道你们以为,本宫天生灵力,不必打开身体,只用眼睛看一看,就知你们五脏六府长成什么样子?又或者目可透视,竟能穿层层阻隔,看到血有向心,亦有离心?” “你们教导小孩子,尚且知道要口读手写,方可知字形字意,你们传承技艺,尚且知道要让徒弟亲手操作,才能领悟其中关窍,天地生灵,人为万灵之灵,如此艰深存在,你们竟以为全然不必探究,只凭盲操哑做,就可救人性命?简直是笑话!” “多的本宫也不必说,只问你们这许多年,可有亲友故交死于不可思议之时?可曾单凭感觉施治,结果却害了性命之事?” 底下众人原本蠢蠢欲动,想要反驳凤无忧,可听了这两句问话,却齐齐哑住。 这样的事情怎么没有,明明见着一个人头天好好的,隔天突然就死了,又有见人发寒发热,明明按着流传下来的法子用了土方,可结果却越来越重,终至一命呜呼。 他们心知的确有凤无忧所说这种情况的存在,可却仍然认为凤无忧说的是错的。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挣扎说道:“正如娘娘所说,人为万灵之灵,既然如此,就当崇敬,岂可不敬?更何况人死为大,保存完整尸身乃是天经地义,又怎可随意损坏?” 可凤无忧不止随意毁坏了,还把人剖的七零八落,甚至不止一具。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画出如此详尽的人体图? “不错,人既如此珍贵,更不该毁坏遗体。” “娘娘,您此举仍是不妥……” 似是终于有人找出了凤无忧不对的点,一时间,众人纷纷跟上。 然而凤无忧也不慌张,只是冷眼看着他们,待到他声音平息,才淡声说道:“那要看,在你们眼中,究竟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道:“若是毁一人遗体,可救百人性命,你们毁,还是不毁?” “若是所救之人,恰是你父母妻儿,你毁,还是不毁?” “若有人失明、气衰,又或者其他绝症,本宫摘一死者眼珠或其他器官移入你的体内,可令你复明,起死回生,你用是不用?” 凤无忧三句话,一句比一句更狠。 第一句尚有人不以为然,第二句已然大部分噤声,到了第三句,已是鸦雀无声。 蝼蚁尚且贪生,人岂有不惜命的? 若是真如凤无忧所说,死者身上之物竟能用在活人身上,还令活人复明复生,试问天下之间,谁能拒绝? 下方一众左右看看,似是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口。 毁坏死者固然是错的,但……若凤无忧所说真的能够实现呢? 若是将来她真的能令死者器官移到生者身上,而自己又恰恰病了,会不会因为今日之言之行,而根本得不到救治的机会? “娘娘,你所说那些……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终于,还是有人硬着头皮说出来。 凤无忧说的那些虽然诱人,可是,却太过不可思议。 人的身体,自然生来就是自己的,岂能再放在别人的身上去? 凤无忧此时这么说,分明就是想为自己脱罪。 “天方夜谭?”凤无忧冷笑一下:“二十人深入北凉十万大营,还拿下主帅头颅,是不是天方夜谭?” 学院门前众人瞬时一顿。 凤无忧早已傲然道:“这等天方夜谭,本宫难道不曾做到?本宫生来便喜逆流而行,本宫所懂的词汇之中,没有不可能三字!” 满地黑压压的人群,人人憋涨着一张脸,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反驳凤无忧,可在凤无忧明晃晃的功绩面前,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 二十人,破了北凉十万大军,说出去,谁能信? 可凤无忧并未说,她只是……做到了。 而凤无忧的话到此时仍未完,她扔开手中的笔,上前一步。 此时医护学堂前面围着的人比最开始时多了数倍不止。 最开始那些人只是听到了风声来闹事的,可是随着医护学堂当街诊治,凤无忧又画出了那样一张惊世骇俗的图当众讲演,人群越聚越多,此时,已经快要将半条街都挤满了。 凤无忧声沉丹田,每说一个字,都是用内力震荡出去,让即使站在最后方的人,也仿佛亲耳听见一般。 她威严凤目扫视一圈聚集而来的人,又说出更石破天惊的话来。 “诸位作证……” “本宫今日在此立下遗诏。” “有朝一日,若本宫故去……不论终老、疾病、横死……亦不论身体完整亦或残缺……愿将遗体捐赠于医护学院!” “若尚有器官可用,随意拿取,以供移植……” “若器官不可用,随意解剖,以供各位新老大夫、学员,研究使用。”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一约既定,永无反悔!” 声音清越,字字铿锵,惊得满街人众目瞪口呆。 身体发肤何等珍贵之事,凤无忧就这样将自己的身体交待出去了? 他们惊疑之中,凤无忧早已喝道:“拿纸笔来!” 千心早愣住了,听了凤无忧的话竟未反应过来。 凤无忧瞪她一眼:“还不快去?” “娘娘!”她终于反应过来,却并未前去,而是低低悲叫了一声。 “执行本宫命令!”凤无忧喝道。 千心咬着嘴唇,终究一跺脚,大声道:“遵旨!” 说着,快速跑去一边,拿了全套的笔墨纸砚过来。 凤无忧执笔在手,将自己方才所说尽数写了下来,又伸手一掣,将身边燕卫腰间佩刀摘下,在拇指上快速一划。 不等血液涌出,便狠狠按在写好的诏书之上。 “印来!”凤无忧喝道。 千心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印,却是凤无忧燕云的皇后小印。 凤无忧头也不抬,又将这枚印信按在了血指印的旁边。 做好这一切,凤无忧将纸提起,交给聂铮:“将此诏书誊写一百份,张于城中各出入门口,通衢要道!” 聂铮下意识接过诏书,却只觉得手中如有千斤重。 他清楚地知道,凤无忧此约一立,那是万难反悔了。 凤无忧看他一眼,有些嫌弃,道:“还不去?” 聂铮心头五味杂陈,想说什么,却竟然说不出来。 正在他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忽听一道声音笑道:“如此热闹的事情,怎么能不等着本神子?” 贺兰玖不知何时早已处理完里面几位重伤之人出来,也不知听了多久。 他走上前从聂铮手中拿过诏书,瞄了一眼,笑道:“本神子乃是天下神医,这等造福医道之事,岂可让你一个人出尽了风头?让让……” 他推了一下聂铮,走到凤无忧放置笔墨的桌子边,伸手拿起凤无忧方才用的那支笔,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如同凤针忧一样弄破了自己的手指,按上一个鲜红的指印。 凤无忧目光微动,似要出声,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贺兰玖。 她一个现代人,又是部队中出来的,器官捐献于她只是寻常事,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可是贺兰玖不同,他是这里的人,从小根深蒂固的观念都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伤。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也做出了捐献遗体的承诺,这于他而言,得克服多少心理障碍? 贺兰玖看了看自己签的名字,似乎很是满意,吹了吹纸纸,再次交给了聂铮。 “行了,拿去挂吧。” 然而聂铮看着贺兰玖的举动,早已知道了自己方才那说不出的情绪翻涌该如何排解。 他接过纸张,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单膝下跪,高声说道:“娘娘,臣斗胆,也请在诏书上具名!” 身体固然是重要的,可是,凤无忧这样尊贵的身份都能舍弃,他们身为凤无忧的下属,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况且,他们这些人的职责便是守护凤无忧,辅佐凤无忧,此时不出力,更待何时? 这么想着,目中神色更是坚定,明亮得几乎耀人。 凤无忧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扑通又跪下两声。 千心千月一左一右,齐声说道:“臣千心(千月)愿追随娘娘,请娘娘允属下具名!” 千心千月之后,又是扑通连片声响,跟随在凤无忧身边的云卫,燕卫,跟着她打过仗,出生入死过的人,齐齐下跪,声震半空:“臣等愿追随娘娘,请娘娘允臣等具名!” 再之后,忽有一人大步上前,扬起袖子喝道:“这些军爷们都肯为医道献身,我身为大夫,学员,又何惜此身?娘娘,臣也愿具名!” 一声落下,医护学堂的成员们纷纷下跪,只觉浑身上下都是热血,纷纷喝道:“为医道进境,何惜此身?臣等也愿具名!” 满街百姓直看得目瞪口呆,却又莫名心潮澎湃。 他们有些不明白,他们今日明明来兴师问罪,追责医护学堂擅动亡者尸首的,可为何,竟会演变成如此情况? 第1116章 匹配,兵器怎么样了 第1116章 匹配,兵器怎么样了 医护学堂门前多是被吸引来的民众,可也不乏有意前来闹事的人。 他们隐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本打算趁乱挑唆几句,可到了如此境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他们也知,绝不能任由场面这么下去,这种时候,他们必须得说点什么,把矛头再引到凤无忧身上。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竟从他们身后响起。 “皇后娘娘,你救了老朽的性命,老朽这具身躯如若有用,百年之后,也愿捐入学堂。” 众人徇声望去,见竟是一名民众中的一名老者。 凤无忧到了梧州之后,也曾施医问药,这名老者恰她救过的其中一人。 越是年老之人,对过往传统越是看重,万没想到,此时竟有这样的老者肯站出来,为凤无忧声援。 这老者之后,忽又有人说道:“岂止你一人被娘娘救过,若没有娘娘,两三年前的大寒潮里,我们这些人就都要饿死了!我们的命本就是娘娘救的,不过一具身体,娘娘要,随时拿去就是。更何况,娘娘是为了救人,反正人死如灯灭,若是死了还能救人,那我也愿意!” 这话如倒豆子一般,爽脆又利落,却是一名妇人。 这话一出,顿时令在场众人纷纷想起一件事情。 两三年前,凤无忧和萧惊澜初初入主燕云,到了梧州,正赶上燕云数十年来最大的寒潮。 那时,众富商富户相互勾联把控炭火粮食,城中不知多少人面临着冻饿之灾。 但更严重的,还是梧州长年被那些富商把持,他们为富不仁,为非作歹,不知祸害了城中的多少人。 城中百姓心头恨极,但却敢怒而不敢言,因为梧州主要官员同样也是富户,他们本就官商勾结。 那时的梧州,可谓七步之内,必有冤屈。 而就是凤无忧,到来之后,收状判案,设连环局,仅仅三日之内,便将富户一网打尽,更将他们的冤屈一件件洗清。 若说没有那些粮食,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也能平安活下来,可若是没有凤无忧,他们的那些冤屈,却绝对无伸张。 而这种恩情,对人心来说,又是最最震撼的。 当即便有人大声喊道:“娘娘杀死吴家畜牲为我女儿报仇,我愿舍了这把老骨头,以报娘娘恩情。” 又有人喊:“娘娘诛杀朱家凶手,为人一家伸冤,我如今在世上也不过了孤身一人,死了也无人可收,便将娘娘的学堂,做我的埋骨之处也好。” 再有人喊:“娘娘活我全家性命,我也愿捐此身躯。” 若说亲卫,侍卫,医护学堂众人,尚且因为是凤无忧身边人,而不能令多数人心服,那么此时这些普通百姓的呼感附喝,便再没有人能够从中挑拨。 人群中人的几个人嘴都张开了,就想说些什么,可在这激愤的情绪中,都悄悄偃旗息鼓,什么也不敢再说。 若是此时他们再去挑拨,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他们就是再蠢,也不敢犯了众怒。 凤无忧见着眼前情景,眼眶也微有些湿润。 她做那些事情之时,并未想着要求回报,然而此时这些人,已经然了她最珍贵的回报和信任。 “本宫多谢诸位!”凤无忧扬声喝道:“诸位今日之举,必将于将来医史之上,留名千古!” 此语一出,下方更是沸腾。 此时此刻,再无一人认为凤无忧和医护学堂解剖尸体有何不对,只是兴奋着自己参与进这样伟大的一件事情之中。 凤无忧趁热打铁,直接在台上宣布,从此之后,解剖课不再遮遮盖盖,成为医护学堂正式课程之一。 冥室的存在,也趁机公开于天下。 众人又欢呼了好一阵,凤无忧在其中连连致谢,好容易才安抚下众人的热情,再次回到宫中。 回去之后,她却又有许多事情要忙。 解剖课和冥室过了明路,必然有许多人好奇 但涉及人体之事,务必谨慎。 医护学堂里的人,何人可学?何时可学?必要有个章法。 冥室尸体从何而来?如何管理?也需定个制度。 还有方才许多人都说要捐献身体,甚至有个女孩子直接拦住凤无忧,说要在凤无忧诏旨上具名,态度极甚坚决,对于他们,该如何办理手续,如果反悔,又该怎么取消,以便打消他们的顾虑。 说起那个女孩子,凤无忧倒还有些印象。 当年她惩办那些富户的时候,曾有一个女孩子全家被富户所害,连她自己也流落烟花,听闻凤无忧办案,她拼着被老鸹毒打了一屯,赶在最后一刻递上了状纸。 那事之后,凤无忧特意把她从青楼带了出来,又助她做了绣楼的营生。 此时,她已经有一间不小的门面,所卖绣品更是在梧州城内都是出名的。 方才喊出全家被害,无人收尸,干脆将学堂做埋骨之所的,便是她。 凤无忧对这份托付亦觉得责任更重,只能温声安慰,告诉她后面自会有人前来登记。 城中百姓对她越是信任,她这件事情就越要办好了才成,绝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凤无忧先将前世遗体捐献相关合条目都凭着回忆写出,再医护学堂等相关人员全都叫来,细细地研讨了好几日,然后再把那日捐献意愿最为强烈的数人召至宫中,询问着他们的意思。 合计了近半月时间,才终于拿出一整套的规章制度来。 从课业的排布,教学的方法,到尸体的保管,不可再用之后的安置,再到捐献的流程,主管的部门,需办的手续等等等等,全都做到有章可循。 在做完所有这一切之后,凤无忧几乎累瘫过去。 她所擅长的是特种作战小队突袭,眼下这事情,并不是她的专长。 这一套做下来,比打了一场大战还要累。 可她却并未推托,而是以极大的毅力和耐心,一边学,一边做,终至完成。 人不可因自己不擅长什么而作为不学习新鲜事物的借口。 一个人从出生到长大,社会身份总是在不停地变化。 若不能习得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光是年龄的增长,就算长到了八十岁,和稚儿又有何异? 凤无忧先前只是凤无忧,是一抹误入异世的游魂,所以她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可是当她在成为纪家的主人,当她成为秦王妃,当她成为芳洲女皇,当她成为南越公主,她的责任便不断在增加,她也不断地去学习,如何做好自己的新身份。 此时,她是燕云皇后,她便要学着如何去管理一个国家,如何去维系它的繁荣和稳定。 医护学堂也好,遗体捐赠也罢,都不过太小太小的一个部门,她之后需要去学习的东西,亦还有太多太多。 若是此时她就却步,那么将来,又如何成为站在萧惊澜身边的那个人呢? 爱情的消失,往往便是从见识与能力的不匹配开始。 这些东西颁布下去,真正执行起来又有一番忙乱,但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没有什么东西一开始就是完美的,总是需要不断修正。 因为忙碌,所以过得充实,连时间都不怎么觉得。 直到千心过来禀报说纪卿来了,凤无忧才反应过来,居然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纪卿的第一批兵器都已经造出来了。 凤无忧先前说过,兵器造出来之后,选运到梧州给她看看,之后再往西秦那边运。 这虽然是为了给纪卿和卢音制造机会,可也确实是想确保兵器的万无一失。 纪卿下午时分到达,立刻来见凤无忧。 一看到凤无忧,眼睛就先盯在了她的肚子上。 五个月以后和前三个月可不一样。 前三个月,孕妇的肚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五个月以后,那肚子却像是气球吹起来一样。 凤无忧向来运动量足够,身上肌肉比例也控制得好,还不算夸张,出门的时候穿着宽松些的衣服,又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还不太看得出来。 可她此时在寝宫,并未遮挡,这肚子看起来就有些吓人了。 “姐姐……你这……难受吗?”肚子这么大,不管怎么样,看起来都不会好受的。 凤无忧倒是笑道:“比起前几个已经好受多了,这小混蛋总算不闹着我吐了。”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到了五个月以后,肚子里的小家们不知道是不是忙着给自己长身体,居然不怎么闹凤无忧了。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再吐,相反饿的极快,一天得吃好几顿。 宫中的小厨房如今十二个时辰不熄火,只为凤无忧想吃什么的时候,立刻就能有。 不过凤无忧很清楚胎儿太大了对她自己没好处,所以一直有意识地控制着饮食。 吃的次数虽然多,但分量却并不多,倒也契合了少食多餐的精髓。 纪卿听凤无忧这么说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见凤无忧似乎要起来给迎他,连忙道:“姐姐坐着,我过来。” 到了桌边在凤无忧对面坐下,便听凤无忧问道:“兵器怎么样了?” 第1117章 兵器,真正的好东西 第1117章 兵器,真正的好东西 这些日子凤无忧和萧惊澜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对前方战事的情况很了解。 夏傲和夏平宁汇合之后,蛮人的打法为之一变,立刻变得很棘手。 本来慕容毅萧惊澜等人在兵器上就处于劣势,夏傲一到,连一些远程或者突袭的打法也不那么好使了。 这使得他们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轻易不与蛮人正面交战。 而夏傲这些时日则是频频挑衅,最近的一次居然打到了拓跋烈的阵前,给拓跋烈气了个半死。 他就弄不明白了,三支大军围在这里,夏傲凭什么就挑他来打? 难道,他看起来就像是最弱的那一个? 其实他还真是误解夏傲了,夏傲只是综合了各方情报,认为拓跋烈是性子最暴戾的那一个,同时也应该是最受不得激的那一个。 他觉得,他大举挑衅拓跋烈,说不定拓跋烈会忍不住出击。 三支大军,若是能先除去一支,对他来说,无疑会大大方便。 但显然,他对拓跋烈了解的并不足够多。 拓跋烈的确性子暴躁了一些,但他也同样是最能忍的那一个。 萧惊澜忍了重伤腿残的六年,可拓跋烈却足足忍了十多年。 而且,在他开始忍耐的时候,还不过只是几岁的孩子。 若是他不能忍,早就死在乞颜部的牲口栏里了,又岂会有如今的草原大汗? 因此,虽然夏傲无论叫阵还是羞辱都做的十分到位,拓跋烈也的确气得连踹了好些人个人,可是数万北凉大军,却是连营门都没有出一步。 相反,还重重护卫,防线加强了数倍不止。 这次挑衅回来,论郁闷,其实夏傲比拓跋烈还甚。 他一心看好的突破对象,居然完全不上他的当。 眼睁睁看着对方暴跳如雷,仿佛下一秒就会出兵对战,可结果,对方兵倒是派了,却是派去加强防线,这种感觉,别提多憋屈了。 萧惊澜在信中把这事学给凤无忧听,笑得凤无忧直打颤。 论挑衅人,拓跋烈才是专业级的啊! 她可没忘记她和萧惊澜在南越大婚的时候,拓跋烈送来的那一千把伞,把萧惊澜给气成了什么样子。 和拓跋烈比气人,夏傲还真是捡到了一个硬茬子。 不过,这也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现在的事实就是,他们缺乏能够和蛮人抗衡的兵器,处于全面收缩的状态,而蛮人随着在天岚大陆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和联军交手的次数越来越多,这里适应得越来越好,对联军的手段也了解得越来越清楚。 若是这场仗拖个三年五载,那么胜负之数,就真的不好说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对等的兵器给他们补充上。 因此,兵器,也就成了凤无忧此时最为关心的事情。 先前一直没有催纪卿,是不想给他压力,兵器事关重大,不出差错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纪卿到来,自然兵器是没有问题的了。 果然纪卿一听兵器眼睛便发亮,自信道:“姐姐随时可去检验,保证不会比任何蛮人的兵器差劲!” 凤无忧见纪卿说的这么胸有成竹,也没客气,当即便起身,叫着人一起前去验看。 两人正要出去,迎面一个人进来,纪卿脚步立时一顿,停在了当场。 卢音听说凤无忧找她就匆匆过来,可没想到纪卿居然在这里,一时也有点愣住。 凤无忧倒是一笑,说道:“叫你来试兵器的,走吧。” 说着,拉着卢音一起出去了。 千心千月两个人跟在后面,都忍不住低笑。 千心还踢了纪卿一脚:“去呀!愣着做什么?” 纪卿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与卢音一左一右,跟在凤无忧后面,一同往存放兵器的地方去了。 兵器存放在军营的军械库里,掌管此地是刘黑塔。 刘黑塔人高马大,看着就像半载铁塔,他经过当年凤无忧筹措寒潮粮食一事,早对凤无忧信心悦诚服,远远地就迎了出来。 “娘娘来了!末将参见娘娘!”他行了个礼,就憨笑着直起身。 “娘娘可是来瞧兵器的?”他粗着嗓子问道。 “嗯。”凤无忧点了点头。 “那可是些好东西!”一说起那些兵器,刘黑塔立刻眉飞色舞的。 他也是军人,对好兵器自然也是移不开眼。 纪卿的车一到,他就忍不住弄了两把自己先试了试。 结果,军中制式长刀在这批新兵器面前,没有一个能抵敌得住的。 两兵相交,军中制式长刀就跟黄瓜似的,切一个断一个。 弄到后来,他都不敢再试了。 这军中制式长刀,那可也是价格不匪打造出来的,浪费了好几把,那也怪让人心疼的。 “娘娘……”刘黑塔走在凤无忧身边,舐着脸:“娘娘,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用上这种兵器?” 他很清楚,这批兵器是要运往前线的,自然不可能有他们的份,但这种好东西谁不想要啊? 哪怕是不要脸,也得问上一问。 凤无忧看他那样就好笑。 明明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就憨厚的一个人,偏偏露出那么种算计似的表情,能不好笑么? “急什么?后面自然有你们的。” 赶跑了蛮人,凤无忧还想到蛮荒上去看一看呢,金晶沙这东西,自然也要想办法多弄一点回来。 这东西能使用合适能大大增加铁的韧性,不止是兵器,还有许多地方都可以用得到。 这种好东西,凤无忧可不打算放过。 刘塔闻言喜得两眼放光:“这可是娘娘说的,末将可就等着了。” 那生怕凤无反悔的样子,引得周围人一片笑声。 很快走到了兵器摆放的地方。 一溜足有近百辆大车,每一辆都是按着出发时的样子,并未缷下,只是把拉车的牲畜解下来让它们歇歇脚力。 运送兵器去前线本来就要经过梧州,纪卿在这里停留下来,只是为了让凤无忧验看,若是验看无误,立刻就要派军队押送,运到前线萧惊澜处。 因此,根本不必装卸,只等牲口休息好了,架上便能走。 凤无忧从长长一溜车队边走过,随机停在了一辆车旁。 “就这辆吧。”她伸手指了一下,聂铮立刻上前,掀开篷布。 顿时,寒光闪闪,此时已是近十一月,天气已然很凉,阳光也是泛着冷白的种颜色。 这一车兵器刀枪皆有,开了锋的枪尖露在外面,散出的森森寒气,令人忍不住觉得气温仿佛又降低了几度。 聂铮从这一车听的上中下几处各抽了一把出来,捧到凤无忧身前几步处,道:“娘娘,取好了。” 他特意站得离凤无忧远了些。 虽说凤无忧行伍出身,根本不怕什么兵器之类的东西,可她现在毕竟怀着孩子,还是小心为上。 凤无忧也理解聂铮这一番好意,道:“试试吧。” 她身边的人都这么在意她,她当然也不会硬要拧着来。这试兵器的事情,她同样没有亲自动手,而是交给了他们。 聂铮立刻向刘黑塔要了几把军中的制式兵器,结果,刘黑塔却拿了一堆断刀给他。 “聂统领就用这个吧,先前都试过了,打把刀不便宜,再用好刀怪浪费的。” 这话,让聂铮都无语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军中制式长刀,哪怕是残片,质量也是很好的,而且他对这种制式兵器又熟悉,一入手就是真是假,只要是真的,那用来试兵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凤无忧看了一眼,凤无忧笑着点了点头。 这刘黑塔,还挺会过日子的。 难怪,当初萧惊澜要选他来接收那些敲诈来的粮草。 有他在,那些富户们想少一粒粮都不行。 聂铮一手捏着残刀,另一手握着纪卿打造出的兵器,双手一磕。 只听清脆一响,握着残刀的那一面,应声而断。 凤无忧眼睛顿时一亮。 兵器好坏,从撞击的声音中就能听得出来。 方才的撞击之声短而脆,足见这批兵器的质量有多好。 “阿玖!”凤无忧想起什么,立刻回头去找贺兰玖。 贺兰玖这些日子差不多寸步不离在凤无忧身边,凤无忧来要试兵器这种事,他自然也跟着。 一听凤无忧叫,他就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知道!” 一面说,一面从袖中又摸出两三个残片来。 这是什么? 刘黑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残片不是已经试过了么?怎么凤无忧居然还自己带着残片来? 而千心千月聂铮几人却是一看就知道,这残片不是普通的残片,而是不久之前,在神殿前方,风雨楼之人被打退之后,留下残兵。 这些兵器,可也是掺了金晶沙的。 凤无忧这是…… 此时凤无忧早已向聂铮示意:“你再试试!” 先前凤无忧用这兵器和南越的制式兵器对击过,即使是残片,也很容易就把南越的制式兵器给击断了。 可是此时,她却示意聂铮用这东西,再试一次纪卿的兵器。 “聂大哥,你试呀!”纪卿下巴抬着,不仅不慌张,还催促聂铮:“那些蛮子,能造出什么好兵器来?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好东西!” 第1118章 优势,绝不能上当 第1118章 优势,绝不能上当 纪卿的模样,就像是巴不得聂铮赶快试验。 纪卿如此自信,聂铮自然也不会客气,执起纪卿打造的兵器,在风雨楼留下的断刃上狠狠一磕…… 啪! 清脆声响之后,两把兵器一碰而开,却是哪一把也没事。 “再来!”纪卿道。 聂铮闻言,举起兵刃再一次相磕。 这一次,在交击声之后,传来呯的一声,却是风雨楼的断刃现次断裂,落在地上发出的。 纪卿将地下的兵器捡起,说道:“这两把兵器里都加了金晶沙,而且蛮人的冶炼方法已经十分高明,想要再有那种明显的优势几乎不可能,我想了很多办法,也只能令我们的兵器稍稍占优。” 他一边说,一边又拿起自己打造的兵刃,说道:“若是我方执兵器之人实力略高于蛮人,一击之下定能损折蛮人兵器,若是我方执兵器之人实力不如蛮人,那只要能多挡几下,我敢保证,先损毁的,也一定是蛮人的兵器。” 闻言,凤无忧简直大喜过望。 “好样的!”她用力揉了两把纪卿的头。 她只希望纪卿造出来的兵器能和蛮人的兵器势均力敌,只要如此,就足以让萧惊澜在双方的大战里有所发挥,不到于束手束脚。 可是没有想到,纪卿不仅做到了这一点,甚至还能让他们的兵器在对抗蛮人的时候占优。 这对于他们联军方面,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此事不可泄露!”高兴过后,凤无忧立刻说道:“传消息出去,就说纪卿研制金晶沙兵器失败了,整批金晶沙全都报废,现在正在想办法补救。” “娘娘,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聂铮当然知道凤无忧是想把纪卿这批兵器的事情瞒下来,可夏傲又不是傻子。 不仅不是,相反,还精明的紧。 娘娘这么说,他只怕根本不可能相信。 “要的就是他不信。”凤无忧说道:“他听到这消息,只会知道,我们已经研制出了金晶沙的兵器。” “既然这样会让夏傲确信我们兵器研制别成功的事情,那娘娘为何还要传出这样的消息?” 他们现在不是应该想办法误导夏傲才是,不对吗? 凤无忧笑了一下:“他确信我问兵器研制成功,就不会再多想别的了。” 至少,不会想到,他们研制出的兵器,会比蛮人的还要更胜一筹。 聂铮和其他人这才明白凤无忧的意思,立时拍手叫妙。 他们要隐瞒的关键信息并不是他们研制出金晶沙兵器的事情,相反,风雨楼在安七坊留下那么多金晶沙和冶炼痕迹,只要有冶炼熟手,稍加研究,肯定可以研制出金晶沙兵器的冶炼之法。 换言之,联军会拥有金晶沙兵器对夏傲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这根本就是已经确定的事情,所不能确定的,只是他们研制出来的时间而已。 凤无忧发布的消息,也好像是在告诉夏傲,他们的研发时间被推迟了。 只是,夏傲根本不会上这个当,凤无忧越是这么说,他越能肯定,凤无忧一定已经准备好了,甚至兵器已经运往了联军前线。 可他想到这里之后,便不会再往更深一层去想。 就如古时候许多富户为了防范盗贼,往往会把金银埋在地里。可即使这样,一旦受到威胁,也一样会被挖出来,而若是执意不肯说,又难免会受到性命威胁。 这种时候,这些富户便想出了一个主意,那便是,在地里埋一些少量的金银,可在这些少量金银的下方,再往深挖,才会藏起他们真正的财富。 如此一来,强盗挖到了上面的金银之后,只会以为已经找到了财宝,而绝不会想到,这些只不过是表面的,真正的财宝,全都在下面。 凤无忧此时的做法,正和那些藏财宝的人一样。 所谓的金晶沙兵器只是表面一层,这些兵器要比蛮人的兵器更为锋利优秀,才是凤无忧真正想要掩藏的信息。 明白了凤无忧的用意,聂铮等人立刻下去办理,将兵器炼制失败的消息用各种方式散布出去。 而另一方面,却又分了明暗两路,将纪卿运来的兵器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萧惊澜的前线处,再由他分往慕容毅和拓跋烈那里。 消息果然传到了夏傲那里。 “凤无忧金晶沙兵器炼制失败了?”他看着手中的信报,玩味地把信纸在手中把玩着。 略呈棕色的皮脚,却有着一副俊逸面容的夏傲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纸条直接扔进了帐篷里的炉火中。 他和凤无忧交手了那么几次,可……凤无忧还当他是傻子吗? 金晶沙兵器的最关键因素,只有一个金晶沙而已。 虽然冶炼方法和普通兵器略有不同,但只要多试验几次,损耗一些金晶沙,自然能研究的出来。 能在神殿和他打成那种样子的女人,夏傲可不相信,她会连损耗一些金晶沙的魄力都没有。 还有,别以为他是蛮人,对凤无忧就什么都不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种道理,外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教过他了。 若非知道凤无忧手下有两个冶炼很厉害的人,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兵器坊,他又怎么会派人事先潜伏在那里? 那个人早就已经送出消息,芳洲的兵器坊早就在研制金晶沙兵器,而且早就有了非常完备的经验。 如今凤无忧居然用这么鲜明的假消息来骗他,是不是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夏傲想着,心头还浮现出了一股怒气。 谁知道,凤无忧是不是因为他在神殿和安七坊两次失败,才会这么小瞧他? 若果真是如此,那这一次,他就非要给凤无忧狠狠一个教训才行! 他给的教训,可是绝不会给人有吸收经验机会的。 就如他偷袭凤无忧那一次,若不是凤无忧运气实在太好,早就已经死了! “少神主,凤无忧真的没有研制出金晶沙的兵器吗?” 手下问着,却充满了不信。 “少神主,那凤无忧狡诈非常,就连医护学堂死人尸体的事情都能绝地翻盘,这次的消息明显是她主动放出来的,少神主万万不可轻信啊!” 说着这话,属下的神情中出现了一种极度惋惜的神色。 少神主冥室一事的安排,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他们得知少神主的计划之时,几乎每个人都以为,凤无忧这次死定了。 少神主常说,当一个人无法从外部去打败他的时候,那就从内部去打败他! 而冥室的事情,无疑就是从内部打败凤无忧最厉害的杀手锏! 竟然敢在人的尸体上作文章,当他们从少神主那里听说这件事情之时,就连他们都为凤无忧的大胆而震惊。 尸体是何等珍贵之物,尤其在天岚这种极为重视身体完整地方,任何对尸体的毁损,都绝对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只要把凤无忧损毁尸体的事情暴出来,那么,根本不用他们动手,光是天岚内部的人,自己就会把凤无忧打落神坛,甚至踩到最底。 毕竟,凤无忧触犯的,可是他们最为在意的东西。 甚至,若是结果再好一点,引发燕云的内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凤无忧竟有这样的本事,不仅没让那些百姓针对她,相反,却硬是凭借着她先前做事的事情,让那里的人们或出于威望,或出于感恩,人人都发自内心地支持凤无忧关于解剖尸体的事情。 甚至,那个狡猾的凤无忧还以此为契机,直接将此事过了明路,还形成了制度。以后,都再没有任何人能拿这件事情去威胁凤无忧。 在听到暗探返回的消息声,就连夏傲都沉默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他们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坑凤无忧,还是在帮凤无忧。 如果是让凤无忧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的话,不知道她要用多久的时间,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现在,被他们这样把矛盾一激化,却让凤无忧一劳永逸地解决了。 而就是这样狡诈的凤无忧,此时,居然会放出晶沙兵器研制失败的消息。 这是最近过的太顺了,所以,连智商都低了么? 夏傲道:“本神主当真又如何?不当真又如何?” 一边的属下连忙说道:“萧惊澜慕容毅那些人拿到金晶沙的兵器,定然会装作受不了我们挑衅的样子前来迎击。少神主,这种时候,我们万万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啊!” 萧惊澜这些人在兵器上的优势已经消失了,而他们虽然交手了许久,对排兵布阵之事有了不少经验,但兵法精深,又怎么是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学得懂的? 就算他们学得懂,也无法做到对手下的士兵如臂使指。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他们和联军对上,那结局只有一个:必败无疑。 凤无忧放出这个消息,明显就是希望他们和联军正面交战,而他们绝不能上这个当。 第1119章 计划,就按你说的做 第1119章 计划,就按你说的做 “为什么不交战?”夏傲眼神一转:“我们想和那些天岚人打一场已经许久了,他们如今肯出来,我们难道要当缩头乌龟?” “可是他们……” “他们怎么样?有几把金晶沙的兵器,就能翻过天去?” 夏傲神色间全不在意:“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打几把金晶沙的兵器,就是捅破天去,一万把有没有?” 就算把那些全部运来装备起来,也满足不了一方军队的量。 而他们蛮人呢?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早就人人都是金晶沙的兵器,后方的兵器库里更是满满的。 再说,就算兵器顶上了,那人呢? 天岚天生比蛮人矮小,力所也没有蛮人这么足。 或许他们当中的武功高手比蛮人整体实力要强上一些,可若平均实力呢? 蛮人的身体优势,那可是先天的,只凭这个,天岚人就远远比不上。 凤无忧以为只凭兵器就能和他一争么?那……他就给凤无忧一个机会,好好地打上一场。 夏傲一边命令军队继续挑衅,若有联军出击,就摆开阵势迎战,另一面却又下令:“派人去梧州和芳洲之间的路上守着,金晶沙的兵器,运来这一批就足够了!” 底下的人还想要再劝,他们向来佩服夏傲的手段智谋,可是这一次,是不是太轻率了点? 这种完全不把天岚军放在眼中的做派,几乎都已经不像是夏傲了。 可是夏傲却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转身离开。 他们思前想后,始终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两个老成了去了夏平宁那里。 “母神,天岚人已经有了金晶沙的兵器,我们在兵器方面的优势已然不存,此战非同小可,可少神主却太过乐观,我等并非质疑少神主,而是……此事实在不得不防啊。” 若是放在数月之前,他们恐怕都不会有这种担忧和觉悟,只是在天岚呆的时间越久,便会越无意识被天岚的一些做法同化。 再加上,夏平宁到了天岚之后,也有意无意地恢复了当年做公主时的一些做派,因此这些蛮人的高层,倒是越来越有文臣武将,又或者幕僚的味道。 夏平宁一直听着这些人的汇报,等他们说完了才道:“此事我已知晓,我会与少神主说的,你们下去吧。” 这些人也不知夏平宁所谓的会和夏傲说,是怎么一种说法,但长年保持的对夏平宁的服从,让他们还是听话地退了下去。 而他们一走,夏傲就夏平宁后面的屏风里转了出来。 “居然敢到背后来打本神主的报告。”夏傲冷笑着。 “他们也是一心为大事好。”夏平宁道:“你不可任性胡来。” “我知道。”夏傲从夏平宁桌前抓了个苹果咬了一口:“若非如此,难道他们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任何主帅,都绝不可能喜欢背后打自己小报告的人。看在他们这些是为了公事的份上,放他们一码。 夏平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真要和他们正面交锋?” 夏傲点头:“真要。” “也真要按你说的那个法子……去做?” 想到夏傲到这里来和她说的那也个计划,夏平宁心头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能从一个流亡公主做到今天这个地位,已经可以算是雄才大略了,可是她这个孙子,却明显比她还要更胜一筹。 想到此处,夏平宁忍不住还有些骄傲。 他们夏家,果然骨子里就流着帝王的血。 哪怕中间被那些叛贼选择成功,她夏平宁的孙子,依然有着统治一国的本事! 夏傲将啃了一半的苹果扔下,笑道:“怎么,奶奶担心?” “我们打下这么多的江山,并不容易。”夏平宁微微皱眉。 能把慕容毅打到江南去,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可说是运气。 如今他们虽然隔着大江,可是在满面狭窄处都设了堡垒水寨,时有互相攻击,甚至慕容毅那边还组织了好几次的船队过江。 若不是他们守的严密,又有火药罐子这种杀器,说不定,就真被慕容毅抢攻过来了。 但若是按照夏傲的计划,有些地方却要……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夏傲道:“奶奶,你是想就这样一直和他们耗下去,还是想一劳永逸,一次性解决掉这些麻烦?” “当然想一次把他们都解决掉。”夏平宁立刻道:“傲儿,你不曾见过这些混账当年屠杀你人曾祖还有其他长辈的凶狠模样,更不知他们都是怎么追杀我的。尤其以那慕容家和萧家为甚,若不是他们造反,这天下还是我们大周的。” 这些话夏傲不是第一次听,早就有些听腻了。 他掏了掏耳朵:“若是没有他们造反,那又还有我什么事情?” 他可不是正宗的天岚人,而是天岚人和蛮荒人的混血。 甚至,他身上蛮荒人的血统还要更多。 毕竟,先是夏平宁与蛮荒人生下了儿子,然后儿子又和蛮荒女子生下了他。 若是大周朝没有灭亡,夏平宁没有逃到蛮荒去,又哪有他夏傲? 闻言,夏平宁立刻道:“胡说,你与我们夏家的缘份是天定的,若非如此,你怎会如此有出息?” 这种学识,见识,天分,都是蛮荒那种野人里根本生长不出来的。 所以,夏平宁一直认为,夏傲就该是他们夏家的种,哪怕她到了蛮荒,夏傲也依然投了过来。 夏傲对此不置可否,而是又一次把方才的话接上了。 “既然奶奶也想把他们一次性解决,那就势必要冒点风险。奶奶不是也常说,想要得到多大的利益,就要冒多大的风险吗?” 夏平宁没说话。 这道理是她交给夏傲的,更是她自己的亲身写照。 当初她一个弱女子流落到蛮荒岛屿,处境不知多凶险,好几次都是她孤注一掷,一步一步前进,最终才获得了如今的地位。 只是,那个时候她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可是现在不同,她已经打下了大周的半壁江山,再让她执行夏傲的那个计划,心里难免有点顾虑。 可,她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是短暂的犹豫之后,她便一拍扶手说道:“好,奶奶相信你定会将大周的天下重新带回来,就按你说的去做!” 夏傲咧嘴一笑,冲着夏平宁施了个礼:“多谢奶奶!” 梧…… 凤无忧这次难得在梧州呆的时间长,便将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两个机构,千机卫和医护学堂,好生费了一番心血。 医护学堂凤无忧好歹还指导一番,可对于千机卫,除去最早编写一份教材,让金午按方法施训之外,后来几乎没有怎么管过。 这次凤无忧便把重心都放在了这里。 里面的训练设施都是按照凤无忧一开始的图纸建的,使用方法也都有说明。 但正如,健身的时候,即使是一根小小的弹力带,也有百十种玩法,这些训练器械的使用,自然也许多种组合搭配。 凤无忧一开始说要调整一下训练科目的时候,千机卫里的人还不以为意。 他们在这千机卫中都是第二年,凤无忧并没有急着扩充人选,这两年中,只因为有人吃不了苦中途退出,而极少量地增补了一些人。 这些人对这些器械早就已经使用得很是熟练,听闻凤无忧要亲自来施训,一则多少有些兴奋,二则却也存了心,要在凤无忧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好得到凤无忧的赞赏和升官的机会。 对他们来说,这次训练只是能表现的有多好的问题,而绝没有不合格的担忧。 凤无忧到来,也是让他们先按照平常训练的方法过了一遍,看完之后,对着金午点了点头。 这些人的基础素质都不错,就算放在燕卫当中,也当得上百里挑一的名头。 可……离她想要的,还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你们这些训练科目都已经练熟了,用到的肌肉也都锻炼的很好,但总是练同样的科目,总会有没有练到的地方,我们今日,就调整一下。” 凤无忧说完,居然放弃了那些器械,转而教了一套徒手的动作,然后让金午带着众人示范操练。 千机卫的人一开始还以为凤无忧要提出什么高难度的训练呢,可没想到都是那么简单的动作,甚至不需要怎么学习,只是简单地跟着做几遍就会了。 一时之间,甚至有人忍不住担心:就这么简单的东西,分得出他们当中的高下吗? 若是分不出,又怎么决定谁能去凤无忧的身边护卫,而谁要被淘汰呢? 可,他们这种想法还没捂热乎,忽然之间,就觉得不对劲了。 凤无忧教的那些徒手动作,往往并不激烈,一组也最多不过是二三十个的量,每做一组,还有十个呼吸的休息时间,每个动作大约需要做4—6组。 他们做着前三四组或者还可,可当到了第五组第六组的时候,哪怕中间有休息,身体的疲惫和酸麻,却还是令他们有种想死的感觉。 一个动作几组做完,仍是十个呼吸的间歇,紧接着又开始了下一个动作的重复。 第1120章 战力,强了一倍不止 第1120章 战力,强了一倍不止 换了新动作,众人立时有一个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吃力了。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这只是错觉,前面两三组尚好,可到了后面几组,那种酸、麻、累的感觉,比上一个动作还要更严重几分。 而凤无忧设定的动作,足足有十多个。 一番徒手动作做下来,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当凤无忧终于说结束,可以休息的时候,那些平日里个个干练到不能再干练的千机卫成员们,全都倒在了地上,连话都不想多说。 “这才徒手动作呢。”凤无忧笑道:“还没让你们上器械做机动训练呢。” 众人听着凤无忧的话,只觉得一阵无语。 凤无忧看着场中那一个个的矮墙,壕沟,平衡木,地网,绳桥,笑容可亲。 她先前编写的教材里,只罗列了几种最基本的训练方法,但这些工作器械能够组合出的训练方法,何止几百种? 金午看着凤无忧的神情,只能苦笑。 他向来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心中自有丘壑,也猜到她可能会有些不同听训练法子,可仍是没想到,现在才第一天,就把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千机卫折腾成了这种样子。 娘娘说过好几次,要把千机卫打造成为最精锐的卫队,尤其是她说的那个词:特种小队。 他先前还没有什么特别印象,但此时,也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凤无忧看着下面这些累瘫的人,其实也有些遗憾。 遗憾她现在肚子是带球的,不能做这些太激烈太劳累的训练。 不然,她还真想以身作则,给这些未来的千机卫们展示一下,什么叫训练成果。 不过,就算这样,千机卫里也没有不服凤无忧的人。 想当初,在最开始招募千机卫的时候,凤无忧早就已经亲身示范过了,他们这些一个个自命身手不错的人,可没有一个跑得过凤无忧的。 此时凤无忧既然能想得出这些办法,而且还只是最轻度的就把他们练成这样,那想必,凤无忧自己早就已经练过更重更狠的了。 否则,哪里能会这么多? 因此,就算凤无忧不示范,他们也没有一个不服的。 凤无忧今日其实也是使了个坏,知道这些人向来重视均衡训练,对这种只专注一个部位肌肉专项反复的训练做的少,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不过,要想让他们对以后的训练不产生排斥和逆反心理,这第一次的训练,就必须得压得住。 之后,凤无忧每隔一日就会来千机卫看他们的训练,而每次训练的时候,都会根据不同成员表现出的不同弱点,给他们制定不同的训练方案。 甚至,还举办了几次小型的分化考核。 这个考核不是为了淘汰什么,而是看他们接下来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发展。 有擅长侦查的,有擅长暗杀的,有擅长迷惑的,有擅长正面强攻的…… 种种不一而足,便不断分化,安排不同的训练科目。 这种分化也并非完全是按照他们的能力,还充分考虑了他们的意愿。 有些人可能能力表现出来更适合侦查,可他本人却更愿意向强攻的方向发展,凤无忧便会单独谈话,尊重他们最后的选择。 前世那么多年,凤无忧比任何人都了解,一个人的决心,才是他最终能不能做成某种事情的关键。 就如她曾有一个队员,所有人都说他是吊车尾,根本不配进特种部队,可是凤无忧看到了他不肯放弃的心。 后来,在一次极为艰难的任务当中,当他一个一个把战友从生死上带回来的时候,他所有的战友都难掩震惊。 他们从不知,一个平日在训练场上那么普通的人,到了真正的战场上,竟会比他们所有人,都更能生存。 其实,这恰恰就是因为他弱,所以,他反而能够抓住一切活着的机会。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能力是没有用的。 不过短短月余时间,千机卫整个的风格都是一变。 原先的千机卫,处处透着皇后亲卫的优越感,自我感觉极其良好。 可是如今的千机卫,外表看上去却不再这么光鲜亮丽,甚至每个人身上那种外露的锋锐之气都没有了。 可是金午却明显地感觉到,现在的千机卫的战力,比之先前,强了不止一倍两倍。 若是把先前的千机卫放在现在的千机卫面前,恐怕只有被吊打的份,而且,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明明都是同样的器具,也都是按照凤无忧教材里的方法训练的,可是这种感觉…… 金午只能苦笑。 果然有些事情,只能用天分两个字来形容。 除了凤无忧,绝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能打造出这样的一支卫队。 到了后来,凤无忧分化训练基础之上,又加上了小队配合。 按照金午的想法,小队配合自然是要讲究一个全面和平衡。 换言之,就是一个小队中,理所当然应该有侦查,有化妆,有爆破,有强攻……总之,不管什么类型的专长,至少都有一个。 可凤无忧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她要求……抽签。 她每次过来,都会设定一个任务,然后,众人抽签组成小队,想办法去完成这个任务。 有时候,一队里面全是侦查,又或者,一队里面全是强攻…… 可偏偏凤无忧的任务困难设置的非常全面,必须要每种专长都有才能破解。 这种时候,小队经常会全军覆没,还有人因此闹脾气,跟凤无忧说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可凤无忧也不恼,只是当场拿了巨大的沙盘,把每个小队单拉出来,一处处地指点他们在某种应该利用自身的何种优势,怎么只凭现有的能力去通过关卡。 这种讲解往往听得千机卫中的队员目瞪口呆。 若不是凤无忧讲解,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原来还有这样的解法。 如此讲解了两三次,这些千机卫的成员们就再也没有抱怨过凤无忧的题目难了。 他们开始学会动用自己的脑筋,学会利用身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学会努力把自己的劣势变成优势,把优势变成胜势。 每当他们成功破解一个凤无成出的题目,那种兴奋和狂喜劲,仿佛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伤,都是值得的。 而且就连讲解也变了方式,原本只是凤无忧一个人讲解,后来变成了优胜小队上台讲解。 再之后,凤无忧又会就同一个题目,让他们每个人都去想,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破解方式。 通过这种种训练,千机卫的成员们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似乎变成了很厉害的人。 首先,他们不挑合作对手,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和他们合作,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看清每个人的优点和擅长,了解他们的弱点和不足,然后最快想出彼此配合的办法。 其次,他们不挑困难。不管遇上什么样的困境,他们都不会去想困境本身,而只是想着,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解决和克服这些困难。 千心千月聂铮几人也都跟着一起学习,简直受益匪浅。 他们是跟着凤无忧时间最长的人,不知见证了多少次凤无忧反败为胜,绝地翻盘的事情,可他们一直都弄不明白,凤无忧是怎么做到的。 可通过这些训练,他们却好像明白了。 因为在凤无忧的眼中,从来没有什么困难。 她眼前有的,只有问题。 而问题,从来都只要去解决就好。 至于解决的结果,那不是她要想的。 因为不把精力分散,只集中在最该集中的地方,所以无论面对什么,从来看不到凤无忧慌乱,她也永远都能保持最冷静的头脑,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他们的主子,原本就是这么了不起的。 除了千机卫之外,另外的时间,凤无忧则放在医护学堂上。 相比于千机卫,因为先前有疫情的事情,凤无忧对医护学堂上下的工夫要多一些,尤其是公共卫生安全方面,更是已经有了一套很完整的制度。 但对于专科教学方面,就明显有些不足。 好在,经过先前风雨楼那么一闹,解剖一事被搬到了明面上来,医护学堂可以光明正大的解剖尸体,凤无忧便正式确立了医护学堂的学课制度。 所有初入医护学堂的人,都是初级生,初级生要学全科。 也就是说,只要是和医学有关的东西,全都要有所了解和学习。 不论是内科外科,还是解剖免疫,或者妇科儿科,但凡与医学稍有沾边,便都在授课的范围之内。 这个时候的学员是最为忙碌的时候,一日能排六到八节课,每天都是满满的,而且是三天一小测,七天一大测,哪怕是死记硬背,也要他们将这些知识牢牢记住。 到了第二年中级生,便开始细分学科,内外妇儿伤护,都随各自兴趣,选择自己喜欢的,授课的老师也开始变成那些有经验的老大夫么。 到了第三年高级生,就可以跟着各自的师傅外出随诊,从实践中学习了。 第1121章 渡江,根本不是对手 第1121章 渡江,根本不是对手 难得有这么多时间在梧州,凤无忧把所有她能做的事情,能整顿的制度统统梳理了一遍。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许多原本觉得还好的旧例,被凤无忧这么一整顿,立时令人觉得,畅通了不知多少。 凤无忧一忙就是月余,这是将医护学堂二年级的课本仔细订正了一遍,直起身舒缓了一下渐渐沉重的腰身,忽地想起一事。 “千心,纪卿是不是该来了?” 上一次纪卿把兵器送到没几日便回去了。 兵器的运送是接力的,他送到梧州,自有梧州的萧家军接了兵器,再往前线运送。 而纪卿身为最了解金晶沙兵器打造的人,自然是要回到芳洲去,盯着下一批兵器的出炉。 他原本是想要和卢音说上几句话,但凤无忧先前教了那么多训练方法,卢音看得两眼放光,这些日子正一心扑在里面,连千机卫的大门都没出。 直到纪卿走,两人也没见上一面。 凤无忧看着这场景,顿时又郁闷了。 她这当姐姐的,在弟弟的婚事上,不仅没能帮一把忙,好像还尽制造阻碍啊。 她回来把这话给千心和千月说了,听得两人抿着嘴使劲笑。 凤无忧也不知他们笑什么,到底还是千月厚道些,笑道:“娘娘,你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可终于觉得你是个正常人了。” 凤无忧平时的表现实在太光芒闪闪,弄得他们总是时不时就把她当神看。 可这为着纪卿的事情操劳,还会苦恼的样子,却令他们觉得,凤无忧真是前所未有的接地气。 凤无忧自己也忍不住笑。 她来就是个人,好好的做好一个人也就够了。 没事干,当什么神呢? 神站在那么高,会冻着的。 不管怎么说,上次纪卿没见到卢音,始终是凤无忧心头的一件事,因此算着日子第二批兵器要出来了,她就立刻开始询问纪卿确切的到达日子。 “没有意外,明天就到了。”千心为凤无忧奉上一盅汤水,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然门外一响,聂铮居然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来。 “什么事?”凤无忧心头立时就是一咯噔。 聂铮向来守礼,这次这么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可见聂铮面色显而易见的笑意,她的心立时放了下来,微笑道:“看你这么高兴,难不成,前面打胜仗了?” “何止!”聂铮兴奋道:“回娘娘,是大胜!” 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信报双手举起,递在凤无忧身前。 凤无忧目光也是骤然一亮。 兵器从梧州出发,大约半月左右能运到萧惊澜那里。 萧惊澜再想办法分发给慕容毅和拓跋烈,然后再寻机出击…… 算算日子,果然最近差不多是该有消息了。 她连忙伸手把聂铮手中的信拿出来,快速展开。 一看之下,就连她都怔了。 “慕容毅打过平江,已经收复了半壁江山?” 她盯着手中的信纸,仍然难以相信。 她料到会有好消息,却不曾想过会是这么夸张的好消息。 当初慕容毅在上官幽兰的撺掇下前往宗庙,结果却中了蛮人的埋伏,京都也被蛮人拿下。 慕容毅无奈,只能一路撤往江南。 他们被逼在平江之前,生死一线。 当时慕容毅其实是有过犹豫的。 过了平江,去往江南,固然能保得一命。 可是同样,再想要打过平江收复京城,就是千难万难,甚至不知有生之年,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他终究是天纵将才,只一瞬之间就做出了决定。 只有活下来,才有以后。 若是连活都活不下来,就算离京城再近,有什么什么用呢? 因此,在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全力配合之下,他手下的数万人马,终究是顺利过江,到了江南。 这些时日,拓跋烈在北,萧惊澜在东,一直在给夏平宁的逆周施压。 而慕容毅在南边,也没少组织渡江之战,只是,一直找不到十分好的机会,因此,都只是半真半假,试探居多。 凤无忧闲暇之时也曾想过要怎么样才能顺利渡江,因为,若是慕容毅也能渡过江面,踏上逆周的土地,那么,就是真正的对夏平宁三面包围,也才是真正对她的威胁。 可是,在夏平宁占据江边要塞,并丝毫不放松地派了大军驻守的情况下,她思来想去,竟然也没想到一个渡江的好法子。 可没想到,如今信报上竟然说,慕容毅不仅渡了江,还收京城以南的半壁江山。 这个消息,委实让凤无忧太震慑了。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带兵的料,此事再一次证明:果然不能小瞧古人啊! 她那几场成名之战,都是意外地用到了小队突击的模式,也就是他最为擅长的模式,才能侥幸成功。 若是真让她也这样刀对刀枪对枪数万人的大战,她还真不一定担得起这个责任。 震惊之后,凤无忧将信报拿在手中,细细地看下去。 虽然平江已经渡过了,但总还是要了解一下是怎么渡过的。 信中写的十分简单,是拓跋烈先出营挑衅,然后诈败,又引了萧惊澜的军兵前去救援,蛮人再补充兵力从后压上,竟图断萧惊澜的后路。 可没想到诈败的拓跋烈突然回头,而且与蛮人正面交锋。 蛮人仗着手中兵器之利,早已习惯了联军一见他们就远遁的做派,根本没料到他们会回头。 见到他们回头之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大喜,以为凭着身体和兵刃之利,定然可以将他们杀得头破血流。 但万万没有想到,方一交锋,他们赖以仪仗的兵刃就噼里啪啦地断了一地,仿佛被人掉包了似的。 而他们的人也在这一轮交锋之中,伤亡惨重。 此时后方的萧惊澜所部又赶到,直接将他们合围,凭借着手中兵器之利,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批蛮人全歼。 此时断后的蛮人尚不知前方发生了何事,仍在全力追击。 看到萧惊澜所部之后,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发现萧惊澜所部和拓跋烈的北凉军队已经然合围一体,直向着他们冲杀过来。 领头的将领隐约觉得不对,可他也同样认为自己手中有着金晶沙的兵器,在下面对战中吃不了亏。 而结果,当然是经验害人,再一次被联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丢下不知多少具尸体之后,才终于逃了回去。 而追杀之中又死了多少人,走失多少人,这就不可胜记了。 他们刚刚回到了营地,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又听到了一个坏消息,那便是:平江边上的要塞被萧惊澜攻破了。 听闻此事,他们个个高呼不可能。 萧惊澜明明在和他们作战,怎么可能又跑到平江去攻破什么水寨? 千心听到这里早已嘴快地说道:“肯定是云九干的!” 云九这么多年就只做一件事情:冒充萧惊澜。 他扮出来的萧惊澜,若是不故意漏点什么破绽,有时候连他们都分不出来。 也就只有娘娘,不论云九怎么样,都能一眼认出不是皇上。 凤无忧点点头,又接着往下看。 接下来倒也简单了,萧惊澜深夜潜行,埋伏在水寨附近,又早和慕容毅约好动手的信号。 慕容毅在对岸出船渡江,水寨自然放火药又抛投石,可这一次慕容毅渡江之举极为坚决,竟不顾损伤执意向前。 寨中之人知道光凭岸防无法阻拦,自然也派船出去。 而船一出闸,萧惊澜就趁虚而入。 一面在水中安排了精通水性的云卫鱼人凿船设索,一面又亲身上前,率人强攻保垒。 蛮人分为两段,自然慌了起来。 江中船上的蛮人想要调转船上的初型火炮,以火药和投石机支援岸上的水寨,可慕容前哪里肯给他们这个机会,下令所有船只一力向前,与他们缠斗。 而萧惊澜也指挥着速战速决,一举拿下水寨。 岸上水寨被拿下之后,战事便再无悬念。 萧惊澜指挥着水寨中的人与慕容毅一起前后夹击,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将江上的蛮人全数灭掉,然后又肃清岸防,派人到沿江两路阻拦前来支援的其他蛮人,自己则坐镇江边,接应慕容毅渡江。 慕容毅为此次渡江准备许久,一切行动都井井有条,前后一个多时辰,便有近万名西秦士兵落地,再次踏上江北的土地。 时隔数月,他们终于又回来,这种感觉,无可言说。 于是,只有将一腔的情绪,全都化成了战力,快速投入到绞杀蛮人援军的战事中来。 蛮人来援只是因为看到慕容毅渡江,因此常规派人过来。 了不起因为打的激烈,所以多派了一些人。 可是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一次何止是激烈,根本就是全军失守。 等到他们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江南大军源源不断渡江,江边的联军的人数越来越多,而且手中的兵刃还锋锐异常,让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有后撤,并且急速派人前往京中,将这里的消息告诉母神。 第1122章 民心,生死不明 第1122章 民心,生死不明 蛮人的撤退只会给萧惊澜和慕容毅赢得更多的时间。 通常情况下,他们应该趁着这段时间整顿队伍,调整状态。 但蛮人太小瞧了萧惊澜和慕容毅。 调整队伍状态固然很重要,但战机却更是稍纵即逝,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萧惊澜和慕容毅看着眼前情势,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做出了同一个决定:趁乱打乱。 他们过江的人数已然不少,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蛮人以为他们会追击,虽然撤退,但速度却并不快,甚至还有几分拖沓。 这种时候不打,更待何时? 因此,萧惊澜和慕容毅果断理出一支人马,悄声匿迹衔尾跟踪,他们并没有对前方溃退的蛮人出手,而是一直隐匿身形跟在他们后面。 等到他们到了蛮人驻守的第一座城池,同样也是离平江最近的一座城池,城中人开门接纳他们进入的时候,才突然间亮出旗帜,凶猛地攻击上去。 蛮人因为以为身后并无追兵,队伍自然松散,进城的人马拖得长长的。 听到身后的吼声与喊杀声虽然知道大事不好,可再想调整队伍却是来不及了。 一时间,前面的人固然想快些进城,可后面的人却更想。 顿时,队伍乱了起来,人人都拼命前冲,只想快些挤进城门。 只是倾刻间,就在城门前形成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人,反而将城门堵了个水泄不通,谁也进不去。 城中人看到此种情形自然也急了。 原本还想要等一等,让外面的人尽量进来。 可如今外面堵成这个样子,根本进不来,而联军的喊杀声却是越来越近,甚至都能看到跑在最前面的人的面容。 再等下去,这就不是接应和救人,而是为敌人开城门了。 当下,守将下令,立刻关闭城门。 只是到了此刻,哪里还来得及。 他也太低估了人性,他想要关上门,难道外面的人就给他关吗? 虽然蛮人骨子里有对上位者的服从,可是来了天岚大陆也有好几个月,这里的一些风俗不知不觉也影响着他们。 但凡是人,哪里有不愿活着的? 因此里面的人拼命拉动绞盘,想将城门关上,而外面的人则死命推挤,不肯让门关上。 一推一拉间,联军便已经攻到了前方。 此时便又可看出萧惊澜和慕容毅的经验丰富。 眼见着前方那么多蛮人,还是背对着他们,可谓是活靶子,一杀一个准。 可他们却没有命令士兵对这些人动手,反而下令让他们城墙对射,并抛出抓钩,打算攀上城墙。 城上的人哪肯让联军得逞,自然四处阻击。 可是如此一来,拦阻城门的人就少了。 外面蛮人的求生欲望到底占了上风,随着一声大吼,竟硬生生推开城门,连着操纵绞盘的人都被这劲力推得摔了一地,城门自然也是瞬间大开。 到了此时,萧惊澜和慕容毅才发起了冲锋命令,率领联军跟在蛮军溃兵后面,一路冲进了城中。 进城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厮杀。 蛮人人数众多,联军并不占优势,但他们也并不深入,只是背靠城门构筑工事,无论蛮人如何攻击,只是死死守住城门,半步也不退出。 如此僵持了半个多时辰,随后登岸的援军赶到,再半个多时辰,又一批援军赶到…… 城中蛮人本来占据上风,可眼见着联军人数一批又一批,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他们心头便是有再多信念,也被这一批又一批的人给压垮了。 最终,在第五批援军赶到之后,城中的援军终于抵敌不住,一败涂地,并且开始从另一侧的城门四散奔逃。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慕容毅和萧惊澜也没有冒进,而是就以此城为据点,真正开始收拢部队,进行整休。 同为渡江,有一城在手,而没有一城在手,那可是绝然不同的。 有了城,就有了据点,有了遮风避雨人地方,更有了粮食军械的补给。 更何况,城中百姓多是天岚人,虽然被蛮人占领之时无可奈何,可心头哪里愿意做亡国奴。 大周当年的暴戾统治才过去五十多年,经历过那段日子的人还没死绝呢,如今肯再回到大周的统治之下? 心里,自然都是向着慕容毅的。 慕容毅一进城,就受到了他们的夹道欢迎,几乎家家都搬出了水酒吃食在街上劳军。 甚至,逆周这个词,也是城中百姓先喊出来的。 一个都已经灭亡了的王朝,却还妄图再次恢复,这不是悖逆是什么? 城中百姓不仅在物资上给了慕容毅很大支援,还做了令慕容毅也未曾想到之事。 他们自愿前往其他城镇,与其中的居民联络,共同携手里应外合,配合慕容毅一起破城! 这种事情,一旦出了岔子,那可就是抄家掉脑袋的事情。 尤其蛮人的手段又是极期酷烈。 这倒与他们是不是残忍没有什么太大关系,而是因为,他们太过蒙昧,他们做那些残忍的事情时,可能根本就不曾意识到这样是残忍。 可即使面临着这种风险,城中百姓仍是请命不退。 就算他们不是复辟大周,只看蛮人的这些作派,也知道一旦蛮人占领了的此地,他们的日子会有多惨。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宁可牺牲,也要换来家人后代能有一个相对安稳文明些的环境。 这种情况之下,慕容毅若是再拒绝,那有些伤人心了。 因此,在萧惊澜和慕容仔细计划过后,又精心挑选了人选,利用各城之间这种人员的联结关系里应外合,一连又攻下了好几座城池,直至拿下京城南边的半壁江山。 “难怪这么顺利。”这过程听得人心荡神驰的,千心忍不住感慨道:“民心真是重要。” 若非是西秦百姓如此心向慕容毅,他们绝不会打的这么顺利。 凤无忧点点头,无论何时何地,民心都是最重要之事。 只有得了民心,一国才能长长久久的繁荣富强下去。 不过在打完这些城镇之后,那种手段就不那么好使了。 蛮人也不是傻子,发现了这种情况,于是对城中加强管控,甚至闭锁城门,根本不准人进出,除此之外,又捉拿了几个心向联军的普通百姓,用极残忍的手段杀了。 百姓到底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见到这种场景自然是怕的,因此纵使有人动员,也不肯再行参与,能够不告发,已是他们能做到的全部了。 慕容毅和萧惊澜也并没有着急。 他们现在已经形成了三面合围,局面对他们来说大大有利。 打了这些时日,士兵都已疲敝,还有更重要的,从梧州运过来的第一批金晶沙兵器,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兵器是有损耗的,尤其是在战场上,就算是金晶沙的兵器也是一样。 毕竟,与他们对战的,同样也是金晶沙的兵器。 往往一战之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兵器都要损耗掉。 蛮人有京城作为大本营,更有无数的金晶沙储备,兵器没了可以补给,而他们则没有这么方便。 没了金晶沙的兵器,虽然不一定必然会被蛮人打败,但总是要吃力不少,人员伤亡也会更大。 与其如此,不如趁机休整一番,也等着下一批的金晶沙兵器运来。 如今凤无忧收到的这封信,一则是战报,二则也是来催促兵器的。 有了先前风雨楼在兵器坊做手脚之事,芳洲的兵器坊一直不敢轻易招人,人员难免有些不足,兵器出来的速度也慢了些。 但好在随着工艺渐渐熟练,还有南越官造兵器坊的工匠前来补充,这种情况很快就会缓解。 凤无忧想着萧惊澜与慕容毅在前方征战的样子,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遗憾。 光只是看战报,就能感受得到他们这几战打得有多精彩,多过瘾。 若是她能在那里身临其境,不知该有多痛快。 可惜…… 盯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此时她的肚子已经有快七个月了,高高的隆起一圈,几乎看不到脚尖。 她这样子出现在战场上,光是担心都能担心死他们,更不必说让她去打仗了。 不能去战场上,也就只能在后方为他们做些什么了。 首要的,就是兵器。 想到兵器,凤无忧便想起方才千心说的纪卿的行程。 “聂铮,纪卿那边传信过来,说明日就能到。你安排几个人,去接应一下。” 都是燕云境内,其实不必这么小心,但小心总无大错。 聂铮当即领命应下,立时转身去外面安排了。 凤无忧来回转了转,着实再找不到什么事情去做,正好天色也晚了,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因为看了战报,凤无忧心情不错,晚饭还比平常多吃了一些。 走了几圈消化了一下腹中食物,又一觉睡去。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凤无忧还在睡梦之中,忽然听到千心焦急地叫声。 “娘娘,娘娘……” “什么事这么早?”凤无忧有几分不满,不是她懒,而是身子在这里,确实比往常贪睡。 可千心的下一句话,却令她的睡意猛然消失。 “娘娘,纪卿被人刺杀,生死不明!” 第1123章 尸首,有多少你们认识 第1123章 尸首,有多少你们认识 按照原定计划,纪卿本该在今日午时到达梧州,由梧州的守军清点过兵器数量之后,直接运往前线。 聂铮今日一早就出城接应纪卿,可到达城外二十余里的地方,却正遇到押运兵器的队伍被人袭击。 由芳洲到梧州的这段路程,整段都在芳洲和燕云之间,并没有什么危险性,纪卿带着的人手也并不多,而且是以押运主,作战为辅。 半路之上遇到突然袭击,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 纪卿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是冲着兵器来的。 因此,立刻下令严守兵器,甚至不惜将马匹分散赶开,免得风雨的人使用雷火弹,兵器都集中在一处,造成更大损失。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根本不是冲着兵器来的,而是冲着人。 说的更明确一点,就是冲着纪卿。 此时众人都在驱散马车,各自分散的很开,看到风雨楼的人冲向纪卿,根本来不及反应。 纪卿也直到那些人杀到近前了,才猛然反应过来。 弄坏一次兵器算得了什么?只要还有金晶沙,自然可以再造出无数的兵器来。 只有把制造兵器的人杀了,这些兵器才能彻底消失。 风雨楼在燕云和芳洲显然也有潜伏,早将制造兵器的人弄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看来,纪卿就是制造兵器最关键的人物,只要杀了纪卿,那么,再想要造出含有金晶沙的兵器,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纪卿居然会这么难杀。 论武功,纪卿并不算有多高明。 除去在京城的时候,曾经萧惊澜的云卫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凤无忧受伤出走,纪卿也跟着离开,就并没有再在武学上受到什么指点。 还是到了芳洲之后,又在甘雨心和程丹青的指导下,又再行修炼了一部分。 若要单打独斗,他怕是连卢音都打不过。 可是,却架不住纪卿的小东西多。 他在机关冶炼一途上极有天赋,又有凤无忧给的诸多图纸,如飞抓,袖箭一类的玩意层出不穷。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武功不算十分济事,为了弥补这一点,更是从来不会对自己吝啬,每次出行,就连与他相处最多的程丹青,都不知他身上到底装了多少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因此,虽然杀手目标明确,武功也十分高明,却一时竟然拿纪卿没有办法。 不止如此,还被纪卿射杀了好几个。 只是,他身上的东西再多,也终有用完的时候,而且,他与风雨楼杀手在武力上的差别,不是这些小东西就能弥补的。 因此,他渐渐还是落入下风,甚至到了生死危急的关头。 聂铮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纪卿被风雨楼的杀手刺了一剑,并且将剑用力抽出。 纪卿被这力道带的口吐鲜血,在地上狠狠滚了几圈。 当地杀手正要上前再补上一剑的时候,聂铮掷出长剑逼退刺客,及时赶到纪卿身前护住他。 之后前来接应大部队也不断聚集,风雨楼的人见事不可为,便不再恋战,直接下令撤退。 聂铮自然愤怒之极,可即使在此种情况之下,他仍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让人去追击,而是下令收拢部队,又派人四处去寻那些先前散出去的马车。 而他自己,则是负着受伤的纪卿骑马一路向梧州狂奔,前来找凤无忧。 纪卿那一剑也不知刺到了哪里,出血极多,他虽按照凤无忧所教极力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在他想来,只怕是刺到什么动脉了。 凤无忧在医护学堂门前开画授课之时,曾经说过,动脉血管受伤是要命的。 所以聂铮半分也不敢耽搁,下马之时,以他的功夫,也急得几乎绊了一跤。 当他到来之时,凤无忧早已等在那里。 “带去房间!” 她立刻指挥着千心千月前面开路。 看到纪卿惨白的面色,凤无忧脸色铁青。 她一直知道燕云的风雨楼奸细并未肃清,只是她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这些奸细不是凭空到来,又或者是近些年才出现。 大周灭亡已经五十多年,从夏平宁在蛮荒站住脚跟,她就在布局这里的事情。 这些奸细在燕云至少也呆了二十年以上。 这些年中,又父传子,子传孙,用他们风雨楼特有的那套控制人心的方法,一辈一辈的传下来。 只要他们不生事,不做什么,那与燕云的子民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凤无忧便是想查,也根本不可能查到。 她以为风雨楼就算有些势力,可在燕云这种地方,也闹不出什么大水花来。 可没想到,夏傲倒真是大手笔。 这一次的袭击,听聂铮报回来的人数,只怕,他是把整个燕云,所有能动用的人马,全都掀出来了吧。 若非如此,就算纪卿押车的人再少,也不至于被他们打成这样措手不及。 一路跟着进了房间,即刻将纪卿在床上放平,凤无忧一眼见到纪卿胸前的伤口。 那里抱着厚厚的布巾,几乎已经被血浸透。 “什么情况?”凤无忧边走边问。 “刀从锁骨处穿入,背后穿出,血流不止,属下想着当是娘娘说过的锁骨下动脉出血,一直用手按着他锁骨上窝处……” 聂铮等人虽不是医护学堂的学员,可如他们这样的职责,一些外伤的急救手段却是一定要知道的,尤其是止血方面。 凤无忧重新画了人体平静血管等图,专门用来培训云卫,此时聂铮早已能熟练说出那些部位的名称。 凤无忧点头,快速查看着纪卿的伤势,见血虽流的多,但因聂铮处置得当,早已止住,因此只是看上去吓人,倒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严重。 除去她所教的压迫止血的方法之外,纪卿伤口处明显还上了上好的金创药,对他的止血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凤无忧急速地检查了一下纪卿的生命体征,发现除了失血,内伤,疲惫之外,生命体征尚算平稳,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身子不便,而且贺兰玖在这里,她也干脆乐得轻松,将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了贺兰玖。 贺兰玖早已开始着手为了纪卿处理伤口,所幸那一刀扎下之时纪卿尚有意识,拼命挪动了一下,并未扎到十分要害,除去锁骨下动脉受损,只是普通贯穿伤。 但饶是如此,也已经十分危急。 贺兰玖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他料理好,出来时叹道:“还好止血及时,不然这一次,只怕就危险了。” 听到此话,凤无忧才算是彻底放下心。 而此时,留在袭击现场善后的人也回来了。 “怎么样?”凤无忧问道。 这一问,包含许多,既问兵器,也问风雨楼的人。 “回娘娘,部分兵器被炸毁,属下等把散落的马匹都追了回来,正在统计具体损失,但据属下目测,至少……损失了三成。” 纪卿一遇到袭击就下令马车分散,可风雨楼并未管马车,只是向着他而来。 可后来聂铮赶到,风雨楼发现杀死纪卿无望,四处撤退的时候,却也没忘记顺手摧毁一下遇上的兵器。 聂铮带着纪卿赶回来的时候,的确听到身后不断响起爆炸之声。 那时不及细想,现在想来,定然是在炸毁兵器了。 这群混帐! 他颊侧肌肉动了动,显见心头怒极。 在他们燕云的土地上,竟还敢这样嚣张,不仅伤了人,还毁了东西。 这简直就是在说他无能。 “还有七成,足够了。”凤无忧倒是并不在意。 正如风雨楼那些人所想的,兵器这东西,只要知道方法,一批没了,再造一批就是。 现在慕容毅打过平江,联军三面合围,主动权在他们这一边,他们等得起。 “风雨楼的人呢?” “属下等无能……”原本站着回话的侍卫一下跪下:“未能抓到活口。” 凤无忧轻轻挑眉。 意料之中。 这本就是风雨楼的一贯作风,绝不留下一个活口。 之前神殿倒是抓到一个活口,可结果,这个活口差点把他们所有人都坑进去。 现在就是抓到活口,他们也不敢信了。 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又看到那侍卫仿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但说无妨。” 侍卫犹豫一下,咬牙说道:“虽未抓到活口,可尸首却有不少。” 凤无忧目光一动:“没用化尸水化去?” “没有。”侍卫道:“有些人被放火烧了面目,可还有许多,是全须全尾留下的。” 换言之,想要查到这些人的身份,极其容易。 尤其凤无忧和萧惊澜到了梧州之后,曾仔细定下户籍制度,对治下城民有过一次摸排。 若说全燕云的人都登记的十分精细也许做不到,但梧州和附近城镇的,却绝无问题。 凤无忧见那侍卫为难的模样,心头隐约明白了几分,道:“有多少你们认识的?” 侍卫立时抬头,惊讶道:“娘娘怎么知道?” 那些留下的尸首之中,的确有好些具,都是他们日常曾经见过的,甚至有几人,还是他们打过交道,连姓名营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第1124章 心机,让他加入千机卫 第1124章 心机,让他加入千机卫 “你只说认得多少就好。”凤无忧道。 “至少也有三四十个。”侍卫道:“还不算那些被烧毁了脸的,那些人虽然脸被毁了,可身上有些特征弟兄们也是认得的,属下已经叫人辨认了,那些人中,至少也有十多人。” 侍卫之后又汇报了些别的事情,全都说完之后,凤无忧便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你怎么看?”贺兰玖问凤无忧。 凤无忧既然问到这些事情,定然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强弩之末。”凤无忧道。 “怎么说?” 凤无忧微吸一口气,才道:“我原本担心是燕云防守不密,夏傲与这里的奸细还交通往来,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贺兰玖略略思索,便问道:“是因为化尸水?” 凤无忧点点头:“化尸水是风雨楼特制的东西,就连我们也没有配方。这样重要的东西,想来他们也不会把配方随意交给手下,应该都是领用的。” 往日凤无忧的人犯了事情,不仅不会留下活口,甚至连尸体都会化的干干净净。 而这一次,虽然仍旧没有留下活口,可是却留下了不少尸体。 这些风雨楼的人应该也是想要毁掉尸体的,所以才会用火焚烧,可是效果明显比不上化尸水,而且身后有人追击,他们也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毁坏尸体。 这就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若是他们有化尸水,为何不用化尸水? 除非,他们没有。 换言之,燕云的防守是很过硬的,虽然夏傲还能传递消息,甚至组织起这么一次袭击,可是却已然无法运送东西。 否则的话,这里的风雨楼杀手,也不至于连点化尸水都拿不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令人安心多了。 想要发起这么一次大规模的袭击,夏傲只怕是动员了燕云境内的所有风雨楼属下。 这次暴露出来,只要顺着他们的家属顺藤摸瓜,自然可以把逃走的那些全都揪出来。 凤无忧一直为了燕云境内的这些隐患心存担忧,这一次,倒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聂铮……”凤无忧叫了一句。 “娘娘放心,属下已经去办了。” 既然知道那些人的身份,自然就能找到他们的家人。 风雨楼这些年的发展本就有许多是父子师徒,自然是一抓一串的事情。 这些事情凤无忧能想到,统领云卫多年的聂铮自然也能想到。 凤无忧点了点头,向聂铮说道:“顽固分子不必客气,但若有年幼孩子,不可用刑,更不许观刑,将他们带去别处,好好照顾。” 稚子无辜,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当波及到孩子。 聂铮应下了,自己亲自出去处理此事。 他刚出去便又有人进来,向凤无忧报告拉兵器的马车已经全部找回,散落的兵器也都一一收拢整理,统计下来,与先前所估相差不多,损失了大约三成。 凤无忧点点头,道:“重新装车,即刻送走,不必停留。” 想了想又道:“多带人护送,路上说不定还会有风雨楼的人袭击。” “娘娘放心,刘将军说这一趟他亲自护送。” 刘黑塔留在梧州已经好久没有打过仗了,这次城外袭击又没有他的份,早就憋坏了。] 兵器一到他就觉得这次路上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捣乱,兴奋的不行,早就摩拳擦掌,巴不得那些风雨楼的人来攻。 凤无忧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但也没说什么。 如今梧州算是真正太平了,又有重兵把守,并不缺刘黑塔一个,让他出去跑跑也好。 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又有一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娘娘,纪卿他……” 卢音方一进门,眼圈就微微红了。 城外袭击的消息传来的很快,又没有确切的信源,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说,负责摆的人被杀死了。 卢音刚刚结束今日上午的训练就听到这消息,连训练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带着一身土就跑了过来。 “他……” 贺兰玖正要说话,就被凤无忧偷偷一把拉住。 她面露沉重之色,低声说道:“他这次伤的可不轻,你……算了,你去看看他,多陪他说几句话吧。” 说着,拉着贺兰玖就出去了。 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出去。 直到出了门口,贺兰玖才瞪着凤无忧:“凤无忧,本神子以前怎么没发现?” “发现什么?”凤无忧问道。 贺兰玖道:“你这心机颇深啊。” 凤无忧一扬头,冷然道:“为人做因缘的事情,能叫心机么?” 一句话,怼的贺兰玖都没话说了。 二人自然不会在这里打扰里面的人,一同往外走,迎面却又看到有人来,却是晦九。 “娘娘……贺兰神子……”见到凤无忧和贺兰玖,晦九连忙行礼。 可是目光,却越过他们,往身后的房间看去。 凤无忧出来是关了门的,这样什么也看不到。 但凤无忧还是微微地敛起了神色。 但晦九也只是看了一瞬,就立刻把目光收回来,重新落在凤无忧的脸上。 “你来找我?”凤无忧明知他是追着卢音过来,却还是故意问道。 对于晦九,她实在有些看不表。 初初相遇的时候,晦九只是个略有心机,想尽一切办法想活下去的孩子而已。 可是以着他在天岚呆的越久,学到的东西越多,他的心思也越来越深。 到了现在,就连她也看不出深浅了。 贺兰玖所说的心机,其实放在晦玖身上,才更加合适。 而且凤无忧还发现一件令她微微不舒服的事情,那就是…… 晦九的身高。 蛮人身材本来就比天岚人高大,晦九现在的年纪,大约在十五岁左右,可是在身型上,却已经只比贺兰玖矮一点点,甚至比凤无忧都要高了。 凤无忧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因为受到长久的贫苦和虐待,虽然也比同年龄的天岚孩子高些,可到底不过分,凤无忧也能够平视他。 可现在不过大半年的工夫,他却像是一下窜了起来。 晦九似乎也察觉自己的身高令凤无忧不太舒服,下意识低了头,轻声说道:“我听说纪公子病了,想来看看他。” 凤无忧微微皱眉,她看不出晦九说的是真是假。 若说是假,他的神情十分真诚,可若说是真,难道他看不出纪卿和卢音之间的事情? 又或者说,他就算看出来,也还是想要争一争? 她打量着晦九,晦九并未避开她的目光,反而静静地看着凤无忧,任她打量。 片刻后,凤无忧忽然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 她虽有意撮合卢音和纪卿,但感情的事不是这样强扭的,晦九虽非天岚人,可也是人,少年人自然有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力。 凤无忧当然偏袒纪卿,可不会因为偏袒纪卿,就把其他人踩在脚下。 他们三个若是有什么故事,自有他们三人自己去解决。 贺兰玖看着这一幕,笑了一下。 凤无忧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变,永远是那个凤无忧。 就是这份坦然与对人最起码的尊重,才更令人喜欢放不下。 可谁知…… “不必了。”晦九居然自己拒绝了。 凤无忧疑惑看向他。、 晦九道:“里面应该有人正在看望纪公子吧,那我等后面再来就好。” 他倒是有眼力。 可……难道他会不知里面是卢音? 明知里面是卢音却还是决定不进去…… 若是心胸,这份心胸可谓之浩荡…… 若是心机…… 那便可怕了。 晦九不等凤无忧再说什么,向她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凤无忧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不放心?”贺兰玖问道。 “我看不透他。”凤无忧说道:“他才只有这个年纪。”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一个人厉害并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不起的是,这个人还有无限的成长性。 贺兰玖皱了皱眉,道:“不然……杀了?” 反正,是个蛮人。 “不行。”凤无忧立刻摇头。 她所受到的一切教育,还有她前世的身份,都绝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 “就知道你不会。”贺兰玖嘁了一声,说道:“给他找个老师吧。” 凤无忧看向贺兰玖。 贺兰玖道:“多教点仁义道德,但愿能拧一拧。” 人的性子,说到底都是教育来的,也不求一定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只要这些教育能在他心头埋下一颗种子,那么将来,说不定便有生根发芽的机会。 凤无忧低头想了想,说道:“教育是要的,但只怕有些来不及?” “那你想怎么样?”贺兰玖非常了解凤无忧,知道她这种表情,就是已经有了决断。 凤无忧果然已经有了决断,她微吸一口气说道:“我决定让他加入千机卫!” 千机卫,凤无忧最贴身的一支卫队,也是最精锐的一支卫队,只有经过层层遴选才能进得去。 晦九从知道千机卫存在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他这样的外族人,是绝没有可能进去的。 所以,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125章 恶意,没有头绪 第1125章 恶意,没有头绪 能进凤无忧的千机卫,那都是千挑万选的,如晦九这样的直接空降遴选,那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耀。 前来传信的人立在那里,等着晦九接受,甚至预期了他感恩戴德的样子。 可万没想到的是,晦九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竟对着前来传信的人一躬身,说道:“请感谢娘娘好意,只是我不能加入。” “我会向娘娘……什么?”传信的人开始还以为他是谢恩,听清了他在说什么,连眼睛都瞪圆了。 “你说什么?” 居然有人,能够拒绝加入千机卫的邀请。 而且,这还是娘娘亲自开口的。 可晦九声音沉稳,再次说了一遍:“请感谢娘娘好意,我不能加入。” 消息很快传回到凤无忧这里。 “这个人,不可留。”贺兰玖早把眉毛皱成一团。 凤无忧招他入千机卫,固然是给他一个机会,可换个方面去想,又何尝不是给的一个考验。 考验他,能不能成为燕云的一员。 而现在,晦九的选择已经给出了答案。 凤无忧也微微皱着眉。 她是真的越来越看不懂晦九。 事到如今,她只能确信,晦九对她,以及对这里的人,都没有恶意。 这种没有恶意可能是主观的,他不愿。 也有可能是客观的,他不能。 但无论哪一种,至少,他没有做出危害燕云的事情,这点是确定无疑的。 一个人但凡没有做错事,便不能去惩罚他。 就算他有不好的想法,可只要没有付之行动,便不能因为而定他的罪。 晦九……到底想做什么? 看他的表现,分明是对卢音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加入千机卫,不是正好可以离卢音近一点么? 可为何,他却拒绝了? 凤无忧思索了片刻,终究说道:“随他去吧。” 若他真的不想加入千机卫,那就算强求也是枉然。 只是他这么做,想必也就该明白,凤无忧不会再信任他,会派更多的人看住他。 她不会随意定他的罪,却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对燕云造成任何一点危害。 兵器在当天下午就被重新整装,再次在马车上捆扎好。 做完这些,已经是晚上。 此时已经到了燕云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 从六七月间开始,凤无忧就一直为了与蛮人的大战忙碌,前方战事一直紧张,后方的各种事宜也满满当当。 在这种忙碌之中,甚至连年关都是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 萧惊澜不在,凤无忧只和贺兰玖,还有千心一等人聚在一起,过了个勉强还算热闹的年。 凤无忧也劝贺兰玖回南越,贺兰玖却只是笑着摆手:“回去有的是时间,先打完了这场仗,把你全须全尾地交到萧惊澜手中再说。” 他虽然说的时候在笑,但做了决定的事情从来不改,凤无忧知道不可能勉强他,也就随他去了。 倒是贺兰玖在凤无忧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种格外温柔的笑意。 其实,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正是因为不多,所以才想把这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留在想陪伴的人身边。 燕云最冷的时候,就是过了年的这一两个月。 在西秦,年关过后,春日便来,天气也会渐渐地暖起来。 可是燕云地势靠北,春天比西秦京城至少要晚一个月左右。 凤无忧在梧州连最冷的冬天都经过了,这个冬天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怀着孩子,火力旺盛的原因,她不仅不觉得冷,反而时常觉得体内燥热。 贺兰玖自然是绝不肯让她少穿的,每逢见她有些减衣的迹象,便板着一张脸,只用一些滋阴润补的汤为她调养。 在这样的天气下,燕云今年甚至连雪也下得比往年少,这就使得,运输的道路十分畅通。 哪怕现在是冬天,可从梧州往萧惊澜前线走的路,还是十分畅通,根本不需如何费力。 在这种情况下,刘黑塔准备好了兵器,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 凤无忧站在梧州的城头之上,目送着车队。 这车上装载的不仅是兵器,更是联军制胜的希望,以及,天岚和平的可能。 天岚陷入战乱之中,实在太久了。 风从城头吹来,带着一丝几些微的凉意。 对于现在体质燥热的凤无忧来说,不仅不觉得冷,反而有几分凉爽。 “今年冬天,可真是不怎么冷。”凤无忧一面下城楼,一边和贺兰玖随意聊天。 “今年的确是个暖冬。”贺兰玖也点头。 他生在四季温暖的南越,却喜欢四处游历,对冬天也是有感知的。 今冬的气温,当真是他印象之中,最为温暖的一年。 “燕云都热成这个样子,西秦那里,说不定都可以穿单衣了。” 以前,并不太知道牵挂的滋味。 牵挂和想念不同。 她第一次离开萧惊澜,知道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认清了自己心意的时候,心头热烈地想念着萧惊澜,那种感觉,奔涌,强烈,所以,才会深夜奔入萧惊澜的营帐,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可是牵挂远没有这样明快。 它细细的,似有若无的,好像不存在,可是看山看水,看天看地,哪怕是拂过身周的一缕风,也能让你密密麻麻地想起他。 凤无忧大约,还是第一次知道,牵挂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贺兰玖啧了两声,说道:“凤无忧,你够了啊!” 这女人,能不能收敛一点。 那表情,恨不得飞到萧惊澜身边去了。 从城楼下来,凤无忧又去看了纪卿。 在贺兰玖在这里,她当然不用担心纪卿的伤势,纪卿也果然恢复的很好。 当然,除了贺兰玖的药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卢音的陪伴。 昨日卢音红着眼圈冲进去,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凤无忧去看他们的时候,就见两个人已经和好,而且比先前还要亲密的样子。 听说晦九又来看过,但只是略问了两句就走了。 千心活灵活现地给凤无忧学着纪卿当时的样子,眼睛瞪得快裂开来,一脸防备。 估计他见到风雨楼之人的时候,也没有防备的这么厉害。 她口才本来就好,又惯会做这种事情,给纪卿臊得几乎想钻到地洞里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凤无忧怕影响到他的伤口,这才让千心停下来,别再开他的玩笑。 但饶是如此,纪卿还是把脸在被窝里埋了好几天。 凤无忧看着他们,只觉得这日子分外美好,虽然忙了一点,但所有忙的事情,似乎都是有价值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似乎,是忽略了什么事情。 此时她已经有将近七个月的身孕,肚子早已高高鼓起,不过她身体底子向来好,而且又坚持训练,尤其,是在五个月胎稳了之后,她连晨练都拣起来了。 身手一途,本就如逆水行舟,一日不练,天知道,两日不练,对手知道,三日不练,便是自己也骗不过自己去了。 当然,虽然恢复了训练,也只是拣些她能做的做一做,而且还有贺兰玖在旁边盯着,因此,并无安全方面的担心。 也亏了她对自己要求严格,七个月的身孕对她的影响并不很大,不仅体力充足,思维,精神,更丝毫没有寻常孕妇不济的模样。 她每日上午固定在偏殿之中处理燕云各地的事情,工民礼兵户刑,但凡报上来的,事必躬亲。 于她而言,这是最重要的积累阶段,自然不能偷懒。 到了下午,则是一日医护学堂,一日千机卫,两边轮流视察,看他们的授课成果。 做这些事的时候,自然都有贺兰玖陪着。 这些日子,二人之间的相处越发融洽,爱情之下,亲情之上,倒是连他们自己也很难定义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了。 一日从千机卫回来,贺兰玖帮着处理了几件才报上来的燕云边郡中发生的事务,习惯性地到凤无忧寝房前转了一圈,想随手把个平安脉。 可一到就看到,凤无忧正艰难地微微弯腰站在桌边,而桌上摊着一大堆的资料。 见状,他的眉头立时皱起。 凤无忧虽然身体好,但也不能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怎么说也是七个月的孕妇,还这么熬着,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想着,直接迈步进去。 “凤无忧,你真是铁打的?”一掌按住桌上的资料,贺兰玖不爽说道。 凤无忧正看得仔细,冷不防被人遮住。 “阿玖……”她先是皱眉,看到贺兰玖才笑了笑。 “又在看什么?”贺兰玖走到凤无忧身边,也往桌上看过去。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却知道凤无忧从来不是那种会糟蹋自己身体的人。 她现在还在看的东西,定然有非看不可的理由。 凤无忧揉了揉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觉得总有那里不对劲。” 贺兰玖眉档微微一挑,问道:“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凤无忧道:“若是知道,我也不至于这么头疼。” 第1126章 喜报,差点伤了娘娘的夏傲 第1126章 喜报,差点伤了娘娘的夏傲 凤无忧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可是心里又一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安心的休息,所以才会把手边能找到的资料都翻了出来。 多看一看,也许,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能发现她心里不舒服的原因。 贺兰玖了解这种感觉,也相信凤无忧的直觉一定都是有原因。 但……凤无忧现在的情况,还是身体最重要。 “行了,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想。明日,本神子帮你。” 凤无忧一怔。 贺兰玖微微扬起下巴,道:“凤无忧,你是不是忘记本神子的救命之恩了?” 贺兰玖救她可不止一次两次,可是凤无忧却清楚地知道贺兰玖在说哪一次。 那是……最重要的一次。 不要远行,逢洞莫入,不可向西! 最后那句不可向西,直如神来之笔,在她最危机的关头,给了她指引。 凤无忧一下笑了起来,问道:“你今年是不是还没有占卜?” 她记得很清楚,贺兰玖的占卜,一年只可以用一次。 贺兰玖黑了脸:“本神子倒是想用,有机会么?” 他过去那段时间,可都在沉睡着。 凤无忧自己也笑,但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你现在的身体……” 红袖说过,贺兰玖使用这种能力是十分耗费心血的,就是在他身体健康的时候,一年也只能用一次。 先前为凤无忧做占卜之时,其实就是他强行使用,为了那占卜,贺兰玖足足在床上多躺了好几个月。 经过那场沉眠,虽然贺兰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凤无忧总有种感觉,那就是贺兰玖的身子似乎远不如从前。 只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感觉,从贺兰玖的日常表现上来,完全看不出征兆。 “区区一个占卜,岂能难倒本神子?”贺兰玖不屑道:“明日等着!” 说着,伸手纂住凤无忧:“走走走,睡觉去!” 一面说,一面将她从书桌前拉开,直往床边拉去。 边上千心千月见着一幕,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们都劝了好几次了,可是凤无忧嘴上应着,身子却不动弹,她们毫无办法。 有时候,对付凤无忧,还就需要一个像贺兰玖这样不讲理的。 她们二人连忙跟着过去,贺兰玖能把凤无忧带回床前,但总不能服侍凤无忧睡觉,她们得看着凤无忧上床了才行。 凤无忧正有些无奈地被贺兰玖拉着走,忽然外面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娘娘,喜报!” 凤无忧一下停住,转身看过去。 千心千月也同时停住,目光凶凶地瞪过去。 这人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 没看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吗? 可是,看到来人身上扑扑的风尘,还有手中信箭明显尾羽颜色,她们还是沉默了。 是军报。 凤无忧立下过规矩,凡有军报,必须立刻呈上,一刻都不准拖延。 这人虽然口中叫着喜报,可是这喜报却是用军报送来的,难道……是皇上他们那边打胜了? 她们胡乱猜想着的时候,凤无忧也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什么喜报?” 战场之上,胜与负都乃常事,寻常胜仗根本不值一报。 就如前些日子,慕容毅渡江,萧惊澜和他一同攻下京都南面半壁江山,也不过用的是普通军报,绝对称不上一个喜字。 可这一次,却用了喜字。 前线到底打成什么样子了? 那士兵虽然一路劳累,可目中还是带着兴奋之色,大声说道:“回娘娘,秦皇北渡,蛮人心头着慌,中了皇上的计谋,竟然主动出击,北凉大王趁虚而入,一举拿下京城,如今,蛮人大军已被皇上、秦皇、还有北凉大王三路联军困在伏龙谷,决战之时,指日可待!” 原先蛮人守住京城,京城城高墙坚,联军纵然人多,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可如今不同了,他们本就人少,又被困在前有劲敌后无补给的荒郊野外,虽然目前尚能支持,可是只要围困数日,等到他们粮草匮乏,到时,甚至不用联军费多少工夫,自然就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拿地图来!”凤无忧立刻叫道。 她猜到慕容毅南渡之后战局会有变化,可还是想不到,这变化会来的这么快。 她对京城附近的地方其实也算熟悉,对伏龙谷也有所耳闻,但到底离开京城久了,还是要看看地图,心中才更有底。 地图很快拿来,铺了满满一桌。 凤无忧手指在地图上快速滑动着,很快找到了伏龙谷。 原来是这里。 看到那地方,凤无忧伸指敲了敲了。 住在京中的人也许很熟悉伏龙谷,但凤无忧对那里反倒印象不深。 因为,伏龙谷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相反,是处风景很好,踏青旅游的去处。 那里草木葱茏,景致极美,尤其每到春日,百花盛开,京中的年轻男女时常相约着,三三两两去那里踏青采春,绝对是个吟诗作画的好去处。 只是,这实在不是凤无忧所擅长的,而且,那里对她离开京城,又或者帮助萧惊澜离开京城毫无用处,所以,她自然不会去关注。 可是,这倒不代表她对那里完全不知。 相反,当初为了帮助萧惊澜离开京城,她在从义阳回京城的路上,曾经特意把京都附近能去的地方都拐过去看了一眼。 伏龙谷也在其中。 当时看过她便觉得,伏龙谷地势简直奇葩。 因为,那里居然是个元宝形。 此地既然名为谷,那自然是个山谷错,不止两边是都是山坡,甚至前后两处往中间走,也是越走越低的。 若是一直低到底,形成一个两头高,中间低的弧形,那倒也算正常。 可偏偏,低到了某地之后,这地势居然又再次转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峰。 于是,整个山谷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不太规则的元宝。 最外围突起,中间凹陷,但到了正中间,却又突起一块。 这样的地形虽然有些奇葩,可对于赏景来说,却是极为合适。 既可向上远眺天际群山,又可向下遍览鲜花绿草,无怪乎成为京都附近的踏青胜地。 可对于被困在其中的蛮人来说,恐怕绝没有心情去欣赏那里的风景。 因为,这种地形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因为是元宝形,这谷地四面地势都高,而且又并不狭窄,即使中间最窄的地方,也足有两三百米宽,足够大军扎营列阵。 他们此时被困在最中间的土峰之上,联军则是几乎是从四面将他们围困起来。 这四面任何一面都可以发起攻击,一旦总攻发起,顶上的蛮人就要四面受敌,在人数原本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要分成四面去防御,难度可想而知。 也不知,是谁想到的主意,竟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方去。更不知,萧惊澜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想让蛮人听话地自己跑去那么一个死地,可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太好了!这次蛮人肯定完蛋了!”看清伏龙谷的地势,千心先就开心地叫了出来。 蛮人到达天岚这一年多,已经制造了太多的麻烦,这一次,总算可以一劳永逸,把他们彻底解决掉! 只有解决了他们,天岚才能再次恢复和平。 天岚实在是动乱太久了。 蛮人的为所欲为,也给天岚带来了太多的破坏。 铲除蛮人之后,相信无论是哪一国的当权者,要做的第一件事情都是休养生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兴起刀兵,而燕云,也终于可以过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想到这一点,就令他们心头发热。 凤无忧心头也是欣喜,这样的消息,的确可以称得上一个喜字。 难怪,来报信的人脸上的笑容那么明显。 不过,凤无忧在战事上向来谨慎,虽然知道萧惊澜慕容毅都是天下有名的将领,有他们在那里坐镇绝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还是习惯性地将报信的人留下,仔仔细细地询问他们战事中的每一个细节。 从何处看出蛮人慌乱,萧惊澜定下了什么样的计谋,蛮人如何从京城离开,拓跋烈怎么趁虚而入,与蛮人在何处交锋,交锋战况如何,追击时是怎么样的路线,怎么把蛮人一步一步引入伏龙中,以及最为重要的,这场战场,每一场战事,蛮人一方都是何人在指挥…… 所有这些,凤无忧一一问过,巨细靡遗。 那报信的人很多东西也知道的不十分详细,凤无忧也不强求,只让他说自己知道的。 先开始的时候,凤无忧面色还微微带笑,可是越听,她的神色就越凝重,到了最后,已然是一片沉肃。 那士兵见着凤无忧的神色,自己也越说越没有自信起来。 到了最后,凤无忧问起蛮人溃退一战是何人指挥,他舔了舔嘴唇才说道:“是逆周贼首夏平宁的孙子,叫做夏傲。” 嗖! 凤无忧猛地站起,紧盯着报信的士兵:“你再说一遍!” 士兵吓了一跳,可还是再次说道:“是夏傲。就是在南越,差点伤了娘娘夏傲。” 第1127章 不对,京中有夏傲 第1127章 不对,京中有夏傲 居然是夏傲! 最后那一战,无论指挥者是谁,凤无忧都不会这样吃惊。 可是偏偏,那个人是夏傲。 一个能把凤无忧逼得落河自保,之后又成功用大阵算计了萧惊澜,贺兰玖和凤无忧三人的人,真的那么容易就被逼入绝路? “你先下去休息。”贺兰玖袍袖一挥,让报信的士兵先行下去。 士兵下去之时面色都微微面了。 他一腔喜意而来,认为大胜近在眼前,蛮人马上就要被赶走。 可是被凤无忧那样盘问一番,再加上最后的表情,此时心头竟然惴惴起来。 是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他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自己所说的,每一步都在皇上和秦皇的算计之中,每一步都是他们引导着蛮人去踩的,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也许这一次是娘娘错了,是娘娘多想了。 到了最后,他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有什么不对么?”贺兰玖挥退士兵,立刻问凤无忧。 凤无忧摇着头:“每一步都很对,可是这个结果,就是不太对。” 她太了解夏傲了,那不仅是个强大,狡猾,残忍的对手,他还有更令人头疼的一点:惜命! 神殿之时,他明明可以再拖一刻,那时萧惊澜和贺兰玖还在数里之外,他明明可以冒险一把,先杀了凤无忧和神殿上的人,再行撤退。 可是他没有。 在听到下方的哨音之后,他连想都没有想,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在安七坊的时候,他明明猜到了凤无忧他们一定会找到那里,也可以用雷火弹一类的东西设下陷阱,和他们硬拼一把。 可是他也没有。 他先撤得远远的,再布下一个可以远程操控的局。 这个局成功固然好,可若是失败了,他也毫不在意。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可以从容逃走。 知道风雨楼的余孽在安七坊,贺兰玖的布置不可谓不密,几乎处处都发了夏傲的海捕文书,关卡更是严上再严。 可结果呢,夏傲还是不声不息地就到了西秦,连根汗毛都没有伤到。 这说明,他早就已经备好了回去的路,而且是万无一失的那种。 这是一个极度惜命的人。 他可以毫不在意地把别人的命大把地洒出去,可是涉及到自己的命时,却绝对会小心再小心。 哪怕只有一分的危险,他都绝不会做,而只会稳妥地退回来。 而这样一个人,在指挥最后那场最重的战役时,居然把撤退的方向选定为伏龙谷,还把自己退到谷中高地那样一个绝地上去? 凤无忧怎么也不能相信。 “你是觉得以夏傲的狡猾,不可能退到那种绝地去?”贺兰玖一瞬间理解了凤无忧的意思,但却并不十分赞同。 “他并不是主动撤退,南有慕容毅,东有萧惊澜,北面京城又有拓跋烈施压,其实,他是被一步一步压缩到那里去的。” 夏傲就是再天才再优秀,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而且,还只是一个实战经验并不算十分丰富的蛮人。 这样一个人,遇上人精似的萧惊澜慕容毅拓跋烈三个人,他就不信,夏傲还能占据上风。 被他们三人合力逼入绝境,在贺兰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的确,论军事天赋,夏傲和惊澜几人相比,也许不相上下,可论起军事经验,他远远不如惊澜几人,他被逼入绝境,是很正常的。可是……” 凤无忧忽然转头看向贺兰玖,问道:“你不觉得,这太正常了吗?” 贺兰玖一时无语,什么叫作,太正常了? 一件事情正常,难道不是好事吗?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忽然又问道:“当初下令出京城的人,是谁?” 这问题他们先前问过,蛮人因为慕容毅北渡心头惶恐,而且又中了慕容毅和萧惊澜示敌以弱的计策。 具体说来,就是萧惊澜他们的金晶沙兵器用完了,于是故意把这个消息透漏出去,又在蛮人前去挑战的时候闭门不出。 之后,他们占领的城中又出现大量城民叛逃,从这些城民的口中得知,他们城中的粮食不多,已然快要发生饥荒了。 毕竟,每次蛮人撤走的时候,都会放火烧了城中的粮仓。 再然后,慕容毅和萧惊澜又故意在某次大战中败退,引得蛮人衔尾追击,甚至把先前打下来的数座城池都一起丢掉了。 京城里的夏平宁认为萧惊澜和慕容毅锐气已尽,变成疲兵,现在正是一举消灭他们的好时候,于是下令从京城倾巢而出,想要一战定胜负。 所有的这一切,都再合理不过。 战场瞬息万变,许多决定都只是一瞬间。 贺兰玖自问,换了他在夏平宁这个位置,在收到这一条又一条的战报之后,只怕也会忍不住下令全军出击,好拿下最大战果。 可是凤无忧却是盯着前方某处地方,手指在桌上急速地敲着,似乎有什么难题想不明白。 “无忧,你到底在想什么?” 凤无忧被他一问,手中的敲击猛地停了下来,她一转脸,问道:“为什么京城中的作战不是夏傲指挥?” 这算什么问题? 贺兰玖道:“说到底夏平宁才是他们的母神,是蛮人地位最高的人,由她为下达命令,有什么不对?” “不对。”凤无忧果断摇头,转向聂铮:“我们和夏平宁在皇陵还有平江边上交手的时候,阿玖不在,但是你在,你记不记得,当时蛮人指挥作战的人是谁?” 聂铮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想,说道:“他们指挥作战的人太多了,属下记不全,但可以肯定,许多万姓的蛮人都在担任指挥。” 当时这两场大战都多处作战,不止万姓的人在担任指挥,甚至许多雨姓的将领,也承担着前线指挥的职责。 比如皇陵之上,最先和凤无忧交手的那一个,其实就是姓雨,而且是在上官幽兰身边潜伏了许久的人。 凤针忧看向贺兰玖:“你明白了么?” 贺兰玖一头雾水,问道:“我明白什么?” 凤无忧道:“夏平宁并不长于作战!” 贺兰玖一怔。 凤无忧道:“她只不过是个流亡公主,以前在大周的时候,不可能给公主教授行军打仗的知识,就算她喜欢看兵书,没有实践也一样是枉然。而蛮荒……从我们从晦九口中的了解来看,夏平宁在蛮荒主要是假借神的名义统领蛮荒人,又或者把天岚的一些技术教给他们,可从来没听晦九说过夏平宁打仗的事情。” “也许是蛮荒无仗可打?”贺兰玖皱着眉。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一点被凤无忧说服,可还是提出着各种假设。 “不会。”凤无忧摇头:“蛮荒不仅有孰蛮,还有生蛮,他们之间是经常发生争斗的,而且就算没有生蛮,难道蛮荒人就不需要和野兽斗争了么?只要是群居的野兽,比如狮、狼,就一定会懂得群体作战的。以夏平宁在蛮荒的地位,若是她真的曾经指挥过作战,必然会被传颂,可是所有我们从蛮荒听到的消息,从没有一条说这方面。” 除非她根本没有打过仗,否则,无蛮荒不可能没有传说。 “她在蛮荒里都已经成神了,就算不会打仗又有什么关系呢?”千心不解道:“反正她手底下有那么多能打的。” “我们知道她不能打,你猜她自己知不知道自己不会打仗?” 凤无忧的问题令千心一怔。 千月道:“她自己定然也是知道的。” “何以见得?”千心不服。 千月看她一眼,道:“我们交手这么多次了,你见哪次她亲自指挥过么?” 千心下意识想找出点证据来反驳,可是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居然真的没有一仗是夏平宁亲自指挥的。 凡有战事,她几乎都是依靠属下,就算做出什么决定,也都是听身边最高层级的那几个人的,再传达一下而已。 凤无忧道:“夏平宁不仅知道自己不会打仗,她还知道,不要去干涉那些打仗的人!” 这一点,是令凤无忧觉得夏平宁最为高明的地方。 以她的地位,若是她想要对战事发表什么意见或者看法,没有任何人能阻拦她。 可是在天岚这么久了,也交过这么多次手,凤无忧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次,夏平宁以自己的旨意去干涉那些将军们的决策。 将军们打输了,打败了,她有惩有罚,但却没有一次在战事之中强加干涉的。 凤无忧不知她是怎么能克制得住自己的,若是猜的不错,也许在蛮荒的时候她曾经干涉过,结果却造成了惨烈的后果,所以,她才特意记住了这一点? 又或者,这本就是她身为皇家子女所接受的教育,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无论怎么说,她在这一点上的做法,都是非常正确的。 一旦想明白了这一点,那么她下令离京出击的命令,就显得极为不合常理了。 若是京中没有其他能够决策的人,她下这个命令自然无可厚非。 可是京中有人! 有夏傲! 第1128章 怪圈,与本皇之意恰同 第1128章 怪圈,与本皇之意恰同 夏傲是无可辩驳的军事天才。 这一点,夏平宁不可能不知道。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如此放心让夏傲一个人到南越来,主持那么大的事情。 若说先前夏平宁偶尔还会出面发一两个事先商量好的决定,现在夏傲在京中,他不止是蛮人中军事天赋最好的,更是和夏平宁关系最为亲近的。 身为夏平宁如今唯一的外孙,亲人,夏平宁夏难道会放着这么信任又得力的人不用,而还要自己下决定吗? 尤其,在她清楚地知道她自己并不擅长军事的情况下。 所以这件事情不对劲,从蛮人出京的那一刻,就根本不对劲。 贺兰玖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低声道:“我听说夏平宁做决定的时候,夏傲并不在京中,而是在外面拦截萧惊澜和慕容毅。” “那也不对。”凤无忧道:“就算他不在京中,难道夏平宁就不会去问吗?夏平宁连普通将领的战事都不会去干扰,又怎么会去干扰夏傲这种天才将领。” 要知道,战场之上,一念之差,失之千里。 夏平宁并不知夏傲在前线的情况,也不知他的布置,若是任意出兵,说不定反而会坏了夏傲的安排。 以夏平宁这样的性子和作风,不可能下令出兵。 凤无忧几乎可以肯定,下决定的人,一定是夏傲! “若是因为当时夏傲处境危险,夏平宁担心外孙,所以出兵救援呢?”千月又提出了另一种假设。 这一次,凤无忧直接看向她,说道:“这岂不是又回到了我们先前说的事情上,你难道忘记了,夏傲有多惜命?” 夏傲这样的人,打败他或者很容易,可若要杀死他,却绝对是千难万难。 因为,他根本不会与让自己轻易陷入险境当中。 所以这种最有可能合理的让夏平宁下令出兵的情况,是最不可能发生的。 一番推演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发现现在似乎陷入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怪圈之中。 他们几乎可以肯定蛮人离开京城是个陷阱,也可以肯定夏傲一定是设了某个圈套。 可是纵览联军一方的所有行动,布置,以及现在的战况,他们都找不出任何一点有危机的地方。 蛮军如今已经陷入死地,联军只等最后的合围完成,就可以向他们发起总攻。 处于伏龙谷那样一个绝地,夏傲就是再有千般万般手段,都休想使得出来。 可是这个结果,却又和夏傲的禀性最为不符。 那样一个狡猾谨慎小心的人,真的侍把自己陷入死地? 而且这个死地,若是仔细推敲一下,还是他自己跑进去的! 这个结果,凤无忧怎么想,怎么不信。 “把地图拿来,我要再看看!”想不通,就只能再多看,多推敲。 “还有没有更详细的?我要伏龙谷最清楚的地图!” 凤无忧这个要求委实有点强人所难。 地图之中,自然以军事要地为重中之重,许多军事要塞之处,都有专门放大过的,详细绘制的地图。 可是伏龙谷实在不是军事要地,甚至都没有什么军事意义,只不过是一个风景名胜而已。 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详细地图。 可云卫经营多年,底蕴自然是有的,两三个时辰之后,居然真的找来了伏龙谷周边的详细地图。 凤无忧盯着那地图一整夜,几乎把上面每一个山脉线条都印在了脑中,却仍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到了天明,她实在乏得厉害,贺兰玖也严令她不可再熬,这才不得不去睡了一会儿。 但睡也睡得不安稳,很快就醒了,又叫了人来问现在最新的战况,好了解战事到底进行到哪一步。 随着最新军报的到来,才知虽然把蛮军主力赶入了伏龙谷,但其实距离想要把蛮人彻底吃下,还需相当一段时日。 首先便是京城,蛮人虽然出京,但也不可能倾巢而出,里面还留了不少人。 拓跋烈突然袭击虽然拿下了京城,但蛮人却并没有就此放弃,相反,只是驻军在京效几个要塞之处,一面掐入拓跋烈南下之路,另一面还不断发起小规模的攻击,竟图再次夺下京城。 因为拓跋烈那里的攻击不顺利,自然给萧惊澜和慕容毅也带来了影响。 他们的合围是有漏洞的,并不能一口气将蛮人围死。 这些蛮人占住了京郊据点,一面挡住拓跋烈,另一面就从其他城镇收拢人手,前往伏龙谷去支援夏傲,想把夏傲那支队伍从伏龙谷中解救出来。 萧惊澜和拓跋烈主要从南和东两个方向合围,北方的人手原本也布置了一些,可是因为拓跋烈没能及时赶到,所以那部分人马在坚持了一阵之后,不得不向后退入谷中,以免白白送命。 慕容毅的人马接应上了他们,和他们一起抵御从北面而来的蛮人。 但先前也曾说过,这个山谷是元宝形有,这也就意味着,是四面高,其次低,然后到了正中间又突起一块高台的地形。 如此一来,蛮人从谷外进击,地势天然就比谷内的人高,无论是射箭还是冲锋,都占据了优势,相反,倒是谷内的守的十分艰难。 两方现在,其实是呈僵持之势。 不过这种僵持之势势必不会长久。 拓跋烈占据京城是掏心之举,京城墙高城坚,外面的蛮人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拓跋烈只是被城中蛮人留下的奸细所困,再加上他身为外族,并不受城中之人欢迎,慕容毅的安抚举措也没有那么快,所以一时被牵制住,不能大举出击。 一旦慕容毅的安抚旨意和人员到达,拓跋烈没了羁绊,带着大军大举南下,定然可以轻而易举将蛮人在京郊的那几处防线摧毁。 到时,京郊的那些蛮人将也会不得不被赶往伏龙谷。 蛮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在京郊和伏龙谷之间还占领着大片城池,仍有一拼之力,甚至可以东西分散,分别逃入西边荒漠和东面燕云,然后再想办法一路北上到达乱流海。 一旦给他们机会进入海中重返蛮荒,那他们就获得了喘息之机,将来若有机会,定然还会卷土重来。 若是他们不曾在天岚生活过,不知道天岚的富足,那也就罢了。 可既然他们已然享受了天岚这种衣食无忧,物产丰富的生活,再让他们回到条件恶劣的蛮荒,他们不想着打过来,那才是不可能。 因此,这一次,无论是将他们全歼,还是留下来慢慢驯养同化,都只能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而绝不能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只要他们成建制的逃了,那将来,必是天岚之难。 这一点,萧惊澜几人定然极为清楚。 因此,他们也会采取措施。 东面燕云倒是不必担心,萧惊澜定然留了后手,就是没有,凤无忧在这里坐镇,也绝不会任由蛮人嚣张过境。 可是西面却难说了。 那里如今靠近大漠的几座城池都在蛮人手里,若是想要拦住这条路,就得先把那几个池城夺过来才行。 这就要看萧惊澜慕容毅几人如何安排。 换句话说,现在虽然胜势已定,可到真的胜利,却至少还有一两个月的仗要打,中间也要涉及好几次争夺。 凤无忧微微放心。 若是时间没有那么紧迫,她还有时间来探查夏傲的计谋到底是什么。 她总觉得,夏傲在这背后,一定隐藏了一个大天大的阴谋。 这个阴谋一旦得逞,所获利益一定极为巨大。 若非如此,他绝不会拿自己的安危来冒险! 可是,那个计谋到底是什么呢? 凤无忧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她身边的人这些时日都围在她的身边,提出一个个的可能,又一个个地被否决掉。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坐在一辆小火车上,而前面的铁轨上却有一个巨大的陷阱。 他们明知只要火车到了那里就会翻车,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是小火车却没办法停下来,只能在这段铁轨上前行。 每过一天,离那个陷阱就越近,可是他们却始终想不出办法避开那个陷阱。 如今这种情况,让萧惊澜他们撤兵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必须把那个陷阱给猜出来,这样,才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凤无忧把这些猜测都用信件告诉了萧惊澜。 “你如何看?”萧惊澜将这些书信也给慕容毅看了。 时隔许久,居然能再次看到凤无忧的书信,慕容毅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当然这封书信只是正事,并无半字私情,可慕容毅忽然有种极为古怪的感觉。 他与凤无忧已然许久不曾见面,可是见了这些字,竟仿佛他们还是当年并肩作战的时候一般。 “她的直觉向来不会错。”最终,他沉声说道。 当年在八极村,在义阳,在盘羊肠,在北凉草原,在天神宝藏,每一次凤无忧的判断,都极为精准。 这一次,居然有连凤无忧也判断不准的事,他们自然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秦皇之意,与本皇恰同。” 第1129章 凉都,第二个神选大妃 第1129章 凉都,第二个神选大妃 萧惊澜与慕容毅立场不同,意见往往相左,但在许多战事判断上却出奇一致。 此时涉及到凤无忧,二人判断更是同一。 两人对战事更加小心,也一直防备着凤无忧所说夏傲可能设置的陷阱。 但接连数日过去,慕容毅的安抚使到了京都,拓跋烈也即将从京城中出来,却一无发现。 蛮人这一次,好像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只能困守在那里,被他们围歼。 当安抚使到达了京都,慕容毅的人马也到了西边的向个小城。 这是蛮人北退的最后路线,也是他们这一仗能不能竟全功的关键。 慕容毅毫不由于地对这几个小城发起了猛攻。 这些城池,是必须夺回到他们自己手中的。 京城之中,拓跋烈百无聊赖坐在皇宫之中。 占了京城,他可一点儿也没客气,直接占了皇帝宝座,还时不时就叫人来歌舞。 西秦百官气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可奈何。 因为他不是以侵略者的身份来的,而是以盟军的身份来的。 而且,他这皇座也不是从西秦手中得来,而是从蛮人手中抢来。 既然如此,有什么不可坐的? 拓跋烈向来自大的很,也从不认为他这举动有什么不妥。 北凉和西秦年年打,代代打,但却从来没有打进过西秦的都城之中过。 现在他好不容易来了,还大摇大摆的入了皇宫,若不是坐坐这皇位,岂不是白来一趟。 此时他又叫了歌舞来看,不过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大王不满意?”术仑看着他的脸色。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拓跋烈,既然他并不喜欢西秦的歌舞,干吗又总是在这里看着? 拓跋烈喝了一口酒:“这种软叭叭的舞蹈,有什么好满意的?” “大王不满意,还在这里看,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术仑跟在拓跋烈身边久了,说话也随意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其实也不喜欢这些舞蹈。 与草原上那种热烈奔放的舞蹈比起来,这种舞蹈实在太没趣了,一个个简直像得了软骨病。 “你不懂。”拓跋烈又喝了一口酒,淡声道:“本大王只是想知道,坐在这里看舞蹈,会是什么滋味。” 术仑看着拓跋烈,他的确不懂。 虽然不懂,可既然拓跋烈要看,他也只能陪着。 陪着便不能不说话,他想了想,忽然笑着:“其实这西秦也并不都是这样软叭叭的舞蹈,属下上次陪着大王到这里,见过长孙家的女公子跳得那支剑舞,就是很好的,还有秦王妃的那只盲鼓……” 术仑说到此处,忽然间愣住,下意识转头去看拓跋烈。 只见拓跋烈斜倚在王座上,一手执着酒杯,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术仑的话。 可是术仑却一瞬间知道了拓跋烈为什么要在这里看歌舞。 凤无忧……也曾在这里跳过舞。 那一次拓跋烈坐在一侧,并不能看到那支舞蹈的全貌,那支舞四面都是鼓,要想看清楚,最好的位置,便是在这高高的皇座之上。 难不成,大王心里,竟是在想着当时的那支舞吗? 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阿木古郎出现在大殿里。 “大王。”他行了个礼。 拓跋烈挥挥手,让那些舞女们都下去。 “大王,秦皇的安抚使到了。”阿木古郎说出最新得到的情报。 “嗯,动作还不算太慢。”拓跋烈点点头。 阿木古郎倏地抬头,紧盯着拓跋烈:“大王,我们就真的只看着他们收拢人心,什么也不做?” 拓跋烈玩着杯子,似笑非笑:“你想做什么?” “大王……”阿木古郎走前两步:“我们如今,已经攻下了秦都!” 草原的规矩,谁打下来的,就归谁。 他们这么多年从未打下过秦都,那自然无话可说。 但现在不同,他们就在这里。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不能把秦都,变成凉都? 他们现在的确是联军,可这只不过是暂时的,等到蛮人退去,他们到底还是不同的国家。 如今能占领秦都,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道要眼睁睁地错失? 拓跋烈目光一动,忽地把手中的酒杯砸了过去:“脑子被驴踢了你!” 阿木古郎被砸了一脸的酒,愣愣地看着拓烈。 拓跋烈掀了掀眼皮道:“占了这里,你守得住?还是说,你要和蛮人联手?” 阿木古郎目光闪动,低声道:“和蛮人联手,也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蛮人现在是他们的敌人,难道西秦和燕云就不是他们的敌人? 相比之下,只怕萧惊澜杀他们的人杀的更多。 拓跋烈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针一样射在阿木古郎身上。 阿木古郎身子不自觉地一紧,但还是站在那里。 他知道,他今天说的话已经逾矩了,但他还是要说。 这是他身为臣子的本分。 拓跋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淡声说道:“阿木古郎,本大王当你这些话都是糊涂了才说的。” 阿木古郎说道:“大王难道是记恨着蛮人与乞颜部合作害死大王母亲和母族的事情?这并非大王的作风。” 阿木古郎很早就跟着拓跋烈,甚至那个时候拓跋烈还只是个住在牲口棚中的奴隶。 除了拓跋烈的能力让他信服,他更信服的拓跋烈的心胸。 他看得出来,拓跋烈是那个真正能让草原繁荣兴盛的人。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在意那一点点私仇的。 他同样也想看到草原兴盛,希望他的同胞不再受物资匮乏贫瘠之苦,所以哪怕冒犯,他也要说。 术仑盯着他们两人,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放眼整个北凉,除了阿木古郎,只怕也没有人敢这样和拓跋烈说话。 拓跋烈忽然起身,走到阿木古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阿木古郎,不想草原消失,子民灭绝,就把你心里的念头再压一压。” 说完,也不管阿木古郎怎么想,直接出殿去了。 “术仑,陪本大王点兵去,我们准备出发!” 阿木古郎立在殿中,想着拓跋烈说的那些话。 忽然之间,他身上渗出泠汗,一层层而下。 他真是,被眼前的繁华冲昏了头了。 秦都离草原近千里的距离,就是真占了这里,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还有和蛮人联手,更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主意。 他之所以敢对拓跋烈提出这样的主意,无非是因为草原现在安稳。 可草原安稳的原因是什么?是燕云不曾对草原分毫举动。 若是他们真的和蛮人联手了,那燕云还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吗? 若是燕云只有一个萧惊澜也就罢了,他被拖在这里的战场,等到拓跋烈突然发起攻击,就是他想要做出反应,这么远的中途,也需要时间。 可问题是,燕云并非只有一个萧惊澜,还有一个……凤无忧。 这是一个在危机面前,举措丝毫不亚于萧惊澜,甚至还要更突出的女人。 阿木古郎就曾经几次和她交手。 越是危急,那个女人就越是镇定,行出来的事情也就更天马行空。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女人只用几担酒,几头牛,就把他近万大军吓回了草原,也错失了进攻燕云最好的良机。 想着,阿木古郎捏起了拳头。 草原和霸业中间,只隔了一个凤无忧。 忽然脚步声响,术仑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他从阿木古郎身边跑过,从皇座上拿了一把佩刀,又急匆匆跑下来。 拓跋烈刚才离开的匆忙,连佩刀都忘记拿了。 走过阿木古郎身边,术仑忽然停下,小声说道:“阿木古郎将军,燕皇后曾经在这场大殿里跳了一场舞,只有坐在皇坐上,才能看得最清楚。大王在这里看了好几天歌舞了。” 说完,急急离开。 他这么说,已经够清楚了吧。 拓跋烈不背叛盟约,不在这个时候与联军联手,除了许多的客观原因不可之外,又何尝没有他自己的主观原因? 草原这么多年,也只不过有一位神选大妃,而凤无忧,差一点就成为了第二个。 阿木古郎立在原地,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 但片刻之后,他又缓缓放松。 他忽然也明白了拓跋烈和他说的话。 这样一个女人,如果北凉真的蛮人联手,那么对付萧惊澜的同时就要也出兵对付凤无忧。 凤无忧没有那么好对付,这是其一。 其二,若是他们真的把凤无忧怎么样了,伤了甚或杀了,那么,萧惊澜会放过北凉吗? 那个杀神出手,只怕草原真的会子民灭绝,永远消失。 微微出了一口气,阿木古郎知道,这一次,他们怕是真的要和萧惊澜当盟友当到底了。 可不知为何,当他涌出这样的念头时,心底居然轻松了不少。 萧惊澜和凤无忧的这样的人,果然还是当朋友,要比当敌人轻松的多。 这么想着,他也整理思绪,转身往点兵场奔去。 而丝毫不知自己在他们心头如此重要的凤无忧,此时却依然陷在烦难之中。 因为,她真的想不出,夏傲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陷阱。 第1130章 僵局,我们去前线吧 第1130章 僵局,我们去前线吧 梧州,皇宫。 凤无忧寝宫的小书房里,堆了满满的地图。 燕云的,西秦的,京城的,伏龙谷的,甚至上下三四百里的所有城镇和军事要塞地图,全都有。 凤无忧坐在一侧,往往地揉着额头。 “是不是你多想了?”贺兰玖也看得头晕脑涨,他们这几天视线几乎就没有从这些地图上离开过。 可是,任他们怎么查看,都认为萧惊澜和慕容毅的安排万无一失,绝不会有什么疏漏。 尤其,他们认为最有可能出问题的拓跋烈那里,也都按部就班地按着计划来。 如果在这样的安排之下,夏傲还能想出什么他们察觉不到的阴谋诡计来,那他就不是人,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 凤无忧也实在累的不行了,但她却还是摇头:“我不信夏傲会把自己置之死地。” “娘娘,喝点东西吧。”千心端了碗补汤进来,看着凤无忧的肚子直发愁。 娘娘这都七个半月了,还这么操劳,简直是…… 谁家的孕妇,会这么劳心费神的。 可偏偏,他们还什么也不能说。 这可是关系着天岚命运的战事,若是……前方真的有什么阴谋诡计,那他们以后也休想安宁。 凤无忧端着汤一口一口的喝着,喝完,忽然将碗在桌上用力一顿。 贺兰玖吓了一跳,但随即问道:“你想出来了?” “没有。”凤无忧干脆地说道。 “那你敲什么桌子?让我白激动!”贺兰玖不爽地吐槽 “可是我有办法了。” 什么? 贺兰玖一下跳了起来:“凤无忧,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口中埋怨着,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凤无忧真这么厉害,连是什么阴谋都不知道,就想出对付的办法了? 他倒要听一听,凤无忧想出的是什么办法。 凤无忧看着贺兰玖微微一笑,灿然生花:“我们也去前线吧。” …… 燕云大地上,贺兰玖坐在凤无忧对面,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就是个猪,居然真的被凤无忧忽悠的陪她上路了。 那日凤无忧说完,他当场就跳脚了。 他觉得凤无忧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她现在是什么身子,能奔波么?能打仗么? 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居然要上前线。 她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还是嫌他太闲了? 可是凤无忧一点都不急,只是慢慢和他掰扯她要去的原因。 夏傲是有阴谋的,这一点她可以百分百肯定。 他们把所有的地图都看完了,这一点也可以百分百肯定。 可是他们仍然找不出一丝蛛丝马迹,这说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除非到现场去实地查看,否则,他们绝对无法发现夏傲的阴谋。 就算,他们实地查看也发现不了,可只要他们一动,就会对整个局面产生影响,夏傲也必然会采取手段来应对这种影响。 只要看他应对这些影响的手段,也一定能推断出一些什么来。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局面太死了,各方都在僵持,需要有个人来打破这种僵局。 相信这个僵局只要一被打破,那不管是什么,总能露出点线索来。 贺兰玖心里其实赞同凤无忧所说的这些,可是却仍然不造成她远行。‘’ 他皱着眉:“你走了,那梧州呢?” 凤无忧在这里呆着的时日,梧州可从来没有安生过。 更准确的说,自从凤无忧从南越回来之后,梧州就从来没有安生过。 先是铁器坊爆炸,然后投毒,再然后是医护学堂,前些日子,千机卫也出点事情,至于其他的,林林总总,几乎没有一日是安生的。 而所有这些事件后面,全都能看到风雨楼的影子。 贺兰玖不知道夏傲到底想做什么,也许是真的黔驴技穷,打算在风雨楼被燕云完全铲除之前再让他们发挥最后一点功用,总之,他似乎不遗余力,只要能给凤无忧制造麻烦,哪怕有些明知不会产生什么效果的事情,也都会去做。 凤无忧和他在梧州的这些日子,除去督办兵器,给医护学堂授课,训练千机卫之外,几乎就都在处理这些事情。 每次也都能抓到一些人,打掉一两个风雨楼在燕云的据点,可每一次都不是很痛快。 这些小事就像是苍蝇一样,打掉一只又来一只,事情不大,却嗡嗡嗡的令人烦。 “都是小事,我们不在也无妨,玉珑和金午自然能应……”贺兰玖知道的情况,凤无忧自然也知道,正想说这些事情玉珑和金午就能应对,说了一半,却忽然停住。 “怎么了?”贺兰玖很了解凤无忧,见她这样,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什么。 凤无忧看向贺兰玖:“阿玖,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有些太多了?” 贺兰玖不在意道:“这不就是夏傲想要恶心我们?” 这种毫无技术含量,只是以量取胜的骚扰,除了恶心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了。] “不是。”凤无忧摇头,面露沉思:“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就是想拖住我们。” 贺兰玖一怔,手中端着喝茶的杯子都停在了半空,他看向凤无忧,眼眸微眯。 凤无忧道:“阿玖,我们真的要走一趟了。” 于是,他们到底还是踏上了去往西秦的路程。 原因无他,因为凤无忧的顾虑很有可能是真的。 夏傲在燕云和芳洲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多的有些太密集,太过分,太不合常理。 这些事情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危害,可是却不可否认,占据了他和凤无忧的大部分精力。 因为对象是风雨楼,因为对手是夏傲,所以,他们明知有些事情真的非常简单易判断,可还是亲力亲为,就害怕他在后面藏了什么看不出的手脚。 其实,有些事件后面,也的确埋了一些后手,当时发现的时候觉得看破了夏傲的安排,可是如今细细想来,却觉得,那些后手未免太过粗糙,根本不像是夏傲的手笔。 再把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件都一一列出,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夏傲制造了这么多的事件,甚至不惜把风雨楼的底牌全都暴露光,似乎只是为了一件事情:拖住他们。 又或者,只是为了拖住凤无忧。 所付出越多,所求越大。 夏傲如今不仅付出了风雨楼,还付出了平江,甚至连京都付出了…… 那么,他的所求,到底有多大? 事情至此,就是他们不想跑这一趟,也不可能。 倘或,夏傲做了这么多事为的真的是拖住凤无忧,那么,他们这一行,定然可以探出虚实! 可是,他仍是不高兴。 目光盯着凤无忧高高隆起的肚子,目中满是怨念。 这女人怎么和麻烦就这么亲?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要拖着这种身体到处跑。 就不能安安生生地养着,让他安安稳稳地听一声舅舅么? “阿玖,小东西踢我了。”一道声音忽地传出,贺兰玖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有没有不舒服?” 凤无忧暗中偷笑,不管面上怎么嫌弃,可只要说一句不舒服,还是会第一时间关心她。 贺兰玖这性子,可当真是好玩。 她微微抿唇,故意说道:“谁知道呢,突然就踢我了,可能……有人老是凶凶的看着他,他觉得被别人嫌弃了吧!” 有人?谁是那个有人? 这车里除了他就是凤无忧,连千月千心和聂铮都在外边,除了他,还能有谁? 贺兰玖立时反应过来凤无忧是故意消遣他,不客气地剜了她一眼。 “别瞪了,再瞪,这小家伙真的要以为你不喜欢他了。” “我当然喜欢他,我只是不喜欢他那个麻烦精的娘!” 贺兰玖说着,对着凤无忧的肚子一笑,说道:“小外甥女,别怕,等你出来了,舅舅给你买糖吃。” “你怎么知道是外甥女?”凤无忧笑。 这一点上贺兰玖和萧惊澜还真是像,都想要女儿。 “不管是不是,我就当他是外甥女。”贺兰玖道:“丫头才可疼,小子调皮捣蛋的,有什么意思?” 两人正在车内斗着嘴,忽然车身猛烈一摇,聂铮的声音厉声传来:“贺兰神子,快带娘娘离开马车!” 贺兰玖面色骤变,没有丝毫迟疑,一闪身就已到了凤无忧身边,凤无忧也微微起身,牢牢抓住了贺兰玖的手臂。 “头低下!”贺兰玖低喝一声,却压根没看车门,而是脚尖一点,直接撞破车顶,硬是从车上房钻了出来。 车顶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外从看来极为坚实,可在内部却有一个小小机关,只要撞破,就可以轻易把整个车顶都掀去。 贺兰玖带着凤无忧一跃数尺,在空中就做好了全副的应敌准备。 刚刚跃出车外,果然四面破风声响,一道道箭矢飞蟥般扎来。 而更令他心惊的却是脚下。 他们此时是在一座桥上,桥下是数丈宽的大河。 换作往年,这个季节河水还在上冻,可是今年是暖东,此时河水早已化冻,底下湍急的水流夹杂着冰块,发出令人听了就觉得骨头发寒的声音。 桥面早已消失,而他们方才乘坐的马车,正连车带马,往下摔去。 第1131章 伏击,我来对了 第1131章 伏击,我来对了 贺兰玖带着凤无忧连消带打,闪过几支箭羽,又往一侧岸上落去。 冷不防岸上也有人影冲出,居然是正冲着贺兰玖落脚的位置。 贺兰玖揽着凤无忧,又是半空无法借力,眼见着无法再躲,却忽然…… 几支怒箭由他怀中疾射而出,速度既快,角度又刁钻,令那些人根本避无可避,最前面的几人闷哼一声中箭便倒,却是不知箭上到底抹了什么药。 凤无忧与贺兰玖这两人在一起,若是还没点能拿得出手来的药,那就未免太小看他们了。 只这么一单个,贺兰玖已然平安落地。 凤无忧收起手中手拏,不满道:“本姑娘不过是怀了个孩子,就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若说是前一两个月凤无忧没准还小心些,此时已经七八个月,胎早已坐稳,虽然身子笨重些,但这种小量的运动,凤无忧还真不怕,就当是日常散布了。 “聂铮!”张口叫了一声,聂铮早带着人扑过来,将此处的刺客也团团围住。 这些刺客的布置已然十分精密,却架不住这里是燕云境内,人手既不如凤无忧多,能做的布置也有限,因此只是片刻工夫,此地的战斗便已结束。 “怎么样?”看聂铮走过来,凤无忧开口发问。 聂铮面色不虞,行礼说道:“属下无能。” 言下之意,这些人又都死了。 凤无忧四下望了一眼,见果然伏尸处处,没有一个活口。 “娘娘,我去再弄辆马车来。”吩咐众人打扫战场,聂铮则打算往四周村镇一行,再去调集一辆马车。 毕竟凤无忧如今的身子,绝对经不起骑马这种折腾。 凤无忧正要同意,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慢着!” 聂铮回身:“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凤无忧没有回答,反问道:“我们的车坏了,是不是一定会想到去附近调车?” “这个自然。”聂铮不明白凤无忧怎么会有此一问,但还是认真回答。 娘娘问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 凤无忧接着问道:“若是我多疑,担心有人想到了这一步,事先在村镇里布下了埋伏,那我会怎么做?” 她用的主语明明是她自己,可是却问着聂铮他们。 聂铮没说什么,千月倒是说道:“会先过桥,过桥之后,再考虑车子的事情。” “那么,桥那边会不会有埋伏?或者,根本不必桥那边,只说桥的另一半,没有毁去的那一半,会不会还有问题?” 千月微僵,她着实没有想到那么多。 凤无忧道:“假如设下这个陷阱的人十分了解我,知道我这人惜命又小心,接连两个算计都没有算计到我,那么会不会,在我们过了桥之后,或者五里或者十里,仍然有埋伏?若是我记得没错,再往前,就快要到狼口峪了吧?” 那个地方,可绝对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破了风雨楼的伏杀,聂铮等人原本都放松下来,可是听着凤无忧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他们的神经却是再度紧绷。 “娘娘,不至于这么夸张吧。”终于,千心吐着舌头说道:“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前面天罗地网似的。” 他们可是还在燕云境内,真的有人能在燕云设下这么大的埋伏么? 而且被凤无忧这么一说,那个人也未免太厉害了点。 然而凤无忧却是摇摇头,说道:“今日这个杀局,才有了点夏傲的意思。” 一出手,上下左右全都顾到,落脚点也算得精准,不死不休。 “你打算如何?”贺兰玖干脆问道。 他也感觉出来了,这个杀局和先前在梧州的完全不一样。 手段,心性,都比在梧州时高出了至少一截。 凤无忧道:“我们去城镇。” “可娘娘不是说那里有埋伏?”聂铮立刻说道。 “我们只是去那个方向。”凤无忧道:“我会在路上找个地方停下来,剩下的,你们去解决。” 城镇那里,最主要是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可若是已经事先有了防备,那就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凤无忧不会自己去冒险,聂铮立刻爽快应道:“属下领命。” 凤无忧点了点头,说道:“千心带着人,拿上诸葛连弩,等我们走了半个时辰之后,给我对着对面桥上,还有桥边的岸上,先射上两轮,覆盖的地方大尽量大些。” 千月立刻点头:“属下遵命!” 凤无忧又看向千心:“千心洒些鸽子出去,用密语将对岸城镇的兵调出来,叫他们围着狼口峪,给本宫地毯式的搜!” 说这些话的时候,凤无忧眸中明显闪过几分厉色。 贺兰玖见凤无忧说的这么狠厉,连啧了几声:“凤无忧,你都要当娘了,怎么还这么凶?” 凤无忧斜他一眼,道:“就是要我凶一点,他将来才能安稳一点。” 这与溺不溺爱孩子无关,纯粹只是想让孩子生活在和平一些的环境里。 贺兰玖闻言倒是不说什么了,凤无忧又交代了几句细节,众人就按照分派好的任务,各自办事去。 凤无忧果然走到路途一半的时候就停下来,留下一部分人护卫她,剩下的人都跟着聂铮去前方的城镇。 千心在树桩上垫了厚厚的褥子让凤无忧坐着,凤无忧一面百无聊赖的用树枝在地上比划,一边等待着什么。 忽然之间,几声轰鸣之声远远响起,凤无忧一下站起来。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是千月的方向。”千心面色微白:“娘娘,果然有埋伏。” 凤无忧盯着那个方向,没有说话。 贺兰玖走到凤无忧身后,面色也有几分凝重,说道:“你猜对了。” 这次的伏杀,真的是夏傲的手笔。 前后左右,天下地下,一层又一层,密不透风。 不觉得浪费,只担心不够。 只担心……凤无忧不死。 此时,若是凤无忧走了任何一个方向,只怕都会落入夏傲的陷阱。 不论是去城镇里面调车,还是因为躲过一次伏杀就大意过桥,迎接她的,都是绝不比方才桥头伏杀逊色的杀招。 凤无忧眸色沉沉,但唇角却泛起一丝笑意。 她看向贺兰玖:“我来对了。” 芳洲的事,梧州的事…… 夏傲根本不是真的想要在这里做什么,以燕云的防守度,他就是想要做,也做了不。 他真正想做的,只是拖住凤无忧。 他不想让凤无忧去西秦前线。 所以,当凤无忧一动,他就安排下如此杀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拖住凤无忧。 可是他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恰恰将他的真实目的暴露出来。 他安排下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没有人猜得到这个阴谋是什么,自然更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阴谋的弱点。 现在凤无忧仍然不知道这个阴谋是什么,可是她已经知道了这个阴谋的弱点。 那就是……她! 若不是因为她会对这个阴谋产生极大的影响,夏傲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力气阻止她前行。 若说,是因为夏傲本身对她的仇恨,所以才采取这样的行动,似乎也说的通。 可……若真是因为仇恨,为什么在芳洲的时候不做?为什么在梧州的时候不做? 他在这两个地方埋下的人应该更多,若是他肯好好规划,说不定真的有可能伤到凤无忧。 但他偏偏没有,他在这两处的行为,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任由属下去随意折腾。 可是凤无忧一出了梧州,遭遇到的袭击,立刻高了两个档次不止。 这除了说明他不愿让凤无忧去前线之外,难道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贺兰玖面色也微沉,他们在这里等着,除了谨慎之外,就是在等个这个判断。 如今判断证实,他心头却无法轻松起来。 夏傲不愿凤无忧去西秦,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相反,这说明他算计的人,依然是凤无忧。 如今凤无忧已经识破这件事情,那么接下来,他身上的担子,只怕不会轻松。 “凤无忧,你还真是个麻烦收集体。”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凤无忧撇了撇嘴,不予置评。 话说,这难道是她愿意的么? 她都已经尽量不找事了,可事情要找上她,她有什么办法。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身后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聂铮大步奔过来,向凤无忧禀报道:“娘娘神机妙算,前方果然有人袭击,不过属下已经事先联络了镇中守军,我们两面夹击,已将那些人一举歼灭。” 知道是风雨楼的人,聂铮已经不指望捉拿活口了。 而且凤无忧也吩咐过他们,那些风雨楼的活口,意义不大。 若是原先蛮人未到的时候,他们或者还知道一些什么。可蛮人到了天岚大陆,指挥者换成了夏傲之后,这些人只怕什么也不会知道。 所以,干脆杀了干净。 闻言,凤无忧轻轻点头。 前方的爆炸已经证明了她的判断,此时聂铮的回报,只不过又一次增加了确证的证据而已。 “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做?”聂铮看着凤无忧,等着她的示下。 凤无忧略想了一想就说道:“过河!” 第1132章 扫雷,只有死路一条 第1132章 扫雷,只有死路一条 明知前方有夏傲的埋伏,现在过河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凤无忧道:“我们不走桥,弄两艘船,乘船过去。” “过桥之后呢?”贺兰玖问道:“走哪条道?” 从梧州去义阳,走大青山过狼口峪是最快的。 大青山是燕云境内极大的一条山脉,山行东西,从出了义阳一直到东林边境,倒有大半路都有大青山伴行。 大青山里面最险的一条山道叫作狼口峪,由出了义阳不远入,过了梧州约一日路程的地方出。 这条道险要,但因为近乎是直线,距离倒是近了不少。 大军很少走这条道路,但若是出奇兵,自然这条路是最好的。 可凤无忧先前明明说了,狼口峪附近很可能有夏傲的人埋伏。 “娘娘,我们还是换条路吧。” 别的路虽然远一点,但至少安全啊。 凤无忧现在这样的身子,一切都要以安全为第一要义,没必要往枪口上撞。 “我选的路不安全么?”凤无忧白他一眼:“现在还有比狼口峪更安全的路么?” 聂铮只是一想,就一下明白了。 千心已经发了信息叫四周城镇的燕云军都赶到狼口峪去围堵风雨楼的伏兵,等到他们过了河再走到那里,只怕四周早就已经全都是燕云的军士。 凤无忧说的没错,的确没有比那更加安全的路了。 当下嘿嘿一笑,说道:“娘娘说的是。” 当下,一行人再不迟疑,聂铮快速从附近城镇弄了几艘船来,从上游某处选了一个地方,渡过了河。 到了河对岸,凤无忧往桥的地方去查看了一番。 桥自然是早就炸毁了,桥对岸的土地也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凤无忧看了看爆炸形成的痕迹,微微抿了下唇。 夏傲还真是有够狠的,这火药罐子的埋设地点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算计,几乎是无死角全覆盖。 若是凤无忧他们真的第一次遇伏之后选择过桥,那就算她没有事,跟着她的这些人,也得死伤惨重。 除去这些痕迹,还有不少弩箭闪着金属色泽,有些斜插在土地里,有些则是枝断杆折,倒卧在地上。 多亏了这些弩箭的威力,才能触发埋设在这里的火药。 只是可惜了这些弩箭,肯定是收不回来的了。 因为不能确定这里的火药有没有爆炸完全,所以凤无忧并未走近,只是远远的查看。 “聂铮,去附近的村子通知一声,买些羊过来,让人赶着羊把这周围走一圈,每一寸地都不要放过。” 聂铮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立刻转身去办。 这一次的袭击,火药罐子都是埋在地底的,凤无忧这是担心,还有未引爆的火药罐子。 这里是河边,周围村子用水,牲畜放牧,都是要往河边走的。 这些火药虽然没有炸到他们,但万一,若是炸到了周围的村民,那也是凤无忧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娘娘当真是心系燕云子民。 很快,羊就买来了。 这些羊当然是不能用人去放牧的,若是还需要去趋赶,那就根本没有意义了。 好在聂铮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不仅带来了羊,还带来了放羊的人和他最喜欢用的一只牧羊犬。 这只狗跟着他放羊多年,早就已经有了灵性,放羊的人只需要用哨声指挥,那只狗自己就知道要把羊往哪里赶。 聂铮交代了几句,严厉吩咐他绝对不可靠近某个范围,只让他用哨声指挥着犬只去放牧。 那人虽然觉得这些人怪怪的,可人家既然出钱买了他的羊,而且还是极高的价钱,那当然听命行事。 于是,听话地吹起哨音,让狗赶着羊从河滩的一头,排成密密的队形,往另一头走。 燕云不以放牧见长,也不可能有北凉那样大批的羊群,但聂铮却是把这村中所有的羊都买了下来。 这些羊各有头羊,重新整顿花了一些时间,但好在放羊的人经验丰富,而且那只猎犬也着实有灵性,左突右赶的,很快,就让那些羊成了队形。 凤无忧一行人站的远远的,看着那些羊列队从走过。 从远处尚且完好的河滩,一直走到被炸的坑坑洼洼的地方。 那些羊群一面咩咩叫着,一面跟随着猎狗的指令踏着小碎步向前。 走到某处位置,忽然轰地一声,火光乍起,泥土飞溅,竟真的有先前未曾引爆的火药罐子。 羊群受惊,立时大叫乱跑起来。 猎犬也有些受惊,可却很快就再次吠叫着,试图把羊都带回轨道上。 “竟然真的有。”千心被那爆炸声吓了一吵。 凤无忧倒还算冷静,这应该算是意料之中。 这种东西,是万万不能留隐患的。 趁着这些东西现在都是新埋下去,机关沿且灵敏,只需要简单踩踏就能触发的时候,清理掉最好的。 若是再等一等,有些机关锈蚀,又或者发生了别的问题,光是简单的踩踏已然无法触发,那么年深日久,才会变成真正的定时炸弹。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东西在哪里,什么时候爆,会以什么方式爆,就都成了未知数。 而造成的伤害,也一定是突然而又巨大的。 想想她那个年代,边境地区,有那么多扫雷战士不得不为了历史遗留的问题冒着危险,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凤无忧就更不可能让这些东西留在这里。 羊群四散惊逃,但对凤无忧的计划来说,影响并不大。 她本就是要让这些羊群趟个道,它们现在四下惊逃,范围反而大了不少。 倾刻间,又炸了几个。 每炸一个,聂铮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夏傲,到底埋了多少火药罐子?有一些爆炸的范围,都已经离河百余米远了。 他这是真怕凤无忧不死啊! 凤无忧倒是神色镇定。 这里的罐子炸的越多,凤无忧心头就越是笃定。 她这一次,一定踩到了夏傲的尾巴。 他有多不想让她去前线,她就越是要去前线。 她倒要看看,夏傲到底想做什么! 炸过一遍之后,凤无忧不放心,令聂铮叫那羊倌想办法,赶着那些羊在河边又走了两遍。 那羊倌看到被炸到天上去的羊都吓傻了,他也一把年纪了,从来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东西。 若不是这些人实在太镇定,他还以为是老天爷发怒了。 一开始他怎么也不肯做,直到聂铮过去悄悄说了凤无忧的身份,那羊倌才精神一震,瞪大了眼睛往凤无忧的方向看过去。 这里是义阳和梧州中线左右的地方,也是凤无忧传说流传了最广的地方。 要知道,当初的八极村,可就离这里不远。 这位传说中只凭三四个人就灭了三四百马匪的娘娘,在他们心中,那可是神一样的存在。 再加上,先前流行疫病的时候,也是凤无忧的药才救了他们…… 一瞬间,羊倌什么也不怕了。 有这位神仙娘娘在这,还有什么可怕。 能为娘娘做事,那也是种光荣! 当下,使劲吹着哨,指挥着他的小猎犬,赶着羊又来来回回地走了两三遍。 幸运的是,后面这几遍,都再没有什么东西爆炸。 凤无忧见到这情况,才总算是放下了心。 不过还是交代了一句,让他们村里的人以后再到河边取水,要多加小心。 最好是沿着那些炸过的地方建出一条路来。 这些地方已经炸过了,至少证明这里是没有火药罐子的,这样,可以最低程度的避免伤亡。 那羊倌万没想到凤无忧居然会来和他说话,激动得就差没五体投地了,瞪着眼睛使劲记着凤无忧说地的话,恨不得每一个字都能完全重复出来。 凤无忧心里其实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是再平凡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到了如今,竟也背上了这样强烈的期待和寄托。 不过她也并未说什么。 站得越高,责任越大,她既已到了这个位置,肩上天然便背负着这样的责任。 她所能做的,无非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尽一切努力去做好自己应做的事情。 不止和这羊倌说了,又和当地的长官交代了,凤无忧这才再次启程。 他们这一路其实并不急,按他们的分析,前线的战事如今是胶着期,至少也要再有一二个月才能见出分晓。 她这一路与其匆匆赶路着了夏傲的算计,倒不如谨慎一些,安全为上。 虽说是安全为上,凤无忧也并未一味慢行,而是有时正常速度,有时会因为某事在某处停留一两天,有时有会突然急行军,甚至连赶夜路。 这么几日行下来,竟真的使风雨楼的数波行刺落了空。 他们埋伏的是很好的,只是凤无忧的行动太过诡秘难测,每一次都令他们事先的算计落空。 这么行了近七八日,到了狼口峪附近。 远远的,就有当地萧家军的将领前来汇报,说在狼口峪中发现风雨楼的人马,约有三四百人,经过两天缠斗,目前已全数消灭。 三四百人要打两三天,倒也不是这些士兵无能,只是狼口峪地形天然适合小队人马作战,而这些风雨楼人马的个人作战能力,又实在远高于普通士兵。 但所谓蚁多咬死象,任凭他们再怎么优秀,到了此时,也只有死路一条。 第1133章 面纱,换个思路 第1133章 面纱,换个思路 凤无忧向那将领点点头,嘉勉了一句做的不错,那将领立时连脸面都放出光来。 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夸奖,那可是一件天大的荣耀。 谁不知,娘娘也是用兵如神的人。 凤无忧并未在此久留,吩咐他们仔细打扫战场之后,就一路向义阳过去,在义阳住了一夜,又穿过义阳,直往西秦腹地进发。 此时因着拓跋烈和萧惊澜联手,蛮人早已守不住光复城,向内收缩了好些,凤无忧要去的前线,自然也还要再往前行。 这一路走过,倒尽是些熟悉的风景。 凤无忧第一次去义阳,从这里经过,从义阳回京城,又经过一次。 再之后,随萧惊澜一路杀出,再经过一次。 草原惊变,长孙云尉战死,她随着慕容毅回京,是第四次,之后跟着萧惊澜贺兰玖回去,因为没有印象,不能作数。 如今又走过这里,可算是第五次了。 凤无忧也曾想过自己与萧惊澜独立燕云之后,会以何种方式再回西秦,她猜测最多的,是两国邦交,互为来使,可从未想过,居然会以这种方式。 这条道路上此时大多是燕云和北凉的士兵,但也并未据守城池,只在一些重要的据点城镇安插了人马。 蛮人没有足够的兵马来守卫这些城池,他们同样没有。 可见得,地盘并不是越大越好,打得下来却守不住,一样无用。 凤无忧一路行来,前方的战报也在不断传递,凤无忧得知西境处的几座城果然发生颇为激烈的大战。 显然,蛮人也知这是他们最后的退路,因此极为看重,守得十分顽强。 双方在那里已经来回拉据了好几个回合了。 不过慕容毅打得十分有章法,据前线回报来说,照这样下去,最多再有十多日,一定可以拿下那边的据点。 凤无忧此时已经离前线不远,在狼口峪处理了夏傲的伏兵之后,这里虽然离前线更近,可是却也更安全了。 这里可是被萧惊澜和拓跋烈的大军一路打过来的,若是有什么蛮人,早就已经在战争中被无情地绞杀了,就是细作,在战事之中,定然也已经暴露的差不多,根本留不下什么人。 不过她停留在这里却也并没有再贸然上前。 她到这里来是要看看夏傲有什么诡计,并且想办法破解的,而不是上前线去打仗。 她现在这个样子到了前线,只会让人担心而已。 某处房间内,凤无忧扶着日渐笨重的腰身,看着桌上的一堆图文、军报,眉心紧紧皱起。 她一路过来,一路在四周查看,同时还在不停地结合军报,判断着目前的形势。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她依然看不出夏傲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感觉到自己就站在一个巨大的阴谋对面,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揭开那片面纱。 可是偏偏,那面纱无边无际,她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可以入手揭开的地方。 “别看了,先休息一下。” 贺兰玖不客气地把那些东西都拨到一边去,千心适时递上手中的补汤。 凤无忧没有闹脾气,听话地接过来喝。 工作一是方面,身体也绝不能不顾,尤其是她现在的情况,身体更是重中之重。 将汤喝完,凤无忧随手把碗搁在一边,向贺兰玖道:“阿玖,我们换个思路。” 贺兰玖抬眼看她:“什么思路。” “我们先前猜测过,夏傲想把我拖在燕云,而不愿意让我来前线,这说明,他这个计划当中最大的弱点,就是我,这一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对吧。” 贺兰玖点头:“我们这一路过来,沿途都已被萧惊澜和拓跋烈肃清的差不多,可是风雨楼的人还是源源不绝的往上扑,他想拖住你的心很明显了。” 凤无忧道:“可是,我们仍然猜不到他到底想做什么。” 贺兰玖再次点头,这些日子他几乎每日都在和凤无忧一起做着讨论,猜测,但常常是每提出一条,就极快的被自己否决掉。 “既然我们猜不出他要做什么,那不如,来想想我能做什么。” 贺兰玖神色一定。 凤无忧道:“既然他这个计划的弱点是我,那么,定然是我所能做的某件事情,对他这个计划有着强大的破坏作用,那么,我们就先来想想,我可以做什么。” 只要猜到了夏傲最担心凤无忧做的事情,那么相应的,也许就能猜出夏傲想要做什么。 至少,也可以知道他计划的大致范围。 贺兰玖呼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凤无忧,这种事情,你怎么早没想到!” 真是笨死了,他们若是早想到这一点,岂不是早就能猜到夏傲的目的了? 他明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是,和凤无忧一起,却还是要埋怨她两句。 凤无忧白他一眼,道:“你想到了么?” 自己没想出来,还敢埋怨她这想出来的。 贺兰玖面色一僵,即刻转了话题:“不要在意这种小事,我们先来看看,你能做什么。” 转头看了一眼,又道:“去把千月和聂铮都叫来,一起想想!” 千心应了一声,立刻跑出去了。 不多时,千月和聂铮都进了房间,听了凤无忧思路之后,也是眼前一亮。 “娘娘兵法超群,自然是能打仗的!” 聂铮最先跟着凤无忧就是打了几仗,自然先想到这一个。 “这个不对。”凤无忧直接摇头:“我其实并不会打仗,之前胜的那些,大多都是运气。” 凤无忧对自己的长处短处向来都知道的极为清楚。 她那些所谓的胜仗,都只不过是一时一地。 真正的大仗,是要通盘考虑全局,排兵布阵,后勤补给,调度传达…… 各种琐碎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她如今跟着萧惊澜打了几仗,比先前是有些长进,但若说这是她所擅长的,那就绝对是开玩笑了。 千月道:“那么是特种作战?” 千月在梧州的时候一直在千机卫里学习,而且从东林回芳洲一战,只有她跟在凤无忧的身边,对凤无忧时常说起的特种作战,倒是极有印象。 凤无忧点点头:“这的确是我所擅长的,可是我现在做不了。” 特种作战对身体的要求太高了,而她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可能深入敌后,怎么可能长途奔袭,这根本就是开玩笑。 “那么医术呢?”千心道:“娘娘先前教的那些法子,让我们少死了好些人。” 原先战场上的急救措施许多都是不对的,凤无忧开了医护学堂之后,把战场急救作为一项专门的课程开展,并且强制要求军医学习,不止如此,还定期到军队中去讲习,如今几乎所有萧家军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战场急救知识,这也令萧家军的战场因伤死亡率极大降低。 凤无忧先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就又摇头:“医术不是用来敝帚自珍的东西,这套急救医术我并未隐瞒,甚至我第一次教这东西的时候都不是在燕云,而是在西秦军中。” 那时他们在草原上被卓天宁算计,长孙云尉战死,西秦军也有极大伤亡,凤无忧心绪极度低落,可还是打起精神努力救治伤员,也是那个时候,她把战场急救的医术,系统地梳理了一下。 虽然可能教给西秦军医的那些还比较粗疏,可后来在医护学堂形成系统的理论之后,凤无忧早就将这方法刊行成册子,如今天岚各国,就算是北凉,只怕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这件事情虽然会对战势有些作用,却因为太过广泛,而绝不会成为夏傲针对的对象。 三人一个接一个的说完,可是都被否决了,一时之间,实在也想不到还有什么。 在他们眼中,凤无忧当然不止这么点本事,娘娘是无所不能的。 只是,那些本事放到如今的这场战事中来,却似乎看不出什么能被夏傲特别针对的地方。 就在一片沉默中,贺兰玖忽然出声道:“无忧,你控水的能力。” 此言一出,房间中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贺兰玖。 贺兰玖微沉着面色,可却还是一字一字说道:“你觉得这一个,可有可能?” 凤无忧扶着桌子,思维快速地调动起来。 没错,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也许是她太过唯物主义,虽然明知银鱼可以控水,而且还不止一次地用过,可总是把这件事情归类到玄学的作用里去。 而且,因为她使用这种控水的能力是有寿命代价的,而她的寿命又是贺兰玖为她补齐,所以,在贺兰玖沉睡之后,她几乎是能不用就不用。 因为,她不知使用了这种能力,会不会对贺兰玖也造成影响。 可是现在,听贺兰玖这么提起,她却忽然觉得,她的这个能力,的确太有可能是夏傲所针对和担心的了。 这能力唯一,只有她会用。 这能力对战场有影响,天下无情莫过于水火,她自己也曾在青羊关外,一场水淹了上官幽兰大军。 若夏傲不愿她来,是因为她拥有这种能力,那岂不是太正常了吗? 第1134章 客人,被饿死的神子 第1134章 客人,被饿死的神子 “夏傲所担心的,应当就是控水。”凤无忧当即下了判断,却又皱眉:“可是什么样的阴谋,才会害怕我控水的能力?” “自然是火!”千心当即道:“难不成蛮人想要用火攻。” “用用脑子!”千月用指头点在千心的太阳穴上:“想想伏龙谷那个地形,蛮人都被围在中间,怎么用火攻?就算他们真的烧起来了,烧到最后,他们自己逃得了么?” 千心想想伏龙谷那个元宝似的地形,登时闭了嘴,但却又嘟囔道:“如果不用火攻,他们又为什么那么害怕水?” 贺兰玖想了想,道:“说不定是水攻。” 火攻自然怕水,可凤无忧的能力是控水,所以若是蛮人打算用水攻,也一定同样害怕凤无忧的能力。 而且,说不定比用火更担心。 凤无忧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可是……伏龙谷那个地方,哪里来的水?” 伏龙谷四周高中间地,到了最中间的地方,却又再次高起来。 若是用水攻,真是再理想不过的地方。 联军身处低地,大水一来,立刻就能将他们淹没,而处于高地之上的蛮军,则没有这个担心。 可问题是,伏龙谷地处京郊,却离几条河流都极远,根本没有用水攻的条件。 凤无忧的桌上堆满了各式地图和军报,伏龙附近的地形她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蛮人能不能用水攻,不是他们凭想当然就能确定的。 “聂铮,传令下去,我要伏龙谷的实景地图,让人亲自去探,把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给我画下来!” “是!” 聂铮领命出去。 凤无忧想了一想,又道:“千心,想办法去找京城安陵的水文资料,越多越好,至少近二十年的水文变迁,都给我找来!” “是!” 千心也是应了一声,快速地出门去办。 凤无忧望着桌上那一大堆的资料,还是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她觉得她和贺兰玖猜测的方向应该没有错。 可,就算有了方向,她对于夏傲到底会采用什么样的方法,还是摸不出一个头绪。 夏傲这个人,幸好,生在蛮荒。 若是他生在天岚,生在大周未亡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何等可怕的一个人。 夏铮和千心办事的速度都很快,不过两三日的工夫,就把凤无忧要的资料都找来了,而且,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资料在往上报送。 凤无忧和贺兰玖埋首在这些资料里,一看又是两天。 然而…… 将这些东西一把推开,贺兰玖不爽说道:“怎么可能,这附近真的没有用水攻的条件。” 接连数日埋头在这些资料里,凤无忧和贺兰玖都有一种说不出疲惫。 本以为将这些资料汇总之后,会看出一些端倪,但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伏龙谷附近真的没有什么经过河流,至少,绝没有什么水系强大到可以让夏傲使用水攻。 近些年的水文资料同样如此,并无什么大雨暴雨,更没有什么山洪记录。 无论怎么看,似乎就是夏傲走了一招臭棋,真的把自己困在那里了。 凤无忧扶了扶自己的腰,怀孕这事儿,对女人的影响当真很大,肚子里这个好歹现在算是不闹了,不过每逢她长时间不动,便总是要来踢她几下,似乎在提醒她休息似的。 她轻轻揉了揉腰,说道:“算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先去吃点东西吧。” 他们这几日的饭食都是在会议桌边吃的,甚至吃饭的时候眼睛都是盯在图纸上,这两天下来,连自己吃了点什么都没印象。 如今所有的图纸都看完,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也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这话正合贺兰玖的意思,便与凤无忧一同往门外走。 刚多桌子后面转出来,忽然千心从门外进来,欢喜说道:“娘娘,有客人来看你!” 客人? 凤无忧微微惊讶,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客人? 千心已笑道:“娘娘看了就知道了,保证你开心!” 正说着,门外已经传来千月的声音:“娘娘请慢些。” 又是一位娘娘?会是谁呢? 凤无忧心头涌起一个猜测,目光已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期待。 只见,一个身披狐皮大氅的身影迈入门内,伸手拉下头上的风帽。 她看向凤无忧,浅浅微笑:“无忧,好久不见。” 凤无忧一时之间几乎怔住,反应过来才快步向那人走去,开心叫道:“云初!” 她走得太急,似是要给长孙云初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是长孙云初连忙伸手拦她:“你小心一点,你的肚子!” 凤无忧这才想起来,她这大着肚子,就是想抱长孙云初都不容易,当即大笑起来。 长孙云初微微抿唇:“都已经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大大咧咧的?” “当娘又如何?当了娘我也还是凤无忧,又不会换了一个人。”凤无忧不在意说道。 闻言,长孙云轻倒是怔了一怔,然后似有所悟,轻轻点头:“不错,当了娘,你也依然是你。” 凤无忧一直是凤无忧。 她是秦王妃,是燕云皇后,以后还会成为燕云太子的母样,但她始终都先是凤无忧。 凤无忧一眼看到长孙云初身后跟了个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个孩子,当即道:“这是……” 长孙云初回头把那妇人怀中的孩子接过来,抱到凤无忧身前:“你自己接生的,倒不记得了?” 凤无忧只见那孩子粉雕玉琢,眉眼灵动,乌溜溜的一双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她,像闪着两颗小星星似的。 “快让我抱抱。”她连忙伸手接过来,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问出来,连她自己都有些汗颜。 她接生了这个孩子,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她居然连这个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星儿……”长孙云初含笑道:“慕容星。” “兴?”凤无忧看向长孙云初,听到这个名字,她脑子里首先浮现的,居然是林飞兴。 那个一心以为自己是大周正统,能够恢复血脉的林家子弟。 但其实,志大才疏,一败涂地。 慕容毅给孩子起这个名字,难不成,也是想让他将来去复兴西秦? 可……这不是慕容毅的性子啊。 更何况,慕容毅自己还好好的呢,他要做什么,不会自己去做,又怎么会把这种希望寄托在一个幼儿身上。 果然长孙云初笑道:“是天上星星的星,不是复兴的兴。” “原来是这个,果然好名字!”凤无忧笑开,抱着孩子逗弄:“星儿……小星星……” 孩子尚且不怎么会说话,但被凤无忧逗着,却也没有生气,只是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凤无忧。 “他可认人呢,除了奶娘,我和皇上,别人都不给抱,对你倒是不认生。”长孙云初笑道。 “自然,也不想想他生下来谁第一个抱的他。”想到那时的情景,凤无忧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长孙云初一眼。 她还记得,当时在宗庙里发生的事情,那时长孙云初的心大概是给伤透了,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子死气。 可是此时看来,她面容恬静,笑意温雅,竟是一点那时的影响也看不出来了。 凤无忧忽而笑了起来:“你最近看起来过得不错?” 长孙云初一怔,面色微红,道:“都要当娘了,别乱说带坏了孩子。” 虽未明着承认,却也听得出来,她与慕容毅之间,近来应该是处得很好。 否则,两军交战之时,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长孙云初把孩子抱了回来,交回到奶娘手中。 “你还有身子,别累着。” 凤无忧那大肚子,还要抱着个孩子,看着也怪吓人的。 凤无忧含笑拉着长孙云初,这才想起来问正事,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可别说是想我?” 长孙云初微微一怔,不及说什么,面色已悄悄变红。 烟画一直跟在她射侧,此时笑着说道:“凤女皇有所不知,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娘娘陪伴了皇上这么多年,早该封后,可南边不是封后的地方,要等到安陵,皇上重归帝位之时,也是为娘娘正名之时。” “烟画!”长孙云初轻斥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着说道:“我没想到你也来了,但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凤无忧早已惊喜万分,拉着长孙云初道:“云初,恭喜你!” 长孙云初只是笑着,哪怕事到如今,她想起慕容毅和她说的这些话,也依然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觉。 她一直知道慕容毅空悬着后位,为的便是一直给凤无忧留着,她也从未想过,她有一日居然能够走上那个位置。 可是,慕容毅竟真的就对她许下了。 此时她面对着凤无忧,其实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就仿佛,是她抢了原本属于凤无忧的东西。 可……凤无忧眼中的欣喜那般坦率,又令她心头更是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自处。 幸好此时听到一道略带不满的声音:“凤无忧,你不能也照顾一下本神子,你再不去吃饭,本神子就要成为南越几百年来第一个饿死的神子了!” 第1135章 阴谋,越来越近 第1135章 阴谋,越来越近 凤无忧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这才想起他们本是要去吃饭的。 正好长孙云初来了,这一顿饭自然吃的热闹非凡。 几人吃完了饭,长孙云初自然而然问起凤无忧怎么到前线来了。 她现在大着肚子,以萧惊澜的性子,是绝不可能让她到前线来的。 凤无忧也不是会胡闹的人,尤其之前的那个孩子没了,对这个孩子,自然会加倍小心。 长孙云初也是当母亲的人,以己推人,觉得凤无忧怎么都不该在这种时候到前线来。 而且,她都已经快要八个月了吧。 这种时候,万一出点什么闪失,那绝对会让人后悔莫及。 听长孙云初问起,凤无忧倒也没藏着,便将她在芳洲的几次遇袭,以及她和贺兰玖猜到的夏傲要用水攻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长孙云初。 同时也告诉她,他们现在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长孙云初听着凤无忧说的,不由张大了眼睛。 “那个夏傲……这么厉害?” 她在后方也是有听到战报的,可战报一封一封,都是好消息,只说慕容毅将蛮人打得节节败退,如今甚至把他们的主帅都困在了伏龙谷。 她心里一直觉得,蛮人可能根本没有那么厉害,之前之所以被逼得不得不过江,只不过是因为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是此时听凤无忧说起来,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真的厉害。”凤无忧语气凝重:“我也算打过不少仗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 既狡诈,又阴狠,而且毫无底线。 只要能达到想要的目的,根本不在乎会死多少人,付出多大的代价。 正是因为如此,此时他们打的越顺,蛮人付出的代价越多,凤无忧心里就越不安稳。 长孙云初也变了面色,道:“那皇上他们岂不是危险?” 她一直以为前线的事情打的很顺,甚至连她都可以渡江来到这里。 可如果凤无忧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他们就都被一个巨大的阴谋所笼罩着,甚至,会有致命的危险? 一时之间,长孙云初心乱如麻。 她与慕容毅像是静水之上的两艘船,各自停在原地不动。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向彼此靠近的动作,难道……就要就此终止么? “无忧……”她忽地抓住凤无忧的手:“我可以做些什么?” 这个…… 凤无忧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 所有能查的资料,她全都查了,能让人现场去探看的地方,她也都派人去了。 她知道长孙云初心里记挂着慕容毅,想要做些什么才能安心。 可是……她真的想不到啊。 忽然之间,她神思一动,转向贺兰玖问道:“阿玖,我们的水文资料是不是找的不太全?” 两个女人叙友情,贺兰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饮茶,冷不丁叫到他,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不太全。”他点头:“这东西一般州府不会存着,只有皇宫才会有最齐全的。” 但是…… 夏平宁这女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占领了安陵京城之后,可能是看着皇宫里都是慕容家的东西生气,居然一把火把所有带着慕容毅徽记的东西全都烧了。 档案馆里记载的大多都是慕容家这五十来年的事情,也在被烧之列。 凤无忧曾找人向安陵城皇宫中去调阅这些年与水文有关的档案,得到的回复就是……没有! 不止没有完整的册子,根本就是连一张带字儿的纸都没有。 听到这个回复的时候,凤无忧简直就是无语。 要知道,一国历史最为重要的来源就是档案,尤其是皇家档案,烧了这个,就等于断代了一个国家。 后世若是有史学家想要研究这段历史,却连一个字的记载也找不到,那岂不是意味着,这段历史从来也不曾存在过? 这该是何等令人遗憾的事情。 要知道,那些档案中,可并不只是慕容家的档案,当年大周朝的许多记载,慕容毅一朝也都保留着,毕竟,这是能证明西秦历史渊源的东西。 现在倒好,夏平宁一把大火,连这些东西也全都烧掉了。 可是,东西虽然烧了,却不代表,真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相反,眼前,就有一个最好的人选。 凤无忧紧盯着长孙云初,问道:“云初,西秦内库档案,你了解多少?” “内库档案?”长孙云初重复了一句,然后便说道:“我自幼喜欢看书,姑姑为妃子时,我便被特许进入皇家书馆阅读,后来内库档案馆整理修纂,我也被派去帮忙。再后来……京都出事之后,皇上一直在边境与秦王对峙,宫中事务由我一手负责,我还特意再次分类整理过内库档案,以便政事处理。” “你对内库档案很熟?”凤无忧眼中几乎放出光来。 “嗯。”长孙云初肯定点头,说道:“我还有目录备份,虽然不可能全都记全,但看着目录,总能想起一些。” “太好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凤无忧正愁没有突破口,上天却把长孙云初送到他她面前。 凤无忧拉着长孙云初便往书房走,说道:“你目录备份在哪里?赶紧叫人送来,送来之前,你就先来看看京郊和伏龙谷的地形,一起帮我们想想,夏傲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长孙云初心里也担忧慕容毅,自然是毫无异议,跟着凤无忧就去了。 贺兰玖捧着一杯茶愣在坐位上,直着两只眼睛。 喂,还有他呢! 这两个女人,这样就把他给忘了? 一时之间,连气都不知道该朝哪儿生。 瞪了茶杯一眼,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将杯子往桌上一扔,跟在她们身后也去了。 这里可就他一个大男人,他不照应着点怎么行? 接下来两三日,长孙云初便和凤无成一起,投入了无边无尽的资料之中。 只是,和之前一样,无论他们怎么看,也丝毫看不出伏龙谷和水相关的地方。 若说夏傲要在这里用水攻,简直就和痴人说梦一样。 就算他能把周围几条河全都凿了,可别忘了,伏龙谷可是元宝形的,四周的山势高着呢。 那水冲下来,也得能先没过四周的山势才行。 想达到这种程度,那得多大的水才行? 看了两三日,长孙云初都不由产生了怀疑:“无忧,夏傲真的是在打水的主意?会不会是我们想岔了?” “不会。”凤无忧摇头:“我能肯定他这计划里最大的麻烦就是我,我把我能做的事情全都排查了一遍,有不可替代作用的,只有我的控水能力。其他的东西,我或者不如惊澜和慕容毅,或者就是有人可以替代。除水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了。” “可是实在找不到啊。”长孙云初轻轻向后展开着身子,趴了这两日书案,感觉背疼的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算了,歇一日,明天你的目录就要到了吧,我们按着目录再看看,说不定会想起些什么。” 实在看不出什么,她们也只能先暂时放下。 好在,越精密的阴谋,也就需要越充足的准备。 这几日战报仍然在不断传来。 被困在伏龙谷中的蛮军依然在拼死抵抗,他们带的干粮不少,火药更多,饮水本该是个问题,夏傲实在是领兵之才,甫一被困,便下令所有人用容器将坡顶之雪尽数收集,然后制定极严的水粮配给政策。 因此,明明是水粮都极为缺乏的地方,却硬是撑到现在仍然吃喝不愁。 再加上,他们本身就带了极多的火药,又就地修筑工事,但凡联军进攻,便利用火药与工事顽强抵抗。 除此之外,还有毒烟。 风雨楼本就以毒见长,夏傲对此也并不陌生。 毒在大规模的战事中并不好用,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范围并不大,不过就是个小山包而已,利用风向将毒烟一吹,又或者将毒在清晨时分掺入雪中,随着气温升高,雪化成雪水,顺坡下流,层层渗透。 前来攻击的联军踩入这些泥泞雪水中,若是衣物完整浑身无伤还好,一旦受了伤又沾染了这些血水,回去必定伤口溃烂,惨不忍睹,甚至只能将患处整个切除,才能保下一条性命。 若是凤无忧猜的没错,这种毒便是风雨楼常用的化尸水,真是没有想到,夏傲竟会把这东西弄出这种用法。 若不是这毒不能持久,被阳光暴晒一断时间就会失去效用,恐怕联军连进攻都不敢,只能围着山包干瞪眼。 可就算如此,也给他们的进攻带来了许多障碍。 算下来,他们已经在此围困了半月有余,可却仍然拿山上的蛮人没有办法。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坡上蛮军的食水应该都不多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蛮军开始杀马。 可是这个好消息对凤无忧来说,却根本算不上好消息。 凤无忧从骨子里不相信夏傲会把自己陷入绝境,此时他们食水越来越少,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离夏傲那个阴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1136章 巧合,为什么不选择伏龙谷 第1136章 巧合,为什么不选择伏龙谷 凤无忧从不敢轻视夏傲,这也就使得她越来越心焦。 算算时间,她从梧州出来,到现在也有半个多月了,她是为了夏傲的阴谋来的,眼看着他的阴谋就在眼前,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是她真的无法看出夏傲要做什么,那一旦这个阴谋发动,也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萧惊澜和慕容毅这些人陷入险境? 纵然萧惊澜和慕容毅都是天生的将领,可是凤无忧却仍是担忧。 即使天才如萧惊澜,七八年前那一场大火,不是一样无能为力。 数年前是火,这一次,要换成水了么? 那水,到底从何而来? 一夜都不能安眠。 清早起来,腿上浮肿了一片,千心千月看得心疼,连忙帮她揉搓着。 里里外外弄了小半个时辰,腿上的水肿才好了一些,正准备去吃饭,外面传来消息,长孙云初让人取的那份目录,到了。 千心千月立时紧张地看向凤无忧,生怕她又什么都不顾,直接跑去看资料了。 但结果却是她们白操心了,凤无忧淡定地吩咐,先吃饭。 忧心归忧心,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相反,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吃饭喝足了,也才有力气和脑子去分析事情不是? 要知道,动脑也是很耗热量的。 更何况,还有长孙云初和慕容星在这星。 她就是不顾着自己,总也得顾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客人。 吃过了饭,到了书房的时候,贺兰玖早就在那里等着。 见到他们来,贺兰玖将位置一让,说道:“长孙姑娘,这东西还得你来看才行。”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先看一些,凤无忧他们来了,也好少些工作量。 不过看过之后就知道,这东西他看根本没有用。 这只是一些目录,虽然从目录中大体能看出是什么事情,但里面的具体内容,只有亲自看过这些表章奏折的人,才知道。 长孙云初点点头,道:“我记得不多,但会尽量。” 一面说,一面站到了贺兰玖原先站着的位置,将桌上的目录打开。 这目录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本,而是足足几大箱。 凡是内库中所有的名录,此地应有尽有。 这也是长孙云初做事细致之处。 内库中的档案文件虽然是不能随便拿出来的,但只是誊抄目录,却并没有什么阻碍。 当时京都血夜,皇宫也遭了不少难,长孙云初接手宫中事宜,看到一片血火之中,内库也是厮杀之所,不少文件的绳犊都坏了。 当时她便想着,内库档案仍是一国历史本源,若是再有什么动乱,断了这传承,岂不是连本秦的国本都要丢掉? 那时她满心都在为慕容毅打算,因此花费了大工夫把内库全都整理出来,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当时这工作她亲力亲为,几乎每一处都有涉猎,因此对这些文件的内容也极为熟悉。 此时看着那些目录,和凤无忧略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商量出一个办法。 当时长孙云初整理这些文件时用了两个方法,凡是西秦文帝登基之前的,采用了类别分类,也就是,先将文件分门别类,然后再按年代一一排好。 而对于文帝登基之后的,因为距离现在的年数太近,则使用了年历法,既先按年代一年一年分好,然后再分门别类。 凤无忧听了,正合她意。 她本来也只想要水文方面的资料,而且近二十年左右的水文资料她几乎都已经查过了,那现在,只要再查查前那些年的就好。 于是,先拿了水文方面的目录出来,由长孙云初看着目录回忆相关内容,一一向凤无忧说出,千心和千月则在一旁记录,但凡有些帮助的,就会专门放置,等稍后再一起汇总。 西秦取代大周,对大周的历史也做过一次清洗,留下的东西并不算多。 但水文资料比较晦涩,长孙云初时常需要想上一想,因此全部目录看下来,也用了一个下午。 长孙云初并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能力,只是胜在认真,当初这些东西,都是她一卷卷亲手整理的,此时多少有些印象,虽然也有说不上来的,但大多数都能想起来一些。 等到水文目录最后一个册子看完,长孙云初也显出了几分虚脱,看向凤无忧道:“可有看出什么?” 凤无忧翻阅着千心千月摘录下来的那些东西,虽不忍令长孙云初失望,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水文资料都很正常,而且与伏龙谷并不相关。” 这话,简直是打击。 长孙云初靠坐在椅背上,有些无奈道:“无忧,你就不委婉些?” 她辛苦了这么久,却是这样的结果,怎么能不泄气。 “这不是还有没看的么?”凤无忧笑道:“分析情报本就是这样,要是敌人的蛛丝马迹这么容易就被你看到,那还叫什么阴谋?” 长孙云初看着凤无忧,这种伏案整理资料的工作,凤无忧做的不知道比她多了多少,这种失望也不知道经历了几次,可却仍能保持着这么好的心态。 单是这一点,她就比不上。 略微想了想,长孙云初道:“其实,皇上和秦王都是很厉害的,我们做这些,真的能帮得上他们吗?” 凤无忧仍在看那些摘录出来的东西,闻言抬头,眼睛明亮亮地看长孙云初:“刀兵无眼,我只是不愿打无准备的仗,此时准备多一分,战时流的血便少一分,就算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全都没有用,我也还是要做。” 说完,又笑了笑:“这只是我的习惯,你不必在意。” 谨慎向来是凤无忧的习惯,她唯一一次不谨慎,就酿成了福平居的那场大火,在这之后,她怎么敢不谨慎。 看着再次埋头到资料里的凤无忧,长孙云初只觉得自己比她差得实在太远。 难怪,人人都喜欢凤无忧。 这样妥贴,令人放心的人,谁会不喜欢? “说不定别的资料里会有些线索,无忧,我们接下来看什么?” 她打起精神,再次拿起了一本目录册子。 又是两三天的时间匆匆而过,这几日,他们几乎把长孙云初带来的所有目录册子都翻了个遍。 长孙云初回忆这些册子内容回忆得头痛,但越到后来,却反而状态愈佳。 凤无忧笑着说脑子是越用越灵,她先还以为是说笑,可这么看来,似乎不无道理。 逼着自己这么两天,长孙云初自己都想不到,她居然记得这么多事情。 此时,便是说她是西秦诸事的百事通,也不为过。 只是可惜,他们还是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看着越来越少的了目录册子,长孙云初都不用凤无忧点,自己就拿起一本,说道:“这是大周墓葬的资料,本来这资料是要扔的,不过后来西秦延用了大周的宗庙,所以就都留着了,而且保存很全。” 这件事情凤无忧也很记得很清楚。 当初他们就是在宗庙遇险的,而且夏平宁还带着人从宗庙里的秘道对他们来了个前后夹击。 若不是长孙云初那时正好生产完靠在墙上休息,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动静,说不定他们现在坟头草都一米高了。 想到这事,凤无忧还是有些怄,她问道:“这些资料里有没有说西秦那开国皇帝怎么想的?脑子被什么踢了么?居然连宗庙都不舍得自己建一个,还用人家的。他知不知道他的子孙后代差点就因为这宗庙,彻底玩完了?” 长孙云初是西秦的人,自然不敢这么说西秦的先皇,听凤无忧这么说也只能无奈。 “听说是当时战乱未绝,西秦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人力去修新的,只是暂用,而且也安排了人手,打算一稳定下来就立刻修缮西秦自己的。” “那后来怎么没修?”凤无忧随口问道。 长孙云初对档案十分熟悉,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也知道。 她笑道:“其实后来还真派人去看了,只是京郊这里,找来找去,都只有两个地方符合皇陵的风水,一个是就是大周原宗庙,还有一个地方……” 长孙云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 “还有一个地方是哪里?”凤无忧听不到长孙云初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却一眼看到长孙云初的表情。 “云初,你想到什么?”她一瞬间察觉了什么,紧盯着长孙云初问了一句。 他们一直都在为了夏傲的阴谋查资料,此时长孙云初这种表情,明显就是想到了什么。 长孙云初也有些激动,她嘴唇微微抖动着,轻声吐出三个字:“伏龙谷。” 伏龙谷? 京郊只有两个地方的风水适合修建皇陵,一个是原大周皇陵,而另一个,偏偏就是伏龙谷? 这会是……巧合吗? 就算真的是巧合,出现在这种时候,凤无忧也不能把它当成巧合处理。 “那为什么没有选伏龙谷?”凤无忧立刻问道:“云初,明明还有别的地方,为什么西秦皇室宁可选择大周原宗庙,也没有在伏龙谷修皇陵?” 第1137章 催眠,伏龙谷到底有什么 第1137章 催眠,伏龙谷到底有什么 “这个……”长孙云初皱着眉,极力地回想着这份目录的内容。 只是,皇陵修建向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记忆。 可这两个地方这么巧合,就算是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她拼命地回想着,希望能够想出一些什么来。 凤无忧紧盯着长孙云初,并没有出言催促。 她深知,这种时候,越是催促,反而可能越令长孙云初混乱,原本有可能想起来的东西,反而也想不起来了。 长孙云初想了半晌,忽然目光一抬,说道:“我记起来了,西秦没有在那里修建皇陵,是因为当年大周也没有修建在那里!” 凤无忧微诧,这算是什么理由? 因为大周没有修建在那里,所以西秦也不修? 这根本说不通。 除非…… “那么,大周又为什么没有在那里修建?”凤无忧紧追着问道。 “这……”长孙云初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实在不能怪她,她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此时能想起来这么多,已经是这两天刺激的结果了。 若是没有前面那些工作,只怕她连这点内容也想不起来。 “阿玖……”凤无忧见长孙云初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便忽然转向贺兰玖。 贺兰玖微微一怔,手指不经意抚过腕上手串,开口道:“有种方法可以试试,但不能确保。” 长孙云初此时早已头痛欲裂,听到有方法可以帮她想起来,连忙问道:“什么方法?不管什么,都只管试试好了!” 贺兰玖道:“神殿有种法子,可以通过语言和物件的引导,让你回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回忆起潜意识里见到的听到的事情,但前提是,你必须得真的经历过那些事情才行。” 听到贺兰玖这话,凤无忧倒是怔了一下。 这和她前世的催眠倒是很像,难不成这东西,真的古今相通? “我肯定我看过这些东西。”长孙云初道:“但凡是列进了目录的东西,定然都是我看过的。” 贺兰玖道:“那就可以一试,你现在大概告诉我,你看到这目录文件的时候,大致是什么时节,当时的天气是怎样的,你是在哪里看的,周围都有谁,你又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也不求多么精确,但凡有些印象的,告诉我就行。” 长孙云初道:“这个简单,这些东西都是夏天做的,我足足弄了两个多月,当时是在西秦内库小书房里,同做的还有七八个书吏,但凡是机密文件,都只有我一个人……这份文件……” 长孙云初忽然抬了一下头,愕然道:“这份文件,应该是机密文件,因为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看。” 说完,她面上便现出一丝懊恼。 关于皇陵的位置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偏偏这份文件却放在机密那一栏里,这么反常的事情,她怎么居然没有注意到? 也许,这文件里写了皇陵的机关,所以才是机密? 可是她又完全没有这样的印象。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怎么会如此无用,好容易有用到她的时候,她却居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倒是贺兰玖出声安慰她道:“不必着急,你说的这些已经足够了。长孙姑娘,我需要你的配合,可否将手给我?” 长孙云初此时只想着能够帮上忙,自然不会拒绝,闻言立刻伸出了手。 贺兰玖握住长孙云初的手,长孙云初向来恪守礼教,从未被长孙家和慕容毅之外的男子握住过手,下意识抬眸…… 一瞬间,她的目光变得呆滞,只是望着贺兰玖,却连原本想要缩回手的动作,都停住了。 这就……催眠了? 凤无忧叹为观止。 “阿玖?”她做了个口形,却看到贺兰玖空着的一只手对她摇了摇。 凤无忧立刻闭嘴。 这种时候,是万万不可有人打扰的。 只是,这能力,也太牛了。 她先前还以为这和她那个时代的催眠是一样的,但想要催眠一个人,得先用多少话术去打开那个人防备的神经,又得费多少工夫才能让人睡去? 可到了贺兰玖这里,却居然只不过是握一下手,一个眼神的事情。 当下,她丝毫不敢发出声音,只悄无声息地在椅子上落座,看贺兰玖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里是西秦的皇宫,八月天,很热,很闷……” “你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这里面堆满了书,就显得更热,更闷,还有一股灰尘的气味……” 贺兰玖只说了两句话,就看到长孙云初的眉心不由自主地皱起,额上也似微微出了一层薄汗…… 凤无忧:…… 这也太夸张了,现在可是冬天! 若是在燕云,屋子里都有地龙,出汗还有可能,但这可是在前线随意找的落脚之处,房间里烧的也只不过是普通的碳盆,他们在这里看文件都要披着披风,怎么可能会出汗? 可事实是,长孙云初就是出汗了。 贺兰玖继续说道:“你已经看了许多天文件,很烦躁了……” 长孙云初眉心皱得深了一点。 “可是这些文件,你却不能不看。因为……这些都是西秦的机密文件,不能经他人之手。” “这对你很重要,对皇上,也很重要。” 长孙云初的眉心忽地展开,神色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凤无忧微支着下巴,体会着贺兰玖的用词。 不得不说,贺兰玖的用词真的很准确。 他没有用慕容毅这三个字,而是用了皇上。 因为以长孙云初的性子,她是不会叫出慕容毅的名讳的,就算是在心里,也不会叫出来。 从前慕容毅是皇子,是毅王,之后是皇上。 长孙云初只会用这些称呼去叫他,尤其当了皇上之后,长孙云初更是会下意识地维护他这个身份的正当性。 若是贺兰玖用了慕容毅这三个字,只怕长孙云初就会有反抗情绪出现了。 贺兰玖慢慢说道:“你打开了其中的一份文件,这份文件的内容令你觉得很无聊……” 长孙云初面色淡然,有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贺兰玖道:“因为这份文件,写的是关于西秦皇陵的事情……” 长孙云初神色动了一下,似乎这两个字在她心里有什么特殊之处…… 凤无忧也有些紧张,长孙云初会起反应,自然是因为她先前一直想着这方面的事情,可是在催眠当中,这却并非是好现象。 此时她记得的越少,越放松才越好。 就在凤无忧担心的时候,忽然一种微妙的感觉由她心上流过。 她下意识看向贺兰玖,就见他握着长孙云初的手,以不易察觉的姿势,稍稍动了一下。 这是…… 凤无忧一瞬间有些了然。 灵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在贺兰玖这里,却是真的。 只怕,这是他以自己的灵力做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长孙云初就像是被什么洗礼过了一般,神色再次恢复放松。 贺兰玖道:“你对这本册子并不感兴趣,随手就要把它放在一边,可是你忽然想到……” 他的声音变得极为悠远又充满蛊惑:“不过是关于皇陵的而已,这样的文件怎么会分类在机密里?你很好奇,这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于是,你拿回了册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长孙云初的神情渐渐凝重,竟似是真的在看什么东西…… 贺兰玖道:“你看得很仔细,很认真,每一个字都没有错过……” 长孙云初神情越来越凝重,随着贺兰玖的话语,忽然之间,她猛地尖叫一声,一把甩开了贺兰玖的手,紧闭着的眼睛也瞬间张开。 “云初!”凤无忧连忙起身上前,一把扶住她。 “你还好吗?”她关切地看着长孙云初。 虽然实施的对象是贺兰玖,可凤无忧知道,被人催眠,绝不是个好的体验。 “无忧?”长孙云初如梦初醒,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凤无忧。 “长孙姑娘,你看到了什么?”贺兰玖的声音忽地插进来,毫不客气地逼问。 “我……”长孙云初身上冷汗涔涔,却竟然说不出话来。 “阿玖……”凤无忧看了贺兰玖一眼,见他神情凝重,当即明白此时恐怕是必须逼问的。 否则,前面那么久的事情,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因此,她忍着对长孙云初的抱歉,也一同问道:“云初,你好好想想,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长孙云初呼吸极为急促,手指也紧紧地握着凤无忧,指掌几乎要把凤无忧的手腕掐出了几个印子来。 “云初,坚强一点……好好想一想……”凤无忧反握住长孙云初的手,硬下心肠逼问。 长孙云初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濒死的人突然活过来一样,猛地哭叫出声:“无忧,你快去,快去救皇上!” 怎么会,伏龙谷怎么会是那般的! 这一声哭得凤无忧也瞬间心惊,她连忙扶住长孙云初,手掌中也不自觉地带了力道,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伏龙谷到底有什么?” 第1138章 地势,原来如此 第1138章 地势,原来如此 “水!我看到了水!”长孙云初哭叫道。 伏龙谷地处京郊,与哪一条河也都不挨着,可若是这个世界有三维地图,将等高线全都画出来,便会看到,相对于周边有河的地方,伏龙谷的地势,有一个微妙的倾斜。 这种倾斜并不是特定的向哪一个方向,而是四面皆高,只在伏龙谷处渐渐低微。 这个倾斜幅度非常小,非常平缓,可是经过距离的放大,论起绝对高差,伏龙谷却已经绝对够得上称一个谷字。 也正是因为这种平缓,才让凤无忧即使派了人去实地查看,也没有看出伏龙谷的地势特殊之处来。 然而在长孙云初所看到那份关于皇陵的档案中,却用另一种方法揭示出了伏龙谷的这种特殊之处。 伏龙谷地势极好,藏风聚气,是上好的风水位,也是极适合修建陵墓的地方。 早在二三百年前大周兴建皇陵之时,就将此地列入了考量。 甚至,他们第一考虑的地方就是伏龙谷,而并不是现如今的皇陵所在处。 可是,在他们修建皇陵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皇陵为了防盗和坚固,自然是依山而建,可当修建的工人们开凿山石之时,方一凿通,山中竟有大水汹涌而出,当即便冲垮了小半边山壁,开挖的工匠们更是被大水冲击,或溺或撞,死伤惨重。 更有甚者,连原先在谷中做的一些其他基础工程,也被大水一冲而毁。 当时的皇陵负责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开凿的山壁已经在半坡之上,远高于谷中地面,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水涌出。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山中因为某些原因产生的的积水,一旦泄尽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他一面收拾残局,一面等着山中之水流尽。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足足等了七八日,里面的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仍在汹涌流出。 水流不止,皇陵便无法建造,这位负责人也急了,不得已,下令工人先想办法修补出水口。 这水流了数日,比之刚刚开凿的时候已经小了许多,修补并不算难。 可问题是,若不查出这水流原因,皇陵工程势必无法继续,于是他不得不亲自前往调查。 可无论他怎么查访,都无法查出水从山中流出的原因。 伏龙谷是所有风水相师公认的最好风水之地,如果不是实在有无法克服的原因,皇陵是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修建的。 当时的大周皇帝知道皇陵修建受阻,震怒之下也加派人手,务必要解决此事。 当时,凡是懂得些地理勘舆工程之术的人,尽都被皇帝派了来。 这一查,便查了三年有余。 这三年中,他们数次尝试在谷中别的山体之中开凿取穴,可是或深或浅,只要凿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有水涌出。 无数次的失败之后,终于有人将目光调向了伏龙谷之外。 他们发现,伏龙谷此地虽然很近的地方没有河流,十分符合筑墓要干燥的要件,可是它的位置,恰好处于当时大周两条最为重要的河水之间的位置。 而且,据一位工程大匠的测试,发现从两条河到伏龙谷的地势,似乎都是河水高,而伏龙谷低。 由是,他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那便是,这伏龙谷不仅藏风聚气,同时也藏了水。 只不过,这水并非明水,而是由地下而来的暗水。 水性由高走低,一路到了伏龙谷,伏龙谷两侧山壁对伏龙谷来说是高处,可对于这两侧的河流来说,却是低处。 并且,这些山中因为水流侵蚀,早已中空,就仿佛是个巨大的储水箱。 只不过,因为山石薄厚不同,水流冲击不同,导致这些水流和外面的距离也不同。 因此,不论他们在哪里挖,只要挖到一定程度,山石的坚固不足以盛住水流,那大水就会倾泄而出。 想要伏龙不再有水,除非把两侧河流到伏龙谷的地下水道全部堵死。 而就算这样,伏龙谷也根本不适合建造陵墓,因为,这两侧山体早就已经被水流冲击的千孔万洞,结构根本不结实,若是在这里建陵墓,要么塌陷,要么就是极易被盗。 这些人将探查并猜测的情况汇总成折子上报给当时的大周皇帝,大周皇帝无奈之下,才放弃了伏龙谷如此上好的风水之地,无奈求其次,将皇陵建在了现如今的地方。 皇陵选址,诸多规矩避讳,都是极机密之事,便不能,也不能令人知道为何不能。 这份汇总后的折子,便作为机密材料,收在了大周朝的档案室中,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 慕容氏的西秦取大周而代之之后,初代的西秦帝王是极有远见卓识的,对于大周的东西并未过分损毁,尤其是这些历史文档。 除去一些确实有碍慕容氏统治的之外,大都留了下来。 营建皇陵之时,他们也曾看中了伏龙谷,想要在那里修建,但当时的工部主事也是个极有头脑的人,他认为如此好的地方,大周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们却没有在那里营建,必然是有原因的。 于是,他顶着压力,先在故纸堆中查找资料,也就找出了大周的这份调查报告。 当时的西秦开国皇帝并不相信,派了那位主事去秘密调查,那位主事回来之只对皇帝说道:“彼处草木葱笼。” 只这一句话,便足以说明许多事情了。 若伏龙谷真如所表现的那样,离水源地甚远,草木怎么可能长得那样茂盛,还成为京郊著名景色之一? 西秦开国皇帝见状,也只能息了在伏龙谷建皇陵的心思。 再加上那时西秦初建,国力尚弱,也拿不出太多的银两去修更好的皇陵,西秦皇帝便索性做了一场秀,在大臣面前豪放大笑,说道:“朕连大周的江山都取了,用他区区一个陵墓,又有何妨?建筑是死的,是谁的宗庙,要看里面,供的是谁的祖宗。” 此事,还是西秦史上一桩逸事,凡是修史,都要将开国皇帝这一番豪情写在其中。 可若不是长孙云初说出来,谁又会知道,这后面还有这许多的事情。 “你别急……”凤无忧听了长孙云初说的这些,心性反而定了下来。 她最怕的,其实是不知夏傲在酝酿什么阴谋,如今知道夏傲当真是用水,而且还知道水是从何而来,那反而不怕了。 长孙云初下意识紧攥着凤无忧的手,切切道:“无忧,那里果然能用水攻吗?我记得,资料里似乎说,山中虽然空洞,但并非连成一体,那些水都是散在流入的,就是破了一处,也只是那一处的水流倾泄而已……” 若是整座山的水流都会流出,那当初大周修建陵墓的时候,凡在谷中之人,根本没人能活下来。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只是死了一小部分人,而剩下的人,在等待水流退却的过程中,仍在进行着工程的其他工作。 甚至,谷正中央那个高起来的部分,其实并非是天然的,而是当初的工人们为了存放做好的部件和砖瓦,所以用人力搭建起来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那里渐渐褪去了人工的痕迹,而作为景观盛地,又有人不住地往上培土种植,所以不仅不见低矮,反而比刚建起来的时候还要高一些了。 凤无忧虽不愿让长孙云初担心,但这种时候,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实际情况。 她轻声道:“若是只破一个口子自然没有什么,可若是,能够在两边山壁选择多个点位,然后同时炸开呢?” 长孙云初身子微微一颤。 凤无忧无奈道:“蛮人是有火药的,他们做得到。” 虽然凤无忧暂时还想不到他们要如何做得到,但凤无忧相信,这一定就是夏傲的打算了。 “那怎么办?”长孙云初问道。 此时她已然有些慌乱的没有主意了。 “你别急。”凤无忧再次说道:“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们自然就有应对的法子,而且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离伏龙谷并不远……” 一句话尚未说完,凤无忧忽然道:“什么声音?” 门外,似乎有些沙沙的声音。 千心怔了一下,忽然快步跑到门口,一把推开了大门。 此时天气寒冷,门都是关着的,可是一开门,一股凉凉的水气立时扑面而来。 凤无忧看着外面那细细的雨丝,怔怔道:“下雨了?” 千心伸手接了一下,转头说道:“是小雨,西秦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要下的。这种雨出去,连衣服都湿不了……” 仿佛是成心要千心说的话作对似的,就在千心说完的一瞬间,那雨猛地大了起来。 原本细密的雨丝连成了成串的雨珠,声音也从沙沙变成了哗哗…… 雨珠砸在地上又跳起来,溅得到处都是。 千心未说完的话一下顿在口中,而凤无忧早已几步奔了过去,盯着外面的雨好一会儿,才道。 “原来如此,原来他在等这个!” 第1139章 安心,不可败不可退 第1139章 安心,不可败不可退 得知了伏龙谷与周围地面微妙的高差,再回过头来看地图,凤无忧立时知道了夏傲的全部打算。 从地图上看去,的确伏龙谷恰在西秦两条主要河流的中间位置。 不止如此,在周围其他地方,也还有着几条略小的支流流过。 只是,这些支流看起来杂乱无章,而且没有一条是向着伏龙谷方向流淌的,这也是凤无忧先前为什么会忽略这件事情。 毕竟,没有一条河是向着伏龙谷方向流淌,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方向上用水攻? 难不成,在地面上修一条引流渠吗? 那得费多大的工夫?夏傲也根本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现在,凤无忧却是全都明白了。 这些河流虽然在表面上与伏龙谷毫无关系,可若是仔细看去,尤其,是将一些延长线画出来,就会发现,伏龙谷的位置,竟隐隐和这些河流都有一些交集。 若是凤无忧没有猜错,伏龙谷应当是这些河流的地下水流汇集处。 各处河流的水流在地底都会汇集到此处,相互交错之后,再各自流向各自的方向。 不止是山壁,说不定,伏龙谷整个谷,都是巨大而中空的。 一旦在这里发动水攻…… 那种后果,凤无忧连想都不敢想。 尤其,夏傲生怕他们不死。 冬季冰封,水流枯竭,伏龙谷作为储水库,里面的水量也定然不多。 所以夏傲把自己陷入到这样一个绝境里,一方面是想麻痹他们,另一方面,则是在等。 而他等的,正是西秦每年春都会有的这一场春雨。 正在凤无忧站在门前望着外面的这一场大雨之时,忽然有人冒雨奔来。 “娘娘,军报!” 传信的云卫到了门前,却被凤无忧挡住,不能进去。 军报抱在在油纸里,被他紧紧贴在身前。 凤无忧怔了一下,才让开了道路,往里退了几步,让那云卫进来,这才伸出手道:“拿来!” 云卫不敢怠慢,连忙把军报双手呈给了凤无忧。 只是他心下也忍不住犯嘀咕。 今日的凤无忧和往日似乎有些不同,房间里的气氛亦凝重得令人觉得喘不过气。 军报简洁,凤无忧只一眼扫过,便将上面的内容全数收于眼底。 “无忧……”长孙云初低叫了一声。 凤无忧将军报递给她,轻声说道:“西境据点已拔,蛮人北归之路已被切断,惊澜和秦皇,决定要总攻了。” 凤无忧一边说,长孙云初一边看。 凤无忧说完,她也正好看完。 一瞬间,面色惨白。 “无忧,马上发信过去,让他们撤出来!” 长孙云初死死抓着凤无忧衣袖,用力到指掌发白。 这哪里是他们要发起总攻了,而是,夏傲终于等到了这场雨,所以,下令放弃西境边城,诱使他们开始总攻。 此地距离前线已经极近,不过是一日不到的距离。 用鹰传信,就更加迅速。 虽然同属西秦,可究竟隔着几十里路。 想来,这雨由北而南,由西而东,渐次下起。 夏傲的命令,一定是见雨即败。 因此,西境边城最先下起雨,那里的守军立时假作支持不住,弃城认败。 然后伏龙谷下起雨,正和西境战报一同传来,令萧惊澜和慕容毅做出总攻决定。 再然后,才是他们所在的位置下起雨,令凤无忧这判断,生生晚了最关键的一两日。 “来不及了。”凤无忧轻轻摇头:“云初,大军撤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夏傲当然想在萧惊澜攻击的时候一举引发水流,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流,可若是发现联军有撤退迹象,难道他就不会提前引爆吗? 数万大军聚在谷中,想要撤退谈何容易? 不要说顷刻之间撤不完,能在两三日之间完全撤出,就已经算是训练有素了。 长孙云初面色更白,她身子微微摇了几下,喃喃道:“那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还有一个办法。”凤无忧道。 “什么?” “凤无忧!” 长孙云初的问句和贺兰玖的低喝同时响起。 长孙云初微微一怔,便见贺兰玖神色难看至极。 “你不要命了?”他极力压抑着怒气,却还是掩不住声音中的严厉。 “我自然要命,可是我想要更多的命。”凤无忧目光从贺兰玖面上划过,定在长孙云初身上,笑道:“那个方法,就是我。” 大雨泥泞,赶路艰难,可是仍然有一辆车飞驰在去往伏龙谷的路上。 不准骑马,坐车赶去,算是贺兰玖对凤无忧最后的妥协。 贺兰玖面色极差,他已然知道凤无忧要做什么,但就如先前每一次一样,无论他有多反对,但凡是凤无忧做了决定的事情,他到了最终,都只有同意,然后陪着他一起去做。 “阿玖,你也进来好不好?外面雨太大了。”凤无忧掀起车帘,叫着贺兰玖。 军报上并没有说哪日发起总攻,这样重要的事情,萧惊澜也不可能写在军报上。 否则,万一军报被劫了,那岂不是一切都暴露了。 “关好帘子!”贺兰玖没好气地道。 这样的雨,虽然带了斗笠穿了蓑衣,也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他骑在马上,蓑衣下的红衣紧贴在腿上,显出漂亮的线条,却也衬得他露在外面执缰的双手更加惨白。 被雨水泡着,大多数人的肤色都会如此,并没有什么特别,自然也没有人会专门留意。 贺兰玖伸手拨了拨腕上的珠串。 那里,第十一颗珠子也渐渐变成惨白。 果然随着珠子变白的数量越多,下一颗珠子变白的速度也就越快。 那日不过是对长孙云初做了个小小的催眠,竟然就有两颗珠子变了颜色。 这才是……他愿意陪凤无忧前来的真正原因。 他也不知还能再陪凤无忧多久,可是,在他彻底沉睡过去之前,他要竭尽所能,给凤无忧留下一个海清河宴的人间。 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的放心,无论接下来他是沉睡,还是死亡。 他们猜出了夏傲的计划,可却并没有复信告诉萧惊澜和慕容毅。 事已至此,夏傲的计划已然不可阻挡,这种时候告诉他们,只会乱了他们的心思。 虽然以凤无忧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也会破釜沉舟,执意上攻,毕竟,若是在这种时候撤退,在大水之下,只会死伤更惨重,还把背后暴露给了蛮人,而相反,若是他们能攻下山谷中央的小山头,反而有一线生机。 可是这事毕竟会大大影响人心。 若是万一事机不密泄了出去,在士兵中间引发哗乱,那结果就更加糟糕。 因此,不如不说。 除此之外,凤无忧不说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若是萧惊澜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猜到她要做什么。 以那男人的作风,只怕会专门安排人来堵截她,绝不许她靠近伏龙谷一步。 可是,如今他们都在险难之中,她怎么可能坐视旁观。 她不过是怀了个孩子,可她依然是凤无忧。 想至此处,凤无忧伸手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 这一次,只怕又是惊险。 可无论如何,她会尽全力保护这个孩子! 伏龙谷中,萧惊澜和慕容毅站在大帐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势。 他们扎帐的地方地势被垫起来一些,雨水倒不至于进入。 但是其他士兵所在,雨水已经漫过脚踝,甚至连安睡都不能。 许多士兵只能临时砍了树木,想办法架高一些,才能勉强睡下,但水汽弥漫,是注定睡不好的。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慕容毅微微皱着眉:“总不会是想把我们淹死在这里。” 谷中地势低微,雨水自然会聚集,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到能致命的地步。 更何况,此地地面又非岩石,雨水汇聚,同时也在下渗,只要雨一停,最多一日工夫,此时就会再次恢复干燥。 所以,他委实有些想不明白,夏傲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谷外蛮人这些时日倒是一直在进攻,似乎想要进谷援救。 可这也只是他们的打算而已,无论是他还是萧惊澜都断然不可能让蛮人的计划得逞,一直将蛮人死死阻在谷外。 萧惊澜也看着外面的雨,片刻后才说道:“夏傲并不想逃。” 慕容毅点头道:“不错,他若真想逃,就该也发起攻击,与谷外援军里应外合,两相拼命之下,未必没有可能撕开一线生机。” 但偏偏,夏傲只是以守为主,偶有攻击,也只不过是试探,从未真正下死力往山下攻过。 一开始他被围住,希望争取时间等待京城救援,这种行为还可说的通。 可是现在连京城都已陷落,他依然这种作为,就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了。 “无论他在想什么,这一战都势不可免。”萧惊澜道:“既然如此,也就不必管这么多了。” 燕云大军压上,西秦北渡平江,就连北凉都出手助战。 这一仗,不可败,不可退。 否则,伤的不止是人命,更是气势。 气势若衰,从此之后,他们恐怕真的只能看着蛮人在天岚大陆上安营扎寨了。 第1140章 消息,什么时候能到 第1140章 消息,什么时候能到 虽然都知道这一战势不可免,可什么时候打也是有讲究的。 就如这般大雨,就断然无法发起进攻。 否则,不必蛮人出手,这漫天的大雨就先把他们打败了。 “叫晴雨官来。” 萧惊澜下了命令,很快有人在帐外通报,萧惊澜命人进来。 军队之中,往往会有数个能看懂天象之人。 其实但凡带兵打仗的将军,自己就对天象很研究,但若是想要准确一些,还是替问及晴雨官。 这晴雨官并非是萧惊澜麾下的,无论燕云如何团结一心,但国方新建,无论什么方面的底蕴,都比不上继承了大周数百年积蓄,自己也发展了五十余年的西秦。 萧惊澜手下许多官职仍是缺如,而不像慕容毅,方方面面都是齐备。 那晴雨官进来,先向慕容毅和萧惊澜都施了一礼。 慕容毅也没有兜圈子,直接问道:“这雨何时能停?” 晴雨官显然早料到会有此一问,立即答道:“回皇上,此是连雨季,这雨至少还要再下十来天,但这当中却也并非一日不晴,若属下观测无误,从明日清晨开始,至少会有四个时辰以上的晴天。” 萧惊澜和慕容毅对视一眼,又问了几句别的,便让他出去。 待那晴雨官离开,萧惊澜道:“与你我判断无差。” 他们二人也早就判断,明日会有间歇晴天。 慕容毅点点头,说道:“算算时间,拓跋烈也差不多该就位了。” 此次围攻,并非是他们两国,尚有拓跋烈从北面而来,夹攻谷口处试图救援内部人员的蛮人,同时,也堵住蛮人北逃的路线。 只是,相比于他们始终在一起并肩作战,对蛮人的态度也是坚决打击,拓跋烈始终游离在外。 若是能够找到机会打击蛮人,他当然是毫不会客气,但若真让他拿出真刀实枪来与蛮人硬拼,他却未必肯做。 对此,萧惊澜和慕容毅都心知肚明,也并不指望拓跋烈能做什么雪中送炭的事情。 相反,只要他们把蛮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拓跋烈能够在外面落井下石一下,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但此时,就算是以拓跋烈那种故意拖延前进的速度,也差不多该到谷外了。 二人再次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而是齐齐转头看向了外面的天。 此时,不需一言,他们都知道了对方的决定。 明日,便是最后的决战之时。 伏龙谷的中央高地之上,夏傲同样在看着外面的天。 不同于萧惊澜和慕容毅的凝重,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少神主,母神有消息送来。” 他们被困在谷中,四面都是西秦与燕云的联军,想要送消息进来,千难万难。 但这并不是完全送不进来。 虽然用鹰会有被联军射落的危险,可若是送信的鹰一直飞在弓箭射程之外,直到到了他们的高地上方才开始下降,那就算送信的鹰被射死,也是落在他们的地盘之内,只需派人去拾回就行。 只是这法子对鹰损耗太大,就算蛮人生出来便在与野兽打交道,可想要训练出能送信的鹰,也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因此,不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不会用鹰来送。 此时居然有信送来,至少说明这个消息足够重要。 “拿来。”夏傲坐直身子,伸出手。 身边的亲随立刻将一根小竹管送到夏傲的手上。 夏傲展开看了一眼,唇角不屑地勾起。 夏平宁是告诉他,萧惊澜和拓跋烈下令,将伏龙谷四周所有通衢要道全都派兵把守住了,除去谷中和北面谷口从京城出来的这些蛮人,将没有任何人有办法从其他地方进入谷中。 而这对于他的计划,明显是有影响的。 可这对夏傲来说,却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也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法。 他们现在守的越好,等到他的人来的时候,那些人惊讶的表情,才会越好看。 祖母也真是的,这算什么重大消息,还专门送封信来。 夏傲不以为然地想着,正想把纸条扔到一边,却忽然怔了一下。 这纸条的厚度不对,似乎,不止一张。 他手指一搓,果然,在这张纸条的下面,还有另一张纸条。 夏傲将那张纸条拿出来,一眼扫过,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凤无忧已出发,正急速赶往伏龙谷,预计明日傍晚可到。 短短数字,却给夏傲带来莫大的危机感。 凤无忧来了前线,这消息他早就知道。 他在芳洲和梧州准备了那么多的麻烦,到底还是没能牵制住那个女人,还是让她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但夏傲可以肯定,她绝想不到他要做什么。 伏龙谷地势的秘密,是只有他们大周的皇室才知道的事情,这种秘密是皇室很在意,而别人却根本不会关心的东西,而且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早就已经被埋进故纸堆中,就算是专门管理档案的官员,也不会特意去看这些记载内容。 所以,虽然线报来说凤无忧离开了梧州,正往前线而来。 又有线报说凤无忧躲过了所有伏杀,还杀了他们不少人。 更有最近的线报说,凤无忧就在离前线仅有一日之遥的地方…… 这些,他全都知道,但也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他肯定,就算凤无忧来了这里,也不可能猜到他的计划,更加做不了什么。 可是现在,祖母却说,凤无忧到前线来了,而且,还是急奔。 夏傲曾经判断,凤无忧绝不会到前线来。 因为她怀孕了。 而且,已经快要临盆。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蠢到在这种时候到危险的前线战场来。 可是现在,凤无忧却赶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难不成,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还是说,她并不知道,只是那种像野兽一样的直觉意识到了有危险,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先来看一看再说? 夏傲盯着那张纸条,连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纸捏成一团都没有察觉。 “少神主……” 身边的亲随小心地叫了一句,夏傲这才惊觉。 他把手中的纸条展平,把上面这短短一句话,再次看了一遍。 然后,手掌一震,将那张纸条彻底震碎。 无论凤无忧到底是真的猜到了,还是只是单纯的预防,现在去想都已经没有意义。 现在已经快要三更天,明天清早就会天晴,也一定会是萧惊澜和慕容毅发动攻击的时候。 这么短的时间里,不管想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 他把所有的筹码都赌在了这一刻,赌的太大,已经没有办法收手。 那么,就来看一看,明天,到底是谁棋高一着。 此时,正如萧惊澜和慕容毅所预料的那般,拓跋烈的人马也已经就位。 但,却并没有前逼,相反,却是在离蛮人大军不远的地方扎下营寨。 “大王,我们不上前去么?”术仑递了一碗热汤给拓跋烈。 这该死的天,冷死了。 这雨下的,人人身上衣服都是潮湿,再加上下雨气温骤降,更是让人浑身难受。 拓跋烈接过汤,瞥他一眼:“上前干什么去?” “大王不是说,这一次要共同对付蛮人……”术仑不懂了。 先前在京师的时候,阿木古郎建议拓跋烈占据京师,拓跋烈根本没理会他的建议,而是带兵出城。 可是此时蛮人就在眼前了,怎么大王又不动了。 拓跋烈把玩着手上的空碗,说道:“自然是要以蛮人为先,可这并不,本大王先看萧惊澜和慕容毅跟蛮人打一架!” 至于之后么…… 若是萧惊澜和慕容毅打的轻松,那他当然也要上前出一把力,毕竟驱逐蛮人一事也是有好处的,不出力,怎么好意思在战后分东西? 而若是他们打的艰苦…… 拓跋烈笑了笑。 若是苦战,那就是鹬蚌相争,他又何妨来当个捡利的渔翁? 因此,蛮人是不能不打的,但怎么打,却也同样有讲究。 至于义或者信,于生存面前,算得什么? 北凉先天条件本就不如西秦和燕云,他就是为北凉打算一些,身为大汗,也是应该的不是么? 术仑听了自家主子的话,打心底里升起服气。 草原幸有一个拓跋烈,否则,只怕早就被萧惊澜谋算了去。 军中的巫卜说明日就会天晴,那也就意味着,西秦和燕云联军明日就会和蛮人打起来。 如今,就连他也有些期待,不知明日这一仗,究竟会打成什么样子! 西秦五十六年冬春,在这年暖冬之后到来春寒大雨中,各方势力都在等着一个晴天,亦都在期待着接下来的大战对这片大陆带来的新的格局变动。 此时在这场大雨中,有人仍在彻夜赶路。 “雨这么大……”凤无忧看着车窗外的雨,转头问一旁的千心:“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到伏龙谷?” “大概明天下午。”千心估算了一下路。 “阿玖!”凤无忧大声叫贺兰玖。 贺兰玖勒住马缰,到了车旁,雨水不断从他的斗笠上滴落下来,夜雨中面色如玉,红衣胜血。 第1141章 进攻,那是什么 第1141章 进攻,那是什么 “怎么了?”大雨之中,连声音都要逼成一线才发的出来。 “你把帘子拉着点,别着凉了!” 看着雨丝不住地从凤无忧掀开的车帘里往里灌,贺兰玖下意识地皱了眉。 凤无忧却并未理会,只是问道:“你先前说雨会停,可能再具体一些?到底是什么时候?” 贺兰玖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雨会停的迹象一早就看了出来,所以他们赶路才会赶得这么急。 贺兰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明天一早就会停。” 说完又嘟哝道:“所以现在是下的最大的时候,也不知道你这女人想什么,非要现在赶路!” 等明早雨停再赶路不好么?他们现在已经猜出了夏傲的打算,可是萧惊澜和慕容毅又不是傻子。 按凤无忧所说,现在伏龙谷四面山体中早已被蛮人埋入了火药,而且他们一定有办法让这些火药避免雨水和地下水的浸润。 早在芳洲的时候,凤安然拿出来的雷爆珠,就是可以在水下爆炸的,原本他们并不确定楚轩有没有把这项技艺教给蛮人,可猜到夏傲的计划之后,他们却可以百分百肯定,蛮人必然也会这项技术,至少也懂得一些火药避水的方法。 伏龙谷的地势,一定要将山体整个引爆,才能让里面的水有涌流出来的可能。 这就要求,必须把炸药埋在一些非常关键的点上,如果只是表面爆炸,则根本不会有影响。 可这样一来,就给炸药的引爆带来了难题。 萧惊澜和慕容毅是不可能给蛮人机会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埋引线的。 所以,蛮人只能用另一个办法,那就是,直接在山体外面丢火药,而且是相当数量的火药,让外面的爆炸产生的热量和能量,进一步去引爆深埋在山体内部的炸药。 如今伏龙谷四面被萧惊澜和慕容毅把守,蛮人要么被困在谷中高地,要么被远远拒在外面,根本不可能靠近山谷,又怎么可能准备大量火药去引爆山体? 因此虽然夏傲的计划歹毒,但贺兰玖认为,他们的时间完全是充裕的。 凤无忧在听到贺兰玖的回答之后,手一松,将车窗帘扔了下来。 “这还差……”贺兰玖正要赞一句凤无忧听话,下一秒,车门哗啦一声推开。 贺兰玖甚至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凤无忧挺着个大肚子,就这么钻进了雨中。 “凤无忧!”贺兰玖怒喝。 这女人不要命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这种时候竟然敢淋雨,还是倒春寒时候最阴冷的这种雨。 “你搞什么鬼,赶紧进去!”贺兰玖身形一跃,跳到车辕上凤无忧身边。 驾车的聂铮也吓了一跳,连忙跳了下来,也急道:“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凤无忧却一语不发,只是手中寒光一闪,唰的一声,将车子与马匹相连的地方一刀划断。 这是加了金晶沙的小刀,锋利异常。 “娘娘!”聂铮一面叫着,一面连忙伸手去把马挽住。 贺兰玖也连忙伸手,揽着凤无忧的腰把她从向下倾斜的马车上抱了下来。 “凤无忧!”一落地,贺兰玖就气得大叫。 这女人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些,他连拦都来不及。 “没有时间了!”凤无忧直接堵住贺兰玖的话:“马车来不及,反正也不远了,这点路,我应该经得住。” “什么来不及?”贺兰玖气到青筋直跳,一面把凤无忧身上雨披紧紧裹好,一面黑着脸道:“虽然本神子向来觉得萧惊澜不怎么样,但你好歹也是他媳妇,就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萧惊澜那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能力倒勉强有那么一点点。 凤无忧轻轻摇头:“我自然相信惊澜,只是夏傲也绝对不可小觑。” “至于这么紧张么?”贺兰玖仍然皱眉:“军报你也看了,伏龙谷四面早就派了人把守,我们又快马加急多加了人手,夏傲就是想做什么,也总得有时间布置。” 凤无忧眉心轻轻皱着:“不可以小看他。他敢做这样的局,定然有万全的准备。” 话落,忽又一扬头,笑道:“反正马车也坏了,现在只能骑马,那就不用再纠结,赶紧走吧。” 闻言,贺兰玖更是气得想把这女人揍一顿。 马车坏了,说的轻松,可怎么不想一想,马车是怎么坏的! 但也正如凤无忧所说,事到如今,除了骑马走也没有别的方法。 贺兰玖回头看了一眼,喝道:“再拿一套雨衣过来!” 当即有人从马上带着的行囊中解出一套油布包裹着的干燥雨衣。 贺兰玖抖开雨衣,从反面围在凤无忧身前,扶她上了马,又把雨衣密密实实地调整好,这才低声喝道:“跟在我后面,别乱跑,听到没?” 凤无忧展唇一笑,乖巧道:“好。” 她看得出,允许她骑马前行已经触到了贺兰玖的底线,若是她再不认真照顾自己,只怕贺兰玖真的会发飙。 贺兰玖黑着脸上了马,聂铮也早已把车上另外一匹马解下来,翻身上去。 不必贺兰玖招呼,他早叫了同行的云卫过来,错落着骑在凤无忧身前与四周,尽最大可能挡去寒风和雨水,好叫凤无忧少经受一点。 凤无忧知道他们的好意,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和他们逞强,御着马匹听话地走在中间。 起初时众人都略有不适,行走速度也不快,但短暂的适应之后,众人立刻习惯了这样的队形,速度也逐渐加快。 大雨夜色中,便见一队人马,急速地往伏龙谷方向行去。 一夜大雨,可是到了天明的时候,就像是魔术一般,天空陡然放晴。 不止如此,天上甚至还出了太阳。 日头毒辣辣的,火热地照着地上,几乎只不过是半个多时辰,地上的雨水积水便为之一空,甚至地面都开始变干。 伏龙谷中的气氛肉眼可见的与无往日不同,不论是四周谷地之中的联军,还是高地之上的蛮人军队,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凝重肃杀氛围。 往日两军之间多少会有些侦查或试探的小摩擦,而今日,却连这些事情也都一并省略了。 谷地之中升起阵阵炊烟,军令已下,埋锅造饭,饭后半个时辰,列阵攻山! 高地之上,夏傲也道:“还有多少东西,都给本神主做了!今日最后一战,不吃饱点,如何杀敌!” 坡上谷下,均传来饭菜的香气,竟有种莫名祥和的感觉。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烟火灭去,坡下均已整军完毕,坡上也立起夏傲的大旗。 这面旗子,自从夏傲率军败退之后,便很少竖起,但此时,却是摆在最为招摇的地方。 就连月余来一直士气萎靡的蛮军,在此大旗的引导之下,都显得精神了几分。 萧惊澜和慕容毅立在中军之前,最后确认了一遍诸般布置。 “四周都有派人看守?”萧惊澜低声问道。 “放心,绝不会让蛮人有机会靠近伏龙谷。”慕容毅沉声回应。 从被迫南迁江南,到再次回,时间已近一年。 他继位西秦,却让蛮人从他手中夺了国都,这对他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耻辱,今日,他一定要将这种耻辱尽数洗雪。 萧惊澜点了点头,道:“进攻吧。” 一声嘹亮军号响起,原本如画面般静止的谷地之中,猛然间沸腾起来。 众多军士齐声怒吼,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按照一早制定好的方案,潮水一般向着谷地中央的高地涌去。 而高地上的蛮人也早做好准备,一个个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一时这间,寒光闪动,竟给这才出了太阳的天气,硬生生再次蒙上一层冰凉。 此时,在离伏龙谷还有数里之地外的某处,凤无忧忽然从马上抬头。 “这声音……” 战场的嘶吼之声,竟隐隐的也传到了这里来。 “已经开打了。”贺兰玖也抬头往那边看过去。 他们紧赶慢赶,这算是终于赶上了吧。 方才在外围遇到西秦与燕云巡逻游弋的士兵,他们看到凤无忧都快吓傻了,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的皇后娘娘居然带着八个月的身子,就这么赶到了前线来,而且,还是冒雨赶来。 有人吓得当场就要跑去通知萧惊澜,但这当然被凤无忧严令喝止了。 大战在即,怎么能让他用这种事去分散萧惊澜的心神。 在得知四周都有人严密巡防之后,凤无忧总算放了一点心,令他继续巡逻,绝不可放过一个蛮人靠近伏龙谷,然后打马继续前行。 本以为能在开打前赶到,可想不到还是差了一点。 凤无忧抿了抿唇,一拉马缰,道:“我们快点赶过去!” 一夜冒雨赶路,此时她早已疲惫不堪,可一刻没有见到夏傲最后的手段,她就一刻不能放下心。 到了此时,贺兰玖也不再多劝她什么,只是同样一拉缰绳,催马前行。 然而,就在他们正要启程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千心大声叫道:“那是什么?” 凤无忧循声望去,却看到千心正以手指着天上,满面都是惊讶之色。 瞬间,凤无忧心头咯噔一声。 第1142章 天上,他们总要落下来 第1142章 天上,他们总要落下来 天空之中,飞过数十道巨大的阴影。 阴影之下,隐隐有仿佛肢体般的东西晃动,若是看的不错,那应该是人。 “这是风筝么?”千心道:“怎么会有三角形这么古怪的风筝?而且,这风筝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天上的这些东西太奇怪了,千心也是放过风筝的,可是风筝飞上天之后都只剩小小的一点,但眼前的这些东西,明明已经飞的很高,但看起来还是很大。 凤无忧用力闭了闭眼睛,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楚轩!” “和你父后有什么关系?”贺兰玖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问道:“你认识这些东西?” 凤无忧黑着脸,道:“这叫滑翔翼。” 或者说,是简易版滑翔翼。 人类自古以来就梦想着能够飞上天空,用风筝尝试载人的事情也没少发生过。 但那些尝试中,风筝几乎全部都是正方形的,毕竟正方形的体积最大,在他们看来,这种形状受力最多,也最有可能载人。 但到了现代,随着动物仿生学和动力学的研究不断发展,早已证明,三角形才是最适宜做滑翔的形状。 三角形滑翔翼模仿的是鸟类的飞形姿态,三角形相当于鸟的翅膀,下方的人类则相当于鸟的身体,整个滑翔翼的姿态,就是一对大翅膀悬挂着一个身子。 受下垂重力的影响,就算遇到风,它也会自动调整姿势,这也是三角翼远比其他飞行器安全的原因。 除此之外,通过调整伞翼的角度,还能够控制飞行的方向和落点。 可想要制造出这样的滑翔翼并不容易,至少,合理的翼面积,合适的重心,包括大小展弦比,这都非得有极为专来的知识才能制造出来。 只需要看上方这些滑翔翼漂亮的飞行姿势,就可以知道,这绝对是出自专家手笔。 这也是为什么凤无忧咬牙切齿地叫出楚轩两个字。 她是真想不到,楚轩竟连这种东西都教给蛮人了! 楚轩啊楚轩,你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教的? 猫教老虎还要留一手上树不教呢,你难道就不能给自己留一手,也给她这个穿越来的后辈留一手吗? 真是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凤无忧脑中飞快地回忆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伏龙谷相对于周边其他地势来说,是逐渐偏低的,而且四面都有小形山峰,如果从山峰上起飞,风力和操控都合适的话,那…… 凤无忧面色早已难看不能再难看,猛地一拉马缰,喝道:“赶路!” 话声落下,她跨下的马早已一声长嘶,直接窜了出去。 “凤无忧!”贺兰玖急叫一声,奔到她的身侧:“你能不能有个孕妇的样子!” 凤无忧看也不看他,只头也不回道:“我更不想当寡妇!” 贺兰玖一噎,咬了咬牙,边控着马匹边问道:“这东西很厉害?隔着这么远也能飞到伏龙谷?” 贺兰玖也不是没见过用风稳试图飞上天的,但最多飞个三两百米,就会不得不落下来。 而且,往往还受伤不轻。 可这东西…… 他抬了抬头,正好看到其中几个的方向似乎轻微的变了一下,立时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就是再远些都飞得到。”凤无忧沉着面色,说道:“不止如此,还能调整落点。头顶上的这些……” 凤无忧指了指,说道:“至少有八成,都绝对能准准地落在伏龙谷夏傲想让他们落的地方。” 萧尺澜和慕容已经足够小心了,他们把周围数里都严密地封锁起来,蛮人如果想从地面进功,根本别想破他们的防线一步。 可是谁能想得到,蛮人根本不用从地面来。 他们从天而降。 而且,是从远比他们想象的远得多的地方。 这已经完全与他们的经验或者能力无关,而是眼界。 对于从未见识过现代科技的萧惊澜和慕容毅而言,这根本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里。 就如让现在的人去想象,有一天他们能通过分解成粒子高速运动然后再粒子重组恢复原状的方式实现瞬移,他们能够相信吗? 就是相信,也绝不会在日常生活中想到这种可能性。 听到凤无忧的回答,所有人都无语了。 一时之间,只听到一声凶猛地甩鞭声。 “驾!” 要快点,再快一点。 他们猜到了夏傲的阴谋,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也用尽一切方法去做了防范,可他们还是想不到,他竟会用这样的方式。 天空中的滑翔翼速度极快,凤无忧在马上感受了一下风向,不由得苦笑。 真是连老天都帮着他们,连风都是最适宜他们滑翔的。 不过,夏傲安排的人明显不止这一波,别的方向应该也有。 这里的人风向合适,别的地方的人却未必如此,有没有可能利用这种时间差,做点什么? 马匹一路飞驰,天上的速度不慢,可他们的动作却也同样快。 天上的蛮人自然也看到下面这些人,不过他们却并未放在眼中。 不过二三十个人罢了,能做什么? 就算能和他们一同赶到伏龙谷,但到了谷地附近地形复杂,而且又是上坡,就连马匹也吃不上力,又不像他们是从天而降…… 这些人,是注定不可能赶上他们的! 凤无忧同样了解这一点。 可是,他们有弱点,难道上面这些人就没有吗? 天空中的翼伞和地面上的马匹几乎是同时接近伏龙谷,里面的喊杀之声越来越近,几乎就近在耳边。 可是很快,凤无忧他们就不能再继续前进了。 伏龙谷是一个元宝形,四面高中间低正中间又高起一块,虽然是个谷,但谷只是当中的那一片地方,至于外面,还是要高起一块的。 到了这里,凤无忧他们想进谷,或者从两端谷口而进,或者,就要择路爬上去。 凤无忧一直是跟着天上滑翔翼的人奔跑的,这些人从天而来,自然不用管什么谷口,因此凤无忧也不可能从谷口进去,而是直直地奔到了伏龙谷外沿的高处。 贺兰玖等人都不知凤无忧为何这么做,但他们也绝不会以为凤无忧是急糊涂了。 这个女人,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都没有糊涂,他们不信这么一点事,就能让她做出错误判断。 果然,到了马匹无法奔跑的地方,凤无忧一举手,做出停止的手势。 后面众人齐齐勒缰,马匹唰的一声停下,极为整齐有素。 “上连弩!”凤无忧声音沉肃地说道。 诸葛连弩,这个凤无忧制作出来之后帮了她无数次的东西,此时早已是西秦众军的常备武器,尤其是她的亲卫队。 话音未落,身后众人已齐唰唰地将连弩由背后拿了出来,弩机也咔哒扳好。 不必凤无忧吩咐,他们便齐齐对准了天空。 可这一对,才发现问题…… 太远了,根本不在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内。 连弩用机括击发,射程已经比普通弓箭远了不少,可是对于此时来说,还是有些太远了。 更何况,他们是向上射击,还要受到箭矢本身重量的影响。 “不必着急。”凤无忧很清楚众人都发现了问题,却只是淡声道:“他们总要落下来的。” 滑翔翼又不是直升机,想要降落,必须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降速,降高,然后通过操纵伞翼的方向,逐渐降落到想要的落点。 早在他们还在全力奔驰的时候,天空上的那些滑翔翼就已经开始减速了,若不这么做,他们根本不可能准确地落在伏龙谷中。 因此,此时倒是凤无忧他们比上面的那些滑翔翼还要早到一步。 此时,仿佛是为了印证凤无忧所说的话,她的话音方落,聂铮等人便看到,天空那些奇怪的风筝,似乎正在慢慢下降,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等。”凤无忧盯着天空,沉稳下令。 下方一众人全都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盯着上方的蛮人。 近了…… 更近了! 当那些人终于进入连弩的范围之内,凤无忧轻启薄唇,下令道:“射!” 飞蟥急雨,闪着铁色寒光的弩箭一瞬间密集发射,嗖嗖的出匣之声令人心头发颤。 他们根本不必特别瞄准,这样远的距离,射人固然艰难,可是射那些伞翼还不容易吗? 为了能带起人,滑翔翼的伞翼是很大的,此时在下降的过程中,还越来越大,放在聂铮等人的眼中,无异于是活动的箭靶子。 他们根本不多话,只是瞄准那些巨大的怪异事物,钢箭接连不断。 只见钢箭穿空,倾刻间便有好几片伞翼被穿破。 弩箭透过或者只是一道小口子,但要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在天空停留,靠的便是气流。 能够支撑起他们这么大重量的气流,威力是很大的。 刺啦之声连响,只是眨眼之间,那小小的弩箭口子,就被拉扯到半个伞翼都开了。 没有了的兜住气流的东西,三角翼那里还能在天空上飞行? 几个翻转之后,便一头向地面栽来。 可怜上面的蛮人,面对着这样的突变,除了惊恐惨叫之外,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1143章 争夺,白热化 第1143章 争夺,白热化 他们也曾想极力地控制身姿和落点,好让自己不至于摔的太惨。 然而滑翔翼这样庞大的东西,哪里是这样容易控制的,短短时间,便见上面接二连三,已经摔下十余个过来。 更为凄惨的是,摔下之时,他们随身携带的火药受到撞击,往往因此爆炸。 每摔一个,便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巨响伴着火花,令人心惊胆颤。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的火药都会爆炸,有那么一些,就是没有爆的。 凤无忧一面下令射击不许停止,勿必要把这个方向上所有的滑翔翼都射下来,另一面则向贺兰玖道:“阿玖,去看看,有没有火药能收集过来的。” 贺兰玖并不明白凤无忧要做什么,但出于对她一贯的信任,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拨转马头便带了几个人去了。 这些滑翔翼虽然都是同一个方向,但因为这东西本来就巨大,在天空之上为了保证安全,彼此之间又隔了相当一段距离,这就使他们被击落的时候距离也很远。 一处火药的爆炸,并不会影响其他地方。 不过也有些麻烦的事情,那就是,当他们发现同伴被攻击之时,会想办法调整方向。 这给聂铮等人的阻击带来了一些难度,但是,这些滑翔翼本身就已经在下落的过程中,就是想要调整方向,也调整不了太远。 因此,只要他们骑着马匹也相应调整,总能把它们全都击落下来。 此时,谷内的一片厮杀声中,夏傲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向身边人问道:“你们可听到什么声音?” 身边之人一头雾水。 这可是在战场厮杀当中,到处都是喊声杀声,少神主这句话问的实在是让他们没办法答啊。 夏傲也发现自己问的有问题,因此再次问道:“本神主说的是爆炸声,火药的爆炸声,你们可听到了?” 这一次,身边人互相看一看,纷纷摇了摇头。 火药?这东西的确是他们常用的,可是这一次开战之前,少神主并没有下令用火药,所以怎么会有火药的声音? 而且,火药用了会有巨大的爆炸,眼前这战场之上,也没有哪里有爆炸之声啊。 “废物!”夏傲不爽地踹了离得最近的人一脚,下意识往天上看过去。 四周山坡略高,并不能一眼看到谷外的情况。 可是看时间,这个时候,他安排下的那些人,也差不多该来了! “少神主……少神主!”一道声音忽然撕心裂肺地响起:“东边快撑不住了,少神主,我们该怎么办啊!” 夏傲立时向东面看去,只见,那边的攻势极为猛烈,站在他的位置,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慕容的大旗插上他们高地的阵营。 “顶住!不准退!”夏傲怒喝。 他此次的胜机全都在脚下的这块高地,若是这里被攻占,那他就真的一败涂地。 一面嘶吼着令那里的蛮人绝不许后退,夏傲一边问身边的人:“还有多少火药?给本神主全都用出去!” 他一路奔逃,火药一直都是他保命的东西。 而且他这一次的计划一早就开始筹备,这东西自然是带得无比充足。 被困在此处高地之后,他一直都没有认真突围过,这些火药用的也很是省俭。 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还能有足以用来力挽狂澜的最后手段。 蛮人手下得令,立刻过去传令。 专门负责火药保管与施放的亲兵,也纷纷带着东西赶了过去。 一阵爆炸声响之后,马上就快要攻上来的联军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火药这东西,杀伤力到底太大,不是人的血肉之躯能低档得住的。 谷地中的慕容毅和萧惊澜都在看着上面的战事。 他们定下的策略本就是三面牵制,一面强攻。 眼见着强攻马上就要达成目标,却被炸药炸了回来。 他们略略皱眉,但也没有特别在意。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这次虽然被打下来了,可蛮人的炸药肯定也所剩不多,就不相信下一次,他们还能再找出这么些炸药来。 当下,他们也不令部队休息,只让上攻的撤下来休整,而轮换的部队则分毫喘息空间也不给上面的蛮人,继续强攻。 就在部队相互轮换之时,忽然有人指着天上大叫:“皇上,那是什么?” 这一声皇上也不知是燕云的人叫的还是西秦的人叫的,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二人同时抬头,就见从伏龙谷三面上空,都隐隐可见一些黑色的小点,而且,这些黑色的小点,还在不住地向着伏龙谷的方向逼进。 萧惊澜和慕容毅目力都是极好,普通士兵只能看到天上有些莫名出现的黑点,可他们却已然清晰看到,那黑点上面,分明还有人的影迹。 一瞬间,他们的面色都变了。 “传令!”二人几乎同时厉喝出声:“进攻!不惜代价,将高地攻下!” 他们并不知道那些天空上的东西会带来什么,可几乎是本能,他们都知道,那些东西会给战局带来极大的变化。 从一开始,他们最为防范的,就是伏龙谷四周会有人来救夏傲,因此,他们派了重兵团团围住,绝不令蛮人有机会近前。 可是现在,蛮人还是来了,而且是从天上。 这些人人数并不多,可越是这样的情况,才越是可怕。 这说明,他们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十分自信,就算没有那么多的人数,也足做成。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同时袭上萧惊澜和慕容毅的心,让他们在一瞬间做出同一个决定,那就是,一定要拿下夏傲现在所在的高地才行。 因为,若是蛮人要对这谷中做些什么,夏傲也同样在这里,而且他们是绝不敢伤害夏傲这个唯一的神子的。 现在他们敢这么说,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夏傲所在的那个位置,一定是安全的。 一瞬间,号角频响,原本还排班有序的攻击,顷刻间变得疯狂起来。 手下的兵士不明白为什么作战计划改变了,但他们却都很清楚,现在的作战命令,是所有命令当中,最为严格,和要重程度最高的。 当即,哪里还有什么牵制佯攻?所有人都是主攻,所有人都没命班地往山坡之上前进,试图打开一个缺口,将眼前的这座小高地拿下。 高地之上,夏傲同样也看到了天上那些飞来的黑点。 他脸上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笑意。 这些人,总算还不算太没用,赶在他要求的时间里过来了。 前面数日的大雨,伏龙谷早就像一个已经蓄满水的巨大水箱。 只要那些炸药一爆,引动山体中的水,还有水流冲击本身带来的山体塌方,那么谷中的那些人,就没救了。 唯一一块安全的地方,就是他所在的这个高地。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绝不能让联军攻占这块高地,死也不能! 当下,他也大声嘶吼着:“守住,绝不准他们攻上来!” “还有多少火药?扔下去,全都扔下去!” 所有人都明白,天空上的那些东西,会给战局带来最终的变化。 但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却是谷中这块高地的争夺。 夺下这块高地的人,就能够在接下来的变化之中,至少置于有利之势。 战事,在一种谁也不曾料到的情况下,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双方的士兵都嘶吼着,红着眼睛,不要命的拼杀。 就连萧惊澜和慕容毅,都亲自加入了领兵拼杀的行列。 可是,天空上的东西来的太快了。 这类飞翔的东西,借助着风势,速度本就比地面上要快太多。 萧惊澜和慕容毅再次碰在一起。 慕容毅喝道:“我去叫弓弩手!” “好。”萧惊澜点头,道:“我来攻山。” 慕容毅长年带兵,西秦最优秀的一只弓弩手军队便是他带出来的,由他去做这件事情,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看出上面这此东西的弱点,这些人明显是想要降落到谷中的,只要能在他们降落之前把他们射下来,那他们的用处就会大大减弱。 但问题是,他们处于谷底,周围的谷坡天然就会对他们的箭势造成影响。 除此之外,他们手中现在也并没有强力的箭矢。 虽然诸葛连弩是正在成为西秦军的常备武器,可是这种兵器造价太高,损耗又大,目前只在西秦最精锐的部队中有配备。 他们这里一开始也有,但随着战事的进行,箭矢早已发射光。 芳洲那里的兵器补充,如今是以含有金晶沙的普通刀剑为准,根本没空补充精钢箭矢。 因此,现在剩下的空空的弩机,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慕容毅所组织起的弓弩手,只能以普通的牛角弓去射箭试图阻拦。 眼看着那些黑点渐渐变大,有下降的趋势,慕容毅估摸着到了射程范围之内,一声大喝,箭如飞蟥般射出。 可结果……却着实不怎么样。 他们手中的箭太轻,又是由弓弦击发,根本对抗不了空气气流的影响。 往往射到一半,还根本够不到那些滑翔翼,就自己落了下来。 第1144章 王者,不让他们落下 第1144章 王者,不让他们落下 “皇上,我们够不到。” 弓弩手们既惊且急。 天空突然出现敌人,他们又被拉来这里,那上面的人自然是极重要的。 可是,他们的箭根本射不到。 就是有那么一些射到了,飞了那么远,箭矢的力道也早就尽了,根本没办法对那些东西造成伤害。 上面的人,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关系。 慕容毅面色也是极度难看。 他们已经极力算到了每一点,却仍是漏了天上。 可谁又能想得到,蛮人居然有法子,从天而降呢? 耳边的厮杀声越发高亢惨烈。 无论是联军,还是蛮人,都意识到这是事关他们生死的一战。 因此,一个死命要攻,一个拼死退。 两方实力悬殊,若是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高地的蛮人绝无生路,但现在最缺的,偏偏就是时间。 上方的黑点越来越近,最多再要半柱香时间,他们就会要降落了。 慕容毅咬了咬牙,道:“来几个轻功好的,随朕走!” 箭矢能做的已经有限,或许,只有人亲自上。 这些人无论要做什么,总要落下来的吧。 只要他们需要落下来,就还有一拼之力。 此时此刻,他与萧惊澜各司其职,谁也不可懈怠。 他身形起落,径向半壁上而去。 身后接连跃起数十人,都跟着他一同前往。 就连江桐都在其中。 只不过,江桐在跃起的时候,下意识往萧惊澜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萧惊澜立于万军阵中,正调动兵马,极力上攻。 数万大军在他的命令之下,如臂使使,奔跑行进间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而萧惊澜一眼也没有往他们这个方向瞧。 更没有往天上瞧。 仿佛,他所需要关心的,只有眼前的战事,而天上的事情,与他殊无关系。 江桐微微一怔,又看向慕容毅。 慕容毅正往山壁上而去,身形如大鸟腾空。 他一眼也没有望向谷地中的战事。 仿佛,所需要关心的,只有天上那些不速之客。 而下的方的战事,与他半点干系也无。 江桐一时之时居然有些恍惚。 这两人明明就该是仇敌的,可是此时,却都把背后交给了对方,而且,半丝怀疑都没有。 这便是,王者的气度么? 一念闪过,他却忍不住苦笑。 大约这就是他永远也没有王者气度的原因了。 大战当前,想的太多,顾虑的太多,这种时候,竟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 不过如此一来,却也让他将这些杂念尽皆抛于脑后。 的确,目下,他只需做好眼前的事情就行了。 他不知天上下来的那些人带着什么,又会给战事带来怎样的扭转。 但他知道,他必须跟在慕容毅的身后,尽一切所能,消灭他们。 慕容毅直奔着上方那些黑点的落脚之处而去。 一面前奔,一面再次喝道:“放箭!” 如今上方的人在下降,他们也在前奔,距离更近了些,如此一来,箭矢的威力也就能更大一些。 就在他们离那些黑点已经极近,甚至能看清上面的人,以为马上就会有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场面,到底出乎了他们的意外。 只见上方那些巨大风筝上的人并没有急着从风筝上跳下加入战局,而是离着还有一二十米的时候,忽然从上面扔下了一些东西。 慕容毅一见那东西,神色便猛然大变。 他厉声喝道:“闪开!” 火药! 自从和凤无忧一同去义阳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他往后的日子里,似乎便被这东西蒙上了看不见的阴影。 凤无忧承诺说,永远不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使用这东西。 他信凤无忧,也以为以后不会再看到这东西。 可谁能知道,凤无忧根本不是第一个使用这东西的人。 它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然出现在天岚大陆之上,甚至连他们视为蛮夷的蛮荒大陆之人,都拥有这东西。 如此想来,他用那个誓言约束凤无忧,是不是太过苛刻了些? 这恶魔,本就不是凤无忧带来的。 这次大战之后,若是能见到凤无忧,他一定会告诉凤无忧,那个誓约,不必再遵守了。 凤无忧是等样的女子,若真是由她来约束运用这火药,只怕绝不会成为今日这样滥用的样子。 但此时,他却是身形飞快扑向一旁,连带着把他身边最近的两人拉着一齐扑到一旁。 轰轰两声,巨大的气浪在身边炸响。 碎石飞溅,扑的人一头一脸都是灰。 下方燕霖惊愕回头,向萧惊澜叫道:“皇上……” “闭嘴,打你的仗。”萧惊澜神情冷漠,竟让燕霖连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 燕霖咬牙,又看了一眼那土石飞溅的地方,一咬牙,转头督战起自己负责的这片战地。 那是火药,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可既然皇上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谷中士兵听到爆炸之声时,几乎都忍不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甚至神情间也都露出了慌乱。 他们与蛮人交手,数次见识过这东西,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如今居然会在他们的身后炸响。 这让他们如何不慌? 可是,在看主将不慌之后,他们的心却在一瞬间就定了下来。 主将脸上那么平静,这说明,他们一定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慌乱的? 只要听从命令了继续攻山就行了,身后的事情,将军们一定会想办法去解决的。 顿时,攻势再次恢复正常,个个厮吼着往山上攻去。 燕霖直到此时才明白萧惊澜的用意。 幸好他方才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 否则的话,现在军心就已经溃了。 难怪,小元帅会被叫作是小元帅。 不是将,是能统帅万军的帅! 然而此时,高地之上却是起了一片欢腾。 夏傲剑指天上,大声笑道:“看到没有,神兵天降!天神都派遣天兵眷顾我们,马上就会降下神罚,这一战,我们必胜!” “必胜!必胜!” “必胜!必胜!” 高地之上,一片山呼海啸,蛮人就如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向下反扑。 援军已经来了,他们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马上就会取得胜利。 这种时候,他们怎么可能让下方的联军攻上来? “皇上……”燕霖再次向萧惊澜请示。 这一次并非是慌乱,而是,上面的士气一起,这仗着实变得很难打。 “保持节奏,继续进攻。”萧惊澜淡然下令。 万军阵中,他身情冷漠从容,任血火都无法让他有丝毫摇动。 这种态度无疑感染了周边的将领,立时,约束周边士兵,让他们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向前进攻。 蛮人的反扑显然是很有成效的,硬生生将这一波几乎要攻到顶的攻势给打退了下去。 可是,这样的攻击明显也是有时效的,只不过是短短的昙花一线。 他们以为在他们这样的反仆之下联军的攻势定然会放缓,但显然他们错了,联军的攻势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简短的退却之后,立刻就组织攻势,再一次攻了上来。 而这一次,蛮人的抵抗就便得虚弱了许多。 他们又不是神,在经过了之前一轮拼死抵抗之后,哪里有那么多的力气,再爆发一轮。 他们现在仍然撑着,不过是因为上面的那些黑点越来越近,他们不想死在胜利前一刻而已。 爆炸过后,慕容毅很快便再一次起身。 这伏龙谷两边山壁都岩石,这一点慕容毅是早就探察过的了。 所以他其实并没有想通,上面这些人投火药下来,到底有什么用。 就他所了解,目前蛮人所用的这种火药的威力其实是有限的,别说炸山,就是炸到人的时候,除非正正落在这人身边,有可能把这人炸死,否则,都是伤者居多。 也正因此,当炸药落在这坚硬的山岩上时,除了炸起一些石头碎片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 甚至,因为这山岩不平,天然的多了许多掩蔽。 这一轮爆炸过后,他们这一行人甚至连伤都没有怎么伤到。 “皇上,他们这火药的威力也不怎么样。”江桐不知何时到了慕容毅身边:“我看他们只是想要拖延我们一下,好方便自己落地,让臣再靠近一些,去杀他们几个!” 在他们躲避爆炸的时候,上方的黑点又下降了一些,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跳下来,而不至于伤到的地步了。 慕容毅眉心微皱,他并不认为上面这些蛮人的目的只是拖延他们这么简单。 此时天空之上黑点颇多,不说密密麻麻,至少也有二三百个。 这些人在天空中看着多,可若是落在谷中,和数万的大军一比,就少到简直像是儿戏。 用这么少的人,就想要把里面的蛮人救出来? 甚至,就想扭转败局?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二三百人身上定然带着任务。 慕容毅不知他们带着什么任务,急切之间,也根本想不出来。 可是,不管带着什么任务,只要不让他们落下来,那他们的任务,也就休想完成。 这么想着,他对江桐略一点头,道:“小心一点,去吧。” 第1145章 大水,天神保佑我们 第1145章 大水,天神保佑我们 江桐点点头,正要行动,头顶数个黑点再次落下。 “小心!” 慕容毅将他一拉,身形飞窜出数米。 几乎是刚一离开原地,天空的东西便已落下,呯地一声炸开。 泥土再次扑了二人一脸。 耳连又是数声炸响,只见别的地方也是如此。 那些蛮人也不知带了多少火药在身上,竟是毫不顾惜地往下丢落。 “皇上,这东西威力好像不是很大。” 江桐吐了一口口中的沙子,发现了这些火药的不同之处。 慕容毅沉着面色,也发现了。 这些丢下来的火药的确威力都不很大,炸开的时候虽然声音惊人,但却并没有造成什么杀伤。 “他们并不是想炸死我们,只是想落下来。” 慕容毅一瞬间想到蛮人的用意,可却……没有办法。 这种威力很小的火药不断地丢下来。 论威力,也没有多么大,可若是真的凑上去,那也非有伤亡不可。 “等他们下来!”终究,慕容毅下达了命令。 只要有人落下,就不信上面的火药,还敢这么往下丢。 天空中的蛮人离地面已经越来越近,只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已经有数到了离地面只有数米的位置。 到了这个位置,就连上面的人也不太敢再丢火药。 万一,炸到自己人怎么办? 尤其,他们自己仍身上,可都是有火药的。 这一炸,可就不是小威力了。 慕容毅看准这个空隙,低声喝道:“杀无赦!” 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根本不可能弄明白。 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们。 只要他们死了,那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到了这个距离,弓箭也可以再次派上用场。 慕容毅身后精兵再次掣出弓箭,齐齐张弓,对着天空发狠射去。 不过数米的距离,虽然蛮人都隐藏在巨大的翅翼下方,可还是足以让下面的人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箭雨过后,立时传来好几声闷哼。 显然,有人中箭了。 随着这些闷哼,原本还保持着姿势的滑翔翼也开始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往山坡上落去。 这些滑翔翼落下来的地方不一,而且因为骨架颇大,也阻碍了慕容毅手下人的行动。 他们奔着那些人下落的点去狙杀,可是往往还没有走到,蛮人就已然从翅翼下解脱了出来。 而且这些人根本不愿意纠缠,刚从翅翼下解脱,就立刻拿出身上的火药,看也不看地往慕容毅等人砸去。 小小的一颗弹丸,可是里面的威力却是巨大,慕容毅等人无奈,只能躲闪。 借着他们躲闪的空隙,蛮人头也不回,直奔着山坡上的某些位置跑去。 甚至,除去跑开的那些人,他们还特意留了几个人,一直用手中威力轻便的火药压制着慕容毅等人。 这种情况令慕容毅无比焦躁。 蛮人明显是有目的,可他就在这里,却居然无法阻拦。 “江桐,箭!” 江桐一直在慕容毅的身边,闻言,连忙将手中的弓箭递上。 慕容毅张弓搭箭,一弦数支,拇指一松。 嗖的一声,弓弦上的三支箭齐齐射出,不远处三个正掏火药四下乱扔的蛮人应声而倒。 随着他们的倒下,手中的火药来也不及扔出,就落在了他们身边。 轰…… 火药爆炸,又连带着引爆了他们身上本身就有的火药。 立时,一顿连炸。 血雨四下纷飞,肉块也炸到了半天之上。 周围的蛮人俱都吓了一跳。 虽然没有炸到他们,可这种威力,却不能不令他们胆战心惊。 借着这个机会,慕容毅一跃而起,再次喝道:“杀了他们!” 他身后众人早被慕容毅那一箭三中的技术惊倒,瞬间士气大震,也不管对面的蛮人已经开始回神,纷纷跟着慕容毅冲了出去。 蛮人的个人战力是远远不如他们的,没有了手中的火药,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 甚至,还没有调整好状态,就被慕容毅等人冲到近前,一刀砍倒。 慕容毅深知他们身上都有火药,也知道这些火药必然是祸患。 可是,这种时候,竟没有心力去管他。 天空上落下的蛮人越来越多,这些蛮人明显有着分工。 一部分人落地就冲着山坡上的某些地方跑去,而另一部分人却冲着慕容毅等人围了过来。 边过来,边从腰间的一个袋子里掏出火药。 慕容毅目光骤缩,这些人似乎专为了阻止他们而来。 看他们的举动,似乎连与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蛮人的命也不顾了。 一时间,他心头大急。 蛮人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若不是有极大的谋划,他们绝不会这样连自己人的性命都不顾。 可是……想不到! 偏偏想不到! 就在慕容毅极力克制心头焦虑的时候,忽然之间,一声爆响猛地响起。 这响声极为剧烈,震动和冲击也远非先前那些火药能比。 甚至,离着足有数十米远的慕容毅都晃了一晃,险些站不稳。 他立刻拧头看去。 只见,离他约摸三十米的地方,爆起一片烟尘。 随着烟尘一同飞出的,还有一个蛮人的血肉模糊的身体。 这是那个前去引爆的蛮人,可是火药的威力太大了,他甚至没来得及跑到安全的地方,就被火药一起炸上了天。 他们……炸那里做什么? 那里有什么? 像是为了回答慕容毅的疑问,短暂的烟尘之后,一股水流,猛地冲天而起! 糟了! 慕容毅瞳孔骤缩。 不可能…… 怎么可能! 他和萧惊澜曾对夏傲的打算做过无数种推想,都认为,夏傲如果是故意把自己弄到现在这种处境,最有可能采取的攻势,就是水攻。 可是,伏龙谷这里,怎么可能有水! 但现在,水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止是水,而且是……滔天大水。 “萧惊澜!”慕容毅大吼。 萧惊澜也看到了,那样的大的水柱,像是迫不及待一般,从被炸开的山壁中一涌而出。 纵使沉稳如他,瞳珠也细细的聚成一点,显出几分从所未见的凝重。 这里……居然有水。 然而,那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随着第一声炸响,坡上又有几处其他地方接连响起爆炸之声,随着蛮人降落的越来越多,炸响之声也越来越密集。 只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伏龙谷两壁就被炸开了足有十多个洞口。 大水从两侧高崖上倾泻而下,砸下下方一无所知的联军头顶。 联军原本正在极力攻山,可是忽然之间,他们的脚下湿了,背后湿了,就连头顶都好像有水珠落下。 当他们茫然回头,看到的,就是巨大的水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冲涌而来。 “水?哪里来的水?” 他们懵然无措。 这水太大了,水龙一样从山里涌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而更令他们惊恐的,是这水龙的数量还在增加。 一个个小黑点从天空落下,每落下一批,就会有新的爆响声响起。 而每响起一声爆响,就会有水龙从某一处的山壁之上,破壳而出。 水流聚集极快,只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就已经淹没了他们的脚踝。 他们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淹死在这里? 恐惧一瞬间涌上他们心头。 他们不会忘记,这个地方有多容易积水。 就在前几天,天上的那场大雨,就让他们所有人,连帐篷里都是湿的! 便在这样的水流与爆炸交杂的轰鸣声中,忽然,一道人影从他们面前掠过。 “想活命的,进攻!” 一声沉喝,硬是在这样吵闹的声音中,扎入所有人的耳中。 联军军士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一道玄甲墨袍的身影,出现在军阵最前方,而且,带头冲上高地。 那是……燕皇? 相处这些时日,他们对萧惊澜早已不陌生,那套玄甲墨袍,正是萧惊澜的装束。 在看到萧惊澜的举动之后,他们也都反应了过来。 没错,高地! 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上了前面那座高地,才有可能活命。 一瞬之间,求生的欲望点燃了他们的士气,他们高声吼叫着,发起了再一次的冲锋。 高地之上,夏傲亦在高声大叫。 “天神保佑我们!”他大声吼着:“天降神水,灭尽下方那些劣民!” “守住这里,绝不能让他们冲上来!” 他声嘶力竭的吼着,不住地用天神,天意之类的话,鼓动手下蛮人。 而蛮人们也的确很吃这一套。 他们亲眼看到天空上降下了他们的援军,也亲眼看到原本坚实的谷壁上,竟然涌入了水流。 更看到,下方的联军在这些大水的冲击下,已经没有了任何阵势。 他们东倒西歪,连站立都困难。 甚至,已经有不少人被大水冲倒,死命地在水里挣想要爬起来,可结果,却是被周围同样跌倒的人带着,只能更深地埋入水中。 “天神保佑,母神保佑。” 他们一个个地呢喃着,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却同时赤了胳膊,又在上臂狠狠划下一刀。 血液流出,可这些蛮人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反而,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凶意。 第1146章 放水,给你们带个大妃回去 第1146章 放水,给你们带个大妃回去 蛮人本就有以自伤刺激潜力的方法,此时用出来,战力立时提高了好几层。 联军在下方极力攻击,一时之间,却无法前进下。 下方水势渐猛,队形混乱,更是给他们的进攻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此时,慕容毅几人早已经无法再在谷坡上立足。 不止四处涌出的大水在冲击着他们,水流汹涌,更将山坡冲击的不住垮塌。 山坡之下都不规则的空洞,仓促之间,已然有人不小心踏空,只听得里哀嚎数声,就再也不闻声息。 想来,已是被水冲撞得不知去向,断然不可能再活着出来了。 谷外,郑克保与成思安联手抵御着来自京城方向的蛮军。 这里一直都有蛮人试图冲进谷中去营救里面的人,但攻势并不算猛烈。 哪怕是两三日之前,京中败退出来的蛮人与谷外原有援军汇合在一起,也并没有发起什么太厉害的攻势。 可就在方才,谷中响起第一声炸响的时候,外面的这些蛮人也忽然疯了一般,死命地向他们发起进攻。 “里面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郑克保和成思安一面抵御着外面的攻势,一面派人去谷内探查究竟。 探察的人回来,脸色都是白的。 “水……”他颤抖着嘴唇:“里面好大的水。” 水? 郑克保和成思安同时露出不信的神色。 伏龙谷这样的地方,无论离哪条水道都有着好远的距离,怎么可能突然有水。 “蛮人……蛮人把山炸开了,山里面全都是水……皇上和燕皇,还有里面的人,全都被淹了!” 士兵哆嗦着,极力把自己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 一瞬之间,郑克保和成思安面色剧变。 他们已经在此地守了大半个月,对这里的地形地势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四面高,中间低,正中间又高起一块。 仿佛是个元宝。 此地,他们所处的谷口位置,也是高地,可是中间呢? 四周山壁里的水倾泻下来,只会淹住中间低地里的人,也就是他们西秦和燕云的联军。 “混帐!”郑克保怒骂一声,掉头就想要往里面去,可却被成思安死死拉住。 “放开我!”郑克保怒吼。 “你去了能做什么?送死吗?” 里面现在都是水,他们就是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元帅在里面吗?”郑克何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这种情况下,也许他真的不能做什么,可万一呢?万一他去了,可以做些什么呢? 成思安的手也攥的紧紧的,可却仍然死死拽着郑克保的衣甲,嘶声道:“你去了里面,外面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就这么冲进去吗?” 他们这几个月的局面,本来就是犬牙交错。 里面是西秦和燕云的联军包围着夏傲的军队,可是在外面,蛮人一直在不停地调集军队,向着伏龙谷聚集。 他们原先想的是,先吃掉谷中的主力,外面的人,只要让他们不能靠近伏龙谷就行。 等到收拾了夏傲,剩下的蛮人群龙无首,再一个一个地去收拾,就要容易很多。 但现在,里面的形势剧变,不利的就反而变成了他们。 数骑快马驰道,马上骑士滚鞍下马,急声道:“将军,西北方向发现敌踪,约三万人马,正向伏龙谷赶来!” “将军,正北方向发现敌踪,约一万人马,正向伏龙谷赶来!” “将军,东北方向发现敌踪,约一万五千人马,正向伏龙谷赶来!” 接连三匹快马,传来的都是极糟糕的消息。 郑克保忽然一把提起最后一个报信的军士,怒喝道:“东北怎么会有人来?那边不是有拓跋烈吗?” 那军士被拎起半个身子,目中也有向分气愤,说道:“他们本来是被北凉人拦着,可就在方才,谷中爆炸声响起不久之后,突然突破了北凉人的防线……” 拓跋烈从京师撤出之后,本该一路追击夏平宁,可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半路突然停下,还转道向东,拦住了一批从东北方向过来的蛮人。 他当时给出的理由是,这些人蛮人精锐,不可不拦。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可……他明明已经拦了几好天,东北方向的蛮人也一直没有办法越过他的封锁,为何,偏偏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封锁一下就破掉了。 “北凉贼子!”郑克保怒骂。 蛮人不可能突然之间厉害起来,那原因就只能有一个…… 是拓跋烈自己撤开了防线,把蛮人放了过来。 此时,伏龙谷东北面,术仑看着前方不断远去的蛮人大军,面上闪过一丝担忧。 “大汗,真的要放他们过去?” 拓跋烈斜坐在马上,道:“放,为什么不放?” “可是……万一他们真的把燕皇和秦皇打败了……” “那不是正好?”拓跋烈舔了舔白生生的牙齿:“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本大汗再去收渔翁之利,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那万一……秦皇和燕皇他们没死……” 那两个人,可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啊。 若是蛮人这一次没有把他们一举打败,到时候,这两家联起手来对付北凉…… 那北凉,可未必能吃得消。 “蠢。”拓跋烈不屑地说道。 术仑一脸委屈,就见拓跋烈伸手指着前方道:“本大汗派出了那么多的探子,都是吃素的么?若是萧惊澜和慕容毅真的打的不错,本大汗就也去助一臂之力嘛!” 闻言,术仑看着自家大汗,那一句大汗英明悬在口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哪里是英明,这根本就是太阴险了嘛! 大汗带着大军停在这里,却哪边也不帮。 直到他们要打出胜负的时候,看哪边要胜利了,才去搭把手。 拓跋烈眯着一双狼似的眸子,唇边斜扯着一抹笑容。 “本大汗和萧惊澜慕容毅很孰么?干吗要豁出命去帮他们?” 他没有和蛮人联手,给他们制造麻烦,这两人就已经该烧高香了。 “大汗!”术仑忽然又叫了一声。 “干吗?”拓跋烈随口应答。术仑咽了口口水,像是鼓足了勇气,这才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希望蛮人把燕皇杀了,然后,你好迎娶凤女皇做大妃?” 这句话,他一口气说到尾,半个字的空隙都不敢断。 生怕,一旦断了,就不敢说了。 饶是如此,说完了,他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离拓跋烈远一点。 拓跋烈微拧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个……属下多嘴,大汗,你就当属下刚才什么也没说……” 术仑吓得浑身哆嗦。 拓跋烈那眼神,也太可怕了。 揣度上意是身为下属最大的忌讳,他真是嫌命长了,居然敢把这种话说出来。 可拓跋烈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大出意料。 “萧惊澜活着,本大汗就不抢了么?” 什么? 术仑瞪大了眼睛。 大汗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还真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把凤女皇抢过来? 之前有快马来报,凤女皇好像真的到了这附近,说不定,他们还真会碰上。 拓跋烈眸子又眯了眯,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蛮人事小,凤无忧事大……术仑,看你家大汗这一次,给你们带个大妃回去!” 说完,拓跋烈用鞭子在马股上了敲,径直奔向队伍深处,去整顿队伍去了。 术仑盯着拓跋烈的背影,心头却是忍不住地跳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对他家大汗来说,是草原为重,其他一切都为轻。 可……难道不是? 这一次,他家大汗,也要做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了吗? 拓跋烈放开防线,此地的蛮人一路直奔向伏龙口。 谷口处郑克保成思安的压力陡然增大。 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一开始,也没想到会面临这么多的敌人。 “郑将军,你恐怕是走不开了。”成思安苦笑道。 里面的大水不知到了什么地步,但水再大,总有缓和停的时候,最终的战斗,还是要靠人来完成的。 此地这么多的敌人,他们若是守不住,若是把这些蛮军放入了谷中,那里面会成什么样子,简直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管里面的人。 他们要守住这里,不让这里的蛮人突入进去。 只有这样,才是对里面的人最大的支持。 郑克保牙齿紧咬在一起,可却也明白此时的情景。 他将长刀插入地上,冷声道:“有郑某在此一刻,就决不会令蛮人踏入谷中一步!” 谷中,大水倾盆。 随着炸开的洞口越来越多,水也越来越大。 谷中已经根本没办法站住,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没入水中,而两侧山坡上的大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皇上!”联军早已不成攻势,燕霖也被水冲得东倒西歪,他极力地保持着身形,想要找到萧惊澜的所在。 可是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之中,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哀嚎之声,一时之间,仿佛天地都被水淹没了。 第1147章 抗争,赌一把 第1147章 抗争,赌一把 随着水势越来越高,西秦和燕云联军的处境也就越来越糟。 淹死的人水并不需要多么深,在这样的混战的场景里,哪怕是只到小腿的水深,也足以淹死许多人。 不知是谁曾经说过,灾难之中,死亡的第一原因并不是灾难本身,而是混乱。 在许多灾难事故中,灾难本身并没有造成多少伤亡,可是人群慌乱之下的踩踏、挤碰、坠落,却往往会造成令人心惊的生命损失。 这世间,还有比战场更加混乱的地方吗? 此时的伏龙谷中,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西秦军和燕云军,也早已不可能仍然保持完整的队形。 不知有多少人被大水冲到,也不知有多少人挥舞着胳膊腿在水中挣扎,可结果,却没有几个能挣起来的,反而,是越来越多倒下的人。 夏傲看着下方的专心,眼底全是兴奋。 水流咆哮,这一片仿佛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对他而言,却是胜利的曙光。 “守住!守住!”他大声嘶吼着。 下面的联军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要他们再守住半个时奈……不,只要一刻钟,胜利就会彻底是他们的。 就在夏傲极力催动着本方人马的时候,忽听一声大吼:“神子小心!” 一股寒凉的感觉从背后袭来,夏傲几乎是本能地一弯身。 嗖地一声…… 一缕发丝随声而落,冰凉的寒气几乎就贴着他的脖颈掠过。 夏傲也算是极有经验的了,当下没有回头,却是看也不看,身子猛地往前扑去。 几乎就是他扑开的一瞬,又是一剑划过,正穿过他方才停留的地方。 只是这片刻的工夫,周围的蛮人已经大叫着攻上,夏傲这才有工夫回头。 “萧惊澜……” 他咬牙切齿。 若不是他见机的快,此时已经成为了萧惊澜的剑下亡魂了。 萧惊澜面色一片冷肃,就算夏傲从他的剑下逃开,他也没有半分不快或者可惜之色。 水火无情。 就是再出色的将领,遇到这样的局面,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重整阵势。 军令再大,又岂能大得过汹涌的水流? 下面的人纵是有心,也无力做到。 这种时候,再去调遣大军已经没有意义了,倒不如,直取敌方将领。 打仗,无论任何时候都是讲究士气的。 而打击对方士气最好的办法,无异于杀了对方的大将。 一旦将领死去,尤其是在阵前被斩杀,士兵就会顷刻间变成一盘散沙。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要攻山,还是要做别的事情,都会简单许多。 如今,只有这块高地是谷中唯一的生路,那么,就只有杀夏傲,攻高地,然后,为已方打开一线生机。 夏傲是夏平宁的孙子,亦是蛮荒的少神主,蛮人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少神主被杀。 他们嗷嗷叫着狠扑了上去。 这种时候,换作天岚的传统,主帅少不得要上去拼杀,这是对对方主帅的尊重。 可是放在蛮人这里,却是完全不成立的。 哪怕萧惊澜亲自到了此处,对夏傲来说,仍然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他不曾和萧惊澜打过,可是他看得出来,萧惊澜很强,他未必是对手。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以己之短,去碰萧惊澜之长? 他只需要再等一刻钟就好了,等到底下的大军彻底被水流击垮,区区一个萧惊澜,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是有三头还是有六臂,仅仅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的蛮人,迟早都是战死! 他便是再厉害又怎么样?七八年前的落日谷,还不是被蛮人杀得几欲丧命? 今日,不过是数年之前的重复罢了。 所不同,数年前是火,而今天,换成了水。 夏傲半分都不停留,急速后退,任由身边的亲卫和其他士兵把他牢牢地保护起来。 直到退到很后面,夏傲才大声笑道:“萧将军,八年前的大火不好受,今日的水又如何?火也好,水也好,你们萧家军注定要被我们蛮荒大军踩在脚下。” 猖狂的声音四下传遍,绝对能传到萧惊澜的耳朵中。 然而,萧惊澜却仿佛不曾听到一样,只是长剑一卷,将身周的数个蛮人,全都剿杀。 收剑的一瞬,他猛然抬头。 夏傲一怔。 即使和萧惊澜之间足足隔着近百蛮军,他还感觉到了一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凉意。 似乎,萧惊澜不杀了他,绝不会罢休。 察觉到心头的惊悚,他恼羞成怒,一挥手,厉声喝道:“杀!给我杀了萧惊澜!” 蛮人们狂吼一声,又一次扑了上去。 另一侧,慕容毅好容易从大水中寻到一处稳妥之地。 身后跟着他,能站稳的,不过一二十个。 江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劝道:“皇上,我们先下去吧!” 下方虽然有水,好歹地方都还坚实,可这上面,却是处处是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 慕容毅紧盯着天空上方仍在不断下落的蛮人,面容极度冷静。 “水已炸开,上面那些人不会随意扔火药下来了。” 若是再扔,连上面的蛮人自己也要没有落脚之处了。 江桐等人都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出这些放话。 慕容毅面色一沉,转身吩咐道:“传朕军令,截击上面那些人,把他们的火药抢过来。” 什么? 江桐差点惊叫出来。 这种情况,蛮人的火药多一点少一点根本没有区别,无非是多炸一些口子,和少炸一些口子的区别。 现在还去夺取他们的火药有什么意思? 可是慕容毅的神色严肃,半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冷声喝道:“去!” 江桐等人一咬牙,硬着头皮应声道:“是!” 说完,便看着那些蛮人的落点,冲了出去。 连冲出去了十数人,当又有两人打算奔着那些蛮人去的时候,却被慕容毅一把拖住。 “凤无忧有一种带丝线的小弓,可以承载一人重量的,你们有没有?” 慕容毅带上坡来的人,都是身手好的,大多数是西秦人,可却也并不全是。 有几人,是燕云的人,而且,还是从千机卫里出来的。 按凤无忧的想法,千机卫并没有训练成熟,远不到可以独立出来作战的地步。 可是,他们受到的训练毕竟已经不少,而且,又是跟随大军守在萧惊的澜的身边,因此,放一些人出来锻炼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两人只是略一犹豫,就点了头:“有。” 他们千机卫的人,是所有人中装备最好的,这种东西,他们自然早就已经装配上了。 慕容毅指着对面的山坡,问道:“长度够不够射到那边?” 伏龙谷两边距离其实颇宽,若非如此,也容不下数万大军在此厮杀。 千机卫的其中一人看了看,在心中略一盘算,摇头道:“不够。不过……可以到那里!” 他伸手一指,指着谷正中央的一株大树。 伏龙谷草木葱茏,虽然大军驻扎之后砍去了不少,可有一些特别粗壮的,连他们也留着没有砍。 在谷的偏北正中,正好有一株极大的树。 此时冬月,那株树没有什么花叶,反而更令人看得清晰。 “你们有几支丝弩?”慕容毅又问道。 “两支。”两人回道。 这东西,他们一人一支,加起来正好两支。 慕容毅点头,道:“那就够了,请把这两支丝弩给我。” 两人不明白慕容毅要做什么,慕容毅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丝弩拿出来,递到了慕容毅的手中。 慕容毅反手在腰间插好,道:“你们也去拦载蛮人吧,把他们的火药抢过来,能抢多少抢多少!” 他身形一让,那两人也不再迟疑,立时扑了出去。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其实已经别无选择,除了信任,只能信任。 但若是他们不曾记错,皇后娘娘曾经说过,秦皇虽与他们理念不同,可若是危机关头,一定要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那么,非秦皇莫属。 慕容毅拧头,看着对面的山壁。 他这一侧的山壁几乎已经给炸的千疮百孔,对面山壁偏北的地方,也有不少地方被炸开,涌了水流出来。 可是,在对面偏南的地方,却始终有一小块地方,一直到现在,都坚固如初,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是蛮人忽略了么? 不可能,他们从天而来,又可以调整落点,怎么可能会忽略。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那片地方的外面,拦住了蛮人。 那人,是谁? 慕容毅知道,凤无忧身怀六甲,绝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之上。 可是他却总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片山壁的外面,拦住那些蛮人的,就是凤无忧。 他用力地纂了纂无手心。 凤无忧,我赌一把,赌是你在那里,赌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又盯着那片山壁看了一眼,慕容毅豁然转头,向着蛮人下落的地方飞掠扑去。 而此时,萧惊澜却未曾想那么多。 眼前的蛮人越来越多,他虽然未曾受伤,却也已然越来越吃力。 正如夏傲所想,他只不过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的蛮人。 而就在此时,听到身后一声大吼:“皇上,我们来帮你!” 第1148章 大潮,上天助我 第1148章 大潮,上天助我 燕霖在谷中四顾,终于找到了萧惊澜的所在,自然毫不犹豫带着人上来帮忙。 萧惊澜并未说什么,只是剑势一圈,将周围之人杀退,再次掠向夏傲的方向。 他这举动看似一腔孤勇,可是因为夏傲对蛮人来说太重要了。 看到夏傲受攻,周围蛮人纷纷来帮忙,因而对下方攻势的阻拦无形中就松懈了一些,也使得下方仍在戮力猛攻的联军士兵,短时间内便向战线向上推移了一些,也使得更多人能够避过下方的大水。 萧惊澜和慕容毅虽然处于不同位置,甚至无法沟通,但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做着此时此刻他们能做的,最为正确的事情。 就在双方战事最胶着的时刻,忽然之间,一声轰然巨响。 某处山壁终于经不住炸药和水压的双重冲击,在滔滔大水中仿佛摧枯拉朽一般,颓然倒塌。 巨大的石块砸入水中,竟然都溅不起多高的水浪,很快就被大水裹挟着,从上而下,狠狠冲击下来。 这一处垮塌,不止是在水流中增添了石块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打通了数处山壁之间的联结。 原本,这些山坡内部就像一个个彼此隔离的巨大水箱。 水从四面汇聚而来,但到了山中,却只是各自冲击,并不曾把山体连成一片。 也正是因此,夏傲才要派这么多人,在山坡各种都埋下炸药,再一一引爆,这样才能制造出足够多的水流。 可是这一次垮塌,却是使得其中的数个水箱合为一体。 这些空腔有高有低,有大有小,原本只是各自向外倾泻着水流,可此时,这些水流却是汇聚一处,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 甚至,在这足有数里宽的伏龙谷中,竟涌出了一道鲜明的潮线。 但凡是看过大潮的人都知道,大潮的潮峰远比看上去要可怕。 也许远远地看着时,只不过是一条白线,可是随着水势的聚集,速度的增加,真的到了近前时,往往会蓄积着远超人想象的能量。 岸边的树木,建筑,只需要一道看起来并不算大的潮,就可以尽数打垮,拖入水中。 等到潮到了近前的时候,就是想要躲,也根本来不及。 而此时,一道细白的潮线,就在谷中数万军兵的眼中出现了。 这道垮塌的地方处于靠近谷口处,那里地势高,山壁较薄,最先承受不住水压的压力。 一股水流破防,之后的山体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紧接着又有数处跟着一同垮塌。 新泻的水流不断地加入原有的潮中,几乎肉眼可见的,潮头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向着在谷正中地带挣扎战斗的数万军马,以一往无前之势,狠狠涌来。 “上天助我!”夏傲正狼狈地躲掉一次攻击,用数个蛮人亲卫的性命换回了自己的性命。 一转头看到远处的大潮,他几乎狂笑出声。 萧惊澜的攻势太紧太密,又太过凌厉。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眼中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杀了他。 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了足有上百个蛮人士兵,下方的联军也开始渐渐有人攻上来。 再这样继续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可是上天眷顾,竟然在这个时候,山壁垮塌,形成大潮。 那大潮过来也不过就是转瞬的时间,下方的所有人,马上就都会被淹没在这片大潮里。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萧惊澜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他手下的蛮人定会全力反扑,叫他们这些天岚人,死无葬身之地! 谷口处,成思安和郑克保且战且退,也看到了这一幕场景。 谷外的蛮人太多了,他们就算死战,也依然抵敌不住,只能且战且退。 此时,他们的半支队伍,已经完全退到了水里。 所能庆幸的,只是他们终究坚持的足够久,是在潮水形成之后才退入这里。 谷口的地势高,谷中的地势低,大水向着谷中流去,对他们这里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若是他们少坚持了一刻,甚或少坚持了几分钟,他们就都势必正好被大潮冲击到。 到了那时,会有多少损失,谁也不敢想象。 可虽然如此,他们还是面色惨变。 他们极力抵挡着谷外的进攻,可谁也料不到谷中会是这样的情形。 他们是暂时没事,可是谷中的那些兄弟们呢? 这一道大潮下去,还有多少人能有命在? 他们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因此,只能下意识地嘶声吼叫着,可却不知,自己这样的叫声,又能有什么用。 身后,是一路追着他们进来的蛮人。 蛮人看到谷中的奇景,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夏平宁早就在他们中间做过预言,说此战他们必胜,说上天会派水神下来帮助他们。 此时,不正是母神预言的实现吗? 一瞬间,蛮人疯狂了,他们大声地吼着,叫着,不要命一样的向着郑克保和成思安的队伍杀过来。 少神主以身为引,令上天降下神助,如今,他们要遵从神的指令,杀光眼前这些天岚人,真正成为天岚的主人! “拦住他们!”成思安和郑克保早已目眦尽裂,他们效忠的人,最为敬服的人,都在谷中。 可是此时,他们却已经毫无办法。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许就只有完成先前萧惊澜和慕容毅交代下的任务,那便是,拦住这些谷外的蛮人,绝不许他们前进一步。 慕容毅立于半坡之上,也看到了那道大潮。 一瞬间,他的面色惨变。 他大概猜到了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却没有想到这种情况来的这么快。 他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已有十多个蛮人随身携带的火药容器。 “江桐!”他厉声喝着:“所有人,把你们抢到的东西给我!” 蛮人随身携带的这一种火药,是稳定性比较强的那一种。 毕竟,他们要带着这东西在天上飞,还要降落,若是稳定性太差,不等他们扔下这些火药,这些火药息就会先爆了。 到了那时,是炸山,还是炸他们自己? 江桐等人闻言,纷纷将手中的东西抛了过来。 其实,就算这东西稳定性不错,也不该这样抛接。 可是,情况紧急,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慕容毅运起劲力,掌心柔劲婉转,将抛来的几个袋子全数接在手中。 然后,他向着某个方向急跑几步。 视线中央,是那棵极为高大,刚刚勉强生出一点新绿的大树。 此时,潮线距离大树,不过数十米的距离。 这点距离,潮水转瞬即至。 谁也不知道,这棵大树有没有本事,能够承接得起潮水的这波冲击。 至少,慕容毅不敢赌。 他拿出先前从千机卫那里要来的丝弩,架在臂上打开机括,稳稳地瞄准那棵大树。 嗖的一声,弩箭应声击发。 精钢的箭头带着后面一道细细的丝线,向着大树飞射而去。 咄的一声,箭头狠狠扎入树中。 慕容毅半丝犹豫都没有,将弩弓一扔,巧劲正好令它缠绕在一块大石上,然后飞身而起。 他的身形如一只凌空的大鸟,在空中连点几点,每次都正好落在弩丝之上,最后一下跃起,正好落在树上。 到了此时,那潮水离大树已经连十米都不到了。 慕容毅更不迟疑,拿出另外一支丝弩如法炮制,先是一箭射向对面山坡,将弩箭扎入坡上山石。 然后将弩箭缠绕在大树上,身形飞跃而起。 “皇上小心!”眼看着再有两三下的功夫就可到达对面山坡,江桐忽地嘶声大喊。 潮水已经到了大树处,大树先是撑过了一轮潮水,可是之后的水中突然出现一块大石,正砸在大树主干处。 肉眼可见,大树猛地向一边歪倒,连带着丝线也松弛。 而此时,慕容毅正好落下。 一脚下去,原本该有丝线的地方却是一片悬空,慕容毅当即知道不好。 但他却并没有丝毫惊慌,更没有急着去往上跃,而是沉下一口气,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加速往下落了数尺。 丝线纵松,也是有一个幅度的,慕容毅此举一脚将丝线踩到底,方察觉到有一丝可以借力的地方,立时再度跃起,终于稳稳落在对面山坡。 这过程兔起狐落,快速异常,当慕容毅落在对面山坡的时候,江桐最后一个字的余音,尚未从山谷间落下。 落稳之后,慕容毅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无事。 江桐看到如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不等他稍微缓一缓心境,身边人却已叫道:“水来了,将军留神!” 慕容毅是没事了,但他们却还时刻处于水流的威胁之中。 他们原本剩下了十来个人此时却只有五六个,剩下的,都已在大水中不知所踪。 江桐此时也没有力气再去关注慕容毅的事情,提起精神纵跃而起,寻找着安全的落脚点。 跃在空中之时,他拧头向下忘了一眼。 只见,谷中大潮已由白线变成了白色带状,高度也涨了一大截,正向着两军交战最激烈之处,狠狠扑去。 此时,已经有不少军士被淹没在水中,若是被大潮冲击到交战最激烈之处,只这一下,不知有多少人要葬身此地。 第1149章 神迹,银鱼之力 第1149章 神迹,银鱼之力 以这大潮的速度和潮头的高度,不止是谷底的人会被淹没,就是高地之上,处于较低地势的那些人,也一样会被波及。 谷中都是久战精兵,可是面临这样的场面,全都慌了神。 人力再怎样坚定,面对这样的天灾之时,终究是无力的令人绝望。 便是跟随萧惊澜最久的云卫,此时也失了斗志,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水到来。 其中一人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高的大潮,脑中忍不住涌起一个念头: 若是,娘娘在这里就好了。 娘娘在,一定有办法应对这种事情的。 他跟随着凤无忧打过仙子关一战,又打过神庙一战。 见证了凤无忧无数次化不可能为可能。 此时,他甚至根本想不起凤无忧的身份,也想不起凤无忧会控水,只是单纯地觉得,若是凤无忧在这里,一定能从这种绝路之中,寻出一线生机。 但很快,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娘娘此时正在数百里之外的梧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就算出现在这里,她也已经身怀六甲,又还能做些什么? 正当他闪过这些念头,却忽然间余光一闪,似乎在对侧山坡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略显笨重,可是那种风姿,却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娘娘?”他猛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向前奔出两步,大叫道:“皇后娘娘来了?” 这一声如此意外又如此声嘶力竭,以至于竟然喊破了音。 周围的人听到纷纷回看,第一个反应就是嘲笑。 他们中有不少都是曾和这个云卫并肩作战过的人,知道他对凤无忧的崇拜。 可是,都已经这种时候了,皇后娘娘怎么会来? 简直就是死到临头,都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不过,临死之前,能有件事情笑一笑,也算是件开心事。 潮头已然近在眼前,甚至水沫都已经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就在他们打算笑着嘲笑着自己的同僚共赴黄泉的时候,猛然间,齐齐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怎么可能! 大潮就在他们面前,汹涌着扑向他们。 可是就在方才一瞬,那本该将他们淹没的大潮竟生生停住。 后面的水流仍在一层层扑上,可却不再向前,而是像遇到了什么阻碍一样,水浪一层一层的叠上去,形成了一面直立的水墙。 凤无忧狠狠吐出一口气。 太好了,赶上了。 只是,眼前的举动明显是件极耗气力的事情,只不过几个眨眼的瞬间,她面色就已然惨白。 身上的大氅无风自动,向后鼓起吃力的弧度。 “阿玖……”她勉强叫着,她坚持不了很久的。 贺兰玖咬着牙,看了凤无忧一眼,扬声大叫:“萧惊澜!” 下方这样剧烈的变化,高地之上的萧惊澜自然早已察觉。 在看到大潮停立的一瞬间,他便心灵感应一般,往两侧谷坡上看去。 凤无忧离他距离不近,在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小小的一个黑点。 可当那个身影映入眼帘,他心头还是狠狠一颤。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让她好好地呆在后方,这个女人,又不听他的话! 那一瞬间,怒气冲的他眼睛发红,若是可以,他简直想抓过那个女人,狠狠地打上一顿。 就算离得这么远,他也能看得清她臃肿的身形。 他们的孩子,已经有八个多月了。 那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况?这种情况之下,竟还敢用银鱼之力。 口中传来丝丝腥味,萧惊澜咬得牙齿生生出血,可却没有丝毫犹疑,厉声喝道:“撤下高地!” 说完,他竟仿佛没有看到近在眼前的夏傲一般,飞速撤离此地。 燕霖和云卫本就是跟着萧惊澜行动,此时见他撤离,根本问原因,立刻也跟着撤离。 夏傲一直被萧惊澜压着打,若不是身边亲卫层层护卫,悍不畏死,此时说不定早就已经命丧此处。 因此,他也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萧惊澜离开,他才终于缓过一口气。 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 大潮,竟像是被什么人挡在前方一样,停住了。 明明,潮水已经那么高,足有十多米。 明明,后面的水浪还在不停地往前奔涌,不断地叠加上去。 可是,大潮就是停在了那里,足有数十米之高,却一步也不再前行,生生铸成了一面水墙。 “怎么回事?”夏傲抓住身边一个人狂吼:“那是怎么回事?” 蛮人也都被眼前一幕震住了。 他们活在世上这么久,拜了这么久的神,可却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奇景。 “神……神迹……” 有人已经忍不住喃喃发声。 他们本就是崇敬神灵的民族,见到这样的场景,能够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也只有神。 “萧惊澜撤了!” 凤无忧精力全用在控水之上,其他的根本无暇顾及。 贺兰玖一看到萧惊澜离开,就立刻告诉凤无忧。 凤无忧连点头的简单动作都做不到,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双手蓄力,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成功换了个手诀,口中喝道:“去!” 双手向着某个方向一扬,只见,原本壁立而起的水流,忽然之间凭空再拔高数十米,然后,仿佛一个有生灵的神物一样,猛地向着谷中高地上扑去。 “不可能!”夏傲狂吼。 他想过这一战无数种可能性,但却独独没有想过眼前这一种。 这世上有神吗? 蛮人相信是有的,但夏傲却从未信过。 身为夏平宁的孙子,他太清楚,夏平宁的那些神迹,都是些什么把戏。 他相信,所谓神迹,都只不过是欺骗那些愚蠢的下层百姓的手段,而他们,只要掌握着这些神迹的秘密,不被人看穿就行。 可是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一幕算什么? 如果天下间根本没有神迹,那么,这些水是怎么回事? 可……无论他如何不肯相信,如何叫着不可能,大水,都一样无情地向着他们汹涌而来。 巨大的水流轰地一声冲在高地之上。 高地上的蛮人措手不及,只一个照面,便不知被水流卷进去多少人。 就连夏傲,也被冲得东倒西歪,被手下人死死扶着才能勉强立住。 “少神主,这是怎么回事?天神不是帮我们的吗?” “少神主,请让天神息怒!” 手下兵丁也被这景象吓住了,他们还以为这是夏傲做出来,一个个嘶嚎着,希望夏傲能止住这令他们恐惧的神迹。 夏傲面如死灰。 若是可以,他当然会做,可是,他能么? 他根本做不到。 夏傲抬起眼睛,死死盯向远处山坡上的人。 凤无忧…… 他的情报里说,凤无忧是芳洲女皇,有控水的能力。 他其实并不信,他以为,凤无忧所谓的控水,就和他祖母夏平宁所谓的神迹一样,都只是愚民的把戏。 可是,上官幽兰那个女人说得确定无比,说凤无忧真的可以调集水流,因此,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想办法阻延凤无忧,不让她参与到这一场战事中来。 可没有想到,凤无忧到底还是来了,而且,又一次,将他的计划打得七零八落。 他看到凤无忧的手在不停地挥动着,似乎在做出什么手诀,而随着她的手诀,大水便一次又一次凌空而起,以绝对不可能的诡计,从谷底逆势而上,向着高地狠狠冲来。 此时,高地之下他手下的蛮军,早已被水流冲击的溃不成军。更有不知多少人,被水流裹挟着,一路滚到了下方山谷中。 他原本定下的涌打落水狗的计划,早已支离破碎,根本不可能再实现。 谷口处,成思安和郑克保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一脚踹到地地狱里,却在临掉下去的前一刻,又拎着脖领子拽上来。 “皇后娘娘!”郑克保下意识地叫了一句。 仙子关一役,他是去收拾残局的那个,对凤无忧所为有耳闻,却并不深刻。 直到了此时,他才终于明白凤无忧身边的人为何对她那般死心塌地。 因为……这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成思安也是狠狠吐出一口气。 太好了,没有被这波大潮冲击,那至少,还有一战之力。 这样的情况夏平宁自然也看到了,她几乎下意识从座车中站了起来。 “不可能!”她说出了和夏傲一样的话。 在她身侧,上官幽兰眼中既妒且恨,眼红的几乎快要燃烧起来。 原来,银鱼的力量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是凤无忧? 明胆,她的母后才是银鱼帝女的女儿,明明,拥有这种力量的人该是她才对。 凤无忧该死!该死! “朕早就说过,凤针忧能控水,你们偏偏不信!如果你们早杀了她,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闭嘴!”夏平宁冲着上官幽兰狠狠地吼了一声。 这种时候,哪里还有空去管上官幽兰曾经说了些什么,最重要的,是夏傲的安危。 第1150章 故事,司马光砸缸 第1150章 故事,司马光砸缸 “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冲进谷去,救出少神主!” 夏平宁神色都是狰狞的。 为了复国,她失去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现在,连唯一的孙子都要失去。 至于林飞轩那个外孙,夏平宁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据前方的人回报说,夏雨薇的计划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林飞轩的自大和愚蠢。 对于一个有着一半西秦人血统,而又这么愚蠢的外孙,她当然不会在意。 可是夏傲不一样,在她的眼里,夏傲是完完全全的大周血统,是他们大周唯一的继承人。 至于,另一半血统是来自蛮人这件事情,则被夏平宁完全地忽视掉了。 夏平宁的话在蛮人之中有着神谕一般的地位,听到夏平宁发令,手下各个蛮人将领立时大声吼叫着,吩咐下面的人执行。 几乎只是片刻之间,谷口的联军便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成思安很快地判断了一下形势,当即说道:“我们撤进去!” “你胡说什么!”郑克保正奋力督战,闻言怒吼。 里面的战事本来就已经很艰险了,现在再把外面这些蛮人放进去,那里面岂不是更难。 “我们挡不住了。”成思安说道:“与其把人都交代在这里,不如和皇上还有燕皇退在一起,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再说……” 成思安顿了一顿,说道:“你们皇后娘娘也来了,凤女皇惯能创造奇迹,难道,你不信你们皇后娘娘吗?” 听到此话,郑克保倒是怔了一下。 方才大浪滞空是他亲眼看到的事情,他对凤无忧,的确是有一分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信心。 有风无忧在的地方,似乎便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么一犹疑,他已然点了头,说道:“好。” 皇后娘娘来了,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办法。 当下,他和成思安极快地发了军令,西秦燕云两方联军不再苦苦支撑,而是边打边退,开始向着谷内退去。 而在数里之外的谷地正中,凤无忧操控着手流逆势而起,狠狠攻向高地之上。 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就算她让水流袭击了高地上的蛮军,可是,这些水仍然是存在的,只要一落地,自然就会顺着地势再次下流,填充谷地。 两侧山中的水仍在倾泻而出,这样的长的山谷,这样高的两坡,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巨大蓄水库,这样的水流倾泻下来是极可怕的。 她纵然能够控水,也不可能操控着这些水永远停留在空中。 只要水一刻不停,只要水仍在谷中,下方的联军,就仍然处于极危险的境况。 但这种事情,凤无忧自然早就料到。 “阿玖!”她腾出一口气,大声叫贺兰玖。 贺兰玖一直在她身边,此时,他帮不上她,也不敢放手去帮她。 他手腕上珠子早已惨白了一多半,只余下寥寥七颗,这点灵力对凤无忧现在正在发生的巨大消耗根本于事无补,相反,若是他不顾后果的前去帮忙,万一他灵力耗尽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反而要害凤无忧分心。 因此,凤无忧一脸警告的说不许他帮忙的时候,他表面赌气,内心里,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真的帮不上忙。 此时,他站在凤无忧的身边,是为了帮她执行其他的计划。 此时见凤无忧叫他,他立刻前掠一步,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我数一二三,就发信号!”凤无忧极快地说道。 在她的操控之下,刚刚落下的去的水流又一次聚集起来,形成巨大的水墙。 这一次的水墙,比先前的还要更为庞大,更为夸张。 不止是先前那些潮水中的水流被凤无忧聚了起来,但凡是谷中的水,凤无忧都在极力聚极,似乎要把谷中的水全都抽干一样。 谷底士兵明显感觉到水浅了,方才的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可是现在,却只到小腿肚子。 有不少原本淹在里面的士兵借着这一轮水势退却,挣扎着露出口鼻,挣起身子,硬生生从死神手中捡了一条命回来。 “好。”贺兰玖应了一声,紧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闭了闭眼睛,又一次聚力收束,将谷中的水流全数聚集到这面巨大的水墙上。 萧惊澜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死死盯着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 凤无忧在做什么?她难不成,还想把这里所有的水全都收集起来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就是真的做得到,以她的身子,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手掌垂在身侧,死死握起。 他面色紧绷,极为难看。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无用,到了这样的时刻,竟还需要她拖着那样的身体,前来帮她。 若是凤无忧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只怕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高地之上的夏傲和蛮人同样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水墙。 方才那一次的冲击,已然令他们损失惨重,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这次的水墙比上次的还要巨大,凤无忧……是想把他们全都埋在水里吗? 可是,把他们全都埋下去有什么好处?埋了他们,水流不息,下面的人也一样死! 夏傲看着上方的水墙,脸色极为难看。 凤无忧会出现在这里,还第一时间用出了控水的能力,自然是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地形,对这里有一定的了解。 可是,夏傲不知道凤无忧了解了多少。 有一件事情,是只有历代大周的皇室才知道的,就连档案上也不曾记载。 伏龙谷是天然的蓄水库,不仅两侧山坡是,就连……地下也是。 只不过,这里的地面尚算坚实,所以尚未显出什么。 可……他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若是萧惊澜和慕容毅太过厉害,真的把他逼入了绝境,那么,他就会连地下也炸了,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夏傲这一战,只准胜,不准败! 此时,他眼中闪出了狠厉之色,他倒要看一看,凤无忧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是,她真的想把他赶尽杀绝,他不介意,带着这里所有的人,一起陪葬! 远处,凤无忧水越聚越多,终于,到了她自己也无法承受的地步。 她知道,她不能再聚水了,若是再聚,不等她做完要做的事,就会先一步失控。 “就是现在……”凤无忧吃力喊道:“阿玖,一、二、三……” 她强撑着喊完这三个数,就操控着水龙,猛然往一个方向砸去。 整个伏龙谷中的人,都看到了仿佛奇迹的一幕。 巨大的水流在天空汇成粗壮的水龙,跃过他们头顶,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地撞现对侧山壁。 在那之前,一道亮光划破天空,显然是发出了什么信号。 就在水龙撞上山壁的前一瞬间,山对面猛然响起数声激烈的爆鸣。 伏龙谷东侧谷坡传来巨大的震动,灰尘冲起半天高。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急蹿向水龙下方,在离前水龙撞击这位约摸数十米距离的时候,忽然一抖手扔出了什么。 “轰!” 巨大的炸鸣声在山谷内侧一同响起,因着山谷的回音,几乎把他们的耳朵都要震聋。 整个谷地都震颤起来,谷中士兵被巨响和震动影响,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摔倒成一片。 当谷坡上巨响响起,灰尘漫天的时候,那道晶莹的水龙也终于撞在了谷坡之上。 巨大的水龙像是神话中撞向不周山的天神,汹涌澎湃,一往无前。 山坡本来就在震颤,垮塌,水龙撞上去,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遭遇了短暂的阻碍之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山坡狠冲塌。 轰…… 水流从天倾泻而下,下方的聂铮千心千额外等人自以为已经躲得很远,可是在大水冲过之时,还是被泼的一身湿,连忙纷纷四散逃避。 大水冲垮了半面山坡,重重落下,落下的瞬间,又惊滔拍岸一般,带走了不少碎石。 谷中原先已经蕴积了不少水流,只是没有出口,此时突然有一处可以奔流的地方,立时也都纷纷奔涌而出。 碎石飞溅,水花四射。 夏傲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设计了那么长,那么周密的一个阴谋,就是要用伏龙谷这天然的河谷,把西秦和燕云那些人都淹死在这里。 这本是绝对无救、无解的局! 可是凤无忧做了什么? 她竟然,硬生生把这里砸出一个口子。 夏傲听他祖母讲过,在天岚大陆上有一个教育小孩的故事,叫司马光砸缸。 是说,有一个叫司马光的小孩,看到别的小孩落入水缸里,可是因为个子太小没办法施救,于是就用石头把水缸砸了。 那个故事,表扬的是司马缸的聪明,急智。 可是……这伏龙谷,是水缸吗? 这是随便找个什么东西砸一砸,就能砸开的么? 但偏偏,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了。 凤无忧,真的,把伏龙谷,砸出了一个窟窿。 水缸已经漏水了,又怎么可能再水淹联军? 夏傲看着欢快地向着谷外流出的水流,一时之间,竟恍惚如在梦中。 第1151章 信用,新帐旧帐一起算 第1151章 信用,新帐旧帐一起算 水流的冲击,内外两重火药的威力,结合在一起,完成了砸穿伏龙谷这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少了其中任何一个,都很有可能完不成。 伏龙谷东面山坡几乎尽数破碎,虽然碎石落下阻碍了一些道路,但水本无形,只要有一丝缝隙就可以渗漏出去。 加之谷中水流已经倾泻了一段时间,里面的原本蓄积的水大半已经流出,剩下的水流也小了许多,一进一出,山谷中已基本积存不住什么水流,只见里面的人尽数向外泻流。 直到了此时,凤无忧才重重垂下手臂,向后踉跄了几步。 能做到这个地步,她已经用尽全力,剩下的,就是她也无能为力了。 贺兰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怎么样?”一接到凤无忧的身子,贺兰玖便急声发问,手也立刻把上她的脉门。 “没事。”凤无忧摇摇头:“有点累,但肚子里这小子很乖。” 这个孩子在刚到凤无忧肚子里的时候没少闹她,但每逢重要时刻,却总是乖地要命。 即使是这次这样大规模地动用控水之力,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贺兰玖摸着凤无忧脉象的确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了心。 慕容毅在火药爆炸这前及时抽身退开,看着面前山壁炸裂,除去解脱困局的欣喜之外,他心头还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他下意识转头往凤无忧的方向看过去。 虽然离得很远,但这却是又一次,他与凤无忧一同并肩作战。 他猜对了她的想法,在完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一起联手完成了一次足以救下他们所有人的攻击。 虽然,凤无忧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可这却令他心情极好。 以他目力,自然也看到凤无成身形摇晃,可有贺兰玖在那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他直接转身,奔向自己的士兵一方。 萧惊澜早将远处凤无忧的情况收入眼中,但与慕容毅一样,他也知道,此时不能前往凤无忧的身边。 他略一回身,望向身后高地。 此时,两方的阵垒早已不是那么分明。 凤无忧一场大水,冲下了不知多少蛮人。 高地上一片湿淋淋,许多蛮人都正从半坡的位置爬下来。 萧惊澜这一望,正与高地之上的夏傲对上。 夏傲浑身一个激灵,忽地大吼道:“集合,集合!” 与他相对的,萧惊澜也冷冷发声:“全军集结。” 没有了大水的威胁,甚至没有了高地与谷地之间分明的泾渭,夏傲这一次,还想从这里逃生吗? 伏龙谷中乍然响起山呼海啸的吼声。 西秦与燕云联军此时早已从水中爬起,他们一个个身上又湿,又冷,可却仿佛感觉不到。 方才那一幕神迹,早将他们的热血燃了起来。 他们中了蛮人的圈套,原本已经几乎没有生路,可现在…… 水流散尽,蛮人休想再设计他们,他们又和蛮人站在了同样的起跑线上。 这一次,总要凭真本事,来分个胜负。 蛮人在夏傲的高声嘶吼下艰难地集结起来。 夏傲眼珠不住转动。 再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他费尽心思营造的绝境就这么被凤无忧给破掉,接下来呢? 他在这里只有这么点人,而且困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困乏之极。 再加上,方才水流被凤无忧破去,对蛮人的士气也是一大打击。 先前已经有不少人叫着请天神原谅,这便是证明。 此时,所有的劣势都在他这一边,他该怎么做? 要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目光又一次望向谷底,难道这一次,真的要和萧惊澜同归于尽? 正当他在心底盘算的时候,忽然一阵喊杀声传来,夏傲抬头望去,立时大喜。 是万思明! 万思明一直在他祖母身边,一定是他祖母看到时面的情势不好,所以强令大军杀进来了。 这一次为了把萧惊澜和慕容毅的有生力量都消灭在这里,他做出的牺牲可谓不小,连京城都放弃了。 可也正因如此,夏平宁此时麾下带着的,是他们蛮人到了天岚大陆的所有大军,总人数,至少也在十万上下。 有了这些人,与萧惊澜还有慕容毅,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蛮人的体格,蛮人的兵器,对上天岚人,都是占优的。 就算天岚人也掌握了金晶沙的用法,造出了一批,可怎么比得上蛮人全员皆是? 当即,夏傲提振起精神,高声喝道:“母神来支援我们了,母神在上,杀灭这些天岚人!” 不得不说,夏平宁在蛮人当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原本精神已然被打击的萎靡不振的蛮人在看到夏平宁的车盖之后,竟又一次燃起了斗志,而且,是极为亢奋的那种。 夏平宁这几十年在蛮荒,当真不是白呆的。 凤无忧看着下方那乱糟糟的态势,微微皱了皱眉毛。 “蛮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难道拓跋烈没有拦住?” 她看过萧惊澜写来的信,知道他们的计划里,由北而来的蛮人应该是由拓跋烈负责阻拦的。 可现在…… 贺兰玖嗤笑了一声:“指望拓跋烈?凤无忧,你脑子坏掉了?” 凤无忧一怔,立时也想明白了。 拓跋烈会加入到他们的阵营里,不过是蛮人对他动手,他心头不爽罢了,又岂会真的与萧惊和慕容毅一条心? 先前他在北边打了几仗,也狠狠教训了几个曾在草原挑事的蛮军将领,还攻占了西秦京城,坐了几天龙椅,气其实已经出的差不多了。 现在,估计只想着怎么会对他最有利。 而最有利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蛮人和联军打,他好在旁边坐收渔利。 他会把北边的蛮人放过来,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凤无忧紧皱着眉头,在她冲破伏龙谷之后,这一仗本来差不多该结束了,但此时,却显然还有得打。 拓跋烈,真是搅混水第一名。 “娘娘!”几道喊声传来,凤无忧转头,就见千心千月聂铮几人一齐奔上来。 先前,他们按照凤无忧的命令,把收集到的火药埋放在伏龙谷外侧坡地一些特制的位置,然后按顺序引爆,只有贺兰玖一人陪在凤无忧身边。 此时山谷也炸了,水也泻了,他们自然要来找凤无忧。 凤无忧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无奈,道:“我不会跑下去的。” 若是她没有身孕,千心他们拦也拦不住,可她现在身孕在身,却绝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千心千月口中说:“娘娘自然不会的。” 脸上却是一副鬼才信的表情。 凤无忧郁闷了,她有这么没信用么? 她虽然常常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可都是光明正大去的,从来没有过嘴上说不去,实际上却中外去的行为吧? 怎么身边这几个人,这么信不过她? 为了让他们安心,凤无忧笑道:“我现在跟着你们离开总可以了吧?” 话音方落,只千心已然伸手一摆:“娘娘这边请!” 凤无忧无语了,这是有多防着她啊! 一边往下走,一边有些无奈的向贺兰玖道:“阿玖,你在这里帮帮他们好么?” 贺兰玖一身红衣,俊俏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挥手道:“走你的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本神子的份!” 想当初,南越贺兰太子可是最爱凑热闹的人,这天下热闹之地,哪里没有他的身影。 虽然有不少原因是为了寻找凤无忧,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贺兰玖的性子使然。 贺兰玖说完,不再理会凤无忧,直接飞身向下掠去,凤无忧看着他的身影融入下方混战的人群中,又往战事最紧的地方看了一眼。 萧惊澜同样着着轻铠,穿着并不显眼,可在人群中却能一眼看到。 在战阵之中,他有一种天生的气势,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能令整个军队士气十足。 只是看了一眼,凤无忧并没有再做别的事,转身道:“走吧。” 她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此时,下面是十多万的大军沙场,仗要怎么打,能打成什么样,都不再是她能干涉的,这是萧惊澜的事情。 “皇上,娘娘离开了。”燕霖一面厮杀着,一面还有心思分神去看一眼。 闻言,萧惊澜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凤无忧离开的背影。 他眼底滑过一丝眷恋,又滑过一丝放心,再回神的时候,神情瞬时多了冷凛。 “信号发了么?”他向燕霖问道。 “皇上放心,最多两个时辰,援兵必到!” 相比于蛮人,这里是天岚人的主场! 无论是萧惊澜还是慕容毅,先前都有其他人马游弋在周围,这些人马原本是为了防范蛮人从外攻击的,如今蛮人已经来了,自然要把他们都调过来。 萧惊澜点了点头,看向高地之上,神情晦暗不明。 八年前,秦王府的血流满落日谷,八年后,那一幕又差一点重演。 但这一次,蛮人不会再那么好运了。 他有一只天赐的小凤凰在帮他。 所以,新帐旧帐,这一次,要一起算一算! 第1152章 不去,萧惊澜会 疯 第1152章 不去,萧惊澜会 疯 “大汗,凤女皇突然出现,以水流之力冲破伏龙谷,现在西秦和燕云联军已经解危了。” 慕容毅斜着身子坐在马上,听着手下人的禀告,眸中的神色不住地闪动着。 术仑小心地看着自家大汗,心头也是忍不住惊叹。 凤无忧会来到战场他并不算惊奇。 一起经历了草原那场追逐歼灭战,凤无忧出现在任何战场上,他都不会有任何奇怪的感觉。 可是,那样一个近乎绝境一样的情况,她竟也能硬生生扭转乾坤?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点理解凤无忧身边人对她的崇拜了。 就像当年拓跋烈一次又一次从几乎不可能的情况出杀出一条血路来,最终走上大汗的位置时,他对拓跋烈产生的崇拜一样,凤无忧,也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甚至,她所创造的奇迹,比起拓跋烈,还要更夸张,更令人难以置信。 有这么一个人做主子,下面的人,就是想不崇拜,都不行。 只是…… 他又看了拓跋烈一眼。 这岂不是意味着,离大汗的目标又远了一步? 原本,若是西秦燕云联军和蛮军打个你死我活,最好连萧惊澜也死在里面,大汗再去收个尾,以凤无忧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汗想要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现在,凤无忧解了这个围,以萧惊澜和慕容毅两个人的能耐,联军势必不是对手,大汗想要得到凤无忧,就更不容易了。 马蹄声响,阿木古郎快速从由前方行来。 “大汗……”他下马行礼。 拓跋烈挑了挑眉,示意他有什么就说。 阿木古郎沉声道:“大汗,我们现在是不是过去帮他们一把?” 他们中途驻军,还把蛮人从他们这里放了过去。 萧惊澜和慕容毅不是傻子,肯定看得出来。 现在他们正在大战之中,自然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可是一旦大战结束,他们抽出手来,一定会想起此时发生的事情。 到时,若是联起手来对付北凉,那北凉可就麻烦了。 因此,趁着现在战事还未结束,过去搭把手帮个忙。 一来彻底灭了蛮人给自己出气,二来也能在萧惊澜和慕容毅面前卖个好,让他们没有理由出手对付北凉。 阿木古郎想的很好,也很周全。 可……不是拓跋烈的意思。 “不去!”拓跋烈干脆说道。 “大汗!”阿木古郎吃惊抬头,道:“现在不去,岂不是把把柄落在秦皇和燕皇手中?” 他可不觉得,这两个人是什么好相与的主。 拓跋烈仍旧是歪着身子,以一种有点无赖但却极为舒服的坐姿坐在马上。 他扯了扯唇角,舔了一下白生生的牙齿,说道:“我们现在去了,就没有把柄落在那两个人手上了么?” 他中途停军是事实,放蛮人过去想要渔翁得利也是事实。 事情已经做了,就不可能抹平。 萧惊澜和慕容毅是什么人? 那都是老奸巨猾狐狸一样的角色,他们碰在一起,谁也别说比谁更清白一些。 他现在过去,就算出力杀敌了,那两人同样不会记他一点好,而只会记得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 既然如此,他干吗还要过去。 “本大汗现在过去,就是给萧惊澜和慕容毅当枪使的,本大汗才没那么蠢。”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阿木古郎有些疑惑了,问道:“难道是回草原吗?” 他们这一趟出来,打了这么久的仗,现在正是收获果实的时候,就这么回草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就好像,声势浩大的出来,结果,却灰溜溜的回去。 若是打了败仗也就算了,可明明,他们打的是胜仗。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别扭,所以,阿木古郎下意识不想就这么回去。 “也不回去。”拓跋烈一笑,忽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直往一个方向望去。 “术仑……”他叫了一句。 “属下在!”术仑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闻言连忙过来。 “凤无忧……往哪个方向走了?” 术仑时刻准备着回答拓跋烈的任何问题,可是听到这个问题,他还是怔了一下。 凤无忧? 到了这个时候,大汗还在想着凤女皇? 他咽了口口水,抬头看着拓跋烈。 拓跋烈笑道:“萧惊澜在前面打仗,你说,我要是趁着这个时候,把凤无忧带走,他会怎么样?” “大汗……”术仑嗓音干涩。 萧惊澜会怎么样? 当然是会发疯啊! 他怎么觉得,他家大汗是在玩火…… 不! 是在作死! 当年萧惊澜横穿草原的事迹犹在眼前,那个时候他才不过十几岁,而如今的萧惊澜,比那个时候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的萧惊澜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锋芒必露了,懂得了藏拙,似乎没有什么是他特别在意的事情。 可是! 那绝不包括凤无忧! 见识过萧惊澜对凤无忧有多在意,若是凤无忧出了事,他百分之一千会发疯。 当年十几岁的萧惊澜都让北凉草原吃尽了苦头,面对现在更加厉害的萧惊澜的疯狂,北凉能应付得了吗? “大汗……要不,我们还是回草原吧。”术仑下意识地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大汗,我实在不是想见你把草原给毁了呀。 “滚蛋!”拓跋烈直接给他一鞭子,不疼,是那种略有催促意思的:“快说!” 看到拓跋烈眼中闪出的熠熠光彩,术仑就知道,他是没办法阻止拓跋烈了。 凤无忧对拓跋烈的吸引力,竟比眼前的大战都要大。 他吐咽着声音,终究吐出了一个方向。 身为拓跋烈身边执掌情报的心腹,凤无忧的动向,自然是他要格外关注的。 方才凤无忧跟着身边亲卫离开之后,他早已派鹰全程跟着。 “传令三军,调头回草原。”拓跋烈大声下令:“亲军跟本大汗来!” 北凉偏僻,这一场大战,就算他参与了,也不可能分给他什么东西。 三国的边境早已划分地明明白白,无论是萧惊澜还是慕容毅,都不可能让给他任何一点。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白出力。 不如,去抢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声令下,驻足此地数日之久的蛮军,真的放着眼前大战的场面不要,掉头回转北凉。 而一支约摸二百余人左右的亲军,则跟着拓跋烈一起,一道向东南方向驰去。 凤无忧跟着千心几人一路下来,坡下早有人把马备好。 凤无忧翻身上马,却是身子一晃,差点栽下来。 “娘娘!”千月急叫,立时伸手扶住。 凤无忧稳了稳身子,笑道:“这控水之力还是得少用,太累了。” 她现在身体一片空乏,仿佛连抬抬手指都费劲。 她说的轻松,身边众人却一个个的全都抿着唇,一脸凝重的样子。 凤无忧忍不住笑道:“你们这什么表情?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娘娘别说话了,还是快找地方休息一下吧。”千心闷闷地说道。 每逢这种时候,他们的心情就特别郁闷。 他们是凤无忧身边的人,是应该保护她的人。 可是偏偏每次,最凶险最累的事情,都只能凤无忧自己去做,而他们这些人,反而成了被凤无忧保护的。 仙子关是如此,泠州是如此,东林也是如此,到了现在,还是如此。 真不知,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凤无忧一时也有些摸不清他们在想什么,不过,她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想了。 这一场控水之力的消耗,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她好像并没有十分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的消耗。 这个,是因为先前贺兰玖为他献祭的原因吗? “哪里有休息的地方?”凤无忧问道。 这里隔一座山坡就是战场,自然是不可能在这里休息的,太过凶险。 “往前走七八里,有一座小山,里面有一个临时营地。”聂铮说道。 那个营地是萧惊澜他们先前用过的,后来包围圈一步一步缩小,进入了伏龙谷内,那个营地就放弃了。 但那里的地面被平整过,而且还有一些伤兵休养,因此凤无忧此时过去,倒是正合适。 凤无忧点了点头,打起精神,一拉缰绳,说道:“我们走吧!” “娘娘慢些!”见凤无忧竟然要跑马,千心连忙大叫,上前一把拉住了凤无忧的马缰绳。 “我们不赶时间,娘娘慢些!” 凤无忧现在的身体,坐车他们都嫌危险,惶论骑马。 先前是时间紧急没有办法,现在不赶时间,还不慢慢地走,哪里敢让马跑起来。 凤无忧无奈,只好点头道:“好,听你们的。” 其实,千心哪里知道,她是想快点到那个营地,然后什么也不管地躺下来。 她委实是太累了,而骑马,也是需要体力的啊。 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她还是决定听千心他们的意见,走慢一些。 七八里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就在凤无忧觉得自己快要累虚弱的时候,营地终于到了。 “真不容易。”凤无忧看着那一个个立在林间的帐篷,眼前微微一黑,直接倒了下来。 第1153章 早产,不会让我伤心的 第1153章 早产,不会让我伤心的 凤无忧这一晕,吓坏了千心千月等人。 但好在,经过营地里的大夫把脉,凤无忧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太过劳累,所以才会虚脱晕倒。 千心几人寻了一个安稳的帐篷让凤无忧在里面休息,凤无忧也并没有睡很久,不过一个多时辰左右,就醒了过来。 “娘娘……”千心见她醒来连忙凑上去,关切地看着她:“娘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凤无忧乍然醒来,还有几分懵懂,她看着千心,忽然心头起了一丝捉弄的心思,便怔怔地点了点头。 “大夫,大夫!”千心一见凤无忧说不舒服,立时吓得大声叫大夫。 “别叫别叫!”凤无忧连忙拉住千心。 她身边这些人,也有些太草木皆兵了吧? 她拉着千心的袖子:“我就是饿了,你找点东西来给我吃就行。” 但千心哪里放心,还是叫大夫过来给凤无忧检查了一遍。 千月聂铮也都进来在里面陪着。 看着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凤无忧哭笑不得。 她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来只是想要捉弄一下千心的,结果,却是把自己弄得成个犯人似的。 大夫看过凤无忧之后,确认了凤无忧方才说的话,千心千月几人这才放下心来,又连忙拿东西过来给凤无忧吃。 凤无忧倒是真的饿得狠了,她先前控水之时消耗了太多体力,此时只觉得饥肠辘辘,几乎能吃下一头牛去。 不过她不敢吃太多,此时怀着身孕,过饥过饱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吃食下肚,又喝了一碗热汤,凤无忧顿时觉得活过来了。 她伸展了一下四肢,问明白了这里是伤兵营,立时便坐不住了。 “去看看。”她一面说一面起身。 “娘娘!”千心立时大叫,紧皱着眉头。 娘娘向来不会放着伤兵不管,可她现在自己身子都这么不方便了,怎么还想着这些事情。 “我就是去看看,又不动手。”凤无忧脾气很好,笑道:“真要动手,不是有你们呢吗?” 凤无忧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千心几人自然不能拦着,只好跟着凤无忧一起出去。 不过,个个都在心里下了决心,绝不让凤无忧动手。 凤无忧也没有食言,果然只是四处查看。 这里的伤兵都是那些失去了作战能力,但却并不算太严重的那种。 真正严重的,早就已经后送到了义阳。 凤无忧一路看过来,心头倒是颇为满意。 她开设医护学堂,普及外伤处理方法。 现在,这些方法已经在战场上得到了很好的应用。 营里里的这些伤兵,虽然有伤在身,可是伤口处理的十分得当,几乎可以预见预后一定不差,能够最低限度的影响他们之后的生活。 还有一些大夫在忙碌着,除去军医,有不少都是医护学堂里出来的。 有人见到凤无忧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更有军医赶到凤无忧身前一个千扎下去,连声道:“娘娘所开设的护理门类真是太有用了,多亏了这些护理,我们才能少死那么多人。” 医护医护,从来都不分家。 医者的治疗固然重要,但后续的护理却也绝对不可获缺。 从前他们不太明白这个道理,大夫施治过后,因为护理不当,不知有多少人枉死或者落下终身残疾。 但有了凤无忧专门开设的护理专业,却让这部分的伤亡,至少下降了八成以上。 凤无忧自己看着心头也很开心。 把现代医术带到这个世界来,该算是她最为欣慰的事情。 走了一圈下来,凤无忧也有些疲累,就打算回去再休息一下。 可是,才走了几步,她的面色忽然一变。 “娘娘!”千月时刻都在注意着凤无忧的情况,见状立刻上前,焦声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凤无忧先是低下头,向自己裙子看了一眼,然后又抬起头,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笑容。 “他好像……有点等不及了。” 他? 他是谁? 千月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明白凤无忧在说什么之后,她惊得差点把手中的剑给扔出去。 “娘娘,你是说……是说小主子?”千月看向凤无忧的肚子,惊道:“你……你要生了?” 凤无忧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却不得不点了点头。 “你们扶着我,赶紧回帐篷,还有,去烧热水,还有其他东西也要准备……千心……” 凤无忧叫了一句,千心才从怔愣状态中缓过神来。 “娘娘,我在……我……我要怎么办啊……” “慌什么?”凤无忧轻斥:“你不是和我接过生吗?长孙姑娘那一次。没有什么复杂的,上一次怎么做的,这一次就还怎么做。” “可是……可是……” 千心几乎哭出来。 那能一样吗?上一次长孙云初分娩,动手的都是凤无忧,她只是在旁边打下手。 可是这一次…… 呜呜呜,她真的不行啊! 她根本没亲自动手过,哪敢做这种事情? 更何况,要生的还是皇后娘娘。 若是皇后娘娘在她手中出了什么事,她一定死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别怕,万事开头难,总要有第一次的。而且,还有我指导你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凤无忧觉得自己两腿之间一片湿润,知道羊水已经破了。 与此同时,肚子也开始阵阵发痛。 她知道,这都是要发动的前兆。 可是,她却不能显出虚弱的样子,还得耐着性子安慰千心。 毕竟,这里能帮她生产的人,只有千心了。 “千心,别让娘娘费心了。”千月低声说了一句。 大冷的天,凤无忧额头上却已经出了汗,足见娘娘现在有多不好受。 可是,却还要安慰他们。 千心也发现了,连忙收了泪水。 一面擦着泪,一面用力点头。 但是心里,还是好想哭。 她怎么这么惨,为什么娘娘偏偏在这个时候要生了? 皇上一早就准备好的那些接生嬷嬷一个也不在,就连贺兰神子也不在…… 只有她,真的行吗?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不行,也得行。 凤无忧还想再说两句话安慰千心,可一阵疼痛袭来,却让她到口的话都被顶了回去。 此时她勉强还能行走,让千心和千月扶着自己,加快速度走回帐篷,又在床上躺下。 千月转头去吩咐外面准备该准备的东西,千心则在里面咬牙着帮凤针忧进行着处理。 聂铮牙根咬得死紧,可他是男子,不便进去,只能在帐篷外面硬梆梆地忤着,空有一身的力气,却不知能做些什么。 凤无忧躺床上之后,倒是好受了一点。 她这毕竟是刚发动,阵痛的时间还短,中间间歇的时间也长,让她还能有个喘息之机。 “别急。”看着千心忙乱的样子,凤无忧笑道:“这才刚发动,离真正生产,怎么也还得有两三个时辰的工夫,你慢慢准备,来得及的。” 千心回头幽怨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娘娘到底有没有个产妇的样子,马上就要生了,还能这样悠闲地安慰指导她,这像是个马上就要生孩子的人吗? 可是,不得不说,听了凤无忧的话,她心头的确镇定了一些,手也不再抖的这么厉害。 凤无忧又笑道:“慢慢来,趁着我还有力气,把该说的都和你说一说。你可要记好了,不然,等会儿我疼的没力气了,可就没办法和你说了。” 千心连忙凑到凤无忧身边,听她一条一条的说,一面说,一面拼命往脑子里记。 此时,她只恨上一次跟着凤无忧帮长孙姑娘分娩的时候,怎么没有多看一些,多学一些。 若是那时她也上手操作了,此时绝不会这么手忙脚乱。 中间凤无忧又阵痛了两次,痛的时候,她便停下,千心和千心进来帮她按揉着穴位止痛。 等到痛劲过了,她就又是笑着,和她们交代一些必要的事情。 生产时要注意的事项一一交代清楚,凤无忧肚子忽地咕噜一声。 凤无忧立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叫道:“你们别忘了给我准备些吃的,生孩子这事儿,又费力,又费时,若是因为饿到没力气生不出来,那本宫可就太丢脸了。” 闻言,千心和千月都是噗嗤一声。 笑完了才反应过来,她们居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能笑出来。 千心道:“娘娘真是的,这种时候还逗我们笑。” 凤无忧道:“生孩子是高兴的事情,当然要多笑笑。” “可是……”千心想起一事,担忧地道:“小主子不是应该还有一个月才到日子吗,现在突然分娩……”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里面的担心却不言而喻。 凤无忧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她给自己推算过预产期,至少还有一个半月。 但……这一场奔波,还有不久之前的那场控水,到底还是影响到他了吧。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突然早产。 对于这个孩子的状况,她又何尝不担心。 只是……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这孩子向来乖,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知道救娘亲的命,一定不会让我伤心的。” 第1154章 报信,天生的战友 第1154章 报信,天生的战友 虽然凤无忧尽量表现得轻松,可随着产程进展,阵痛越来越密集,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到底也到了说不出话的时候。 先开始的时候,还能十多分钟才疼一下,疼也不过疼个一两分钟就好。 到了后来,几乎每隔一两分钟就要疼,疼起来却足有好几分钟。 凤无忧额上发丝都被汗水湿透了,纵是疼痛过去,也疲累得说不出话,只是要了温蜜水来喝。 聂铮一直在外面站着,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不会动一样。 他虽没见过别的女人生孩子,可也听说过,只是从来不往心里去。 此时凤无忧在里面生子,他才知这种抓心挠肝,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是何等的无奈。 只是此时他的这些焦急,早已不是为了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因为里面的人是凤无忧,是他所敬服的主子。 千月端着水盆来来回回地进出了不知多少次,又一次看到聂铮立在那里挡路,终于不耐烦了,喝道:“让开!” 聂铮连忙往旁边让了一让,但仍是僵硬的。 这根本不是他的自主动作,而是下意识听着千月的指令行事。 千月道:“你这么闲站在这里,娘娘生产的事,有告诉皇上吗?” 聂铮一怔,这才想起,他光顾着震惊和发愣,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都没有派人去告诉萧惊澜。 这下子,他总算有需要做的事情了,身形嗖地一下跃起来,道:“我这就去!” 娘娘这可是要生产了啊! 这个孩子,皇上昐了多久? 被蛮人的事情拖累,娘娘有孕的时候皇上一直没能陪在身边,虽然从不说什么,但只从不断前来的书信频率,都可知皇上心头有多欠疚,对这个孩子又有多期待。 现在娘娘临盆在即,皇上一定很想要知道这个消息。 可,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听帐篷里面大声喝道:“不准去!” 凤无忧的声音有些破音,没办法,她实在太疼了。 可正是这种疼痛,反而让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极为敏感,就连千月和聂铮在外面悄悄说的话都听到了。 聂铮尚未回神,就听凤无忧又大声喝道:“不准去!不准去打扰皇上!” 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萧惊澜那是在打仗啊,而且,面对的还是蛮人这种硬骨头。 这种时候,把她生产的事情告诉萧惊澜,这场仗,还怎么打? 萧惊澜的心,不乱才有鬼。 聂铮被凤无忧吼了两句,自己也冷静下来了。 的确,他太冲动了。 就算皇上再想知道这个消息,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去告诉他。 更何况,娘娘这是早产。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只怕不是惊喜,而是担忧。 以皇上对娘娘的在意,那绝对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千月也怔了怔,手中端着的血水盆子都忘了倒。 聂铮笑了一下,千月看似有章法,还提醒她。 可此时的举动却正好证明,她其实也是心神不宁的。 其实,想也知道,在凤无忧这么重大的事情面前,他们怎么可能还保持着理智? 他伸手接过了千月的盆子,道:“干净的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快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皇上凯旋的消息。” 千月又怔了怔,这才过去端起了换好的干净热水,转身又跑进了帐篷。 帐篷中,凤无忧很想自己去察探一下宫口的情况,但她这身体,实在是做不到。 所以,她也只好用疼痛的级数,来大约算计着自己生产的时间。 千心千月在边上一直努力地帮着她,千心不停地说话,千月紧抿着唇,眼睛须臾不离开。 凤无忧咬咬牙,到底又挤出一个笑意来,道:“别担心,你们肯定能帮我的。” 伏龙谷中,处处混战。 谷口的蛮军太多,夏平宁又急着要去救她和孙子,成思安和郑克保抵敌不住,一步步退进谷中。 萧惊澜和慕容毅见状,立刻让人上前接应。 但大军加入,到底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而且,方才几波大水一冲,高地上下,联军蛮军,其实已经有些分不清。 双方犬牙交错,只是不住混乱。 万思明下令蛮军不惜一切代价先把夏傲接应出来,夏傲也极力向着夏平宁的方向靠拢。 虽然联军极力阻拦,可在蛮人的锋利兵器和悍不畏死之下,到底还是让他们混在了一起。 他们聚合在一起之后,蛮军的行动几乎瞬间就开始有了章法,与联军的势均力敌的对抗起来。 这一切,自然全都是夏傲的功劳。 不得不说,他在军事一途上的天赋,的确是令人惊叹的强悍。 萧惊澜和慕容毅指挥着手下军队沉着应对,双方一时之间倒是杀的难解难分。 但这也只是表面而已。 蛮人所有的军队都在此处,夏平宁手中已经没有任何牌了。 可是萧惊澜和慕容毅不一样,天岚是他们的主场。 只要他们顶住这一阵,援军就会从周边的城镇源源不断地赶到。 到时候,胜利必然会属于他们。 他现在的问题,只是怎么尽量住这些蛮军,不叫他们一个人逃脱。 一片混战之中,一个云卫快速来到萧惊澜跟前。 “如何?”萧惊澜一见到他,就立刻发问。 那云卫吞咽了一口,平缓下气息说道:“回皇上,北凉军已经往草原方向撤退。” “退了?”慕容毅眉心轻皱,看向萧惊澜:“拓跋烈倒有自知之明。” 他们知道北凉军放了蛮人过来,如今厮杀混战的场面虽然混乱,但二人的第一个命令,都是令人立刻去探拓跋烈的行踪。 整场战事里面,只有他是最大的变数。 而如今,拓跋烈的退却虽然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是退的这样干脆,倒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拓跋烈倒当真是个做大事的人,知道事有不可为,立刻抽身就走,半分便宜也不贪。 虽然,就算他想贪,也根本贪不着。 萧惊澜没有回答慕容毅的话,而是依然盯着报信的云卫,问道:“全都撤了吗?” 那云卫正想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绝大部分人都走了,可是负责侦查的兄弟说,拓跋烈自己没有走,还带着二百多人的亲卫,往东南方向去了。” 东南? 萧惊澜咀嚼着这个词,忽然之间,像是一道电光劈尽脑中,他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性。 “燕霖!”他厉喝。 “属下在!”燕霖大叫着跑过来。 没有大水,没有仰功的劣势,虽是战事激烈,燕霖反而没有先前那么忙,就守在萧惊澜身边。 “皇后娘娘去哪里了?” 萧惊澜这问题问的突兀,他可是一直跟在萧惊澜身边的,怎么会知道凤无忧去哪里啊。 可是他却丝毫也没有认为萧惊澜这问题问的不对,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娘娘控水消耗了许多体力,聂铮定然会带着娘娘休息一下,这附近有我们的伤兵营最为适宜,那地方在云岭。” 云岭? 萧惊澜手指一下握紧,转头看向身边剩余几个将领,厉声喝道:“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内,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给朕结束这场战斗!” 萧惊澜声音太过严厉,慕容毅明显感觉到了什么:“萧惊澜,凤无忧在东南?拓跋烈去找她了?” 萧惊澜嘴唇抿的紧紧的,连下巴都是锋利的形状。 他咬着牙关道:“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凤无忧是他的,那只小凤凰是他的! 拓跋烈,当年在安陵的时候,他带不走凤无忧。 如今,他也一样带不走! 云岭离此处约有七八里路程,快马过去了,须臾即至。 可是拓跋烈所在位置要去云岭,却要走上好一阵子,中间还有山头。 两个时辰,他定然赶得及。 原本,他只是立于便于观察的地方,看着眼前这场厮杀,只偶尔才发出一些指令。 可此时,他却是大步向前,一直走到观察位的最前方,口中命令更不断发出,伴随着大旗摆动,谷内联军的攻势猛然犀利起来。 慕容毅同样走到前方,看着军士往来不住跑动,这才第一次见识到了萧惊澜在排兵布阵上的能力。 他以前一直以为萧惊澜只是勇而已,排兵布阵固然也会,但只是平平。 但到了此时才发现,他到底还是小瞧了萧惊澜。 只略看了片刻,慕容毅便也低声对身边人下了几道命令,他的命令与萧惊澜的指挥相辅相承,更加周密圆润。 先前萧惊澜阵角上的几处破绽,不知不觉间便被补了起来。 这种默契,这种天成,就算是他们先前那几个月的并肩作战当中,都不曾出现过。 身后几名亲信将领看着前方并肩而立的二人,一时都有些恍惚。 这二人,当真是天生的战友啊。 若是,他们的立场没有分歧。 若是,他们能共同效力在同一国。 这天下,哪里还有他们去不得的地方? 可惜,他们注定都是要为王的,所以,这样的并肩作战,这样的圆融无间,他们这辈子,大概,也只能看到这一次了。 第1155章 亲情,生产也是战斗 第1155章 亲情,生产也是战斗 联军的攻势转变很快便被蛮军察觉到。 “少神主,攻势太猛,我们可能顶不住了。” 万思明奔到夏例跟前,抹了一把脸上污渍,嘶哑着说道。 这一场大战,比八年前,在落日谷中的那一场还要激烈。 夏傲下颌绷得死紧,战事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转机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凤无忧! 他的脑中很快就出现了这个名字。 若不是凤无忧击破山体,破了谷中的大水,此时,他大概已经在收割那些联军的性命了。 “少神主,事到如今,您不能再和我们一起。” 万思明的话令夏傲神经重重一跳,倏地转头看他。 只见,万思明紧紧地盯着他,目光半分不移。 夏傲一瞬间了解了万思明的意思。 如今,他就算想要炸开伏龙谷地脉也没有用了。 蛮军和联军都在这里,炸开地脉,对他们的影响是一样的。 但更重要的是,伏龙谷地势已破,这里已经不是一个能够蓄水要人命的地方,就算炸开了地脉,也根本无法做到同归于尽。 那么,在如今联军占了明显上风,而且,还有援军在源源不绝赶来的情况下,他的情况,就变得很微妙了。 蛮军定然是要在这里死战到底的,因为,就算他们想退,萧惊澜和慕容毅也不会让他们退。 可是他不同……他还可以走。 此时战事这么混乱,若是他悄悄离开,不会有任何发现。 萧惊澜和慕容毅就算发现了,也不可能越过这么多的大军来抓他。 而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无论是在天岚大陆藏身,还是往西北去重回蛮荒,都是件相对简单的事情。 他还可以……全身而退。 脑中刚刚划过这个想法,夏平宁也到了附近。 “夏傲!”她嘶声叫道。 夏傲转身,就见夏平宁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走。”夏平宁低声道:“现在就走!你是大周最后的血脉,只要你走了,大周就没有亡!” “奶奶……”夏傲下意识叫了一声。 他性子自傲,与夏平宁的相处也相来算不得多么亲近,但到了这个始终,到底有一丝情意流出。 夏平宁却是仍然面目如铁:“记着你的身份,记着今天的仇恨。我要你发誓,只要你一日还活着,就一日不会忘记今日的仇恨,我要你发誓,总有一天,会把我们大周的江山再夺回来!” 夏平宁今年不过六十多岁,但鹤发鸡皮,远比普通六十余岁的妇人苍老。 这样的苍老,看在蛮人的眼中,是一种神性的象征。 可这却不能掩盖一个事实,那便是,她的确远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衰老和虚弱。 这是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殚精竭虑的后果。 她眼中满是不甘。 明明,她已经谋划了这么多年,明明,马上就要成功。 她甚至已经攻下了大周的都城,回到了她出生长大的皇宫。 可……为何就是功亏一篑,让她不能完成复国的伟业。 夏傲听着夏平宁的话,却没有出声。 类似的话他听得太多了,从他出生,从他记事,夏平宁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自己的使命。 亲情……夏平宁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她让他逃走,离开,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的孙子,而只不过是因为,他身体里,流着大周皇族的血。 思及此,他咧嘴笑了一下。 “奶奶放心,我一定不会忘的。” 既然这个世上每个人活着都得有被利用的意义,他又何需去想亲情之类可笑的东西。 他只做他自己,只要他自己也就够了。 见夏傲这样,夏平宁不仅没有一丝觉得不对,反而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道:“你换件衣服,这走吧。把你最精锐的亲卫都带上。等一下我会下令反击,把谷边出口的位置夺过来,你想办法从缺口出去!” 夏傲点了点头,笑道:“我听奶奶的。” 一面说,一面招呼过人,去换衣服了。 夏平宁又看向万思明,道:“万将军,你也……” “母神,我就不去了。”万思明先一步截住了夏平宁的话:“八年前,我没能保住少主,八年后,我宁愿战死在这里。而且……” 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年纪也大了,跟着少主也做不了什么,应该有更年轻更强壮的勇士去辅佐少主。” 夏平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这里也需要你来指挥。” 万思明含胸施礼:“母神放心,我一定拼死护送少主离开。” 片刻之后,蛮人果然发起了一轮近乎疯狂的反扑。 联军正打得非常顺畅,突然迎来这波反扑,猝不及防之下,很是吃了一波小亏。 对此,萧惊澜和慕容毅都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战事本来就是如此,有如潮水一般,有来有往,有进有退。 蛮人现在已经是翁中之鳖,现在这波反扑,不过是垂死前的挣扎罢了。 二人很快下令调整阵形,压住阵势,强硬地顶住这波攻势。 但在这轮交锋之中,两军的位置还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位移。 原本夏傲的人马从高地之上撤下来之后,就是靠近山坡缺口那一面的,可是随蛮军入谷,他前去汇合,渐渐就偏离了这个位置,到了山谷偏北面。 可是在这一轮进攻中,蛮人忽然大举进攻,又将战线蔓延过了缺口位置。 他们当然不至于全面占领那里,却也使得有一半缺口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至少,若是有什么人想要从那里出去,绝不是什么难事。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两方交战期间,有不少穿着蛮军衣着的人跃上缺口,而且没命地往外逃去。 “他们想逃?”贺兰玖皱眉,此时,他也到了萧惊澜和慕容毅这里。 一身红衣,在这样战场之中,分外显眼。 萧惊澜早就看到贺兰玖和凤无忧分离进入战场,原本并没有觉得什么,可是到了此时,却是有一股气压不住,几乎想问他:为何没有陪在凤无忧身边。 可是,他到底是忍住了。 还能为什么?不过是那只小凤凰担心他罢了。 蛮荒是真的有秘术的,否则凤无忧也不会险些被夏傲的大阵给送走。 凤无忧定然是担心,夏傲和夏平宁看到必败的结局,使出什么蛮荒邪术来对付萧惊澜,所以,才请贺兰玖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东面有援军正在赶来支援,他们跑不掉。”强压下心头的浊气,他哑着嗓子说道。 贺兰玖点了点头,却看到萧惊澜拧转头颅,似是一眼也不愿意多看他。 顿时,不爽了。 他有这么招人厌么? 他可是来帮忙的好不好?怎么萧惊澜不仅不感激,还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正想说什么,面前却有人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拓跋烈往东南去了。”慕容毅说道。 东南? 贺兰玖眉心微皱,猛然想明白了这话里蕴含的意思。 一瞬间,他的心头也焦急起来,叫道:“那还耽误什么?还不快点把这场战事拿下!” 不必他说,萧惊澜一直在观察着战场中的形势变化,此时正好蛮人勇气用尽,力气也到了衰竭的时候,他当即发号施令,下令手下之人猛攻。 战事,又一次激烈起来。 数里之外的云岭之上,凤无忧疼得几乎想要死过去。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想念现代,想念麻醉,想念无痛分娩。 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万万容不得她退缩的。 一旦退缩,就是两个人的性命。 “千心,我方才教你看宫口的方法,会了么?开了几指了?” 千心早哭的脸都花了,此时眼中都是带泪的,但一把抹了眼泪,用心看了看,又伸手去笔划,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事情一样,大叫道:“十指!开了有十指了!” 十指…… 凤无忧也是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到底到这时候了。 她肚子里此时就像是有个人拿个电钻在钻,痛到根本无法描述。 但好在,这种痛终于要到头了。 “千月,按着我的肚子,找孩子的头……”她咬着牙继续指挥,令千心在自己的肚子上按压助产。 而她自己,则是感觉着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似乎永不会停歇的疼痛,努力寻找着适合发力的时间点。 聂铮和其余云卫守在帐篷外面,就连那些营地中的伤兵都来了。 他们也是萧家军,也是燕云的兵,当然知道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帮他们平了头上的冤案,帮皇上建立了燕云,帮百姓免除了疫病,还带着他们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 如今,皇娘娘正在里面生产。 他们何其幸运,竟能见证燕云第一位小主子出生的时刻。 人很多,却很静。 只有产房里偶尔传出的声音。 凤无忧冷静镇定的指挥,也被他们听得分外分明。 听着那样的声音,这些士兵甚至都忍不住奇怪。 女人生孩子不是都痛的大哭大叫的吗?怎么他们的皇后娘娘,却可以这样镇静? 仿佛,生孩子这件事,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在打一场战斗而已。 第1156章 孽缘,不是他的作风 第1156章 孽缘,不是他的作风 既是打仗,就免不了厮杀,只是,这厮杀除了凤无忧之外,无人能帮得上忙。 他们只能守在这里,等着里面最终的结果。 场面静而揪心。 外面这些伤兵,有年轻的,也有早已做了父亲的。 可是所有人此时都觉得,无论哪一次生产,都比不上眼前这一次揪心。 “娘娘,我摸到了!”千心的声音高声叫起来:“你用力,再用点力气!小主子就快出来了!” “娘娘,真的快了……”千月也在一旁重重地重复着。 若是可以,凤无忧现在只想骂人。 从前只是听说生孩子很疼,哪里想得到,真的会这么疼。 用力气这几个字说来容易,但真的做起来,简直是要人命。 她觉得剧痛从下腹不住传来了,像是要把她的身体都劈成两半。 前面所有的疼痛,仿佛都在此时汇积着,达到了顶点。 可她也更知道,这只怕是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候了。 因此,纵然疼到牙齿发颤,她还是强迫自己再使了一把力气…… “哇……” 一声响亮的哭声,忽然从帐篷里传来。 外面立着的人也是一怔,仿佛不可置信,然后猛地欢呼起来。 “生了!生了!” “小主子平安降生了!” “人呢?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千心千月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叫嚷声纷纷乱乱,全都期待至极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也因此,竟不曾察觉到危机已然近在身边。 “看来本大汗来得正好。”一道声音,突然在一片欢呼声中响起。 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人高声的惨叫。 “什么人……啊……” 拓跋烈一脚踢开了质问他的人,笑起来露着白生生的牙齿:“你运气好,今天凤无忧生孩子,本大汗不想杀人。” 拓跋烈? 聂铮瞳孔蓦的收缩……他怎么会在这里! “保护娘娘!”他厉声吼道,浑身的汗毛都几乎乍起来。 简直没有比现更糟的事情,拓跋烈对凤无忧的心思一直不纯,可是偏偏,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娘娘最虚弱的时候,出现。 “烈大王,娘娘今日不便,还请烈大王不必叨扰。”拦在凤无忧生产的帐篷之前,聂铮冷冷地说道。 “见到本大汗,凤无忧什么时候方便了?”拓跋烈一点也不在意,径直向前走。 “站住!”聂铮厉喝:“烈大王若是再向前,我就不客气了!” 口中喝着,心里却在急速地评估着眼下的状况。 此地是燕云的伤兵营,虽然有些人马,但大多是伤残军士,战力自然大打折扣。 而拓跋烈则不同,他身边虽然只有二百余人,却个个都是百战精锐。 “想拦本大汗,你还不够格!”拓跋烈冷笑一声,喝道:“阿木古郎!” 一柄长刀嗖地一声从旁边划下来,直攻向聂铮。 这一刀既狠且厉,便是聂铮也不得不躲避。 “拦住这些人,别出人命就行!”拓跋烈吩咐了一句,径直向帐篷的方向走去。 他只是想来带凤无忧走,可没想到凤无忧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生孩子。 这简直是上天助他,让他赶上凤无忧最无自保能力的时候。 否则,就算凤无忧怀着身孕,也没那么好对付。 帐篷并不隔音,外面乱成这样,里面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千心刚刚给凤无忧收拾好,瞬间急红了眼睛。 凤无忧身体疲惫至极,只想能好好睡一觉,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容她休息。 “千心抱好孩子。”凤无忧哑声说道:“站远一些。” 这个孩子,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千月……”凤无忧看到了千心站在安全的角落,又对千月说道:“掀了帐篷。” 眼下这种情况,帐篷反而成了障碍,不如掀了干净。 千月闻言二话不说,上前狠狠刀砍断中轴支住,将整个帐篷狠狠掀起,而且极有技巧性地往前挑去。 拓跋烈正往前去,冷不丁见到一大片东西向他袭来,连忙跳往一旁躲避。 待到那东西落地,一眼看到凤无忧正从榻上下来,勉强立在不远处。 千月看到拓跋烈就红了眼睛,当即想要再冲上去,可却被凤无忧一句喝住。 “千月,带千心离开!” 凤无忧说的是千心,但其实指的却是千心怀里的孩子。 千月自然明白这一点,当下一跺脚,转身扑向了千心。 这是皇后娘娘的孩子,是万不能让他出事的。 那孩子方才还在哭,可是此时也不知是不是不感觉到了场中气氛凝重,竟止了哭声,只是不住地蠕动着嘴唇,耳朵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偏过去。 他还刚刚出声,根本无法睁开眼睛,便只能能过这种方式去感知世界。 “娘娘!”聂铮见凤无忧竟毫无阻碍的立在拓跋烈的面前,立时觉得整个人都快疯了。 娘娘才刚刚经历过一个女子最艰难的时刻,整个人都透着虚弱和疲惫。 就算她再怎样厉害,再怎样被他们奉为天人,又岂是拓跋烈的对手? 若是凤无忧真的被拓跋烈带走,那他们这些人,就都不用活了! 他手中长剑连紧几剑,就想要把阿木古郎逼开,好去凤无忧身边。 阿木古郎论身手根本不是聂铮的对手,但他也从来没打算要跟聂铮单打独斗。 他劈第一刀的时候,就是带了人手一起来的,草原阵法不多,但真结成了阵,却也极为缠人。 毕竟,他们猎狼猎熊也是用这样的阵法,足够将人磨到一丝力气也无。 聂铮心急如焚,焦急之下甚至失误了几招,为身上添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伤痕。 若不是拓跋烈下令今天不许伤人,也许,他此时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凤无忧身下剧痛,脚也软的一丝力气也无,面容更是因为先前的消耗而惨白。 不过,她却仍是镇定地看着拓跋烈。 “烈大王总是来的那么不是时候。”每次她不想遇到拓跋烈的时候,总会遇到他。 “这说明我们有缘。”拓跋烈咧嘴一笑,十分荣幸。 “这种孽缘,不要也罢。”凤无忧淡声说道。 拓跋烈挑了挑眉毛,忽地一步欺前。 “凤无忧,萧惊澜能给你的,本大汗一样都能给你。” 凤无忧微微仰头,拓跋烈实在太高大了,她不仰头,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拓跋烈盯着面前的女人。 此时的凤无忧,可真说不上好看。 头发湿湿地粘在额头上,整个人像是被水里捞出来一般,面容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黑白分明清冷镇静,让他知道,自己并未曾认错。 “后位至尊,坐拥天下,权势地位,富贵荣华,无上宠爱,甚至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大汗全都做得到。” 拓跋烈又向前一步:“凤无忧,本大汗要立你为神选大妃,你可知道,在草原,神选大妃意味着什么?” “不重要。”凤无忧摇了摇头。 什么? 拓跋烈危险地眯起眼睛。 “凤无忧,本大汗哪里比不上萧惊澜?” 凤无忧根本不该是萧惊澜的。 他不过是……弄错了令牌而已。 若不是萧惊澜的有意欺骗,早在西秦的时候,凤无忧就该是他的女人。 “萧惊澜能给你的,本大汗通通都能给,本大汗哪里比不上萧惊澜?又或者……” 拓跋烈往远处千心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担心和你的孩儿分离?放心,本大汗不是小气的人。本大汗要得起你,就也要得起你的孩子,你可以带着你的孩子一起来北凉,本大汗保证,会将他视为自己的孩子。” 草原人对这种事情的确并不太看重,草原游猎为主,意外极多,时常有男人在游猎的过程中身亡。 那么,按照草原的规矩,之后再嫁的丈夫,养育女人和她与前任的孩子,是最基本的义务。 所以对拓跋烈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凤无忧却再次摇了摇头:“不重要。” “凤无忧,你什么意思!”拓跋烈有些恼怒了,他可不是什么会说软话的人,今日说了这些,已是到了他的极限。 若不是凤无忧如此虚弱,完全没有以往与他作对的精神,这些话,他决计说不出口。 “你给不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不要。”凤无忧略显吃力,但却极为清晰地说着。 她抬头看着拓跋烈,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镇静:“拓跋烈,你给的,我都不要。” 轻而又轻的声音,却有着最大的杀伤力。 拓跋烈凶狠地盯着凤无忧,像是要把她生吃了。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女人的拒绝,但没有一个女人的拒绝,会像凤无忧这样冰冷无情。 “哈哈哈……”拓跋烈忽然大笑起来。 数声之后,笑声一收,狠厉地盯着凤无忧:“本大汗今日真是魔怔了,居然和你讲道理。” 草原的规矩,想要的就去抢。 从小到大,他所拥有的一切,全者是抢回来的。 怎么到了凤无忧这里,居然想和她来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第1157章 结局,不死不休 第1157章 结局,不死不休 凤无忧也觉得,还是这样的拓跋烈正常一点。 表白什么的,放在拓跋烈身上,太肉麻了。 “凤无忧,本汗看上你了,你就乖乖和本汗回去做大妃吧。” 拓跋烈再次上前一步,离凤无忧只有极近的距离,一伸手就能抓到她。 狼一般的眼睛盯在凤无忧身上。 “本汗知道你不愿意,但没关系,一日不愿意就一年,一年不愿意就十年,一辈子不愿意,反正都一辈子了,愿意不愿意也就那样了。” 拓跋烈说着,自己也对自己这番道理很是满意,他伸手一抓…… “走吧!” 大手握住凤无忧的手臂,将她用力拉向自己。 凤无忧刚刚生产过了,哪里是拓跋烈的对手? 她就算还是完好,在武力最巅峰的时候,正面相抗,也未必打得过拓跋烈。 身子如柳絮一般,轻飘飘地撞入拓跋烈怀中,却忽然…… “你……” 拓跋烈眼睛一瞬间张大,死死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你对本汗,就这么恨之入骨?” 他说着话,却有一丝血迹,由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术仑一直在拓跋烈身边不远,见状不由大惊。 “大汗!”他惊叫。 拓跋烈和凤无忧站的极近,又挡在凤无忧的身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术仑看不到。 可,他们不是好好的在说着话吗?甚至大汗都要带凤无忧走了,为何会突然流血? “滚远点!”拓跋烈厉吼。 术仑吓了一跳,只差两三步就要到拓跋烈身边,却硬生生地停下了步子。 可是这个距离,也已经足以让他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无忧的手举在拓跋烈胸前的位置,而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此时,这匕首已经有一半没入了拓跋烈的胸腔,上面尚无血迹。 这是因为,匕首本身堵住了伤口,所以血迹还无法流下来。 可……但凡这匕首动一动…… 术仑一瞬间血液都冲向了头顶,怒叫道:“凤女皇,你这是在干什么!” 大汗对凤无忧有多好,凤无忧不知道吗? 这草原上的例,大汗为凤无忧破了多少? 甚至,连神选大妃这样的位置,都专为凤无忧留着。 大汗他只是,不会说明自己的心意而已,可是这么久的时间,他几时真的伤害过凤无忧? 这些事情,凤无忧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大汗还下令不准杀此地的任何一个人,分明就是顾着凤无忧。 而凤无忧做了什么? 她竟然用刀刺大汗! 术仑紧紧盯着匕首的位置。 那个位置,偏上,靠左,分明就是心脏的位置。 是了,凤无忧是大夫,又怎么会弄错。 她当然知道,在哪里最容易杀人! 她对大汗,真的半分留手也没有。 因着术仑的喊声,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阿木古郎指挥着人手困住聂铮,角度恰在能看到凤无忧和拓跋烈之间的位置,一瞬之间,他的神情也变了。 “凤无忧,不准伤害大汗!”他怒喝一声,又大声吼道:“把那两个女人抓起来!” 一瞬间,人手纷纷往千心千月围过去。 千心手中抱着孩子,千月一直保护着她不被周围的混战所伤,此时突然围过来这么多人,根本不是她能应对的。 就算聂铮拼命挣脱纠缠赶来也是一样。 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住,聂铮和千月只能挡在千心身前,将她和怀里的孩子护在身后。 所有这些事情,只不过发生在极快的时间里。 拓跋烈对他们做了什么,外面的情况又变成什么样,似乎根本丝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的身体很虚弱,手却很稳,一直握着那柄匕首,没有分毫晃动。 “怎么不动手杀了我?”拓跋烈问道,像是习惯性地扬起唇角,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我杀不了你,最多同归于尽。”凤无忧说道。 拓跋烈就是这样可怕的人,哪怕现在她的刀插在他的胸膛,离他的心脏不过只有毫厘距离,她也没有在这样的距离下全身而退的把握。 只要拓跋烈想,一定能在自己死之前,先杀了她。 “你倒有自知之明。”拓跋烈舔了舔嘴唇,不仅没怒,反而欣赏地看着凤无忧。 他从一开始看上的,不就是凤无忧的这份强悍么? 若是凤无忧不曾反抗他,不曾戏弄他,他早不记得这个女人是谁了。 可偏偏,凤无忧见他一次,就骗他一次。 骗着骗着,他就有些忘不了这个女人了。 他抬起手,碰了碰还露在他身体外的那一小截刀刃,邪邪一笑:“凤无忧,你说,我们就这样做对同命鸳鸯,是不是也挺好的?等萧惊澜回来看到我们死在一起,你猜,他会是什么表情?” 凤无忧轻轻皱眉,却还是镇定,淡声说道:“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哦?”拓跋烈邪气的挑眉。 他身材高大,骨肉结实,是极有压迫力的那种人,斜斜挑眉这种通常风流子弟做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别有一番滋味,令他五官都多出几分生动。 若是有不知世事的少女在此,不知有多少人会被这样一张生动俊俏的脸所迷去。 “你舍不得死。”凤无忧说道。 拓跋烈神色一动,整张脸都沉下来。 “凤无忧,你看不起本大王?” 他在凤无忧眼中,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么? 凤无忧摇摇头:“不知死者不知生,你是死过的人,不会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轻易去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更长远的人生,所以,你不会死在这里,更不会为我死在这里。” “凤无忧,本汗连神选大妃都愿意给你。”拓跋烈皱眉。 凤无忧,这是在怀疑他的诚意。 她认为,萧惊澜会为她死,而他不会? 凤无忧淡声道:“那又如何?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你给不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不要。” 拓跋烈眉心狠狠一皱,他突然很不想让凤无忧再说下去,因为,有些话,他早就已经听过了。 但他现在的状况显然并不能阻止凤无忧,所以他还是听到了凤无忧接下来的话:“拓跋烈,我不要你。” “凤无忧!”他恼怒低吼,这个女人,他是不是对她太宽容了些? “无论你再问多少遍,我的答案都只有这一个。今日,你要么现在离开回北凉,要么,就只有带着我的尸身回去。拓跋烈,为了一个注定不肯要你的人去死,你真的愿意么?我这样的女人,手够黑,心也够狠。我能照着你的心脏插下这柄刀,就能上天入地,生生世世,都不要你。” 凤无忧内心平静如水,她知道,对拓跋烈这样的人,任何模棱两可的说辞,都只会令他觉得还有可乘之机。 所以,就索性说明白。 她是不可能跟着他去北凉的,无关名声,无关身份,只是因为她不想。 她也要借着今日这个机会,彻底的了结这件事情。 她在赌,赌拓跋烈认为,她不值得。 拓跋烈死死盯着凤无忧。 他这一生遭遇过太多拒绝,那些拒绝,大多伴随着羞辱 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把他当人看。 可他没遇到过凤无忧这样的拒绝。 即使拒绝,也拒绝的堂皇正大,竟令他生不出一丝不快。 忽地,拓跋烈低声笑了。 “凤无忧,若是安陵城外,你没有跑掉,会如何?” 他忽然怀念起初见凤无忧时候的样子,明明发现他杀人喂马的事情,却还镇静地伏在草丛里,一声不吭。 哪怕被发现了,也还能立刻想出应对的法子。 凤无忧平静地说道:“或者我被你弄死,或者你被我弄死。” 那时的拓跋烈若是抓到她,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 打骂,羞辱,强迫,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她凤无忧,又岂是愿意受这种气的人。 所以,若是那时她被抓住,和拓跋烈之间,一定是不死不休。 “这么说来,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们之间都不可能再有别的结局?”拓跋烈这次是真的皱起了眉,极度不满。 凤无忧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她与拓跋烈,像是两柄同样出鞘的刀子,但凡相遇,必有一伤。 而萧惊澜…… 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刀,在凤无忧遇见他的时候,他把自己磨练成了温柔的刀鞘。 若非如此,他们又怎能一路相处下去? “好,我明白了。”拓跋烈点点头,也不必凤无忧动手,自己挪动身体,一点一点向后退。 凤无忧的手稳如磐石,丝毫不动。 噗的一声,刀尖从身体中彻底拔出。 “大汗……”术仑连忙上前,连忙就要查看拓跋烈的伤口。 “看什么看?还不够丢人吗?”拓跋烈一脚把他踹开,只撕扯布条随意在身上裹了一下,喝道:“走!” 走?走去哪儿? 术仑和阿木古郎都有些迷惑。 大汗是来带走凤无忧的,可现在呢?不带了么? 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之间,头顶传来响亮的鹰啼。 术仑抬头看了几眼,吃惊道:“不好了,有人正在快速靠近,军马不少,一定是萧惊澜赶回来了!” 第1158章 赶到,是个儿子 第1158章 赶到,是个儿子 这个地方,能带着大批人马行动,除了萧惊澜,根本不做其他人想。 拓跋烈再次看了一眼凤无忧,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他们走得极快。 北凉大军已然撤走,他们现在只有两百多个人,与萧惊澜正面相遇,无异于自寻死路。 尤其,是在他们突袭了凤无忧之后。 现在,只能趁着萧惊澜的人马还没有到来之前,尽快离开。 有头顶的鹰指路,他们倒也不担心与萧惊澜遇上,很快,就消失在这片营地之。 营地之上,躺了一地的人马。 但……拜拓跋烈的命令所赐,没有一个人死亡。 只是有些人的伤,更重了而已。 凤无忧直到此时,身子才晃了一晃。 “娘娘!”聂铮和千月连忙奔过去。 凤无忧笑了笑,想说什么,却忽然间眼前一黑,蓦地栽倒下去。 聂铮和千月都离得太远,不可能接到她。 凤无忧苦笑了一下,她好像太倒霉了点。 都已经这么虚弱了,还要在地上再栽一下。 老天就不能对她好点儿么? 闭起了眼睛,脊背微微躬起,做好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准备。 却忽然…… 身子倒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熟悉的气息传来,极度令人安心。 “唔……”凤无忧挣扎着掀动了一下眼皮,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一双手轻柔地覆在她眼睛上。 “你太累了,安心休息一会儿。” 清醇沉稳的声音传来,凤无忧一直绷的紧紧地神经一瞬间放松。 “惊澜……” 她轻声吐出这两个字,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之中。 萧惊澜在这里。 有萧惊澜在,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强悍,不用再撑着。 他会为她挡开一切风雨,护她安然喜乐。 凤无忧这一睡,足足睡了两个多时辰。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咝……”刚醒来,她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下不便言说的地方尖锐地蔓延上来。 凤无忧皱着眉头,她知道生产之时通常会有些损伤,在现代的时候,为了避免这种损伤,都会事先采用侧切的方式处理。 但在古代,自然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生产的时候,骨头被生生劈开的痛掩盖了这种疼痛,可如今生产已经结束,略微有过一阵子休息,这种疼痛,就铺天盖地地弥漫上来。 “很疼?”一道声音传来,凤无忧这才发现,萧惊澜就在她的身边,而且一直在看着她。 那双如有高山清雪一般的眸子,此时深如暗渊,藏着她看不到底的种种情绪。 有疼惜,有担忧,有懊恼,甚至还有一丝悔意。 凤无忧微怔,却又立刻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疼,还真是不怎么方便跟男人说,哪怕,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现在什么时候了?”她很生硬地转了话题。 不愿说,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萧惊澜瞳孔轻轻地收缩一下,体贴地顺着凤无忧的话说道:“天黑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凤无忧轻笑。 一则太累,二则,有萧惊澜在这里,太安心。 所以,难得的香甜。 “你最近都太累了。”萧惊澜转声说道。 他把凤无忧留在后方,是想让她安心养胎的。 但看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哪里有片刻能安心养胎。 哪怕是在梧州城中,都发生了医护学堂那件彻底掀翻她所有努力的动乱。 若不是凤无忧及时处置,雷霆手段,若不是她这些年积累下的那些威望,光是这件事情,说不能就能动摇燕云至今为止的统治。 更不用说,她星夜兼程,又在伏龙谷做出的那番神迹般的事情。 “要不要喝点水?”萧惊澜从一侧的小炉子上端过一只瓷碗。 “好。”凤无忧立刻点头。 她还真是渴了,不止渴,还饿。 生孩子这事儿,可当真是件极费体力的事情。 萧惊澜端过来的是一碗燕窝糖水。 这样简陋的地方,也不知他是怎么找来的。 但总归,他想要弄到,就是一定能弄到的。 凤无忧接过来便直接就着碗喝,连勺都不用了。 萧惊澜看着,眼底又泛起轻轻的波澜。 他的小凤凰,真的是辛苦了。 温热的糖水下肚,凤无忧才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看着萧惊澜,总觉得似乎忘了些什么。 直到身下又一次泛起疼痛,她才猛地想起来,连忙道:“惊澜,你看到我们的孩子了么?” 他应该没事吧? 拓跋烈离开的时候,应该没有机会带走他才是。 而且,当时他们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拓跋烈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萧惊澜一怔,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是男孩还是女孩?”凤无忧立刻问道。 她刚刚生产完就遇到了拓跋烈到来,连看一眼自己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应该……”萧惊澜咳了一下,低声道:“应该是男孩。” 应该? 是男孩就是男孩,是女孩就是女孩,什么叫应该? 凤无忧的眼睛立时眯了起来,有些危险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她连名带姓地叫他。 萧惊澜面上有几分尴尬,到底还是不得不说道:“我还没去看。” “萧惊澜!”凤无忧声音立时提高了好几度。 没去看? 她都睡了多长时间了?这么长的时间,萧惊澜居然连孩子都没去看? 她是因为没办法,哄走拓跋烈之侯就直接晕倒了,可萧惊澜呢? 他可别说,他这一两个时辰,就只守在她跟前了! 事实上,还真的就是如此。 萧惊澜轻咳了一声,说道:“贺兰玖去看了,这么久都没过来,定然平安健康。” 话音方落,帐篷就被人一掀而起。 “平安健康是平安健康,就是好像……快饿死了。” 一袭红衣突然出现在帐篷里,立时让帐篷里的色彩都明艳了几分。 贺兰玖一手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掀帘而入,一边向凤无忧走,一边对怀中的孩子叹道:“宝贝儿,你可真可怜,都出生这么久了,结果爹娘连看一眼都不来,遇到这么无情的爹娘,你这是倒了几辈霉啊?干脆,别要他们了,跟干爹到南越去,干爹疼你。” 一番话,说的煞有介事,让萧惊澜立刻青了脸。 凤无忧白他一眼,转向贺兰玖伸出手:“让我看看。” 她的孩子,可是从她生下他到现在,居然都没机会看他一眼。 如今,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裹,她心头都忍不住泛上几分柔情。 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果然是天生的,如本能一般。 贺兰玖将手中的孩子递到凤无忧手中,却是向着萧惊澜说道:“你运气好,是个儿子,你这燕云基业有继了。” 萧惊澜不置可否。 一些死土地而已,有什么打紧。 可是为了生这孩子,却令凤无忧遭遇了那样危险的时刻。 不过,见凤无忧把孩子接到了怀中,他还是凑过去一起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丑?”刚看了一眼,他就下意识说了一句。 凤无忧正满怀慈爱地看着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诞下的宝宝,闻言,瞬间抬头,狠狠瞪着萧惊澜。 萧惊澜也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咳了两声,勉强道:“那个……我是说……” “说什么说?”凤无忧毫不留情打断他:“刚生下来的小孩子哪个不是这样?你小时候还未必有他好看呢!” 萧惊澜堂堂燕云之主,此时却给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兰玖在一边看得快笑翻了。 哈哈哈,萧惊澜也有这么吃鳖的时候! 不过,看凤无忧中气十足还有力气骂人的样子,说明她的身体也是无恙,也多少让他放了一点心。 看着凤无忧,贺兰玖心头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就是为了她的生产做准备的。 这些日子,他不知看了多少妇人方的医书,又向多少位稳婆一一问过生产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准备,就是为着凤无忧生产之时,他能守护在她的身边,保她平安无事。 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真正到了她生产的时候,他却还是没能陪着她。 他看着凤无忧的神色有几分自嘲。 也许,他和凤无忧之前,真的永远都是这样的阴错阳差? “阿玖,你不说他饿了么?那……”凤无忧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生产之后,没那么快可以哺乳的。 萧惊澜安排的奶娘都在梧州,因为离她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她根本没有带过来。 此时…… 凤无忧看着怀中的孩子,正闭着眼睛睡的安宁,似乎不怎么像是饿了的样子。 “等你们想起他,他早就饿死了。” 方才那种自嘲的神色一闪即收,贺兰玖道:“我早就让人从周围村镇找了奶娘过来,要不怎么说,还是我这个干爹疼他。” 凤无忧再低头看这孩子,果然睡的一脸满足,明显是吃饱的样子。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门外传来千心的声音:“娘娘,皇上,贺兰神子,药煎好了。” 萧惊澜没去看孩子,却知道这药是贺兰玖开了为凤无忧养身的,沉声道:“进来。” 第1159章 蛮荒,当年楚轩生活的地方 第1159章 蛮荒,当年楚轩生活的地方 千心端着药进来,还没走到凤无忧身前,萧惊澜就把手伸了出来:“给我就行了。” 啧,皇上跟娘娘之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呀。 千心此时早忘了方才有多凶险,她又哭得有多没出息,乖觉地应了一声是,把药碗放在了萧惊的手中。 “先喝药。”萧惊澜小心地盛了一勺,示意凤无忧先把孩子放一放。 凤无忧抱着怀里这小小的一团,着实有些舍不得。 就是这小家伙,在她的肚子里呆了十个月,和她有着至亲的血脉联系。 只是抱着,心就软绵绵的。 不过,小家伙显然没有凤无忧这么多愁善感,不知道是不是闻到药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小眉头皱了一下,使劲往一边偏头。 贺兰玖噗一声笑出来:“凤无忧,你倒是不怕药,怎么生出来个这么怕药的儿子?” 凤无忧白了一眼贺兰玖,不过还是把孩子递给了千心,让她抱下去。 小孩子家家,闻多药味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 萧惊澜吹了吹手上的药,喂到凤无忧唇边。 “要不……我自己?”凤无忧多少有几分尴尬。 虽然和贺兰玖这么熟了,但当着他的面被喂药什么的,好像还是有几分羞耻。 萧惊澜没有说话,但却也没换动作,只是仍然伸着手。 凤无忧一看就知道没戏了。 这男人向来都是这样,不满的事情不会说出来,但一定用行动让你知道,他不愿意。 张嘴把药喝了,贺兰玖在抱着手在一边看着,半分也没有打算出去的意思。 直到一碗药喂完,他才开口道:“萧惊澜,别怪本神子煞风景,本神子是来提醒你的,夏平宁和蛮人还在伏龙谷里困着,这场仗还没打完,你没多少时间。” 说完这句话,他才一转身掀帘出去。 凤无忧诧异看向萧惊澜:“前面的仗还没打完?” 她还以为,萧惊澜是彻底收拾了蛮人之后,才来看她的。 可难道,不是这样? 萧惊澜淡声道:“也差不了多少了,很快就能打完。” “差不了多少是多少?”凤无忧无奈:“打仗这事,不是胜就是败,难不成还有个中间状态不成?” 萧惊澜显然是很不想提起这事,不过却还是说道:“夏平宁带着人从缺口冲了出去,不过在谷外被围住了,现在他们都被围在谷外一个拗口里,困兽不宜逼得太急,我索性让郑克保和燕伯带军先围着,抽空过来看看你。” 凤无忧狐疑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这话,怕是说反了吧。 恐怕他是想要赶紧过来看她,所以才暂时围而不打,让那些蛮人又多了几丝喘息之机。 不过,这也没什么差。 萧惊澜这样对她,难道,她还能怨萧惊澜不成? “总不能一直困着。”凤无忧说道。 “嗯,我自会去解决了他们。” 蛮人这一场乱子,委实闹得也够久了。 “何时去?”凤无忧道:“这事不宜迟,蛮人有好些我们不知道的底牌,若是迟了,说不定又要有什么变动。” 有她那个好父后,好前辈楚轩,蛮人简直就跟百宝机一样。 连滑翔翼都出现了,保不齐又会弄出什么妖蛾子来。 凤无忧对那些人,可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萧惊澜沉着面色,不怎么愉快。 他和他家的凤凰都已经多久没见了,现在好不容易见面,她居然催着他走。 “不想去。”萧惊澜忽然身子前倾,把凤无忧抱在了怀里。 声音闷闷地从凤无忧肩脖处传出来:“这种小事,慕容毅就能做好了,我去不去都是一样的。” 什么蛮人,什么天下,当然比不上在这里陪凤无忧重要。 凤无忧哭笑不得:“皇上,燕皇陛下,你已经当父亲了!” 他该不会忘记他刚刚有了一个儿子吧,怎么自己还和小孩子一样。 “那又如何?”萧惊澜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又不是我让他来的。” 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凤无忧对他的关心明显没有以前多了。 刚才那个小东西被抱起来之后,凤无忧的目光就一刻也没有往他看过。 想到这一点,萧惊澜就心头发闷。 他的小凤凰,他一个人都不够,怎么又跑出来一个人和他分享。 凤无忧这次是真的无语了。 她怎么不知道,堂堂燕皇陛下,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别闹了。”凤无忧无奈道:“最后一次了,打赢了这一战,我们就可以回燕云好好过日子了。” 回燕云,好好过日子。 这几个字明显诱惑到了萧惊澜,他微微起身,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只微笑着,她现在看萧惊澜,真是越来越小了。 不像老公,倒像是养了个大儿子。 “你在想什么?”萧惊澜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看着她:“我总觉得,你没想什么好事情。” “呵呵,怎么会?”凤无忧笑得很尴尬。 她可不敢告诉萧惊澜,她刚才拿他当儿子看,用的也全是哄小孩子的法子。 “这一战之后,蛮人应该不会再掀起乱子了吧?”凤无忧转移着话题。 萧惊澜看她一眼没有戳穿,点头道:“我不会让他们再有这个机会。” 夏平宁不是一直想要复国么?那这一次,就彻底地斩草除根。 这个女人一手造成了萧家军当年的惨案,这笔帐,不可不算。 还有夏傲…… 想想神殿那次的凶险,还有安七坊凤无忧差点被驱魂的事情,萧惊澜到现在都是一身冷汗。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让他再留着。 “惊澜,你记不记得,我父后的笔记里说,乱流海的周期已经乱了。” 萧惊澜抬眸,等着凤无忧继续往下说。 “其实,已经乱了。”凤无忧微微抿唇,若非如此,蛮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渡海而来。 萧惊澜微微点头,但还是没有说话。 他知道,凤无忧突然提起这事,一定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凤无忧微吸一口气,还是把自己不久前刚刚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崔平和崔山海前不久传信给我,说乱流海上的漩涡,威力越来越弱。” 原本,海边的人出海到了一定的距离,就会遇上漩涡,逃都逃不出来的那种。 海边村子里的人都深知这一点,也从来不去触碰那个界线。 可是蛮人登陆,海边村子被灭,最近一些时日,又渐渐有其他人迁移到村中,再次形成了村子的雏形。 这些人虽然也听过先前的那些传闻,可到底是不信的。 毕竟,近海的鱼就那么多,想要打到好东西,还是要出远一些才行。 所以,就有人突破了历代所传的安全界限,到了漩涡旁边。 漩涡自然还是有的,也有不少人遇到了,可是,与村子里历代传说的触之即死,无人能逃回来不同,绝大多数碰到漩涡的人,最后都逃了回来。 甚至有一两船,还带了货物回来。 崔平和崔山海惊讶之下,也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而他们……果然也平安归来。 据他们亲自探察到的结果,那些乱流比之从前不知弱了多少,只要掌船得法,又不要太深入,很容易就可以从里面寻到路平安出来。 凤无忧把这些一口气说了,盯着萧惊澜:“虽然这些还只是比较外围的地方,可是我怀疑洋流已经发生了变化,就算是中央地带的乱流海,也有可能,会慢慢平息。” “你是说……”萧惊澜慢慢道:“蛮荒和天岚之间的天然屏障会消失,蛮荒的人,以后可以随意到天岚大陆来?” 凤无忧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换言之,这一次把这些的蛮人打倒根本没有用,以后,还会有更多源源不绝的蛮人到天岚大陆来。 只要发现了这个通道,受苦了蛮荒苦寒的人,谁不想要到天岚大陆这种富庶的地方来呢? 更何况,夏平宁为了激起蛮荒人对天岚的向往,可是把天岚的美好夸大了十倍百倍的。 “不必担心。”萧惊澜忽地伸手,在凤无忧头上摸了摸:“你现在这样子,还是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萧惊澜打断她的话:“蛮荒虽然还有许多蛮人,可却只有一个夏平宁,也只有一个夏傲。”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慢声道:“没有人煽动复国与仇恨,蛮荒人和天岚人,又有什么两样?” 凤无忧继续发怔。 萧惊澜已然微微一笑:“做燕云的王,和做蛮荒的王,又有什么区别么?” 凤无忧到了此时,若还不了解萧惊澜的意思,那就太蠢了。 一时之间,只觉得她和萧惊澜果然不是一个段位的人。 她察觉到乱流海的事之后,想的都是要怎么去防范蛮人,怎么不让对方渡过海来。 而萧惊澜想的却是,直接渡海而去,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若是蛮人和天岚人都是治下子民,那就是化外部矛盾为内部矛盾,又何必再担心谁侵略谁的问题? 当下,心头豁然一开,笑道:“那等你弄完了这边的事情,我们去蛮荒看看?” 去看看,当年楚轩生活过的地方。 第1160章 不看,别让我担心 第1160章 不看,别让我担心 同为穿越,她的运气要比楚轩好了不知多少倍。 至少,没穿越在那种茹毛饮血的地方。 也没倒霉地遇到夏平宁这么一个人。 说起来,她还真有点好奇,也不知,当年楚轩生活过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萧惊澜伸手为凤无忧调整了一下身后的垫子,道:“有机会去的。” 乱流海将平,放着蛮荒那么危险的地方,若是不及早处理,迟早会成大患。 凤无忧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又响起贺兰玖的声音:“萧惊澜,前方又传战报了,第三次了!” 萧惊澜身体僵。 凤无忧推他一下:“去吧。” 最后一战了,打完这一仗,他们至少会有好几年的平安日子,何必在意这一会儿的时间?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却是轻拢着眉头,就是不愿离开。 每逢他离开,凤无忧必会遇到危险,一次又一次,他已经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而这一次尤其明显,他总觉得,他不该离开。 可…… “皇上……” 帐外又一次响起声音,却是聂铮的。 若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聂铮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他。 还未开口,凤无忧已先一步叫道:“聂铮,进来说!” 外面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掀帘进来。 一进来,聂铮先往凤无忧看去。 虽说凤无忧昏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过了,知道凤无忧性命无碍。 可,不看到娘娘苏醒过来,心头总是不安。 此时看到凤无忧气色尚好,他心头微微放下,但立刻就想起他进来的目的。 “皇上,前线来报,蛮人军马正在迅速集结,而且在举行一种古怪的仪式,夏平宁似乎想要鱼死网破,燕伯传信过来,怕他们抵挡不住。” “怎么会抵挡不住?慕容毅呢?”凤无忧立刻问道。 聂铮未说话,却转头看向了帐篷外面。 凤无忧一怔,也随着聂铮转头看过去。 帐篷门帘处有一丝缝隙未曾完全合拢,依希可见一片暗金色的袍角。 能着这颜色的,只有帝王。 慕容毅……也来了? “我们在战场上发现北凉大军退却,但拓跋烈却往你这个方向过来。”萧惊澜淡声道。 所以,不止是萧惊澜不放心她,慕容毅也不放心她。 他们明知战场之上无帅是件多不应该的事,可这两个人,却全都跑来了。 “你们……”凤无忧轻轻摇头:“不怕蛮人反扑么?” 这种情况下,也亏得他们敢。 “方才一战,蛮军已残,有何可怕?”萧惊澜淡然:“我萧家军,还不至于那般无用。” 凤无忧不予置评。 真这么厉害,那燕伯怎么送信来说怕抵不住? 不过这种时候,她当然不会拆萧惊澜的台。 倒是萧惊澜道:“你可要见见他?” 不是他大度,而是方才凤无忧聚水破谷的时候,多亏了慕容毅的配合。 若不是慕容毅在谷内侧也引爆了火药,凤无忧冲破山谷的计划不会实施的那么顺利。 至少,一次就击破山坡,是绝不可能的。 冲着这一点,萧惊澜勉强愿意让凤无忧和慕容毅见一面。 不过,他心头到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为别的,只因为,慕容毅和凤无忧之间的配合,实在是太默契了。 默契到,他不能不吃味的程度。 “自然要见。”凤无忧立刻道。 哪怕是为着慕容毅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她也不可能不见一面就让他走。 萧惊澜向聂铮使了个眼色,聂铮连忙出去请慕容毅。 片刻后,帐帘掀起,进来的却不是慕容毅,而是聂铮。 凤无忧疑惑地看向聂铮,萧惊澜也看向他。 聂铮道:“回娘娘,皇上……秦皇已经走了。” 走了? 大老远的跑来,竟连一眼也不看,就这样走了? 凤无忧轻轻抿唇,他难道就不想和她说一说,那一场默契的配合么? 她还记得,当初在八极村,在天神宝藏,每次他们打完一场完美的配合时,他总是极开心的。 虽然不多说什么,但那种畅快满意的感觉,却是从举手投足中流露出来。 萧惊澜微一挑眉,神色平了许多。 算慕容毅识相。 “他不来看你是好事。”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也反应过来,笑道:“的确是好事。” 慕容毅若是见她,说明还对她放不下,可是他们又注定不可能,这种感情若是一直深埋下去,再被哪个有如上官幽兰一样的小人利用,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可是慕容毅来了,却不见,一面表达了他的关心,一面又说明,他是真的放下了。 就算,还没有完全放下,至少,他也有了要放下的决心。 而只要他肯放下,那么云初…… 凤无忧想到长孙云初,又想到她抱来的那个可爱的孩子,笑容就更明显了。 云初那么好的女孩子,当然值得拥有最好的爱情。 “他来你就这么高兴?”萧惊澜不爽了。 不就是慕容毅来了么?连见都没见,值得笑成那样?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凤无忧更想笑了。 “这屋里什么味道?怎么怪怪的?”凤无忧用手在鼻子跟前不住的扇。 味道? 萧惊澜面色微变,领兵在外,自然不可能有条件洗澡,他这一身经历大战,倒也的确是有两三日不曾换洗了。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有什么味道吧? 他是有洁癖的人,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方面的事情。 只是,念头还没有转完,就听凤无忧笑着说道:“好酸啊,我牙都快被酸倒了,聂铮,你闻到没有?” 聂铮早在凤无忧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猜出她是什么意思,只是憋着不敢笑出来。 此时见凤无忧问,终于忍不住叫出声,但立刻就收到萧惊澜杀人似的眼神。 他脖领子一凉,立时检讨。 他这是跟燕霖呆在一起呆久了么?怎么都沦落他这个地步了? 当下,笑容一收,正色说道:“娘娘,秦皇留了话要属下转达。” 虽然话题转的生硬,倒也把萧惊澜的尴尬给遮掩过去。 “说了什么?”果然,凤无忧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过来,不再说醋味的事情。 聂铮微微施了个礼,道:“秦皇说,他先走一步去看蛮人的动静,但也请皇上不要耽搁太久。” 萧惊澜微哼一声,这种事情,岂需要慕容毅提醒。 “还有说别的吗?”凤无忧问道。 她太熟悉聂铮了,聂铮方才说话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一下,明显有话没说完。 聂铮看着凤无忧,又看了一眼萧惊澜,有几分小心翼翼。 “你眼睛抽筋?”萧惊澜不悦道。 聂铮又抖了一下,这才说道:“回娘娘,秦皇的确还说了一句。” “说什么?” 这聂铮,怎么也卖开关子了。 聂铮又停了停,咽了口唾沫,才说道:“秦皇问娘娘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听说是男孩之后,连说了两句可惜。” 说完这句,聂铮快速道:“娘娘,属下外面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了。” 说完,多一秒都不留,拔脚就往外溜。 里面,萧惊澜的脸色早沉了下来。 “想得美!”他怒哼。 生男孩怎么可惜了?难不成还想着生的是个女孩,好给他那个儿子作媳妇去? 这种美事,亏他想得出来! 小凤凰的女儿,那必然是千娇万宠的,想要,也得看能不能过他这一关。 如果今天凤无忧真的生的是个女儿,说不定,慕容毅直接就将信物都塞到那小娃娃手里。 以萧惊澜对他的了解,他绝对干的出这种事情。 凤无忧快给笑死了,她道:“你至于嘛!这不是生的是个儿子嘛。” “就算是女儿朕也不会给他!” 萧惊澜脸黑,这辈子娶不到凤无忧,就想让他儿子来娶凤无忧的女儿,这点小心思,当他看不出来? 他才不会让慕容毅得逞。 原本还有些沉肃的气氛,被这插曲弄得立时轻松起来。 凤无忧笑了几下就捂着肚子,连连伸手去够萧惊澜:“燕皇,燕皇陛下,求你了,别再让我笑了。” 这一笑,笑的伤口都疼了。 萧惊澜连忙上前扶住凤无忧,皱眉数落:“有什么好笑的?自己什么身子自己不知道么?” 凤无忧委屈,这怪他么?分明就是萧惊澜自己太幼稚。 “行了,你别在我眼前晃了,省得我看到你老想笑。”凤无忧挥手赶人。 前线的战况,总归要萧惊澜亲自盯着才能放心。 而且,仗并不是打完蛮人就完了,一旦蛮人战败,那西秦和燕云的盟友关系也就意味着结束,萧惊澜和慕容毅会再次变成对手。 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只有燕伯和一些将领在那里,可绝对搞不定。 萧惊澜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要离开了,但先前有过的那种感觉再次浮上心头,令他十分迟疑。 可凤无忧一直催他走,他沉吟片刻,只好轻声道:“我把带来的人都给你留下。” 凤无忧知道他担心自己,轻轻点头。 萧惊澜又道:“贺兰玖也陪着你,你多听他的话,别让我担心。” 凤无忧又点头。 她现在这种状况,自己就恨不得卧在床上不要动弹,又能怎么不听话? 第1161章 不安,是燕云的服饰 第1161章不安,是燕云的服饰 纵然再舍不得,大战在前,萧惊澜还是只能离开。 只是,他的心头十分不安,因此,不仅将身边人马尽数留下,还叫了聂铮过来仔细交代了一番。 聂铮自然连连应下。 保护凤无忧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先前的惊险让他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小主子才刚刚出生,若是真的在他的护卫之下出了什么事情,那他也没脸活着了。 此时,就是不必萧惊澜说,他也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萧惊澜交代完了,往旁边看了一眼。 千心立刻机灵地凑上去,将手中的小宝宝递到萧惊澜跟前。 “皇上,小主子正好醒了,肯定是想和你告别。” 萧惊澜不置可否,一个小孩子家家,刚出生连眼睛都睁不开呢,懂什么告别不告别的? 可这话无疑还是取悦了他。 他从到了此地开始,一颗心就一直扑在凤无忧的身上,是真的一眼也没看看他这刚出生的儿了。 此时千心递了眼前,他才去看了一眼。 只见这小家伙一脸通红,皱皱巴巴,还是瞅的要命。 一双眼睛似乎是睁开了,但明显没有焦距,而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立刻合上,连看没年到他都不一定。 萧惊澜嫌弃地轻哼了一声。 “皇上,你要不要抱抱小主子?”千心极力向萧惊澜推销手中这个孩子。 萧惊澜犹豫了片刻,终究道:“回来再说吧。” 他这一身的铠甲,数九寒天,怕冰着这弱不经风的小东西。 又往一侧的帐篷看了一眼,萧惊澜终究不再停留,而是转上马而去。 帐篷里,凤无忧总算有时间可以小睡一下,可是,刚刚闭上眼睛,她忽地想起一事,当即叫道:“聂铮!” 帐篷门帘掀起,进来的却不是聂铮,而是贺兰玖。 “你老实会儿吧,又叫聂铮什么事?”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中的药放在凤无忧身前:“喝了。” “刚才不是喝过了?”凤无忧皱眉,又道:“别闹,赶紧让聂铮过来。” “谁说药只有一碗?你什么状况你自己不知道?” 挺着八个月的肚子一路奔波,又在伏龙谷强用控水之力,更夸张的,是在生产过程中,自己还要硬撑着全程指导。 也就是凤无忧,换了任何一个人,这么折腾一趟下来,都得去了半条命。 凤无忧现在还有精神去叫聂铮,贺兰玖都想问一句她是不是人了。 凤无忧皱着眉把药碗接过来,一口喝下去,道:“阿玖,我真的找聂铮有事,你快把他叫进来。” 贺兰玖神情不怎么愉快,但还是出去让人把聂铮叫来。 “娘娘找我有事?”聂铮进来,轻声问道。 凤无忧点点头,问道:“这次大战,上官幽兰有没有参与其中?” 自从在皇陵与蛮人交锋之后,上官幽兰似乎就隐形了。 他们正面交战的对手只有夏傲,夏平宁,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上官幽兰的消息。 甚至连殷玄清杀了卓天宁,掌管了整个东林,上官幽兰也没有出来,更不曾对东林做什么。 以至于,他们几乎都快把上官幽兰忘记了。 可是凤无忧绝不可能忘记她。 这个女人,惯常会躲在阴私的角落,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又黑又毒的咬他们一口。 她的立足之地已经没有了,但原先从东林带出来的军队,包括凤安然留给她的一些底子还在,这次蛮人孤注一掷的计划,她一定也在等着胜利之后得到她应得的。 至少,她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东林。 她一直没有出现,并不是她不在意,只是,夏平宁和夏傲并没有给她的挥的空间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贺兰玖的面色也变了。 若说他有什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那一定非上官幽兰莫属。 若不是上官幽兰,他又怎么会在伤害了凤无忧一次之后,在十多年后,又一次伤害凤无忧。 凤无忧如此还能平平安安的活着,还能与他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只能说,凤无忧运气好,他的运气,也好。 “差点把这个女人忘了。”贺兰玖沉沉说道。 聂铮一时间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凤无忧问了之后,在脑中搜索了一番,才道:“倒是的确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凤无忧道:“之前她一定藏在蛮人后面,但现在蛮人败了,她藏不住了,想办法去找。” 蛮人败了,她定然要逃,可天岚虽大,现在这种情况下,却几乎都是萧惊澜和慕容毅的人马,她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凤无忧相信,她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上官幽兰的下落。 “是!”聂铮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办。 对那个女人,他也早就深恶痛绝。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她逃脱。 办完了这件事情,凤无忧才总算安稳下来一些。 “行了,你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要吃药了,我再来叫你。” “还要吃?”凤无忧正想闭上眼睛,就被贺兰玖的话激得又张开。 贺兰玖一脸幸灾乐祸:“你逞强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这一点?我劝你还是别想太多,趁着喝药之前还有时间,好好睡一会儿。我可不是萧惊澜,这里也没有蜜饯给你吃。” 说完,一转身出去了。 凤无忧瞪着贺兰玖的背景干生闷气。 这混蛋,绝对是在趁机报仇! 不过,贺兰玖还肯这么用心地调理她的身体,自然也说明,她的身体并没有伤到根本。 否则,他绝对会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这么想着,凤无忧倒觉得贺兰玖临走之前说的话是对的,有工夫想东想西,还不如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她这一次也是着实累得狠了,几乎念头刚刚落下,就睡了过去。 在离营地不远的密林里,拓跋烈一行正在快速的行进着。 忽然,拓跋烈身子一顿,头一低,猛地吐出一口血。 “大汗!”术仑连忙上前:“大汗,我们已经走出萧惊澜的包围圈了,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凤无忧那一刀,扎得既准且狠,除去没有斩断拓跋烈的心脉杀死他之外,几乎能伤的都伤了。 这一刀扎在正胸口的位置,早就该处理了,可方才萧惊澜来得极快,他们根本不敢停留。 以萧惊澜的性子,知道拓跋烈做的事情,只怕不杀了拓跋烈,绝不会甘休。 因此,就算是拓跋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和萧惊澜正面对上。 拓跋烈背靠着一棵树,伸手示意术仑过来帮他处理伤口。 术仑大喜,连忙凑上前。 看到拓跋烈胸口血红的一片,他脸都白了。 流了这么多血,凤无忧的手,得有多黑? 可当着拓跋烈,他却又一句凤无忧的不是都不敢说。 他太知道,对拓跋烈而言,凤无忧有多特殊。 于是,只好闷着头,一声不吭地帮拓跋烈处理伤口,上药,再重新包扎。 这些动作,就算再轻,也难免会碰触到伤口。 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拓跋烈疼的咝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术仑吓了一跳,积郁了许久的不满到底掩不住,道:“凤女皇也太狠了!” 拓跋烈感受着胸口的疼痛,白了术仑一眼,道:“不狠的女人,能在本汗身边活得下去吗?” 术仑手上一顿,停了一下才继续包扎。 他家大汗真的是没救了,凤无忧那一刀可是捅在他的身上的,结果,到了大汗的眼中,也成了优点。 包扎好伤口之后,拓跋烈略微休息了一下,就站起身。 “继续走吧,萧惊澜那男人小气的很,本大汗可不想现在和那种疯子碰上。” “指不定谁是疯子呢。”术仑小声道。 都把主意打到人家媳妇身上去了,人家能不疯么?而且,敢把主意打到萧惊澜的媳妇身上,这才是真正的疯吧。 “你说什么?”拓跋烈突地一回头,笑容可亲。 术仑身上立刻打了一个冷颤,当下就来了个立正,大声道:“属下先去看看鹰哨!” 方才,他们连鹰哨都不敢派出去。 萧惊澜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他们的手段太熟悉了,鹰哨自然也很熟。 只是看鹰哨的位置,他都能推测出他们在哪里。 因此,方才他们一路疾行,只是凭借着哨兵去探测燕云军的动向,连鹰都不敢动用。 此时,估摸着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萧惊澜没那么容易发现了,才敢把鹰哨放出去。 看着术仑一溜烟跑没影的样子,拓跋烈挑挑眉。 真是无趣,一点也不惊吓。 周围的人都开始收拾身上的东西,准备出发,就在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术仑忽然又急速跑了回来。 拓跋烈面色微沉,术仑虽然胆子小了点,但向来沉稳,能让他跑得这么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事?”术仑刚到跟前,拓跋烈就直接问道。 术仑面色发白,气息也极为急促,他盯着拓跋烈,急声道:“大汗,鹰哨传回消息,前方不远,发现大批行进部队。属下派人去看了一眼,是……燕云的服饰!” 第1162章 蛮人,提醒的那么明显 第1162章 蛮人,提醒的那么明显 燕云? 闻听术仑禀报,周围北凉军士俱都吓了一跳。 他们一路疾行,自忖早已脱出了燕云军士可能到达的范围,这才坐下来休息。 可是现在,怎么又出现燕云的人? 燕云大军正集结在此处,不算伏龙谷中集结的,也还足有三两万人,随便一支小队人马都会上千,而且随时都能招唤到援兵。 他们一行只有二百余人,若是在这里遇上燕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一时间,人群中起了细微的骚动,个个都有些不安,下意识看向拓跋烈。 拓跋烈瞳孔也收缩了了一下。 萧惊澜真的这么厉害,居然能把防线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只略一思索,他忽然大幅迈步。 “大汗!”术仑连忙叫了一声,快步跟上:“大汗,你要去哪里?” “鹰哨在哪里发现燕云军的?过去看看。” “这怎么行!”术仑大惊,连忙阻止:“太危险了,他们说不定正在找我们,我们现在过去,岂不是主动送上门?” 拓跋烈眼睛一斜:“本大王问你在哪里,谁让你说那么多废话!” 术仑:…… 委屈,他明明是为了拓跋烈好。 可是他也知,拓跋烈做了决定的事情,那定然是无法更改的,因此虽然心头担心,还是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据我们约有二里路程。” 拓跋烈顺着术仑的手看了一眼,西南方? 那个方向,正好是伏龙欲,难不成……是伏龙谷轮换过来的? 若是那样,倒好办了,轮换下来的疲兵都只想着休息,不会太在意周边环境的。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过去看一眼。 “走吧。”拓跋烈招呼了一声,并没有带太多人,只带了术仑,阿木古郎,还有几个心腹武士,快速又悄无声息地往鹰哨指示的方向过去。 距离并不远,很快他们就到了那附近。 鹰哨显示那些人正往他们而来,他们也就不再移动,只埋伏在那些人必经之路两边的树上。 刚藏好身子,没过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不住传来。 一听到这脚步声,阿木古郎的面色就微微一变,他转头向拓跋烈看去,只见拓跋烈也微皱起眉头。 显然,他和阿木古郎一样,都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阿木古郎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走路的姿势,又用口型道:“太轻了。” 拓跋烈微微点头,压低声音:“再看看。” 这些军队的脚步声,实在是太轻了。 这里可是山林,想在这里走出这么轻巧的脚步声,非得是惯常爬山的人才行。 萧家军虽然训练精良,可想要走出这么轻的脚步声,也不可能。 随着脚步声,一队人马很快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这些人正如术仑先前所禀报的一样,都穿着燕云的服饰,而且服饰上也的确都有着烽火战火的痕迹,甚至好些人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 拓跋烈盯着这些人,若有所思。 难不成,这些人真和他想的一样,是刚从前线战场上退下来的? 可是,若他们真是退下来的,这队形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 以拓跋烈对萧惊澜和萧家军的了解,别说只是轮换,就是真的战败了,萧家军也走不出这么懒散的队形来。 只是,光看队形,也看不出什么,因此他沉着气,继续向下方观察。 那些人继续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术仑在一侧看着,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大汗,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是往我们的来路上去的?” 术仑虽然偶尔会有不靠谱的时候,可身为掌管北凉情报之人,他的观察力和直觉,都是极其敏锐的。 拓跋烈本来只是在观察这些人,并未留意他们的去向,可是听术仑这么一说,眼睛却一下眯起来。 他们的来路,那可大有讲究了。 他们是从燕云设在附近的伤兵营来的,这些人从前线轮换,到最近的一个营地去休整,这很正常。 可是他们选的这条路,却未免有些太不正常了些。 从伏龙谷到伤兵营有无数条路可以走,如凤无忧一般,从伏龙谷缺口出去,直向东走,行出数里直之后,再沿山势向北略拐,自然是最近的,同时,也是沿途燕云军最多,最有可能遇到同袍的。 可是这一支兵马,却是从西北方而来。 这说明,他们离了伏龙谷之后,是先向北行,行到某个位置之后,再折向东南,一路而来。 这条路若说有什么特点,那就是……燕云军最少。 毕竟,先前这个方向,是蛮人和拓跋烈僵持的地方,而且远离燕云补给大本营,无论从哪一点考虑,萧惊澜都不会在这个方向派驻太多人手。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特意选了这个方向,而且,也果然成功避开萧惊澜,一路无惊无险地到了此处。 若是这些人选择这条路线也是特意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些人也不想见到燕云军? 可……他们不也是燕云军么?为何要避着自己的同袍? 难不成,是因为在伏龙谷中打的不好,又或者,犯了错误,所以不愿意见人? 这个理由说得通,却太牵强。 慕容毅摸着下马,眼底渐渐闪过兴味的光芒。 这批人马的来历,有意思了。 就在他们一路观察着的时候,这群人已经陆续从他们藏身的地方通过。 阿木古郎一直默默计算着人数,见他们人已经过得差不多,悄声向拓跋烈汇报:“约在两千人上下。” 拓跋烈正想说句什么,忽然间,远处走在队尾的人脚下一绊,竟将人头盔栽在了地下,露出一张黝黑的面容。 拓跋烈神情猛地一僵,不顾暴露的危险,从树上半直起身子。 原先担心这些人是萧惊澜派来游弋的燕云军,他们虽然埋伏在道路两侧,却并不敢离得太近,离着这些人行进的地方还有好一段距离。 再加上,这些人都是全副兵甲武装,也看不太清到底什么样。 可是此时,当头盔落地,露出那张遮掩在面甲之下的脸,却再也无法隐藏他们的身份。 “怎么回事!”前方传来低低地喝问。 “脚下绊到了。”有人回答。 简单的两句蛮语,曾与蛮人打了不少时间交道的拓跋烈等人,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术仑差点叫出声,还好用时被拓跋烈塞了一把树叶子。 他小心地把这涩了叭唧的东西拿出来,仍是难掩吃惊:“怎么是蛮人?” 但,没人回答他。 拓跋烈眼睛死死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忽地转身跃下树。 “大汗……”回到其他北凉士兵等候着他们的地方,术仑小心地叫了一句。 蛮人不是应该都在伏龙谷吗?怎么会有一队人马出现在这里?还穿着燕云的军服? 更重要的是,看他们行进的方向,似乎是往他们的来路去的。 他们的来路,是伤兵营,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里有凤无忧,还有凤无忧刚生下的孩子。 萧惊澜先前赶回来的这么快,不可能把蛮人彻底消灭了,很可能,是暂时困住,或者围在了一个什么方。 换言之,萧惊澜就算赶到凤无忧身边,也不可能呆很久,而是很快就要回到战场上,继续去指挥未完的战斗。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萧惊澜在前方围剿蛮人,可是蛮人却分出了一支军队,到了他的后方,而且,还是到了他最要命的地方。 术仑和阿木古郎都不是笨人,很快就把事情想明白了。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他们在拓跋烈面前,才更不敢开口。 一个刺了大汗一刀,却还被大汗惦记着,而且没有分毫责怪的女人,现在,大汗知道她遇险,会怎么做? 拓跋烈会做出的决定,他们谁也不敢猜测。 拓跋烈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一语不发,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术仑大着胆子叫了他身句,他也都全无回应。 术仑心头暗暗叫苦,到底要怎么做,大汗倒是给个话呀,一直停在这里算什么事? 燕云军一旦彻底收拾了蛮人,很快就会到这里来搜索逃兵的,万一到时遭遇在一起,那才是欲哭无泪。 阿木古郎一直在边上看着,忽然间上前一步,狠狠一拳向拓跋烈砸出。 拓跋烈这样的人,就有如野兽一般,哪怕是再发呆,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出危险。 阿木古郎的拳刚刚到他眼前,他早已一拳挥出,正正迎着阿木古郎的拳。 呯…… 两拳相交,阿木古郎退后一步,拓跋烈却是猛地捂住了胸口。 他胸前有伤,这一击虽然不重,却大大牵动了他的伤势。 “阿木古郎,你疯了!”术仑大叫。 他竟然敢攻击大汗。 可是阿木古郎却是根本不理术仑,只是盯着拓跋烈。 “大汗,我们该走了,请大汗指引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拓跋烈盯着阿木古郎,忽地冷笑出来:“长本事了啊。” 阿木古郎垂头,低声道:“不敢。” 拓跋烈也不理会他,只是站起身一挥手:“走,回北凉!” 说着,便大步迈开步伐。 阿木古郎那一拳提醒的那么明显,他要是还不明白,岂不是白做这个大汗了? 第1163章 折返,先看看情况 第1163章 折返,先看看情况 心口伤处犹在,凤无忧那女人对他从不容情,他又何必去管凤无忧的死活? 如今他们两百余人处在此处,自身尚且难保,自然是先回北凉最为重要。 拓跋烈发了话,下面的士兵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一个个纷纷跟上。 术仑对着阿木古郎竖大拇指:“漂亮!” 亏得阿木古郎能想到这种提醒拓跋烈的方法。 阿木古郎不置可否,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其实,如果凤无忧真的愿意跟着拓跋烈回来,他是不反对的。 那个女子…… 他眼前闪现许久之前,仙子关下的大营中,那个只带着十来个人,就跑来十万人的大营中救人的身影。 还有那个立在他面前,一脸谄媚说自己是来劳军身影。 他微微垂了垂眼睛。 有些人是凤凰,注定不适合在草原上生活。 无论是拓跋烈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不可能把她留下。 更何况,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梧桐。 既然如此,不如断个干净,心里也少了念想。 北凉这一行人选择着路线,特意和方才那些蛮人岔开,一路往北行去。 行了约摸半个时辰,拓跋烈忽然停住。 “大汗……”术仑没收住脚,差点撞在拓跋烈的背上。 “凤无忧,老子欠了你的!” 只听到拓跋烈口中像是泄愤似的吐出这么一句话,然后,猛地回了身。 “全体听令,所有人原路返回!能跑多快就给老子跑多快!” 话音方落,人已如苍鹰般,嗖地一声从术仑身边窜了过去。 术仑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再看到拓跋烈,已经是十数步之外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愣在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哪怕身边的人纷纷转身,还是怔愣着一头雾水。 直到阿木古郎发出一声深沉叹息,他才一下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大汗这是什么意思?”他死死抓住阿木古郎的胳膊。 阿木古郎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脸上却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去凤女皇那里。”他淡声说道。 “废话!老子知道是回去!可是干吗回去?大汗不是都已经决定回北凉了吗?” “大汗改变主意了啊。”阿木古郎一笑,道:“其实回去也好,能让大汗都吃亏的女人,若是死在蛮人手里,未免太打脸了些。” 说着,挣开术仑的手,大步跟了上去。 术仑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也跟了上去。 凤无忧,简直就是这个祸害! 这一次,若是凤无忧再不念着点大汗的好,他就诅咒凤无忧一辈子。 凤无忧睡梦之中,忽然很不安稳。 她刚刚生产完,又被拓跋烈闹了一场,正是疲惫的厉害,千心等人都知道这一点,也不来打扰她。 可是忽然地,她猛地张开眼睛,大声叫道:“千心!” “娘娘……”千心本来就在帐篷外面不远的地方守着,闻言立刻跑进来。 “娘娘怎么这就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凤无忧摇摇头,问道:“什么声音?” “声音?没有声音啊。” 为了让凤无忧睡得好,他们可是特地把帐篷周围的都空出来了,营地之中也下了命令,不许大声喧哗。 凤无忧微微抿了一下唇,千心看到凤无忧嘴唇干的厉害,连忙拿了水过来。 凤无忧就着千心的手喝了一口,感觉略好一些,但心头还是不安,问道:“我睡着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千心想了想,笑道:“没什么事情呀,都好好的,对了,小主子醒过,不过张了几下眼睛又睡了,可可爱了,长大了也肯定是个祸害天下的俊美郎君……” 说起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宝宝,千心立刻变得兴奋。 爱屋及乌,娘娘这么厉害这么好,小主子当然也是极好的。 所以,哪怕是对着那么一团粉啾啾皱巴巴的小肉球,她也硬生生能看出俊美的影子来。 凤无忧笑一笑,有萧惊澜这么俊美的爹,这孩子以后难看不到哪里去。 听千心说外面没有事情,她一直狂跳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一点,又问道:“贺兰神子呢?” “研究药水呢。”千心道:“贺兰神子说,有些工夫从出生就得练起来,尤其是开拓筋骨,增强体质的事情,更是越早越好。娘娘睡着的时候,贺兰神子都已经化开一颗药丸,给小主子擦了一遍身了。” 凤无忧微皱眉头。 她来自现代,向来认为刚出生小孩子不宜接触太多药物之类的东西。 小孩子从皮肤到器官都是娇嫩的,根本受不了。 可,这里和现代到底有所不同,而且贺兰玖肯定是不会害她的宝宝的,再加上,贺兰玖使用的方法明显也很克制……他化开的那颗药丸,不知道有多珍贵,但却只是拿来给宝宝擦了一遍身,这种程度的接触,就算是初生的婴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脑中快速地过了一遍,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贺兰玖陪着她养身体的时候,就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书,只怕早就想好这孩子出生之后,要对他用什么药,怎么帮他打基础了。 现在,这事儿就由着贺兰玖去好了。 生产对女人而言,绝对是极费心力体力的,只说了这几句话的工夫,倦意就再次袭来。 千心看着凤无忧的精神不大好,连忙道:“娘娘,您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这工夫,皇上都没到伏龙谷呢,你再睡会儿吧,要是有什么事,我指定来叫醒您。” 凤无忧确实虚弱,便点了点头。 千心连忙过来扶着凤无忧,凤无忧正要往下躺,却忽然之间,激烈的感杀之声猛然从帐外传来。 “怎么回事?”凤无忧的身子猛然顿住,再次坐起。 千心也极为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喊杀声?谁敢在这里动手? “去看看什么情况,过来回报!” 凤无忧的命令惊醒了千心,她连忙应了一声是,大步向帐外跑去。 这喊杀声十分高昴激烈,显然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的在厮杀。 凤无忧自己也没办法再躺下去,撑着身体起来。 好在,睡了一觉之后,她的身体感觉好了许多。 拽过外衣披好,正要出去,帐帘一掀,贺兰玖大步走进来。 “外面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凤无忧直接问道? 贺兰玖脸色很难看,过来拿下披风围在凤无忧身上,黑着脸说道:“是夏傲和蛮军。萧惊澜太没用了,都已经围住伏龙谷了,居然还能让夏傲跑出来,他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听到夏傲两个字,凤无忧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伏龙谷围的那么水泄不通,夏傲居然还是跑出来了。 这其实应该算是件好事,这说明,他们也知道必败无疑,所以夏傲这种极度惜命的人,根本不愿再在那里硬拼,而是选择了逃离。 只是,他跑到这里来,是巧合?还是知道她在这里,所以专门冲着她来? “攻击不算猛烈,夏傲应该知道你在这里。让聂铮他们先顶一会儿,我带你和孩子去避一避。” 贺兰玖极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萧惊澜一路疾驰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带太多人马,不过三百多人,之后又紧急从周围征调了两千人过来,此地现在约有两千余人,再加上一些伤兵,差不多在三千之数。 这次攻过来的蛮人,也差不多是两三千之数。 虽说数量看起来差的不大,但蛮人在身体和兵器上天然占着优势,双方对抗起来,胜负尚未可知。 换言之,凤无忧在这里,未必安全。 若是其他时候也就罢了,贺兰玖断然干不出脚底抹油这种事情,可是现在不同,凤无忧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小东西。 这二人,是万万不能有任何损伤的。 因此,他宁可趁着夏傲没有发现凤无忧之前,先带他们离开。 只要凤无忧和和孩子没事,那其他的都好说。 可谁知…… “不能走!”凤无忧一把拉住贺兰玖。 “凤无忧,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贺兰玖有些急。 “不是逞强。”凤无忧道:“对方是夏傲。” 贺兰玖一怔,凤无忧道:“你几时见夏傲做过没有意义的事情?” 从第一次知道这个人到之后的每一次打交道,夏傲从来都是步步机关,好几次,他们都险些踩中。 甚至,其实他们已经踩中了。 贺兰玖转着手腕上的珠子,他可不会忘记,就是因为夏傲的那一次算计,让他的珠子至少白了一半去。 就算现在是夏傲战败出逃,可……若说他不知道凤无忧在这里,只是误闯此处,这种事,可能么? 贺兰玖的神色一下僵了,他咬牙道:“那怎么办?” 对手是夏傲,他们的人手又并不占优,此地的处境几乎一瞬间变得凶险。 南越偏安,向来少战事,论起打仗,他比不上萧惊澜和慕容毅,但这不意味着他不懂打仗,相反,他比绝大多数将领要强得多。 只是此时,他要顾忌的太多。 凤无忧心头也不轻松,但却并未显露出来,只是说道:“先出去看看情况吧。” 第1164章 突袭,夏傲在狩猎 第1164章 突袭,夏傲在狩猎 出了帐篷,喊杀声更加清晰。 千心早抱着小主子赶了过来,见到凤无忧连忙叫了一声。 凤无忧探头看了一眼。 小家伙睡得正熟。 外面这么吵,他居然也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新生儿每日睡眠时间差不多在十六到十八个小时左右,他现在睡着才是正常的。 离出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他身上的红色略略退去,没有先前那么丑了。 凤无忧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蛋,微笑道:“你娘亲又要带你打仗咯~” 当初怀着他的时候,就在神殿大打了一场。 看来那次的胎教做的不错,所以这小子现在才能睡的这么安稳。 凤无忧又笑着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战场。 “娘娘……”聂铮看到凤无忧出来,立刻奔了过来。 “现在什么情况?”凤无忧口中问着,自己也在观察。 喊杀声虽然不小,但离他们都还有一段距离,显然是在外围。 这说明,他们的人应该还能应付一阵子。 果然聂铮说道:“蛮人人数不不少,但我们还能应付。” 凤无忧点点头,问道:“他们从哪个方向进攻的?” 聂铮道:“好几个方向。” 一边说,一边伸手向几个方向点了点:“西边,并边,甚至偏南的地方,都有。而且他们不是集中在一起进攻的,分了好多个点……” 他介绍着情况,自己心头也是纳闷。 蛮人这次的人手并不算多,也不知夏傲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人手洒的那么分散。 作为进攻点的地方加起来,至少也有十多个。 “这么多?”凤无忧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是夏傲这种人。 把本来就有限的人手分成这么多点来进攻,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娘娘不必担心,我们的人手也不少,都分头抵御住了。” 聂铮连忙解释。 凤无忧点了点头,刚点了一下,猛然住顿住。 “你说什么?” “我……”聂铮立时有些迟疑,他方才说错什么了么? 可凤无忧问了,他还是道:“我说,我已安排士兵分头抵御,而且都抵御住了,并没有让他们攻进来。” “我们有多少人?”凤无忧问道。 她一直在休息,而且又有萧惊澜在这里,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只是相信,萧惊澜一定会安排好保护好她。 “加上还可战斗的伤兵,总数在三千人上下。”聂铮答道。 三千人,用这么多人来保护一个人,而且还是在自己这一方的地盘上,绝对是足够了。 可是放在此时…… 凤无忧嘴唇微抿,开口说道:“上当了。” 什么? 聂铮眼睛一下张大。 蛮人分头进攻,他分头抵御,而且把他们都挡在了外面,这不对么? 怎么凤无忧却说,上当了? “蛮人的身体和兵器优势,是在两千对三千的时候发挥的效用更大?还是两百对三百的时候发挥的效用更大?”贺兰玖道:“如果再减半,到了一百对一百五的时候呢?” 聂铮略微想了一下,瞬间,面色大变。 军队人数越多,单兵战力能够突显出来的作用就越小。 到了数万人的大兵团战斗的时候,单兵战力能够起到的作用,就几乎已经微乎其微了。 可相反,人数越少,单兵战力就越重要。 蛮人身材高大,力气惊人,又有着锋锐的兵哭。 这样一百人左右的蛮人小对,别说对上天岚士兵一百五十人,就算两百人三百人,只怕仍是蛮人胜算多一些。 “娘娘……”聂铮脸色惨白,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这一次错误的指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们的人战败、被杀,根本就只是时间问题。 就处蛮人也会有所操作,可归根结底,输的人,一定是他们。 到了那个时候,谁来残存的蛮人军队面前,保护凤无忧? “别急。”事态已然如此危急,凤无忧却仍是态度沉稳,她轻声道:“战争,是组织的较量。” 决定一场战胜胜负的,是组织力的强弱。 后勤、补给、排兵布阵。 谁能把自己这一方的人马和资源组织的最好,谁就能获胜。 眼下虽然与后勤补给以及其他任何因素都关系不大,可是战场之上,同样如此。 谁能让已方人马调动更得力,命令执行更彻底,谁就会赢。 就算蛮人有更强的体魄和兵器,在强力的组织面前,也一样不够看。 只是此时,凤无忧也是仓促应战,她必须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拧转如今的局面,把他们人数上的优势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正寻思着,忽然看到视线所及之处,已然有两三个位置,能够看到蛮人的身影。 “他们突进的这么快?”贺兰玖皱眉,显然很意外。 聂铮在各种都派了人马,就算天岚军在小队对战不占优势,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他们突进来。 “聂铮,你是不是那几处的人马布置少了?”贺兰玖问道。 “不可能!”聂铮脱口道:“我每处人马都是按照蛮人人马配置的,绝对比蛮人的人马多,至少也不相上下,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突破!” 他虽然是云卫出身,可好歹也是萧家军前锋的儿子,又跟着凤无忧打了这么多次的仗,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那些蛮人作何解释?”贺兰玖问道。 他倒不是不相信聂铮,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 “只有一个可能。”凤无忧说道。 “什么?” 贺兰玖发问,聂铮也紧绷着面色,一瞬不瞬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看向聂铮,道:“你上夏傲的当了。” 聂铮额角青筋跳动,他实在不知,他上了什么当。 凤无忧道:“你看到的蛮人人马,是夏傲想让你看到的人马。” 聂铮微怔。 “夏傲多点进攻,你分头应对,这都没有错误,可是这样一来,你也就没办法准确计算夏傲的人马,又或者,夏傲玩了一些诡计,令你认为他的人马已经全都派出来了。” 聂铮身形忽地一颤,他哑声说道:“蛮人进攻之前,必有小队长大声呼喊,说某某小队随他来。” 凤无忧眉心微挑,这就是夏傲的方法了。 蛮人一个小队是一百人,这一点,打了这么久的仗,他们都知道。 有小队长高声呼喊,聂铮自然认为几人呼喊就是几支小队,然后按照相应的人数去配置拦截。 可是实际上,只怕在某些进攻点上,实际出战的人数,并没有这么多。 他是用喊声迷惑了聂铮。 这招很简单,可却很有用,尤其在他们突然出现的情况下,谁能想得到,他会在这种地方玩小心眼。 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会在人数本身就比敌人少的时候,还要藏起一些人。 凤无忧道:“夏傲应该是事先留下了一些人,等你分派人手完了之后,再把这些人投入到某几个进攻点上。” 如此一来,在这几个进攻点上,蛮人的军力倍增,与燕云军齐平,甚至比他们还要多。 他们的单兵战力本身就比燕云军强一些,自然很快就能攻破。 聂铮眼眶发红,他也算是了首领人物,手下不知统领过多少人,今日,竟在这种地方,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属下去堵住这些地方。”聂铮说道。 这就是人多的好处,虽然要分头阻拦蛮人的进攻,可最重要的是凤无忧这里,因此聂铮肯定要留下一批人马守护在凤无忧身周,而且,这批人马还是最精锐的。 此时拨一半人马过去,就足以应付出了问题的这两三个进攻点了。 凤无忧正想要点头,却忽然之间叫道:“阿玖,带我上帐篷!” 凤无忧是想要去高一点的地方,但他们这里,最高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帐篷顶端了。 她一开口,贺兰玖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立刻揽着她的腰,轻飘飘落在帐篷顶上。 凤无忧张大眼睛往出问题的地方望去,只看了几眼,就低叫道:“糟了!” “怎么了?”贺兰玖立刻发问。 可是凤无忧根本没有空理他,只是冲着聂铮大叫:“聂铮,叫东北方向的人马,全都撤回来!还有,你这里还有多少人手,全都给我迎上去!” 凤无忧声音极为急切,令聂铮的精神也紧张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方才凤无忧还沉稳从容,只这一瞬间的工夫,就变得这么焦急? 不过,凤无忧的命令是从来都没有错过的,所以聂铮想也不想,立刻喝令身边之人发出旗令,让东北三支队伍全都撤回来,又亲自领着原本留下护卫凤无忧的人马,向那边冲去。 “到底怎么了?”贺兰玖抱着凤无忧从帐篷上跃下,也带着几分急切问道。 “那几支队伍不是随便选的,夏傲在狩猎。” “狩猎?”贺兰玖一怔。 凤无忧道:“你仔细想想方才看到的,蛮人攻进来的那几个点,是不是正好可以把东北方向的人围进去?” 夏傲根本不需要在每个方向上都取得胜利,他只需要打开一个口子,然后冲进来,就足够了。 第1165章 圆阵,穿透他们 第1165章 圆阵,穿透他们 夏傲所选的几个点位极讲究,看着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把那几处的燕云军分割包围,并且步步逼近,在局部形成了一个人多对付人少的狩猎场。 燕云军在总数上多于蛮人,可在这一点,却处于了绝对劣势。 而且,周围的其他小队在混战中也在不断地向这个方向靠近。 表面看来,燕云军将他们阻击的很好,谁也没能突破防线。 可这些蛮人小队根本不需要突破防线,他们只要不断地向自己这方的人靠近,增强腰部和底部的力量,然后和突出入进去的那些人一起,完成对局部燕云军分割围猎就行。 典型的牵制加围歼的打法,若不是亲眼看到,凤无忧很难相信,这样的打法,竟然出现在蛮人当中。 据说,兵法都是起源于狩猎之中,所以历代天子,哪怕盛世升平,也要一年举行两次围猎,以示不忘本。 也因此,边关练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军队在山中围猎。 蛮人或者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指导,可是蛮荒条件恶劣,他们不得不和山中的野兽斗争,天然便形成了这等兵法,而且运用起来毫无困难。 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的本能。 相反,如凤无忧这等在文明世界中呆久了的人,反而要在看清楚他们的阵形之后,才判断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凤无忧一再提醒自己不可看轻蛮荒人,更对夏傲保持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却往往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疏漏。 这实在与她的能力或者是否谨慎无关,而是……思维的盲点。 她哪里能想得到,夏傲竟把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当成了山中的野物牲畜,竟用这种简单到几乎直白的方式,来狩猎他们。 “叫聂铮回来!”凤无忧大声说道。 夏傲在局部的优势已经形成了,而且还在不断地加以补充。 这种狩猎的阵形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无论去多少人,都会被不断增强的腰部力量卷进去,到了最后,除非另一方的力量有着绝对优势,否则,都会在蛮人这种边屠杀边绞紧的阵势中,一点点地被消磨殆尽,最后,只剩一地血肉。 在蛮荒的时候,他们一定也用这种方式,不知道赢得了多少次对抗野兽胜利。 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人。 “叫所有人都回撤。”凤无忧大声询问:“这里谁是守领?” “末将是!”一员将领站了出来,目光灼灼盯着凤无忧。 这想来是常年驻扎在外地的,凤无忧并不曾见过,不过,这并影响这个将领知道凤无忧。 “娘娘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末将!”这将领年纪不大,言语行动却颇为利落。 萧家军中有许多这样的年轻将领。 他们的父兄都在数年前那一场灾难中故去,他们带着心头的悲与恨,还有要报仇血恨、洗雪耻辱的一腔热血,最终成长成为和他们的父兄一样出色的将士。 凤无忧微微点头,道:“拆了所有帐篷,寻找大车、沙袋,树树,以及所有一切可以架构工事的东西,以此地为中心,限你半个时辰之内,堆出一个圆形工事来,要尽可能的坚固,抗揍,做得到么?” “末将领命!” 那将领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便喝道:“随我来!” 一队人马,并着营地中原本就有的尚能行动的伤兵,立刻纷纷跟着去了。 凤无忧看着他们,只见那将领停在不远的地方,一手按腰间长剑,口中吩咐,另一手挥动指派,几乎只是片刻之间,便将他手下的队伍分成了几个部分。 有人去拆帐篷,有人去搜集大车树枝,还有几个拖着一些现成的木架来,就在凤无忧身前不远处,开始了有的序的搭建。 凤无忧只看了几眼,就略感诧异地挑了下眉。 这些人搭建的非常有章法,树枝架构之间,形成了一个非常稳固的主体结构。 架构工事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中间涉及许多工程学的原理,同样的工事,外表看着都差不多,有些一击即毁,有些却可以抗住数轮猛烈的攻击,其中的差别,就在这基础架构之上。 这些人懂架构,凤无忧并不吃惊,因为伤兵当中本来就有一些是专门负责工程的工兵。 可是他们架构的方式,就令凤无忧不能不惊叹了。 在现代,这样的结构很多都需要钉子铁甚至是更加先进的固件,可是在这些人手中,却只凭的削切扣合,就完成了,甚至,可能比现代的那些还要坚固。 凤无忧忍不住暗暗感叹了一句: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当真不可瞧。 虽然,这些人是士兵,并不是劳动人民,但这意思,倒也差不多。 这些人的动作很快,凤无忧连忙道:“留条通路!” 她还要想办法把自己人接回来。 她们的人数比蛮人多,现在的打法,是用自己的劣势,去碰蛮人的优势,但现在,她要把这个局势扳回来,用自己的优势,去顶蛮人最难受的点。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既然如此,就建圆阵,然后把所有人都收缩进圆阵当中。 圆阵内圈范围小,外圈范围大,同一时间能够接触的地方是弧面,更从纵深上更进一步的增大了蛮人之间的间距。 如此一来,不论蛮人从哪个方向攻击,圆阵之内的人始终都能以相对集中的优势兵力,去应对蛮人分散稀疏的人手。 圆阵一旦结成,人员一旦汇聚,就不信,夏傲还能有什么作为。 贺兰玖一听凤无忧的命令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叫道:“凤无忧,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法子极为简单,但却极为好用。 若是他们真的结成圆阵,相信夏傲一定会被气死。 猎物明明就在眼前,可却叫他们硬是无从下嘴。 因为,无论从哪个方向下嘴,到最后,都只会扎伤自己。 凤无忧微微苦笑,这哪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用动物的办法,去应对动物的办法。 夏傲把他们当成猎物,进行了一场狩猎。 那么,凤无忧就把自己这只猎物,变成一只刺猬。 夏傲想要咬,那就蜷紧身身体,把背后的刺露给他,就看,他敢不敢下嘴。 不过,凤无忧打赌,夏傲是不敢下嘴的。 遇袭的第一时间,聂铮就已经发出了信号烟。 以萧惊澜的性子,肯定不放心她身边就这么一点人,定然还调了别的人马向营地这边来。 说不定,现在好几支人马都已经在路上了。 看到信号烟,他们只会更加加快速度。 而夏傲本来就是逃出来的,前来杀她也许只是一次孤注一掷的赌博……夏傲的性格,既惜命,却又有一种疯狂的大胆。 凤无忧有时候觉得他真的很矛盾,明明每件事情都会考虑后路,可真的实行起计划来,却又像是一个豪赌的赌徒。 就如,他宁可放弃都,也要把萧惊澜和慕容毅引入伏龙谷。 这种近乎疯狂的计划,怎么看也不该像是一个极度惜命的人做出来的。 可偏偏,夏傲做了。 又比如此时,他从伏龙谷中逃出来,换了常人,隐匿行踪,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都有可能,可他却还敢来对自己下杀手。 既谨慎又疯狂,既惜命又充满赌徒心态,这些最矛盾的性格,却在夏傲的身上完整统一。 凤无忧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复国成功,坐上皇位,那么,他的国,又能持续多久? 没有一个赌徒皇帝,能赢了历史这位常胜庄家。 这一次的刺杀,夏傲虽然再一次做了孤注一掷的赌博,可是以他惜命的性格,一定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尤其,在大军不断来援的情况下。 所以,他们只要拖上一段时间,只要夏傲一击不中,自然就会自己退去。 无论他有多么的不甘心,都绝不抵不过他对自己性命的重视。 圆阵搭建得很快,只是短短时间,就已经初见雏形,而凤无忧撤退的命令,也在一条一条下达。 现在他们的人和蛮人都搅在一起,想要撤下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尤其,不能一齐返身往回跑。 若真的这样,那不叫撤退,叫败亡。 到时,根本用不着夏傲再用别的手段,紧紧是蛮人的追杀,都能让他们大败。 凤无忧把聂铮和他带着的精锐人马叫回来,吩咐他们去某处支援,但却并不是夏傲围好的狩猎场,而是一处燕云军占优的地方。 那里燕云军本来就压着蛮人在打,而凤无忧的命令则更简单。 “穿透他们,能杀多少杀多少,但是不要恋战,穿透之后立刻回头,带着那里的人马,一起回圆阵里来。” 穿透! 只是听这两个字,就令人的血液沸腾起来。 也就是凤无忧了,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也不是想着被动应对,而是还能主动地予以打击。 “是!”聂铮应了一声,向后一招手,立时,三四百人马跟在他的身后,急速向那里冲去。 第1166章 弱点,更糟糕的事情 第1166章 弱点,更糟糕的事情 三四百人虽然不多,但对本来兵力就分散的蛮人来说,只围攻一个点,却绝对是一个足够占优势的兵力。 更何况,这队人马还是此时凤无忧麾下最为精锐的。 聂铮带着人,很快就到达了那一处所在。 凤无忧离得远远的,也能看到他们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瞬间劈开那一处的蛮人攻势,将他们穿了个底透。 然后,又片刻不迟疑,再一次调转方向,杀了回来。 两次攻击,杀伤蛮人无数。 这里的燕云军本身就处于优势地位,只是双方人马相差不多,优势没有这么明显。 此时来了援军,这种优势立刻就被成倍放大。 聂铮等人在冲锋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闲着,而是立刻跟上他们的步伐,跟着他们一起冲了过去。 再次杀回来的时候,出于惯性,他们也没有再在原地停留,而是跟着聂铮的队伍一起,迅速地向着中央地带收缩,并且很快到了凤无忧所在的圆阵前方。 战场之上,语言的指挥往往是很无力的,反而是这样的行动,最直白,最快速,最有效。 “别闲着,帮忙去搭建。”凤无忧立刻冲着那批人马下令。 这批燕云军到了凤无忧面前都有些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间从前线回到凤无忧身边的。 但凤无忧的命令并没有给他们迟疑发呆的时间,立刻就让他们找到了下一件要做的事情。 凤无忧在了燕云军中的威信是无与伦比的,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就按照凤无忧的吩咐,找到了圆阵搭建的负责人,然后极快地开始了工作。 聂铮做过一次之后也有了经验,早已看好另外一处点位,片刻不停,带着人又一次奔过去。 “少神主!”夏傲身边的蛮人看到那里的景象,立刻大声呼唤夏傲。 他们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彻底败了一支。 按照少神主原先的计划,他们在这里布下了狩猎场,凤无忧自然要派军队到这里来支援搭救,那他们就可以像围猎野兽一样,一圈一圈把所有人都围进去,然后一举狙杀。 可是现在,凤无忧竟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不仅没有派人过来,相反,竟然把这些人置之不理,反而派人到别的地方去杀他们的人。 如此一来,反而是他们陷入了被动。 夏傲一直在警惕地注视着场中的形势,看到凤无忧命人搭建东西的时候,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眼看着那阵势渐渐成形,又看到凤无忧麾下的将领不住把人往阵中心带去,他一下就弄明白了凤无忧的打算。 这女人,居然打算用圆阵来对付他,还真是够狡猾的。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就如蛮荒上的动物们,尤其是有角的动物们,若是遇到了狼群袭击,往往都会结成圆阵,把幼弱护在中心,然后把角一致对外。 而这样的阵形,也往往让狼群无功而返。 “少神主,这样持续下去,吃亏的怕是我们啊!”边上的幕僚焦急地说着。 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时间。 这里都是燕云军的地盘,他们随时有可能过来支援,只要那些支援的人一到,他们就会处于绝对劣势。 事实上,方才夏傲决定采用狩猎阵形的时候,他就有些不赞成。 狩猎阵形虽然稳妥,可弱点一样是时间。 把人慢慢地绞进去,这种做法太慢了。 根本等不到他们杀死凤无忧,燕云的援军一定就会先来。 可是夏傲已经下了命令,他们也无法反驳。 但现在,凤无忧显然已经找到了应对他们的方法,若是再继续下去,就太蠢了。 “少神主,我们还是先撤吧。”他苦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是母神留下的唯一血脉,就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了母神着想啊!” 只要让他们逃出去,只要回到蛮荒,他们有的是机会和时间,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你懂什么?”夏傲看向他,冷声问道:“我们下一次再来,就不会遇到凤无忧吗?” 对这个女人,他实在太过忌惮。 神殿,伏龙谷。 说起来,他只和她打了这两次交道,可是这两次,每一次凤无忧破坏掉的,都是他必胜的大局。 就算他逃回了蛮荒,就算他养精蓄锐再一次进攻天岚,可是只要凤无忧在一日,他就一日不可能顺利进军。 难不成,他要和凤无忧比活的长吗? 开玩笑,身在蛮荒那种苦寒地方,怎么可能会比天岚的人寿命更长? 就算他奶奶,蛮荒的母神,蛮荒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供给她,可她现在不过六十来岁的年纪,却比天岚大陆上八九十岁的老太婆都要显老,这还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他是皇族血脉,是生来就要建立一个王朝的,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上。 他和凤无忧交手这么久,但真正离取她性命最近的一次,就是眼前。 这个机会,他绝不想错过。 “可是少神主,他们已经结成了圆阵,我们根本没办法短时间突破啊!甚至你看……” 他伸手指向狩猎场中心的燕云军,那些燕云军虽然已经被包围,但还能看到周围战场的动静,也能看到接连两三支队伍被聂铮的人马顺利接回圆阵中心。 他们立刻了解了自己的使命,他们在这里,就会牵制住最多的蛮人,就能让聂统领从容地接回其他兄弟部队,让娘娘布置好应对蛮人的战阵。 既然如此,他们就绝不能轻易被打败,必须尽一切所能,把蛮人死死拖住。 因此,明明已经落入了下风的包围圈中的燕云军,不仅没有呈现出崩溃之类的败象,反而越战越勇。 甚至,还打出了两三个反击的小高潮,令蛮人也吃了不少亏。 夏傲顺着幕僚手指看到这景象,也微微挑了一下眉。 燕云军战力顽强至此,倒是令他没有想到。 他并不是没有和燕云军打过仗,相反,之前一两个月,他一直在和他们交手。 燕云军战力是强悍,组织是严密,但也没有顽强到这种地步。 而此时他们会这么顽强…… 正思索着,忽听包围圈中有人大吼:“拖住他们,娘娘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娘娘在十万北凉大军里都不会丢下她的属下,现在这才多少人,娘娘绝不会丢下我们!” 一声一声,吼声极为雄壮。 险境之中,主将就在不远之处,根本不来救援他们,他们却大喊着要相信主将,这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可是,这些燕云军却似乎完全不这么认为,不仅没有人反驳,反而大吼应声:“相信娘娘!” “相信娘娘!” “相信娘娘!” 随着这一声又一声的吼声,燕云军又一次打出了一个小高潮,将蛮人的包围圈便生生逼退一些,同时自己也有组织地向着凤无忧方向略退出一段距离。 他们已经看明白了,聂铮是一个一个地点在接应他们回去,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要先做出一点准备。 “这些人……简直是蠢到家了!”幕僚忍不住骂出声。 这些人明显就是弃子,却居然能自己给自己打鸡血打到这种程度。 夏傲看了幕僚一眼,冷笑道:“蠢的不是他们,是你。” 幕僚:…… 无言可对,想问为什么,却又不敢问。 夏傲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的燕云军,又投向远方战阵之中的凤无忧。 他已经想明白这些人如此顽强的原因了。 因为,凤无忧。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但很明显,有这个女人在的地方,军队的士气就会被成百倍的提升。 其实仔细想一想,先前在神殿那一次,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一次,甚至都不完全是凤无忧自己的兵。 有她的卫队,有南越的御林军,还有神殿的教兵。 这三支来源不同,受训不同,功能也不同的人马,竟在凤无忧的指挥下,打出了同一种顽强,硬是把他拖在神殿整整两天,直到等到了萧惊澜和贺兰玖的回归。 夏傲手中一直在把玩着一枝树枝,此时,忽然把树枝狠狠折断。 凤无忧,他必须要处理掉! 这个女人不除,迟早会成为他大业最大的阻碍。 “少神主……他们已经接回去六支部队了。”幕僚急声道。 他们一共也只分了十二个进攻点,不算被围猎进去的这三支,剩下一共有九支,已经快被接应完了。 其实接应还是小事,最令人不安的是,聂铮带着的人在接应的同时大开杀戒,杀了他们不少人。 此时,他们之间的人数比已经更加扩大了。 若不是他们身材和武器占优,又在战事最开始的时候也杀了燕云不少人,此时,说不定燕云军都能比他们多出一倍来。 “不急……”夏傲冷眼看着,说道:“再等一等。” 还等?幕僚都快哭了。 可是夏傲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显然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就在他焦急无比的时候,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第1167章 变态,造成不要学坏 第1167章 变态,造成不要学坏 “少神主,你看!”幕僚指着不远处冲着他们冲来的军马,声音都变调了。 只见,不远处,聂铮带着人马再一次辗转。 只是,这一次,他所冲着的不是剩余三支人马的任何一处,而是,直冲着狩猎场而来。 他竟放着那三支相对简单的单独的人马不救,反而冲着他们这一片混战而来。 那幕僚还想要说什么,但尚未说出口,就被身边一阵阵兴奋的大吼声打断了。 “娘娘来救我们了!” “就说娘娘不会放弃我们的!” “弟兄们,我们杀出去!” 处在蛮人的包围圈中,承受着他们最强大的攻击压力,若说这些燕云军士们一点也不担心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人非草木,岂会有人真的面临生死,而无动于衷? 他们只是心底有一股信念支撑,所以才能呈现出非凡的英勇。 而此时,聂铮和他手下人马的到来,就是回应了他们这种英勇,让他们知道,他们此前所有的行动、付出,全都是值得的。 狩猎场中的燕云军像是疯了,戮战许久,他们早就浑身是伤,但此时此刻,却像是浑然不觉。 就连先前的疲累也一扫而空,一个个像是刚投入战场中的生力军一样,嗷嗷大吼着杀向身边的敌人。 更有小队长大声吼叫安排着人马,有人断后,有人冲向后方包围过去的蛮人,极力与聂铮等人会合。 “少神主,快想想办法吧!”幕僚大叫。 若是再不想出点办法,他们就真的危险了。 然而夏傲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看着眼前疯了的燕云军。 他总算明白凤无忧是如何赢得这些士兵的心了,凤无忧……从不令人失望。 这些士兵需要奇迹的时候,她给他们奇迹。 这些士兵需要信任的时候,她给他们信任。 这些士兵对她怀有期待的时候,她从不让他们的期待落空。 聂铮放弃单独的三队人马,转而奔向狩猎场的举动,夏傲绝不相信是他自己的判断。 只要是个将领,这个时候都必然会按步就班,先把好救的人救回来,然后才会考虑最后这一块儿。 可凤无忧偏不如此。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救援顺序的调动,就瞬间燃起了所有这些士兵的希望。 原本他们在这一片战区里占足了优势,可一瞬之间,这种优势就荡然无存。 而反观令外三处人马,这三处人马人数相当,燕云军略战优势,原先就只是堪堪打平的状态。 按照顺序,现在本该去救援他们,正常想来,该到的救援没有等到,他们本该失望沮丧,士气低落才是。 可是令夏傲以和他们交战的蛮人意外的是,这些人不仅没有丝毫失落,反而突然间加剧了攻势,一时之间,竟有将蛮人压住的趋势。 夏傲一开始有些想不明白,可是看了几眼就想通了。 因为这些人,突然有了使命感。 他们原本只是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对战着自己的敌人,可是现在却不同。 他们有袍泽兄弟被蛮人围住了,而且很危险,若是再不去救援,很可能就会被蛮人吃掉。 现在,聂统领带着人去救援他们的兄弟,这是那些兄弟唯一的一线生机,而他们不同,他们还有余力,还能再战。 只要他们撑住,那不仅能够自己活命,还能帮助聂统领牵制敌人,营救自己的战友。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们一定不能令聂统领分心,更要令聂统领知道,他不用急,他们这些人还顶得住,他完全可以专心救被困的人。 此时此刻,他们不再只是若干支队伍中的一支,而是承担了更重要的任务,更艰巨的时刻。 甚至他们许多人心中也许会想,为什么这样的任务会落在他们身上?说不定,是因为娘娘觉得他们更优秀,更信任他们! 有了这种想法,他们的战力也就更加被激发出来,一时之间,竟让蛮人有些手足无措。 蛮人狩猎的时候,自然也会遇到猎物的垂死挣扎,这并不可怕,只要躲过它们的临死反扑,后面自然就再没有任何威胁。 可是这些人不同,他们不是临死反扑,而是带着荣誉,带着使命,在主动地释放出他们所有的战力。 夏傲的目光在两边的战场中来回梭巡,一边看,一边放出灼灼光芒。 对打仗,他自认是一把好手,不知有多少野兽,又有多少胆敢反抗的部落,都毁在了他的调度之下。 他也是用奇兵和诡计的好手,而且向来认为,能用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可是……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士气。 他也会调动手下的士气,但通常只有两种方法: 神谕,或者屠杀。 神谕会让他的手下的蛮人狂热,屠杀则会让他们畏惧。 这两种情况都会让他麾下士兵的士气提振,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及眼前来得赏心悦目。 这些燕云军的士气提振完全是自发的,凤无忧甚至没有做过一个字的动员,可他们却从内心狂热起来。 而这种狂热,正在内眼可见地改变着战役的走势。 这种能力,当真可怕。 “开个口子,让他们救。”夏傲淡声说道:“少神主!” 幕僚大叫。 少神主是疯了吗? 燕云军已经集结了那么多人,还要开个口子让他们再集结下去,少神主这是打算把自己全部都交代在这里吗? 可是夏傲的命令已经下了,他手下的亲兵也效率极高地用旗语将命令传达下去,就是幕僚想要做什么,也已经来不及。 蛮人放水的十分老练,在围猎的过程中,显然他们曾经无数次的重复过这种操作。 一面不断地袭扰着包围圈内的燕云军,一面聂铮等人攻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让开了一些地方。 被包围住的燕云军本就在极端兴奋的状态中,撕破蛮人的包围与聂铮会合,也只觉得理所当然。 同理,聂铮先前已经接连冲破了六次蛮人的包围,对这一次能够冲破,虽然隐隐觉得有些太过容易,可同样没有生起什么警惕心。 毕竟,他们萧家军也不是吃素的,他的这些同袍,一直都在英勇的战斗着。 双方人马汇合在一起,此地蛮人人数众多,自然不可能再像先前一样凭借着人数优势一举冲在,而是上前替换下了里面早已戮战多时的疲兵,以自己的人断后,而让那些被包围住的人先行撤离。 这种替换在萧家军中也并非什么生疏的事情,那些被困的燕云军士虽然先前战得十分兴奋,可他们自己也知,这都是硬逼出来的潜力,只要聂铮他们再晚来一会儿,他们就只有被蛮人围住,杀光屠尽的命运。 因此,聂铮等人来替换断后的时候,他们半分也不逞强,有序地向后撤退。 聂铮等人自然也不恋战,完成阻击任务之后,便也开始向后撤退。 而此时,那些略做休整,已然恢复一些气力的其他燕云军,已开始在凤无忧的调配下,去支援其余三队人马。 那些失了本处敌军蛮人早已向那三处集结,那三处的燕云军应对的十分辛苦,再不去人,只怕他们就支持不住了。 凤无忧一面派人各处支援,一面又分派手中剩下的其他人马,在圆阵外围处列出阵形,作为支援,只要有蛮人追近,就弯弓搭箭,向高抛射。 这些箭羽只盯着蛮人中后方军队,而前面追得紧的,就只管放他们过来。 箭雨飞起,蛮人中后方立时一片混乱,不少人大声惨叫着翻倒在地。 片刻之间,在蛮人追击的中腰部,就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断档地带。 前方追击的蛮人察觉到身后突然空了下来,下意识地收慢脚步,不敢再向前。 燕云军战力不弱,他们只有这么一点人,若是追上前,岂不是自找死路? 如此一来,燕云军与蛮人之间的距离很快拉开,又有本方人马的接应,所有人到底都顺利回到了凤无忧的圆阵之中。 此时,这个圆阵已经很见规模,有坚固的木架结构打底,又有大车,重物,沙包,树枝等等东西堆砌,甚至还做了简易的箭垛。 无论蛮人从哪个方向进攻,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给予迎头重击。 夏傲见蛮人追击不上,便下令收束人马,将蛮人再次整编规整,然后才向着凤无忧的圆阵慢慢走来。 蛮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凤无忧这个圆阵完全围在中央。 凤无忧立在前方,盯着夏傲。 “凤女皇,我们又见面了。”夏傲看着凤无忧,笑道:“这一次,我可不能对你再客气,若是不送走你,我实在心头不安。” 他神态平和,语气亲近,好像是在和凤无忧叙旧,可话里的意思,却着实阴狠。 千心看不下去,呸了一声骂道:“变态!” 哪有人用这种脸说着这么狠的话的? 骂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对,连忙伸手揉了揉怀中婴儿的耳朵,连声道:“小主子不要听,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千万不要学坏。” 第1168章 疏忽,控天下之水 第1168章 疏忽,控天下之水 怀中的小宝宝此时倒是醒了,张着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夏少主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就好。正好……”凤无忧目光在夏傲身上转了一圈,瞳孔微眯:“我也想为夏少主身上这些衣服的主人,讨一个公道!” 夏傲和蛮人的身上,穿着的全都是燕云的战服。 也正是因为这样,营地的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导致错失战机。 蛮人手段残忍,尤其夏傲向来杀人不眨眼,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中。 他能拿到这些军服,就说明,这些衣服的主人,一定已经死了。 燕云的军士原本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听到凤无忧的话才猛然反应过来。 一瞬间,眼睛立时红了。 这些蛮人,简直染满了他们同袍的鲜血。 夏傲得意一笑,显然很高兴凤无忧发现这一点。 他抬了抬手臂,露出燕云军的纹章,笑道:“那也得凤女皇有这个本事才行。” “有没有,你自然会知道。”凤无忧冷然道。 他们人多,但却失了先手,在这样的山林中,更无法快速转移。 早在东林的时候他们就见识过了,蛮人在山林中的移动速度,至少是他们的一倍,若是真的转移,只会沦为蛮人真正的猎物,被他们一点一点地赶尽杀绝。 以蛮人在山林中的作战能力,只怕在燕云的援兵赶来之前,就能先杀光了他们。 更何况,凤无忧刚刚生产,身体虚弱至极,也根本经不起高强度的奔袭。 但好在,此时形成的圆阵,应该足以应对夏傲才是。 “凤女皇难道不怕我们蛮荒的火药了么?”夏傲道。 他准确地说出了火药两个字,不必说,一定是来自楚轩的传授。 这两个字一出,燕云军立时紧张起来。 他们现在都集中在一起,简直就是现成的靶子,只要那些火药扔进来,简直连逃都逃不掉。 “我不信还有。”凤无忧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静说道:“就是有,我也不信你还能用。” 伏龙谷调水,大水直冲谷中高地,蛮人受水并不比燕云军少。 后来蛮人为了活命,纷纷由高地上下来冲杀,也几乎是淹在水里的。 经过这样的浸泡,就不信他们的火药还能使用。 水雷不是没有,就如那些事先埋在伏龙谷坡下的那些,可那种雷需要特殊工艺,制造艰难,而且并不适宜带在身上。 夏傲是仓皇出逃,凤无忧不信夏傲在这种时候会随身带着那种雷。 就算有,也顶多是数颗而已,这个圆阵就再差,屈屈几颗雷,也还顶得住。 千心千月几人的身体悄然放松下来。 尤其是千心。 小主子在她的手里,她刚才听见有火药,只觉得汗毛都炸起来了。 若是真的小主子出了什么事,她绝对是万死难辞其疚。 不过她早就该想到才是,娘娘思虑一向缜密,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种事情。 当然是猜到了夏傲没有火药,所以才敢结圆阵啊。 夏傲哈哈大笑起来:“凤女皇果然聪慧,我身上的确没有火药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却令阵中的燕云军像是在危险边缘来回拉锯了好几遍。 一时心提得高高的,一时又猛然落下。 但好在,夏傲承认了他手中没有火药,总算让他们放下了一些心。 蛮人威力最大的东西就是火药,尤其在这种情况下,火药更是致命的,他们没有这样东西,就能令已方的处境好上不少。 但夏傲很快就又说道:“可是谁说,杀你……一定要用火药?” “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贺兰玖忍不住吐槽。 他该不会忘了他现在可是败军之将,丧家之犬吧。 连夏平宁都被他丢掉了,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一副胜利者的口吻说话。 凤无忧却微微皱起眉头,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疏漏了。 可是……是什么呢? 正思索着,便见夏傲忽然从腰间解下一样东西,大笑叫道:“凤无忧,难道忘记你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了吗?” 一面说,一面伸手一扬,把那东西用力丢了过来。 “射下来!”聂铮大喝。 只要不是火药,就不怕会爆炸。 夏傲丢过来的东西,谁知道是什么,万一伤到凤无忧怎么办?当然不能让那东西被丢过来。 早有人张弓搭箭,一箭将那东西射了下来。 那是一个小皮袋子,被箭射透,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东西没有射到凤无忧身前,却不妨碍里面的东西顺着袋子的破口流出。 凤无忧一直盯着那样东西,此时见到里面的液体,心头顿时狠狠一跳。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刺鼻味道,也顺着山间的风一路飘向圆阵中的人。 一时间,凤无忧心头大惊,猛地转头,厉声喝道:“突围!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早在夏傲凤无忧说话的时候,圆阵周围的其他蛮人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们把随身带着的这些小皮袋子绑在弓箭上,在夏傲扬手扔出那个小皮袋的时候,拉弓松弦,无数火油袋子早已如飞蟥般纷纷向圆阵内射入。 而凤无忧闻到的火油味,也并不是夏傲被射落的那一个,而是落在圆阵中的其他火油袋子。 有些没有射出火油袋子的蛮人,则早已经箭头点起了火焰,根本不需夏傲下令,就已接二连三射了过来。 一侧的幕僚早已看呆了。 片刻后脸上才露出喜色,大叫道:“少神主威武。” 他向来跟在夏平宁身边,做些参谋之事,是突围之时才被夏平宁派在夏傲身边的,平时虽然也知道这位少神主打仗厉害,但并不知他到底有多厉害。 此时见到火光四起,而夏傲一脸淡定的样子,才知道他这位少神主有多深藏不漏。 想想方才他那些举动,根本就是白担心。 一时之间,他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母神让少神主离离开的决定是对的,保留下少神主这颗火种,有什么事是做不得的? 几乎只是一瞬之间,火光冲天而起。 夏傲大笑道:“凤无忧,火的滋味怎么样?” 凤无忧向来最爱用火,也最善用火。 她还曾开玩笑的说,冷兵器战役不用火,无异于耍流氓。 然而被人用大火逼入这样的绝境,却着实是第一次。] 而这一次,真的是她大意了,她只想到夏傲大水败亡,不可能再有火药,却忘了,没有火药,他也可以使用这样简单易得的东西。 而这东西,偏偏又是致命的。 圆阵以木架作结构,用来堆叠的东西,也大多是树枝帐篷这样的易燃之物,再加上火油,还有山风作祟,顷刻间就烈焰满天。 “啊……” “灭火,帮我灭火!” 阵中惨嚎不住响起,凤无忧心如刀搅。 她自以为找到了能对抗夏傲的办法,却反而是把自己人全都带入了死地。 “凤无忧!”贺兰玖的声音厉声在耳边响起。 “不是你的错。”贺兰玖紧紧地盯着她:“你已经做的得很好了。” 没有人能算到每一场意外,如果真的能算到,那是神,不是人。 而凤无忧……就算她的到来有如神迹,但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人。 只不过,她比这个世界上的人,经历得要多一点,懂得要多一点。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神魂猛然定下来,拧头去查看四周的情况。 “娘娘,我们护送你您和小主子先出去!”聂铮和千月护在凤无忧身前,不时拨开被风吹来的火星。 二人眼底都是坚定,分毫不眨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心头微动。 是她把他们陷入死地的,但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怨她。 她握了握手指,咬牙道:“不行。” “娘娘!”千月大叫,死盯着凤无忧:“娘娘,我知道你从不抛下我们,可这一次,请娘娘务必听我们的!” 以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凤无忧总能从绝境中寻出一线生机。 可是这一次…… 这一次凤无忧有多虚弱,他们都看在眼中。 跟着凤无忧这么久,跟死亡擦肩而过那么多次,可是这一次,却一定是他们最为凶险的一次。 不是因为他们自己,而是因为凤无忧。 因为凤无忧生死,真真切切地受到了威胁。 “不行。”凤无忧再次说道。 “娘娘!”聂铮也大叫。 “银鱼控水。”凤无忧冷然打断了他的话:“身为芳洲之主,居然被火逼到绝路,要是传出去,我还有脸叫银鱼吗?” 她上前一步,厉声喝道:“走开!” 凤无忧平日向来温和,可认真起来,却无人敢逆其锋缨。 聂铮千月久在她身边,被凤无忧一喝,不由自主退开一步。 凤无忧体内一阵阵虚弱传来。 先前伏龙谷那场大水,早已耗尽她体内气力,又加上生产,她实无把握,现在还能调出水来。 夏傲也定然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放火。 可是那又如何? 她是银鱼,掌管天下控水之力。 楚轩这个不靠谱的父后她是指望不上了,那么……母皇。 上一任芳洲之主,她记忆里那个温柔的母亲,请保佑她,依然能控天下之水。 第1169章 召雨,俗称群殴 第1169章 召雨,俗称群殴 圆阵之中早已大乱。 火油从空而来,四散入阵,见物即燃。 不止布阵之物被引燃,不少士兵身上也被点着,正在痛苦地嘶嚎。 周围人虽然极力帮忙扑打,可是上方箭雨不停,根本自顾不暇,就是扑灭了,稍一不慎,又会复燃。 此时,内忧不解,外围的蛮人,更是虎视眈眈。 夏傲唇角露出笑容,大喝:“换箭!” 火油,火箭,已经够了。 可是,他惟恐凤无忧不死。 这个女人带给他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凤无忧不死,他永不能心安! 蛮人纷纷扔了手中的火箭,换上箭头更重,杀伤力更强的箭矢。 光是火根本不足,他们还要再用手中的长箭,再助这些人一臂之力。 若是没有火烧,无论是盾阵,还是其他方法,燕云军自对应对箭雨的法子。 可是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再预防乱箭? 而且,乱箭从四方而来,他们就是想要预防,也不可能护得周全。 当务之急,必须先把火解决了。 没了大火阻扰,他们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就在凤无忧打算发动时候,忽然一只手按住她。 “阿玖?”凤无忧轻叫。 “阿玖,别拦着我,我……” “这种小事,用不着你,本神子就够了。”贺兰玖打断她的话。 “阿玖……”凤无忧又叫了一句。 贺兰玖笑道:“请叫我贺兰神子。区区召水,还真当是你们芳洲之人才会么?” 凤无忧来不及说什么,贺兰玖早已轻轻一推她:“走远一点,别来碍事。” 凤无忧产后虚弱,脚步虚浮,被贺兰玖这么轻轻一推,也忍不住踉跄了两步,却正好到了千月身前。 千月连忙伸手扶住她。 凤无忧刚刚站稳,便见贺兰玖衣发无风自扬,双手也微微举起。 这姿势看着简单,却透出一种玄妙的感觉,令人不可侵犯。 贺兰玖双目微闭,在口中默念着一些咒文,忽然之间,双手一振…… “少神主,他们……”幕僚露出担心的神色。 那作派,倒与蛮荒举行某些仪式时一样,难不成……这些天岚的人也受神着眷顾? 不对,他们本就是受神眷顾的,这点在伏龙谷时就已经证明了。 否则,怎么可能有人能那般操控水流? 夏傲冷哼一声,猛地大喝:“所有人,进攻!” 火烧了这么久,圆阵早就已经有了缺口,火焰和箭矢,也已经给阵中的燕云军带来了足够的伤亡和混乱。 这种时候,就算他们真的能召水灭火,那又有什么用? 先机早已失! 他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凤无忧还有本事组织起人马来,顶住他手下之人的进攻。 蛮人发出一哄然大吼,纷纷扔了手中的弓箭,换上短刀长戟,摆出冲锋的架势。 他们的身体条件本就优秀,这种正面冲锋,撞上一团乱麻的对手,无异于屠杀。 每个人身上都蒸腾着杀气。 一路逃亡过来,他们心头也是有一股憋屈的,可若是……能在这里杀了他们的主将,杀了那个害少神主计谋失败的女人,这对他们,绝对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夏傲冷笑着,正要下达进攻的命令,却忽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啊……” “敌袭!有敌袭!”蛮人大声地叫嚷着。 偏北方向蛮人惨叫连声,随着声音,数十人接连倒下,人人背后都插着长长的箭羽,尾翼犹在微微颤动。 凤无忧几人也极为意外。 “是援军到了?”千心大叫着,极力向外看去。 只见,那个方向的蛮人早已没有精力再顾着前面,纷纷调转回头,去应对后方的敌人。 而在一轮箭雨过后,后方的人也果然露出了真面目。 “上!”拓跋烈出现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之上,霸气十足地指着前方的蛮人:“给老子把他们都宰了!” 拓跋烈? 聂铮和千月面色一瞬间惨变,惧都露出如临大敌的样子。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拓跋烈竟然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两方若是联起手来,他们就是全都战死在这里,只怕也保不住皇后娘娘和小主子! 可随即,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拓跋烈好像并没有向他们攻击,而是……和蛮人打起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凤无忧也是先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开。 拓跋烈地回来,的确是连她也不曾想到的。 不过……也许她要欠拓跋烈一个人情了。 那边拓跋烈早已看到内圈烈焰熊熊,一时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冲着里面大吼道:“凤无忧,你该不会这么用吧?一条鱼被火烧死,你丢不丢人?” 虽然这家伙说话还是一样让人想揍他,但此时凤无忧心头却是畅快。 她亦大叫道:“拓跋烈,打你的仗,我这儿轮不到你操心!” 外面这么乱,可是阵中的贺兰玖却是毫无所觉。 “阿玖……”凤无忧略带兴奋地叫了他一句,便在此时,一滴水忽地滑过凤无忧脸颊。 凤无忧一怔,几乎来不及反应,忽然之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没有预兆,没有酝酿,大雨就突出其来,狠狠浇在肆虐的火焰之上。 火焰跳跃着挣扎了几下,倒底敌不过这样大的雨势,终究不甘地熄灭。 贺兰玖睁开眼睛,雨水顺着他的面颊不住流落,长长的睫毛亦被雨水打湿。 他看向凤无忧,笑道:“本神子的本事如何?” “贺兰神子神力通天,英勇无敌!”凤无忧开怀笑道。 她当真没有想到贺兰玖竟能做到这一步。 银鱼控水,那也是控已有之水,便如银银大典上的水池,南越的河流,又或者伏龙谷的地下水。 换做她来灭火,她只能想办法调集这山中的地下水源破土而出。 下雨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是凝结空气中的水分,一来极费力气,二来顶多凝聚成小水滴,绝不可能是这般倾盆大雨。 而贺兰玖此时做的,却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竟引动天象,生生降下一场暴雨。 她知道贺兰玖被称为神子,也知道贺兰玖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力量,可她实在想不到,贺兰玖的力量竟会大到这种程度。 听到凤无忧的话,贺兰玖面上露出欣悦笑意,伸在半空的手却悄然下垂,让宽大的袍袖掩去了手腕上的珠子。 火已灭,蛮人背后又有拓跋烈帮忙牵制,此时此刻,若是凤无忧还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那她也未免太没用了。 一连数道命令密集地下达,燕云军虽然遭受重创,但到了此时,极佳的军事素养便显现出来,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回复了组织和战力,并且按照凤无忧的吩咐,快速切入到蛮人的阵形当中。 蛮人原本有两千多人,被聂铮方才一阵冲杀,也减员不少,此时约摸有一千八九百。 凤无忧调派诸人四面围堵截杀,最后才大声叫道:“聂铮!” “在!”聂铮应声回答。 “带着云卫和千机卫。”凤无忧眯着眼睛,说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只做一件事情,杀人。” “是!”聂铮大喝一声,转身便要走,却又被凤无忧叫住。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聂铮询问。 凤无忧道:“不准分散,不准单打独斗,杀人只许用一种方式:以多打少,俗称:群殴。听明白了吗?” 聂铮先是一怔,随即大声道:“属下明白!娘娘放心!” 一面说,一面已是憋不住地有些想笑。 娘娘真是有意思,在这种时候,竟还能下出这样的命令来。 身边的亲卫早已拿了遮雨的东西过来,遮在千心和凤无忧头上。 凤无忧刚刚生产,小主子刚刚出生,都是万万经不得这种暴雨的。 凤无忧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战事。 拓跋烈带来的人马不多,不过两百余人,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凭借偷袭给了蛮人出其不意的一击,但在蛮人调头之后,立刻就渐渐陷入劣势。 好在,北凉军士向来以悍勇著称,又是唯一能在体格上和蛮人较为相近的军队,相持起来,还能支撑一会儿。 等到燕云军赶至,状况立刻又逐渐改善。 其他地方的燕云军和蛮人都处于胶着状态,有几处燕云军还处于明显的下风。 没有办法,在经历了方才的重创之后,燕云军伤亡不少,在人数上的优势已经消失殆尽。 在这种状况下,聂铮的那支队伍就显得格外乍眼。 他们人数并不算多,约摸三四十人,但却严格地遵循了凤无忧的指示,并不加入混战,只在各处战阵边缘地带游弋,只要看到略微游离于其他军士的落单蛮人,便毫不客气地一拥而上,干脆果断地解决掉之后,立刻转移地方。 他们人数既少,武功又高,移动速度极快,往往蛮人尚未反应过来,他们已然闪去别处了。 遇到已方处于劣势的地方,他们便会稍微停留一下,圈入十几二十个蛮人,极快地同时下刀,能杀便杀,杀不得,也是一击即退,绝不恋战。 第1170章 神卫,怎么可能 第1170章 神卫,怎么可能 场面仍是混乱,但却不再是先前那种绝境。 至少,燕云军可以反击,可以与蛮人厮杀。 而此时,不利的条件早已再一次偏向了蛮人那一方。 蛮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时间。 燕云的援军正在向这里赶来,随时可能到达。 他们如果不能在那之前杀了凤无忧,就只能把自己陷入死地。 “少神主……”身边的亲卫,幕僚,同一时间叫着夏傲。 “不能再耽搁了,少神让,我们快走吧!” 燕云军没来,他们说不定能还能保着夏傲离开,等到援军一到,以他们这么点人,根本不可能护得夏傲周全。 若是夏傲死在这里,蛮人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夏傲淋着大雨,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凤无忧。 那个女人的身影中在雨幕中极为模糊,可却偏偏带着极强的存在感,哪怕她生产,虚弱,可只要她在那里,就是他越不过去的一道劫。 他就不信了。 “神卫!”夏傲喝了一声。 立时,有数十名身形极为高大的蛮人战了出来。 他们的衣甲整齐,面容冷肃。 即使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战乱,即使此地方才打得那么凶险,这些人却一直神完气足,装备齐全,似乎根本不曾参与到任何战事中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们一直护在夏傲的身边,他们的唯一的任务,也只有保护夏傲,其余任何事情,他们都绝不会出手。 夏傲看着他们,手却一伸,指向凤无忧。 “那个女人,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人,她的灵魂是不洁的,必会为我们这些天神的子民带来灾祸,若是不杀了他,我们将永无宁日。” 面前的蛮人战士们目光凝聚在夏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专注的神情却表示,他们把夏傲的话听进了耳中。 “身为神的子民,绝不容许这样恶魔的子民活在世上,今日,本神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那个恶魔,尔等身为神卫,当效死以战!” 夏傲目光在面前这些人身上梭巡一圈,陡然大喝:“明白吗?” “明白!”这数十大汉立时应声,声如震雷。 夏傲点头,道:“那么,就随本神主去。本神主会亲取凤无忧,你们的任务,便是帮本神阻挡周围所有意图搭救凤无忧的人,听清楚了吗?” “是!” 又是一声大喝,这些人目光齐齐盯着夏傲,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他们根本不是人,而只是为了达成某处任务而存在的机器。 夏傲点了点头,又向四周下达了几个命令,召来了一队一百余人的亲卫,略微整军之后,大步冲出。 亲外在外,神卫在内,夏傲在最中间,如一支利剑一般,向着凤无忧的方向猛冲过去。 “娘娘,那些人不对劲。”千月仗剑守在凤无忧身边,绷紧了神经。 居然连夏傲这个主帅都亲自出动了,看来,他还真是不杀了凤无忧不罢休。 可是,凤无忧身边可是有精锐守卫的,就那么一百来人,就想打凤无忧的主意,不觉得单薄了些么? 但是,事关凤无忧,还有小主子,就算身边有人,千月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发出尖锐的呼哨,不远处正在奋战的聂铮听到,一回身,看到夏傲冲来的一幕,立刻大声喝令人手,转头就向凤无忧的方向奔去。 外围的战事吃些亏没有关系,拖久一些也没有关系,可是凤无忧绝不能有损伤。 不止因为凤无忧的身份,更因为,凤无忧是他们的主心骨。 这种情境之下,若是凤无忧出了什么事,燕云军必溃。 这与燕云军的战力无关,仅仅是因为,凤无忧在他人心中的威望……太高。 凤无忧若是倒下,便宛如他们的信仰倒下! 此时看到夏傲的目标是凤无忧,聂铮自然分毫不敢疏忽,立刻引着人回护到凤无忧的身边。 他们离凤无忧的距离远比夏傲要近一些,回来的也快,很快便与凤无忧身前的护卫汇合在一起,共同面对前面正凶悍杀来的蛮人。 “夏傲这是疯了?”贺兰玖皱眉,雨幕濛濛,即使遮着雨,也有水汽蒸腾,掩去了他面上不正常的苍白。 凤无忧面色如常,但眼神却十分警惕。 “夏傲向来谋定后动,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且看着。” 这种情况下,蛮人冲上来明显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就算大多数燕云军都在混战被牵制着,可凤无忧身前守护的人数依然不少,至少,绝不是百十来个蛮人能轻易冲破的。 就如先前她看不透夏傲为什么要自寻死路把自己困在伏龙谷一样,此时,她又一次看不透夏傲要做什么。 但与伏龙谷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必费力去想。 因为,不论夏傲要做什么,她都马上就可以知道。 贺兰玖没有再说话,只是口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咬破舌尖。 舌尖血连心血,刺痛之下,连精神都好了几分。 他站在凤无忧身边,淡然地看着前方。 无论夏傲想要做什么,他都绝不会令凤无忧有失就是了。 拓跋烈也看到这一幕。 他先前进攻的时候,本就是在夏傲身后不远处,见到夏傲的人马忽然向前,而且是奔着凤无忧去,他也把正在酣战的人马扔给阿木古郎,然后带着术仑和一众亲信,排开战阵跟了上去。 事到如今,拓跋烈也懒得再去考虑什么面子问题。 他回都回来了,白痴都知道他是为着凤无忧回来的。 既然如此,怎么可能看着凤无忧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他这一次,好人做到底,要凤无忧永远记着他这个恩情。 跑动之间,胸口不可避免地疼痛。 拓跋烈疼地抽了一下嘴角,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受虐。 那女人都那么狠了,自己居然还跑来管她的死活。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草原男儿,想做什么,就去做了。 他想理会凤无忧的死活,又何必管凤无忧曾对他做过什么。 夏傲的亲军很快就和守卫凤无忧的前军遇上了,蛮军步履不停,一直冲入燕云军阵中,燕云军虽然拼死阻挡,但也不可能完全把他们挡在外面,到底冲入了一些。 双方很快就混战起来,两方人马彼此纠缠,燕云军没能把蛮人完全挡在外面,但蛮军想要越过燕云军向凤无忧靠近,却也没那么容易。 凤无忧眸光沉静,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此时的战况和她料想所料不差。 这队蛮军和她身边的守卫实力相当,一旦相遇,必然是相互纠缠的局面。 而且这种局面,一时半会儿绝难打破。 夏傲若真的只是最后一举孤注一掷,那他注定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在混战中等着燕云援军的到来,然后死路一条。 可是,夏傲真的会如此失去理智么? 想要打破眼前的僵局,除非出现一个极大的变量,将其中一方的实力在瞬息之间极大提升。 可是,这种提升,可能么? 凤无忧脑中极速地评估着眼前的情况,在脑中推演着各种可能。 正当她试图推定不可能有这样极速的变化的时候,忽然之间,听到前方夏傲厉吼一声:“神卫!” 神卫? 这是什么? 与蛮人打交道这么长的时间,她可从没听说过这么一支人马。 在她身边,贺兰玖的神色也是一下变了。 “怎么可能!”他低叫出声。 凤无忧耳尖,两人离得又近,她立刻转头:“阿玖,你知道神卫?” 贺兰玖没回答,只是猛然握紧凤无忧的手:“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同一种,但神卫不可轻忽,我们先避……” 话尚未说完,便被一阵野兽般的嘶吼打断。 凤无忧和贺兰玖立时转头向声音传来处看去。 只见,在蛮军中部,并未与燕云军交手的地方,有数十个身材格外高大的蛮人。 普通蛮人都有一米八到两米左右的身高,这些蛮人的身高,却至少都在两米二十以上,身上的肌肉更是健硕虬结,一个人至少能顶普通人两个。 而此时,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却更令凤无忧震惊。 不知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每个人都痛苦地嘶吼着。 随着他们的嘶吼声,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然膨胀,肌肉夸张地撑爆衣服,甚至连人也再次高大了几分。 只是片刻,他们身上的衣衫就已变得破烂不堪,而他们这些人,则变成了平均身高两米五以上,肌肉夸张到几乎爆炸的怪物。 这种场面,就算是凤无忧,也忍不住缩了缩瞳孔。 这是真的在眼前发生的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凤无忧还以为,她是在打一款电子游戏,而对面的敌人不过是放了强化技能。 “阿玖,神卫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贺兰玖也难掩眼底的震惊,他咬牙道:“只在神殿的书中有记载,说他们天授神格,可在短时间内刺激自己提升实力,甚至可以改变肉身形状,是神祇挑选的守卫者。书上还说,若是遇到神卫神力激发,什么都不必想,只需要做一件事:逃!” 第1171章 方法,炸药或者人海战术 第1171章 方法,炸药或者人海战术 “神殿有关于神卫的记载?” 这种时候,凤无忧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件事情。 贺兰玖似乎也才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 先前凤无忧说神殿很可能是从蛮荒过来的,他还不太乐意,可是从现在事情的发展来看,却有了越来越多的证据。 就算他想要不承认,怕是都不行了。 否则,这么变态的人体形蛮,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或者经历过,哪个人能把它写在书上。 “凤无忧,你能不能先想点有用的!”说话之间,拓跋烈已然跑到了凤无忧附近。 他身上早已遍布血迹,也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胸前也有一种颜色格外深些,不必说,自然是先前凤无忧给他的那一刀,在此时又渗出了血迹。 北凉军士牵制着蛮人,但拓跋烈见势不好,却也没有让自己人枉送性命的道理,见到那些蛮人的身体异变,他知道自己的人对付不了,干脆把他们都唤了回来,与燕云军会合一处。 拓跋烈固然有着如狼一般的狠劲,但同样也如狼一般的狡猾。 他可以回来救凤无忧,却不会让自己的势力受无妄牺牲。 他能在此刻回来,便已做得足够仁至义尽。 至于剩下的部分,凤无忧也得出点力气才行。 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观念,似乎有意无意间,他居然也和凤无忧身边的那些人一样,遇到这种很麻烦的事情,下意识就认为凤无忧一定会有处理的法子。 难关当头,凤无忧也没了和他斗嘴的兴致。 她皱着眉毛盯着不远处那些变异的蛮人,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 眼前的局面,就连她也有些无从下手。 那些蛮人不止高大,而且似乎还获得了某种强化。 这并不是凤无忧凭空猜测,而是她亲眼看到,数枝箭矢射在那些变异蛮人身上,不止没有给那些蛮人带来伤害,相反,连箭杆都直接折了。 可见,他们现在皮肤的防御力,有多强悍。 难怪,神殿里的典籍要说,见到这些神卫,只能逃。 “无忧,要快点想办法。”贺兰玖的声音忽然传来。 凤无忧转头,贺兰玖的目光并没有看她,仍是盯着远方那些正缓慢行走的神卫:“他们的嘶吼声,越来越小了。” 凤无忧神情一凛,发现果然如此。 先前那些神卫都在极痛苦的嘶吼着,显然,这种变形虽然给他们的身体带来了一些强化,可是这个强化的过程却是极为痛苦的,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嘶吼,借此抵消一些痛苦。 可现在,他们的嘶吼声却已经越来越少,甚至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开始恢复平静。 这只说明一件事情:这些蛮人变异的过程,要结束了。 那么接下来,自然是就是要向他们发起攻击。 “凤无忧,你到底有没有法子?”拓跋烈凑到了凤无忧的身,和贺兰玖两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凑过来的时候,他随手把剑上的血在某个死人的身上抹干净。 似是怕血腥气冲了凤无忧。 凤无忧目光全在那些蛮人的身上,并未发现,倒是贺兰玖看到,笑了一笑。 又是一个晚了一步的倒霉蛋。 相比起拓跋烈和凤无忧之间那些纠纠缠缠来说,他似乎运气还算是不错的。 这么一想,他的笑容就忍不住加大,带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但才只笑了一下,就被拓跋烈看到了。 一双狼一般的眸子略一打量,忽然之间哼了一声,还不屑地扬了扬头,对着贺兰玖做了几个字的口型。 贺兰玖一怔,神情微微下沉。 拓跋烈那口型他看明白了,他在说:短命鬼。 他陪在凤无忧的身边,一直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拓跋烈当真是有野兽一般的直觉,只一眼过去,就看得明明白白。 他微挑了下眉,也懒得去计较什么了。 他笑拓跋烈,但和拓跋烈,还真是半斤八两。 好在…… 微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就算性命不久,但能在此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还陪在凤无忧的身边,此生,也就无憾了吧。 前方的战局又有变化,随着那些神卫变异过程的完结,原先能够在阵中大杀四方的聂铮等人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这些神卫不止肌肉力量和防御力都极增加,甚至连速度都比原来至少快了一倍。 他们身上的痛苦一停止,立刻就朝着阵中杀人最多,对他们威胁也最大的聂铮一行人奔去。 凤无忧已然摇旗叫他们回来,但还是略慢一步,有一个神卫已然冲到了他们中间。 跟在聂铮身边的都身手相当不错的好手,虽然见到神卫身形惊人,但也并不全然畏惧,眼见着他们赶上来,立刻返身相迎,想着不管怎样总要拖延一二。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所有人都吃惊。 那云卫的动作已然不慢,攻势也极为凌厉,然而神卫只是轻轻松松一抬手,就把他的攻势抵挡住,然后借势握住那云卫的手腕,向上一抬,便如抓一个小孩子一般,把那云卫抓了起来。 然后,他的另一手抓住云卫的一只脚,伸手一撕…… 一片血雨带着内脏闪过,方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之间,就便成了一地碎片,连声惨叫都没能来得及发出。 若说燕云军先前只是惊讶与好奇,那么到了此时,他们便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了恐惧。 这些拥有变异身体的蛮人不过几十个,可带给他们的压力却是压倒性的。 士气几乎在一瞬间低沉下来,战阵各地,还在与蛮军交战的燕云和北凉士兵们,仿佛一瞬间之间,连该怎么打仗都不知道了。 只觉得两股战战,想要逃离。 有与那个云卫关系好的,一转头看到伙伴的下场,瞬间红了眼睛,嘶吼着就想要往回冲,却被聂铮死死拉住,怒吼:“不要命了!先撤回去!” 前方的人极力向着凤无忧几人所在的本阵奔来,而落在后面的几人,则是毫不犹豫转身,红着眼迎了上去。 这些蛮人速度太快,哪怕明知会死,也要拼着一条性命,给后面的人争取几分离开的时间。 凤无忧指掌紧紧地纂在一起,牙齿不知何时咬在了唇瓣上,把唇瓣咬出血来也未察觉。 拓跋烈目光瞥到凤无忧的神情,心头一瞬了然,问道:“凤无忧,你该不会没有办法吧?” 说实话,拓跋烈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 他总认为,不管什么样情况,凤无忧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此时此刻,却由不得他不问出这句话来。 因为凤无忧的表情,委实是他从未见过的。 凤无忧嘴唇松了松,低声说道:“有。” “什么?”拓跋烈立刻发问。 凤无忧看向他笑了笑,说道:“炸药,或者……人海战术。” 炸药自不必说。 这些人就算身体有些异化,也终归是肉身凡胎,一颗炸药下去,总要炸他们个七零八落。 如果一颗不行,那就两颗,再不行,百八十颗总行了吧。 除此之外,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定然是用某种方法激发了身体的某种潜能,这种激发定然不可能持久,只要有足够的人拖住他们,那么到了时间,根本不需要动手,这种变异的后遗症,自己就会把他们拖垮。 拓跋烈好气又好笑:“凤无忧,你觉得我们现在有哪个?” 他当真是快要气笑了,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主意,说出来有什么用? 凤无忧轻轻眨了下眼睛,说道:“除此之外,我们就只能看运气了。” “你的运气倒是向来不错。”拓跋烈想了想说道。 仙子关也好,南越的几次也好,草原上也好,似乎凤无忧每次快要陷入绝境的时候,总会有什么转机,帮她把场面扭转过来。 “不是我运气好。”凤无忧摇了摇头,忽地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道:“只是不到运气到来的那一刻,我从不肯放弃而已。”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只眷顾有实力等得到它的人。 拓跋烈微微一怔,周围雨雾濛濛,但周围这一小片地方,却仿佛因为凤无忧的而光亮起来。 他忽地大笑起来:“凤无忧,本大王今日就是陪你死在这里,也算不亏了。来人!” 拓跋烈大喝:“我们北凉男儿,今日就来会会这些怪物!” 凤无忧快速地发布了数道命令,将那些散落的障碍与木架再一次尽可能地堆积起来。 这对那些蛮人神卫或者没有什么作用,但能稍微阻碍他们一时,也是好的。 她把所有的燕云卫都招了回来,眼下这种情况,越是分散,对他们就越是不利,就好像送上门给这些神卫练手一般。 召回的同时,自然也分出防线,一道一道地去阻挡,一道一道地去磨。 聂铮等人回来,凤无忧吩咐能用的最好的弓箭都给他们,命令只有一个,射眼睛。 这些神卫浑身上下都硬得有如钢铁一般,总不至于,连眼睛也是如此吧? 虽不至于能伤到,但只要有机会,总要去试一试。 第1172章 拼了,总不能白挨 第1172章 拼了,总不能白挨 但很快,凤无忧就发现这不过是徒劳。 并非这些神卫连眼睛可以防御住箭矢,而是对于他们来说,箭矢的速度太慢了,他们根本不必特别在意,便能随手拨开。 那些箭矢固然准头不错,却根本无法伤到他们。 聂铮看着其中一人第三次拨开自己射去的箭,面沉如水,握着弓的手不住发白。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还有凤神弩就好了! 他们这些跟在凤无忧身边的人,凤神弩是从来不离身的。 只是,凤神弩的弩箭太过特殊,只能使用制式的,而分量又太重,他们每人根本不可能多带。 通常情况下,都是只有弩机中的那一匣十枝箭,了不起再多带一匣,那重量就已经很可观了。 可偏偏,他们的弩箭在对付天上下来的那些蛮人时,都用光了。 而且,那时情况紧急,天上落下的人又四散各处,让他们连去回收弩箭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此时有凤神弩在手,哪里还得得着什么射眼睛?光是凭着弩箭本身的重量,他们就能把这些恶心的家伙射成个马蜂窝。 可这些,也只能想想而已。 此时,眼见着蛮人都渐渐聚集起来,而且并不往前冲锋,反而是躲在那几十个格外高大的神卫后面谨慎前进。 聂铮便是明知手中的弓箭无用,也只能咬着牙,再次摸着一支箭矢,对准其中一人的眼睛,狠狠射了出去。 雨仍在下,却也渐渐小了,地上泥泞一片,所有人的衣服、头发,都紧紧地粘在身上,说不出的狼狈。 凤无忧头顶纵然有伞,却也并不比旁人好多少。 斜风送雨,早已令她也湿了半身,衣摆裹在身上,透心凉,却也令她更为清醒。 “千心……” 凤无忧忽然招手。 千心一直站在阵营深处,并非她怕死,而是因为,她手中有着凤无忧千辛万苦才诞下的小主子。 眼前战事凶猛,她却无暇顾及,目光只在怀中小小的婴孩身上流连,时不时还要遮住他的耳朵,护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听到。 纵使凤无忧说,婴孩刚刚出生,根本不怎么看得到听得到,可小主子在她手中,便是她的责任,她自然要照顾好。 听到凤无忧叫她,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上前。 “让我看看。”凤无忧又一次招手。 千心一时纳闷,不知凤无忧怎么这时候想起要看小主子来了,可还是连忙上前,把怀中的婴孩道到凤无忧身前。 凤无成接过来,轻轻垂眸,小小的孩子,还没有她半只胳膊长,脸上的红色和皱缩都不曾完全退去。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睡饱了,此时张着眼睛,手足轻轻动弹着,精力十足的样子。 凤无忧明知刚出生的婴孩没有视力,可还是觉得那孩子似乎是在看自己。 “小家伙,好好看看娘亲吧。”凤无忧笑了一下。 那孩子闻声看过来,手足又舞动了几下。 凤无忧笑意更浓,向拓跋烈道:“你看,他听懂了。” “切……”拓跋烈不屑,道:“你当他是神仙啊!” 才出生数个时辰,能听得懂人话? 说他能听得懂鬼话,拓跋烈都要觉得更可信一点。 凤无忧瞪他一眼,却也懒得和他拌嘴,转向贺兰玖道:“阿玖,他早产了一个多月……” 早产的孩子,总有各种不足,这事她早就该关心,只是竟然……一直没有机会。 贺兰玖轻笑道:“我早已看过了,略有些虚弱,我已经把神殿的丹药刮了沫子喂下去,也留了照顾方法,只要按我的方子来,保证将来健健康康的。” 听了这话,凤无忧总算放心一些。 她又抱了抱孩子,忽然将他往千心怀中一放。 “千心,本宫有人任何要交给你。” “娘娘请说!”千心已经好久不曾听到凤无忧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下意识绷直了身子。 凤无忧道:“本宫给你二十人,带着这个孩子,立刻离开!” “是!”千心毫不犹豫应下,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立时叫道:“不是,娘娘……” “本宫的命令,你敢不听?”凤无忧疾言厉色。 “属下不敢,可是……可是……娘娘你呢……”千心只觉得心头千头万绪,却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好不容易回过神,才终于问了自己最想问的话。 “我看运气。”凤无忧回得却快,伸手将着某个方向一指:“往东南方去,若有援军,最有可能是从那个方向来。若是运气好,过不了多久,我们自会再见。” “娘娘!”千心大叫,泪水早已涌了上来,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却委实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好了,你家娘娘运气一向不错。你还不早,难道是想把我唯一的骨血也交代在这里?” 到了此时,凤无忧竟还有心思去安尉千心。 她伸手拍了拍千心:“去吧,我把唯一的血脉,交给你了。” 千心牙齿咬得下唇出血,眼泪更是死死地眼眶里打转儿。 片刻,她咬了咬牙,狠声说道:“娘娘放心,只要千心还活着,小主子就绝不会有事。” 说完,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早有二十人跟在千心身后,一同前去。 千心走了几步,忽又转回身,大声道:“娘娘,我一定会把援军给你带来,你千万要等着我!” 话音落下,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凤无忧望着千心背影,微微一笑。 无论遇到何种难事,她向来不退。 如今,为了她的孩子,到底还是破了个戒,先让她的孩子走了。 转回身,拓跋烈和贺兰玖早已是了然的眼神,凤无忧笑了笑,道:“走吧。” 拓跋烈瞥她一眼,道:“你行不行?” 这些神卫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寻常刀剑砍在他们身上,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 只有云卫那种身手的,才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些伤痕。 可这些神卫似乎没有痛觉,虽然流了血,但却毫无所觉,更不会对他们的行动有任何影响。 凤无忧方才说,用人海战术磨。 而现在的战场,也果然仿佛是一个磨盘。 主帅在后,燕云军,北凉军,悍不畏死地一波波冲上去。 可换来的,只是仿佛把自己投身进石磨一样,被那些神卫或手撕,或脚踢,只留下一地鲜血。 在那些神卫的身后,蛮人再一次列成阵形,亦步亦趋地跟行着。 一旦到了合适的攻击范围之内,他们必然会一举冲上来。 而到了那时,已经被神卫冲击得七零八落,更糟糕的是,将士气打压到极点的燕云军和北凉军,就再不会是蛮人的对手了。 夏傲跟在中后部的地方,满脸狞色。 神卫对蛮人来说,也并不那么易得,往往要牺牲几百几千个人,才能得到一个神卫。 而一旦用了一次,就没有了。 所以,神卫都是保命的招数。 但此时,他却丝毫心疼的意思也没有。 只要有人,神卫便能再造,牺牲一些可以再造的神卫,却能把凤无忧的命留下,这笔买卖不管怎么算,都值! “行不行,看看不就知道了。”凤无忧答了拓跋烈的话,忽然身形一起,如一只凌厉的雨燕般,飞似地冲了出去。 但当她将一柄匕首插入一个神卫的眼睛之中,再狠狠拔出之后,拓跋烈立刻在心中把雨燕这个词给改了。 凤无忧是鹰隼,而且是草原上最凶猛的那种鹰隼。 谁若是因为她的外表而轻视她,定然会用性命来做代价。 凤无忧已经动手,拓跋烈和贺兰玖也就不再迟疑,二人同时起身,也各奔向不远处的一个神卫。 神卫被燕云和北凉军给成的一道道人命防线阻拦着,正专心对付,冷不丁有人突然来袭,立时让他们吃了大亏。 而正如凤无忧先前所猜测的那样,眼睛是他们的弱点。 他们身上皮糙肉厚,刀枪难入,可只要一柄普通的匕首,就能插入他们的眼睛。 他们纵然痛觉不敏感,可眼睛被刺这样的巨痛,还是令他们号叫出来。 凤无忧一击得手立刻便退,饶是如此,还是被神卫呼来的大手狠狠一扇,抽到了半侧腰背。 她退后的身形立时受到影响,强行拧了个身,才完好地落在地面上。 可被蛮人的扇到的腰背,却像是骨头都被人碾碎了一般,疼的几乎不能动弹。 她紧紧地盯着发狂的神卫,神色中却满是凝重。 这些神卫太可怕了,速度比她想象得还要快。 普通军士已无法奈何这些神卫,她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以她和拓跋烈、贺兰玖这样身手的人,借由他们唯一的弱点眼睛,来想办法致他们于死命。 神卫人数不多,能杀一个是一个,只要杀足了数量,他们自然还有一丝喘息之机。 可是没有想到,只不过把匕首插入了眼睛,甚至来不及下狠手,便已经被神卫的还击远远推出。 眼看着神卫还在哀嚎,而她那柄匕首还插在神卫的眼睛上,凤无忧略吸一口气…… 拼了,总不能让刚才那一下白挨! 第1173章 悲催,该不会是被砸死 第1173章 悲催,该不会是被砸死 单手一拍地面,凤无忧飞身而起,再一次冲向受伤的神卫。 神卫正被巨痛刺激,见伤了他的人竟敢再一次冲向他,也激起了凶性,大手狠狠扇向凤无忧。 凤无忧的速度已经很快,但神卫的速度却还要更快,眼见着那一掌就要扇在凤无忧的身上。 即使凤无忧身手不算弱,可身体毕竟是血肉长的,这一巴掌下去,非得被扇断几根肋骨不可。 千均一发之际,凤无忧拧动腰身,将身上的肌肉力量用至极致,竟在一瞬之间猛然加速,硬是在神卫大掌扇来之前,揉身冲进了他的怀抱,然后狠狠一拳,直击向插在神卫眼中的匕首。 “噗……”轻轻一声脆响,匕首直陷入神卫眼窝之中,又从脑后穿出。 整根匕首几乎全部没入了神卫脑中,只能在眼眶外看到一个刀柄的截面。 神卫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伸手便要再来抓凤无忧,凤无忧却身子下沉,从他怀中坠下,然后一退数米,远远地离开神卫攻击的范围。 神卫变异成如此形状,其实已经无法再使用武功。 但世间的事本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有再多的技巧都是无用,凤无忧能够得手,看似轻松,可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计算。 若非把神卫的每一个举动和应对都算在其中,又怎么可能一击之中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神卫大掌连抓了几下抓不到凤无忧,而插入脑中的匕首却是切切实实的。 他纵然能够变异身体,但到底还是个人,被匕首将脑子贯穿,哪里还有活着的道理? 嘶吼几声之后,那神卫终究踉跄几步,不甘地倒下。 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连地面都颤了几颤。 凤无忧没有任何犹豫,几步上去,一把抽出了他眼中的匕首,又将上面的血浆在他衣服上随意蹭了蹭,就一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此时,那些跟在这个神卫身后的蛮人甚至都未曾反应过来。 几乎同一时刻,拓跋烈和贺兰玖也各自解决了一个神卫。 与凤无忧一样,他们解决得也并不轻松,都是颇费了一番手脚。 刚解决完中手中的人,他们便看到一个身影正向他们跑来。 “单对单不行,太难搞了!”凤无忧一面大叫着,一面飞速向他们靠近。 拓跋烈和贺兰玖都有同感,解决了手边的神卫之后,同样向着凤无忧靠拢。 三个人很快汇合在一处,凤无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飞快道:“拓跋烈挑衅,阿玖牵制,我去杀人!” 凤无忧的用词颇有些古怪,但放在此时,拓跋烈和贺兰玖却是一瞬间就懂得她的意思。 拓跋烈气急败坏道:“凭什么我去干这种苦差事!” 他去挑衅,神卫的注意力自然都在他身上,攻击也肯定是向着他最多。 他这不是成了肉盾了么? 凤无忧瞥拓跋烈一眼,没想到拓跋烈脑子这么灵光,居然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但明白了也没用。 她指指贺兰玖:“你的轻功有和我阿玖好?” 拓跋烈面容一阵扭曲。 他身材高大,轻功自然弱了点。 若是凤无忧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是那种弱鸡,拓跋烈追上凤无忧自然毫无问题。 就算是如今的凤无忧,长途奔袭,也绝不是拓跋烈的对手。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需要长途奔袭,只需要短距离的腾挪,还有……杀人! 论起这个,拓跋烈就不得不甘败下风了。 凤无忧杀人的身法,哪怕在没有学轻功之前,也是一等一的。 这个女人,好像天生就知道,怎么样才能一击致命。 “我可是伤患。”他咬着牙,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凤无忧直接冷笑:“我难道不是?你再疼,能疼过生孩子?” 拓跋烈看凤无忧半晌,终究道:“你狠!” 世人都知,天底下,哪有什么痛能和生孩子想比。 虽然凤无忧生子已是差不多一天之前的事情,可这种疼痛与虚弱,怎么可能轻易过去? 方才凤无忧和他们说起她的计划时,他和贺兰玖都不相信凤无忧还能战,直到看到凤无忧跃起杀了那个神卫。 这个女人……哪里像个女人? 此时凤无忧把生孩子的事情都搬出来了,拓跋烈但凡还要点脸,也不可能再拿胸口的伤说事儿。 他觉得自己也真是倒霉催的。 这伤明明就是凤无忧给他造成的,可他不仅一个字都不能提,还得心甘情愿地跑去当肉盾。 他真是不知自己大老远地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抱怨归抱怨,当真做事的时候,拓跋烈却是半点也不含糊,牙齿微微一错,咬牙迎了上去。 那些人神卫转眼间被人杀了三个,也各自都有了提防。 见拓跋烈冲来,立时伸手去挡迎,而且下意识地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给拓跋烈攻击那里的机会。 他们虽然在奔走上差了一点,但身周这一片范围之内,不论是脚步移动还是出手速度,都极其可怕,几下就将拓跋烈对他们要害的威胁解除,并转守为攻,反而去攻击拓跋烈。 但不等到他们真的伤到拓跋烈,就被贺兰玖出手拦住。 在他被拓跋烈和贺兰玖两人牵制的时候,忽然一道身影从一侧猛然窜出,一柄匕首又快又准又狠,直直插入他的眼睛,同时手中劲力吐出,力求一击毙命。 这些动作说来复杂,真正实施起来,却只不过是几个起落的事情。 只见拓跋烈贺兰玖凤无忧身形几次交错,再分开的时候,他们身前的神卫,已然重重躺下,再无生命气息。 片刻之间,已又有三五个神卫倒在地上。 聂铮和云卫见状,也学了凤无忧几人的样子来迎战这些卫,但,他们的效率远没有凤无忧三人这么高。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拓跋烈和贺兰玖这样的身手,更不是什么人都有凤无忧这样近乎变态的时机判断能力。 夏傲在身后看到这些,立时喝道:“保护神卫!这些人胆敢屠杀神卫,罪不容诛!” 一面说,一面赶着一些蛮人突出到神卫前方,阻止凤无忧等人对神卫下手。 凤无忧几人便是再厉害,也只有两只手两只脚,对付神卫已然吃力至极,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围攻。 这些人神卫虽然外表看上去笨重,但令凤无忧惊讶的是,他们的脑子并未受到影响,相反,似乎还更敏锐了一些。 他们只片刻就看出凤无忧几人的战术,而且极快地调整着自己的战法。 凤无忧几人杀这些神卫,越杀越是艰难,到了第四五个的时候,竟要游斗数十回合,才能瞅到空子,将他杀死。 而在这战斗的间隙,神卫竟还不时抓起在周围战斗燕云军作为武器和盾牌,向凤无忧几人进攻。 凤无忧虽然极力避免,但凡是被神卫抓到的燕云军,最终却都是难逃一死。 只因,这些神卫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轻轻一捏,就能把人的骨头捏成十七八段,这种力气,早就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围。 此时,蛮人和燕云及北凉军早已又混战在一起。 有神卫所在的地方,蛮人便缩在神卫的身后,借助神卫的优势,对燕云与北凉军大肆屠杀。 而在有人围攻神卫的地方,蛮人便冲在前方,一面与周围的燕云和北凉军作战,一面想方设法地牵制攻击神卫的人。 凤无忧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大小不知经历过多少战,却没有哪一战,有此时这般惨烈。 正如她先前所说,此时的战场,就是一个血肉磨盘,双方都在用自己的命,却磨这场战斗的胜利。 伏龙谷已破,蛮人已败,就是凤无忧自己,也想不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还要迎上一场这样的惨烈的战斗。 可是此时,谁都没有余暇去想更多的事情。 所有身体的痛弱在此时也都被强迫隐形,凤无忧的眼睛只盯着眼前的神卫,滴血的匕首微微震颤,也只想着,杀了这个神卫,哪怕再多杀一个,也是好的。 神卫总数不过五六十人,绝不会过百,可在这片战场之上,却像是杀不完似的。 到了后来,凤无忧甚至连周围的战场都感受不到了。 她不知道周围到底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更甚者,连拓跋烈和贺兰玖的呼声,在她耳边都开始显得虚幻。 她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神卫的行动,寻找着那个能够一击必杀的时机。 终于,当她又一次将匕首狠狠刺入神卫眼睛的时候,落地之时腿脚一软,竟然来不及逃开,眼睁睁地看着神卫如山般的身体,带着一片浓重的阴影向她倒下。 走啊! 她奋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腿,想让自己离开,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无忧!” “凤无忧!” 贺兰玖和拓跋烈的声音一左一右地传来,凤无忧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余光能看到他们拼命奔来的身影,脑子里却做不出任何指挥身体的反应。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有些悲催地想:她该不会是被砸死的吧。 第1174章 有钱,就是银子多 第1174章 有钱,就是银子多 做着最危险的工作,凤无忧倒不是没想象过自己的死亡。 相反,各种死法她都曾想像过。 但实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是被砸死的。 而且,还是被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就在她自娱自乐地调侃着自己的死亡之时,却忽然之前,前方那个巨大的身影猛然一颤。 然后,又是一颤…… 再然后,仿如飞蟥般的黑影带着凶厉的破风之声,一股脑地倾泄在他的头面,前胸,腹部…… 那原本遥遥欲坠,似乎要向前倒下的身子,在这凶猛的推力之下,竟生生转了个方向,向后一仰,然后重重倒下。 哪怕如此,那些速度飞快的黑影仍未停歇,依旧密集地向后射去。 到了此时,凤无忧才看清,半空之中飞蟥一样的黑影,居然是百炼精钢的弩箭。 这平日里金贵至极的弩箭,此时却如不要钱一般,只是没命地射来。 这些弩箭俱是瞄准了神卫,也凭借着巨大的力道,硬生生将神卫巨大的身躯射得倒向后方,在他身后还有不少其他蛮军,神卫倒下之后,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一轮的攻击之中遭殃。 一时之间,噗噗之声连响,蛮人的惨叫亦不绝于耳。 “姐姐!” “陛下!” 两道声音不分前后,同时传到了凤无忧的耳中。 凤无忧扭脸看去,正看到纪卿和程丹青正用尽全力向她奔来,脸上的慌急之色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他们来了……凤无忧想道:难怪,弩箭跟不要钱一样。 程丹青和纪卿几步奔到凤无忧身前,扶起她急速后退。 在他们的身后,大批燕云军正如潮水般涌来。 这些人中,足足有数百人手中拿着诸葛连弩,他们将弩机抬高数寸,正可越过与神卫缠斗的燕云军,将箭矢准确无误地射到神卫身上。 神卫高大的身材原本是他们的优势,可到了此时,却也让他们成为活靶子。 他们的速度很快,普通弓箭射来的速度根本不放在他们眼中,只需随手一挥便能拨落。 可以弩机击发的弩箭,速度岂是普通弓箭能比? 不止速度,还有力道。 精钢箭矢势大力沉,再被急速击发,即使神卫皮糙肉厚,天然便能物理免疫一部分攻击,可在弩箭的威力之下,也只能败下阵来。 箭矢接连射到,他们的身上便一个接一个地开出血孔。 弩箭无法穿透他们的身体,就全都扎在骨肉中留在他们的身体上,更加重了他们的痛苦。 这些神卫虽然连痛觉也是被削弱的,可被这么多的弩箭扎在身上,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得到痛苦。 更何况,箭尖带着倒勾,磨擦在骨头、筋膜上的感觉,更是令人抓狂。 几乎只是片刻,那些神卫便嚎叫着发起狂来。 他们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想要减轻一些自己的痛苦,可这举动不仅没有分毫作用,还让在他们身边的人也倒了霉。 燕云军见状,早在各自主官喝斥下退开,而依然留在神卫身边的蛮人们就倒了霉,接连有数个人因为躲避不及,被神卫的胳膊或者腿扫到,立时便是口吐鲜血,骨断筋折。 “射眼睛。”凤无忧缓下一口气,立时把要害交代下去。 “姐姐放心。”纪卿说道:“我带的家伙多,能把他们都射成筛子,到时候,让他们全身都是眼睛!” 纪卿扶着凤无忧,眼底全是红色。 他跟着凤无忧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凤无忧吃过这么大的亏。 可如今,就是这么一群什么都不是的东西,居然能把凤无忧陷到这种险境中。 一想到方才他们若是再晚来半步,凤无忧就有可能会死,纪卿就恨得牙痒痒。 凤无忧听着纪卿这话,只觉得一阵无语。 她印象里最深刻的,还是纪卿穿着小侍女衣服,要被家里嬷嬷拉去当媳妇的样子呢,怎么一眨眼,都成了这么个狠角色了? 她抽了抽眼角,说道:“要勤俭持家,那箭,挺贵的。” 连弩的价格就不去说它了,当是那一枝弩箭,都够造一百枝普通弓箭了。 他们平时用完了之后,都是还要捡回来再用的。 这一次,是程丹青开口了。 “陛下放心,芳洲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多。” 芳洲地处水路要道,是往来经商必经之地,每年光是过路费,就能收得盆满钵满。 更不必说,芳洲本身盛产矿石,又有着天岚大陆上最好的水质,天岚兵器,有一半都出自芳洲。 古往今来,除了黄赌毒这些伤天害理的玩意儿,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军火更赚钱的么? 芳洲,是真不缺钱。 这下,凤无忧更加无语了。 纪卿和程丹青可真是绝配,难怪这两人能合作这么久的时间。 程丹青以为凤无忧还在担忧,又补上一句:“陛下,芳洲近日新发现一处铁矿,矿石品质极好,以后凤神弩的弩箭产量,至少可以翻三番,陛下再不必担心箭矢消耗。” 还有这种事? 凤无忧越发无语,看着二人只能暗自庆幸,幸好这两人都是自己的手下,若是在别人手下,有了这样的大杀器,只怕她睡觉都要不安稳了。 几人说话之间,燕云援军早已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在用弩机解决了大半的神卫后,其他人也早与蛮军混战在一起,更有后面的军队从两侧包抄,意图堵死蛮人后路,把他们全都留在此地。 “别让夏傲跑了。”贺兰玖走到凤无忧身边,盯着夏傲的方向,冷声提醒。 凤无忧和夏傲几次打交道他都亲历,也更清楚这个既疯狂又惜命的男人有多可怕。 他狡诈奸猾,总能想出些疯子一样的主意。 而这些主意,几乎每一次都将凤无忧陷入险地。 从第一次的围杀,到这一次的偷袭,每一次的行动都好像儿戏,可却一次比一次,让凤无忧离死亡更近。 这一次,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只怕他和拓跋烈,就只能眼睁睁地着凤无忧在他们眼前被人杀死。 他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想尽方法想护凤无忧一个平安,又怎么能让这样一个隐患,继续活在世上? 手指轻轻抚了抚另一个腕上戴着的珠子。 那里的珠子几乎已经全是死白死,只有最后一颗,还微微有些青绿。 这些灵力,元气,都是晶棺赋予他的,换句话说,是他向晶棺借来的。 他不后悔用这些借来的灵力帮着凤无忧,护着凤无忧。 可他不知道,下一次凤无忧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是不是还能站在她的身边。 拓跋烈也眯着眼睛,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凤无忧,你若是这次留不下她,下次估计就真的被他玩死了。” 凤无忧也知如此,但看着眼前的战况,却是轻轻皱起了眉。 经过方才一番土壕的连弩攻击,神卫的数量已经不多,只剩下十来个。 但现在,这些人却全都集中到了夏傲的身前。 而因为距离的关系,还有双方人员已经混战胶着在一起,连弩也没有办法再像方才一样发挥作用。 这十余个神卫保护着夏傲且战且退,方向正是离燕云援军最远的那一边。 很显然,援军的到来打破了夏傲的谋算,眼见着无法再杀了凤无忧,他打算要撤了。 而最糟糕的是,就算此地有这么多的燕云军,夏傲想要撤离,还真不是不可能。 此地是山地,蛮人已经数次证明了在山地之中,他们的行动能力有多强悍。 不必说燕云军,就是北凉军在山地之中,想要拼过他们的行军速度,也是根本不可能。 若非如此,拓跋烈就不会来得这么慢。 他放过蛮人之后,只半个多时辰就反悔决定回来找凤无忧,可真正到达此地的时候,却足足比蛮人晚了好几个时辰。 这足以说明蛮人在山地之中的行进速度有多变态。 不止如此,他们还极为熟悉如何利用山林掩蔽身形。 当初夏傲在南越事败,贺兰玖在边境布下重重重兵,可到了最后,还不是被夏傲走脱? 夏傲现在根本就不需要费太大工夫,他只需要在神卫的保护之下退入山林,与燕云军稍微打开一小段距离,之后,就绝对有本事,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下一次再见到夏傲,只怕真如拓跋烈所说,说不定,会被他阴到死。 为今之计,要怎么样才能把夏傲留下来? 凤无忧眉头皱得死紧,可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看着夏傲在神卫的保护之下,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和烈大王再去试试。”贺兰玖说道,将手伸向纪卿:“弩箭给我一副。” “要去你去,本大王可不去。”拓跋烈当即拒绝:“贺兰神子,本大这血也流得够意思了,还想多活两年。” 他向着自己胸前一指,果然,那里的伤口早已绷开,此时深色一片,分明就是伤口中溢出的血。 不止如此,他的面色也是苍白。 拓跋烈本就身受重伤,能够一直撑到此时却没有叫唤半句,对凤无忧已经绝对是够意思了。 第1175章 突变,把孩子还回来 第1175章 突变,把孩子还回来 贺兰玖眉心纠结。 神卫并不容易对付,何止是拓跋烈,就是他自己,也是了强弩之末。 方才能杀掉那些神卫,可谓全是一口气撑着。 现如今援军到来,那口气反而泄了,再想如先前一般厮杀,只怕也不可能。 正在几人思索着如何将夏傲留下来之时,忽然听到千心惊叫:“晦九,你做什么!” 千心的声音太过凄厉,使得凤无忧几人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过去。 然而,当他们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之时,却是齐齐大吃一惊。 凤无忧瞳孔一阵收缩,重重踏前一步。 “把本宫的孩子还回来!”她伸出手,厉声说道。 援军到来,千心自然也跟着回来。 只是,看到凤无忧几人还在为战事操心,因此没有上前。 可却没有想到,晦九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边,此时突然出手,竟将她怀中的孩子夺了过去。 “晦九,把小主子还我!”千心声音尖厉,几乎快要气疯了。 小主子在她的手中,竟然被别人抢走。 而且,还是这个一直立场不明的晦九。 若是小主子因此而有什么损伤,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贺兰玖和拓跋烈也都变了面色,二人身形一动,已闪身到晦九身后,不着声色地堵住了他的道路。 凤无忧目光紧盯在晦九身上,轻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放平语气说道:“把孩子还回来,我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她救下晦九的时候,只当他是个蛮荒的孩子,礼仪不足却不失聪慧。 可是随着晦九在燕云呆的时间越久,学会的东西越多,她就越看不清晦九。、 她隐约觉得晦九似乎在图谋着什么,又或者,有什么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且,也一直在为了这件事情准备着。 但她却想不通晦九想要的是什么,更猜不到他要做什么事情。 因为这个,她不敢放晦九独自在燕云呆着,曾下了命令,晦九身边,一定要有她的心腹之人看过。 她在时,便让聂铮等人看着。 她不在时,自然就放到了纪卿和程丹青身边。 纪卿也乐得如此……晦九对卢音表现出的那些态度,可令纪卿极不放心。 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看着点,至少没有机会私下去靠近卢音。 这一次纪卿和程丹青驰援,芳洲没有其他人可以看着晦九,也就一起带来。 可没想到,竟会出了这种事情。 晦九是蛮人,身材本就比天岚人高大,而且他的发育似乎也比天岚人快些。 明明和纪卿差不多的年纪,此时的晦九,却比纪卿足足高了一个头,而且,身架也完全是青年的样子。 他一手抱着婴儿,与凤无忧对恃着。 纪卿早已气急败坏,指着晦九怒喝:“晦九,姐姐对你这么好,你竟抢夺姐姐的孩子,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对于晦九,他本就看不惯,到了此时,更是深恶痛绝。 他也更恨自己,光顾着赶来接应凤无忧,怎么竟没有先把这个祸患处理掉? 哪怕是封了武功,找人看着,也是好的啊。 晦九并不理会纪卿,只是看着凤无忧。 他的眼神幽暗不明,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晦九……我方才说的话,做数。”凤无忧伸手止住纪卿,再一次重复自己先前的承诺。 她的目光滑过晦九手中的婴孩。 那孩子还那么小,从头到脚还没有晦九的小臂长,软软地一团被晦九抱着,似乎晦九只要随意一使力,就能轻易结果了他。 这种感觉让凤无忧极不舒服,她飞快移开目光,再次定在晦九的脸上。 晦九也在看着凤无忧,他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了婴孩的脖子上。 “让开。”他低声说道。 “你敢!”千心怒叫,声音里却已经带着哭腔。 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把手放在了小主子的脖子上,他竟真的敢对小主子不利! 这变故发生的突然,但却十分剧烈,凤无忧周围的人几乎立刻围成了圆阵,把晦九困在当中。 这样明显的军队变动,自然引起了夏傲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隔的有些远,又有雨雾,他看不太清。 不过,那些神卫却是看得清的。 他们身高本就异于常人,神卫的身体强化,也令他们的目力远好于普通人。 “回少神主,有人劫持了凤无忧的孩子。”一个神卫回道:“好像是神蛮族人。” 蛮人自己自然不会叫自己蛮人的,就是以蛮命名,也要加个神字,以示族统高贵。 神蛮族人? 夏傲眯起了眼睛,略想了一下之后,猛然露出喜色,大笑道:“哈哈哈,凤无忧这一次可算是栽了!本神子就说,受天神之礼的族人,怎么可能叛神!” 什么天,什么神,不过都是骗人的东西。 这一点,他的祖母夏平宁早就和他说过。 正是因为清晰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更要用这一套东西,却洗脑他们治下的蛮人。 他们要让所有蛮人知道,他们就是天,就是神,天生就是要被尊奉,被服从的。 只要不听他们的命令,又或者背叛他们,就必然会受到上天的惩戒。 甚至,夏傲自己,就动手执行了不少这种惩戒。 在这样被强力洗脑下的蛮人,对夏平宁和他只有全然的拥戴,绝不会有任何人背叛。 这也是蛮人很少被抓到了活口的原因。 他们宁可死,也不会投降这些在他们看来,只是低等种族的天岚人。 所以,在知道凤无忧身边有一个活着的蛮荒人时,夏傲一直既恼怒又好奇。 恼怒那个蛮人竟然没有自尽效忠,好奇凤无忧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让那个蛮人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看来,那个蛮人根本没有转投凤无忧名下,而是一直在等待机会。 而现在,可不就是他证明自己,向他这个神子效忠的机会了? 夏傲略微止了退势,观望起那里发生的事情。 这个蛮人显然比他一贯领导的蛮人都聪明一些,竟然知道用计,还知道为自己打算。 他在现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若说没有存了救富贵的心思,那根本不可能。 但,这种时候,他姑且就容忍一下那个蛮人的小心思。 若是……能把凤无忧的儿子弄到手…… 他眼睛眯了眯,杀不了凤无忧,能杀了她的儿子,也不失为解恨的法子。 当然,在弄死那个孩子之前,还得先让他当一当自己的保命符! 这一侧的晦九手指微微施力,陷入婴儿柔软的脖子里,这个力度其实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看在众人眼中,却是无比心惊。 “凤女皇,请让他们让开。”晦九说道:“否则,我不保证,我的手会不会突然失去力道。” 凤无忧嘴唇紧抿。 她紧盯着晦九,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线索,好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晦九的臣服,是在萧惊澜命人带他见识过了燕云的繁华之后,而在见识过这些之后,她不认为晦九还会愿意回到蛮荒那种地方去。 就犹如,一个过惯了现代生活,享受惯了科技便利的人,很难再回到农耕生活一样。 就算他们说要去乡村,那也是有电有水,有抽水马筒和淋浴间的乡村,而绝不是无网无电,要自己挖旱厕的农村。 可是凤无忧失望了,晦九面上一片沉沉,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再说一次,让开!”晦九又说了一遍,手指又往下陷了几分。 这一次,凤无忧终于微微变色,她一咬牙,喝道:“让开!” 虽然,明知让开绝不是最好的法子,还会更加失去对孩子的控制。 可是,在晦九赤果果地威胁着孩子性命的时候,她却只能做出这一个决定。 她让开,孩子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可若是不让,也许孩子立刻就会失去性命。 贺兰玖和拓跋烈一直在寻找着能够对晦九一击必杀,夺回孩子的角度。 无奈晦角实在太过狡猾,手掌没有半分离开过孩子的颈项。 他们都无法保证,在他们杀死晦九之前,晦九会不会先一步拧断那个实在太过脆弱的小脖子。 无奈,他们各自向旁边让开一步。 他们二人都让了,外围的燕云军士也只能让开。 小主子在晦九的手中,由不得他们不让。 晦九抱着孩子慢慢向外走,手依然牢牢放在孩子的脖颈上,极度谨慎。 从贺兰玖和拓跋烈中间的缺口走出去的时候,拓跋烈冷笑道:“本大汗已经够翻脸不认人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比本大汗还不要脸。” 骂人顺带着捎上自己的,拓跋烈估计是头一份,不过由此也可见,他对晦九是真的很不爽。 晦九抿着唇,只当作没有听到,仍旧是小心翼翼地,从重兵包围之中,走了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是倒着走的。 他每退一步,凤无忧几人就跟上一步。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晦九把孩子带走。 此时,场中厮杀俱都停了下来,蛮人都矛拢到了夏傲的身边。 而晦九和蛮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第1176章 主意,就只是干嚎 第1176章 主意,就只是干嚎 “少神主……” 眼见着晦九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蛮人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向夏傲请教。 “放他过来。”夏傲说道,目中射出几分狂热。 他本来打算让这里所有的蛮人都陪葬,只要能在神卫的掩护下逃出去就行。 但这样做明显是有风险的。 燕云大军在山中的行动力自然比不上蛮人,可却不意味着云卫不行。 他这一次忽然转道袭击凤无忧,定然是把眼前这些人全都惹狠了。 只看贺兰玖、拓跋烈、凤无忧身边亲卫,乃至那些普通燕云军士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此时对自己有多恨之入骨。 更不用说,还有此时虽未在场,可对凤无忧的在意,只怕还要更甚的萧惊澜和拓跋烈。 先前他之所以能顺利逃脱的原因,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凤无忧当时的情况也并不很好,所以虽然也被下令追揖,可到底没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可这一次不同,凤无忧并没有大碍,如此一来,这些人也就没有了顾忌。 就算他在神卫的掩护之下逃出去,可若是真的四国联合起来揖捕他,他想要全须全尾的回到蛮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尤其,他回蛮荒只有一条路。 只要他们扼守住通往乱流海的道路,那自己想要再次回去,不知得要多少年。 说不定,根本不等不到那一天。 可若是,有凤无忧的孩子在手中,那就别当别论了。 这可是最好的保命符。 蛮人阵势裂开一个小口子,足够晦九退入军阵。 “站住!”见到燕云众人还在向前进,蛮人大声喝止:“再往前,就杀!” 下级蛮人的天岚话说的并不好,但意思已然足够清楚。 凤无忧站住了脚步,目光仍是紧紧盯着晦九。 “晦九,你真要这么做?”凤无忧冷声开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晦九目光闪动了一下,低声道:“我必须这么做!” 说完话,猛地转身,快速奔到蛮军阵中。 蛮人军阵裂开的口子立刻合上,警惕地戒备着凤无忧等人。 现如今,他们在人数上可占着绝对的劣势,自然不能吊以轻心。 晦九抱着孩子几步跑到了夏傲身前,离着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就已然单膝下跪,将婴儿高高举起,大声说道:“见过少神主!” 夏傲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天神子民,这次你立了大功,本神主回去就帮你抬姓。” 万里江山,风雨如晦,八姓八部,晦姓是为最为低贱卑微的一姓。 抬姓,是蛮族最为诱人的奖励之一。 只要略抬一等,待遇上就是天差地别的变化。 晦九闻言,眼中目光大亮,大声说道:“感谢少神主赐恩!” 夏傲挥了挥手,示意神卫让开,几步走到晦九身前,伸手便往婴儿抓去。 晦九微子微微顿了一下,终久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夏傲把手中的孩子拿走。 夏傲可没有要怜惜孩子的想法,只是单手抓着孩子小襁褓胸前的位置,高高举起。 “凤无忧,不想让你的孩子死在这里,就给神主让路!” 一直以来,他面对凤无忧总有种憋屈至极的感觉。 明明极好的算计,极高明的计谋,只要碰到了凤无忧,就总会功亏一篑。 南越夺权的时候,神殿的时候,还有不久之前,伏龙谷的时候。 尤其是伏龙谷。 他下了那么大的工夫,舍弃了那么多的东西,眼见着就能一举定输赢,可凤无忧一出现,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化为乌有。 甚至,连他都落到了要仓皇逃亡的地步。 对凤无忧,他能不恨么? 可此时,凤无忧的孩子就在他手里,他头一次可以有这种吐气扬眉的感觉。 “用一个孩子来做危胁,你不害臊么?” 看着孩子被用那种方式举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下来,凤无忧的心下意识紧揪在一起。 可此时,她却不能乱,越是乱,越是没有办法救回孩子。 “不管什么方法,能得到胜利就是好方法。”夏傲毫不在意,大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本神主,可惜,你不仅做不到,还要乖乖给本神主让出道路。” 夏傲其实真正想做的,是杀了凤无忧,如是不是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他此时真就会提议,让凤无忧自然在他眼前。 但此时,能平安离开此地,也已经很好了。 “凤无忧,本神主不想在这里玩下去了,本神主数三声,你们立刻给本神主让开道路,而且不准追击。本神主只要在视线犯围之内看到一个追兵的影子,这个孩子,就休想活!” “大爷的!”拓跋烈暴躁地骂了一句。 夏傲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欠奏至极,一般敢这样威胁他的人,他都让那人去喂马了,可此时,他却偏偏没办法动手。 凤无忧看着夏傲,嘴唇紧抿。 夏傲大叫:“本神主可要数数了。一……” “不必数了……”只一声,凤无忧就厉声打断,快速上前两步:“你要我们让哪一边?” 她一手在身前紧握,另一手则背在身后,显见极为不甘,却不得不为了孩子妥协。 “本神主就喜欢你这么识相。”夏傲讥刺了凤无忧一句,才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就把西北边让开吧!” 他一直就在准备逃命,原本选的是离山道最近的路,打的主意也是利用他们在山道间行动的快速甩开燕云军,然后再想办法消失在燕云军的视线之中。 可是现在有人质在手,他已经不打算这么麻烦了。 他就是要明晃晃地一路往西北而行,还要大张旗鼓地让燕云军把他送过去,看着他回归乱流海。 凤无忧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到了乱流海边说不定还要费一番手脚,但那是之后的事情,这一路上,他有充足的时间来想办法,做调配。 凤无忧微吸一口气,对聂铮道:“把路让开。” 聂铮心头充满憋屈,但小主的性命在别人手下,他也只能服从。 正要应声,忽然又听凤无忧声音极低地说道:“动作慢点,能拖多久拖多久。” 聂铮一怔,抬头看到凤无忧眼神清明。 他心头陡然一震,如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跟在凤无忧身边许久,对她也已然很是了解。 娘娘这是……已经有主意了? 一时间,他心头大定,可面上还是装作不情愿地应道:“是!” 一面说,一面下去安排军队调动。 援军虽是纪卿和程丹青带来的,可所有人都知聂铮是凤无忧心腹中的心腹,聂铮的调令,自然没有人会不服从。 当下,队伍缓缓移动起来。 西北方向的军马开始慢慢撤退,将那个方向的道路一点一点地让出来。 蛮人被围,本已没有什么生机,他们一直受到的洗脑,也都让他们认为为了夏傲牺牲是理所当然的。 可只要是人就会惜命,眼前居然又出现了一丝生机,他们自然也是开心的。 只是,看着燕云军那慢吞吞的动作,一时间,他们也不由心急起来。 “少神主,燕云军的速度太慢了。”有人在夏傲身边轻声提醒。 “无妨。”夏傲一手提着孩子,心思都在欣赏凤无忧的不甘上面,笑道:“向来战无不胜的凤女皇居然要向本神主低头,不情不愿一点,也是难免的。” 他说着话,目光往手中的孩子看了一眼。 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东西,脸上还皱缩缩红通通的一片,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睁开了,也不见害怕,就那么圆溜溜地瞅着夏傲。 夏傲可不知小孩子刚出生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只觉得的这眼睛似乎和凤无忧颇像,心底立时涌上几分厌恶。 他的手微一用力,襁褓紧了几分,尚未来得及做什么,那婴儿似乎因为感觉到了不舒服,忽然就大声嚎啕起来。 “小主子!”千心当即前奔了两步,心里跟被什么拧了似的。 小主子多乖啊,生下来就没哭几声,她抱着小主子一路颠簸找援军的时候都没哭,可这个时候,却被那个可恶的人弄哭了。 “夏傲!”凤无忧厉声大喝:“你若还想平安离去,就别打半分不该打的主意!”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平缓自己的情绪,冷声道:“若是他有半点损伤,本皇以为母之名起誓,必会让你生、不、如、死!” 凤无忧最后几字说的一字一顿,足可令人听出她的话绝对是认真的。 夏傲心头微凛,悻悻地放松了手指,打消了在这孩子身上暗中做点手脚的心思,道:“凤女皇放心,这可是本神主的保命符,本神主怎么舍得动他?” 说来也是奇怪,他刚一放松手指,那婴儿立刻就不哭了,一双大眼睛还是圆溜溜地看着他,甚至连半点泪水都没有。 敢情,他刚才就只是干嚎? 这个认知让夏傲对这个孩子更加讨厌了,可暂时又的确不便对他下手,只好干脆不看他,只催促道:“凤女皇,你最好快点,省得本神主等太久,无聊过头,真对这小东西做些什么。” 第1177章 烦了,心头总是不安 第1177章 烦了,心头总是不安 夏傲虽想要欣赏凤无忧憋屈无奈的模样,但也到底察觉了一些不对。 燕云军的速度,的确是太慢了一些。 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至于这么慢。 所谓事有反常必近妖,他得意的情绪过去,一贯的小心谨慎再度回来,便开始拿手中的孩子威胁凤无忧。 聂铮下意识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挥了挥手,说道:“把路让开。” 这个动作,是让他们加快速度了。 聂铮咬了咬牙,到底传下命令,让正在撤开包围圈的燕云军动作加快。 很快,西北方向的路便被让开,燕云军隔了一段距离,站立在两边,形成了一个喇叭口的通道。 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为蛮军送行似的。 夏傲再一次大笑起来,道:“凤女皇,本神主就先走了一步了!” 说着话,微退两步,调转方向,大步向西北方行去。 夏傲退开,紧跟在他身后的神卫也跟着退开。 便是这一退,让晦九的位置清晰地显露出来。 夏傲生性谨慎,便是晦九带着孩子来投诚,他也根本不曾相信过晦九,身边一直都有神卫护卫。 除去正面从晦九手上接过孩子的片刻接触,更是一直与晦九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是一个极安全的距离,以夏傲的身后,在这个距离之内,晦九无论用什么法子,也休想伤到他。 可到了这个时候,生路就在眼前,他到底还是疏忽了。 而就是这么极小的一个疏忽,晦九忽然启动。 他的身形如游鱼一般,顷刻间闪过两个神卫的间隙,又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瞬间到了夏傲的身后。 夏傲察觉到身后不对,想要转身,可却已经迟了。 晦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尖刀,从夏傲的后腰狠狠捅入。 这还不算,他的力道之大,竟连刀柄和自己的手也并探入了夏傲的身体中。 “你……” 夏傲面色惨变,只说出这一个字,就被一口血噎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晦九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松了握住刀子的手,反手在夏傲肚腹中一掏,又狠狠地抽了出来。 噗…… 鲜血飞溅,晦九手中也不知勾出了什么东西,红红黄黄,随着他抽手的动作,一股脑的从夏傲体内飞出。 若说方才夏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么随着这些内脏涌出体外,就是凤无忧在此,也不可能保住他的性命。 这变故极度突然,就连夏傲自己都未曾想过,他会在这种时刻,以这种方式,死在一个他从未想过,更从未放在眼里的小人物手中。 “拓跋烈,阿玖!”凤无忧陡然一声大叫。 这二人早已全神贯注,不待凤无忧声落,齐齐向着蛮人方向扑了出去。 凤无忧自己也身子一躬,急速地冲向前方。 这短暂的时间,晦九早已前冲几步,去抢夏傲手中的孩子。 可不知是不是夏傲临死之时执念太重,将孩子抱得死紧,晦九一抢之下,竟然没能抢出来。 而在这一耽搁之后,一旁的神卫终于反应过来,瞬间怒声嘶嚎…… “叛徒!”几个神卫怒吼着,举起硕大的拳头,狠狠砸向晦九和他手中的孩子。 “你敢!”眼见着神卫的拳头就要打在孩子身上,凤无忧眼底发红,可是距离太远,任凭她拼尽全力,也绝不可能在神卫拳头落下之前赶到。 晦九也感觉到了背后的危机,拳头带起的风声几乎压得他脊背发疼。 千钧一发之际,晦九嘶吼一声,猛一发力…… 咔嚓一声,夏傲的手臂竟被他硬生生从肩头扯下。 而他抱着的孩子,自然也终于得了自由。 晦九一抢过孩子,甚至顾不得夏傲的手还挂在孩子身上,只是拼尽全力,死命向前扑去。 “呯!” 重重一声,神卫一拳砸在晦九背后。 晦九身形不受控制直飞出去,可却将孩子死死搂在怀中,不曾让他受一点伤害。 到了此时,凤无忧和拓跋烈贺兰玖终于赶到。 这些变异的怪物居然敢伤她的孩子,凤无忧心头怒极,人在半空,已将连弩架在手中,到了神卫跟前时,弩机已然正正顶在神卫额头。 她面如沉水,手指用力一勾。 噗地一声,精钢箭矢直射而出…… 弩箭何等力道,瞬间穿颅而过,直飞出数米距离,才斜插着扎入地里。 那神卫到了此时,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手掌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举在半空,眼睛也愣愣地看着凤无忧。 “滚开!”凤无忧才懒得与他继续纠缠,一脚踹上去。 轰隆…… 两米多高,壮硕足有凤无忧三四个的神卫,就这么被凤无忧轻轻一脚,踹得轰然倒下。 他倒在地上的时候,似乎连地面都颤了几颤。 另一边,贺兰玖和拓跋烈也各自解决了一个神卫,转过头来看凤无忧的时候,神色瞬间古怪起来。 “啧……”拓跋烈舌头和唇腔弹出了一个颇为八卦的音节:“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果然是女人。” 那神卫想对凤无忧的孩子下手,可真是触了凤无忧的逆鳞了。 就连从不滥杀的凤无忧,都下了这般狠手。 精钢弩箭,顶额爆头…… 这视觉冲击力,还真是杠杠的。 贺兰玖也轻轻地滑动了一下喉节。 他喜欢的丫头,似乎有点太过强悍了…… 一时之间,他都觉得,是不是真的该同情一下萧惊澜。 伏龙谷中,这场战事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尾声。 蛮人大部都已被歼灭,对这些蛮人,萧惊澜没有任何留手。 有些民从是可以教化的,但不包括这些蛮人。 这些蛮人都已经被夏平宁洗脑洗成疯子了,留下这些人,只会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隐患。 只要他们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跳出来,要为夏平宁报仇。 他家的小凤凰这些年已经够累了,他还想和她过两年好日子,可没心思把时间都花在处理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所以,还是杀了省事。 夏平宁曾听过萧惊澜善战之名,可从未想过他如此嗜杀。 这和她听闻过的萧家军截然不同。 曾经,萧家,不仅是战神的代名词,也是慈悲的代名词,可此时的萧惊澜,说是死神都不为过,和慈悲哪有半分关系? 仅剩的蛮人都围在夏平宁身边,不过三五千之数。 和外围的数万大军相比,简直渺小的可怜。 战事已经到了最后,燕云和西秦联军步步紧逼,将所有蛮人围在一处。 萧惊澜和慕容毅步入战阵,骑马位于所有人的最前方。、 “朕烦了。”萧惊澜看着眼前的蛮人,心头却没来由地烦躁,他冷然地看着眼前的蛮人,淡声道:“你们自尽吧,朕赏你们一个全尸。” 听闻这样的话语,夏平宁面色狰狞。 她从自己的车驾上站起来,已被战火熏黑的拐杖重重顿在车上,厉声喝道:“萧惊澜,你如此冷血嗜杀,就不怕给你萧家抹黑吗!” 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一个活口都不打算留。 萧惊澜冷笑一下:“关你何事?” 抹不抹黑,也是他萧家的事情,若是他父兄真的怪罪他,等他死了,自会去承受,轮不到别人来了指手画脚。 “你……” 夏平宁面色铁青。 她受到尊崇太久了,都想不到还有人敢这样和她讲话。 萧惊澜心头烦躁,对此地也格外没有耐心,冷冷道:“你们想清楚了没有?若是不想自尽,朕就亲自动手了。” 如此蔑视,令夏平宁怒意冲天。 慕容毅微微皱眉,轻声道:“此时不必逼他们过紧。” 蛮人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此时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们激起斗志,让他们更难对付。 然而萧惊澜却并没有听从慕容毅意见的意思,他只是淡然说道:“秦皇若是嫌他们难打,都交给我燕云将士也可。” 慕容毅面色立时一变,萧惊澜这意思,是在瞧不起他西秦军士么? “燕皇说笑了,几万人都打过去了,这区区千把号人,又能难打到哪里去?” 萧惊澜看了慕容毅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疲色,淡然道:“我只是嫌这场仗打得太久了。” 说完话,根本不等慕容毅说什么,竟纵马向前一步,沉声喝道:“进攻!” “萧惊澜!”夏平宁怒吼。 天下间还有人能比萧惊澜更不把她放在眼中吗? 他甚至连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就这么命人攻了过来。 燕云军从来都是唯萧惊澜之命是从,而且,打了这么久,他们心头也早已暴躁了。 听闻萧惊澜的进攻指令,他们二话不说,怒吼着便冲了上去。 就连慕容毅都未曾料到萧惊澜这个举动,他向成思安做了个手势,由成思安带领西秦兵士上前进攻,而他自己则是勒马上前一步,问道:“可是凤无忧出事了?” 萧惊澜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能见到他这般烦躁不安,慕容毅只能想到一个理由:凤无忧。 闻言,萧惊澜侧头看了慕容毅一眼。 都说最了解你的,也许是你的对手。 他和慕容毅,可算是天生的对手。 略微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情绪,萧惊澜说道:“不知道,但凡我不在她身边,就总是不安的。” 第1178章 夏傲,输给你的傲慢 第1178章 夏傲,输给你的傲慢 慕容毅很诧异。 如他和萧惊澜这般位置,他以为永远都不该有弱点,就算有,也不该将自己的弱点显露于人前。 可是萧惊澜却毫不遮眼地将自己弱点示于他。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未曾在萧惊澜脸上看到半分不自在,有的只是隐隐流露出的,真实的焦躁和不安。 心头微动,他仿佛直到此刻才明白一件事情。 人并不是因为没有弱点而强大,恰恰相反,很可能正是因为拥有弱点,所以才会让一个人更加强大。 凤无忧一脚踹开被她爆头的神卫,立刻向着晦九扑去,拓跋烈和贺兰玖虽然口中感慨,但动作却也分毫不慢。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把晦九从几个正在围过来的神卫手中带出几步。 那几个神卫离晦九并不远,以先前的速度,绝对赶得及在凤无忧等人到达之前先一步抓住晦九。 可是不知为何,他们的速度似乎比先前慢了些许,以至于,直到凤无忧几人带着晦九拖开几步,他们的攻击才堪堪到达。 到了此时,那些攻击自然已经无用,但凤无忧几人想离开,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神卫抢上来的这几步,正好堵住了他们回去的路。 事已至此,凤无忧也根本不再冒险回去,反而压着晦九向下一蹲,口中大喝:“程丹青!” 程丹青早已准备齐全,凤无忧话音未落,弩前已然如密雨般飞向了蛮人阵中。 拜晦九所赐,此时蛮人早已和燕云军分开,先前他们不能动手,是因为孩子在晦九手中,如今没有了孩子已到了凤无忧的手中,程丹青自然不再有顾忌。 一声令下,弩箭前头扬起,射高不射低,顷刻之间,破空声响,血花四溅。 四周蛮人纷纷奔向神卫,夏傲已死,他们其实也并不知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只是神卫是现在战场之中最高的所在,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奔向那里。 程丹青和纪卿哪里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早已指挥人拦了上去,绝不准他们给凤无忧带来不可控的危险。 一时之间,双方再次厮杀起来,但场与先前却是绝然不同。 这一次,燕云军一方占着绝对上风。 厮杀之中,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那就是,神卫似乎比先前弱了。 先前神卫虽然也不是连弩的对手,但多少有一些还击之力。 或者拨开弩箭,或者闪避几支。 可此时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些神卫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神力,不仅动作慢了下来,甚至连身上的肌肉都没有之前那么结实。 原本的弩箭射在他们身上,往往被肌肉挤住,根本射不透。 可此时,随便一枝弩箭,都能在他们身上穿个洞。 他们抬起拨打箭矢的手,也往往直到箭矢扎入他们的身体,才堪堪抬起一半。 一轮密集的弩箭过去,程丹青下令停手。 因为,这些神卫已经根本用不着他们动手。 就在他们的眼前,高大健壮的神卫就像被针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忽然地萎缩下来。 充斥着他们身体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那种感觉就像是……融化。 他们是真的在融化,因为,不知何时,他们的脚下开始有了一滩一滩红黄相间的液体。 而随着这些液体的增多,这些神卫也越发瘦弱矮小。 到了最后,浑身上下全都耷拉下来,像是只有骨头架子撑着一张皮…… 再然后,摇了几摇,终于彻底倒下。 不同于先前死去的神卫倒下时几乎能把地面都砸得震上几震,他们倒下时,连一片落叶都很难惊起。 周围的蛮人忽然间跪了下来,对着神卫化去的地方大哭起来。 凤无忧几人这才发现,不止是他们这里的神卫,其他那些早先时候死去的神卫,也全都像是蜡烛一样,化成了一滩水。 “真是恶心。”拓跋烈皱着眉,伸手在鼻子跟前使劲扇着。 这些人化就化了,还化出一股难闻得要死的味道,他们可是在好几个神卫包围中间,这味儿……更让人难以忍受。 “娘娘……” 晦九被凤无忧按在身下,此时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把藏在怀中的孩子举到凤无忧身前。 “娘娘,小主子……”他神情不安,却还是伸直了手,让凤无忧看到孩子安然无恙。 可是方一伸出,他自己的神情就微变。 孩子的确是安然无恙,可在他的身上,还挂着夏傲的一只断手。 撕扯断手时溅出的血迹,还有晦九杀夏傲时手上本身就有的血,将孩子襁褓染得血迹斑斑。 这场面,无论怎么看,都实在不美好。 “娘娘……”夏傲有些急,连忙出声,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无忧冷然看他一眼,伸手将孩子接了过来。 晦九神色一喜,想要开口,凤无忧却根本不理他,只是转身向一个地方走去。 在那里,夏傲正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他背后腰眼处有一个孔洞,脏器如没人要的零碎一般从里面蔓延而出,抛了遍地都是。 肩膀处也血迹淋淋,少了一只手臂。 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一口气在,而且还带着不甘至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晦九。 直到凤无忧走到他的身前,他才把目光调到了凤无忧的身上。 “本神主……不服。” 他差一点点,就能杀了凤无忧。 就算不能杀,也可以安然的全身而退。 如果不是那个晦姓的贱奴…… “本神主……没有输……” 他有这世间最高贵的血统。 他是这世间最天才的用兵之人。 他不可能会输给凤无忧。 “你的确没有输给我。”凤无忧俯视着他:“你输的,是你自己的傲慢。” 如果不是他骨子里根深蒂固对蛮人的认知,对晦姓蛮人不当人看的成见,下意识认为蛮人绝不会背叛的想法,他怎么可能会在身处劣势的情况下,还敢停留下来? 换了任何一个人劫持凤无忧的孩子,都不可能达成这个效果。 甚至,换了蛮族稍微高阶一点的姓氏,都不可能达成这个效果。 他不把晦九当人看,所以,活该被晦九咬死。 世间的道理,本来就是这么简单。 “我的傲慢……”夏傲重复了一句,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我的傲慢……傲……” 第二个傲慢没能说出来,戛然而止。 夏傲这个名字,或许真的没有起错。 他有多骄傲,就有多傲慢。 他以此为生,最后,也因之而死。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转头向走近的纪卿吩咐:“葬了吧。” “葬?”纪卿眉毛一挑,说道:“姐姐放心……” “不是喂狗!”凤无忧打断他,白了他一眼:“好好地葬了,不要立碑,不要堆坟,还有,除了你自己,不准任何人知道。” 纪卿被凤无忧道出心中打算,讪笑了一下,听完凤无忧的交代,又皱起了眉。 “姐姐的意思是……” “人死为大,他杀了我们不少人,但死都死了,就这么过去吧。” 夏傲对燕云将士杀伤太多,若最被人知道他的葬地,难免不会被人拖出来鞭尸羞辱。 这人活着,凤无忧杀他不会手软。 这人死了,凤无忧却也不想做那么没品的事情。 凤无忧说道:“这事你自己悄悄的做,对外面就说……” 凤无忧看了一眼脚下,那些神卫的汁水正在四下流淌,都快淌到她脚下了。 若是真的踩到这些东西,凤无忧主里还真有点膈应。 她几步走开,对纪卿道:“就说他的尸体被这些汁水化掉了,死无全尸。” 纪卿几人也不想被这汁水染着,都跟着凤无忧走开。 一边走,纪卿一边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些神卫拖不久?” 方才凤无忧让聂铮慢慢行动,分明就是针对这一点。 “徵音高亢,必不持久,这岂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凤无忧毫不在意说道:“这些人突然之间了如此强力,必然是强行激发了身体潜力,人身体之中的能量总共就那么一些,他们提前透支了,那么之后,自然支撑不下去。只不过……” 只不过没想到,短暂的强大之后,结局会这么惨。 这些神卫想要形成这样的体质定然不容易,也不知蛮人是用什么方法挑选又或者制造出来,更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形成这种体质的过程中。 看着这些神卫,凤无忧总有点不太好的感觉,她见燕云军士已然开始打扫战场,立时叫过聂铮和程丹青吩咐:“你们晚点再打扫战场,让这些……这些汁水干一干再说。最好……晒上几日再来收拾。” “这……”聂铮和程丹青面面相觑。 聂铮小声道:“娘娘,若是等上几日,只怕这里的尸体都腐烂了。” 腐烂之后,更不好打扫,而且,还有形成疫病的可能。 凤无忧并非没打过仗的人,这些常识她不会不知道,也不知怎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但凤无忧对聂铮的话毫不在意,只是说道:“无妨,若真腐烂了,就一把火把这山头烧了。但现在,不要靠近那些汁水。” 第1179章 哭闹,不是他主动做的 第1179章 哭闹,不是他主动做的 凤无忧并不知那些汁水是什么东西,只是直觉得认为不要靠近为好。 聂铮等人也不明白向来对敌方尸首也很善待的凤无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但他们早已习惯了服从。 因为事实证明,从他们认识凤无忧开始,凤无忧的判断,就没有错的。 利落地答应了一声,聂铮指挥着军士在地上的蛮人之间扫荡了一遍,确认的确都死透了,然后把活着的蛮人聚拢在一起,作为俘虏聚拢到一处,等待之后发落。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嘱咐了手下的人,特意避开那些有汁水的地方。 再然后,才下令众人撤退,在离这片营地约摸数里的地方,重新选了一块地方,再次扎起了营地。 这期间,凤无忧一直抱着孩子。 说起来,从这孩子生下来开始,凤无忧还从来没有抱过他这么长时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母亲的怀里,这孩子乖得过分,任凭凤无忧发号施令,来回指挥,没有半点不耐的样子,更没有发出一声声音。 这孩子本身就不怎么爱哭,先前被千心带着逃亡的时候,也是一路上都不曾吭一声,因此谁也没有在意。 等待营地扎好的空隙,聂铮几人早已为凤无忧安置好了能临时休息的地方,凤无忧交代了几句防务,这才终于有时间把精力转向怀中的孩子。 “宝宝,来看看我们的新家……”凤无忧把孩子抱起来,笑着逗他。 在萧惊澜没有解决蛮人那里的战事之前,他们很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说这里是新家一点也为过。 她把孩子举起来,本想让孩子看看这片地方,却忽然之间…… “哇……” 毫无征兆的,这孩子猛一张口,吐了凤无忧一身。 “哈哈哈哈……”拓跋烈大笑:“凤无忧,你这娘当得也太不招人待见了!” “呸!”凤无忧怒瞪。 她怎么就不招她家宝贝待见了? 拓跋烈继续大笑:“你还不服?他要是喜欢你,怎么别人抱他都不吐,偏就你抱他吐。肯定是他不喜欢你这个娘,才故意吐你的!” “拓跋烈,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凤无忧气急。 她这个娘的确当的是不怎么称职,可也由不得拓跋烈这么说 千心在一侧看着也笑,但却连忙伸手:“娘娘,属下备了干净的小斗篷,让属下去给小主子换换。” 凤无忧立刻瞪向千心。 拜托,被吐的人是她,衣服脏了的人也是她! 这小东西也就前胸的地方稍微溅上了那么一两滴,千心放着她这么大个人看不见,怎么就看见这小东西身上脏的那一点半点了? 拓跋烈笑得更大声:“凤无忧,你地位不保啊!” 原先,千心这些人眼里心里都是凤无忧,凤无忧有半点不妥都能注意到。 可现在呢?硬生生地把凤无忧给忽略掉了。 这事儿,想想都好笑。 其实这事儿还真怪不了千心。 凤无忧先前在战事来回穿插,又近距离爆了蛮人神卫的头,身上又是血又是雨又是泥,衣服早就脏了,哪里还能看出那么一点点奶渍? 倒是她怀里的孩子,小人儿一个干干净净的,稍微有点脏的就能看出来。 再说了,这小东西那么娇弱,千心多顾着他一点也是对的。 凤无忧自己生了一下气也觉得好笑,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跟这小人儿较上劲了。 自嘲地笑了一下,正想把孩子递给千心让她去换襁褓,却忽然之间,怀中的孩子猛然哭了起来。 “哇……”他哭得极其惨烈,手脚也开始剧烈地挣动,像是极度不想在凤无忧的怀里呆一样。 凤无忧一怔,尚未反应过来,拓跋烈已再次毫不客气地嘲笑:“凤无忧,我说你不招他待见……” 话音未落,拓跋烈的声音猛然停下,凤无忧面色也骤然大变。 孩子一开始还只是剧烈地挣动,就在拓跋烈说话这短短的工夫里,他小小的身体忽然一抽一抽,竟然痉挛起来。 到了此时,就是傻子也知道这孩子不对劲。 “阿玖!”这种时候,凤无忧所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贺兰玖。 而贺兰玖早已一步上前,将手伸向婴儿颈间。 婴儿太小,脉搏是没有意义的,贺兰玖也没有做那种多余的事情,只是将手整个盖在婴儿胸腹部,指间点在他脆弱的胸膛上,轻轻用力。 一股力道随着贺兰玖的手指进入婴儿体内,这力柔和又温暖,感受到这股力量,婴儿的哭声立时小了下来,身体的痉挛也渐渐减轻,直致彻底消失。 只是,还在一噎一噎地抽泣,身子也随着抽泣的频率轻轻地抽动着。 “阿玖……”凤无忧焦急地看着贺兰玖。 这个孩子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个孩子有多听话。 她虽然害喜害得严重,更被这个孩子折腾得足足吐了四五个月,可是每逢她有大事的时候,这个孩子必然安静一片,从不曾坏过她任何事情。 甚至,他还在她有危险的时候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芳洲兵器坊那一次,若不是因为他的大闹,也许,凤无忧就要着了夏傲的道。 出生之后,这个孩子也一如既往的省心,就算被人带着逃亡,就算没有她这个娘亲在身边,照样安安全全的,没有半分不妥的样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仿佛天生下来就懂事的孩子,现在却哭成如此凄惨地样子,甚至连脸颊都微微泛紫,这种情况,让凤无忧怎么可能不心疼。 “别急,我先看看。”贺兰玖温声安慰着凤无忧。 他方才只是用灵力先减轻了孩子的痛苦,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还要再进一步探查。 凤无忧抿着唇,没再说话,只看着贺兰玖。 贺兰玖是天岚大陆上最有名的神医,若是贺兰玖都看不出原因,那这天下,也没有人能对这孩子的反常有办法。 凤无忧习惯了贺兰玖的陪伴,习惯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受到什么伤害,贺兰玖都能立刻出现在她的身边。 可到了此时,她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天下间,有几个孩子能像她的孩子一样,一出生,就有这天下最有名的医生,为他保驾护航? 贺兰玖伸出几根手指,顺着婴儿的身体细细地摩挲过一遍,又仔细地体察过,片刻之后,双目一抬。 “阿玖……” 贺兰玖不曾说话,忽然伸手一指,一下戳向凤无忧中脘处。 凤无忧对贺兰玖向来不设防,虽然见他伸手过来,但知道贺兰玖定然不会伤害自己,因此任由他戳了过来。 一指点上,凤无忧只觉胃部一阵翻腾,她眉头一皱,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将孩子一把塞进贺兰玖手中,然后连退几步,退到一株大树旁边,扶着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所吐之物除却先前吃进的东西,还有一丝血色。 凤无忧一连吐了数口,才觉得胃中好受一些。 “娘娘……”千月早已跟在凤无忧的身边,见她抬头,连忙将腰间的水壶摘下来递给她。 凤无忧漱了口,只觉得口中仍然有一丝咸腥味道,她抬起头,问道:“阿玖,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刚生产,或许有些虚弱,但却绝不至于虚弱到胃中带血的程度。 贺兰玖那一指,绝不是无的放矢。 贺兰玖见到凤无忧的情况,眉心紧急,没有回答凤无忧的话,却是忽然间扬起衣袖,一袖拂在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晦九正站在凤无忧身侧不远处,也没有想到贺兰玖会忽然针对自己。 猝不及防,他的身子重重飞起,又狠狠落在地面上。 “噗……”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先吐出一口血。 “这孩子若是有什么事,本神子饶不了你!” 说完,他再不理会晦九,低头去看孩子。 “你敢对姐姐的孩子下手?”纪卿见状,早已一步跃了过去,厉声喝问。 晦九先前抢了凤无忧的孩子,虽然用杀死夏傲的举动为他这行为作了解释,但还是很难让人对他有好感。 有些人是可以拿来冒险的,而有些人,绝对不可以。 凤无忧的孩子,无疑属于绝对不行的那种。 因着卢音的事情,纪卿对晦九从来没有好印象,但他也想不到,晦九竟大胆到敢对凤无忧的孩子暗中下手。 这人果然是蛮族,简直不要脸至极。 晦九倒在地上,也是一脸茫然,纪卿的拳头都要打到他脸上,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那一拳到底还是没有打到他。 “姐姐……”纪卿不解地看着凤无忧。 他没想到,拉住他的人居然会是凤无忧。 “皇后娘娘……”晦九像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急急解释:“娘娘,我没有伤害小主子,我绝不可能伤害他的!” “姐姐,你别信他的话!”纪卿怒道。 他才不相信这个蛮人。 “是他做的。”凤无忧说道,却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他主动做的。” 啊? 这是什么意思? 第1180章 执念,你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第1180章 执念,你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是晦九做的,却又不是他主动做的? 这话也太绕口了。 晦九挣扎起来在凤无忧身前跪下:“娘娘,我不明白。” 从夺了凤无忧的孩子,到杀了夏傲,他一直都是冷淡而平静的,但此时,他的眼中却难得地染上了一抹凄哀,仿佛,被凤无忧谅解,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凤无忧看着他,淡声说道:“神卫。” 神卫? 夏傲立时露出思索的表情。 方才,他从夏傲的手中抢过了凤无忧的孩子,神卫想要来杀这个孩子,可是他拼命护住了,宁可自己挨了一击,也没有让孩子受伤。 之后凤无忧就赶了过来,根本没有让孩子和神卫有半分接触…… “神卫没有……” 他抬头,正想向凤无忧解释,却猛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辩解一下噎在口中,晦九颤着嘴唇说道:“是那些……汁液?” 他护着孩子没有被神卫伤到,可是之后,他们却被神卫包围了起来。 虽然那些神卫最终倒在了纪卿和程凡青的连弩之下,可是他们的时间也到了。 倒下之后,他们就开始融化,那个时候,他、凤无忧、还有他手中的孩子,都在那些汁液的包围之中。 既然孩子没有受到神卫的直接伤害,凤无忧又笃定伤到孩子的是神卫,那么,也就只有那些汁液了。 “那些汁液……是什么?”晦九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他没有伤到凤无忧的孩子,可是现在那孩子明显受到了伤害,他便再不能如先前那样冷静。 “不知道。”凤无忧回头往原先战场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心时有些猜测,但不能作准,因此,也不打算说出来。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让她让燕云的军士早早的离开了那里。 那些汁液虽然能对人造成一点伤害,但对大人来说显然问题不大,否则贺兰玖早就该紧张了,而不是一指让她吐了一下就好。 但……目光掉回贺兰玖所在的方向,凤无忧的眉头终究还是轻轻皱起,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她的孩子呆在那里的时间太长,而他又太弱小,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娘娘……小主子他……”晦九忐忑不安的开口,说了一半,就看到凤无忧转回头,立时,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归根到底,害凤无忧孩子遭遇危险的人是他,他不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神卫是怎么回事?”凤无忧问道。 她心里虽然担心孩子,可是这个时候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再说,有贺兰玖在,定然不会让她的孩子出事。 这种信任,早就深入内心,因此,凤无忧干脆来了解一些别的事情。 “不知道。”晦九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沮丧:“我的姓氏太低,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事情。我只知道母神……夏平宁,每年都要从各姓氏部落中挑选大量的人,去选拔神卫。” 蛮荒等级制度森严,却只有这一件事情,完全不问身份姓氏,只看身体情况。 晦九稳了稳心神,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凤无忧:“他们只挑选各姓氏之中最强壮的人,而且不问出身,一旦成为神卫,整个家里所有人都可以抬姓,因此我们这样低等姓氏的人,几乎人人都抢着去,我哥哥当年也去了……” “他成为神卫了么?” 晦九语一噎,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他也没回来。”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没有往下问,但晦九却自己说了出来:“选拔神卫是有危险的,要么通过选拔,成为神卫,要么,就死在选拔的过程里,而且,死后连尸首也没有。我哥哥那一年,一个活着出来的人都没有。” 晦九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不甘心,想办法去打听过神卫选拔的地方,想至少能把我哥哥的尸首找回来,但那个地方是蛮族的最高机密,我无论如何都打听不出来。娘娘……” 晦九抬头看向凤无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神卫死了还能伤人……” 他的目光极为急切,对于他带走凤无忧孩子的事情,他从始至终不曾解释过一句,但对于这件事情,却是一次又一次地解释。 “你认为你先前做的事情是对的,是么?”凤无忧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发问。 晦九抿了抿唇,带着几分执拧说道:“夏傲太狡猾了,他一日不死,娘娘就一日有危险。” “所以,哪怕会把我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你也要去除了夏傲。” “是。”晦九的语气坚定:“我仔细考虑过,知道夏傲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早就下了决心,哪怕豁出自己的命,也绝不会让小主子受伤。” 说完这句,晦九的神色又闪躲了一下。 他到底做得不够好,还是让凤无忧的孩子出了问题。 凤无忧看着晦九,笑了一下,忽然抬脚,一脚踹在晦九的胸前。 “娘娘……”晦九重重坐倒在地。 “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拿我至亲之人的安危去冒险?” 凤无忧上前一步,冰冷地凝视着他。 晦九想说什么,被这神色冻得硬生生说不出来。 “你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认为我的命比他的命更重要?” 晦九咬紧了牙,一语不发。 凤无忧冷然地看了晦九一眼,说道:“不要以为你方才的事情是立功,贺兰神子说过的话,我再说一遍给你……若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我绝饶不了你!” 说完,凤无忧再不看晦九一眼,转头去了贺兰玖身边。 “活该!”纪卿一直在边上,听了凤无忧的话,对晦九更是讨厌。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替姐姐做决定!” 他跟在凤无忧身边这么久,从来都只是凤无忧替他们着想,替他们安排。 连他们这些外人,凤无忧尚且这样放在心上,看得远比她自己重,何况那孩子是凤无忧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血肉之亲。 凤无忧怎么可能会用那孩子的性命来换她自己的安全? 若是这样,那根本就是不是凤无忧了。 晦九根本不了解凤无忧,还替凤无成下这样的决定,会有现在的下场,完全都是自找的。 晦九咬着牙,对纪卿的话恍若未闻,也根本不和他说什么。 纪卿见他这样,也懒得理会,吩咐人过来看好他,自己和程丹青也往贺兰玖那边去了。 归根结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小主子没事。 直到所有人都走开了,晦九才低低地说道:“你的命,就是比任何人都重要。” 吐出这句话的同时,晦九抬头,向着凤无忧的方向看过去。 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凤无忧的一个背影,也幸好如此,没有人能看到他眼底深深的执念。 此时营帐尚未搭好,千心等人也只能找了一个略平坦些的大石头,然后铺上厚厚的衣物褥子,然后再把孩子放在上面,方便贺兰玖看诊。 凤无忧走过来时,贺兰玖正将手从孩子胸腹前拿开。 “怎么样?”凤无忧见状,知道贺兰玖是已经完成了治疗,立刻开口发问。 贺兰玖将手收进袖子里,转头道:“本神子出手,什么时候有问题过?” 一边说话,一边将孩子身上的襁褓拢好,说道:“等一会儿估计会再吐两到三次,不过不要紧,我留了药,还有药浴的方子,按我交代的方法服用我泡澡,最多三五日,就会余毒尽除。” 闻言,凤无忧终于放下了心。 她走到孩子身边,见他小脸发白,神情恹恹的,远不像一开始那么精神。 心头立刻揪了一下。 投胎成为她的孩子,大概也是太倒霉了些。 还只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事情。 但幸运的是,有贺兰玖在这里,既然贺兰玖说他没事了,那想来,是真的没事了。 “娘娘,我带小主子去吃药泡澡。”千心早就守在一边,从贺兰玖手上接过了孩子。 凤无忧点点头,任由千心去了,然后才看向贺兰玖,问道:“你怎么样?” 虽然贺兰玖方才收手很快,但凤无忧还是看得清楚,贺兰玖绝对是动用灵力了。 他是用灵力把这孩子体内的东西逼了出来。 “些许小事,多吃点好的就补回来了。”贺兰玖也没隐藏,大大方方地说道。 凤无忧见贺兰玖神色还好,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了心,问道:“是毒?” 若真的是毒,那也太凶猛了一些,不过是些汁液,也不过是多呼吸了几口,居然就能让人有这么强烈的不适。 “不像。”贺兰玖摇摇头:“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好,不过,你的做法是对的,不要靠近就好。” 凤无忧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贺兰玖抢先一步说道:“我担心夏平宁那边也有神卫,万一萧惊澜没有防备中了招,麻烦就大了。所以,我打算过去看看。反正程丹青和纪卿带的人足够了,想来你也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1181章 恰好,何必生萧惊澜 第1181章 恰好,何必生萧惊澜 如今程丹青和纪卿带着燕云的援军赶到,还有其他地方的援军正在赶来的过程中。 夏傲死了,他们最后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也已经清除。 正如贺兰玖所说,就连凤无忧自己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 这种时候,贺兰玖说要去前线看看,是很正常的事情。 事实上,凤无忧先前没有精力去想这方面的事情,现在听贺兰玖提起之后,连她也有些担心。 夏傲身边有神卫,夏平宁身边很可能也有。 她不知道前面的战事是怎么进行的,神卫异化她并不害怕,他们这么点人都有办法应对这些神卫,萧惊澜和慕容毅更有无数的方法可以解决他们。 他所担心的,和贺兰玖一样,神卫死后融化,一般人绝不会再小心这些汁水,若是有人上前围观,说不定,真的会出大麻烦。 贺兰玖的话十分合理,可是凤无忧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好像,总有哪里不对。 “你要去找萧惊澜,正好,本大汗和你搭个伴。”拓跋烈突然出声。 凤无忧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过去。 她盯着拓跋烈:“你跑去做什么?” 实在不能怪凤无忧翻脸无情,实在是,拓跋烈前科累累。 这男人,惯会搅混水,就算现在已经是必胜的局势,被他那么一搅,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凤无忧,你有没有良心?”拓跋烈立刻大叫起来。 这女人,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觉得自己真是脑抽了,才会大老远地跑回来找她,连她在自己胸上捅了一刀的事情都不计较。 凤无忧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是把你要去干什么说清楚,否则,本宫少不得要留烈大汗在这里养养伤。” 真是心胸最窄唯女子! 拓跋烈气得咬牙,还是没好气说道:“本大汗能干什么?把蛮人赶出去这事情,我们北凉也是出了力的,现在最后关头,怎么能没有本大汗?” 历来,想分利益,总得付出。 把蛮人逼到现在这个地步,虽然北凉没有正面交战,可是背后步步进逼也做了不少事。 如今马上就要摘果子了,岂能把他先摘出去? 虽然,拓跋烈一开始是打算转头溜的,可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伏龙谷中大水,燕云联军眼看就要不行了,他当然要把蛮人放过去,再加上一把力,顺道给蛮人卖个好。 但现在不同,蛮人已经一败涂地,他这个正义的一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缺席? “出力?”凤无忧挑眉。 天下脸皮之厚,拓跋烈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自然。”拓跋烈丝毫不脸红,说道:“谁在东北线上压迫蛮人?谁把蛮人赶出都城?凤无忧,这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如今最后一战,本大汗自然也要身先士卒,将此大业进行到底。” 凤无忧身边众人一片无语。 就连术仑都想说一声:大汗,差不多就行了,咱还是要点脸。 可惜,他向来活在拓跋烈的威压之下,只敢想,不敢说。 拓跋烈总结陈词:“总之,不管你怎么阻拦,本大汗是一定要去。这等彪炳史册的机会,绝不能少了本大汗!” 术仑把脸整个扭到了一边。 草原人的形像,算是被他们大汗自己给毁完了。 凤无忧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她挥挥手:“如此大事,我哪敢阻止烈大王,烈大王快去吧,省得去晚了赶不上了。” “本大汗本来就要去,还不是你拉着本大汗啰啰嗦嗦。”拓跋烈不满地埋怨。 凤无忧已经没力气拓跋烈争辩了,干脆转头去忙别的事情。 此地要重新搭建起营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拓跋烈招手聚集自己的部属,北凉人和燕云人绝对算不上朋友,更何况不久之前还打过一架。 可是在拓跋烈回头来救凤无忧之后,他们之间自然又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感觉。 此时凤无忧没有下令阻拦,其余的燕云军自然就当作没看见,任由北凉军士聚集。 拓跋烈身边带的人本就不多,战事中又损折了不少。 拓跋烈也是干脆,只挑了全手全脚,身上无伤的人出来,其他但凡有一点小伤,都留在了凤无忧的营地。 反正以他对凤无忧的了解,凤无忧绝不会放下这些人不管,一定会给他们治伤的。 凤无忧对这事也完全默认。 就算不说医者天性,这些人会受伤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她自然无论如何也要救治的。 拓跋烈速度很快,聚集好人之后就拉着贺兰玖一道出发了。 贺兰玖先前和凤无忧说过一次,这一次,也没有再做多余的告别。 两人并鞍,一路行到山脚,贺兰玖忽然身子一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多谢。”擦了擦唇边的血色,贺兰玖低声向拓跋烈说道。 “谢什么?本大汗只是恰巧和你同路罢了。” 贺兰玖微微一怔,道:“不错,恰好同路。” 许多意义上,都是恰好同路。 包括,喜欢凤无忧这件事情。 “还有多久?”拓跋烈问。 他一早就看出贺兰玖身体的问题,但一直没说。 此时问起来,也没有同情或者悲天悯人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问一个问题,就像问早饭吃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不久了。”贺兰玖回答得也很自然。 他手腕上的珠子,只有最后四分之一颗,还有着一丁点淡青的颜色。 当连这点青色都褪去的时候,他借来的这些灵力,也就算是到了头了。 “其实你不用管那个小子。”拓跋烈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多给点时间,那小子自己也能排出来。” 如果贺兰玖不是用灵力把孩子体内的污浊逼出来,他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稚子体弱,不能疏忽。而且……”贺兰玖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此战一完,萧惊澜就会回到凤无忧身边。 以那男人的性子,只怕轻易不会再离开凤无忧了。 他的存在,只会多余。 既然如此,多留那片刻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唉……”拓跋烈叹气:“既生我等,何必生萧惊澜?” 既狡猾又讨厌。 当年若不是萧惊澜摆了他一道,他早想办法把凤无忧弄到手了。 贺兰玖笑了笑,没说什么,只道:“若是赶快一点,说不定真能赶上最后一场。” 闻言,拓跋烈眼眸一亮,道:“不错,已失此不能再失彼,本大汗好歹也要青史留名!” 说着话,将马鞭在身后狠狠一抽,喝道:“快点!” 北凉的将士们不知道他们大王为什么突然间急切起来,不过他们早就习惯了听拓跋烈的话,当下,各自加鞭,在通往伏龙谷的方向飞速地行进起来。 凤无忧巡查了一番营地建造的事情,这里有聂铮,有纪卿,有程丹青,还有几个也相熟的将领。 有他们在,这种事情基本轮不到凤无忧操什么心,早已进行得井井有条。 她看了一圈之后,就去千心那里。 空地上临时搭起了一个小帐篷,外面熬着药,烧着热水,供里面的孩子吃药泡澡用。 凤无忧进去的时候,千心正手忙脚乱地给小婴儿喂药。 他方才受到了那些汁液的冲击,本来就不舒服,又给他喝那些又苦又涩的药,怎么可能会愿意。 千心喂一口,他就吐一口,还用舌头拼命地把勺子往外顶,弄得千心一身大汗,硬是一口也没喂进去。 不过有意思的时候,这小婴儿摆明了一脸的不愿意,而且眼睛里也有泪水,可却是一声也没哭。 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哭,很有可能是他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和千心对抗上,所以根本抽不出工夫来哭。 “娘娘……”千月看到凤无忧进来,连忙叫了一声。 千心闻言,心头一紧张,药勺顿时偏到一边。 这可给了小婴儿机会,他立时把嘴抿得死死的,怎么也不愿再张开。 “娘娘……”千心几乎快哭出来。 这小祖宗,就听话一些不行吗?这些药,可都是为了他好的。 凤无忧见状摇了摇头,道:“你们太惯着他了。” 那小小的婴孩也不知是不是能听懂,本来下意识地把头扭向凤无忧那边,可听到凤无忧这话之后,一下就扭回去了。 似乎就算听不懂凤无忧也说什么,也知道她说的是对他不利的内容。 因此,很干脆地给凤无忧摆了个后脑勺看。 凤无忧把婴儿接了过来,盛了一勺药,对千说道:“帮我按着他下巴。” 千心连忙伸手,把小婴儿的下巴按住,小婴儿张牙舞爪的想要挣脱,凤无忧早把他的双手一起抱住,哪有那么容易。 盛好药,凤无忧将小银勺压在婴儿舌头后三分之一处,轻轻一扬,看着药水进入,又连忙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突然吃到这么苦的东西,小婴儿瘪着嘴就要哭,可是这个抱着他的人的怀抱又实在很舒服,拍打他背的力道也正正好,他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哭出来。 第1182章 踪迹,上官幽兰 第1182章 踪迹,上官幽兰 许是凤无忧的怀里太舒服,又或者只是因为母亲的气息令他安心。 吃过药没多一会儿,小婴儿闭着眼睛,在凤无忧的怀里睡了过去。 小小的一团窝在凤无忧怀里,软软的,又柔嫩,又脆弱。 然而,就是这么柔嫩脆弱的一个小东西,却能令人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凤无忧自他出生就没有怎么抱过他,直到此时才能安安稳稳地把他抱在手中。 看着这小东西,心底属于母亲的一份情感自然而然地溢出。 “害我疼的要死,害我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我还得供着你……” 点着小东西的鼻头,半真半假地埋怨,可一看他皱起眉头,又赶紧把手拿开,生怕弄醒了他。 千心本来要把孩子接过来,但看凤无忧的这样子,也不便开口了,只是在旁边看着。 索性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要凤无忧出面,外面的营地搭建工作,只要有聂铮程丹青等人负责就足够。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再次有燕云的援兵赶到,这一次,连甘雨心都亲自来了。 她进了帐篷,正要向凤无忧请安,却被凤无忧先一步止住了。 甘雨心抬头看到凤无忧怀里的孩子,眼睛立时张得老大。 “陛下……”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终于卸货了。”凤无忧微笑:“甘老将军看看,这小东西和我长得可像。” 甘雨心看也未看,便先一步点头:“像,像,陛下的孩子,自然是像陛下的。”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不知小主子……是皇子还是帝女?” 别的国家都是皇子与公主,只有芳洲与从不同,帝女比皇子还要尊贵。 凤无忧知道甘雨心想问什么,笑道:“是个小子。” “是皇子……”甘雨心明显流露出来几分失望:“皇子也好……” 芳洲历代都是女皇,是皇子,就意味着芳洲还没有继承人,难怪甘雨心失望。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失望掩去,笑道:“皇子是哥哥,有哥哥护着,将来芳洲女皇也多一人护佑,这是好事。” 凤无忧笑着摇了摇头。 甘雨心一心为了芳洲着想,她自然不能说什么,不过对她来说,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孩子,她自然都是一视同仁的。 不过,她想起一事,一面拍着手中的婴孩,一面询问:“芳洲不是以银鱼标记来确定谁为女皇么?甘将军何以认为一定是我的孩子?” 甘雨心道:“回陛下,芳洲的确以银鱼神选来确定皇位继承,可是历代传承下来,却也只有有皇室血脉之人,才会出现银鱼标记。” “我母皇分明只是芳洲一个普通的渔家之女。” 甘雨心笑道:“陛下这是糊涂了,我芳洲向来不与外人通婚,这许多年下来,随着皇室迭代,也有许多原先是皇室近支,但渐渐没落的家庭。家庭没落,可皇族血脉却仍在,哪怕多代之后血脉衰微,可却也难免会出现资质优秀之人被银鱼眷顾……先皇正是如此。” 闻言,凤无忧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那么,她母皇坐上银鱼宝座,也算是不虚了。 转念一想,凤无忧道:“甘将军还是没说为何这么肯定银鱼定然会出现在我的子嗣身上。” 甘雨心道:“倒也不是十分肯定,只是,以陛下的心性,就算那人不是陛下的子嗣,难道陛下便不会令人护着了么?不管怎么说,陛下先诞下燕云的继承人,都是我芳洲的福分……” 话音略顿,甘雨心又道:“但老臣还是衷心希望,下一任银鱼女皇,仍旧是陛下的子嗣,老臣一门世世代代,愿为陛下守芳洲平安。” 换作别人,这番话难免有拍马屁的嫌疑,但甘雨心说来,凤无忧却听得出,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凤无忧笑道:“有甘将军守着芳洲,也是芳洲之福。”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甘雨心凑近来看了凤无忧怀中的婴孩,也是连声叹道这孩子长得好。 凤无忧但笑不语。 才出一日多,红色略退,却也没有完全散开,哪里年看得出长得好不好? 只是,有萧惊澜那样的爹,只怕想长不好也不容易。 因此甘雨心后面这几句话,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接着了。 凤无忧抱着孩子也是无聊,和甘雨心聊聊天,听听芳洲的近况,也算是打发时间。 就在二人聊到芳洲日后一些急需待办的事项之时,帐篷一下被人掀开。 “皇……”聂铮张嘴欲叫,看到凤无忧怀中孩子,又连忙止住。 “千心……”凤无忧看了聂铮一眼,招手让千心过来,把孩子抱走。 见千心出了帐篷走远,凤无忧问道:“说吧,何事?” 聂铮从不是莽撞的人,能让他这样不顾礼节的闯进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聂铮神色沉了沉,腮帮子也咬合了几下,才阴沉着声音说道;“巡山的探子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 聂铮说了一半,没有说完。 他性子向来忠纯,绝不是故意吊自己胃口。 能让他如此,只能让明,这人令他极恨极厌。 略想了一想,凤无忧冷声道:“上官幽兰。” 山道上,数千军士疾驰。 除去凤无忧带着的这一路之外,还有几路兵在其他将领的带领下,绕路从其他几个方向包围。 凤无忧一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直到被聂铮的神情所提醒。 上官幽兰自接引蛮人入宗庙截杀慕容毅之后,便极少再露面,就宛如消失一般。 凤无忧上一次得知与她有关的动向,还是她与蛮人勾结,令卓天宁围剿殷玄清。 那一战之后卓天宁身死,天岚数国联手,与蛮人正面对上,没有工夫再去理会她。 而丧失东林的控制权之后,上官幽兰似乎对蛮人也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存在感就更低。 以至于,凤无忧竟想不起她还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令人讨厌的敌人。 但此时,既然想起了她,与她相关的种种事情也就一起跳了出来。 天明台上的陷害,假冒芳洲帝女,这些若都还算是小事,那么,对阿玖的欺骗威逼、还有东林皇和上官修若的血仇,就绝不可原谅。 尤其上官修若,凤无忧是亲眼见过他是何等聪慧又善体人意的,却被上官幽兰弄成一个智商停滞的稚子。 如此狠毒心肠,不必说不配做上官修若的姐姐,根本就连人都不配做。 思及东林皇和上官修若曾对她表达出的善意,凤无忧心头对上官幽兰就更是厌恶。 她从不曾将上官幽兰视作对手,从头到尾,都只有厌恶而已。 此时,夏傲已死,夏平宁的覆灭只在旦夕之间,天岚眼见即将迎来个清平安宁的世界,上官幽兰就像是这个世界中最后一块烂疮,自是要挖掉。 凤无忧对于上官幽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就算此时带领大军前去围巢,也只不过是去做一件自己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娘娘,程公子他们先到一步,已经打起来了。”聂铮勒马近前,向凤无忧禀报。 “封好路线,别让他们跑了。”凤无忧吩咐了一句,聂铮要去传话的时候,忽然又把他召了回来。 “给她让条路,让她往我这里跑。”凤无忧说道:“她一直很喜欢找我麻烦,这次就让她来找。” 聂铮闻言微顿,随即道:“属下遵命。” 凤无忧下令周围人简单隐蔽,做出没有兵马的样子,自己则立在林间空地上,等着上官幽兰的到来。 密林之中,上官幽兰在数十随员的保护下,极力奔逃。 “怎么样?他们追上来了吗?”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分一国之主的威严,浑身上下脏污兮兮,满是狼狈。 她一面问,一面还不住地回头张望。 “回皇上,已经甩开他们了。”落玉跟在了上官幽兰的身后,同样一身狼狈。她气都快喘不匀了,还是支持着回答上官幽兰的话。 “一群没用的废物!”上官幽兰缓了缓气息,怒骂。 她费了那么大的工夫把蛮人弄到天岚来,还算计了慕容毅,不就是指着蛮人能把她恨的这些人,全都弄死吗? 可结果呢?这群蛮荒蠢货,什么都没有做成,还把自己全都玩死了。 尤其是那个夏平宁,最蠢的就是她。 已经老成一棵发皱的白菜,竟还在她的面前摆什么帝国公主的架子。 卓天宁死后,那个老不死的就把她和她手下的人全都圈禁了起来。 后来离京的时候,也没忘了把她捎带上。 听说,夏平宁是打算在大胜的时候,把她和萧惊澜慕容毅等人一同杀头,在宗庙之处祭天告慰祖先的。 因为,当年扳倒大周的战事,东林虽不是主力,却也暗中给那些人提供了不少帮助。 在夏平宁的眼中,就算上官幽兰是让她重回天岚的最大助力,可也和仇人没有什么区别。 幸好,伏龙谷那一场大水让夏平宁兵败,她这才能瞅空子带着人逃出来。 第1183章 公主,别来无恙 第1183章 公主,别来无恙 本以为萧惊澜和慕容毅都在忙着和夏平宁打仗,根本没空理会到她。 只要逃回东林,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现在东林也是被殷玄清那个贱人把控着,可她在东林当了这么久的公主和皇帝,自然有自己的安排。 可没想到,连西秦都没出,竟然就被甘雨心给碰上了。 想到甘雨心,她心头又是一阵大恨。 那个老妖婆,当初以为她是银鱼帝女的时候,对她是何等恭敬?恨不得舔她的鞋。 可如今呢?居然敢对着她喊打喊杀。 方才若不是她逃得快,就要被那老妖婆亲自带着人砍成两半了。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这是往哪个方向在跑?” 被追杀得太急,她连自己往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了。 “这是……”落玉仔细辩了辩周围,面色有些难看:“我们好像跑回去了。” 他们本来是往东面跑,想要趁着无人注意回到东林。 可一通追杀,似乎又跑回西面了。 “废物!”上官幽兰扬起手,一巴掌扇在落玉的脸上。 落玉被打得一个趔趄,她捂着脸,眼眶泛泪。 他们都是跟着上官幽兰跑的,被追得不辩方向又跑回来的人也是上官幽兰,可现在挨打的却是她。 心头委屈至极,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服侍在上官幽兰身前,她也早就习惯了。 上官幽兰心里有火,从来都是拿她们这些人撒的。 “皇上,还是先想办法离开吧。”落玉强压下脸上的痛楚,小声建议:“万一再被甘雨心追到,就不好了。”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幽兰脊背也紧了一下。 从芳洲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甘雨心,方才亲眼看到,甘雨心眼中恨不得立刻杀了她的愤恨,她却是看得懂的。 若是真的被甘雨心追上,那不必说,她绝没有好下场。 “真不知倒了什么霉,身边竟是你们这群废物!”上官幽兰又骂了一句,到底是开始张望四周,准备再次上路了。 周围人听到她的话,面上俱都露出几分不平之色,只是,因为马上又要行动,因此都压了下来。 他们探察了一圈,发现想要回去东林的路都被人堵住了,只有向西的方向没有发现燕云的追兵。 听到这个消息,上官幽兰的脸又沉了下来。 赶在她骂出口之前,落玉连忙说道:“皇上,其实向西也行。甘雨心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往相反的方向走,我们走一段路,出了他们的追击范围,再折向东就好。” 上官幽兰对这个方案很不满,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打起精神,开始快速地向西进发。 走上回头路,他们自然都是不情愿,但此时为了逃命,也根本顾不得许多。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林木一开,出现一片空地。 上官幽兰闷着头正要继续走,忽然哨卫伸手拦住:“前面有人!” “他们又追上来了?”上官幽兰大惊失色,怎么会,他们都往西了,怎么那些燕云人会跑到他们前面去? 想到甘雨心的眼神,一时间,她的腿肚子都软了。 “皇上,好像人不多。”落玉的胆子还大一些,往前望了几眼,神情忽然一顿,失声道:“那是不是凤无忧?” 只见,前方的空地上,立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她手中握着一根树枝,随意地在手上甩动着,好像百无聊赖的样子。 虽然离得尚远,看不太清,但那通常只在男子身上才看得到的挺拔的姿态,还有通身看似无意,却莫名充满压迫感的气势,除了凤无忧,还能有谁? 离她不远的地方,几个人影在各自忙碌着,看起来,似乎是在收拾整理营地,好让凤无忧休息。 凤无忧? 这三个字犹如一个魔咒,瞬间在上官幽兰眼中激起一丝凶性。 从小到大,她的悲剧都来自于凤无忧。 甚至,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都是凤无忧害的。 可,凤无忧怎么会现在这里?难道,是专门来堵她的? 上官幽兰惊疑不定,但对凤无忧的恨意到底占了上风。 “她有多少人?”上官幽兰拨开哨卫,自己上前查看。 此时他们尚未出林子,藏身在树木之中,而凤无忧一行人却站在空地之上。 凤无忧看不到他们,他们看凤无忧,却是一目了然。 “回皇上……”哨卫目测了一下,道:“似乎只有凤无忧常带在身边的那四五个人。” 不必哨卫说,上官幽兰自己也看清了。 凤无忧最常带在身边的两个丫鬟,千心千月,一个围在她身边不知在说着什么,一个在远处树丛处转来转去,似乎在收集树上的果子。 她身边那个侍卫统领聂铮,还有几个叫做千机卫的,远远近近地散开,查探着周围。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人影。 上官幽兰心头先是一定……这么点人,肯定不是来堵她的,她身边怎么说也还有几十人,可不是这么点人就能拦得住的。 随即,她猛然大喜,眼中的凶光更是成倍增长。 凤无忧竟然只带着这么点人马! 她想杀凤无忧想了太久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可现在,老天竟然把凤无忧送到了她的眼前。 此时,上官幽兰已要可以确定,凤无忧一定是把人都派出去追击她,而凤无忧自己却身处后方。 她以为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却绝不会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正好跑到了她这个方向。 现在这种时候,凤无忧身边一定已经没有别人了,此时不动手杀了她,更待何时! 思忖着,上官幽兰已经低声喝道:“来人!” 把人聚集到自己身边,上官幽兰低声说了几句,又冲着凤无忧的方向用力指了指。 听完上官幽兰所说,周围数人都变了面色。 落玉道:“皇上,此时不宜节外生枝,他们人数不多,我们只需绕远一些,他们定然无法发现我们,可若是动起手来,万一把追兵引来了,我们就危险了。” “你懂什么!”上官幽兰想也不想,手就想扇巴掌,幸好想起来离凤无忧不远,这才生生压下,可落玉已经闭上了眼睛。 等了片刻巴掌没有落下,张开眼才发现,周围人眼中又是同情又是好笑的神色。 落玉心底一阵难堪。 上官幽兰犹不解恨,骂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落玉本就正难堪,此时更是低下了头。 上官幽兰道:“现在其他几面都是追兵,我们就是跑也跑不了多远。可若是我们能把凤无忧杀了,那些人一定大乱,到时候我们抢几套军服,还不是想怎么跑怎么跑?” 周围人没想到上官幽兰还能有这几分机谋,想想她说的倒也在理,而且此时此刻,也确实没有别的路了,就只好都点了点头。 上官幽兰终于露出一丝满意,说道:“你们等一下分散围上去,只要靠得足够近,不必吝惜,只管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雷爆珠全都扔向凤无忧!虽然这么死便宜了她,但只要能杀了她,朕就赏她这个痛快!” 说着这话,上官幽兰心底仍是不甘心。 她真正想做的,是把凤无忧踩在脚下,让她看着自己高高在上,一条一条地把凤无忧羞辱够了,再让她去死。 可她自己也知道,这一幕恐怕永远也不会实现。 所以,只要能让凤无忧死了,也就够了。 吩咐停当,上官幽兰微一挥手,道:“去吧。” 数十人分散开,猫着腰,小心地向着凤无忧的方向行动。 空地之中,凤无忧仍是百无聊赖,警戒的人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聂铮偶尔眸光一闪,似乎从某些人靠近的方向滑过,吓得他们浑身僵硬。 但这目光也仅是一滑而过,并不是真的发现他们。 又悄悄地行进了十数米,已经到了空地的边缘,再往前走,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而此时,凤无忧也已经足够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 他们彼此打了个手势,解下腰间悬挂的小囊,扬手便要将里面的东西投出。 轰…… 轰轰轰…… 暴炸声瞬间响起,土石翻飞,树木断折,声音震耳欲聋。 上官幽兰躲在稍远的位置,满心期待地等着看凤无忧怎么被炸死。 为了看的清楚一些,上官幽兰并没有离得十分远,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爆炸声起之时,炸开的并不是凤无忧,而是她周围左右。 爆炸掀起的泥土和声浪令上官幽兰惊恐大叫,甚至抱着头就想要跑开。 惊慌之下不辩方向,上官幽兰居然是向着爆炸的方向跑过去。 落玉死死地抱住她的腰:“皇上,不能往那边跑,那边危险!” 当爆炸声终于停止,上官幽兰也缓过神来,便看到周围多了许多双脚。 忽地,她前方不远的几双脚移动了几步,让开位置。 上官幽兰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道身,闲庭信步般向她走来。 “凤无忧……”她蠕动着嘴唇,吐出这个令她恨之入骨的名字。 凤无忧在她身前几步站定,淡声说道:“幽兰公主,别来无恙。” 第1184章 孩子,狗一样的东西 第1184章 孩子,狗一样的东西 别来无恙是个很妙的词。 道一句别来无恙,若不是曾有极深的情意,就是曾有极深的恨意。 凤无忧从不觉得恨上官幽兰,这女人值不起她的恨,只是时移势异,攻守之势相异,看着她狼狈万分扑于自己身前,莫名便有了些感慨。 “凤无忧!”凤无忧不恨上官幽兰,上官幽兰却是恨毒了她的! 她一路奔逃,也曾想过自己会遇到敌人,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绝对是凤无忧。 并不是怕凤无忧杀了她,而是受不得现如今这个样子,她一身污泥仓惶,凤无忧却摆着胜利者的姿势,高高在上地立在她的面前。 她宁可死,也绝对不愿接受这种侮辱。 想当年,她与凤无忧初初相遇的时候,她是千娇万贵的东林公主,而凤无忧不过是个被退了婚的女人。 就算凤无忧嫁给了萧惊澜,但她何尝将凤无忧放在眼中? 在她看来,凤无忧不过是只蝼蚁,她随随便便伸伸手指就能碾死。 可是一步一步走下来,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她在安陵败,梧州败、芳洲败、东林败、南越又败,最终一步一步败到了如今的境地。 哪怕是和蛮人勾结,把当年的周朝余孽引回来,也未能争得一线生机。 难不成,她此生注定就要成为凤无忧的手下败将吗? “陛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甘雨心随声而至。 “陛下,请让老臣手刃此女!” 对于上官幽兰,她是恨毒了。 这个女子小小年纪,却有那般狠毒的心肠,不仅冒充帝女的身份,更是差一点借她为刀,亲手杀了凤无忧。 只要一想到凤无忧差一点死在她的手里,甘雨心就一阵心肝震颤。 这可是芳洲仅余的传承。 上官幽兰的身子缩了缩。 她做了这么多事,想杀她的人多了,但甘雨心无疑是其中最想杀她的那个。 只要凤无忧现在点一点头,甘雨心绝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可事到如今,阵已败了,难不成还要把场面也输了? 上官幽兰虽然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可到底也是皇家出身,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一败涂地,无论她怎么做这里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到了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索性留个漂亮姿态。 “成王败寇!凤无忧,你要杀便杀!” 她挺起胸膛,似是想到什么,冷笑道:“你以为你是凭自己赢我的么,你不过是比我运气好一点,先得到了惊澜哥哥的宠爱。若是没有惊澜哥哥,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岂有站在本公主面前的一日!” 上官幽兰早已登基,可到了此时,还是习惯性用出了本公主的自称。 也许是因为提到了萧惊澜,她下意识就想用一个更女性化的身份。 凤无忧一怔。 其实,上官幽兰的话不无几分道理。 她初到此地,仗着自己从后世而来,仗着自己知道许多这世上的人不知道的事情,是何等自大狂妄,肆意妄为? 还是鲜血浇过之后,才终于清醒。 而在那之前,若不是萧惊澜一次次暗中庇护,恐怕她真如上官幽兰所说,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提到萧惊澜三个字,上官幽兰胸口就是一阵拥堵,即疼且闷,却不知从何发泄。 这些时日已来,她一直告诉自己和萧惊澜是敌人,是仇人,便却刻意忽略到底为何与萧惊澜结仇。 但到了此刻,她却无法再假装忘记。 东林境内,大山深处…… 发生的那般惨痛屈辱的事情…… 虽不是萧惊澜亲手策划,但和他绝脱不了关系。 她不明的,她是真的喜欢萧惊澜,喜欢那个将自己从兽口下救出,英资无双的少年小将军…… 可为何,萧惊澜要这么对她? 她有什么比不上凤无忧?又有什么地方不值得萧惊澜喜欢? 这些日子,她与蛮人勾结在一起,每天都恨不得杀了萧惊澜,但当站在凤无忧跟前,她心底的真实想法才毫无保留地翻了出来。 “凤无忧,这辈子让你抢了先,可是下辈子,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传来婴儿啼哭。 这样肃杀的场面里,这哭声实在不合时宜。 一众人等都往哭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上官幽兰也不例外。 唯有聂铮和千月,控制着自己的视线,牢牢盯住东林一众人等,不让他们有丝毫可乘之机。 千心抱着孩子走上来:“娘娘,小主子使劲往您这里伸手,看来是想您来抱他。” 他们来追击上官幽兰,凤无忧本是想把孩子留在营地的。 可想来想去也不能放心,营地里人再多,防卫再森严,也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孩子一面大声号啕,一面向着凤无忧伸手。 千心无奈,才多大点,怎么力气这么大,她都要抱不住了。 凤无忧伸手接过了孩子,伸手想去给他擦擦眼泪,刚伸出手就停住了。 这孩子已止了哭声,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哪里有半点泪水? 倒是嘴里还抽抽着,似乎是哭得累了,紧呼吸两口好喘喘气。 一时之间,凤无忧都无语了。 这小魔星到底想要干吗? “这是谁的孩子?”一声质问忽然响起,声音凄厉,却带着底气不足的幽怨。 她明明问出了这个问题,却似乎根本不想知道答案。 凤无忧看向对面的上官幽兰,并无同情之意。 将孩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淡声道:“自然是我的。” “你的?你和……谁的?” 凤无忧心底叹气。 上官幽兰这表现十足像极了她看过的苦情戏中的女主角,明明就知道答案,明明知道答案真被说出来会让她更加痛苦,可还是非要问出口。 这算什么? 自虐么? “放肆!娘娘的孩子,自然是和皇上的。上官幽兰,你死到临头,连脑子也糊涂了?”千心闻言立时炸了。 这上官幽兰简直太没有眼力见,问出来的那话,就好像凤无忧除了萧惊澜还有别的男人。 这根本就是在羞辱娘娘! “萧惊澜……这个孩子,是萧惊澜的……” 上官幽兰喃喃念着,状似痴了。 她下定了决心要留个漂亮姿态,可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孩子的哭声,就足以将她打回原形。 她知道萧惊澜和凤无忧在一起,心心念念地想要让萧惊澜回心转意。 后来不想了,就心心念念地想要让萧惊澜死。 她总以为这是萧惊澜、凤无忧、还有她之间的事情。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汲汲营营的时候,萧惊澜和凤无忧的世界早就与她无关。 他们甚至已经有了孩子! 上官幽兰一直没有觉得自己败了,她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 可此刻,她才忽然发觉,自己输得彻底。 “杀了你……”她的模样一瞬间凄厉,厉声嘶吼:“我要杀了你!” 一面说,一面从腰带中掏出几颗黑色的弹丸,嘶叫着往凤无忧扑去:“凤无忧,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去!”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败涂地,凤无忧却能连萧惊澜的孩子都有了? 她怒声地向周围人吼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留你们到现在,不就是让你们尽忠的吗?上啊,给朕杀了凤无忧!” “拦住他们!”聂铮早挡到了凤无忧身前,厉声吼道:“他们身上有雷火弹,不准他们靠近娘娘,格杀勿论!” 上官幽兰自己死命冲向前,叫住的几句话却令周围人都变了面色。 凤无忧手段狠辣,心却慈悲,从未听说她在战场之外的地方滥开杀例。 他们遇到凤无忧,其实是捡了一条性命。 可方才上官幽兰的话,却是把他们都置入了死地。 这种时候冲上去,和死有什么两样。 落玉手快一步,用力抱住上官幽兰:“公主……公主……” 她自小服侍上官幽兰,性命关头,还是叫出了自己最熟悉的称呼:“公主,我们已经败了,不要再拼了……” “胡说!”上官幽兰回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落玉脸上:“贱婢,狗一样的东西,你敢阻拦本公主!” 上官幽兰留着长长指甲,深而狠地划过落玉脸庞,留下一道深痕。 血丝闪过,才感觉到脸颊剧痛。 落玉怔住了,看着上官幽兰脱出她的拉扯,继续往前冲撞,她眼底浮起一丝怨恨。 狗一样的东西。 服侍了上官幽兰这么多年,生死关头都陪着她,到头来,仍然不过是狗一样的东西。 既然如此,她何必陪着上官幽兰去死。 伸手一扬,抽出一柄小小的匕首,落玉前扑一步,手起刀落。 噗嗤…… 轻而短的一声。 聂铮在忙着调遣侍卫,军队在不停奔走向前冲杀。 叫喊声,脚步声,无比喧嚣,可偏偏这轻而短的一声,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所有人都随着惯性在做着自己前一秒在做的事情,可是神情却同时在向不可置信转变。 凤无忧在众人的护卫下倒退向后,看到这幕,也轻轻一怔。 上官幽兰回头,死死地盯着落玉:“你……背叛我?” 她也许杀不了凤无忧,可至少也死得轰轰烈烈。 可怎么会…… 她怎么会是这种死法? 第1185章 结束,怎么会这么难受 第1185章 结束,怎么会这么难受 “公主殿下,奴婢再忠心,还是条狗?” 所以,忠心又有什么意思呢? 上官幽兰手上还捏着雷爆珠,还想最后为自己拼一把。 但她没有机会了。 这变故谁都没有想到,甘雨心也没想到。 “活该!”反应过来,她啐了一口。 这个女子,心思歹毒,而且是自小如此。 小帝女在她的陷害之下,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 死到临头,没有一个站在她那边,还被身边人出卖。 这就是她算计别人的报应。 算计别人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算计。 “贱婢,本公主杀了你!” 上官幽兰面目狰狞。 这个贱婢,让她连最后轰轰烈烈死一回的机会都没有。 她杀不了凤无忧,可难道,还杀不了落玉吗? “不要……不要……”落玉看出她要做什么,尖叫着往外跑。 “燕后娘娘,你救救我!我为你杀了上官幽兰,你救救我……” 凤无忧眼底神色微动,却根本来不及。 上官幽兰离她极近,他们就是想做什么,也赶不上。 何况,那样东西的杀伤力,她比谁都更明白,若是她的人凑上去,说不定会连他们都连累。 一个背叛主子的人,值得她牺牲自己人的性命吗? “退开。”凤无忧冷静下令:“快点!” 燕云军早就已经在四散,雷爆珠那东西他们都不陌生,可不想平白无故地挨一下。 只不过他们要保护凤无忧,所以就算是退,也始终挡在凤无忧的身前。 此时凤无忧下令,而且她自己也在后退,燕云军更是随着凤无忧的脚步飞速后撤。 “贱人,去死!”上官幽兰前扑一步,死死抓住落玉。 她背后中了一刀,本来应该没有多少力气,可是临死关头,也不知哪来的执念,竟是抓着落玉的一只脚,怎么也不松开。 落玉拼命地蹬踹,却半点用处也没有。 上官幽兰握着雷爆珠的另一只手向地上死命一砸…… 轰…… 轰轰…… 一连串爆响响起,还有数声凄厉的惨嚎声。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上官幽兰砸下雷爆珠的动作也太快,以至于,她身边的亲卫都未能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明白上官幽兰想要做什么,扔了身上的雷爆珠拼命往四周散开的时候,却已经迟了。 除去极少数的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在雷爆珠的爆炸范围之内。 一时之间,泥土飞溅,血肉乱飞。 “娘娘小心!”千月几人连忙遮掩,不让乱飞的东西砸到凤无忧。 凤无忧伸手捂住怀中孩子的眼睛:“别看。” 婴儿也是有记忆的,小小年纪,不宜看到这样的东西。 小婴儿看不到,可是却有一滴红色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 “咯咯咯……” 血落到脸上有点样,小家伙居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如一道人间欢乐趋散林中血腥,让周围的人心头都生出说不出的感觉。 谋算、爱恨、战事、血腥…… 纵有这一切不好的东西,可只要在最后,还能听到孩子的笑声,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主子真厉害,这么可怕的场面也不害怕,将来一定是个和皇上一样了不起的人!” 千心一脸崇拜,满眼都是“我家孩子最好”的老母亲光芒。 她虽不是这孩子的母亲,可这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属她抱的最多,当然与有荣焉。 “小主子生来不凡。”聂铮也说道。 一般人家的小孩子,这样又是跑又是吵的,早就吓哭了。 可是他家的呢?还能笑。 这简直和王爷万军阵前不变色,是一样的功力。 千月、纪卿、甘雨心、程丹青几人虽没说什么,但眼里明显是一样的意思。 喂喂喂,够了啊! 一个才出生三两天的小东西,能懂什么啊? 除非这小家伙和她一样是穿来的,能生而知之。 这个想法跳入脑海,凤无忧吓了跳,连忙低头去仔细观察。 她家这个小魔星,好几次在她危险的时候救了她,可别真是穿来的吧? 若是那样,她可真得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毕竟,她可没给几十岁的人当过妈。 不过好在,这小东西一脸懵懵懂懂的,怎么看也不像生而知之的,她这才放下心。 “娘娘,爆炸停了。”士兵过来请示凤无忧接下来要怎么办。 凤无忧往场地中央看去,只见,废墟一片。 在爆炸的最中央,有两具紧连在一起的尸首。 这尸首早就已经碎了,几乎不怎么分辨的出来,可其中一只手还是紧握在另一具的脚踝上,至死都没放开。 这是……上官幽兰? 这就结束了? 凤无忧有点难以相信。她还以为,她和上官幽兰之间少不得还要再过几个回合,但想不到,她死得这么干脆,这么彻底。 果然,来自外面的敌人从来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往往是身边人。 “葬了吧。”凤无忧说道:“捡一捡,尽量捡全一点。” 下面的人闻命去做,聂铮走到跟前,小声问道:“娘娘,葬在哪里?” 凤无忧一怔。 这一问,把她给问住了。 该把上官幽兰葬在哪里呢? 说起来她是西秦皇后,但慕容毅不可能要她。 她也是东林公主,但东林皇想必是也不欢迎她。 她母亲倒是在芳洲,但看甘雨心的神色,有可能接爱她葬在芳洲? 上官幽兰身份颇多,每个都挺尊贵,但真到了要给她找个埋骨之地的时候才会发现,她这一生如此困窘,连找个愿意接受她的地方都找不到。 想了想,凤无忧伸手指了个位置:“随倒随埋吧。” 既然找不到愿意接受她的地方,那就和这世上人大多数无家可归之人一样,随死随埋。 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 派去捡尸首的士兵又一次跑过来:“娘娘,太碎了,不大分得清,而且……” 他伸手指了手连在一起的手和脚:“握得太紧,也分不开。” 闻言,凤无忧也不在意了,说道:“不拘谁的,收到一起,埋在一起吧。” 落玉自小就服侍上官幽兰,又死在一起。 且不论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至少在表面上,她们是死生不离的。 那埋在一起,也算是遂了她们的意。 有了凤无忧的吩咐,士兵们做起来方便多了,很快就把尸体收敛完毕。 跟着上官幽兰的亲卫有死的,有受伤的,也有运气好完远整整逃出生天的。 对于这此些人,凤无忧也没有太过严苛,该治伤的治伤,该收押的收押,至于对他们更具体的处理措施,就等到之后再说。 一切都安定下来,凤无忧正打算找个地方歇一歇,却忽然之间,心头重重一跳。 “千心……”她伸手捂住胸膛。 “娘娘……”千心立刻回应,可是看到凤无忧的神情之后却吓了一跳:“娘娘,你……你在哭?你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 她快要急死了,娘娘才刚生产完啊,可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哪里有停歇的时候? 一定是没有休息好,累着了…… 那群混蛋,若是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是死了,她也要把那些人再挖出来鞭尸! 凤无忧根本不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只是捂着自己的心口。 “我难受……为什么这么难受?” 凤无忧沉着冷静,凤无忧镇定从容,凤无忧万军阵前也能毫不变色,除地之中也能面不改容……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凤无忧? 什么时候见过哭到不能自已的凤无忧? “娘娘……”一片哭喊声中,凤无忧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同一时刻,数十里之外的伏龙谷外,拓跋烈气急败坏:“贺兰玖,你把眼睛睁开!” “听到没有?你给老子醒来!要死,你给老子自己死到凤无忧那个死女人跟前去!” “贺兰玖!你大爷的,听到没有!” 他是看出贺兰玖命不久,可是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都已经到了伏龙谷外,马上就能见到萧惊澜和慕容毅了,他竟然说倒就倒,一头从马上栽下来,就此人事不知。 与他一同栽下来的,还有他手上那串惨白色一看就不吉利的珠子,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那串珠子也同时断裂,滚落的到处都是。 “你他妈太不仗义了!你死在老子这里,老子以后还怎么去见凤无忧?” 以后凤无忧肯定只要一见到他,就会想起贺兰玖的死。 以那女人的心性,肯定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他了。 拓跋烈一面给贺兰玖输着真气,极力想办法给他续命,一边冲着身边人大吼:“来了没有?萧惊澜怎么回事?他是属乌龟的吗?” 那个混帐男人,抢凤无忧的时候下手怎么那么快?现在就慢成这样? 在他的大吼声中,两道人影如流星般从远处疾驰而来,似乎只是几个呼吸,就已经到了身前。 萧惊澜和慕容毅先后落下。 “贺兰玖!”慕容毅震惊,他听人说贺兰玖情况不好,又见萧惊澜急匆匆赶来,就一起过来看看,可怎么也想不到,会不好到这种程度。 他不像是受伤,可气息却已经微弱到根本感觉不到,就好像是个……死人。 第1186章 碎玉,你酿成的恶果 第1186章 碎玉,你酿成的恶果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他还看到贺兰玖帮着凤无忧一同解决了伏龙谷那场水患。 慕容毅不明白,才这么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贺兰玖伤的这么重。 “还能有别的原因么?”拓跋烈撇着嘴:“不就是死撑。” 他其实真的有些不明白贺兰玖,为了凤无忧,真的值得做到这一步吗? 不过是幼时做了些糊涂事罢了,谁年少的时候,还能不犯几个错? 平心而论,那错也算不上是贺兰玖犯的,何必自苦至此。 若是人人都像贺兰玖这样,那他干脆当场自杀算了。 自从草原发生变故,他这些年来杀的人,有罪的无辜的,数都数不清了。 把这些罪都背在身上,还活得下去么? 说到底,不过是贺兰玖蠢罢了。 一道掌风忽然袭来,拓跋烈惊吓之际还是险险躲开。 “萧惊澜,你有毛病!” 拓跋烈气死了,萧惊澜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好好的,干吗打他? “该打。” 慕容毅只从这几句话里,就大概猜出了事情真相。 先前贺兰玖以命施出王咒,然后昏迷不醒,甚至入了神殿秘境冰棺,这事他是知道的,甚至可说,就是因他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后来贺兰玖破棺而出,和没事人一样,所有人都以为贺兰玖真的没事…… 但恐怕,并不是这样。 贺兰玖只是不说而已,因为他知道,他说了,就不可能这样毫无顾忌地陪在凤无忧身边。 凤无忧一定会为他担心,也一定会为他做诸多限制,绝不会让他陪着自己冒险。 此时,他大概是撑到极限了。 “萧惊澜,可还有办法?” 诸国林立,敌国之主,本该是对立的关系,死了才好。 但无论从哪一方面,慕容毅都不愿贺兰玖死。 说到底,是他欠了贺兰玖的。 若不是贺兰玖,也许现在……凤无忧早就死了。 萧惊澜早已到了贺兰玖身侧,他沉思片刻,忽地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把里面东西倒出来。 哗啦啦,居然是一些破碎的玉片。 那些玉片碎裂的有大有小,但还是能看出,原来是属于同一样东西。 “这是……”慕容毅皱着眉,觉得这东西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萧惊澜并没有说话,上前将那几块碎玉,用力按在贺兰玖的手中。 “这玉,凤无忧戴过?” 慕容毅想起来了,先前他听信乌觐的话要把凤无忧身体里的灵魂驱离,曾在凤无忧的身上看见过。 “他的。”萧惊澜淡声回了一句,见这玉握在贺兰玖的手中没有什么反应,想了一下,居然再次加力。 玉片边缘锋利,瞬时将贺兰玖的手心割破。 鲜血流出,浸在玉上,原本暗淡的玉片居然发出莹莹白光。 但……这白光只是一瞬,闪亮了一下之后就立刻暗淡。 若不是在场的几人的都是眼力极好的,可能根本看不到。 拓跋烈不知道萧惊澜搞什么名堂,正要开口问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定。 “真有用!” 玉光闪烁之后,贺兰玖原本苍白的面色竟掠起一丝红润,呼吸似乎也比先前掠强了几分。 “来人!”萧惊澜大声喝叫。 他们来的速度太快,身后的亲卫根本跟不上,直到此时,才有人陆续赶来。 “皇上……” “立刻通知神殿大长老,用最快的速度!”萧惊澜半转过身,眸光盯着那名侍卫,一字一字开口。 “朕说的是最快,明白么?” 一股无形的威压从萧惊澜身上溢出。 侍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高声喝道:“是!” 说完,转头下去了。 最快,那就是用尽一切方法,不惜一切代价。 萧惊澜吩咐完,又一掌按贺兰玖后心。 真气涌入贺兰玖的身体,却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只见不断输入,却感觉不到丝毫对他身体有用的迹象。 萧惊澜收手放弃,眸子沉沉看着他。 他早便猜到他们的真气对贺兰玖怕是没有用,现在也只不过是验证了而已。 幸好……那块玉还有些作用。 当年凤无忧异世来客的身份被他们猜知,贺兰玖硬留了他们几日,为凤无忧制出这块玉。 他去寻贺兰玖时,便见到贺兰玖看似如常的面色,掩不住一抹骨子里的虚弱。 只有伤了精血,才会有这等虚弱。 他那时便猜贺兰玖制作的这块玉里,只怕不那么简单。 后来乌觐欲将凤无忧魂魄驱走,这块玉为凤无忧挡了一劫碎裂,他却并未弃之不顾,而是令云卫想方设法收了回来。 也是那时他们带着凤无忧离开引起大乱,才没有人注意到乌觐祭台处的动静。 这玉他一直命人收着,也并未想过会再派什么作用,直到侍卫前来报贺兰玖妥,他多想了一步,才将这玉也带上。 如今看来,当是正好。 “娘娘可知这件事情?”见贺兰玖多少留有一线生机,萧惊澜才向周边人发问。 “未敢回报娘娘。”侍卫低声回道。 娘娘与贺兰神子感情甚好,此时又刚刚生产,他们哪里敢把这种事情向凤无忧报告。 萧惊澜点了点头。 凤无忧怕是并未想过,贺兰玖醒来只是一时的,会有再次沉睡的可能。 她现在的状况,的确并不适合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要知道,也要想办法,慢慢地告诉她。 又有侍卫飞奔前来:“皇上,蛮人已悉数伏诛,活捉夏平宁,魏将军派末将来问皇上,要怎么处置。” “夏傲呢?” 萧惊澜尚未回话,慕容毅已先一步问道:“没有活捉,可是战死?” 他们已将残余蛮人悉数逼入死地,虽然因为关心贺兰玖先一步离开,可已经到了那样的绝地,有魏永铭、郑克保、成思安、列英数位大将在,就算夏傲再怎么厉害,也休想翻出天去。 此时的捷报他们并不意,但没有听到夏傲的名字,却有些奇怪。 侍卫略迟疑一下,低声说道:“回秦皇,成将军和魏将军的确捉到一个夏傲,不过……是假的,末将来时,诸位将军还正在寻找夏傲下落,但想来,一定很快就能……” “找得到才有鬼!”拓跋烈直接打断了他。 这群蠢材,夏傲早就已经跑到凤无忧那里去了。 就连他都差点被夏傲给玩死。 察觉到萧惊澜盯着自己,拓跋烈没好气道:“放心,凤无忧没事。不过,你想必也该知道他为何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了。” 萧惊澜离开之时,贺兰玖还是好好的,只不过短短时间,却已然耗尽了所有灵力…… 萧惊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此时却是明白了。 夏傲…… 竟然又是他。 能让贺兰玖耗尽心力,可见当时的情况究竟有多凶险。 “杀了。”萧惊澜说道。 这句来得突兀,众人一直都没反应过来。 “皇上是说,杀了夏平宁?” 还是那将领反应快一点,想明白萧惊澜是在回复他先前请示的事情。 “不是。”萧惊澜冷声说道:“所有蛮人。” 夏平宁,一个前朝余孽,早就该死,还有什么可问的? 难道还等着抓住她,给她一个大典,再明正典型? 可惜,他萧惊澜从来不是那么麻烦的人。 还有那些蛮人……他曾答应凤无忧,若乱流海平,无论是蛮荒之人,还是天岚之人,都是一样的子民。 可,跟着夏平宁死战顽抗到这个时候的,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子民? 若是他们都能成为被一视同仁的子民,那些死在战场上的真正天岚将士们,又算得了什么? “萧惊澜……” “秦皇不必阻朕。”萧惊澜截口打断:“这骂名不必劳烦秦皇,朕来担着。” 但,就算是千古骂名,也绝不会再留着这些人,成为天岚隐患。 更不会让这些人,再有机会来伤害凤无忧。 许多年后,燕皇萧惊澜以明君流传千古,各种政策都为后世津津乐道,唯有燕历三年的这一桩杀俘案,成为他身上最大污点。 后世有人赞许,说他一已之力震慑蛮人,使天岚百余年不生外乱。 但更多人却是痛骂,说他残暴不仁,视人命为草芥,否则,怎会一道命令,便送了数万人性命? 也有某本野史小说之中,说当年秦皇慕容毅亦曾在侧,之后还感叹一句:“朕慢他一步,终究是不及他。” 但这不过是野史罢了,谁能当得了真。 当魏永铭提着长剑走向夏平宁,举剑欲落之时,夏平宁还完全不敢相信魏永铭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是蛮荒母神,是蛮人最高的首脑。 萧惊澜就算捉住了她,也不敢轻易杀了她,定然是先搜集罪状,再召开大典,然后冠冕堂皇地把她杀掉。 而正好,她也有许多话要说,最好是在那样人山人海的场合去说。 一开始魏永铭将她禁在一边,也完全符合她先前的判断。 可现在,魏永铭提着刀走来是怎么回事? “你敢杀我!”夏平宁大吼。 “何止敢。”魏永铭看着夏平宁,仿佛看到多年前那场惨烈的大火,还有数万萧家军绝望却不屈的吼声。 “夏平宁,不如先看看你酿成的恶果。” 第1187章 乌有,都结束了 第1187章 乌有,都结束了 夏平宁不知魏永铭所说什么意思,却忽然听到一片尖利哀嚎。 “母神救我……” “母神……” 这些哀嚎凄厉却短促,只短短一响,然而却此起彼伏。 夏平宁目眦尽裂:“你疯了!” 这个将领,竟下令屠杀她手下的蛮人。 这些蛮人,蒙昧不堪,只配被人利用,她从未真正把他们当成人看过。 可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到底是把她当神一样高高捧在上面。 便是些猫猫狗狗,被这样摆在眼前杀戮,也要生起几分恻隐之心,何况是人! 万余人,皆已缴械,俯首被擒,却如猪狗一般,被尽数杀戮。 兵器砍在身上本无什么太大的声音,但数量太多,竟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调。 “未得将令,就敢做这种事情,你就不怕萧惊澜回来要你的命吗?” 这人一定是萧家军当年的旧部,为了报仇,什么都顾不得了。 魏永铭神色不变,淡声说道:“萧家军至死军令为先,你以为没有皇上的命令,本将会如此做吗?” “不可能!” 这个人一定在说谎,她当年杀了萧家军那么多人,萧惊澜怎么可能不把当众正刑,好给萧家军一个交代? 魏永铭道:“平宁公主殿下,你实在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平宁公主? 夏平宁反应不过来,这一辈子,有多少人不曾这么叫过她了? 魏永铭又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就在夏平宁怔愣的时候,一刀砍下。 唰的一声,血溅了满地。 夏平宁的头颅飞的高高的,将眼前的景象尽数收入眼中。 她看到无数蛮人已然歪倒,成为刀下亡魂,还有无数人哭嚎惨叫,但也已经在赴死的路上。 她看着这些,却又好像并没有看到。 她眼前燃起一捧大火,火中有个女子,面目依稀和她有些相似。 她又看到数万人混战,有个男子浑身浴血,被人一刀斩成两半。 她又看到神秘的仪式典礼,有个男子面色惨白,眼见不活。 这些她都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人述说,却在此时,全都涌到她的眼前。 她的儿子,女儿…… 她费尽心思,谋算无数,甚至连她所有的孩子都搭了进去,到头来,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 不对,还有夏傲! 她的眼神诡异地亮了亮,她还有希望,因为她那个最出色,最有帝王气象的孙子,逃了出去。 只要夏傲还在,大周就复国有望。 便在此时,听到魏永铭沉稳的声音:“还有件事忘记告诉平宁公主,你的孙子夏傲带兵袭击皇后娘娘未果,罪大恶极,已经伏诛。” “将军,她头都砍下来了,还听得到吗?” “不知道,不过娘娘说过,人刚死之时意识还是存在的,所以,应该还听得到吧。” “这下好了,他们一家也算是可以团聚了。” “嗯,连着大周朝一起。” 夏平宁觉得自己脸上应该是出现了狰狞的表情,可是她自己看不到。 她只是终于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周朝的最后一点血脉,也已经画为乌有。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这创立了大周王朝的家族,是何等的英勇不凡,也再也不会有人,愿意为他们报仇血恨。 官道上,数匹骏马飞驰,可马上的仍嫌不够快,又抽了几鞭子。 终于,他们到达一个小小村镇。 “在哪里?”急勒马缰,马匹人立而起,差点踏着前来迎接的士兵。 “村中白色院墙的就是,皇上放心,娘娘已经醒……” 不等士兵说完,马匹已经如一阵风一样从他身边刮过。 皇上对娘娘,真的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可……娘娘这次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难道,真的是因为生产之后没有休息好? 士兵看着村中的方向,也露出几分忧色。 这世间再不会有人能向他们皇后娘娘一样了,只希望,娘娘平平安安,不会有事。 萧惊澜到了白色院墙的院落,风一般旋入。 “皇上,你别进去,娘娘在……” 千心地话尚未喊完,萧惊澜已经掀帘进去,快步绕过屏风。 然而,下一秒,却听一声斥喝:“出去!” 伴随着的,还有一个用力砸出来的枕头。 萧惊澜狼狈地退出来,正赶上千心跟进来。 “早和皇上说了,娘娘在忙,不能进来。” 萧惊澜面色微红,却强做镇静,斥道:“出去。” 千心本来也是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的,萧惊澜一说话,立刻出去了。 慕容毅和拓跋烈都到了院子中,见状也知道不宜进去。 而且,凤无忧那声出去喊得颇为中气十足,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么一想,二人干脆在院中坐了下来,要了些茶水。 一路奔波,片刻不曾停歇,他们也着实有些疲累了。 萧惊澜站在房间里,透过屏风,隐隐能看到凤无忧的动作。 不必细看,他也知凤无忧正在拢好衣衫,系好系带。 片刻之后,听到里面说道:“你进来吧。” 萧惊澜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略微平息了心情,把自己方才看到的幕景象从脑中逐出,这才绕过屏风进去。 凤无忧面色也略带微红,见到萧惊澜还有几分恼意,瞥了他一眼。 萧惊澜目光向一侧看去,一个小小婴孩就躺在凤无忧手边不远,唇上水润润的,仿佛还带着几丝淡白的痕迹。 才刚刚驱走的画面立时又涌入脑中,萧惊澜微别过头。 现在着实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方才那幕画面对他的冲击,却也不是假的。 “你……” “阿玖……”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的却是不同的话。 萧惊澜关心凤无忧,凤无忧知道自己没事,最担心的自然是贺兰玖。 萧惊澜面色微微下沉,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凤无忧看出来,心往下沉了沉。 她身体里的阿玖刻下的神魂,她的命也是阿玖换来的,她并不太相信这世间真有什么心灵感应,除非阿玖这样和她连结的如此紧密的人,什么人还能让她那样心痛? “阿玖出事了,他怎么样?” 凤无忧问的很是笃定,她心痛,难过,却没有痛到至死的地步。 所以,阿玖出事了,可是……一定没有死。 萧惊澜眸子沉了沉,凤无忧关心任何一个男人,他都可以吃醋,可以找凤无忧算帐,只有贺兰玖不行。 他们夫妻,欠贺兰玖良多。 “神殿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而在那之前,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护好贺兰玖。 贺兰玖若是出事,小凤凰会伤心,而他,不会让他的小凤凰为任何人伤心。 “阿玖之前的醒来,是假醒,对不对?” 是她太笨了,一直没有察觉到。 贺兰玖昏迷的时候那么严重,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说醒就醒? 只是她太希望贺兰玖没事,所以刻意忽略了贺兰玖假醒的可能性。 萧惊澜沉默了片刻,忽然走上去抱住了凤无忧:“我们会让他真正醒过来。” 是我们…… 只要他们一息尚存,就不会放弃让贺兰玖醒来的努力。 就是他们不在了,他们的后代,子也,会也一直找办法,直到有一天,贺兰玖真的醒来。 凤无忧没有出声,把头靠在萧惊澜怀里,伸手抱住了他。 好一会儿之后,凤无忧才问道:“战事怎么样?” 伏龙谷破了夏傲的大水之后,战事的走向就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夏傲喜欢兵行险着,但最后,也真的把自己陷入了死地当中。 凤无忧现在问一句,也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都结束了。”萧惊澜轻声道。 他的命令,他没有和凤无忧说。 这些事情,不适合现在让她知道,过些日子再让她慢慢知道吧。 凤无忧也没有多问,她和萧惊澜向来彼此信任,萧惊澜说结束了,那就是真的结束了。 萧惊澜又抱了凤无忧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地说道:“慕容毅和拓跋烈也来了。” 啥? 凤无忧郁闷了,这人怎么现在才说! 那岂不是,把他们晾在外面好长时间? 慕容毅不必说,自萧惊澜和他联手抗击蛮人以来,凤无忧算是早就和他和解了,更何况,现在长孙云初过的很好,看在长孙云初的份上,她也绝不会再和慕容毅有什么交恶。 拓跋烈虽然向来不怎么招凤无忧待见,可若不是他,只怕已经死在了夏傲的手中,这份情,也是不能不记的。 见凤无忧急急地就要出去,萧惊澜面色立时不怎么好看了。 有一个贺兰玖也就罢了,怎么慕容毅和拓跋烈也能从他这里分走凤无忧的一分注意力? 这感觉,还真是让人极度不爽。 不过此时,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跟在凤无忧身后一同出去。 千心见他们出来,连忙进去看小主子。 好在,小婴孩吃喝最大,吃饱了之后,也不在乎他爹娘只顾腻歪不理他,自己玩了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 千心进去看到他睡得正香的样子,不自觉就露出老母亲笑。 小主子实在太可爱了,让人也想要赶紧生一个了。 第1188章 教育,你也有这一日 第1188章 教育,你也有这一日 “你可无碍?” 看到凤无忧,倒是慕容毅先问了出来。 凤无忧依旧腰身挺直,面貌也没有太多变化,即便生了孩子,也并没有妇人常见的那样多了些柔软。 眼底滑过一抹激赏。 凤无忧永远是凤无忧。 她生气了,伤心了,嫁人了,生孩子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永远是她。 并不会因为身份有所改变,就因此变得不是她。 看过太多因为夫君孩子改变自己的女子,这样的凤无忧,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拓跋烈倒是没有太多感觉,他只是斜着眼道:“祸害遗千年。” “承你吉言!” 凤无忧才不在意,论斗嘴,在拓跋烈跟着她就没输过。 拓跋烈气得瞪眼,这女人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说她是祸害,她还美上了。 凤无忧不理会他,只对慕容毅点点头:“无碍。” 她的性命与贺兰玖有着隐秘连结,贺兰玖出事她会心痛,会难受,但说到底,她和贺兰玖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贺兰玖已经把寿命给了她,她并不会因为贺兰玖出事而与他共生共死。 真正与她共生共死的…… 凤无忧看了一眼萧惊澜…… 这男人,真是没办法说,那么早就给她下了牵丝。 他死了,她没事。 她死了,萧惊澜却会和她一起死。 这负担,太重了。 所以,她得好好地活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死在萧惊澜前面。 她这一身,可背负着两个人的命。 “没事就好。”慕容毅点头:“这样云初也能放心了。” 他已经可以这样自然地面对自己和提起云初了? 凤无忧心头滑过一抹释然。 这样可真好,说明,他到底还是放下了。 慕容毅做了几年帝王,涵养工夫比先前不知要好多少。 他一眼看破凤无忧心中所想,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八级村并肩作战,仙子关义无返顾,盘羊肠联手伏击,天神宝藏患难与共…… 说起来,不过是三两年前的事情,如今想想,却恍如隔世。 人一生第一个遇见的人,最好不要太优秀。 否则,必会成为一生的憾事。 他其实并不是放下,只是做出了选择。 他这一生总是不断地在做选择题,他时常试图在两个答案之间找到折中的那个方案。 而萧惊澜,每一次的答案,都只有凤无忧。 这就是他和萧惊澜差距所在。 输了,他不冤。 既如此,至少这一次,他不能再左右摇摆,至少,要做出一个确定的选择。 这与凤无忧理解的放下有些差异,但是,却也不必让她知道了。 慕容毅和拓跋烈都是奔着凤无忧的伤势来的,见她无恙,两人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不过,他们到这里来也并非就没有别的事情。 如今蛮人战败,夏平宁伏诛,天岚大陆上的战乱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如今燕云已经分裂,再想回到过去的时候也不可能。 再加上,芳洲女帝归来,东林无主,南越皇帝年幼,这天岚大陆接下要到底要如何发展,是战是和,也需要他们几人商讨出一个结果。 原本,凤无忧觉得慕容毅或许会极力追讨燕云,至少,也要把义阳要回来。 毕竟,义阳是两地之间的最大门户,而且,萧惊澜表面上是燕云之主,实际上,不止凤无忧的芳洲与他连成一体,以东林现任主殷玄清以及南越和凤无忧的关系,这两国其实隐隐也在萧惊澜的控制之下。 原先天岚大陆四国一洲的格局,到了现在,恐怕会变成三足鼎立。 这种情况下,慕容毅不可能不防萧惊澜一手。 然而,令凤无忧没想到的是,慕容毅居然并未执着于此。 他很干脆地提出了以现在实际占有为线,重新划分燕云西秦疆界的方案。 “山川领土,能者得之,我既已失了,就说明我没有保有它们的本事。至于义阳大关,我自会在义阳以西再建关障。” 慕容毅早就在营建光复城,虽然如今规模还不能与义阳相比,但假以时日,自然会成为与义阳一样的边关大城。 慕容毅定下这条方案,其他的事情其实问题便不大了。 燕云是从西秦分裂而来,与北凉的疆界还是遵遁着先前的,北凉屡次出兵,差一点攻破燕云夺取边关,可到底功亏一篑,因此虽然劳师动众,可也只好还是守着原先的地盘。 而且拓跋烈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想扩展出来。 北凉本就是天岚数国之中疆域最大的,只不过条件恶劣,所以地广人稀罢了。 若是他能将草原治理得铁板一块,人丁繁茂,那时再向外扩张也不迟。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至少也是几代人之后的事情了。 对于三国密切接切接壤的问题,很容易就定了下来,倒是东林和南越,让拓跋烈和慕容毅都介意。 这两国现在一个无主,一个有主却年幼,实际上都处于萧惊澜的影响范围之下。 若是萧惊澜将这两国一起并入国土,那对他们另外两国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 对于这一点,萧惊澜倒是爽快:“我有生之年,绝不动此二国一分一毫。” 东林的长孙修若还在梧州养着,南越又是贺兰玖的地盘,他若是打这两他地方的主意,凤无忧绝不会允许,他也没傻到为这种不相干的事情惹这只小凤凰生气。 但是,他也只能承诺这么多。 就算他再怎么厉害,总不至于连死了之后的事情还要操心吧。 “你不动,但是但管。”凤无忧叹气:“东林皇待我们甚厚,我不能让他绝了祭祀,还有思儿,我答应了阿玖会帮他守好南越,所以思儿一定得是个足够优秀的皇帝才行。” 凤无忧拍着萧惊澜的手:“育儿不易,辛苦你了。” 不止有自己家的小团子要教,还有南越的那个,至于上官修若…… 贺兰玖陪着她在梧州调养的时候,也给上官修若又仔细地调整治疗过。 上官修若被毒药所伤,但幸好救治得法,本来就不是完全傻了,他只是失去了从前的灵动,脑子也比常人慢一些,但只要慢慢教,多教几次,他都学得会的。 凤无忧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上官修若的照顾,派去的也都是最可靠的人。 从他们反馈过来的信息看,上官修若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只要说话慢一些,不要有突发事件,在一般的生活上,他已和普通人无异。 而且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因为他反应较常人慢,说话也比常人慢,反而能让出口之言都是在脑中经过反复确认思考的,使得他口中绝无半句虚言,形成特有的温厚之风。 如今不论是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左右交往之人,都赞他一句温厚君子。 凤无忧去看他的时候,也见他儒雅端方,含蓄温厚,隐隐间,竟有几分东林皇当年慈善仁爱的模样。 他温厚,殷玄清却灵动,有殷玄清的辅佐,东林未必就不能交在他的手中。 而且他既与常人无异,也就不会耽误好人家的女孩儿,若遇着合他心意,又情投意合的,自然也能为东林延后。 只是,想让他达到能治国的水平,还是少不了人教导,而这重任,显然又只能落在萧惊澜的肩头了。 天下千辛万苦,带孩子绝对要算其中一种。 一想到萧惊澜居然肩负这么多孩子的教导重任,凤无忧就先同情他一把。 “哈哈哈哈……萧惊澜,你也有这一日!” “闭嘴!”萧惊澜瞪着凤无忧,这是亲媳妇吗? 慕容毅含笑:“我倒是要想想,要不要让我家孩儿也来梧州游学一段日子……此地玩伴甚多,想来他定然是高兴的。” “若不怕我对他格外关照,就尽管送来!” 南疆的小子和上官修若就罢了,那是小凤凰的揽下来的事,妻有事,夫服其劳,天经地义。 可慕容毅家的算怎么回事? “堂堂燕皇,怎会欺负一个小孩子?再说,无忧和云初怎么也是至交好友,说起来,怕是还要叫一句姨母,想来无忧也一定会好生照顾的。” “那是自然!”凤无忧立刻回应。 长孙云初的孩子哎,那当然是必须要好好照顾的。 谁让……她朋友缘薄,来异世走一遭,居然只有长孙云初这一个好朋友呢。 萧惊澜的脸一下就黑了,盯着凤无忧无比幽怨。 媳妇,就不能少说两句么?你这是帮着外人在欺负你夫君啊! 言笑之间,便定下了天岚未来百年格局。 当然这等轻松之事毕竟是少数,关于诸国疆界、边关防卫、通商往来,关税贸易,货币换算……种种繁杂之事的讨论,都是严肃甚至火药味十足的。 凤无忧在此时非常有自知之明充当了一个漂亮的我花瓶,而是把甘雨心和程丹青找来参与商谈。 萧惊澜自然会为她考虑,可她却不可因此,就撇下芳洲单独成为了一国的地位。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她也在不断学习治国理事。 日子还长,她总不能一直当个甩手掌柜。 只是时日尚短,她仍在大量学习阶段,因此,仍是少说,多看。 第1189章 一次,你如斯可怕 第1189章 一次,你如斯可怕 又等了数日,神殿之人到来。 “娘娘……”玄林向凤无忧行了礼。 凤无忧张口欲言,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道:“在里面。” 玄林轻轻点头,令人将小心保管的晶棺带入房中。 他走在最后,又被凤无忧叫住。 “娘娘有事?” “阿玖……”凤无忧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问:“晶棺对阿玖,还有没有用?” 上一次贺兰玖性命垂危,是晶棺给了他一线生机,但晶棺也不是万能,尤其贺兰玖已经躺进去过一次。 玄林沉默了好一会儿,凤无忧并不催她,就一直等着。 足有一柱香时间,玄林才道:“晶棺可保住神子性命,这一点当无疑义。” “那有疑议的是什么?” 凤无忧立刻听出后面话中有话。 玄林没再说话,而是请凤无忧入房。 凤无忧跟着走进去,神殿的几位长老和弟子已经摆好一个复杂的仪式,又在贺兰玖身上打了几个复杂的绳结,将他移到了棺,正在封上棺盖。 “娘娘请看……” 玄林指着棺上某处,凤无忧人仔细看去,晶棺皎洁,玄林手中所指之处却有一丝极淡的浅红。 若是不特意指出,几乎看不到。 “这就是先前神子之所以醒来的原因。” 凤无忧心思极为敏捷,只听了一句,便立刻反应过来:“我的血!” 那时她被夏傲偷袭落河受伤,身上有不少血迹,在地宫中看到贺兰玖时,心情放松之下,便伏在晶棺上睡着了。 这些浅淡的红痕,怕就是她伏在晶棺上时,身上的血渗进去造成的。 “是。”玄林点头:“神殿典籍并不完善,我们先前也不知晶棺的具体用法,直到看见这些红痕,才大致猜测出来,想要唤醒棺中之人,最关键之处,应当就是与他同源的血。” 贺兰玖将血和命都渡给凤无忧,凤无忧的血自然与他同质同源,难怪伏在棺盖上睡了一觉之后,贺兰玖就醒了。 凤无忧面上露出喜色,若是血是关键,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有她的血,就随时都可以唤醒贺兰玖? 她此时已经知道,晶棺有养魂和生成灵力的作用,贺兰玖上次在里面的时间太短了,所以才会醒来没多久就再次陷入昏睡,那这一次,她完全可以等时间久一点,等到大长老认为没有问题了,再用血去唤醒贺兰玖。 然而当她看清玄林凝重神色之时,喜色便一点点淡了下来。 “这个法子,不可用了是吗?” 如果她的血可以唤醒贺兰玖,玄林的神色不会这样凝重。 玄林轻轻叹了口气:“这个阵法,似乎只能用一次。大长老研究了许久,也未能再次激活,如今神子再入晶棺,就连我们也不知唤醒他的法子是什么。” 此时棺盖已经封上,凤无忧看着静静躲在里面的贺兰玖,良久无言。 贺兰玖身上的衣服已被神殿换成神殿的祭祀仪服,依旧是他最喜欢的大红色。 白色的长发顺着脸侧安稳地放在双肩之上,又安静,又好看。 只这样看着,定然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去,谁能相信,他是那样鲜活跳脱的性子。 “娘娘……”玄林看凤无忧这样,想说两句话安慰一下她,凤无忧却忽然转过脸。 “我能唤醒他一次,就定然能唤醒他第二次。” 不就是不知道唤醒他的方法吗?他第一次入棺的时候,神殿也不知道方法啊。 可结果呢? 就算是误打误撞,不是被她唤醒了。 “阿玖,你先睡着,等我来接你。”凤无忧俯身到与贺兰玖平齐的位置,笑着说道。 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别闲着,记得保佑我运气好,这样,你也能少睡一会儿,省得把骨头都睡僵了。” 也不知里面的贺兰玖能不能听到,但外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玄林看着凤无忧,弯身向她行了一礼。 敬不放弃。 神子如此,神殿都要放弃了,只有凤无忧,从头至尾,不曾有半点这样的意思。 “行了,休息一下就起程吧。” 晶棺只有在神殿神山的范围内,才有最大的功效,越早回去越好。 玄林一怔:“娘娘也要一起去?” “自然。”凤无忧道:“他送我出来,我怎么能不送他回去?而且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玄林又看了看凤无忧,微微点头。 凤无忧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安排了饮食沐浴之类的东西给神殿众人,等他们休息了两三个时辰再次出来的时候,凤无忧这里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令玄林没有想到的是,除去凤无忧之外,萧惊澜居然也在。 “燕皇……” “同去。”凤无忧笑道。 玄林目光微闪,又向着萧惊澜深深施了一礼:“多谢燕皇。” 大战刚完,百事繁多,尤其幸存蛮族四散逃窜,虽然天岚大陆上设置了重重关卡,但难保不会波及到南越。 南越本就是蛮族大本营,纵使几番清洗,谁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天萧惊澜这个时候不留在燕云,却先同凤无忧去南越,摆明了是要先保南越平安。 他身为国师,辅佐幼帝,这一谢理所应当。 从燕云到南越,走芳洲经水路最快。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路行走,一路将沿途事务都有条不紊地处理了。 途中发现了几路蛮族逃兵,玄林想出手处理,却被凤无忧拦住。 他也处理了一段时间的政务,只一想就明白,这几路逃兵,只怕是萧惊澜故意放的。 果不其然,入了南越之后,这几路逃兵大多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画记号寻觅,显然只是知道南越有大本营,但却不知具体在何处。 又或者,虽然知道在何处,但在先前的两轮清洗之中,早就已经被铲除。 只有一路目标明确,一路躲躲藏藏之后,奔向南方某处大山。 萧惊澜令云卫在身后辍着,玄林也派了人辅佐协助,果然在大山深处,发现一处不小的据点。 南越多山,而且百族杂居,有许多部族都是这样散居在深山之中。 若不是有这些蛮人带路,他们还真查不到这么隐秘的地方。 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丝毫也没有耽误行程,一路都是直往神殿方向前进的。 到了神殿,大长老早在殿前等着,同来的,还有瑾太皇太后和皇后映蝶。 凤无忧先前或者还可神色自若,在这两人面前,却是不能不心虚愧疚。 一个人的儿子,一个人的憧憬,她和他一起出去,却没能一同完完好好的回来。 她以为瑾太皇太后会来骂她,也事先上前几步,与萧惊澜拉开了距离,免得他阻拦。 可没想到的是,瑾太后太后只是看了贺兰玖一眼,就让人重开地宫,把他送进去了。 瑾太皇太后如此,反而让凤无忧更是不安。 一个人只有心死,才会这样淡然。 “太皇太后……”她上前一步。 “凤无忧,你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为玖留下了这个孩子。” 贺兰思已经有一岁多,粉雕玉琢地偎在映蝶怀中,但并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好动好奇,反而沉稳安静,隐隐竟有了几分上位者的风范。 凤无忧不知说什么。 瑾太皇太后又道:“罢了,这是玖儿的命,不过,不管他欠你多少,这一次,也总算是还清了。” “他并不欠我。”凤无忧低声说道。 贺兰玖便是欠,欠的也是原主的,她占了原主的便宜。 与贺兰玖之间,只有她欠贺兰玖的。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瑾太皇太后说道:“你会想办法让他醒来,对不对?” 上一次玖儿昏迷,他们想尽办法也醒不了,只能封入地宫。 可是偏偏,凤无忧进去了,他就醒了。 这一次,也只能着落在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点头。 瑾太皇太后说道:“那么,我这个当母亲的求你一件事,若是你再唤醒了玖儿,只希望你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可好?” 凤无忧嘴唇微张,可却依然无话可说。 瑾太皇太后紧盯着凤无忧:“凤无忧,你可能答应我?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 她的玖儿,一生的悲喜皆因凤无忧,一身的性命也皆系于凤无忧。 那么,若是没有凤无忧,或许,他就可以平安喜乐,不必再这样颠簸苦难。 凤无忧想了又想,还是没有点头。 “我并非阿玖,也不会为他做任何决定。”凤无忧说道:“但我一定会想办法唤醒他。” 闻言,瑾太皇太后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有些无奈的笑了,道:“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你么?” 因为,在她身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玖儿自己做的。 陪着她是他自己的决定,帮着她是他自己的决定,把命给她,也是他自己的决定。 “凤无忧,你如斯可怕。”瑾太皇太后说道。 她在后宫之中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可怕女人。 说完话,她竟看也不看凤无忧一眼,转头离去。 凤无忧立在原地,轻轻垂眸,但却并不后悔自己方才所言。 第1190章 温厚,殷大人是来摞挑子的 第1190章 温厚,殷大人是来摞挑子的 瑾太皇太后说了那些话便离开了,映蝶抱着贺兰思对凤无忧轻轻行了个礼,也并没有说什么,转身退开。 到了此时,实在已经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大长老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老了不少。 为了救贺兰玖,他着实伤了元气。 主持地宫开启与封闭仪式的人仍是他,倒是他,在封闭了地宫之后,对凤无忧说道:“这是神子自己的选择,公主殿下不必挂心。” 凤无忧轻轻笑了一下。 大长老心头未必不怨她,只是如今南越主少臣稀,还需要她这个护国公主。 天下人心,本就是这样,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有几个人能如阿玖这般,完全不求回报呢? 将贺兰玖安放入地宫之后,凤无忧在神殿停留了几日,要求进入秘库之中查看神殿典籍。 大长老并未多说什么,将秘库向她全数开放。 凤无忧在里面一连泡了七八天,才揉着眉头出来。 她本意是想在秘库中找到一线半点关于晶棺,或者关于能够救治贺兰玖的方法,但这事显然急不了。 她在秘库中的时候萧惊澜并未陪她,而是处理着南越之中蛮人漏网之鱼的事情。 等到凤无忧出来,他也差不多了结了那些事情,站在门口接她。 “此事急不得。”他轻声劝慰凤无忧。 贺兰玖的事情,势必会成为他们心头一桩压力,但这本就是他们该做的。 凤无忧点头:“回头等燕云稳定些,我再来神殿住段日子。” 想要救治贺兰玖,最有可能的,还是在神殿这些典籍上。 萧惊澜想到凤无忧很有可能要在神殿长住,神色有几分微妙,不过并未说什么。 了不起,到时他也来好了。 反正南越那位小主子,也是需要他来看顾几分的。 两人又去临潢处理了一些玄林觉得棘手的问题,便从这里北上,一路向东林进发。 等进了东林境内,护送修若的队伍也到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与队伍会合,上官修若见到凤无忧十分高兴,直接便扑了过来。 可到了凤无忧身前,似是想到什么,又住了脚,优雅好看地给凤无忧行了个礼:“凤姐姐。” 凤无忧一怔,看向上官修若身后的人。 照顾她的女官施礼回道:“回娘娘,上官皇子近来情况好了不少,不仅智识有所提升,新东西学会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 闻言,凤无忧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搂住上官修若问道:“这里熟悉么?” 一面说,一面指着东林的江山。 上官修若站在凤无忧的身边,极目向远处看去,想了想慢慢说道:“以前也曾见过的,只是,记不真切了。” 受毒药影响,上官修若不仅心智退回孩童时代,记忆也大受影响,完全记不得自己东林皇子的身份。 想来,是东林皇惨死,还有上官幽兰给他下毒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他受不了那种痛苦,于是干脆封闭了自己的记忆。 凤无忧也不逼他,只是笑道:“这是你的权柄,亦是你的责任。” “权柄?责任?” 上官修若细细咀嚼着凤无忧说的这两个词,这些词先生都是教过的,但其中的意思,他还要好好想想。 凤无忧拍了拍他:“不急,时间多着呢,你可以慢慢想。再说到了都城,也有人会教你。” 上官修若点头,对有人会教他东西这件事情,已然十分习惯。 自从他醒来之后,身边就有无数老师来来去去。 有些教他历史文学,有些教他经济算法,还有些只教他生常识。 再多一个老师,对他来说很正常。 凤无忧带着上官修若一路往东林都城进发,到了城下,远远地就看到殷玄清领着东林文武百官在城外等候。 “皇上,皇后娘娘……” 一见到萧惊澜和凤无忧,殷玄清就上来殷勤地行礼迎接。 听到这个称呼,凤无忧的眉毛挑了挑,转头去看萧惊澜。 萧惊澜也正看向她,轻笑了一下,无声道:“你的事。” 凤无忧见他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更没有在门口处停留,等东林众官员和上官修若见过了礼之后,就跟着进城去了。 南越几次战乱,朝中大臣去了不少,可若与东林相比,那却绝对算得上是人才济济。 相比之下,东林的官员,才是真正零落的可怜。 原本东林最大的问题,就是世家林立,皇权分散。 可凡事有弊必有利,东林世家固然对皇权有些威胁,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世家百年传孙,子弟繁茂,更是不乏才能出众之人,东林的官场,至少有七分是被世家子弟撑起来的。 这些人熟悉国政,又有理事经验,东林全赖他们,才能上下运转,生生不息。 上官幽兰上位之后,以血腥手段将世家一举铲除,虽然收拢了皇权,可同时却也亲手将东林打成了瘫痪。 原本井井有条的国事在那场大清洗之后,简直处处漏洞,几乎无法正常运转。 这么说来,也多亏了殷玄清,他那时恰好出现,纵然是看准了上官幽兰需要有人帮她打理国事的空子,但也实实在在做了些事情,至少让东林没有那么快崩盘。 除去官员凋零无人理事之外,东林还有一个极大的问题,就是群龙无首。 上官幽兰自与西秦联姻之后就长期不在国中,国中长期无主,自然就不能有效做事。 尤其卓天宁死后,东林更是一盘散沙。 若不是之后殷玄清再次出现,将东林众臣组织起来,只怕如今的东林,都已经要变成一个无主乱域了。 因此,东林众臣看到上官修若时,反响是十分强烈的。 不管如何,东林总算是有主了,而且,还是一个血脉纯正,名正言顺的主人。 他们对上官修若十分关心在意,入了皇宫之后,便不住向上官修若问候提问。 上官修若有些害怕,凤无忧在他旁边悄悄说道:“你不要怕,不管他们问什么,你只管慢慢想,想好了再回答他们。” 上官修若仍是担心,求助地看着凤无忧。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他想的慢,若是那些人急了,或者不耐烦了怎么办? 凤无忧又笑着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放心,他们不敢生你的气,谁敢生你的气,凤姐姐帮你打他们,打得他们屁股开花。” 萧惊澜无奈摇头,上官修若将来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哪有这么教的? 可凤无忧这种方式,却正安了上官修若的心。 他听着有凤无忧给他撑腰,胆子立时大了起来,不管那些官员们问什么,他只管想着自己听到的第一个问题,想到了答案,就慢慢地说出来。 他脑子受过损伤,不止思维较常人慢几分,就连说话也快不了,只能慢慢地说。 孰料,如此慢条斯理的语气,反而正好掩盖了他思维缓慢的事情,让一众官员以为,他是自矜身份,只愿回答他愿意回答的问题。 这等做派,也合了一个皇子的气势,毕竟,天家贵胄,哪里是什么人想问就能问,问什么就说什么的? 一时间,众官员对上官修若的态度都敬重了几分。 凤无忧看着修若在诸官面前的样子,心头也是微松了一口气。 她说会给修若撑腰,那自然是会撑的,可到底,还是要他自己能应付得来才行。 如今这一次亮相,总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此后年月,纵使上官修若智愈加进步,直至与常人无大差别,他也仍是这副慢慢说话,不急不躁的样子,倒颇有几分当年东林皇的风范。 众人也时常夸他一句温厚之君,可等到后世史书细细回看这段历史,才会发现,这位有名的温厚之君,在位之时,居然从未让东林发生一点乱子,亦从未在与他国交往之中吃过半点亏。 纵然这与当时天岚大陆整体局势平和有关,可平心而论,这位君王若是真的只会温厚,能做得到这一点么? 于是又有人说,这位东林皇是扮猪吃老虎,看着平和,其实却将国中渐渐起复的世家势力吃得死死的,既将他们的才学子弟收为已用,又压得他们没有办法分得半点皇权,所以不是温厚,而是腹黑。 不过,这都是后话,历史已然过去,除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知道,到底哪一种才是真相? 此时,凤无忧看着上官修若一路应付群臣,又吃过了接风宴。 等到将诸般事宜安顿好,殷玄清便来找她。 “殷大人找我有事?” “我不可是什么大人。”殷玄清当即反驳。 如今的殷玄清看似百官之首,实际身上连一官半职都没有。 他可谓全凭自己的本事,硬是节制住了东林众人。 凤无忧挑了挑眉头,道:“那殷公子找我有事?” 殷玄清咳了一声,说道:“皇后娘娘想必知道,殷某从无为官之意,一心只愿寄情山水,做只闲云野鹤。” 他一面说,一面偷着眼看凤无忧。 凤无忧点点头,道:“原来殷大人是来摞挑子的。” 第1191章 求娶,有过一次合作 第1191章 求娶,有过一次合作 殷玄清方才的话分明就是打乱告辞离开的,但凤无忧这么说了,他却急了起来。 凤无忧只做看不见,极为善解人意地说道:“既然殷公子无意案牍之劳,我也不好强留,殷公子放心,这些日子你所做之事,本宫俱都记在心里,东林芳洲燕云三国,殷公子尽管随意去留,但凡殷公子有什么需求,本官也定然极力满足……” “不……不是!” 凤无忧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根本不给殷玄清开口的机会,殷玄清急了,只能开口打断凤无忧。 “不是?”凤无忧一脸疑惑:“殷公子是觉得本宫所给的方便还不够么?殷公子若是还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就是在这三国内划出一座山来给殷公子清修,本宫也是做得了主的。” 殷玄清何等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却给凤无忧逼得话也说不出来。 他急出一脑门子汗,正想着如何一口,一眼看到凤无忧目中促狭的光芒。 一时之间,他一下子明了了。 凤无忧早就看出了他的来意,也知道他要求什么。 他本想拿捏一下,可结果,凤无忧根本不惯着他。 和凤无忧共事过一段日子,殷玄清对凤无忧倒是也有些了解。 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好好地和凤无忧说,但凡不过分,凤无忧定然不会为难,说不定还会一力促成。 可若是想在她这里耍这些小聪明,那还是趁早省省。 立时,他稳了稳气息,起身对凤无忧拱手行了个礼。 凤无忧也不动弹,只笑看着他。 殷玄清心头郁闷的不行,但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只好说道:“娘娘,下官的意思,是下官完全可以留下来,继续为娘娘效力。” 方才还不是大人呢,此时就变成了下官。 凤无忧着实很想笑,这殷玄清可真是个人才,能屈能伸一条,在他身上绝对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可现在不能笑,她得绷住。 她看着殷玄清,做出欣喜之色道:“当真?那可实在是太好了。殷公子满腹经纶,又有治事之才,若能留下,本宫求之不得。” 凤无忧说了好几句对殷玄清的欣赏,对于条件一事,却是绝口不提了。 殷玄清咬牙。 是谁说凤无忧只会打仗,对政治一事完全不懂的? 这不是懂的很吗? 可他同样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说道:“只是……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 “是俸禄?殷大人放心,本宫用人向来宽厚,绝不会苛待殷大人。” “不是……” “那便官位?这个殷大人也可放心,如今东林上下,本宫能信得过的唯有殷大人一人,这官位,自然是百官之守。” “也不是……” “那么房屋仆妇?车马使用,还是……” “娘娘!” 殷玄清实在是忍不住了,苦笑道:“娘娘就别消遣下官了,娘娘明知下官求的是什么。” 凤无忧收了玩笑,上下看他几眼:“殷玄清,你所求的,你自己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 殷玄清深深弯下腰去:“下官想向娘娘求一个人。” “不准!” 凤无忧这回应极快,殷玄清被这干脆利落的回答都给整懵了,抬头茫然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神色淡然:“殷公子,你求错人了。” “你求金银田土,官位尊荣,本宫都能许给你,唯有人不可。你所求之人是谁,难道不该自己去求她?求到我这里来算怎么回事?” “可是……” 她是凤无忧的属下……不,金玉卫隶属于秦王妃,说是奴隶也不为过。 求这样的人,去问她的主人,有何不对? “没有可是。”凤无忧转了正色:“你若肯留下帮我,我很感激,你若不愿留下,我也绝不会强求。但你若想以此为凭恃,来交换我身边的什么人,那就是你打错了主意。殷玄清,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么?” 殷玄清愣了半晌,神色方才渐渐地变过来。 他对着凤无忧揖了一揖,道:“难怪娘娘如此能得人。” 难怪那些跟在她身边的人,最大的恐惧,居然是凤无忧不再要他们。 对这个说法,凤无忧不置可否,只说道:“前路漫漫,殷公子还要多努力才是。” 殷玄清又愣了愣,总觉得凤无忧这话里似乎还有话。 但凤无忧已经端茶送客,他也不好再留,只好出来了。 他刚离开,就从后堂转出一个人来。 凤无忧笑着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殷玄清?” 殷玄清的心思,凤无忧只猜了七分,还有三分,却是玉铃亲自来告诉他的。 “也没有。”玉铃上前给凤无忧换了杯热茶,有几分羞怯,但却坦坦然然地说道:“他若是直接来提亲,我也是愿意的。” “那你又不让我答应?” 凤无忧笑问着。她和萧惊澜在西秦对付蛮人的时候,东林都是殷玄清和玉铃在主持大局,二人朝夕相处,生出感情十分正常。 凤无忧虽没答应殷玄清,但那是因为殷玄清所求之人不对,只要玉铃愿意,她是很愿意看他们成为一对的。 玉铃倒了茶就在一边站着,说道:“娘娘不知,他那人看着不拘礼教,其实大男子主义的很,我倒要先拧拧他这性子。再说,我是不肯离开娘娘和金玉卫的,他若是留下来,就必得心甘情愿,否则万一将来有一日,他说出是为了我才委屈留下的话,那多没意思。” 凤无忧没想到玉铃想得这么通透,难怪她先跑来说殷玄清可能会来求她,又请她千万不要答应。 “你想得明白就好。” 玉铃又道:“其实之前也没有那么明白,是听了娘娘方才的话才想得更明白的。” 凤无忧微怔,玉铃道:“我以为娘娘会直接拒了,万没想到娘娘会说他求错了人。” 她看着凤无忧,眼睛都是发光的:“娘娘对属下这么好,属下又怎么不能娘娘找个助力?殷玄清性子疏懒,才学却是真有几分的,这样的人,不抓来为皇上和娘娘做事效力,白白扔在那边,多浪费。” 这几句话说的凤无忧彻底笑出声。 她伸手掐了玉铃一把,笑道:“这才是我这里出去的人,知道向着娘家!” 说话间,千心千月几个人也都进来了,凤无忧看着千心千月的目光就有点奇怪。 “娘娘,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什么。”凤无忧摇着头,心里却在暗暗可惜。 她这两个丫头,怎么这么早就内部消化了?早知道,也让她们向外发展发展啊。 真是亏了…… 不过,这也就是闹着玩的想想,若是真让聂铮和燕霖知道她这想法,只怕聂铮能给她看半个月苦瓜脸,燕霖则能把剩下半个月给她闹个鸡犬不宁。 千心千月是凤无忧派到上官修若身边暗中看护着他的,此时过来汇报,上官修若一切都好,没有人再刁难他。 聂铮和燕霖则是来找萧惊澜汇报些事情。 等到事情完毕,几人就各自离开。 萧惊澜从一侧书房转过来,笑道:“恭喜皇后娘娘又寻到一个得用之人。” “你都听到啦?”凤无忧笑着迎向萧惊澜。 萧惊澜把她抱了满怀,十分感慨:“怎么我手底下的人就没有这分能耐,知道给我划拉些人来。” 凤无忧笑道:“这等魅力是天生的,你学也学不来。” “是,娘子的魅力连为夫都要拜倒,旁人哪里学得来。” “肉麻死了。”凤无忧推开他,实在忍不住。 她装腔作势一下,萧惊澜比她自己还能捧她。 萧惊澜抱着凤无忧,说道:“殷玄清不错,东林有他镇着,我们可以少费不少心思。” 凤无忧点头,道:“他那个性子,没有野心,让他去做帝师也很合适。” 上官修若的脑部机能正在慢慢恢复,但和从前的灵动到底不能相比,想要让他学习到能治国的地步,谈何容易。 虽然萧惊澜可以教他一些,但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就的,得有人长年累月地陪在他身边,慢慢教,慢慢学。 这个人,放殷玄清正好。 萧惊澜也认同这个看法,当初凤无忧去找殷玄清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以为然。 谁能想得到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殷玄清竟成为一招恰到好处的妙棋? 两人一起说了会儿话,萧惊澜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就从凤无忧这里出来。 他去前殿找了个地方,吩咐了身边人一声。 没过一会儿,殷玄清出现在萧惊澜面前。 “燕皇找下官?”殷玄清打定主意要求娶玉铃,对萧惊澜和凤无忧自然执礼甚恭。 萧惊澜示意殷玄清坐,但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默默地喝了好一会儿茶。 殷玄清不知萧惊澜是什么意思,也不好开口问,只好也在一旁陪好。 足有半刻钟之后,萧惊澜才放下茶盏,淡声开口:“本皇与殷大人,似乎还有过一次合作?” 殷玄清微微一怔,旋即想起当年之事。 萧惊澜率军进入东林,将上官幽兰追赶得有如丧家之犬走投无路,而殷玄清则借着这个机会,完成了对上官幽兰的复仇。 第1192章 不瞒,请皇上赐官 第1192章 不瞒,请皇上赐官 那一次他和萧惊澜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沟通,但凭借着某种默契,还是完成了对上官幽兰的合击。 这事已经过去不少时候,殷玄清不知萧惊澜怎么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能与皇上合作,是下官的荣幸。”殷玄清说道。 萧惊澜停了停,说道:“此事,时日已久,就不必对皇后娘娘提起了。” 说完,将茶杯一放,片刻不停,直接走了出去。 殷玄清留在原地一头雾水,他简直莫名其妙。 萧惊澜专门找人把他叫过来,结果,什么也不说,就摞下这么一句话。 他坐在原位,端着茶水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明白,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一次他与萧惊澜合作,虽然成功伏击了上官幽兰,可最后的手段和结果,着实算不得光明正大。 虽说,那都是他做的,和萧惊澜完全无关,可萧惊澜毕竟也算参与了其中的一部分,而且对于那样的结果,是完全的放任态度。 上官幽兰几次三番和凤无忧作对,在南越又差一点要了凤无忧的性命,萧惊澜对她的容忍已到极限,无论上官幽兰遭遇什么悲惨事件,在他来说,都是毫不关心的。 只是那种手段,以凤无忧的性子,恐怕并不会喜欢。 所以,燕皇大人巴巴地把他叫到这里来,原来是为了让他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好维护他在皇后娘娘面前的完美形象的。 思及此,殷玄清唇边笑容越咧越大,终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早知燕皇爱妻如命畏妻如命,万万想不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连一点点不好的印象,都不愿在凤无忧跟前留下。 这可是萧家军上下敬服的小元帅! 这可是燕云四境敬仰有加的燕云皇! 居然……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只不过,这样的萧惊澜,令他也觉得多了几分人气。 本来嘛,人哪有事事无错,完美无暇的,就是要这样有些畏惧,人生才有意思。 “很好笑?”一道声音忽然传来,殷玄清脸上笑容一下绷住,转头就看到玉铃端着茶水从门外进来。 他立时正了神色,换上最温柔可亲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皇上说怕你茶凉了,让我进来给你换茶。” 玉铃走进来,将手中茶盘呯一声顿在小几上。 皇上好心上她来换茶,结果却看到这么一幕。 皇上刚刚离开,殷玄清笑成这个样子,不是在笑皇上,还能是在笑谁? 玉铃眼神极端不善。 萧惊澜、凤无忧,那可是他们心头的净地,绝不容任何人取笑的。 殷玄清暗暗叫苦,萧惊澜也太奸诈了,怕是故意把玉铃叫来的。 亏他方才还觉得萧惊澜也难得有破绽,结果,念头还没转完呢,萧惊澜就不客气地把这破绽给之补上了。 那男人,简直不是人。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也幸好,他还没得罪过他,不然,此后堪忧。 连忙堆起笑脸:“我正要寻你呢,皇上刚才吩咐了我一件事情,我还没给回话皇上就走了,麻烦你跟皇上说一声,就说皇上吩咐的事情,我绝对做到!” 玉铃狐疑地看着殷玄清,这人又在弄什么玄虚? 但殷玄清答应了萧惊澜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自然也不会和玉铃说,只道:“这是机密,你只管和皇上这么汇报就是。” 玉铃想想也有可能,就点了头。 殷玄清见她要走,又连忙伸手拉住,正握住玉铃的手。 玉铃瞪他一眼:“放开。” “是是……”殷玄清也知道造次了,连忙松开:“这不是急了嘛!明日告诉皇上也不迟,谁让你走那么快。” “你还有事?”玉铃问道。 殷玄清露出个意气风发的笑容,对着玉铃躬身一揖:“下官已决定为燕皇及燕后娘娘效力,以后与玉铃姑娘就是同僚了,还请玉铃姑娘多多关照。” 玉铃见他这样子,又想起他不久前才在凤无忧那里的举动,忍不住笑了一笑,又连忙绷住,道:“且看你够不够格做我的同僚。” 说完,转身出去了。 出了门到了无人看到的地方,却拍拍胸口又吐了下舌头。 “这混蛋,认真起来倒也有模有样的。” 殷玄清本就长的不差,方才那正色又飞扬的样子,更凭添几分光采,竟让她心头忍不住狂跳。 待到心跳平息之后,玉铃这才整了整衣装,向萧惊澜汇报去了。 萧惊澜得了玉铃的回话,点点头示意知道。 等她走了,燕霖冒出来小声道:“皇上,真瞒着?” 以他的经验来说,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娘娘那人,心思机敏的很,很少有什么事真能瞒得住她。 这事若是真能瞒一辈子就罢了,若是有天突然翻了出来,那才糟糕。 萧惊澜看他一眼,说道:“瞒什么?” “就……上官幽兰那事儿啊。”燕霖一脸懵,刚才玉铃来说的,不就是殷玄清对这事儿的回复么? 皇上还特地把人叫来嘱咐呢。 “你以为皇后娘娘不知道?” “这……”燕霖惊了:“难道皇后娘娘知道?” 当初他们把上官幽兰逼到了殷玄清的手中,虽然已经算是交接完成,但以云卫的行事习惯,不可能真的对后面的事情完全放任不管,所以还是跟过去看了的。 只不过,他们去得迟了……其实,也不能算迟,应该算是不早不迟。 因为,他们正好看到那些人结束之后,上官幽兰的惨状。 回来之后,他们把这事儿汇报给了萧惊澜,但在凤无忧面前却是一字未提。 所以这事儿,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知道? “蠢。”萧惊澜毫不客气评价自己的贴身侍卫,不明白他当年到底是怎么看上燕霖的。 “请皇上明示。”燕霖哭丧着脸道。 萧惊澜今日心情还算好,也就不在意点拨一下自己的手下,否则,以后一直这么蠢下去,怎么办? “上官幽兰一直觊觎朕……” 燕霖:…… 皇上,这词儿不是一般都别人来用的,有自己用在自己身上的么? 可是,萧惊澜用这词,似乎又没啥错。 行叭,皇上继续。 “朕心中只有你们皇后娘娘,对她自然是毫不关切,可她对朕死缠烂打亦是事实……” 燕霖忍,这要换个人这么说自己,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太能给自己贴金了。 不过,谁让说这话的是萧惊澜呢,完全就是事实,一点夸大的地方都没有。 还有,皇上你说事儿就说事儿,能不能别硬塞狗粮? 他带着极大的毅力往听。 “东林一战落败之后,上官幽兰转头就嫁了西秦,一个对朕如此有执念之人,只因一败就另嫁他人,这事难道不蹊跷?以无忧的性子,难道不会生疑?” 燕霖精神一震,不错,娘娘向来心细,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 “无忧若是生了疑问,又怎么可能不去查个清楚?”萧惊澜淡然道:“上官幽兰所遭遇之事,只怕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燕霖哑口无言,他还以为自己瞒得挺好呢,可没想到很有可能全是白工。 也不必说什么只有云卫知道这种话,有聂铮在,云卫哪有什么秘密? “无忧要想找殷玄清,早就可以去找,但她一直没去,就是因为不喜殷玄清的做法。虽说殷玄清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到底恶毒了些。” “那后来怎么又找了?” “一来殷玄清为母报仇,情有可原。二来,他做完这事之后立刻归隐山林,而且是真的一隐许久,并非做假。若非如此,就是再需要人帮忙,无忧也不会去找殷玄清。” 燕霖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情发生之时,他都只觉得理所当然,万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考量。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既然皇后娘娘早就知道这些事情,那皇上为何还要特地到殷玄清跟前交代一声?”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萧惊澜看向燕霖理所当然说道:“这等事会让无忧不喜,自然不能让他再提起,这有何奇怪?” 燕霖:不奇怪吗? 原来不是为了瞒着,只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听不到,自然也就想不起。 燕霖对萧惊澜投去同情一瞥。 皇上,你没救了。 为皇后娘娘做到这种地步,古往今来,他家皇上都是头一个。 “行了你下去吧,啰嗦个没完。”萧惊澜觉得和往常一样,燕霖实在是蠢得碍眼。 燕霖委屈,他又被皇上给嫌弃了。 这只是小小一段插曲,任何后世的史书之中,也不会记载在某个午后,曾发生过这么一段无伤大雅的对话。 次日,凤无忧护着上官修若临朝,正式继任东林皇。 殷玄清当众出列,表明愿为朝廷效力,请上官修若赐官。 他这些日子一直是百官之首,若非有此一请,众人几乎忘了,他根本就是个白身。 好在,上官修若同意所请为他赐官之后,他前些时日的举动,也就变得名正言顺。 之后,又议起对上官幽兰的处置。 上官修若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他已然记不得还有这么一个姐姐。 第1193章 拉勾,那是人才 第1193章 拉勾,那是人才 上官修若知道自己是东林的皇子,知道自己有父皇和姐姐,但……仅即于知道。 父皇是什么样的,他或者多少还有一些印象,但对上官幽兰这个姐姐,却是全然的陌生。 有人说起,他通常都是张着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有时还会问一句:“我当真与她一起长大吗?” 他的印象里,竟似已完全没有这个人。 见他这样,旁人也就不怎么再提起上官幽兰。 反正,提到这个人,做的那些事,只令人鄙夷,不提也罢。 就连东林人自己,也羞于提起他们还有过这么一个公主,皇帝。 但上官幽兰终究是存在过的,不可能真当这个人是虚无。 而且,她现在死了,在东林也需要有一个说法。 她的尸体早已碎裂,拼都拼不全,只能尽可能地将那些碎肉捡了捡。 事实上,当时那么多人都被炸碎了,捡到的到底是不是她的骨肉,谁也不知道。 凤无忧手下的人,也没心思去分辨。 此时,到了东林,对上官幽兰的处置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几乎所有东林官员都反对将上官幽兰以皇帝之礼重新归葬,但对于到底怎么处置她的身后事,却也有好些不同的观点。 宽厚些的,认为以王家女的身份葬了,刻薄些的,说这是罪人,根本不必管,还有一些则认为,当先定罪,把她废为庶人,然后再考虑归葬问题。 最后还是凤无忧拍了板。 上官幽兰身为东林公主这一点是无用质疑的,犯下大罪也是证据确凿,就将她先定罪,废为庶人,但考虑到她终究是东林皇室之人,不宜太过苛刻,因此,还是为她在皇陵左近立了衣冠冢。 只是,这坟茔不是皇室规格,而是采用了平民归格,而且,也没有葬在皇陵的范围之内,而是在皇陵之外紧贴着皇陵的地方。 墓的方向朝向东林皇,她做下的那些事情,就让她死后自己去向东林皇陈说吧。 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脸面去见自己的父皇。 因为平民规格,工程极简,上官幽兰衣冠冢落成那日,凤无忧带着上官修若去看了一眼。 上官幽若看着上官幽兰之墓那几个字,眼底毫无半分情绪,只是看了一眼就拉着凤无忧要走,连多一丝目光都不肯给。 他如今还算是个病人,凤无忧自然不会多刺激他,很快带着他离开。 走之前回首望了一眼,心中也是暗叹。 人活一世,活成上官幽兰这个样子,连曾经最亲最亲的弟弟都不愿多看她一眼,也不知上官幽兰自己心里,觉得有没有意思。 但无论如何,人已死了,凤无忧也无意再多做评判。 上官幽兰大概也想不到,她这一生到了最后,为她收尸,为她立墓之人,居然都是她最讨厌的人。 上官修若顺利即位,殷玄清留朝为官兼拜帝师,东林的事情便也算是告一段落。 凤无忧和萧惊澜又在东林呆了几日,交代了诸般事情之后,就再次起程。 上官修若一直把他们送出城外几十里,仍然拉着凤无忧的衣袖不肯放开。 “凤姐姐能不能不起?”他眼泪涟涟的。 “凤姐姐还会来看你。” “多久才来?”上官修若立刻发问,脸上一副我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好骗的神情。 倏不知,便是这副神情,才更像是小孩子。 凤无忧笑道:“想修若了就来了呀。” “可是凤姐姐很忙。” 上官修若此时倒是显现出与他此时身体状况绝然不相符的精明,居然知道凤无忧事情多的要命,很有可能根本没时间来看她。 凤无忧忍不住笑了,摸着上官修若脑袋道:“这样好了,我修若做个约定,修若要对东林的百姓很好很好,修若只要做了三件对东林百姓好的事,凤姐姐必来看你一次,好不好?” 三件?似乎不太多的样子。 上官修若略想一想,便用力点头:“凤姐姐不要食言!” “拉勾。” 上官修若郑重地伸出指头,和凤无忧拉了勾。 此时他还不知,要做一件对百姓好的事,有多难。 对百姓好,不是当皇帝的拍拍脑袋,就能做得到的。 要去调查,去经历,去权衡,要不断地修正完善,才能保证一个政策下去,能让至少大多数的百姓受益。 后世史书上的东林皇一则以温厚知名,二则以爱民知名,却无人知,这份爱民,有几分来自今日与凤无忧立下的这个约定。 好在,凤无忧也不会真的要上官修若做出事情来了才来看他。 但凡有空,又或者干脆心血来潮,就会来东林看看他,也总算让上官修若的依恋之情没有那么难熬。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上官修若都相信自己的确是有个姐姐的,只是,这个姐姐不是什么上官幽兰,而是凤无忧。 从东林出来,经水路向西南,便可到芳洲。 芳洲早就大举相迎。 相对前两国来说,芳洲可谓是凤无忧最为省心的地方了。 甘雨心经验丰富,芳洲当年虽然损失惨重,但官员伤亡却不多,保留了完整的官员体系,虽然这十多年能力有限,未能培养出什么后继之人,但十多年的空白,想补一补,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芳洲最兴旺的地方自然是兵器坊,这本就是芳洲的立命之本,有了纪卿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 而除了兵器坊之外,另一个兴盛之处,就是学堂。 芳洲亡国那十多年中,芳洲子民散乱无依,性命温饱都成问题,谈何教育? 凤无忧银鱼大典之后便发现了这个问题,想方设法从各地聘请名师大儒,来芳洲开设学馆。 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请不到什么人的,即便是萧惊澜帮忙,也不过请来了数个,只能堪堪维持一所学堂。 但之后蛮人入侵,短短时间数国皆陷入争战,此时,倒唯有在燕云庇护下的芳洲成了一块净土。 为免遭兵火,不少文人士子偕书迁往芳洲,甘雨心和程丹青也在凤无忧的授意之下,为这些人提供了极为优厚的生活条件。 如此一来,又吸引更多学识之士前来芳洲。 凤无忧专门辟出两三个连在一处的岛屿,兴建起一大片建筑。 除去固定的基础中级高级学院,又在风景极佳之处设立了好些公用讲堂。 这些讲堂由讲师提前一日登记借用,第二日公布在学院大门口,列明当日宣讲内容,由学子自由选择。 说白了,凤无忧是将这数座岛屿打造成了一个简易版大学城。 既有基础教育,又可百家争鸣。 芳洲封禁一如先前,毕竟事涉兵器机密,自然不可轻易放入外人。 但这三座岛屿,却是向着天岚大陆所有人开放,任由各人游学往来。 芳洲子弟在此地学习,也不再如往常一般只知自己眼前之事,而是可以与天下学子共同交流,拓宽眼界。 至于商旅通商,规则也更为完善,短短时间内,芳洲水上商路的雏形,就已再次恢复。 凤无忧这次到来,更多的巡视检验,比之在南越和东林轻松了许多。 如今,芳洲已隐隐有天下学都的样子,这是凤无忧乐于见到的。 而且,她还得知了一个十分令人振奋的消息。 诸多学子之间,有两人鹤立鸡群,脱颖而出,如今已经俨然成为学子典范。 而那两人的名字:左思,左明。 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凤无忧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澎湃之感。 当时左家蒙难,左夫人伤心之下毫无求生之意,她逼在左夫人的面前问:左家堂堂昭晖气象,要在你这里断绝吗? 那时,不过是为了逼左夫人活下去而已,可如今看着左思左明小小纪,已然谦谦君子行止有度,甚至可以窥见一丝名士风范,沐随心就忍不住心头发热。 看到这两个孩子,就好像看到当年的左晖,一样的清贵,一样的挺拔中正。 凤无忧躲在暗处,看着两个孩子与好些大他们许多的学子辩经,虽然身量不足,但却不急不躁,气度从容。 萧惊澜道:“是可造之材。” 凤无成点点头:“你找几个好老师,好好引导他们,我芳洲将来就靠他们撑着了。” 她当初说过的,只要他们可堪大用,绝不吝惜职位。 萧惊澜忍不住发笑:“你倒会给自己找劳力。” 他已经发现了,凤无忧虽然于治国一事上不是十分擅长,但在用人一途上,却绝对天赋异禀。 至今为止,用过的人各安其位,几乎没有出错的。 凤无忧白他一眼:“什么劳力!那是人才!现如今的社会什么最难得?人才!” 人才,还不是要给她干活? 萧惊澜也懒得拆穿她,只是看着那两个孩子,心里已经盘算着要给他们找些什么老师。 这两个孩子都很出色,但主攻方向还是要分一分的,不然将来到了朝廷,要么职能重复产生纷争,要么就是浪费。 再者,他们若是能多做一些,凤无忧就会少操心一些,自然也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陪他了。 一举数得,这种事情,燕皇陛下很愿意做。 第1194章 萧桐,你唱过一支歌儿 第1194章 萧桐,你唱过一支歌儿 在芳洲一呆数日,将所要处处理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凤无忧和萧惊澜终于踏上他们此行的最后一站,梧州。 回梧州的路上,西秦和北凉陆续传来消息。 凤无忧看完西秦来的消息,差点收拾东西奔到西秦去。 “你做什么去?”萧惊玉澜拉着她。 “算帐去!”凤无忧拍着手中的信:“慕容毅象话么?云初为他做了多少?轻飘飘一张旨意就算封了后,连个仪式都没有?” 何止是没有仪式,若不是手中这封充满官面用语的信,估计这天岚大陆,都没有人知道慕容毅立后了。 “你去做什么?逼着慕容毅给云初再补个仪式?”萧惊澜哭笑不得,拉着凤无忧抱在怀里。 他还真怕,要是一松手,凤无忧会不会真的跑到西秦去。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转回到梧州,要是再跑一趟,不知道又要多久了。 他们家的那个小魔星一直跟着他们满天岚的转悠,都快百天了,天岚都转遍了,还没回过梧州呢。 凤无忧其实也知道自己纯粹就是泄愤,还是不满道:“云初太委屈了。”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云初想要的呢?” 凤无忧转头看萧惊澜,显然并不赞同。 萧惊澜道:“无忧,并不是每个人的感情都要壮怀激烈。” 就像长孙云初,一直默默守在慕容毅的身后。 “无忧,你已经给了云初太多期待。” 凤无忧微怔。 萧惊澜说道:“我不会纳妃,不会有后宫,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人。”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 萧惊澜不会纳妃,不会有后宫,一辈子只有她一个。 她身边的这些人,都知道她有这样的忌讳,无论是聂铮千月,燕霖千心,还是金午玉珑、殷玄清玉铃……定然也都会守着这一条。 可是,这并不是天岚大陆上的常态。 古代的男人,是要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 在她出现之前,大约长孙云初受到的也是这样的教育,可有她的例子在前,只怕长孙云初心中也已然生出这样的期待了。 除此之外,那些盛大的婚礼,尊崇的地位,还有更多更多,因为萧惊澜做的毫无痕迹,她也当成理所当然,所以都忘了,这里并不是她所生活的那个文明世界。 她心里有些发闷,问道:“那慕容毅会纳妃,会有后宫么?” 有些事情,大概整个天岚都只有她有这样的特权,但有些事情,她却希望长孙云初也能和她一样。 “我不知道。”萧惊澜道,但又说道:“依我想来,慕容毅大概不会吧。” “为何?”凤无忧眼睛立时一亮。 若是慕容毅不建后宫,那对云初来说,绝对是件会让她感到幸福的事情。 “哪有那么多为何,不过是直觉。”萧惊澜牵着凤无忧的手:“回车上去吧,还要赶路呢,不抓着你,你真往西秦跑了,到时候让我到哪里找皇后去?” “谁说我真的会去了。”凤无忧小声争辩。 两人一路笑闹着重回车队,萧惊澜却垂了垂眼睛。 慕容毅自然不会再纳妃开后宫,错过凤无忧大概是他此生最遗憾之事,他又怎么会再做令凤无忧厌恶之人? 只是,这个理由,他才没有那么好心告诉凤无忧。 继西秦的消息之后,北凉也来了消息,却是拓跋烈也纳妃了,而所纳之人,又是凤无忧的熟人。 “凤女皇,我想着,大汗是喜欢你的,我也是喜欢你的,虽然你我同为女子,先前的喜欢是我闹了个乌龙,可是我后来仔细想过了,你就是女子,我也还是喜欢你的。” “我们同为女子,没有结合在一起的可能,所以,嫁给大汗,也算是我们有了个共同有爱好,想来相处起来也是愉快的……” 凤无忧拿着手中的信,石化了。 拓跋烈娶的大妃就是阿木古郎的妹妹,阿木尔。 阿木尔身边有个叫呼和的青年,对阿木尔很好,凤无忧看得出来,阿木尔并不喜欢他。 但她却也想不到阿木尔竟会嫁给拓跋烈,还是因为这么一个近乎奇葩的理由。 她把信扔给萧惊澜,说道:“我得缓缓。” 一面说,一面撑着桌子坐下,一连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到底还是想不通:“阿木古郎就不拦着?” 萧惊澜走到她对面坐下,淡然道:“他赞成都还来不及。” “赞成?”凤无忧瞪大眼睛,阿木古郎还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就这么由着她胡来。 萧惊澜微叹口气,握着凤无忧的手慢慢道:“一个是大汗,一个帐下最得用的将领,有什么关系,能比姻亲更令他们彼此信任,又更稳固呢?” “可是……”凤无忧张了张口,到底也没可是出来。 萧惊澜又道:“你以为那个姑娘就完全不知么?” 凤无忧抿着唇,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姑娘远比她那个年代早熟,这些复杂的政治关系,在她们的认知里,就像天生就知道一样。 她只是还没有很好的适应。 这么想一想,她其实是被萧惊澜保护的太好了,这些她不擅长或者不愿意深想的,萧惊澜就都替她挡在了外边。 她倾过身子,抱住萧惊澜的腰。 “怎么了?”萧惊澜低头看他,眼中温柔的能让人化在里面。 “没什么。”凤无忧笑笑:“在想我家夫君太好了。” 回梧州的这一路上,就是这样大大小小的事情没个停歇,但比起那些征战的日子,到底是要好多了。 至少,只费脑子,不必再来回奔波。 在这样的情况下,数日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梧州。 “惊澜,是要在这里建都吗?”凤无忧想起一事:“若是建都的话,这名字是不是不太大气?” 看看历史上那些国都,长安啊、金陵啊,朝歌啊,多有感觉,这梧州两字,好像小家子气了一点。 “要不要改一改?” “不改。”萧惊澜想也不想:“梧州很好,只要燕云足够大气,梧州就足够大气。” 凤栖梧桐,留住这只小凤凰的地方,不叫梧州,叫什么? 倒是萧惊澜想起另外一事:“那小子的名字似乎还没起。” 凤无忧泪,他总算想起来了啊,这些时日一直都是宝宝宝宝的叫,几次提让萧惊澜起名字的事情,总是被他带过去,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你想好了?” “嗯。”萧惊澜看看梧州城门上硕大的城名,说道:“就叫萧桐吧。” 有梧有桐,多好。 凤无忧:…… 你还敢再随意一点吗? 最终,在凤无忧的极力反对之下,萧惊澜才悻悻地打消了这个主意,但再让他起名,又被他无限期延后了。 以至于燕云堂堂皇太子殿下,被叫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萧小宝。 帝后归来,举城欢动。 此时的梧州早已不是往日小小的威远县城,比之先前扩大了至少三倍,皇宫皇城也俱都兴建起来。 凤无忧和萧惊澜早已在此办过一场大婚,那一次,萧惊澜用整城的鲜花迎她。 这一次再归来,他们已经不需要再有那样的轰轰烈烈,只是再平常不过地入了城门,例行一般接受了百姓的拥戴,言谈举止,都无比自然熟悉。 他们已不再是客,而是久别归家。 但到底,还有一场仪式需要举行。 金銮殿上,两张皇椅并排而立,凤无忧一身金红二色相间袍服,与萧惊澜携手,共同踏上高高丹墀,然后转身,并肩看向文武百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山呼敬拜。 将一国之后亦称万岁的,恐怕燕云是第一国,也将是唯一一国。 萧惊澜拉住凤无忧的手,轻轻一笑,凤无忧亦回以一笑,然后共同将目光转向前方。 殿门高大,一眼望去,壮阔的广场,数不尽的宫墙,宫墙外面,又有市井喧嚣,臣民百姓,再往远处,还有燕云的辽阔江山。 这一切荣耀,由他们同享。 这一切责任,由他们共担。 这是他们的国……与家。 一整日的仪式下来,全部结束大宴群臣,到了终于散去的时候,早已入夜。 两人换下厚重的礼服,凤无忧拧着脖子小声抱怨:“快压死我了。” 萧惊澜一面帮她轻捏一面笑:“我找人打些轻薄的。” 凤无忧立刻点头:“找纪卿来,他肯定有办法。” 此时两人都已沐浴洗漱过,穿着轻薄的衣裳,萧惊澜由身后抱着凤无忧,立在窗前看夜色。 一阵歌声若有若无地飘来,萧惊澜想起一事,问道:“你小时候,给贺兰玖唱过一支歌儿?” 凤无忧不知萧惊澜怎么想起这事,点头:“嗯。” 那支广场舞神曲,当时在贺兰玖那里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狠狠地雷了一下。 “你给慕容毅也唱过一支歌儿?” 凤无忧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那时他们从天神宝藏里被大水冲落,又一路冲到一个无名绝谷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出路,又赶上星光正好,心里高兴,便唱过一支。 第1195章 终章,三生有幸 第1195章 终章,三生有幸 我从崖边跌落,落入星空辽阔。 即便是现在想想,也依然能想起那时的满天星河。 思及此,凤无忧不由微微地笑了起来。 只不过是三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如今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只听萧惊澜又问道:“在草原上,你也给拓跋烈唱过一支歌儿。” 草原?那还真有过。 应该是他们被蛮人追击的过程中,某天夜里围着篝火宿营,忽然有马匹不知为何受惊,拓跋烈亲身上阵跑去抓马,她闲极无聊,顺口唱了几句套马的汉子。 结果,还被拓跋烈揪住歌词,不依不饶地问了好一会儿。 不过她发誓,那次真的只是闲极无聊,又加上应情应景而已。 “就哼了几句。” 凤无忧也不知萧惊澜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抓住几支歌儿问个没完。 萧惊澜幽幽盯着凤无忧:“我的呢?” “什么?” 萧惊澜盯着凤无忧,并不回答。 凤无忧反应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渐渐从茫然变成了然,然后变成受不了的表情。 “萧惊澜,你是说歌儿?” 这男人,幼不幼稚? 谁来告诉她,眼前这人真是堂堂燕皇陛下么? 不过,萧惊澜自己却半点也不觉得好笑。 他一双眸子凝定地盯着凤无忧,俊美好看的面容上只有认真。 他一字一句地跟凤无忧控诉:“他们都有,我的呢?” 凤无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主动凑到萧惊澜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 啧,真细,明明那么细,却又有很有力的感觉。 这个男人,真的是极品。 她说这男人是最适合做丈夫的男人,果然没错。 各种意义上都是。 顺手在萧惊澜劲瘦的腰身上掐了两把,并且完全不认为自己是在性骚扰的凤无忧正色哄道:“我人都是你的,要什么歌儿?大不了,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听,我就什么时候唱给你听。” “不一样。” 萧惊澜执着摇头:“那不一样。” 那三支歌儿,就像是为那三个人量身定作,在最恰当的时候,用最恰好的歌词,成为凤无忧与他们三人之中一道独有的连结。 只有他没有。 凤无忧无语了,盯着萧惊澜。 腰身上一紧,萧惊澜握着她的小腰拉近她,再一次说道:“小凤凰,唱支给我的歌。”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凤无忧盯着他的眼睛。 这男人可真犯规,被他这样盯着,谁能拒绝得了他?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一段旋律自然而然泛上心头,又从唇边逸出来: 忘忧草,含笑花,良辰美景惜韶华,伊人红妆娥眉画,素手眉间点朱砂。 蝶翩跹,桃花漫,酒酣人散醉红颜,举案齐眉同心结,执子之手永不变。 红线相缠绕千匝,为卿倾心为君嫁,轻施粉黛羞双颊,凤烛长明揭红纱。 此生不负君之恋,此世不负伊之愿,今日即定三生约,黄泉碧落永相伴。 尘世中,姻缘牵,美满人生金不换,此生愿,与子偕行到永远。 萧惊澜起初只是静静地听着,越听眼中便越亮,当听凤无忧唱到此生即定三生约,与子揩行到永远时,整张面容都亮了起来。 这一路走来万里关山,这一路走来千般险阻,他从没有如此刻一般笃定,凤无忧就在这里,就在他的身边,绝不会离他而去。 “这歌儿,叫什么名字?”他喉咙滚动声,声音哑得凤无忧心头发痒。 “贺新婚。”凤无忧笑着:“可惜我们早就成亲啦。” 还成了好几次。 “无妨。”萧惊澜又道:“三生?” 凤无忧点着头:“三生。” “不够怎么办?” “那就下一世的时候,再许三生。” 三生又三生,永永远远地许下去。 “不准食言。” “没准是你食言,万一你烦了我怎么办?” “绝无可能!”萧惊澜斩钉截铁。 “好,你不烦,我就也不烦。”凤无忧笑:“不过,你可要世世都生得这么好看才行。” “那是自然。” 这男人,太自信了吧,说得好像他能做得了主一样。 凤无忧笑道:“满意了?” 萧惊澜轻轻点头。 这歌儿,和那三个人的都不一样。 贺兰玖的童趣,慕容毅的壮阔,拓跋烈的调侃。 唯有他的,这样温柔缱绻,情意绵绵。 这是……只能唱给他听的歌儿。 凤无忧抿着唇,忽地一笑:“这歌儿还有一段歌词,你想不想听?” 萧惊澜露出一丝困惑,没有唱完吗? 他立刻点了头,凤无忧唱给他听的歌儿,当然要听完。 凤无忧抿了唇,凑到萧惊澜极近的地方,吐气如兰,轻轻吹拂在萧惊澜耳边。 她没有再唱,只是极轻极轻地念道: 鸾枕双,凤衾软,宝帐流苏金炉暖,红烛微摇夜阑珊,几许高堂云雨散。 萧惊澜目光几乎肉眼可见的变得炽热。 他哑着嗓子:“小凤凰,这用你们那里的话说,是不是叫:撩。” 凤无忧轻轻点头:“嗯,我在撩你。” “撩了……要负责。” “嗯,负责。” 话音方落,身子已是一轻,被萧惊澜打横抱了起来。 锦帐落,烛影摇,只有细碎的语声传出。 “唔……轻点……” “今日便委屈一些,可好?” “萧惊澜……” “嗯?” “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最适合做夫君的人选。” “说过。” “我要修正这句话。” “怎么?” “你只适合做我的夫君。” 一阵低低的笑声传出。 许久之后,才听到一声宠溺到极致的低语: “三生有幸。” 邪王绝宠:医品特工妃·全文完 番外 引子 帝后归来,三日不朝。 这三日发生了何事,史书中并无记载,只知从这三日之后,燕云政治清明,百姓乐业,经济富庶,成为天岚大陆之上名副其实的强国。 医药学堂与学馆在燕云与芳洲遍处开花,梧州成为了天下医学中心,芳洲三岛成为天下学都。 太子在周岁那一日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萧容琰,容是萧家的辈份,琰本来写做炎,凤凰以火涅槃,凤无忧打仗又最喜欢用火,这个字最好,但被凤无忧拧着改成了琰。 太平天子,要火气那么大的名字做什么,还是谦谦君子,如美玉一般好。 牡丹花开,歌舞升平,日子细碎,然而一切都好,只除了一件事情: 唤醒贺兰玖。 凤无忧查遍各种资料,甚至将晦九派往蛮荒,始终未能查到唤醒贺兰玖的方法。 直到燕云三年,南越大地动,凤无忧派人赈灾。 赈灾未毕,忽有神殿弟子八百里加急赶到。 不及向凤无忧问安,滚鞍下马奉上一封书信。 大长老激动而混乱的字体落入凤无忧眼中,令她连手中书信掉了都未曾察觉。 大地动,神殿塌陷,现夹壁,壁内藏书,蛮荒有神物,可救神子。 第1196章 灵珠,但有一息无不可救 第1196章 灵珠,但有一息无不可救 南越,神殿。 大长老站在长阶之上,看着一道身影从阶下迅速靠近。 他微微眯着眼睛。 三年不见,那女子仍是一袭最简单的长裙,一个最便宜的发髻,发髻之上,也依然只有一支最古拙的乌木簪子。 身形一般挺拔,动作也一般利落,唯一不同的,便是身上那骨子干练的气势,比三年前更多一分威严。 凤无忧速度很快,转瞬就到了阶前。 “大长老……”她拱手施礼。 “公主殿下……”大长老也即还礼。 如今的凤无忧是天岚大陆上名副其实的皇,在芳洲是皇,在燕云也是皇。 可到了南越,大长老仍是只叫她公主殿下。 凤无忧对此并不意外,直接问:“藏书在哪儿?” “请公主随我来。”大长老也同样没有废话,引着凤无忧到了神殿深处。 一路走,一路向凤无忧介绍着情况。 不久之前,南越发生了一场大地动,神殿也受到波及。 神殿一处藏书阁的墙壁在大地动中塌陷,殿中弟子在收拾打扫的时候,意外发现藏书阁中竟然还有夹壁,而在夹壁中,更是存放着不少书籍。 这夹壁年代久远,到底是何时所建,就连大长老也不知道,更不曾听历代其他长老提起过。 他命人把这些藏书收拾出来,发现因为阴暗潮湿,很多书都已经腐烂,甚至一提就变成粉碎,只有极少部分可以修整还原。 这些都是神殿的珍宝,大长老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命人小心整理。 而就在整理过程中,发现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并非纸质,而像是用一种特别植物鞣制而成,即使在阴湿的地方放了这么多年,也依然保存着完整。 上面的字迹更非笔墨所写,而是用什么东西压印上去的,也是那册子材质特殊,印痕极为清晰,隔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丝毫识别上的困难。 这样特殊的册子,自然第一时间便被大长老注意到,他在清理了上面的污渍之后,立刻开始翻看。 而这一看之下,更是大吃一惊,因为,这本册子上记录的,竟然全是蛮荒之事。 何处有山,何处有洞,何处有水,何处有毒瘴…… 笔墨不多,但却极为清晰,简直可说是一本蛮荒的导览地图。 先前凤无忧曾做过猜测,认为南越其实就是不知什么原因穿过乱流海,流落到天岚大陆上的蛮荒人所建的。 那时大长老还不愿相信,毕竟他们已经天岚生活了祖祖辈辈,都以天岚人自居,怎么可能是蛮荒那种未开化地方的人? 可是看到这本册子,大长老却是不得不信。 若他们的先祖不是蛮荒之人,如何会对蛮荒有如此详细的记载? 而就在这本册子里,有一小部分是专门记载奇花异木的。 “就是此物。”大长老点着册子上的一处,指给凤无忧看。 “灵珠草,生于蕴灵之处,但有一息,无不可救。” 凤无忧的目光也猛然发亮。 但有一息…… 这句话,简直就是为贺兰玖量身打造。 第1197章 势力,尽快出发 第1197章 势力,尽快出发 “灵珠是什么?蕴灵之地又是什么?大长老可曾听过?” 大长老摇着头:“从未。” 就算他们的先祖真的是蛮荒之人,他们也来天岚太久了,对那些事情早就不记得。 而且,这些蛮荒的记载被放在夹壁里,又封起来,很有可能是因为,蛮荒的祖先适应了天岚之后,自己也不愿再回想起自己蛮荒的身份,所以,干脆把那些记载都封存了。 不止封存,而且,也不再向后代讲述。 所以,到了大长老他们这一代,已经完全不知道任何蛮荒的消息,和普通的天岚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凤无忧点点头,并没有特别失望。 这事,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些资料,我想都看看。” 这个要求很正当,而且会提出这个要求,才说明凤无忧对贺兰玖是真的重视。 大长老当然不会拒绝,立刻向着一个房间一指:“能够清理出来的,都在那个房间了,公主殿下请。” 凤无忧点点头进了房间,之后足足十多日没有出来,吃饭睡觉都在里面。 有时候千月跟进去看,发现凤无忧已经睡着了,手边还握着书卷。 好些书卷的边上,还另备了白纸,记录了许多她的想法和猜测。 这些书的内容不算十分多,但也足足半个多月才看完。 凤无忧从里面出去的时候,大长老立刻迎了上去,期待地看着他。 那本册子的材质太特殊了,而且是所有资料里面最完整的,他一看到上面灵珠草记载,就立刻给凤无忧送信。 所以,其实里面那些资料的内容,连他也没有看完。 而且,最麻烦的事情其实是:那些资料,都是乱的。 那些书并不是他们发现夹壁所以特意整理出来,而是因为地动,墙壁塌陷,然后才倒落出来的。 这些书本来就朽烂的厉害,根本经不起这样的震动,因此,全都散成了一堆。 哪些和哪些是同一本,哪些在前哪些在后,根本分辨不出来。 再加上,还有一些页面完全朽烂,就更没办法把这些书归类。 因此,凤无忧在里面看的时候,并不是简单的看书,而是一边比对、整理,一边极力地去消化这些散乱页面上的内容。 大长老希望,凤无忧能再发现一点什么。 凤无忧也希望如此,但还是摇了摇头:“大多是蛮荒的风土人情和宗教异术,没有更多关于灵珠草和蕴灵之地的信息。” 大长老眼神暗淡下去。 三年前伏龙谷一战,蛮荒彻底战败,因为少神主夏傲对凤无忧的突袭,萧惊澜雷霆震怒,下令屠了绝大多数的蛮荒人,只有少部分没有参与伏龙谷之战的蛮荒人,留在了天岚,并且被凤无忧想办法打散到各地收编同化。 可就在大战结束的同时,西秦边境传来消息,乱流海平息了。 原本海中巨大的漩涡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随便一只小船都能到那里去打渔。 这个消息让天岚大陆上的人很是紧张了一下。 蛮荒人的战力太强了,之前有乱流海阻挡,他们只不过过来了几万人,就把天岚大陆几乎给闹个底朝天。 如今没有了乱流海,蛮荒岂不是想来多少人就来多少人? 那天岚大陆,还有活路吗? 但很快,这种恐慌就被凤无忧和萧惊澜传递出来的消息给安抚了。 他们下达诏旨,说明先前蛮荒之乱主要是因为有夏平宁唆使,现在夏平宁已死,大多数想要侵略天岚的蛮荒高层也都丧命,如今天蛮荒群龙无首,那些普通百姓,既没有野心,也没有能力,再组织起那么庞大的侵略。 这话虽然能安抚人心,但光说话肯定是没有用的,因此,天岚诸国都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 西秦和北凉加强海边防御自是不必说,值得一提的是,凤无忧居然派了一个蛮人到蛮荒去。 这个蛮人是先前在大战中归顺了凤无忧的,他带了凤无忧提供的粮食、兵器、货物,还有一千精兵,一同由乱流海边登船,直奔蛮荒。 按照凤无忧的说法,这叫异族自治。 他们对蛮荒的情况都不熟悉,若是贸然派一个天岚人去,不仅起不到想要的效果,还可能因为民风文化等方面的不同,而引起新的冲突。 但晦九则不同,他本身就是蛮人,对蛮荒极为熟悉,再有凤无忧的一力扶持,一定很快就能够成为蛮荒的一方势力。 就算不能统一蛮荒,可只要能在那里先立上一个据点,对他们后续往蛮荒的发展,也是很有利的。 这支派往蛮荒的队伍并不是凤无忧一家派出的,而是西秦北凉东林南越都派出了人去。 毕竟,人人都知蛮荒虽然落后,但物藏极为丰富,尤其是打造兵器的金晶沙更为珍贵。 这东西若是由一国垄断了去,那其他几国,在天岚也不用立足了。 派调人选的事情,四国商讨了很久,但不管怎么说,最终还是成行了,到目前为止,也已经有两年多。 因为里面有南越的人,所以大长老很清楚现在蛮荒的情况。 这支人马虽然立住了脚,但一直没能非常发展壮大。 除去他们之外,蛮荒现在还有三股势力。 一股是夏平宁留下的死忠,一股是与这些死忠有仇的原蛮荒族人,他们自称为反抗军,还有一股则是尚未开化的生蛮。 生蛮人数最多,但因为各自为战并不团结,所以现在四股势力勉强维持着平衡。 天岚派去的这支势力目前位于岛上西北部,占了一小块地盘,他们若是去了蛮荒,也只有这一小块地方可以自由活动。 若是想到其他地方去,势必会有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去找蕴灵之地和灵珠草? 蛮荒四分,他们只占了其中那么小的一分,蕴灵之地和灵珠草在其他三个势力范围的可能太大了。 凤无忧,肯为贺兰玖冒这个险吗? 就算她肯冒,萧惊澜,又肯吗? “大长老不必担心,我和惊澜,本就打算去一趟蛮荒。” 事隔三年,凤无忧察言观色的本事比之当年进步了何止一个档次,一眼就看出大长老的顾虑。 大长老一怔:“公主殿下要去蛮荒?” “是。”凤无忧说道:“晦九去了两年前,有如今的势力已然不俗,但我和惊澜还是觉得慢了些,正打算过去看看。” 她微笑着,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大长老眼睛却一下亮了。 他们觉得晦九的速度慢,那自然是要过去争地盘的。 萧惊澜的能力,大长老从来都不怀疑,有那个男人在,一定能把蛮荒拿下来。 到了那时,他们想去哪儿找就去哪找,还担心找不到吗? “公主殿下雄才大略。”大长老衷心地说道。 “不是我。”凤无忧摆手:“是惊澜说,蛮荒这样乱着不是事儿,他们自己吃不饱,又没了乱流海的阻隔,迟早有一天会把主意再打到天岚来。既然这样,不如让他们也能吃饱穿暖,自然就不会再想着入侵天岚了。” 有饭吃,谁愿意打仗啊? 不想被抢劫,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的邻居变得和你一样富有。 这想法…… 大长老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他是老了啊,这样的想法,只有年轻人才能想得出来。 不过凤无忧这几句话,确实让他宽心了不少。 凤无忧给大长老吃了定心丸,但却没说,在她的萧惊澜的计划里,这件事情,原本是至少五年后才去做的。 但现在贺兰玖的事情,却让他们不得不把计划提前。 其实,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有时候,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是迟早要去做的事情,那么被逼一逼,早一日做掉,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么想着,凤无忧面上笑容就更自在,她笑道:“我对神殿秘术不熟,这次来除了查看资料,还要向大长老借人。最好,能派个秘术精熟的弟子,与我们一同前去。” “这是自然!”大长老立刻说道:“我叫玄林与公主殿下同去!” 玄林? 凤无忧皱了皱眉:“这不太妥当吧。” 她可是很清楚,如今玄林在南越国中任着国师之位,与连飞一文一武,撑着南越的大局。 若是他跟着自己去了蛮荒,那南越怎么办? “公主殿下不必挂心。”大长老摆了摆手:“老朽虽然半截身子已经埋进土里,可撑个三两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在这山上呆了一辈子,也呆得够久了,临死之前,便再去临潢城里享受享受吧。” 这意思,他会亲自坐镇南越局势。 有大长老出面,自然一切都无问题。 凤无忧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还请大长老立刻去信,请玄国师立刻来此。” “此事老朽早已办妥。”大长老向凤无忧身后叫了一声:“玄林。” 玄林排众上前,对着凤无忧施礼:“公主殿下。” 原来,早在凤无忧查看资料的时候,大长老就已然去信将玄林叫回来了。 “太好了。”凤无忧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卢音扬着一封音跑过来:“娘娘,皇上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妥当,请娘娘尽快出发,与皇上汇合。” 第1198章 宠着,把母后抢过来 第1198章 宠着,把母后抢过来 凤无忧和萧惊澜分头行动。 她来南越查资料,萧惊澜准备出行蛮荒的一切用物。 这活儿细碎,不好干,所以,凤无忧一股恼全丢给萧惊澜。 萧惊澜知道这小凤凰躲懒,但能怎么办? 他媳妇,自然得他宠着。 凤无忧带着玄林回到梧州,大老远,玄林就见到梧州城外有人等着。 梧州城在这三年中又扩建过一次,城门高大巍峨。 但不论有多高大,和立在城门前的人一比,也瞬间失了颜色。 燕皇萧惊澜就是有这样的能耐,不论站在什么城池面前,都令人觉得,这城池定会向他俯首。 看到燕皇居然亲自接出来,玄林简直受宠若惊。 于情于理,他都当不得这么大的礼。 离着还有老远,他就赶忙跳下马去,给萧惊澜施礼。 “燕皇陛下。” “嗯。”萧惊澜淡淡地应了一声,但目光看也没看他,直接向他身后走去。 “惊澜……”身后的车帘早已打开,露出凤无忧笑意盈盈的脸:“等很久了?” “刚到。”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极顺手地将抱她下来。 燕霖表示鄙视,是谁两个时辰前就扔了朝政跑到城门来的? 两个时辰啊,他腿都要站酸了,这叫刚到? 皇上没羞,撒谎都不打草稿。 肚子里说得痛快,冷不丁一道目光滑过他。 燕霖怔了一下,立时在心里哀嚎。 皇上这什么直觉啊?他肚子里说几句都能听到。 玄林回头看着这一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这叫啥?那个…… 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燕皇之所以会站在这里,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而且,刚才明明淡得一丝情绪都没有的脸,一对上公主殿下…… 那笑是真的么?那温柔是真的么? 燕皇宠妻无度,这事儿他早几年前就知道的。 可三年不见,到底是印象不深了。 结果,才一见面,燕皇就用实际行动帮他加深了一下印象。 萧惊澜揽着凤无忧换了鸾驾,再次往宫里行去。 车帘刚刚落下,凤无忧就被按在了车厢上,萧惊澜毫不客气地覆上她的唇。 “唔……”凤无忧象征性地挣扎了一小下,就由着他了。 好一会儿之后,萧惊澜才退开,在凤无忧唇上一下一下地点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危险:“跑痛快了,嗯?” 一出去就是半个多月,完全不想想他这个半多月要怎么过。 “我是去办正事的。”凤无忧为自己申辩。 这男人真是的,在外人面前明明那么正经,一进了车子,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还有这车子。 凤无忧感受了一下身后结实的厢壁。 够厚,够隔音,她在里面大叫两声,外面都未必听得到。 当然,就是听得到,估计也会当没听到。 “那皇后娘娘的正事办完了没有?是不是办不完,就永远想不起朕来?” 这怎么还……越来越危险了? 凤无忧连忙捧住萧惊澜的脸,一口亲上去。 “怎么会!夫君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一面说,一面又重重亲了几下。 成亲多年,萧惊澜对她的偏执不仅没有半分减退,反而越来越严重。 所以现在,哄人大法,凤无忧也修炼的炉火纯青。 “可有想我?”果然,几个亲亲之后,萧惊澜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开始问起别的问题。 “想!”凤无忧赶忙回答。 “那又不回来。”萧惊澜话风一转,就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 凤无忧欲哭无泪:“我在看那些资料,也要时间的。” “我不说准备好了,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回来?” “哪有,你消息到的时候我也正好看完,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回来了,可见我们是心有灵犀。” 听到这话,萧惊澜轻哼了一声,总算是满意了。 凤无忧这些日子没给他写信,但她身边的人每日都会把凤无忧的情况汇报给他,他自然知道,凤无忧说的都是真的。 又亲了几下,才抱着凤无忧在车中坐好,问道:“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凤无忧面色微沉:“没有。” 萧惊澜大手摸了摸她的头:“无妨,去了再查也是一样。” 这本就是预料之中,所以凤无忧也没特别失望,只是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边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萧惊澜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只会落跑。” 凤无忧也不尴尬,凑过去又在萧惊澜嘴角亲亲:“夫君最好。” 萧惊澜还想板着脸,唇角却已经不受控制地上扬。 “没良心的小凤凰。”轻声埋怨着,手却把抱得更紧了一些。 “让我抱着睡会儿。”他说着,将头枕在凤无忧肩上。 凤无忧这才发现他眼下微青,立时问道:“你又不注意休息。” “不是……”萧惊澜声音淡淡的:“你不在,睡不着……” 说到最后一字时,已轻不可闻。 凤无忧看着顷刻间陷入睡眠的萧惊澜,无奈地在他脸上抚了抚。 她出去这些时日,也不知这个男人睡了几个时辰。 下一次……还是不要和他分开这么久了。 萧惊澜睡了一路,明明睡的很熟,但马车一停,他也就立刻醒来。 眸子一瞬间精亮,察觉到凤无忧在身边,才又缓缓地柔和下来。 “到了。”他先一步下了车,站在车边向凤无忧伸手。 凤无忧早就习惯了,揽着他让他抱下车。 皇宫的宫女侍卫早就见惯了这幕场景,神色自如的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玄林看了又是一阵感慨,这两人得把这事做得多自然,才能让里里外外这么多人都如此习以为常? 玄林不知道的是,因为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恩爱做了表率,所以如今梧州城上上下下,已经开始流行起一种风尚。 那便是,以一夫一妻为荣。那些个三妻四妾的,反而会受人鄙视。 估计再过些年,凤无忧把一夫一妻制定到律法里去,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凤无忧刚刚下车,就见一个团子迈着小短腿朝她飞奔而来。 “母后!”太子殿下萧容琰像颗小炮弹似的,一头扎进凤无忧怀里。 凤无忧张开双臂把他抱起来,立时皱了皱眉:“萧小宝,你是不是又偷吃东西了,怎么重了这么多?” “母后,我可是在长身体的阶段。”萧小宝同学用力抱住凤无忧的脖子:“母后又能抱小宝了,母后软软香香的,不像父皇,硌得小宝疼。” 偷眼看一眼萧惊澜,萧容琰凑到凤无忧耳边,小声道:“母后你不知道,你不在,父皇又拿我撒气,练功时间每天多加了两个时辰,大字也加了五篇,母后你再不回来,小宝就要被操练的见不到母后了……” “萧容琰,下来!”萧惊澜盯着他:“自己走。” “母后!”萧容琰把凤无忧抱得更紧了。 凤无忧哭笑不得。 这父子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仇人似的。 她这才刚回来,萧容琰第一件事就是跟她告萧惊澜的状。 萧惊澜见萧容琰不肯下来,干脆自己动手,将萧容琰抱到了自己怀里。 “母后……”萧容琰叫得撕心裂肺,手还拼命地伸向凤无忧,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凤无忧头疼,这孩子跟谁学的,演技堪比影帝了。 “萧小宝公子,我打不过你父皇呀。”凤无忧做出无奈之色。 “母后……”萧小宝伤心欲绝。 “你也打不过你父皇,所以没办法到母后怀里来不是?所以,你父皇也是为你好,每天让你多练两个时辰,好让你快点能打败他,这样就可以让母后抱你了。” 凤无忧把一篇歪理说的一本正经,并且成功忽悠到了萧小宝。 “放开,你放开!”他开始在萧惊澜怀挣扎,从萧惊澜怀里溜下来。 “我现在就去练功,你等着,我一定很快就能打败你,把母后抢过来!” 说完,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萧惊澜盯着他肉乎乎地小身影,冷哼了一声:“休想。” 凤无忧是他的,谁都抢不走,亲儿子也不行。 凤无忧掐他一把:“你也够了,幼不幼稚,和你儿子争。还有,你也差不多一点,他才多大,加功课哪有你那么加的?” 萧惊澜抿了抿唇,没说话。 为了那个混小子,小凤凰居然说他。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像是有人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凤无忧回头,才看到玄林还在伸手。 “国师见笑了。”凤无忧道。 “哪里,公主殿下家人相处的方式,当真令人羡慕得很。”玄林由衷说道。 顿了顿,又道:“公主殿下闲来若是无事,还请多去南越走走,皇上也时常念着公主殿下。” 他口中的皇上,是贺兰思。 其实他们对贺兰思也都不差,可与萧容琰这样的自在亲近比起来,贺兰思所拥有的,却更多是恭敬。 他看着贺兰思长大,希望贺兰思也能拥有如萧容琰一般的亲情。 凤无忧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会的。” 想了想又道:“等我们从蛮荒回来,会让思儿拥有更多的。” 第1199章 怀孕,原来不是闷骚 第1199章 怀孕,原来不是闷骚 凤无忧一行人回梧州只是为了和萧惊澜汇合,并没有多呆。 只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日天还黑着,便起程出发。 “娘娘,我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要保重啊。”千心哭得稀哩哗啦,看着自己的肚子无比怨念。 都是因为怀了这个小东西,才不能陪在娘娘身边。 “行了,马上要当娘了,还哭成这样。”凤无忧道:“记得我说的话,少吃点,越是临产了,越要记得走动,别犯懒。” “娘娘……”千月上前:“要不,我还是跟你去吧。” 她可是好好的,没有怀孕。 “你走了,把聂铮一个人留在这里么?”凤无忧瞟了她一眼:“再说,又不是留你下来享福的,医护学堂和千机卫那边的事情,你得给我盯着点。” 其实,她和萧惊澜两人中留下一人才是最好的选择,但…… 看了看旁边一脸淡定的男人,凤无忧默默打消这个念头。 许是以前分别得太多,萧惊澜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放她一个人行动。 先前能去南越十五天,已经是特例中的特例。 “千心千月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娘娘的!”卢音忽然在旁边出声。 她今年已经有十七岁,举止打扮与凤无忧至少七分相似,尤其是一个利落的高马尾,和凤无忧当年四处征战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次千心千月聂铮燕霖都不跟着凤无忧去,倒是把她和纪卿带上了。 除此之外,还有云九和一队千机卫。 “你硬手硬脚的,哪有我服侍的周到。”千心抹着眼泪:“我前几天和你说的娘娘吃的用的那些习惯,你都记住了没有?你过来……我再告诉你一遍……” 一面说,一面拉着卢音过去耳提面命去了。 萧惊澜也自与燕霖聂铮等人交代一些事情,相比于千心千月,他们自然要好一些,但神色中也有几分担心。 不过他们也知道,萧惊澜和凤无忧都不在国中,守好燕云的安全,也同等重要。 一番喧闹之后,他们总算是起了程。 萧惊澜小声道:“不去看看那个小子?” 凤无忧摇头:“不了。” 去看了,就舍不得走了。 他们特意半夜就起来,就是为了不让那孩子发觉,否则,被他一闹,怕是真的舍不下。 “我的小凤凰心比以前软了。”萧惊澜捏着他的手。 “那要看是对谁。”凤无忧快速接了一句。 她的心软,也是分人的。 萧惊澜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揽着凤无忧上了车。 车子一行半月有余,终于到了西秦西境。 在那里,凤无忧见到了久违的人。 “无忧!”长孙云初一见凤无忧就迎了上去。 许久不见,长孙云初气色很好,身子也丰腴了一些。 “过得不错呀。”凤无忧揶揄地笑道。 “你这人……”长孙云初瞪她一眼,却不自觉地往旁边看了看。 慕容毅现在对她很好,也许,没有对凤无忧那样的炽烈,可是后宫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一个妃子。 而且,她也感觉得到,不论是多是少,慕容毅心里,是有她的。 如此,她便知足了。 一个人的不愉快,有太多都是因为贪心。 而她……不贪。 慕容毅正在和萧惊澜交谈,凤无忧一把握住长孙云初:“让他们聊去,我们说我们的话。” 正要拉着长孙云初往一边走,忽地一怔,转头定定看着长孙云初。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长孙云初下意识摸了摸脸。 “云初,最近可有不舒服?”凤无忧问道。 “没有啊。”长孙云初摇了摇头,实在不知凤无忧怎么忽然问起这句话。 “你啊……” 凤无忧改拉为扶,道:“连又要当娘了都不知道,还跑这么远来!” 长孙云初突然被凤无忧扶着还很纳闷,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说我……” “你不信我的医术?” 凤无忧对脉相其实并不十分精通,但对摸喜脉这事儿却非常热衷,当时学医的时候,彼此互相摸脉,然后大道一声“恭喜!有了!”也是他们这些学生们独有的乐趣。 所以摸别的脉凤无忧有可能摸错,喜脉却绝无可能。 就像先前映蝶也是同样,她只是抓了一把她的手脉,习惯性的探脉,就立时探出了她的身孕。 “这……”长孙云初面色一下红了。 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看来你果然过得不错。”凤无忧的笑容越发促狭了。 “无忧!”长孙云初无奈低叫。 “好了不逗你了。”凤无忧扶着长孙云初到一边坐下:“前三个月是最要紧的,千万不能剧烈运动,要小心。” 长孙云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凤无忧说什么她就点头。 凤无忧道:“本来还想把那个小魔星放到你那里养一阵子,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虽说燕云留了许多人,燕伯更是贴身不离萧容琰,但到底还是不放心。 所以,凤无忧是打算让萧容琰在慕容毅和长孙云初身边呆一阵子的。 慕容毅和长孙云初的孩子比他只大一点点,两个孩子幼时能有一段相处,也是不错的经历。 “没关系。”长孙云初立刻拉住了凤无忧:“我喜欢孩子,让琰儿来吧,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她。” “可是你……”凤无忧担心地看着长孙云初。 “琰儿不乖吗?”长孙云初问道。 “乖。”凤无忧立刻毫不犹豫回答。 她家的小魔星虽然皮了些,却绝对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尤其对她这个母后。 “既然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长孙云初笑意温柔。 凤无忧无奈:“太皮了,整天窜高爬低,没个消停。” 这性子,也不知像谁。 谁知,长孙云初噗嗤一笑:“听你这么说,怎么和惊澜哥哥小时候那么像?” “萧惊澜?”这下轮到凤无忧吃惊了。 她朝萧惊澜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男人一身淡紫的衣袍,长身玉立,气度雍容,一张俊美的面容沉静如水,任是大罗天仙来了,也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份从容,这份淡静,这份不动声色。 从凤无忧认识他开始便是如此了。 亏她还以为萧惊澜当真是要放她走的,结果这男人不动声色的,早在她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么一个男人,现在长孙云初告诉她,萧惊澜小时候皮?窜高爬低? “快说给我听听!” 她抓着长孙云初的手,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大八卦,非得弄个一清二楚才行。 长孙云初捂着嘴笑道:“你别看惊澜哥哥现在那端着的样子,那都是出事以后的事情了。你想想,他是秦王府的老小,上面有先秦王,又有两个哥哥,一家子人护着,有什么事情,两个哥哥早替他担掉了,他小时候,可不就是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的主?当初他可是孩子王,我哥哥老是和他不对付,就是因了打了几次架想当头头,都没打过。” 长孙云初冷不丁提到长孙云尉,却是说完才意识到。 见凤无忧神色不妥,连忙笑道:“都过去了,别总记在心上,哥哥生平最爱热闹,他一定是想我们开开心心活着的。” 凤无忧也只是没想到突然听到长孙云尉的事情,心里一时卡了一下,听云初这么说,也便点点头。 长孙云初连忙道:“还是和你说惊澜哥哥,你以为他在京都贵女圈中为何这么有名气?还不是当初太出挑,宫门比剑,打马长街,什么威风做什么,所以那些贵女们,才个个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还有这么一出?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磨了磨牙。 还以为这男人就是闷骚呢,原来根本不是,是明骚。 “说起来,少时的惊澜哥哥倒是和贺兰神子有些像,只不过,贺兰神子风流多些,惊澜哥哥肆意多些。” 凤无忧还想再多问几句,却见那边两人已经结束了谈话,转身往他们走来。 长孙云初可不敢得罪萧惊澜,连忙闭了嘴,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左顾右盼赏风景。 萧惊澜走过来便对凤无忧伸了手:“我们准备起程了。” “好。”凤无忧知道他们本来就没计划在此久呆,将手放萧惊澜手中,由着他拉自己起来。 慕容毅也拉了长孙云初起来,看向凤无忧道:“你放心,我明日便派人去接琰儿。” 看来,萧惊澜也是在和慕容毅说让他帮忙照顾萧容琰的事情。 凤无忧点点头,没对这件事情说什么,反而说道:“你仔细照顾云初。” 慕容毅一怔,回头看长孙云初。 凤无忧向来不说没用的话,云初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没事。”长孙云初连忙摆手:“这事回头慢慢和你说,先送无忧和惊澜哥哥。” 又怀了身孕,这种羞人的事,她哪里在这种时候张得了口。 凤无忧了然一笑,道:“那我们就不在这里碍眼了,惊澜,我们走吧。” 船队早已准备就绪,只等他们上船。 慕容毅和长孙云初一路把他们送到船边,又看着船开帆远去。 “到底怎么了?”待他们走远,慕容毅低头问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面色微红,垂着头低低说了几个字,便见慕容毅露出诧异的神色,然后慢慢弯出一抹笑,将长孙云初搂入怀中。 第1200章 八卦,故友是夏雨薇 第1200章 八卦,故友是夏雨薇 到了船上,凤无忧就把这事儿跟萧惊澜说了。 云初能再怀孕,说明她和慕容毅之间过得真得不错,凤无忧很开心。 萧惊澜不置可否,别人的妻子怀孕,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看着凤无忧这么开心,他就也微笑着,陪着她开心。 纪卿和卢音都是不常陪在凤无忧身边的,他们平时都有别的事情。 这次跟着凤无忧出来,见到萧惊澜的笑脸整个人都傻了。 皇上是这么爱笑的吗?是会笑的这么温柔的吗? 这要是被燕云的女子看到,不得疯啊? 凤无忧也发现萧惊澜笑的很好看,平时不怎么注意,今天听长孙初说了他少时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在意起来了。 萧惊澜那时候对着贵女们,是不是也笑成这样? 不然,怎么那么多贵女对她念念不忘的? 想当初她在安陵,掐断了多少桃花?被多少贵女记恨使绊子啊! 这么想着,立时就不爽了,一扭头回了船舱,都没叫萧惊澜。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的背景,尽是迷惑。 他哪里惹到这只小凤凰了?怎么突然就生气? 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他家的小凤凰,生会儿气他都舍不得。 等到进了船舱,凤无忧已经好了,她其实转身走了两三步就反应过来,她那气真是生得莫名其妙。 她来得晚,没能参与萧惊澜的少时,和萧惊澜有什么关系? 再说,要是她真的遇上的是那时肆意张扬的萧惊澜,也未必会喜欢上他。 岁月把萧惊澜打磨好了,送到她的手里,她该感激才是。 “别理我,我刚才神经病。”凤无忧自己靠上去,抱住男人手感很好的腰。 “我家娘子偶尔闹闹小别扭也是可爱的,不过,可不可以告诉为夫,你是在闹什么别扭?” 只要凤无忧没生他气,萧惊澜心头就放下一块大石,脾气自然也好得很。 凤无忧想了想,还是扭扭捏捏地把先前长孙云初跟她说的事情说了。 “你这张脸,不知道长的好看吗?就知道桃花!”说完了,又有点小脾气,伸着手去捏萧惊澜的脸。 “我只是行事张扬,谁说我对那些贵女笑了?”萧惊澜握住凤无忧手不叫她肆虐。 “不笑?”凤无忧诧异了。 “自然。”萧惊澜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她的手指:“我从以前就不怎么爱笑,只有看到你,总是不自觉就笑了。” 呯咚! 凤无忧心重重跳了一下。 这男人,说起情话来,能撩死人。 “别撩我!”沐随心小声抗议:“你用这种脸说这种话,属于开挂!犯规!” 萧惊澜和凤无忧相处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她话里带一些陌生的词,而且也基本能明白那些词的意思。 他低笑出声,笑声从胸膛里震动出来,更是说不出的诱惑。 “我僚的,我愿意负责。”他不知何时圈住了凤无忧:“小凤凰,旅途要一个玩儿,大海茫茫,可是无聊的紧呐。” 凤无忧蓦地睁大眼睛。 和萧惊澜太熟,他一说话,她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萧惊澜,你给我适可而止!” “这船是特别改造的,间壁厚的很,旁人听不见的。” 萧惊澜一边说着,一边打横抱起了凤无忧。 堂堂燕后陛下,身手也是极好的,若是认真打,就是萧惊澜,几十回合里也别想拿下她。 可是,一被燕皇抱进怀里,身体先就软了。 凤无忧咬着唇,终究低声道:“你……别太久……我可不想一进来就到明天早上。” 这话,已经很纵容了,萧惊澜笑得更愉快,低声在凤无忧耳边吐气:“谨遵燕后娘娘懿旨。” 再然后,凤无忧就没有机会说话了。 不过,总算萧惊澜说话算话,晚饭时分,凤无忧如约出了房间。 只是,腰有点酸,腿也有点软。 有燕皇大人扶着,走路还是有点奇怪。 满船的人见怪不怪,个个目不斜视,只当作没看到。 凤无忧也从最早的不好意思变成习惯了。 都已经老夫老妻了,次次脸红,哪有那么多毛细血管可供充血。 第一日的晚餐很是丰盛,云九指挥着云卫打了好些鱼上来,直接弄了个全鱼宴。 凤无忧本来就喜欢吃鱼,立时胃口大开,萧惊澜见她吃得开心,又叫人弄了个烤架,亲自上手给她烤了几条。 海鱼火烤,分外得香,凤无忧吃得肚子都有点鼓了。 吃完饭在甲板上消食,明月初升的时候,云九指着一处海面说道:“皇上,娘娘,这里就是原先乱流海漩涡的起始处。” 凤无忧顺着云九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只见海面平静,波涛凛凛,哪有先前来看时候处处漩涡,动辄吞噬人命的可怕景象。 乱流海,真的平息了。 虽然早已知道,可到底要亲自看了,才能真正有所感触。 凤无忧看着平静的海面,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萧惊澜拿着一件披风,给凤无忧披上。 此时是夏季,并不冷,但海上夜里风凉,还是要注意一些。 他总愿他的小凤凰无病无灾,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他。 凤无忧笑了笑:“在想楚轩,我那个便宜爹。” 萧惊澜既知她是穿越而来,凤无忧便也把楚轩的来历和萧惊澜讲了,萧惊澜听后并不十分意外。 楚轩懂得的东西那么多,许多都远超前这个时代,穿越而来,再正常不过。 “在想岳父大人当初到来时的艰险?”萧惊澜随口和凤无忧搭着话。 “嗯。”凤无忧应了一声,又道:“也在想他在蛮荒的生活。” “岳父大人不是有笔记,记得十分详尽?” 凤无忧摇摇头:“那些都是正事儿,我在想八卦。” “八卦?”萧惊澜听得懂这个词,但直觉地知道凤无忧口中所说的八卦,一定不是他以为的意思。 “就是野史,杂谈,比如街头巷尾说的,谁家姑娘和谁家的小子好了,谁家小子偷看谁家的姑娘了之类的。” 萧惊澜默然。 这只小凤凰把这事儿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真的好吗? 而且,她到底是想知道些楚轩的什么事儿? “我就是在想,楚轩在蛮荒大陆上呆了好几年,这么些日子,难道,就没点什么感情经历?就算,他眼界高,一心只有我娘,可难道,蛮荒就没什么姑娘看上他?” 萧惊澜再次无语。 事关岳父大人,他还是闭嘴的好。 好在,凤无忧也没想着让他说什么,随口说了几句之后,自己揭了谜底。 “楚轩的笔记里,说他前往拦截蛮人的时候,曾经:遇故人。因为这个故人,他甚至放弃了拦截蛮人的打算。这个人我们一直不知道是谁,可是刚才,我突然想到……” 她转头看着萧惊澜:“你说,会不会是夏雨薇?” 这个猜测,不可谓不大胆。 在天岚大陆,男子提及故友,必然都是指代男子,毕竟,在男女大防的前提下,一个男子,怎么会和女子成为故友。 凤无忧先前也陷入这个惯性思维里,但……楚轩不是古代人啊。 他是现代人,所以,他的这个故友,自然是男女都有可能。 凤无忧接着说道:“他在笔记里还说过,他逃离蛮荒的时候,也曾经受到过一位故友的帮助,提前帮她准备好了一只小船。当是夏平宁和楚轩还没有撕破脸,但也一定暗中下令监视楚轩的行踪,蛮荒之人视夏平宁为天神,夏平宁对他们也是高压统治,谁敢违背她?除非,这个人和夏平宁极为亲近。” 凤无忧像个侦探似的,抽丝剥茧之后下了结论:“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夏雨薇!” 萧惊澜沉默好一会儿,问道:“就算那个人是夏雨薇,又如何呢?” 她也已经早就死了,凤无忧说的这些事情,简直可以说是挖逝者坟墓。 “解谜好玩嘛!”凤无忧先说笑了一句,才慢慢转为正色:“他们的确都已经死了,可我总觉得,知道这些事情,也许会对我们在蛮荒行事有帮助。” 具体让她说有什么帮助,凤无忧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推断出这些事情,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萧惊澜知道凤无忧的直觉有时候很准,而且,以凤无忧的性子,若非如此,绝不会去探逝者隐私。 他伸手在凤无忧眉间抚一抚:“旅程还有二三十天,慢慢想,也不必今日就要想出来。” 凤无忧一笑,说道:“对,慢慢想。” “夜风凉了。”萧惊澜牵着凤无忧往回走,口中随意说着些什么。 凤无忧根本不看路,由着萧惊澜拉着自己走,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互动,但那份自然而然,却像是在他们身周形成了一个气场,除去他们二人之外,谁也插不进去。 卢音羡慕地看着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背影。 有这么一份神仙爱情摆在眼前,只要是个人都会心生向往的吧。 “你也去休息吧。”纪卿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来。 这三年多,两人在芳洲梧州之间时常往来,关系倒是好了少不。 “不了。”卢音提剑站起来:“今夜我当值。” 第1201章 蛮荒,到了 第1201章 蛮荒,到了 这里是海上,除了他们自己人之外,并没有外人,其实并不需要这么严谨。 可是卢音对此事却极为重视。 此次只有她一个人在凤无忧身边,既要有千心姐姐的机灵,也要有千月姐姐的机警。 她自知差得还很远,可好在他们还有一个月才会到蛮荒,在这之前,她一定会尽快让自己适应跟在凤无忧身边状况。 海上行程很是无聊,除了一日三餐,便几乎无事可做。 前几日的时候,凤无忧还有心情出来看看海,或者捕捕鱼,可是几日之后,这些事情就腻了。 凤无忧想下海游泳,但这提议被萧惊澜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且不说海中凶险,想到凤无忧浑身湿淋淋的样子被别人看去,他就很不爽。 于是,凤无忧望海兴叹,对海上旅程更加没有兴趣了。 若不是还有从神殿抄来的那份蛮荒地理志,凤无忧能在船上闷死。 按照那本地理志的描述,蛮荒地理条件十分恶劣,它一年只分两季,夏季极热,冬季极寒,而且季节交替往往是突然而来,毫无征兆。 晦九等人已经去了三年,通过那里人的回报,凤无忧还知道了关于天气更诡异的事情。 那就是,蛮荒的冬夏之分,只以温度为判断依据,与时间毫无瓜葛。 有时候一月份可以是夏季,六月份可以是冬季,更有可能在1月的夏季几天之后,就突然转成冬季。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蛮荒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极少。 因为,若是他们随意找地方建立居住地,一旦冬季突然而来,而他们又没有有效的御寒手段,那在严冬之下,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 因为这个原因,晦九一行人去的时候,凤无忧让他们带了许多御寒的衣物过去,还特意带去了许多匠人,以便他们建造房屋,制造火折子一类可以引火取暖的东西。 可是只去了几个月,就有消息传回来,说这些东西根本不管用。 因为,蛮荒冬季的寒冷,远非天岚人所能想象,派去的人曾经亲眼见过,严冬降临之时,碧波凛凛的湖水只在十几个呼吸之间,就冻成铁块一样硬。 而在正好站在浅水中的人根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刺骨的湖水第一时间就冻透了骨髓,让他直接跌进湖中,和湖冻成一体。 这种急速的严寒之下,恐怕还没来得及生火,他们就已经死了。 所以,蛮荒人能生存的只有一种地方,那就是……有温泉的地方。 说来也是奇怪,蛮荒的严寒如此吓人,但在那里却有一种温泉,不论天气多么严寒,都可以始终保持温度。 不仅如此,还能以地气温暖周边,使得以温泉为中心的方圆一定距离,都可以始终处于适宜的温度,让他们生存下去。 这些温泉有大有小,最大的有四个,如今,正好被四方势力占据着。 不过,这四方势力并不是均等的。 晦九带着天岚的人到蛮荒之后,抢下了西南边一小片地方,晦九原先的部落离那里不远,对那里最为熟悉,选择那里下手自然也最有利。 夏平宁原先的势力占据着位置最好的北方,守着他们的天神祭祀神殿长生殿,实力不可小觑。 紧挨着长生殿势力的东边,是那些曾被夏平宁欺压,在离开之后叛出,自称为反抗军的势力。 但,他们这三方势力加起来占据的地方,也不足蛮荒的四分之一。 剩下所有广大的疆域,都被生蛮所占据。 蛮荒多山多丘,植被茂密,生蛮就生活在这些高耸的大山之中。 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拒绝学习夏平宁和楚轩带来的那些文明和技术,甚至视这些文明技术为仇敌。 他们平时并不团结,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中各自为战。 可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一定会溜出在山,屠杀这些已经受到教化的熟蛮。 就连晦九他们,也受到好几次这样的袭击,甚至死了不少人。 不过生蛮也并非就完全一盘散沙,他们有一支最大的部落生活在神山安金山附近,蛮荒每隔几十年,就会选出一位圣女。这位圣女由安金部落供奉,但却被所有生蛮所承认,每年都有一天,他们会前来朝拜圣女,并且举行一些仪式。 只不过,安金山位于生蛮地盘正中央,没有熟蛮敢冒险到生蛮的中心地带去,所以,他们自己人传回来的消息上,也只知道有这么一场仪式,却不知道这场仪式是什么样的。 凤无忧把所有关于蛮荒的资料汇总在一起,即使先前已经看过好几遍,再看一遍,还是觉得跟看科幻小说一样。 蛮荒这样的地方,真的真实存在吗? 不说别的,只说那个毫无规律的冬夏之交,还有好像急冻一样的严冬,就让人根本无法相信。 “又在看蛮荒?”萧惊澜走进来就看到凤无忧在揉眉头。 “嗯。”凤无忧随手扔开抄录的那本资料,道:“我还是难以相信。” “程知节不会说谎。” 派人前往蛮荒,光有一个晦九自然不可能。 他在天岚的时候,萧惊澜几次对他敲打,但对他仍然无法放心。 若不是乱流海平息的消息比他们预料中早得太多,而蛮荒又急需一个熟悉情况的人,萧惊澜根本不可能把晦九派出去。 不得已派了,就更要做好防范措施。 程知节跟来,一半是协助晦九在蛮荒立足,但更多的,却是盯着他,不要让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和举动。 听闻这个名字,凤无忧倒是怔了一下,想起一些久违的事情。 说起来,她到这个世界之后打的第一场大仗,就是和程知节一起打的。 而且,她老早就想吐槽这个名字了,只不过当时太紧张,没那个工夫,后来事情过了,也就习惯了。 天岚平定之后不久,程知节就到了蛮荒,算起来,倒是好久没见了。 “蛮荒条件艰苦,不知道程将军的胡子是不是又养起来了。” 凤无忧笑着,想起程知节那一脸络腮胡子。 别说,那么支支扎扎的,倒真有几分程咬金的样子。 倒是后来,他把胡子刮了,露出一张阳光英俊的小帅哥脸,反而让凤无忧有点无法适应。 换成谁,发现程咬金居然是个小帅哥,也会不适应的。 “你对他倒是印象颇深。”萧惊澜淡声说道。 凤无忧后背一凉,立时说道:“他也就是前后反差太大了,对比着才觉得好看,哪像我家夫君,一直一直都这么好看!” 萧惊澜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凤无忧连忙把话头又拉回正题上。 “程知节做事粗中有细,自然是不会说谎的。可若是这样,我们这次想要找到灵珠草,难度就更大了。” 蛮荒那么大,可因为严冬的关系,他们的活动范围恐怕只能限制点温泉周围。 万一这些地方没有,那其他的地方,要怎么找? “我倒觉得,难度说不定是减小了。” “怎么说?” “灵珠草长于蕴灵之地,若是能聚起那些灵泉的地方都不算蕴灵,那么,什么地方才算蕴灵?” 萧惊澜声音不仅不慢,天生就带着一种从容的味道,而且说出来的话往往一针见血,令人茅塞顿开。 “对呀!”凤无忧一拍桌子:“我怎么没想到!” 她神情一下兴奋起来,原来还担心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这蕴灵草,如今却有方向了。 不过立刻,她又有些发愁。 “蛮荒灵泉不算太多,可也绝对不少,好些还在生蛮那里……要是正好长在我们自己的势力范围里就好了。” “不大可能。”萧惊澜沉吟着:“不止晦九这里希望不大,长生殿和反抗军那里的可能也不大。” “为什么?”凤无忧立刻发问。 “人太多。”萧惊澜轻声道:“他们受了教化,已经学会定点而居,不像生蛮,就算生活在温泉附近,也依然是流动的。他们只有严冬时才守着,夏季的时候,还会四散离开,而熟蛮一年四季都居住在那里。 人一多,活动便多,就是有什么灵草,只怕早就被人采摘或者毁坏了。而且灵草最忌杂气,有这么多杂气的地方,只怕也生不出灵草来。” 萧惊澜的一番分析让凤无忧满心的期待瞬时落空,她有些无奈地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资料:“看来,我们要想办法去生蛮那里走一走了。” 就算灵珠草不在生蛮那里,他们也本来就是要去走一遭的。 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个任务而已。 萧惊澜微微点头,神情罕见地有几分凝重。 他们这一次来蛮荒任务绝不轻松,这也是为何,他断然不准凤无忧独自前来。 这样危险的地方,没有他在身边,绝难放心。 有他在,至少,危险之前,他还可以再挡一道。 凤无忧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欢呼:“到了,看到陆地了!” 闻言,凤无忧一怔,连忙也出了舱门。 只见,在船的正前方,远远海天交接的地方,一道黑色的长线横在那里。 时隔一个月,蛮荒,他们终于到了。 第1202章 玄鸟,有意思了 第1202章 玄鸟,有意思了 “娘娘!” 早已知晦九建立的势力范围是在西南角,他们便把船往西南岸边停靠。 自得知他们要来,晦九等人就每日派人在海边了望。 这日远远地看到海上有船,便全都涌上过来,在岸上迎接。 一见到凤无忧下船,晦九等人立刻迎上去,极开心地和凤无忧打招呼。 和凤无忧见过礼之后,才又向萧惊澜施礼,之后向着凤无忧身后半步的卢音微微一笑:“你也来了。” 卢音尚无什么回应,纪卿早在一侧沉下了脸。 当初在梧州的时候,晦九就总是跟在卢音身边。之后他到了蛮荒,总算清静了一些,可现在,他居然又腆着脸凑过来。 凤无忧看着晦九倒是大大吃了一惊。 三年前晦九走的时候,身量虽然比一般天岚人高大,但也不过一米六七,可三天不见,此时的他却足足有近一米九,骨骼也完全长开,是一个高大且英气的男子了。 蛮荒的风水不如天岚那么养人,他的皮肤比先前要粗糙一些,但在这样的场合,却也格外有男子气概。 纪卿的身量也不算矮,可和晦九站在一起,仅是身高一项,就瞬间被比了下去,甚至,连气势也有几分隐隐被压过。 两三秒钟之后,凤无忧才收了眼中的诧异,说道:“看来蛮荒几年,你倒没有虚度。” 身量是天生的,无法更改,可气度这种东西,若不是经了事,承担了压力,绝计培养不出来。 凤无忧又往纪卿看了一眼。 她一直放手让纪卿在芳洲处理兵器铸造的事情,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锻炼他。 可看来,远远不够。 她应该再更放手一些,否则,纪卿虽然不至于成为温室中的花朵,但也顶多是养在庭院里,永远成不了大气。 “多谢娘娘夸奖。”听闻凤无忧的评价,晦九眼中一瞬间放出光来,他笑道:“娘娘远来辛苦,还请先去休息片刻,稍后再请其他人来与娘娘相见。” 从海边到他们定居的地方有一小段距离,而且车马不便,好在凤无忧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走几步山路对她来说并不难。 走了一段路,转过一个山包,前面一片营地跃然眼前。 凤无忧打量了一下,只见,那里约摸有百余间屋子建筑,周围用篱笆围成城墙的样子,在他们正前方开了一道门,门楣上写着两个大字:玄鸟。 凤无忧眉梢一挑,转头问:“这是部落的名字?” “是。”晦九笑道:“蛮荒每个部落都有名字,我们在这里立族之后,一直都是天岚天岚的叫,也没有特意起名,还是燕皇前月来了信,说既然在这里立足,就要把名字起起来,亲赐了这两个字。” 凤无忧转头看向萧惊澜,玄鸟,是凤的别称。 这男人明明学问不弱,但只要一起名字,读的那些书就好像全都不见了,只会围着她的名字转。 “用我的名字,给使用费了么?”凤无忧小声道。 “皇后娘娘想用什么当使用费?钱?还是人?随你挑。” 凤无忧哄萧惊澜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但萧惊澜说情话撩她的本事却好像没有尽头。 她本来只是打趣,被萧惊澜这么一说,却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好重望向前面:“我们进去。” 刚进了部落,前方就有数人风风火火地迎过来,大声叫着:“娘娘!” 一个内穿侍卫服,外面却裹着几块零散兽皮的身影大踏步迎过来。 “娘娘,可把你给昐来了!”那人到了凤无忧跟前,一个标准的军礼扎下去,抬起的脸上笑容灿烂的能把阳光都盖过去。 “是你啊,我在船还和皇上说起你。”凤无忧看着程知节那一脸大胡子,笑道:“我和皇上说你到了蛮荒肯定又没空刮胡子,倒真是让我说对了。” 程知节摸着自己那过分茂盛的胡子,连忙道;“我这只是偶尔,以后一定刮干净了再来见娘娘。” “不必。”一道声音凉凉传来:“朕赐你道圣旨,以后都不必刮了。” 听到这声音,程知节才反应过来,他居然都还没给萧惊澜行礼。 连忙又是一个礼行下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可怜兮兮说道;“皇上,胡子还是得刮一刮的,不然,影响吃饭。” 这话一出,身边的人全都笑了。 萧惊澜也动了动唇角,踢了程知节一脚:“滚!” 程知节哈哈笑着站了起来。 他们当年在军中的时候,萧惊澜其实也经常和他们开玩笑。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萧惊澜又当了皇,威严日重,如今日这般轻松,倒是少见了。 凤无忧见过了程知节,又有南越的玄休出来,与他们还有玄林见了礼。 东林差不多都是凤无忧和萧惊澜在照料着,这件事情干脆没派人来了。 而西秦…… 一个人慢慢走上来,对着凤无忧躬身:“闻英,见过娘娘。” 周围安静下来,周围人都看着凤无忧和闻英。 闻英曾经是凤无忧的侍卫,但却背叛了凤无忧,后来又归入西秦,一直在慕容毅帐下效力。 凤无忧曾经听说,慕容毅很信任他,把皇家内卫交到了他的手上,这支内卫的性质,和曾经江桐掌管的天策军很是相似。 为此,江桐对他十分忌惮,也没少动手段打压。 只是,闻英对这些根本不在意,无论江桐做什么他都不理会,只以慕容毅马首是瞻。 江桐几次小动作都丝毫打击不到闻英之后,他也就明白了,闻英才是最聪明的。 无论他现在有多大的权势,归根结底都是慕容毅给的,只要闻英对慕容毅足够忠心,那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 好在,闻英也十分收敛,除了训练内卫之外,别的事情绝不干涉,对江桐在朝中的势力也没有什么影响。 因此渐渐的,二人也就相安无事。 后来乱流海平,要派人去蛮荒,令江桐没有想到的是,闻英居然主动报名。 当时他其实也想报名,这是最能赢得慕容毅信任的机会。 可他到底舍不得西秦富贵安逸的生活,因此犹豫了一瞬。 仅仅是这一瞬,慕容毅就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了,再也没有看向他。 闻英走了之后,江桐还曾经有过幻想,认为慕容毅有没有可能把内卫交给他。 但结果自然是令他失望的。 慕容毅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他,直接把内卫交到了列英的手中。 这些事情都是凤无忧早在天岚的时候就知道的,但在这里看到闻英,还是有几分意外。 也不能说是意外,只能说是,即便时间流逝,也依然不知道,对眼前这个人,该做何区处。 静了两三秒之后,凤无忧才微笑道:“免礼。” 如今,她是燕云的皇后,闻英是西秦的臣子,这大概也就是最好的关系。 至于,她曾经的疏忽造成闻英未婚妻之死,闻英又背叛她导致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再算清,所以就干脆不再去算。 只当,是再次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闻英也看出凤无忧的意思,起身之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只是,凤无忧走过许久,他还是盯着凤无忧的背影。 “闻大人,那可是你喜欢的女子?”一道声音传来,是个蛮人老妇,笑呵呵地看着闻英:“部落里那么多女孩子都送百珠果给闻大人,闻大人一个也不受,原来是早有意中人了啊。” 闻英面色微变,转头正色道:“不要乱说。” 说完,急匆匆地跟上去了。 老妇愣了一下,又笑起来:“还不好意思呢!天岚人就是扭捏,一点也不像咱们蛮荒人爽快。” 凤无忧几人继续往部落中间走去,这才发现部落远比她在外面看起来要大,至少也有几百户人家。 可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平安,没有一个象样的建筑。 若这里住的都是蛮荒人也就罢了,但晦九带来的人里有不少都是工匠,建房子对他们来说绝不是难事。 她刚露出几分疑问,程知节就说道:“娘娘,不是老程偷懒,而是这地实在不行,往下挖一点就出水,根本打不下地基,所以,只能建平房。” 这里不行,别的地方更不行。 在没有灵泉的地方,他们试着建过一两栋,想着就算冬季不能住,好歹到了夏季可以歇歇脚,也算扎几个据点的意思。 可建了之后才发现,一个严冬下来,柱子直接从里到外冻透,整个都成脆的,随便刮一两场大风,或者有什么野兽过来扑一下,房子就直接倒了,什么也留不下。 凤无忧来蛮荒之前已经读了很多资料,此时听听,还是发现许多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走。 在部落正中间有一座大殿,是平日商量大事的用的地方。 他们到来,前来迎接他们的人虽然已经不少,可全都是他们自己的人,而据凤无忧所知,这个部落里除了他们自己人之外,是还有一些蛮人长老的。 这些蛮人长老,她到现在一个也没有见到,这其中……可就有意思了。 第1203章 规矩,岂敢不从 第1203章 规矩,岂敢不从 “娘娘请进……”晦九站在一侧躬身引领凤无忧。 凤无忧还没迈步,就被里面出来的人给堵住。 “且慢!”一排出来了四个人,把进大殿的门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想干什么?”晦九神色当即下沉,身上散出一股威严气势,就要上前说话,但,被凤无忧拦住了。 “晦九,还没有给本宫和皇上介绍这几位。” 晦九眼神怒极,听了凤无忧的话,还是忍住了气。 “这是玄鸟部其他几位长老,江榆、山行,如汾,晦远。” 蛮荒部落多以长老会为决策机构,部落规模不同,人数也各不相同。 玄鸟部共有九位长老,其中四位分别是程知节、玄休、闻英、晦九,另外五位,则是眼前四人,分别代表着四个姓氏,还有一个蛮荒女子山彤,是为族中圣女。 九人中,三人来自天岚,五人来自蛮荒本土,晦九身为蛮荒人,却受过天岚的教化,倒也说不上算天岚还是算蛮荒。但因为他这份特殊,两方公推他做了族长,因此他在长老会中的地位也是超然,遇事拥有两票投票权。 蛮荒毕竟是蛮人的地盘,想在这里立足,有些时候势必要入乡随俗,吸纳当地的势力,凤无忧对这种情况早有了解。 在她想来,既然他们能够成立部落,被晦九吸纳的蛮荒人想来对天岚多少会抱有一些好感,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想错了。 眼前这四位长老,分明极为戒备他们。 “四位长老拦在这里,不知何意?” 凤无忧淡声问着,不管怎么说,总要先礼后兵。 为首的一个长老看面相四五十岁,实际也不知有多大,身材尤为高壮。 他根本不理会凤无忧,只看着晦九:“族长大人该不会忘了我们部落的规矩吧?非我族人,岂能进议事殿?” “放肆!”晦九一直压着火:“皇后娘娘是本族长的主人!” 他方才抢前一步在凤无忧跟前引路,分明就是把自己放在凤无忧下属的位置,蛮人尊卑观念是很强烈的,不相信他们看不出来。 看出来还拦在这里,就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族长息怒。”那个长老并不想和晦九发生冲突:“族长也该知道,我拦着他们,也是为他们好,难道族长想看到三年前的事情再上演一遍吗?” 闻言,晦九的眼角收缩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三年前发生什么事情?” 晦九连忙转过身:“是旧事了,不过,此事确实重要,我先找别的地方给娘娘休息,慢慢和娘娘说。” 凤无忧看了一眼那个大殿,猜出个七八分。 很可能是蛮荒这里有什么仪式,只有参加过那个仪式才能被蛮荒人所认可,而这种仪式也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着某种功用。 初来乍到,她也不强求,点点头:“好。” 看着晦九一行人远去,为首的长老眯了眯眼睛。 “听说天岚的凤无忧萧惊澜如何厉害,把母神的大军都打败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们只是随便拦了一下,凤无忧和萧惊澜就直接离开了,简直一点骨气都没有。 旁边的人说道:“这事不宜早下结论,且再观察看看。” 为首的人点了点头:“说得对,再观察看看,毕竟,我们可是打算跟着他们到天岚去的。” 如果萧惊澜和凤无忧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厉害,他们到了天岚自会安生,如果不是……那么,夏平宁能做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能做? 天岚那么肥美的地方,天岚人已经享受了那么久,也该轮到他们了。 晦九带着凤无忧到了一片房屋前,请凤无忧坐下,又端来了茶水。 “娘娘,蛮荒苦寒,没什么好东西,还请娘娘将就一下。” 凤无忧接过了茶,摇摇手并不在意,接着方才的问题:“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蛮荒到天岚的通信并不方便,一来一回往往要两三个月,他们收到的好些消息都是滞后的。 但再怎么滞后,三年前的消息也该收到了。 “这事儿怨我,是我在信里没说。”程知节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年前我们刚到这里,蛮荒那些老头子非要我们用灵泉水洗澡,而且还不许我们烧热。那个时候正是冬天,疯了才用冰水洗澡,我们自然不肯。结果,过了没多久,我们来的人就开始大批量生病,也不是什么特别重的病,就是恶心、干呕、全身没力气。我们跟来的大夫谁都没办法,后来才知道,关键就在那灵泉水里。” 晦九有几分内疚:“是我办事不周详,我从小在蛮荒长大,没怎么见过外人,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来了,要先在灵泉里浸一浸,才能适应得了蛮荒的水土,不然就会生病。” “你不知道怎么能怪你?”凤无忧安慰一句,又问程知节:“然后呢?你们浸了泉水就好了?” “也不全是。”程知节皱了皱眉:“有几个身子弱的,浸了泉也没用,反而更加严重,最后没救过来,但绝大多数人浸过泉水之后都好了。” 这事儿可算是他们的一个失误,因此在信里,就没好意思提。 “所以,浸泉水,就是蛮荒,或者,至少是玄鸟部的入门仪式?” “是。”晦九说道:“那大殿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只要是玄鸟部的人都能进,但只有浸了泉水才能算是玄鸟部的人。其实这条规矩还是我们自己定的,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忘了,再出三年前的事情。” 难怪方才晦九妥协那么快,原来这规矩是他自己定的,他们自己总不能打自己的脸。 而且除了玄鸟部之外,其他地方的蛮人,估计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他们本来就在这里生活,哪里用得着再浸灵泉?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浸一浸。” 不浸就没办法适应蛮荒,就会生病,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总不能再吃一次亏。 “浸灵泉要等中午太阳最盛的时候取来的水才效果最好,今天已经晚了,不如就等明天。”晦九提出建议:“我们安排了宴席为皇上和娘娘接风,估计也快要开始了。” 他们到来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下午,走了一段山路,又经过这么些事情,此时天色已然擦黑。 不远处传来一些喧闹的声音,往远望去,还能看到簇簇篝火正渐次燃起。 正如晦九所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凤无忧一笑,看向萧惊澜:“我还没在蛮荒赴过宴呢,皇上可肯赏脸,陪我去看一看?” 萧惊澜起身,把手伸向凤无忧:“皇后娘娘邀约,岂敢不从?” 程知节:…… 皇上娘娘你们真是够了。 当初仙子关杀伐果敢孤身就敢闯北凉十万军营的娘娘呢? 冷面威严不苟言笑的皇上呢? 刚才那对腻腻歪歪的人是谁啊? 云九走到程知节身边,拍拍他:“没事,多看看就习惯了。” 还多看? 程知节眼睛瞪得牛眼似大,再配上那一脸胡子,分外喜感。 看着其他人都走远了,他才连忙跑步跟上去,边跑边大喊:“皇上,娘娘,蛮荒宴席也有规矩……” 凤无忧和萧惊澜很快就知道规矩是什么。 大树削平制成的木案边,萧惊澜满面冰冷。 案子边只有他一个人,而凤无忧,在他的对面,隔了足足一个广场。 蛮荒这什么狗屁规矩,男女居然要分开坐。 就算他们成了婚也不能坐在一起! 萧惊澜坐在那里,冷气散发得周围七八米都是。 云九等人离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皇上的怒火波及了。 想想也是,自从三年前天岚动乱平定,皇上和娘娘什么时候不是出双入对的? 现在他们明明是一起来的,只不过参加个宴席,就要被隔得那么远,皇上能愿意么? 程知节看着萧惊澜的样子,悄悄地把自己的案子又往远挪了一点。 “老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云九不愧是干暗卫的,一个小动作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会……哈哈……你看,宴席开始了!” 他手一伸,把云九的注意力带过去,只见,坐在族长位上的晦九此时站起身,端起身前的酒碗,以指洒天、洒地、点额,高声说了一段蛮荒话,然后把酒一扬,全都泼进面前最大的一堆篝火里。 篝火轰的一声窜起半天高,随着火焰,数十个蛮人大叫大跳着冲进了场中。 这些蛮人身上的衣服都不多,四脚和躯干上画着各色花纹,伴随一侧雨点般急促的牛皮鼓,开始奔放的舞蹈。 他们的动作并不优美,却别有一种野性的滋味。 凤无忧前世只在电视上看过非洲原始部族有这样类似的舞蹈,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看得津津有味。 一波舞蹈下去,又再来一波,虽然风格相似,但表达的内容还是可以看出绝然不同。 第一波舞蹈似乎是和祭祀有关,这第二波舞蹈,就和打猎的事情有关,第三波第四波舞蹈,一波是采集,一波似乎是向什么人贡献自己的收成,到了第五波舞蹈,鼓点一下比之前都激烈,却是近乎裸身的男女纵跃着跳入场中,模拟出许多亲密交缠的动作。 第1204章 献身,自己去领军规 第1204章 献身,自己去领军规 噗! 凤无忧一口酒喷出来。 这也奔放得太过头了吧,好多动作都已经和真实情况没什么区别了。 “娘娘别看!”卢音赶快站起来,挡在凤无忧前面。 这些蛮人真是毫无教化,这种东西也敢拿到宴席上来,不怕污了别人的眼睛吗? “去,去,一边去!”凤无忧不可想有人挡了这么精彩的节目,直接把卢音拨开了。 “娘娘……”卢音无奈地要命。 “食色性也,有什么不能看的。”凤无忧拉着卢音一起坐下:“本宫教你,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心中不干净,才看什么都往歪处想呢。本宫心里干干净净,有什么不能看的?” 凤无忧笑眯眯地说着,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子怔了一怔,然后快步走开了。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一处房间,端坐在桌边的女人问。 “回圣女,她的确是这么说的,一个字都没错。” 圣女沉吟了片刻,挥挥手:“你继续去看着,我知道了。” 那个蛮人少女走了之后,圣女眼中露出几分沉思。 以她对天岚人的了解,他们拘泥规矩,很在意这种事情,程知节他们第一次看到这种舞蹈的时候,差点和他们蛮族的人打起来,还说以后都不能再弄这么下流的东西。 这在当时差点酿成一个大危机。 毕竟,生殖崇拜是蛮人自古就有的,他们当成神圣的东西,却被人说下流,这岂能忍? 还是晦九在里面不断居中调停解释,才终于把这场风波平息下来。 最后达成折衷的方案,这舞蹈可以继续跳,但身上不能再穿那么少,至少,一些关键的部位要遮起来。 不过,这次为了迎接凤无忧他们,她可是吩咐下去了,身上的遮蔽要用最简陋的。 她就是要看看,这些新来的天岚人,会不会为了这事,再起一次冲突。 可没想到,凤无忧这么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的是萧惊澜。 这个舞蹈他在程知节送回来的情报上看到过,有心理准备。 他心里只有凤无忧一个人,任凭眼前群魔乱舞,他也只觉得脏了眼睛。 但……凤无忧是什么情况! 看着她看得笑眯眯的样子,萧惊澜只恨不得把她抓过来,狠狠打上一顿屁股。 “还有多久?”他忽然出声,冷得能凝出冰碴子来。 程知节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连忙说道:“就快了,最多再一刻钟就跳完了。” 还有一刻钟,萧惊澜沉着脸。 程知节跟萧惊澜邀功:“皇上不知,以前这舞还要不象话,都是完全不穿衣服的!还是属下等人硬拗着,才让他们穿上点衣服。” 他邀功邀的痛快,没发现萧惊澜的脸更黑了。 不穿衣服? 如果这些人真的不穿衣服就跑过来,他就能把这些人全杀光。 他家的小凤凰,可不能被这些东西脏了眼睛。 男人的身体,她只看他一个人的就够了。 “对了皇上,这舞蹈最后才最劲爆,他们是要把身上的衣服扯开,扔到天空中去的……” 豁地一声,萧惊澜直接站起来。 这群人,到最后还真的要赤条条的? “不过皇上放心,他们衣服下面也是遮住的……” 程知节没说完的话弱弱地飘荡在空气中,都没敢把这是他强烈要求才改良的这半句说完。 萧惊澜平了平气息:“累了,站起来走走。” 骗鬼去吧! 要不是程知节那半句话说出来的快,皇上这会儿已经飞到女席拉着皇后娘娘走人了。 在一堆人默默的腹诽中,这支舞蹈进行到了最后,一堆人扯开身上的布条扔到空中。 正如程节知所说,下面也是遮着的,但那种遮法,就实在太有伤风化了。 除了关键部位的一点点,和没穿完全没区别。 萧惊澜刚刚平下的气息又冷冽起来了。 幸好这次他跟着过来,要是让凤无忧自己一个人过来,那还得了? “这支舞完了,宴会是不是就结束了?”他冷冷盯着程知节。 程知节那个郁闷,早知道再找个人一起来蛮荒了,也不至于皇上现在的怒气全盯着他一个人。 “是……也不是……”程知节跟个小媳妇一样,弱弱地说着,压根不敢开口解释。 不过,也不必他再说什么,场中跳那支舞的人就直接分成了两拨,女的一拨直奔他们而来,而男的一拨则直奔女席而去。 云九一见那些蛮人女子奔过来就知不好,连忙吩咐:“拦住她们,不准她们靠近皇上!” 蛮人女很很是奔放,被阻拦了也不生气,反而开始拉扯起那些侍卫。 “放开!放开!”侍卫们快疯了,这些蛮人女人身上什么也没穿,他们的手都没处放,更别提阻拦了。 萧惊澜面色早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程知节,你不给本皇解释一下?” 程知节现在恨不能翻个筋斗云直接消失,上刑场一样:“皇上,这个舞蹈不仅仅是舞蹈,也是献身,参加了这支舞蹈的人,就表示他们愿意和远来的客人交合……” 话音方落,萧惊澜已经一脚把程知节踢了个趔趄。 “你好样的!”他说了一句,身形拔地而起,直奔凤无忧那里。 凤无忧案前早就被蛮人男子围满了,卢音带着千机卫也在阻拦,但,同萧惊澜这边一样,卢音和那些女性侍卫也是这些蛮人男子的争抢对象,各各自顾不暇。 凤无忧也没想到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有这种习俗也不难理解,蛮荒生存条件这么差,想要延续下来,繁衍就是第一要务。 他们大概也发现了部落内的繁衍生出来的小孩是有问题的,所以一旦有外来的客人,就想办法交合,好能生下健康的后代。 但问题是,他们真的找错人了啊。 凤无忧对这些蛮人倒是不怕,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真的碰到她,她怕的是某个醋坛子。 正想着自己快点跑掉脱开关系,胳膊已被人一把拉住。 随即身形一轻,直接到了位于族长的晦九跟前:“叫他们停!” 萧惊澜冷冷发声。 对蛮人这些习俗,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天岚人人小受到的教化,都不允许他们无媒无聘,随意苟合。 晦九早已奔了出来,见到凤无忧立刻上前:“娘娘,不是我安排的,我特意下了命令,不准他们这么做!” 凤无忧眉梢一动。 晦九的话她是相信的,他在天岚生活了好一段时间,不可能用这种事情来试探他们的底线。 而且他们的底线也不用试探,萧惊澜早已给他上过深刻的课程。 那么,就是这里面还有别的人在动手脚? 她看着焦急的晦九,摆摆手:“晚些再说,先让他们停下来。” 要是真把这里变成了狂欢的盛宴,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晦九知道今天的事情做得糟糕了,当下也不再多说,飞奔到不远处一个高台,站上去运足中气,用蛮语大叫了几声。 同时,程知节闻英等人也带着人进入场中,将人强制分开。 那些舞蹈的蛮人先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后来也不知晦九说了什么,终究汇拢到中间,然后一起退了下去。 程知节跑到萧惊澜跟前,苦着脸:“皇上,臣是真不知道他们会冲上来啊。” 当初他们刚到蛮荒的时候,也都吃过这个亏,是打了一架之后才平息下来又重新定了规矩的。 他们早就跟蛮族约定过,蛮荒大陆上的生蛮或者别的部落的蛮人进来他们不管,但若是天岚来人,这个舞蹈的最后一步,就绝对不许进行。 普通天岚来使尚且不能进行最后一步,何况萧惊澜和凤无忧? 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自家皇上有多护着皇后娘娘,哪敢让凤无忧遇到这种事情? 但这一次,也的确是他们的疏忽,所以,他们愿意领罚。 一时间,一个个的都跪在凤无忧和萧惊澜身前。 萧惊澜早被气得面色冷凝,一个字也不愿说,只是紧握着凤无忧的手。 “疼……”凤无忧轻轻说,萧惊澜闻言,这才连忙松了力气,又抓起凤无忧手腕查看。 凤无忧皮肤嫩,随意一抓就是一个指印,方才他那么大力气,手腕上早红了一圈。 立时,一股内疚涌上心头,他握着凤无忧的手腕,轻轻揉捏。 “没那么夸张。”凤无忧其实只是想转移一下萧惊澜的注意力,见他似乎没那么气了,就轻声求情:“程将军他们也不知情,先让他们起来吧。” 萧惊澜沉着面,不说话。 “惊澜,让他们起来,我们也早些去休息了。” 听到这句话,萧惊澜气息才总算松动一些,冷然道:“萧家军军规,自己去领。” 办事不力,杖二十。 这算不得什么很重的惩罚,但也不算轻。 军杖打下来,一杖就要皮开肉绽。 凤无忧这次没再说什么,她不会损坏萧惊澜的权威,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早就形成的默契。 “末将得令!”程知节立刻应了一声,转头就跑去挨打了。 皇上肯罚他是好事,最怕皇上连罚都不罚。 第1205章 灵泉,绝非那么简单 第1205章 灵泉,绝非那么简单 晦九见程知节去领罚,二话没说跟着就去了。 他是蛮荒人,但在燕云呆了不少时候,对萧家军的规矩很熟,现在去领罚,也无异是在向凤无忧和萧惊澜表态,也就是说,他是把自己当成他们两人的下属的。 让凤无忧意外的是,闻英和玄休也同样去受了罚。 玄休还好说,凤无忧有个南越公主的身份,他身为南越人,认为自己做的不好,去受罚说得过去。 但闻英和他们就着实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在这里是西秦一脉的最高统领,除了他自己,没人罚得了他。 萧惊澜余怒未消,根本不关心这事,凤无忧眨了眨眼睛,也没说什么。 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发生就是发生了,他们确实已经再无相干。 她不会去对闻英指手划脚,闻英愿意怎么做,她也管不着。 他们住的地方是晦九程知节几人专门安排的,很简陋,但看得出已经很用心布置。 蛮荒就是这种条件,想舒服一些也没办法。 蛮荒人看着他们进了房间,丝毫不敢提起,在蛮荒,男女都是分开住的。 他们实行的是走婚,女子有固定的屋子,男子则不固定,但,男女只要看上了就能住在一起。 住过了也没有什么责任,第二天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在房子外面都有一种红色的草,挂着那草,就证明住在里面的女子今夜伴,或者虽然没有伴,但不希望有人进去,路过的男子就不会去打扰。 如果没有那草,男子就能进去碰碰运气。 里面住着的女子愿意和他好,就同意他进来,把草挂上。 不愿意和他好,就赶出去。 总之,一切都为了繁衍。 程知节一行人到了之后,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规则。 他们把部落里以中线为界线分开,一边是蛮族,按他们的规矩来,另一边是天岚诸人,各分配有自己的屋子。 而且,他们严令禁止天岚这边的人越界去走婚,一旦发现,严惩不殆。 这不是小事,这种事情一旦形成风气,他们最引以为豪的组织力,就会荡然无存。 凤无忧听程知节说了几句,夸奖了一声做得好。 这种风气,的确不能开。 进了房间,萧惊澜一语不发。 他对蛮荒全无好感,今天的事情之后,更是望之生厌。 “我的手还没好呢。”凤无忧把手腕伸到萧惊澜跟前,刚才是红的,现在都转青了。 萧惊澜目光一闪,握着她的手开始细细地按揉。 大掌的温度兼着内力,酥酥麻麻的,凤无忧歪着头看他:“还在生气?” 男色啊,连生气也好看。 萧惊澜不吭声,凤无忧凑近他:“连我也不理了?” 萧惊澜终于抬头,闷声开口:“快点找到灵珠草,快点回去。” 这破地方,他一日也不想呆。 先前还想着,天岚安定下来,来蛮荒开疆拓土也不错,现在他已经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凤无忧忍不住笑出声,她抽出手抱着萧惊澜:“好,我们快点找到灵珠草,快点回去。” 蛮荒这地方,她也没什么好感。 这也不奇怪,就像是一个已经习惯了现代文明的人,突然回到过去五六十年代,没有电没有网没有智能手机,绝对适应不了。 她们现在也是如此,天岚的礼教规矩已经发展的很好,突然到了一个野蛮蒙昧,处处以繁衍为先的地方,能喜欢才有鬼。 听凤无忧这么说,萧惊澜的情绪才好一点。 “有没有被那些人碰到?”他拉着凤无忧检查。 “没有,卢音护得紧着呢。”凤无忧站起来转了一圈,卢音这丫头确实不错,既做得了服侍人的事情,一旦警戒起来,又滴水不漏的。 萧惊澜看到凤无忧确实没事,情绪才终于渐渐放平。 方才看到那些光着身体的男子冲向凤无忧,他差点要大开杀戒。 “好了不气了,我陪你休息。”凤无忧拉着萧惊澜往床边走。 萧惊澜被凤无忧按在床上,顺手把她也抱进来。 床很不舒服,哪怕铺了他们带来的被褥,还是硬得要命。 但好在,怀里的凤无忧是舒服的。 萧惊澜闻着凤无忧身上淡淡的香气,心气一点点变平,抱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洗漱完毕,程知节早就在外面等着。 “皇上,娘娘,今天要用灵泉水沐浴,二位稍微吃点东西,免得不舒服。” “会有不舒服?”凤无忧敏锐地注意到了程知节话里的重点。 “会有一点。”程知节说道:“大约就是恶心,干呕,四肢无力,有点像怀孕症状。” 他说话直来直去惯了,话出口才发觉不对,连忙看萧惊澜。 见萧惊澜没有什么反应,立刻长舒了一口气。 萧惊澜微皱眉头,看向凤无忧:“要不,你别浸了。” 这水会让人不舒服,他倒无妨,只是担心凤无忧。 “我哪里有那么弱。”凤无忧失笑:“再说,你没听程知节说,这泉水是帮着适应蛮荒环境的,如果不浸,才更容易生病。” 萧惊澜也想起程知节前两天说的话,但却更不愉快。 他果然不喜欢蛮荒。 事关蛮荒适应问题,这泉水他们不能不浸,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让程知节等人去准备。 想在蛮荒生活,部落必须建在灵泉附近,玄鸟部附近自然也有灵泉,而且还是蛮荒比较大的一个。 这灵泉原来是属于某个万姓部落的,晦九到了之后,打下了这个部落,将此地占为已有。 灵泉水很快被打来,倒进房中的大桶里。 此时蛮荒是夏季,又是正午,水被太阳晒的温温的,倒是不担心温度。 凤无忧和萧惊澜分别进房,脱去衣衫,浸入了泉水中。 按照程知节的说法,灵泉要浸半个时辰左右。 凤无忧靠在桶壁上,用手捧起灵泉水观察。 这水清澈透明,也没有什么特别味道,和普通的井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说起井水,凤无忧又想到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蛮荒部落建在灵泉附近,但却并不喝灵泉的水,而是在部落中另打水井。 这些水井都在海边沿岸,这里的沙土有些特别的功用,经过天然过滤之后,从井中打出来的水,已经达到了能喝的标准。 凤无忧低头看着灵泉水,一时也不明白里面到底有什么关窍,后来,也只好不想了。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她起身,也不必别人服侍,自己穿好衣服。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来服侍她,跟随他们到岛上的约摸有五百多人,这些人都要泡灵泉,如今正在分批等待,凤无忧也不想麻烦他们。 出了房间,程知节等人早就守在外面。 “娘娘,可有不舒服?”晦九立刻迎上来,眼中都是关切。 “没有。”凤无忧毫不在意地摇摇头:“不就是泡了个澡。” “娘娘还是有个心理准备,这泡过灵泉之后,可并不怎么好受。不过,有些人反应快,立刻会有症状,有些人则要过几个时辰才发作,娘娘现在若是不难受,不如就多吃点东西,免得万一发作起来,吐都没东西吐。” 凤无忧向来很听人劝,叫人送了东西过来,坐在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又随口问着泡灵泉之后更多的状况。 一问之下,不仅没有弄明白,反而更疑惑了。 按她想来,这灵泉中可能有什么物质是人体不好接受的,所以若是体质弱的人,出现反应的可能就大一点,反之,体质好,出现反应的机率就小一点。 但程知节却说不是的,灵泉出现反应的概率十分随机,有些体质弱的人一点事没有,有些体质强的人,反而会吐个昏天黑地。 他们在这里呆了三年,也没想出来灵泉到底是什么原理。 凤无忧心头对灵泉的疑问又多了一分,只是一时之间也解决不了,就放在一边不想,只是吃着东西,顺道等萧惊澜。 萧惊澜比她晚进去一些,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正想着,屋内忽然传出呯通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倒地。 凤无忧面色一变,一个闪身,人已经不见了。 程知节和晦九等人正要往里冲,见状,又都住了脚。 皇上在里面沐浴,皇后娘娘又进去了,他们这样跟着,会不会不太好? 正犹疑着,忽然听到凤无忧厉喝:“晦九,程知节,进来!” 声音极为急切,程知节面色一变,再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和晦九几步窜进去。 房间里,原本用来遮挡浴桶的屏风倒在地上,连带着把一侧的水桶也打翻了,地上全都是水。 萧惊澜一身雪白中衣,衣襟上也都是水渍,淋淋漓漓的。 他面色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在凤无忧的搀扶下,正虚弱地坐在床上。 “皇上……”见状,程知节也吓了一跳。 来蛮荒沐浴灵泉只是例行操作,除去他们第一次到来时,耽搁时间太久,所以死了几个人之外,其余每次新来蛮荒传信的人,只要及时沐浴灵泉,都没有什么大碍。 就是有人出现反应,也不过是他说的那几样,可萧惊澜现在的状况,却显然并非如此。 第1206章 源头,很恶心 第1206章 源头,很恶心 “惊澜,非常难受?”萧惊澜何等强悍,竟会控制不住撞翻了屏风,可见难受成了什么样子。 萧惊澜连话都没力气说,只微微点头。 他身上并不疼,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只是恶心和晕,哪怕坐在这里,周围的一切也好像旋转的,以至于他连站都站不稳。 “晕。”他轻轻开口,病弱的样子,就是重伤那六年都不曾有过。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湿漉漉的发线贴在玉一般苍白的面颊上,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虚弱。 他是真的坐不住,身子靠在凤无忧怀里,重量实打实地压在凤无忧身上。 忽然之间,他猛地俯身,对着地下干呕起来。 “呕……” “惊澜……”凤无忧连忙扶住他,又冲着程知节叫:“快拿水来!” 程知节已经慌的六神无主了,听到命令才连忙应了一场,手忙脚乱地去桌上倒水。 萧惊澜吐了几口,什么也没吐出来,就着凤无忧的手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就示意不想再喝。 他头脑眩晕,胃里更是难受,一口水都喝不下去。 萧惊澜向来要强,如果不是真的难受到无法忍受,不可能在人前露出这副样子。 凤无忧心里和被什么揪着一样。 “惊澜,你先睡一下,睡着了会舒服一点。”说完,她伸手在萧惊澜身上点了几下。 萧惊澜呼吸微滞,在凤无忧肩上偏过了头。 凤无忧小心地把他放好,看着他汗湿的面颊,更是心紧紧地拧着。 拿了块帕子把汗擦去,又让人拿了干衣服过来,让其他人都出去,给他换好衣服,又把被子拉好,凤无忧带上门出去。 门外,程知节等人都焦急地看着。 他们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浸泉,皇上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娘娘,皇上怎么样?”程知节期待地看着凤无忧,娘娘会医术,刚才肯定给皇上把过脉了。 凤无忧摇摇头:“脉象正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闻言,程知节等人更加担心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这些人都没事,而武功高绝,实力深不可测的萧惊澜,却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 “之前可有人也像皇上症状这般严重的?”凤无忧知道自己不能乱,静下心询问。 “这……不曾。” 皇上的症状太严重了,他们反应最严重的一个,也没有皇上三分之一的症状。 一个那么强悍的人,现在连自己站立都做不到。 “这个症状,一般会持续几天?”也许,只是刚浸泉不太适应,后面会慢慢好。 “最多三天。”程知节立刻回答:“虽然症状发作的时间有早有晚,但从发作到症状结束,最多三天!” “我知道了,你们安排人守着,我们先等两天看看。” 凤无忧说完,让云九和程知节派人把萧惊澜休养的房间全都围起来,她自己却带了卢音,直接往灵泉走去。 想要让萧惊澜好起来,就一定得弄明白发病的原因。 她倒要去看看,这灵泉到底有什么不同。 晦九给他们安排了向导,听说凤无忧要去灵泉,蛮人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我……劝娘娘……不去……”这个蛮人会说一些天岚话,只是不太流利。 凤无忧看了他一眼,直接用蛮语问道:“为何不能去?” 那蛮人一怔,没想到凤无忧居然会说他们的话。 凤无忧神色淡淡的,一点也没觉得这技能有什么了不起。 神殿和蛮荒有关,神殿里好多秘术和蛮荒有关,救治贺兰玖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蛮荒。 还有楚轩,他穿越过来之后最先就在蛮荒,蛮荒说不定有他穿越过来的秘密。 不论早晚,蛮荒是凤无忧必然要来的,事先学好蛮荒话,再正常不过。 她本来是心思缜密准备周详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提前打好基础。 那个蛮人诧异之后才反应过来凤无忧的问题,张口说:“没适应蛮荒,去灵泉,不舒服。” 仅仅是浸灵泉水都会让人不舒服,何况靠近灵泉。 其实不止是新来的这些人,就是他们这些蛮荒人,太靠近灵泉都不舒服。 所以他们的部落都是建立在灵泉附近,但绝不会离得非常近。 “无妨,先带我去。”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凤无忧倒不在意了。 卢音和其他跟来的千机卫说,泡灵泉水的确会不舒服。 有些人当场就有症状,都留下休息。 跟来的都是现在还好的人。 凤无忧也泡了灵泉水,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 灵泉对她不发挥任何效用。 这现在还是猜测,等到了灵泉边上再验证一下,就可以证实。 “走吧。” 凤无忧不再说什么,让蛮人带路。 蛮人见凤无忧不听劝,也懒得多管闲事,往前开路。 扑通…… 走了半个多时辰,忽然有人摔倒。 凤无忧转头,一个千机面脸色煞白,还在强撑着站起来。 “属下没事,娘娘不必……呕……” 他扶着大树,痛苦地干呕。 他不想这么没用,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非常难受?”凤无忧立刻赶过去,按住他的脉。 脉相平和,没有任何异常,可难受也不是做假的。 那个千面卫满面羞愧,他在千机卫里不是垫底的,相反很优秀。 最先倒下的人为什么是他? 这脉相,和萧惊澜一样。 都是正常的,但身体就是难受。 想开点药缓解,都无从下手。 凤无忧环顾其他人,目光一跳。 “你们也都难受?” 不止倒下的那个千机卫脸色苍白,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娘娘,我可以!” 卢音立刻出声,强运功在脸上逼出一点血色。 脸色还没恢复正常,她神色一动,猛然转身。 “呕……” 她也扶着树,干呕起来。 她快气死了,不运功的时候没事,一运功,反而症状加重了。 现在这样,娘娘肯定不会再让她跟着。 “你们没有适应蛮荒,就想去灵泉,肯定难受。”蛮人向导靠过来:“再往前,还会更难受。” 他早就提醒了,这些人不听。 “娘娘……”呕了两声,卢音勉强控制着想对凤无忧说话,凤无忧扬手打断。 “不用说了,你们全都不要跟随,立刻回部落。” “娘娘……” “这是命令!” 凤无忧眼风冷厉地扫过他们。 底下的人一个个噤声。 娘娘很好说话,但认真起来,没有人敢违背她的命令。 “那娘娘你……” 他们都很关心凤无忧,再往前如果凤无忧也难受怎么办? 那个蛮人他们不信任,谁敢说他会不会趁凤无忧难受动手脚。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我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症状?” 凤无忧现在已经能确定了,灵泉对她不起作用。 其他人泡了水就有反应,离灵泉越近反应越大。 她丝毫没有感觉。 如果不是有人倒下,她甚至感觉不到灵泉的接近。 千机卫黯然,每次在娘娘身边,总会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他们一个个都倒下了,娘娘还好好的。 “和你们无关,是体质的问题。不用为我操心,症状轻的照看症状重的,现在立刻回营地。” 千机卫都很不情愿,但不能违抗凤无成的命令,只好彼此搀扶着,离开。 凤无忧看着他们走远,才回过头:“走吧。” 也不理会向导,她当先迈开了脚步。 这次是她欠考虑了,只想着带自己用惯的人,疏忽了他们也是刚到蛮荒。 应该带程知节的人来。 不过,仅仅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凤无忧的这个想法也推翻了。 “娘娘,剩下的路,请你自己走吧。”蛮人向导扶着树,脸色憔悴:“前面没有岔路,不会走错的,再往前,我也无法走了。” 自幼生活在这里的蛮人向导,也无法前进了。 他看凤无忧就像是看怪物。 都已经到这里了,凤无忧还脸不红气不喘,和没事人一样。 凤无忧站住,目光盯在向导身上:“你们是怎么取灵泉水的?” 他们沐身用的都是灵泉水,如果没办法靠近,那些水是怎么来的? 向导喘着粗气:“先辈……先辈挖了一条小沟,引了一些水在池塘里。” 他们平时都在那个小池塘取灵泉水,可凤无忧不一样,她要去源头。 凤无忧点点头:“你回去吧。” 向导不能走,她也不会强求,但她真的没感觉。 向导没有撒谎,前面只有一条路,顺着那条路又走了一刻钟左右,凤无忧眼前一亮。 这是……泉? 蛮人和书上都是灵泉灵泉的叫,凤无忧就以为真的是个小泉眼,现在亲眼看到,才发现,哪里是什么泉,根本就是个湖。 这个湖的面积不小,凤无忧一眼都望不到边。 周围有不少花草树木,风景也很优美。 凤无忧试探着往前,还是和初来时一样,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 她一路走向湖边,忽然一停。 她移动目光,盯着脚下,眉头立时蹙走。 脚下是一些黑糊糊的东西,她一开始以为是泥土,但现在发现不是,是泥土之上另覆盖着一层东西,粘粘的,很恶心。 第1207章 虚弱,希望我爱的人无病无灾 第1207章 虚弱,希望我爱的人无病无灾 凤无忧蹲下身,捻了捻那些东西。 入手柔滑,一时之间,倒也看不出什么。 她继续走向湖边,在湖水里也查看了一番。 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灵泉形成的湖水看起来非常普通,水中也有不少鱼类,这些鱼的长相和天岚的不太一样,但隔了一片大海,生物种群有所区别,也没什么不对。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真的不受灵泉水的影响。 靠得这么近,还在源头的泉水中浸泡,她没有任何不适。 在湖边良久,把能查看的东西都查看了,凤无忧才往回走。 走到先前和卢音等人分别的地方,就见晦九和程知节带着人正往湖边赶。 “娘娘!”看到往回走的凤无忧,晦九疾奔上前。 “娘娘可有不舒服?”带着一脸焦急,他不住地打量。 他身为蛮人,也不敢太过靠近灵泉。 灵泉水道是先辈挖的,偶尔会有堵塞,疏浚灵泉的人每半个时辰就得一换,否则就会受不了。 离灵泉还有一段距离都会这样,何况凤无忧跑到源头去。 程知节也赶过来,他脸色都白了。 蛮荒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凤无忧见他们这样,摇摇手:“我没事,先回去。” 她对灵泉无所谓,其他人不行。 这么不舒服,肯定对身体有损,先离开这里再说。 往回走了一大段路,前来寻找的人脸色才慢慢变过来。 程知节苦着脸:“娘娘,你下次出来还是把地方说清楚一点,吓死老程了。” 凤无忧说要看灵泉,他还以为,是取水的池塘,谁能想到凤无忧来要源头? 皇上现在病成这样,如果皇后娘娘再出点什么事,他还活不活了? “我尽量。” 听到这个回答,程知节的脸色更苦了。 这话和没说有啥区别? 不过他也认命了,皇后娘娘什么时候是循规蹈矩的主了? 如果真是,当初他们在仙子关就死了。 “娘娘真的到了灵泉源头?” 灵泉威力厉害,他们没人能靠近,程知节一直认为凤无忧无所不能,对这件事情还是有几分不信。 “到了。”凤无忧淡淡回应:“一片大湖,没什么特别。” 程知节啧舌,娘娘果然是天选之人吧,他们谁都到不了的灵泉源头,娘娘轻轻松松就到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娘娘可曾探查出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他最关心的。 “不曾。”凤无忧语声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 闻言,程知节眉头拧起,灵泉源头那么神秘,还以为可以查到点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 未能找到灵泉水致病原因,凤无忧不想多说话,晦九和程知节也不去打拢他,一起回了部落营地。 一回去,就撞上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侍卫。 “娘娘,你可回来了!” 凤无忧心一揪:“发生何事?可是皇上不舒服?” 侍卫禀报:“皇上还是先前的症状,只是醒了,一直在找娘娘。” 因为找不到,已经砸了不少东西。 他们跟着萧惊澜不少时候,从没见过萧惊澜这样。 还想再说什么,凤无忧已经化成一道残影,嗖一声不见了。 房间里,萧惊澜半靠在床头,面色白得几乎透明。 他喘息着,却不肯再躺下,一双眼睛固执地睁着,望着房门。 “皇上,你还是躺一下,娘娘说,躺着可以缓解眩晕……” 云九快哭了,萧惊澜起来就这样,谁说什么也不好使。 可他坐着分明就很难受,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病势会比先前还要加重的。 “萧惊澜!”门口忽然传来声音,云九听了,大松一口气。 皇后娘娘,你可回来了。 再不回来,他都想以死谢罪了。 听到这声音,萧惊澜面上神色立时一亮,可不及说什么,就歪到一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惊澜……”凤无忧连忙过去拍着他的背,又要水和帕子。 等萧惊澜吐完,让他漱了口,又用帕子为他轻轻擦拭嘴角。 “不是让你好好歇着,怎么这么不听话?”凤无忧又心疼又气。 本来症状就很严重,还不好好休息,这男人,想气死她。 萧惊澜抿了抿唇,神色中现出几分委屈。 “你不陪我。” 声音低低的,像个犯了错,又自己觉得委屈的孩子。 看惯了萧惊澜清冷威严的样子,病弱的萧惊澜有种别样美感。 凤无忧想再板着脸,到底没板住,扶着萧惊澜再次躺下。 “是我不好,不该不陪着你。” 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冲着萧惊澜这副模样,也只能是她的错。 而且她的确耽搁的久了一点,没想过突然病下来的萧惊澜,看不到她会心慌。 萧惊澜安稳了不少,握着凤无忧的手,在床上躺下。 “难受的厉害?”凤无忧拨开他面上的发丝,语声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来蛮荒有许多事情要做,可她现在暂时什么也不愿意想,只希望她爱的人无病无灾。 萧惊澜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这次的折磨真的太厉害,他甚至没有精力去回应凤无忧的担心。 “不怕的……”凤无忧握着他的手:“我问过了,程知节和蛮族的人都说,最多三日症状就会消了,等你好了,我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身体。”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萧惊澜说着话,听着萧惊澜的呼吸渐渐平顺,心才放下。 萧惊澜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 有时候她也会想这个男人虚弱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她会不会趁机欺负他。 真的看到了,只有心疼。 她抽了抽手,想出去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结果,抽不出来。 萧惊澜睡着了也紧紧握着,她只要一抽,萧惊澜的眉心就会皱起。 凤无忧不忍心再抽了。 她回来之前,他坐着等了多久? 一定已经累坏了。 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凤无忧陪着萧惊澜休息的时候,蛮族几个长老都聚在一起。 萧惊澜反应这么严重,他们也很焦急。 “那位燕皇不能在我们这里出事,不然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燕皇在蛮荒出了事,他们一定会被迁怒。 “就是装,我们也得装出在找方法的样子。”山行说道。 “山长老什么意思?难道不告诉他们那个方法?”江榆皱着眉,有几分不解。 这种症状,是有解的。 “为何要说?又不是我们求他们到蛮荒来的。” “他若死了,我们要如何名正言顺地到天岚去?”晦远点出关键的问题。 天岚天在对他们的态度还算开明,主要就是凤无忧和萧惊澜的原因。 萧惊澜死在这里,凤无忧是绝不会再让他们到天岚去的。 到了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房间里一个少女身上。 屋子里的蛮人都穿着麻布搭配兽皮,只有她不一样,身上的料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光滑柔顺,形制很简单,但勒出的腰线把身材全都勾勒出来。 “救不救她,到底还要看圣女的意思。” 圣女山彤一直都没怎么说话,此时才慢慢抬起头。 她想了一想,做出了决定:“我要先去看看那位燕皇。” 萧惊澜和凤无忧到的时候,她根本没露面,蛮荒实行走婚,唯有圣女特殊,可以自行挑选自己看上的男子。 因为圣女血脉特殊,可以生下更为强劲有力的后代。 在蛮荒,圣女根本不会主动去见人,只有别人来见她。 所以,凤无忧和萧惊澜到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出去,只等着他们沐浴过灵泉,要商讨事情了,在长老会上露面即可。 但她也没有想到,萧惊澜对灵泉水的反应会这么厉害。 山彤这么说,其他几位长老没有半分意外,都觉得理所当然。 要救因灵泉而严重不适的人,只有圣女才有办法,现在圣女要去看一看,自是应当。 一行人到了萧惊澜的住外外面,立时被拦住。 “未得命令,不得擅入!” 萧惊澜情况不好,守在外面的侍卫也火气很大。 “那就去通报一声,我们圣女有可以救治燕皇的办法!”山行倨傲说道。 侍卫一愣,狐疑地盯着他们。 他们刚才说,可以救治皇上? “你怎么还不去?若是再不去,我们可就回去了。” 说着,真的转身要走。 “且慢!” 一道身影快步出门,径直走到他们面前。 “燕后……” 他们对凤无忧并不十分欢迎,但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做到。 “不必多礼!”凤无忧手一摆:“你刚才说,你们有办法救治燕皇?” “不是我们,是圣女。”山行让开位置,把身后的山彤露出来。 “这位……” “我叫山彤。”山彤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凤无忧。 凤无忧名气太大了,她在蛮荒都时时听到,尤其是程知节,没事就在天岚士兵中间讲凤无忧大战仙子关的事,简直把凤无忧捧成了神仙。 山彤很不屑,天岚人那种打仗算什么,有本事在蛮荒这种血肉横飞的战斗中活下来,才叫本事。 看到凤无忧真人,她心底不屑的想法更深。 她承认凤无忧长的不难看,甚至挺耐看,但她瘦瘦小小的,手臂看上去也没有多大力气,站在她的面前,比她足足矮一个头,身上也没有半点气势,和传言中一点也不相符。 第1208章 能救,你自己想想 第1208章 能救,你自己想想 “山彤圣女有办法可以治疗惊澜?” 凤无忧一心记挂萧惊澜,没看出山彤对她的不屑。 山彤收回神思,语声清淡:“我要先看一看。” “好。” 山彤这么说,凤无忧并没生气,反而觉得应当。 救治病人,不先看情况,怎么救? 山彤目不斜视,直接越过凤无忧。 “你……”卢音很不满,上前一步,被凤无忧瞪回去。 不过是无礼了一点,只要能救萧惊澜,这种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山彤进了房间,一眼看到床上的男人。 立时,呼吸一滞。 世间,还会有这样的男子? 惊为天人。 那副病弱的样子,不仅无损他的俊美,反而更摇动心旌。 “山彤圣女,可需要把脉?如果是,我需要先和我夫君商议。” 夫君二字,把山彤的神思唤醒。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凤无忧。 这么好的男子,居然已经娶妻了。 还是天岚那种需要从一而终的娶法。 当真讨厌。 “我治疗不需诊脉。”山彤语气淡漠。 不需要诊脉?蛮荒的医术比天岚还要高明? 想到神殿,凤无忧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贺兰玖一身医术,不少都是从神殿学来的,那些医术很可能来自蛮荒。 “如此最好。”凤无忧解释:“我夫君性子与常人不同,不喜欢别人碰触。” 闻言,山彤目光一冷。 凤无忧这是在警告她,别打萧惊澜的主意?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我看好了。” 山彤转身出去:“我决定为燕皇治疗,具体方法,山长老会告知。” 说完,山彤根本不停留,直接离开。 “傲气什么!”纪卿气得脸青。 不过是个小小的蛮族圣女,对凤无忧居然这么无礼。 凤无忧也觉得山彤举止古怪,但此时萧惊澜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 凤无忧走出去,蛮族的四位长老还在。 “恭喜皇后娘娘了,圣女同意治疗燕皇。” 听着晦远的话,凤无忧浮起一丝疑惑。 什么叫同意?难道,这个症状山彤必然能治,只是看她愿不愿意? 如果是这样,蛮族未免太狂。 她沉了沉气息:“山彤圣女说山长老会告诉我治疗方法。” 山行并不太赞成救治萧惊澜,但晦远说的没错,他们想要去天岚,还需要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助力。 他抬着下巴:“方法简单,让燕皇单独住在一间房中,周围不要派人守卫,之后的事情圣女自然会做。” “不行!”凤无忧想都没想:“至少我要陪在惊澜身边。” 现在他这么虚弱,她不可能放心。 “只要旁边有一个人,圣女都不可能救治。”山行哼了一声:“燕后自己考虑吧。” 他说完,转身走了。 “燕后娘娘,圣女治疗之时,旁边确实不宜有人,你们天岚不是也有些大夫看病时,不让其他人在旁边的吗?” 晦远苦劝着,萧惊澜绝对不能死在他们蛮荒,否则他们去天岚的梦就彻底断了。 “燕后如果为了燕皇好,还是听圣女的。”江榆和如汾也说了一句,一起走了。 “娘娘……”卢音凑过来,担心地看着凤无忧。 好不容易有人能救治皇上,可提的那是什么鬼要求! 皇后娘娘和皇上夫妻一体,凭什么不能呆在一边? 难道,还怕娘娘看上他们那些破医术? 凤无忧站了片刻,吩咐:“去把晦九叫来。” 她肯定那个圣女可以救治萧惊澜,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也许晦九知道。 她要先弄清楚。 晦九很快来了,来的时候看到凤无忧正在煎药。 他神色轻微扯动了一下,才走上前:“娘娘找到救治皇上的方法了?” 凤无忧看了看药的火候,又加了一小把火。 “不曾,这药是止呕的,可以让他舒服些。”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娘娘叫我来何事?”看着凤无忧熬好了药,吩咐人倒进碗里,晦九才开口问。 凤无忧站起身,看着他。 晦九呼吸微滞,居然有一丝紧张。 “晦九,我问的问题,你可会如实回答?” 娘娘为什么这么问?晦九心里更加忐忑,但看着凤无忧的神色却是沉静、 “晦九绝不欺骗娘娘。” “可会故意隐瞒?” “绝不。” 他回答的极快,连凤无忧都讶异了一下。 不过她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娘娘请说。” 凤无忧微微沉吟,开口:“圣女会用什么方法救治惊澜?” 没想到,晦九一脸惊讶:“圣女可以救治皇上?” 这一问,凤无忧心头顿时就是一凉,她看着晦九:“你不知道?” 身为蛮族人,现在又是一个部落族长,晦九居然不知道山彤可以救治萧惊澜。 难怪,他先前一直没有说。 山彤走后,凤无忧还有点怀疑他,所以刚才才会问那两个问题。 “晦九,圣女在一族之中,到底有什么特殊?” 长老会一共才九个名额,就要让圣女占一个,而且其他四个蛮族长老都没有意见。 如果不是对族中有什么特殊的功用,根本不可能。 晦九再一次沉默,几秒之后他才艰涩地开口:“我不知道。” 凤无忧彻底意外了,她紧盯着晦九。 晦九被凤无忧看得恨不得钻到土里去。 “不是每个部落都有圣女,只有大部落才有。”晦九艰难地说道:“我以前生活的部落太小了,也太低贱了,根本没有圣女,山彤是四位长老直接带过来的。” “什么叫直接带过来?万里江山,风雨如晦,听他们的姓氏,也不是什么高贵的种姓。” 凤无忧反应很快,立刻指出问题的关键。 “他们都是低级姓氏,但之前是在一个里姓部落里做奴役的,那个部落就是被我们打败的部落。” 换言之,他们现在这个部落里的蛮人,基本上都是从那个里姓部落里接收。 “里姓的人不愿意被我压在他们头上,要么战死,要么逃了,剩下的都是低级姓氏的人。山彤原来就是里姓部落里的圣女。” “她姓山,低等姓氏也可以成圣女?” “只有圣女与姓氏无关,只要符合条件就能做圣女。” “什么条件?” 晦九再一次露出难堪的表情:“不知道。” 他是族长没错,但也是姓晦的,那些人尊他做族长,但根本看不起他。 这些蛮族高层级的秘辛,一个字也没告诉过他。 晦九羞愧得想死,他以前觉得这没关系,今天凤无忧要用到了,他一个字也答不上来,才知道自己有多没用。 凤无忧抿着唇,她没想到晦九建立的部落里是这种情况。 扑通。 晦九忽然跪下了:“娘娘,对不起。” 是他太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不关你的事。”凤无忧沉默了片刻,让晦九起来。 晦九不起:“请娘娘处罚晦九,不然晦九没脸见娘娘。” “是我们把你送回来的太急了。”凤无忧拍了拍他:“好些东西都没来得及教你,如果要罚,是不是连我们也要一起罚?” “不是的!是我没用……” 晦九急了,分明是他的错,怎么会和凤无忧有关系。 “起来吧,我没心情。”凤无忧把药从侍卫手里端过来:“有什么事情,等皇上好了再说。” 说完,她端着药进去。 晦九在地上又跪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他看着凤无忧进去的房间,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凤无忧进了房间,像是有感应,一直昏睡的萧惊澜缓缓张开眼睛。 “醒了?” 凤无忧连忙迎上去,把药放在一边,先握住萧惊澜的手。 眩晕中,视物都是模糊的,所以她主动让萧惊澜找到她的准确位置。 萧惊澜的眸中有一丝恼怒,在握住凤无忧的同时,平息了。 他的恼怒不是针对凤无忧,针对他自己。 他讨厌自己这么无力的样子。 “几日了。”他哑声。 凤无忧说,三日会好,他相信。 凤无忧勉强笑了一下:“才第二日,别急。” “嗯。”他轻应了一声,抓着凤无忧的手,贴在自己脸旁边。 “怎么像个小孩子?”凤无忧笑他。 “不管。”萧惊澜有些任性:“贴着舒服。” 凤无忧一下心疼的不行。 她不相信自己碰一下就真的能让萧惊澜舒服,只能说,是心理作用。 灵泉水得有多难受,得让萧惊澜这样才能缓解。 “我熬了点药……”她连忙转身,用空着的那只手把药碗端过来:“是止呕的,你喝一点,会舒服。”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抿着唇。 他胃里难受,连喝水都想吐。 这黑漆漆的药汁,别说喝,闻到味道,他胃里已经翻江倒海。 可看着凤无忧期待的神色,他还是坐起身。 “你喂我。” “我当然喂你。”凤无忧笑:“你这样子,坐都坐不稳,难道还自己喝?” 凤无忧一只手还在萧惊澜手里,她想抽出来舀药水,结果萧惊澜不放。 “你这样,我怎么喂?” “可以喂。”萧惊澜盯着她:“你会的,自己想想。” 第1209章 是你,怎么都可 第1209章 是你,怎么都可 她会的? 凤无忧略想了一下,顿时脸色微红。 “要不是你这样子,简直怀疑你是不是装病。”凤无忧无奈:“病了都不忘调戏我。” 只有一只手,没办法一勺一勺地舀着喂,那能喂的方法,也只有一种,不用勺子。 萧惊澜声音虚淡:“难受,不喂我,我喝不下。” 这话,一半是借着生病让凤无忧心疼他,另一半,也是真的。 凤无忧看他这样子心就软了,柔声道:“好,我喂。” 把药碗端到口边。轻轻抿了一口,俯身印向萧惊澜。 这两天水米未尽,萧惊澜唇都干了,甚至有一丝干皮刮到了凤无忧。 凤无忧心疼的不行,忍不住舔了一下,帮他湿润嘴唇。 一口药下去,萧惊澜唇上沾到药汁的地方湿润了一些。 他哑哑地笑:“小凤凰,我算不算恃宠而骄。” 凤无忧看着他:“准许你骄。” 如果他能好起来,随他怎样都行。 一口一口地喂光了碗中的药,萧惊澜精神不济,闭着眼睛又睡了。 凤无忧把碗放下,给他拉好被子。 看着他的样子,心头终于下了决定。 她走出门外,让人请来了山行。 山行和山彤并没有什么关系,仅仅是同为山姓而已,但看得出,他是山彤的代言人。 “娘娘找我有事?”山彤下巴还是抬着,四个蛮族长老之中,他对天岚的态度最不友好。 凤无忧忍着气:“烦请告知山彤圣女,就说我同意了。” 今天不是第二天,是第三天。 萧惊澜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相反,越来越严重。 甚至,清醒的时间都很少,方才不过醒了那么一会儿,就又昏睡了。 再等下去,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凤无忧不敢冒这个险。 “早如此痛快该多好。”山行一脸倨傲:“也省得老夫再多跑一趟。” 说完,再一次扬长而去。 周围的侍卫气得拳头紧握,可是凤无忧不说话,他们不敢动。 这些蛮人手里掌握着皇上的生死,娘娘都要让他们一头,何况自己这些人。 “娘娘,等皇上好了,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他们愤愤的。 凤无垂着眼睛:“若他们真能治好惊澜,让我给他们磕头都行,谈何算帐?” 说完,再次转身进房。 侍卫们看着凤无忧,个个心头都极难受。 娘娘性子平和,所以不显,可他们都知道娘娘骨子里有多高傲。 现在为了皇上,居然说出磕头都愿意的话。 希望老天站在他们这一边,保佑皇上顺利度过次劫难。 到了晚上,守着萧惊澜房屋的所有人都退开,按照山彤的要求,退了至少一百米远,周围不许有任何人。 蛮族都是平房,视野很差,想看也看不清。 凤无忧站在一处空地上,一语不发。 “娘娘,圣女已经进去了。” 云卫回报,凤无忧淡淡应了一声。 她心里总有些不安,但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她等候的时候,忽然,房间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滚出去!” 萧惊澜蕴含着暴怒的声音传来,用足了内力,足以让方圆百余米的人听见。 凤无忧心头狠狠一颤,在周围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然不见了踪影。 呯! 她踹开房门,看到眼前一幕,血液全都冲了头顶。 “你做什么?” 她冲上去,一脚把山彤踹飞。 云九和卢音紧跟在凤无忧身后,进来也全都怒了。 不知道山彤做了什么,萧惊澜撑在床边,唇边还有鲜血。 好大的胆子,敢对他们皇上不利。 山彤趴在地上,疼得动弹不得。 凤无忧那一脚太狠了,她脏腑都快被踢移位。 凤无忧指着山彤,冷得生人勿近。 “把她给我扔出去!” “是!”卢音立刻上前。 山彤忽然大叫:“你敢!” 她现在这样子,绝不能出去见人。 否则,她圣女的威严就毁于一旦。 “天底下,就没有我们娘娘不敢的事!” 卢音冷哼一声。 这个什么劳什子圣女,顶着圣女两个字,就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没人敢动她? 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她过去捞起山彤,一片白纱忽然从她眼前飘过。 “你……”卢音一怔,怒火瞬间高涨三分。 她总算明白娘娘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揪着山彤的脖颈,拖着就向外走:“不要脸!” 山彤那片白纱底下,居然什么也没穿。 凤无忧刚才踹开她的时候,角度巧,那片白纱正好盖在她身上,所以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此时拎起来,白纱掉落,立时,一览无余。 “啊……放开!放开我!” “凤无忧,你不能这么对我!是你让我来找燕皇的!” “凤无忧,是同意我来的!” 山彤一句接一句的喊,卢音气得脸都青了。 皇后娘娘是让她来了,可让她光着身子来了吗? 看样子,恐怕还对皇上做了什么,不然,皇上岂会气到吐血? 云九上前一脚踢在她腰眼上,山彤立时疼得倒抽冷气,终于没空再喊。 凤无忧根本看都没看山彤,她只盯着萧惊澜。 看到他唇边血迹,心瞬间疼得拧在一起。 她走上前,伸手去擦:“惊澜,你……” “别碰我!” 萧惊澜声音冷,气息更冷,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冻住。 他紧紧盯着凤无忧,声音嘶哑。 “你同意的?” 方才,那个女人进来,就脱他的衣服。 他还以为是凤无忧想帮她擦身,直到那个女人把衣服都拉开了,才察觉不对。 凤无忧,把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 他捧着护着,就连生病了也不愿看她有一丝为难的女人,在他虚弱的时候,让别的女人来接近他? 一个不知死活凑上来的女人算什么? 凤无忧的做法,才让他怒极攻心,喷出那一口血。 幸好,来的不过是个蛮荒圣女,若是个有武功在身的女子,以他现在的身体,难不成,就真要被得逞? “不是的……”凤无忧想解释,却发现没什么好解释。 山彤来这里,的确是她同意的。 “我先看看你的伤。” 萧惊澜现在本来就虚弱,又喷出这么一大口血。 “不必!” 被萧惊澜抬手拨开,凤无忧的手停在一边,滞了几秒钟。 “惊澜……”她缓下一口气:“是她说,可以治好你,我才让她来试试。” “治疗就可以把我随意送人?凤无忧,你的心还真大。”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怒气更甚。 萧惊澜喉头一阵腥甜,俯身又呕出一口血。 “惊澜!”凤无忧连忙上前,这一次,就算萧惊澜挥手赶她,也没赶走。 病成这种样子,能有多少力气? 凤无忧武功本来就不弱,打不赢完好时候的萧惊澜,这种时候,却绝无问题。 “怎么?皇后娘娘想用硬的?” 被凤无忧扶着,萧惊澜也没半丝好脸色。 “你喜欢么?” 凤无忧也不知是不是脑抽,强硬地扶住萧惊澜的时候,居然冒出这样也很有意思的念头。 萧惊澜脸色一变,凤无忧已经连忙开口。 “别气了,我不知道她所谓的治疗是这种方式,你是我一个人的,我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碰你?” 萧惊澜还是冷着脸,不过气息平缓了一些。 有用。 凤无忧连忙又说:“记得么,我说过的,你的府里,除了我一个人,连只母蚊子也不准飞进来。萧惊澜,你有洁癖,我也有,你若是敢让别的女人碰你,我就不要你了。” “你敢!” 萧惊澜紧纂住了凤无忧的手腕,才发现,不是她在哄他吗?怎么他倒惶恐起来了。 “所以,这事儿我有错,疏忽了,但绝不是故意的。”凤无忧低头,亲了亲萧惊澜:“先让我看看你的伤,看好了,我要出去算帐!” 算帐两个字一出,一股冷意立时就从她身上散出来。 好的很,连萧惊澜都敢碰。 谁给她这么大的勇气?梁静茹穿越么? 看到凤无忧这样,萧惊澜心里的气已经彻底平了下来。 “我没事。” 不过太过生气才吐了口血,根本算不得什么。 知道事情不是凤无忧做的,他自然就没什么大碍。 “那也要先看看。”凤无忧强硬地按着萧惊澜,看过了脉,又找布巾来给他擦拭干净。 “云九!”凤无忧想起什么,招呼云九:“拿套干净的中衣进来。” 云九奉命拿衣服进来,就见,地上衣衫破碎,分明是皇上的。 皇后娘娘这是……把皇上给扒了? 云九背上一紧,眼睛更不敢乱看,连头都不敢抬。 把衣服往桌子上一放:“娘娘,衣服在桌子上,属下告退。” 萧惊澜光着上身躺在被子里,唇边有了一丝笑意:“皇后娘娘这么粗暴?” 方才,凤无忧居然是用扯的,把他衣服都扒了。 虽然,扯之前已经先用真气震碎,不会伤到他,不过,那扯的动作,当真是赏心悦目。 “起来穿衣服。”凤无忧伺候萧惊澜换上亲的,口中淡淡:“脏了,自然就要扔了。” 那衣服,可是被山彤碰过的。 萧惊澜笑意更深。 这丫头对他的占有欲并不比他对她的少,他很喜欢。 给萧惊澜穿好衣服,凤无忧忽然抬头,又问道:“很喜欢我这么对你?” 强硬的,带一点点粗暴。 萧惊澜眸色转了转了,锁定她。 “只要是你,怎么都可。” 第1210章 算账,养了一群爹 第1210章 算账,养了一群爹 病弱公子,容色无双,任君采撷。 凤无忧是女子也要把持不住。 “等你好了!” 她连忙站起来,稳了稳呼吸。 “你先休息片刻,我要出去算帐。” 不能被美色所迷,她还有正事要做。 萧惊澜点点头,十分乖顺。 只是,苍白的面色,令人不得不想起他身体的状况。 “惊澜……信我么?”终是忍不住,又弯腰抵着他的额头,控制着心底的不安。 萧惊澜太过强大,强大到她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病弱的模样。 “信。”萧惊澜想也不想。 这只小凤凰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信。 “我一定会治好你。” 不再假手任何人,就她自己。 “好。”萧惊澜握着她的手:“不要太着急,我撑得住。” 一定会撑到,她能治好她为止。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这么短,他还没够,怎么肯死。 凤无忧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要扶着萧惊澜躺下。 萧惊澜拒绝了:“躺太久了,坐一会儿舒服。而且……” 他向门口看了一眼:“在这里,看得到你。” 靠在床上,可以看到半个院子,凤无忧要算帐,他怎么能不看着? 那个女人…… 只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凤无忧也看了一眼院子里,想了想就点头:“好,那你看着我。” “嗯。” 凤无忧拿了两个软枕放在萧惊澜身边,帮他调整舒服了,才一整面色,大步走出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乱,蛮人长老都已经闻讯赶来。 “圣女……” 看到山彤的样子,他们都大惊失色,立刻有人怒声吩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圣女拿衣服过来!” “不准!”卢音一口否决,杏眸冷冷扫视全场:“有本事脱,没本事露着?” “胡闹,胡闹!”山行气得脸色铁青:“圣女地位超然,这样成何体统?让开!” 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就要给山彤披上。 啪! 刚走近,一条鞭影甩来,衣服瞬间成了几片。 “我倒要看谁敢!”卢音分毫不让:“最好你们的人都来看看,所谓圣女,是个什么东西!” 借着治病,想色诱已经有了夫人的男子,这种人,也配当圣女? “你们天岚人就是这么羞辱我们蛮人的?晦九,你是族长,你难道就这么看着?” 山行把怒气撒到晦九身上,但晦九只做未闻。 圣女的事情,这些蛮族长老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和他说过,现在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是他们活该。 就在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凤无忧终于从屋里出来了。 “燕后!”见到凤无忧,山行立刻冲上去:“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气得胡子都在乱颤,只是碍于凤无忧的身分,不能对她做什么。 “山长老这话问错人了。”凤无忧淡淡的,在侍卫端来的椅子上坐下,正好坐在萧惊澜能看到她的位置。 至于山彤,当然要赶到另一半萧惊澜看不到的院子里。 她身上只有一块布,遮得了这里遮不了那里。 让萧惊澜看到了,脏眼睛。 “怎么就问错人了?你如此羞辱圣女,不问你,难道还要问圣女不成?” “笑话!”凤无忧还没说话,卢音已经替她说了:“分明是她自己羞辱自己!她穿成这样跑到我们皇上面前,娘娘把她赶出来有问题?难道还要把她送上床不成?” 好些话,凤无忧不能说,她能说。 这话,就算是蛮人,听得也脸红。 他们是走婚制,但走婚期间的一对伴侣也是稳定的,这点羞耻心,他们有。 “胡说八道!”山行怒斥,他不能去和卢音纠缠,只盯着凤无忧。 “燕后,圣女是你请来的,圣女为燕皇治病也有错吗?” 凤无忧一直没说话,此时抬起眸子,冷气四溢。 “圣女治病的方式,就是献身么?” 她这话不是对山行说的,而是看着山彤。 有四位蛮人长老护着,山彤已经站起来,只是,一身狼狈。 她也一直没说话,听凤无忧问,才挺了挺胸脯,倨傲开口:“没错!” “我倒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治病的方式。” 萧惊澜是对蛮荒不适,又不是中了春药。 “那是燕后自己孤陋寡闻!” 山行又跳出来:“燕后可知,圣女为何能够成为圣女?” 凤无忧淡淡一笑:“倒要请教。” 山行环视四周一眼,得意道:“想来燕后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在我蛮族,也只有侍奉过圣女的人才知道,圣女之所以……” “慢着。” 凤无忧忽然叫停了他,山行正打算卖弄,被人硬生生止住,很不爽。 “娘娘何事?” 凤无忧态度很好,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山长老说,这事只有侍奉过圣女的人才知道,难道,一族族长和长老会的人也不知吗?” 山行顿时不屑,亏得凤无忧是燕后,这种常识性的事情居然也能问出口。 “族长和长老会身为族中高层,自然知道,燕后这问题未免太可笑。” “是吗?” 凤无忧笑了一下,神然忽然一冷:“那为何……程知节不知?” 程知节忽然被叫到名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冷笑地看着山行。 他们决定组成部落的时候,圣女就已经存在,至于圣女是什么标准,为什么要有圣女,这群老家伙一个字也没和他们提。 他们也是蠢了,居然认为是蛮人的习俗,直接就认了下来。 此时听凤无忧问起,才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对于圣女,居然一无所知。 “这……他们……” “因为他们是天岚人,你们蛮人的习俗,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不等山行说话,凤无忧就直接替他说了。 “好,就算程知节、玄休、闻英是外人,没资格知道你们蛮族的事,那么晦九呢?” 凤无忧忽然一拍扶手,厉声喝问:“山长老可否告诉我,为何晦九也不知?” 山行没想到凤无忧突然狠厉,吓了一跳。 “他……他……”他想辩驳两句,可张了几次嘴,却发现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合适的词。 “什么东西!”凤无忧忽然冷哼,分明不屑。 山行一僵,厉声:“燕后慎言!” “本宫堂堂燕云之后,芳洲之皇,何须慎言,说的就是你这个倚老卖老死不要脸的老东西!” 凤无忧豁地站起来,走向山行。 短短几步,威压却强大的惊人。 山行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退了一步。 他被凤无忧点着鼻子骂,气得脸色通红,可在这强大的气势面前,居然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晦九身为族长,却对蛮族圣女之事一无所知,本宫若猜得没错,他所不知的,恐怕远不止这一件事情。蛮族不是以族长为尊吗?你这个长老知道的事情,族长为何不知?” “那是他自己能力不足,怨得谁来?”山行憋得脸色紫涨,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没错,晦九是姓晦的,从前地位卑下,知道不了你们的事情,但……那是从前!如今你们已经入了玄鸟部,与天岚人共同生活,还想把你们蛮人姓氏的臭规矩也搬到玄鸟部来吗?若你们当真是如此想,那本宫就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还有……” 凤无忧环视其他三位长老,以及已经聚到这里来的所有蛮人。 “你们所有人,不可能!” “你们蛮人的习俗风土,我们遵守,那是给你们面子,我们不遵守,那是本该如此,谁给你们脸敢把我燕云官员的尊重当放纵?万里江山,一个山姓,也不过是泥地里的东西,居然到本宫面前抖起威风,享受着我们赐给你们的平等,又想踩我们一头,你是真以为你一个蛮人天生就高我们一头,还是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痛快! 程知节、玄休、天岚一众人等,无不从心底发出一声喝彩,晦九更是眼睛都放出光。 他们在蛮荒这么久,一直都有点憋屈,可又想不明白原因。 听凤无忧说了,才知道。 原来是这群人,吃着他们的,还想踩着他们。 他们简直就是,养了一群爹! 可他们凭什么?好歹他们自己的爹,还给他们银子呢,这群人给吗? 闻英看着凤无忧,眸色深深。 他真的忍不住去想,如果,他现在只是千机卫,会不会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只有崇拜。 萧惊澜发出两声轻咳,云九连忙凑过去。 “皇上……” “无妨,笑的。”萧惊澜心情极好,居然主动解释了咳嗽的原因。 云九给萧惊澜调了调枕头,小声:“皇后娘娘好霸气。” “嗯。”萧惊澜笑意不减:“我就喜欢看她这份霸气。” 云九手顿了顿,怨念地看了主子一眼。 皇上,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硬塞狗粮这事,做的有点过了啊。 外面,凤无忧说完,鸦雀无声,尤其是几大长老们,他们又想反驳,可又发现,根本反驳不了。 凤无忧的气势太强,他们甚至不敢。 凤无忧早已回到座位上,淡声叫:“程知节。” “末将在!”程知节答应得那叫一个响亮。 “不敬上官,按燕云律,当如何?” 程知节毫不犹豫:“杖八十!” 凤无忧盯着山行,道:“拉下去,打!” 第1211章 圣女,非人试炼 第1211章 圣女,非人试炼 凤无忧突然发作,蛮人虽然意料之外也还能接受,可……要打? “凤女皇,且慢!”江榆赶紧拦着。 山行的做法,他们也不赞同。 但……他是蛮人! 既是蛮人,他们就是一体的,如果这次让凤无忧压了下去,那以后,是不是一直都要被凤无忧压一头? 因此,就算平时也看山行不怎么顺眼,可这时还是要站出来。 “凤女皇,救治燕皇要紧,不如,还是让山长老先把圣女一事介绍完?” 凤无忧很在乎萧惊澜,现在也只能拿萧惊澜来说事。 无论如何,这顿责打不能进行。 一旦打下去,蛮人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救治夫君的确重要……” 凤无忧重复了一句,似乎在沉吟。 江榆面色一喜,其他几位长老也都露出松驰之色。 只要凤无忧不打,就万事好说。 发作一顿,数落几句,过几天影响就会淡下去。 但是打一顿,这么多蛮人看着,一定会在他们心中停留很久。 “既然如此,就请山长老先……” “不必。”凤无忧话风一转:“救治我夫君的确重要,可我夫君也没虚弱到这种地步,连这么片刻的时间也等不了。拉下去,打!打完了再来说!” “是!”程知节早就已经等着了,闻言,大步上前,亲自指挥几个士兵把山行当场按倒,板子毫不留情地打下来。 江榆等人也没想到凤无忧会这么不留情面,这时候再想拦也来不及了。 山行开始还想充个硬汉,可不过十来杖打下来,就疼得鬼哭狼嚎。 凤无忧向卢音使了个眼色,卢音会意,立刻到程知节跟前说了一句。 打归打,也别太狠。 可以让他疼,但不能要了性命。 尤其,八十杖过后,还得留他一口气说话才行。 程知节明了,当即给行刑的士兵做了个手势。 一柱香左右之后,八十杖打完了,山行屁股后面血肉模糊,叫得已经叫不出声来。 程知节跟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凤无忧跟前,看到他趴在地上,满心不爽。 “跪好!”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山行疼得一个哆嗦。 “看来,山长老还是没学会我们天岚见上官的礼节。” 凤无忧声音淡淡的,似笑非笑。 山行浑身上下都是一颤,一个不敬上官,就打了他八十杖,现在要是再给他压一顶同样的帽子下来,他岂不是得被活活打死? 当即,也不顾身上疼得钻心,硬是在凤无忧跟前跪直了。 凤无忧露出一丝满意,果然,有些人是不能惯着的,就得先把规矩给他们立好。 “山长老现在可以和本宫说说,圣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语气平静,像根本没看到山行刚受完刑。 江榆如汾几个人,个个脸色难堪得要命。 凤无忧刚来的时候,太好说话了,他们都没把凤无忧看在眼里。 到了此时,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不好相与。 山彤面色微微发白,她对凤无忧也误判了。 不过,她并不但心,因为……她是圣女! 只要有这张底牌,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说不定,等一会儿,凤无忧就会来求着她,让她到萧惊澜房里去。 这么想着,她抬起下巴,嘲讽地看着凤无忧。 就让她威风一会儿,等一下,还不知道是谁求谁。 山行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咬着牙,居然激出了几分力气。 “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 圣女可说的事情很多,总得一件一件说,与其他自己乱说,不如等凤无忧问。 凤无忧也正有此意,先问了最基本的:“选出圣女的标准是什么?换句话说,你们怎么确定,谁才是圣女?” 圣女不以姓氏来定,总要有个其他标准,总不能,随手指一个。 “圣女自然有标准。”山行抽着冷气:“这标准也简单,那便是,最接近灵泉的人!” 接近灵泉? 凤无忧的神色说不出的古怪,连带着程知节和晦九的神色也变得难以形容。 这神色落在山行眼里,却成了为难。 他把头抬高了一点,又有些恢复先前的趾高气扬:“燕后娘娘也浸了灵泉水,自然知道浸过之后会有多难受。但这灵泉水根本不是来自源头,而是从灵泉引出到外面的池塘,离真正的灵泉源头足有十多里,效果早就弱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样的灵泉水尚且如此难受,可圣女要接近的,却是真正的灵泉源头!” 程知节说,浸灵泉会难受。 凤无忧向来小心谨慎,知道会难受,因此把防卫工作做得极好,根本不让蛮人靠近,所有的防卫,都是程知节和来自天岚的人。 就算有几个蛮人,也都是晦九的心腹,包括,那个带她去灵泉源头的。 所以,蛮人长老们,根本不知凤无忧他们泡了灵泉之后是什么样。 他们只看到,萧惊澜泡过之后,从一个武功盖世的强悍人物,变成了一个病殃子。 凤无忧虽然看起来没大碍,但谁知道,她是不是硬撑? 就算不是硬撑,但至少难受是免不了的! 现在告诉他们,他们泡的那点灵泉水,离灵泉源头还远得很,只怕,他们心里早就已经开始怕了。 所以,才会有那么古怪的表情。 凤无忧把山行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但只当作不知道。 “需要离灵泉多近,才能当圣女?” 凤无忧盘算着,一百米?两百米?了不起三百米,总不能再远了吧。 再远,连湖看不到。 “这个没有一定的标准,部落中所有女子都可以参与灵泉试练,离灵泉最近的那个,就可以被选为圣女。”山行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山彤圣女,足足走到了离灵泉只有三里地的地方!就算是比那些大部落的圣女,也可以算是资质绝佳!” 听山行说到这里,山彤也略微挺起了胸,倨傲地看向凤无忧。 三里,这绝对是一个值得骄傲的距离。 她见过好些万姓和风姓的女子,连五里都挨不到,就虚弱得连半步都无法前进。 三里? 凤无忧沉默。 一千五百米,别说看到圣湖,能保证自己走的还是圣湖的方向就不错。 就这?圣女? 程知节和晦九看着他们的眼神几乎都透出可怜了。 山行见凤无忧沉默,以为她被吓住了,只觉心中一口恶气狠狠吐出。 但这不够,他还要再打击凤无忧一下:“燕后可知,为何圣女地位尊崇?” 凤无忧道:“愿意请教。” 程知节崇拜地看着凤无忧。 还是娘娘有定力,换了是他,早就把走到灵泉源头的事说出来,狠狠打山行的脸了,娘娘居然还能这么平静地说愿意请教。 山行傲然:“灵泉乃蛮荒生存之源,离灵泉越近,就越说明得到了蛮荒的认可,被灵泉认可的女子,生出的子嗣,也就更为优秀!” 山彤的神情更加凛然不可侵犯了。 在蛮荒,就算是高等姓氏的掌权者,对她也要呵护有加。 因为,只有她才能诞出最优秀的子嗣。 凤无忧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燕后现在知道,为何圣女可以救燕皇了么?” 山行觉得凤无忧被震住了,语气越来越倨傲,几乎忘了他刚才是为什么被打。 凤无忧还是沉着气,十分谦虚的请教:“本宫还真不知,圣女离灵泉近,跟她能救皇上有什么关系?” 山行差点就把一个蠢字脱口而出,幸好屁股适时的疼了一下,才让他硬生生地止住话头。 “燕后连这个都想不到?燕皇生病,是因为无法适应灵泉沐身,而圣女则是最被录泉认可的人,只要圣女肯应允燕皇近身,二人水乳交融,灵泉水带来的症状自然缓解。” “山长老的意思,圣女肯救治我夫君,其实是自降身价?” “自然。” 山行居然肯定了凤无忧的说法,让程知节都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他了。 这根本就是自己找死。 不过山行浑身不觉,抬着下巴:“燕后难道以为圣女是什么人都可以碰触的吗?就算是部落里最尊贵的男子,也要圣女首肯,才可以与圣女交合。如今圣女为了救治燕皇而同意献出自身,燕后不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羞辱圣女,简直不可理喻!” “找死。”房间里,萧惊澜说出了程知节想说的话。 “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找个机会,把他的舌头给朕割了!” 什么东西,也敢对他家的小凤凰评头论足。 云九听到萧惊澜说找死的时候深以为然,但,听到后面的话,神色就立刻变得古怪。 他还以为,皇上认为那个山行找死,是因为他说圣女来碰萧惊澜,是献身,是牺牲,是萧惊澜占了便宜。 结果,皇上认为山行找死,只是因为他说了皇后娘娘不好? 云九默默地看了萧惊澜一眼。 他还以为他对皇上和娘娘的恩爱已经很有心理准备了,现在看来,还差得远。 一时间,同情起燕霖。 跟在皇上身边,真的……不容易。 这一天天的,强制被喂狗粮。 他们不会因为执行任务被累死,却绝对能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喂的狗粮,被撑死。 第1212章 没事,忘了牵丝吗 第1212章 没事,忘了牵丝吗 院子里,凤无忧却是丝毫也没生气。 她看着山行,唇边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照山长老这么说,本宫还应该感谢圣女?” 山行的头越扬越高:“自然,毕竟,圣女之所以能成为圣女,除去灵泉试炼之外,还要遭受一场非人的折磨!” 还有其他的条件? “愿闻其详。” 她倒要看看,这个圣女到底还有多少明堂在里面。 山行左右看了一眼,伸手指着一桶水。 那桶上刻有特别的标记,是专门用来盛放灵泉水的。 “想成为圣女,还要有胆子,喝下灵泉水!” 山行说到这里,眉梢眉角的傲气已经藏不住了。 灵泉水只是沐身,都有那么多不适的症状,内脏和皮肤相比,又娇嫩了何止数倍? 敢把灵泉水喝入腹中,可想而知,要经历多少折磨。 但折磨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灵泉水对人体的伤害。 只喝下灵泉水不够,得喝下灵泉水而不死,这才行。 他们山姓部落居然出了一个能熬过这些折磨,还没有死的女子,简直就是整个部落的骄傲。 他的部落也是因为托了圣女的福,才能够进入里姓部落里。 虽然还是低里姓的人一等,但,至少衣食无忧,里姓的人自会照管他们。 指着装灵泉水的桶,山行说道:“将里面的灵泉水稀释五倍,喝下去而不死,才能最终成为圣女!” 话说到此时,蛮人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了,甚至有人大声地喊着:“圣女!圣女!” 灵泉令他们可以生存,同时也带给他们苦难,只有圣女,才是得到了灵泉认可的人,可以为他们诞下最健康,最适宜在蛮荒大陆上生存的子嗣。 “娘娘……”程知节看着这一幕,有些担忧了。 刚才娘娘的处置把蛮人的气焰打压了下去,但现在因为山行的一番话,却又让他们张狂起来。 如此一来,方才的事情,岂不是白做了? 凤无忧冷眼看着,面上神色丝毫不变,直等到蛮人的呼声小下去了,才问:“所以,要治我家夫君,只需要找一个和灵泉契合的女子,再与他行亲密之事,就可以了?” “正是如此,燕后现在可知,你方才驱逐圣女的举动,是何等大错特错了?” 山行还跪在地上,但说话的语气,却和先前做山彤传话人时的态度差不多了。 “靠近灵泉,喝下灵泉水不死,做到这两点,就可以证明是与灵泉契合?” 凤无忧像是没听到山行的话,只是和他确认着细节。 山行皱着眉头,凤无忧怎么回事?他方才明明已经说的很么清楚了,现在居然还一问再问。 不过,她问了,他又不能不回答,否则,说不定又要被安上什么罪名。 他点着头:“最重要的,还是喝下灵泉水。” 人的皮肤防御力各有不同,有些人天生的隔绝能力就强一些,但内脏可不同,那可是全无保护的。 “燕后,燕皇现在的症状还有救,若是再耽搁下去,太过虚弱,就连圣女也救不了了。为了燕皇着想,燕后还是跟圣女陪个不是,尽快请圣女进去救治燕皇才……” 山行一副为萧惊澜和凤无忧好的样子,但实则,迫切地想看到凤无忧去求山彤。 她方才敢这么折辱自己,现在,必须连本带利都收回来。 而且,一旦凤无忧去求了山彤,那她刚才所有立威的举动也全都白费了,相反,她得求着他们蛮人才行。 如此一来,就算是以后,天岚人也休想在他们面前抬起头。 山彤此时摆出一副高傲漠然的样子,甚至连看也不看凤无忧。 虽然,里面那个男人很令她动心,可……圣女的威严也不是谁都能践踏的。 除非凤无忧亲自来求她,否则,她不会再去主动救治。 她没正眼看凤无忧,眼角余光却一直关注着。 只见,凤无忧起身,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山彤心头一阵得意,任凤无忧方才多威风,现在还不是要来找她低头? 她早就知道,凤无忧必然要来求她! 山彤微微侧转身,抬着下巴看着凤无忧。 蛮人身材高大,山彤本来就比凤无忧高,微抬着下巴,更能显出她的高高在上。 “燕后,你先前不明情况,我可以原……” 她摆好了接受凤无忧请求的架势,甚至话都说出口了,可谁知…… 凤无忧根本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径直从她身边越过去。 瞬间,山彤那故作姿态的姿势,还有口中说出的话,全都成了笑话一样存在。 她僵在那里,继续说话不是,不说也不是。 “燕后,你做什么?” 山行也大大意外,连忙叫凤无忧:“圣女在这里,你走过了!” 凤无忧完全不理会他们,一直走到山彤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桶边,才停下来。 这就是方才指着的那个装灵泉水的桶。 初到蛮荒的人都要灵泉沐身,打了许多水在这里,这桶是还没有用过的。 凤无忧拿起水舀在桶里拨动了几下,侧转身看着山行:“五倍稀释?” 山行盯着凤无忧,实在弄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不错,灵泉水入体,即便五倍稀释,依然痛苦如炼狱,且十人之中,可存活过不过一二。” 凤无忧继续拨动着水,自言自语:“这水喝下去,该是立刻就有反应吧?山彤圣女……” 她忽然叫了山彤的名字,山彤一怔,凤无忧已经开口询问:“你当时,多久发作,熬了多久?” 山彤盯着凤无忧,脑中浮起一个念头。 不可能吧?难不成凤无忧…… 她唇边闪过一丝嘲讽,若是凤无忧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也未免太自不量力。 难不成她以为,灵泉水,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吗? “即刻发作,熬了四天。” 她淡声说着,对这事,倒是没有撒谎,也没有隐瞒。 时隔几年,想起那四天,她依然浑身发凉。 那种如火灼,如酸蚀,像是把内脏都要融化掉的感觉,真的不是人受的。 幸好,她熬过来了,才能有现在这种尊崇的地位。 “四天……”凤无忧重复着,微微摇头:“真可怜。” 不用山彤说,她殾能想象出,那四天有多痛苦。 她舀起一勺水,冲着众人一笑:“稀释什么的,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说完,在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忽然一仰头,将水勺里的水倒进了口中。 “凤无忧!” 一声厉喝猛地传来,凤无忧手一抖,水洒出来,溅了一身。 她抹了抹脸上的水,有些无奈地看向房门。 萧惊澜被云九搀扶着出现在门口,又惊又怒地看着他。 山彤也随着声音看过去,目光立时移不开。 以病弱之躯,还能爆发出这么强的气势,这个男人,绝对是极品。 以她圣女身份之尊,当然应该匹配这样出色的男子才是。 如果对象是萧惊澜,她愿意拒绝其他所有男子的求欢。 山彤的目光太明显了,凤无忧想察觉不到都不行。 瞬间,她也不爽了。 她的男人,岂能容人这么觊觎? “你身子不舒服,出来干什么?”她跑过去挡在萧惊澜身前,瞪着他。 不知道那个圣女对他居心叵测么?还跑出来给人家吃豆腐。 萧惊澜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声音急怒:“那些水,吐出来!” 他躺在床上,外面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听得到。 山行说了,那水,喝下去,十个人里,能活下来的人,不过一两个。 他只不过是沐浴,就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凤无忧竟敢喝! 他说了这话,周围忽地一静。 方才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萧惊澜突然出现这事儿给吸引了,听到他的话,才想起来,凤无忧喝了灵泉水。 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凤无忧身上,尤其是山行和山彤的。 喝灵泉水不比沐浴,是即刻发作的,可是凤无忧已经喝下去片刻了,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止如此,她还能自如地和萧惊澜说话。 不必说她在强忍,灵泉水的那种痛苦,根本不可能忍。 “看着本宫做什么?”凤无忧环视着他们:“要本宫再喝几口给你们看看?” “凤无忧!”萧惊澜握着凤无忧手腕的力气更大了。 她怎么敢如此用自己的性命冒险! 萧惊澜的眸子都红了。 “我没事。”凤无忧低声:“你忘了牵丝么?” 这是,萧惊澜种在她身上的药。 萧惊澜死了,她会难受,可她若是死了,萧惊澜却会跟着一起死。 “我纵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难道,我连你的性命也不在意吗?” 萧惊澜呼吸微滞,紧紧地盯着凤无忧,终于,缓了缓气息,慢慢地放手。 不错,他的小凤凰从前也许会用性命去冒险,可是有了牵丝之后,她便再也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更能说明她爱他? 这么一想,心头便有多少情绪,都被熨贴成一片平整。 凤无忧笑了笑,正想说什么,被一声大叫打断。 “不可能!”山彤死死地瞪着凤无忧:“一定是你使诈!那桶根本不是灵泉水,凤无忧,你早就把桶里的水换成了井水,是不是!” 第1213章 敢吗,夜还长着呢 第1213章 敢吗,夜还长着呢 山彤气急败坏,可又透着来自骨子里的心虚。 她不相信,也不能相信。 怎么可能有人可以直接喝下灵泉水,还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岂非意味着,这个女人,比她更有资格当圣女? 凤无忧笑了笑,看着山彤。 “换没换过,圣女也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反正,山彤也不是没喝过。 闻言,卢音直接舀起一勺水,递到山彤跟前:“敢吗?” 凤无忧差点给卢音叫声好。 这个丫头集合了千心和千月两个人的长处,既有胆量,又机灵。 这勺水递的,漂亮! 山彤踉跄着退了一步。 她是喝过灵泉水,可那是稀释了五倍的。 就算是稀释过的,她还是痛苦了整整四天四夜。 那四天四夜,她每一刻都恨不得死过去。 现在这完全没有稀释过的,真让她喝了,说不定当场就死了。 山行晦远几个蛮族的长老已经全都说不出话了,好一会儿,还是江榆嘶哑着发声:“这……这真的是灵泉水?没有稀释过的?” 凤无忧看他一眼,轻描淡写:“不过是喝个灵泉水,有那么难么?就是那灵泉源头,本宫也已经去过了。” “不可能!”山行下意识反驳:“没有铠甲和药物辅助,根本没人能去灵泉源头!我们部落里根本没有这些铠甲和药物!” 灵泉源头虽然令人难受,但并不是无法到达,只是需要一些辅助。 不然,也不可能把灵泉水引出来,更无法去维护修缮那些水道。 当然圣女考核是不准用这些东西的,只能纯粹靠人的体质和意志力前进。 靠近灵泉源头的兽皮铠和药方不是秘密,问题是,制成这些东西的野兽和药物很难得到,原本的里姓部落在落败之时把这些东西要么烧毁要么带走了,而玄鸟部才成立两年多,根本还没实力收集齐。 因此,就玄鸟部来说,不可能有人可以靠近灵泉源头。 “燕后说你已经去过灵泉源头,不知可有证据?”江榆沉声发问。 其实,凤无忧喝下灵泉水却没事,他们对凤无忧的话就已经信了,只是,还要再求证一下。 凤无忧姿态随意:“你们想要什么证据?” 江榆道:“请燕后描述一下灵泉的模样。” 凤无忧嗤笑:“本宫描述了又如何?你们又不曾见过。” 江榆老脸发红,但还是坚持:“请燕后描述了再说。” “有何稀奇?不过是个湖而已。” 闻言,江榆如汾等人互看一眼,眼露惊色。 他们一直叫着灵泉,如果没有去过那里的人,一定会以为真的是个泉。 可现在凤无忧却一语道出,灵泉源头是湖。 难不成,她真的去过那里? 江榆强按着心头的震惊:“那请问燕后,灵泉源头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凤无忧眉心微皱,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场景:“很恶心。” “湖边有些黑糊糊粘嗒嗒的东西,连个落脚处都没有。那般恶心的地方,居然被你们叫灵泉,取这名字的人,可真没什么品味。” 凤无忧对那地方嫌弃得很,如果不是湖水看着还算干净,她刚才可还真喝不下去。 听她说完,江榆几人的神色已不止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们不曾去过,但在里姓部落里这么久,却是听人说过的,灵泉湖边那种黑色地衣是灵泉的一大特征,若不是亲眼看见,绝对无人可以知晓。 按说,凤无忧也有听别人说的这种可能,但事实上,无论是天岚人,还是晦九手下那些人,都根本没人接触过灵泉的事务,也不可能知道这一点,更别说去告诉凤无忧了。 他们连圣女的事情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知道灵泉的事情? “现在信了?”凤无忧似笑非笑,盯着山彤:“我还以为圣女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原来只不过这么简单。” 山彤脸色早已铁青,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为何,她拼了命才到离灵泉三里处,熬了四天才挺过灵泉水的痛苦,凤无忧却能这么轻易就做到,而且做得比她好不知道多少倍。 明明说,灵泉试练代表着蛮荒的认可,可凤无忧一个天岚人,凭什么被蛮荒认可? 这件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她甚至无法出声。 凤无忧眸光一转,看向四个蛮族长老。 “四位长老,本宫有件事情想要请教。” “燕后……请说。” 他们虽然先前不把凤无忧放在眼里,可现在她不仅喝下了灵泉水,还到过灵泉源头,他们已经不能重视。 凤无忧淡声问:“一个部落之中,有几个圣女?” 此言一出,四个蛮族长老的神色也都难看起来。 江榆艰难地开口:“圣女需竞争,只有试炼中表现最出色的才可成为圣女,当然,只有一个。” 凤无忧不再说话了,只是含笑看着山彤。 此时,也不需要再说什么,晦九盯着凤无忧,眼中隐着一丝狂热,忽地喝道:“圣女!” 一面叫出声,一面伏下身子,用蛮人的礼仪对着凤无忧大礼膜拜。 他一出声,其他的蛮人也都反应过来。 山彤已经不是圣女了,他们部落里诞生了新的圣女,而且,是能到达灵泉源头的,最优秀的圣女! “圣女!圣女!” 一时间,所有蛮人都高喊着,一同对着凤无忧大礼参拜。 山彤身子晃了一晃,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明明,应该是凤无忧得知圣女的选拔条件之后,卑微地前来求她。 可现在为何变成,她连圣女也做不成? 一个部落之中的圣女只能有一个,从今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圣女的身份,只能和部落里其他的女人一样,和那些庸俗的男子走婚。 山行也委顿在地上,他还期待着凤无忧低头求人的那一刻,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凤无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对山彤觊觎萧惊澜的事情很不爽,但也无法掩盖,她现在心情极好。 事实上,在她得知治疗萧惊澜的方法之时,她心情就已经好得不得了了。 萧惊澜病成这样,她不知揪了多少心,可哪里想得到,治疗他的方法,竟会这么简单。 只要……与他亲热就好。 忽然感觉手指被人捏了捏,一回头,就见萧惊澜含笑望着她。 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从头听到尾,自然知道,治病的法子是什么。 指尖在凤无忧手心里轻轻挠着,瞧着凤无忧,满心欢喜。 凤无忧被他挠得心猿意马的,强行绷着面色,对院子里的人说道:“行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一开始,他们是为了凤无忧对圣女不敬聚到这里来的,但现在凤无忧才是最有资格成为圣女的人,这事自然就结束了。 “娘娘,这个女人怎么处置?”卢音可没忘了这个敢勾引萧惊澜的女人。 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的感情,在她眼中就是神仙爱情,居然敢有人前来破坏,她自然对这人烦得要命。 不过,她这问题,还真问倒凤无忧了。 从大面上来说,山彤还真没做错什么事。 她唯一的错处就是,看上的男人,是萧惊澜。 “山彤姑娘即日起取消圣女称号,退出长老会,其余的,便由族长安排吧。”凤无忧把这事交给了晦九,再一次令众人退下。 今天这些事都是顺带的,能尽快治好萧惊澜,才是最重要的。 山彤浑浑噩噩的,是被人拉下去的。 她没想到,她只是看上了一个男人,却连命运都被改变了。 等到所有人都退尽,凤无忧从云九手中接过萧惊澜,扶着他进房。 萧惊澜唇角一直弯着,眼睛错也不错地看着凤无忧。 “再看,小心把你打成熊猫眼!”凤无忧瞪他。 这男人,就算知道了治疗方法,也不用这么露骨地看着她吧。 都已经老夫老妻,还是被他这目光给看得生生受不住。 萧惊澜一点也不怕凤无忧的威胁,轻笑:“小凤凰,夜还长着呢。” 山彤来治疗的时间是夜里,虽然闹了一会儿,但现在,也还没到三更。 凤无忧脸红了红。 萧惊澜在二人亲密的时候,特别爱叫她小凤凰。 此时叫这个称呼,意思不言自明。 “早知如此简单,这三夜,何苦让我独守空床?” 萧惊澜想着,直觉得亏了。 因着他难受,凤无忧这几夜都没和他一起睡,一直是在床边守着。 若是一起睡了,他但凡有一日动了心思,只怕现在,都已经好了。 “燕皇陛下现在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凤无忧扶他在床头靠好,毫不客气地打击他:“你现在这副身子,行吗?” 男人,可是最忌讳被问行不行的。 但这一次,萧惊澜居然没被激。 他看着凤无忧,面色苍白,但却笑意深深:“为夫今日体力不济,所以,要劳烦夫人主动些了。” 说起来,平日都是他主导,但今日,说不定可以享受一下凤无忧的服务。 能有如此福利,示弱一下又何妨。 凤无忧面色爆红。 这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第1214章 好贱,天经地义的事情 第1214章 好贱,天经地义的事情 “萧惊澜,你注意点形象!”凤无忧压低声音:“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君,你好意思?” 她越是羞恼,萧惊澜越是笑意灿然。 “闺房之中,要何形象?再说,燕皇惧内这名声,不是早就传出去了。所以,夫人不必顾惜我,想做什么,尽管来便是,为夫承受得住。” 凤无忧简直无语了。 明明是为了治疗他水土不适的病症,是最正经不过的一件事情,被他这么一说,便总觉得变了味道,平白地多了许多禁忌羞耻之意。 她站在床边,迟迟不愿过去。 萧惊澜忽然皱了皱眉头,声音虚弱道:“小凤凰,难受。” 凤无忧心头一紧,立刻凑到萧惊澜身边。 “你……” 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凤无忧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萧惊澜!” 她有些气,都这个时候了,这男人还做这种恶作剧。 “真的难受。”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你握着解药,却不打算医治我么?” 萧惊澜唇色苍白,虽然笑着,也能看出虚弱。 凤无忧一下反应过来。 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但灵泉水对他的伤害,何曾是假的。 这么想着,心头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脱了鞋上床,一挥手落了帐子。 “不准乱想,不准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姿势!” “这恐怕,有些难……” 萧惊澜温柔地看着凤无忧。 解药是这只小凤凰,若不是怕她担心,巴不得多生几次这样的病。 在他的温柔注视下,凤无忧抿了抿唇,终究拿这个男人没办法。 “算了,随你吧。” 伏下身子,主动迎向他。 门外,程知节摸着下巴一脸贼笑。 “皇上运气真好。” 这种医治方式,能治他的人偏偏又是皇后娘娘。 两人出门在外,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在这事儿上肯定对皇上多有限制。 但现在……理由正当,光明正大,娘娘想不给都不行。 “你笑的好贱。”云九毫不客气地指出。 “你懂什么!”程知节嫌弃:“万年单身狗哪会懂这种事?” “说得你不是一样!”云九更嫌弃:“九十九步笑百步,切。” 两只单身狗在门外菜鸡互啄,互相伤害。 不过云九也不能不承认程知节说的对。 皇上的运气……真的很好。 第二日,凤无忧一直到太阳晒到床上才起来。 身子酸疼的要命,像被火车碾过一样。 昨夜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她占着主导权,做着主动的那一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萧惊澜虚弱至极,走路都要人扶,哪有力气做这种事情。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局面就扭转了。 她被萧惊澜压在身下,起初很温柔,她还开心这种方法真的有用,做了这事,萧惊澜的体力不仅没有下降,还有所回升。 可是后来,她就有些受不了。 萧惊澜体力越来越好,动作也越来越重,她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跟萧惊澜说不做了,可萧惊澜说,万一没好彻底呢?疗效需要巩固。 她担心萧惊澜的身体,自然也害怕前功尽弃,于是,不仅没停,反而主动配合他。 然后,便成了这副样子。 她也不知被萧惊澜胡闹了多久,只记得,快要昏过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窗子外面,天色都已经发白。 咬着牙起身,刚一动,身体里的酸麻就像潮水一样一层层涌上来。 她差点又摔下去,用了点意志力才稳住。 “醒了?” 床前摆了张屏风,萧惊澜从屏风后转过来。 凤无忧连忙看向他,只见,萧惊澜神完气足,容色无双。 一阵欣喜涌上,昨夜的法子,真的有用! 他病恹恹地躺了那么几天,她都快要急疯了,如今再见到他这般行动自如的模样,实在再好不过。 “你没事了?” 有些不放心,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萧惊澜坐到她身前,低笑:“夫人那般努力治疗,为夫怎么会不好?” 治疗…… 想到昨夜的场景,凤无忧忽然想起一事,板住了脸。 “你昨夜……什么时候好的?” “我叫卢音备了热水,泡一会儿,我帮你按按?” 凤无忧闭着眼睛,根本懒得动:“抱我过去。”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睡了一觉,只会让酸疼更甚。 “遵命。”萧惊澜轻笑着,抱起凤无忧,到另一边屏风围好的浴桶里,小心地把她放进去。 等到沐浴出来,又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萧惊澜蕴着内力,把凤无忧身上每一处都按揉过。 凤无忧身子酸乏,也没精力去管有没有被占便宜,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浴桶上,萧惊澜让抬手就抬手,让抬脚就抬脚。 这般乖顺,当真令人遐想。 幸好萧惊澜知道凤无忧是真的累了,也心疼她昨夜的辛苦,只是规规矩矩地帮她化开疲劳。 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又早摆上了饭食。 蛮荒条件差,没什么好东西,但这餐饭却着实丰盛,都是原先从天岚带来的。 卢音在一边安排摆饭,目光不住地看她。 摆到差不多,终于忍不住:“娘娘,这灵泉不适的症状,是会传染的吗?” 凤无忧一怔。 卢音皱着眉:“今日看着皇上是好了,可是娘娘看起来却很劳累。莫不是,娘娘治好了皇上,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 她还要再说,早被程知节一把拉住。 “去去去,小丫头懂什么,一边去!” 一面推着卢音出去,一面连声对萧惊澜和凤无忧施礼:“饭摆好了,皇上娘娘慢用。” 卢音被推出去兀自不服:“你干吗推我?我又没有说错!皇上不是很爱娘娘吗?怎么可以牺牲娘娘来救自己……” “小祖宗,你闭嘴吧!” 凤无忧听着那远去的声音,简直想死。 她今日,有那么明显吗? “别听那个小丫头的,她不过是贴身服侍你才看得出来,吃点东西养养体力就好了。” 萧惊澜把一碗小粥递到凤无忧跟前。 凤无忧紧盯着他,怨念满满。 这模样…… 萧惊澜凑近她:“你再这么看我,我便要亲你了。” 凤无忧一惊,连忙抓过饭碗,大口吃起来。 萧惊澜笑意一直蔓延到眼睛里。 他家的小凤凰,永远这么可爱,当了娘也不减半分。 在一侧心情很好地给凤无忧布菜布饭。 他向来很喜欢照顾凤无忧,看着她把自己夹给她的菜都吃掉,他心里就如自己吃了那些东西一般,莫名满足。 凤无忧先前都被身体里的酸痛感折磨,吃了两口才发现,她饿的能啃下一头牛。 当下,也顾不得萧惊澜在一侧看她,只是埋头吃东西。 萧惊澜一样一样地给她布东西,在她吃完上一口的时候,总能恰到好处地把下一样放到她的盘子里。 凤无忧把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胃里才终于充实。 她看了一眼萧惊澜跟前空空的盘子,忽然郁闷。 “我都吃完了!” 萧惊澜还没吃呢。 萧惊澜微笑:“不妨,我昨夜出力不多,没有那么饿。” 凤无忧目中一丝丝歉疚立时转成了凶光:“吃饭!” 什么叫出力不多? 后半程都是他主导着,她只是随着他的动作,任由他翻转掌控。 结果,她这个没出力的,累得像饿死鬼投胎一样,那个真正出力的,还一副云淡风轻的贵公子模样。 而且,还说反话! 真是气死她了。 越想,越不公平。 男人和女人在这件事情上的差别,简直是上天造人最大的bug。 默默腹诽,反应过来才发现,萧惊澜居然拿着她的碗,把她没吃完的东西,连着桌上剩下的不多菜肴,一点一点吃了。 “你……”凤无忧连忙拉住他:“我让卢音再备一份。” 他病了那几天,胃里翻滚的什么也吃不下,定然也早就饿坏了,怎么能吃这些东西? 而且,堂堂燕皇吃剩菜剩饭,像什么样子? “这些就好,很香。”萧惊澜轻笑着,一点也不嫌弃。 蛮荒苦寒,船上带来的东西又不多。 留着那些吃食,还要给这只小凤凰改善伙食。 至于他自己,他本就是男子,对口腹之欲并不在意。 吃凤无忧剩下的东西,于他而言,也是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第1215章 正事,没有听说过 第1215章 正事,没有听说过 凤无忧到底没拗过萧惊澜,这男人决定做什么事情,鲜少有人能改变他的主意。 他要把那些天岚带来的食物留给凤无忧,就没人能让他多吃一口。 两个把盘中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叫人进来收了碗筷。 程知节指挥着人进来收拾,看到这干干净净的盘子,不由啧舌。 “几年不见,皇上饭量见涨。” 萧惊澜当年和他们一同在北疆战场上,轮番大战下来,也没见吃这么多东西。 “嗯。”萧惊澜淡淡地应了一声。 凤无忧埋着头……想死! 今天真是什么丢人事都被人看光了。 好在,萧惊澜帮她应了下来。 东西都收好,程知节却并未离开。 “有事?”他嗓音淡漠凉薄,这才是一贯的萧惊澜。 只有在凤无忧面前,他才是不同的。 “有点。”程知节陪着笑:“皇上,蛮人那几个长老都在等着,皇上什么时候有空去见见?” 圣女除名,这可是大事,凤无忧与灵泉的契合远超山彤,自然升任新一任圣女,蛮人也都等着朝见凤无忧。 闻言,凤无忧眉心轻皱。 他们此次到蛮荒,最主要的事情是来寻找能救治贺兰玖的灵珠草。 可,一到蛮荒,就先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绊住。 如今萧惊澜身体恢复,也是时候办些正事了。 “惊澜,你的身体……” 她还是有些担心,萧惊澜虚弱了三天,今日才刚刚好。 不知他的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 偏偏,这症状在脉相上毫无反应,只有萧惊澜自己知道他自己的身体抓状况。 “没有问题。”当着属下,萧惊澜并未再说什么调侃凤无忧的话。 凤无忧看他不像勉强,便向程知节说道:“通知他们都去议事厅,我与皇上稍后就到。” 议事厅里,几个蛮人长老都在,一个个神色沉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议事厅外,蛮人聚集的里三层外三层,昨天夜里事情发生的突然,并不是所有蛮人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凤无忧直接喝灵泉水的举动太惊人了,一个上午,昨夜的事情就传了个遍,而且,还被添油加醋了不少。 现在,在蛮人心中,凤无忧差不多已经是天选之人一类的存在了。 晦九等人也都在厅中等着,与蛮人不同的是,他们的心里笃定了不少。 原来晦九一人有两票,加上他这两票,天岚和蛮荒的势力才能堪堪持平,可如今凤无忧成为圣女,天岚拥有六票,在此后的事务发展之中,自然拥有了绝对的主权。 山彤此时还在议事厅中,只是,面色灰败。 从昨天夜里开始,便已经有男人向她询问求欢。 她虽然不在再是圣女,可是她曾经经历过灵泉试练,也喝下过灵泉水而不死,仍然是能生下健康子嗣的极佳选择。 有这样的女子在部落里,当然会令男子们趋之若鹜。 若不是蛮荒的女子还多少有些选择权,她曾经圣女的身份又还有些威慑力量,说不定,会直接被人拖走。 山彤死死地咬着唇。 她姓山,可却是圣女,她在原来的里姓部落听说过,了解过许多东西。 包括,天岚男女的相处方式。 天岚男女之间当然也不是完全平等,但比之蛮荒这种完全基于繁衍的关系,还是要好了太多。 至少,在天岚,女人也是人,而不像在这里,女人往往只是生育的机器。 成为圣女,她曾无比骄傲,可以选择心仪的男子,可以不用像其他女人那样卑微。 可这一切,都被凤无忧毁了。 她曾经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恨凤无忧。 “娘娘到了!” “圣女到了!” 一片嘈杂声起,山彤抬起头。 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和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携手并肩,一同迈入议事厅。 外面的阳光从身后射入,他们像是从光里走出来。 进门的时候,男子轻轻地侧了一下身,似乎是在提醒女子小心脚下的门槛。 那般温柔的神情,看得山彤心底发疼。 萧惊澜这样的男人,不用任何人说,也知道他有多优秀。 只差一点点,他就可能成为自己的! 可为什么,又是凤无忧? 好像这世上一切好的东西,骄傲的名号,到了最后,都会成为凤无忧的。 “皇上,皇后娘娘……” 天岚的人纷纷起身行礼。 蛮荒的四位长老虽然心有不甘,可也不得不同样行礼:“圣女。” 此时,他们已经不敢傲慢地只叫一声燕后了。 能够直接饮用灵泉水,还到达过灵泉源头的人,数百年来,他们只见过凤无忧一人。 只凭这一点,就不敢有任何轻视。 凤无忧和萧惊澜径直走到最上端的主位,示意众人坐下。 议事厅并不限制普通部落民众进入,但诸位长老都在的时候,这些部落族民都识趣地守在外面,没有一人踏入一步,更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他们都知道,里面是要商议事情。 凤无忧一眼看到山彤在议事厅的角落,她的衣服已经穿上了,不过,不再是那种特殊布料的轻袍,而是和普通蛮人一样麻布与兽皮的混合织物。 看来,只有圣女,才有资格穿那样的袍子。 凤无忧看向晦九:“怎么回事?” 她记得,已经把山彤交给晦九去处理了。 “娘娘,已经除去山彤圣女之位,正打算今日向族民宣布。” 革去圣女之位,这在任何一个部落里都没有发生过。 圣女每年都选,但因为能适应灵泉水的人实在太少,又或者,虽然适应灵泉水,但成绩也很难比在位圣女更高,因此,大体上圣女之位是很稳定的。 就是有成绩更好的女子,也只是继任圣女,而上一任圣女,还是会被族中权贵收下,成为专属的配偶。 毕竟,圣女经过灵泉考验,本身就意味着更优秀的子嗣诞生者,在环境恶劣的蛮荒,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被浪费掉的。 而这一次不同,是因为山彤挑衅了凤无忧,而凤无忧与灵泉的亲和度又太过惊人。 因此,她大概是整个蛮荒,第一个被废掉的圣女。 天岚的高层,不会有人要她。 蛮荒的高层,没有人敢要她,就是她,她本心里也是看不上的。 凤无忧看了一眼山彤,对她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她敢碰萧惊澜,与其说有什么坏心,不如说是:无知。 凤无忧虽然生气,但也只是那片刻,过了之后,尤其是萧惊澜的身体又好起来,她也就不在意。 “你宣布吧。”她把这事的处理权直接交给晦九。 这事儿,根本用不到她出面。 “是。”晦九应了一声,身边的几个人立刻过去拖起山彤,向外面的族民宣布去了。 片刻之后,只听到外面一阵欢呼。 凤无忧来天岚之前特意学过蛮荒的语言,听着那些欢呼,微皱了下眉头。 “怎么?”萧惊澜根本没管外面,只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道:“晦九把废掉山彤圣女称号的事情宣布了,还说从今夜开始可以走婚。” 她对山彤不在意,对走婚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如果是别的蛮荒女子,她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也算是尊重蛮人的习俗。 但放在山彤身上,她却隐隐有些不舒服。 “娘娘不必在意,这本来就是蛮人的风俗。”程知节大大咧咧的。 凤无忧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先前山彤一直表现得很超然,和普通的蛮族女子不同,所以,她才下意识把山彤和其他蛮族女子区分开吧。 这事只是个插曲,晦九回来之后,长老会议事就正式开始。 凤无忧没有废话,直接把他们来此的目的说了。 要寻找灵珠草,凭他们这些外来之人肯定不行,他们对蛮荒人生地不熟,尤其蛮荒环境如此恶劣危险,让他们自己来找,七八十年都未必能找到。 所以,必须要借助此地蛮人的力量。 凤无忧昨日刚刚立威,又有了圣女的称号,在蛮人之中颇有几分力量。 只是,灵珠草几个字一出,蛮人四位长老还是都疑惑了。 “敢问娘娘,灵珠草是何物?” 他们在蛮荒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啊。 “你们没听说过?”闻言,凤无忧的心沉了沉。 神殿那些典籍藏在夹壁里,已不知过了多少年,而且这些典藉上的东西往往隐晦,凤无忧早做了没那么容易找到的打算。 可,蛮人长老如此茫然,仿佛一点也没听过的样子,还是让她没有想到。 在她想来,就算他们不知道灵珠草在哪里,必然多少有所耳闻,哪怕仅是传说都可。 但现在,情况显然比她能想到的还要糟。 “从未曾听说。”江榆神色不似作假:“许是年代久远,名称不一样。还请圣女告知,这草有何特征,长在何处,是做什么用的?” 这事……真问到凤无忧了。 典藉里的记载极为简单,只有一句话: 长在蕴灵之处,但有一息,无不可救。 凤无忧把这句话对在座的四位长老说了,四位蛮族长老面面相觑,到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第1216章 不准,真正厉害的人 第1216章 不准,真正厉害的人 无论是灵珠草,还是蕴灵之处,都是他们从未曾听过的东西。 连听都没有听过,又谈何去寻找? 凤无忧又问起可有典籍记载,但,蛮荒并没有文字,现在文字还是夏平宁到了之后带给他们的,又谈何典籍。 他们现有的一些知识和习俗,靠的都是口口相传。 一场长老会开下来,凤无忧疲惫万分。 她就像突然从文明世界来到了蒙昧世界,原本熟悉的一切,便利的一切,现在都变得不存在。 不管要做什么,都要从头做起。 经过灵泉水的事,四位长老应该不会对她说假话。 到了最后,凤无忧只好吩咐:“把灵珠草和蕴灵之地的事情告诉部落里所有人,如果有人能提供线索,重重有赏。”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采用这种方法。 说完这话之后,就让长老们各自散去忙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回到他们住的地方,萧惊澜帮她按着额头。 “别急。” 他们这次出来,连萧容琰那个小魔星都托付给了慕容毅,就是做了短时间回不去的打算。 现在才刚到,没有进展很正常。 凤无忧点点头:“也不是急,就是有点失望。” 她没想着一来就能找到灵珠草,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也未免太打击人了。 萧惊澜轻笑了一下,笑声从胸膛里震动出来:“小凤凰也会失望?” 他还以为,他的小凤凰无坚不摧。 “当然会失望。”凤无忧想起什么,忽然拿手在萧惊澜心口戳了戳:“用刀扎你这里的时候,最失望。” 萧惊澜眸子一暗,显然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时上官幽兰冒充银鱼帝女的身份,他母亲无论如何都要保上官幽兰,而他又没有识破上官幽兰的诡计,在凤无忧最伤心欲绝的时候,又给了她深重的打击。 小凤凰用刀插入他胸口的时候,只怕是真的想着跟他一刀两断。 心头忽然紧张起来,勒紧凤无忧的腰:“不准。” “什么不准?” 凤无忧莫名,过去的事情,不是每次提起来都是伤痕。 他们现在这么好,那些过去了的事情,提起来就像是玩笑似的。 萧惊澜的唇找到她的细小耳垂,一面轻吻一面低声:“不论任何时候,都不准离开我,也不准不要我,更不准像那夜一样,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闻言,凤无忧忽然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 “把你推给别的女人不好吗?享齐人之福,这可是让你占便宜呢。” “凤无忧……” 萧惊澜的气息很危险。 他每次连名带姓叫她的时候,说明这个男人真的生气了,凤无忧可不敢惹他。 连忙拍着他的胸口:“别气别气,不过是说着玩玩的。” “那也不准!”他抓过凤无忧的手咬了一口:“什么齐人之福,脏死了,我只要你一个。” 两个人,本来就该干干净净的,不是不能有过往,至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定要全心全意。 那种同时周旋在几个人中间的人,多恶心。 他的小凤凰没有过往,他也没有过往,他们两个之后,自然只能有彼此。 凤无忧知道这个男人在这一点上异常偏执。 原先是她思想先进,不肯接受一夫多妻,到了后来,这却变成了他的坚持。 他只要她一个,所以她也不准再想别的人。 这么偏执的萧惊澜……简直可爱死了! 凤无忧踮着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燕皇大人,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谈情说爱呢,所以,现在是不是先做点正事?” 下巴上痒痒的,萧惊澜有几分心猿意马。 他盯着凤无忧:“没有什么比你更正式的事。” 凤无忧反应了一下,忽然秒懂他这话里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做……她? 再这样她要揍人了啊! 萧惊澜见凤无忧眼眸微眯,瞬间转了话题:“我们先看看地图。” 灵珠草一时之间找不到线索,但其他事情也是要做的。 凤无忧哼了一声,算他识相,话题转的快, 萧惊澜手指指着蛮荒地图,这副地图是之前楚轩在蛮荒的时候大概画的,程知节和闻英等人在这三年之中一点一点填充,比之最初拿到的时候已经丰富了许多,但还有很多地方是未知。 不过,大致的势力范围已经标了出来。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向北偏东的方向,是曾经夏平宁势力的遗存,大概有数十个部落围绕着一片灵泉,散落地组成了一片势力地域,共同名为大周。 这个名称也是夏平宁之前起的,可见她虽然流落至此,但心心念念不忘大周王朝。 如果玄鸟部主要是山姓和晦姓之类的原低阶姓氏,那么大周就囊括了万里江山风雨如晦的所有姓氏。 高阶姓氏掌管权势,低阶姓氏做士兵和奴仆。 在大周东边,隔了几座小山,有一个主要为江姓如姓的部落,他们不是蛮人姓氏的底层,但也相对低阶,原先在夏平宁的手下,大多做一些小的管事之类,既受着来自上层的欺压,但又有一些小小的权力。 这些人的心思是最为浮动的,当夏平宁和夏傲死亡的消息出来,这些部落中江姓和如姓的管事暗中联络起来,在某一天突然发难,叛出了大周,还把大周东部可被灵泉滋养的一片地方夺去,形成了新的部落。 他们为自己的部落取名夕月,就是蛮语里反抗的意思。 除去这两个部落占有的少量土地之外,整个中部和南部,几乎全是莽莽大山,这片地方在地图中没有任何标注,只简单地写着两个字:生蛮。 凤无忧已经看过许多次这张地图,现在再看,忍不住叹了口气。 生蛮的地方太大了,而且都是大山,她要是灵珠草,也得往那儿长。 想在大周和夕月两个部落中找到灵珠草和蕴灵之地的可能,实在太小了。 而想去生蛮,难度又太大。 最首要的问题,就是不知生蛮聚集地在哪里。 蛮荒冬夏无常,尤其是冬季到来之时,根本就是一片死地,如果不及时赶到有灵泉所在的位置,根本无法生存。 冬季的到来虽然没有规律,但却有征兆,比如日色发昏,比如突来的短暂寒流,还有一种叫作百朱果的果子,这种果子有点类似凤无忧前世的石榴,同样的拳头大小,由许多颗果粒组成。 不同的是,百朱果所有的果子都长在最外一层,每个果子大概有百颗左右的果粒,与内部相连十分牢固。 百朱果长在枝头的时候是白色的,可是一旦摘下,就会开始逐渐变红,通常情况下,是一日红一颗。 这果子既预意着长长久久,又预意着多子多孙,常被蛮荒男女用来表示交合的意愿。 如果一个女子送男子百朱果,就意味着她愿意为这个男子生下孩子,也欢迎男子去她的房间走婚,做相对较长一段时间的夫妻。 同样是这种果子,如果在一日之间,所有的果粒通通变红,那么就意味着,三日之内,冬季必至。 所以,蛮荒人如果要去远些的地方狩猎,身上必须带上百朱果,而且,一旦百朱果果粒红得剩下三分之一左右,就要立刻换上新果。 否则,万一百朱果只有一颗果粒没有红,而寒流又恰好到来,那岂不是把自己坑死了。 换言之,熟蛮并不是只能呆在营地周围,而是也能进大山狩猎的,前提是,带上百朱果,以及……知道山中灵泉的所在地。 但……迄今为止,仍没有人能准确说出山中灵泉的位置,因为,有灵泉处,必有生蛮,而生蛮对熟蛮……杀无赦! 凤无忧不知第一批熟蛮是怎么分化出来的,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有了夏平宁的教化,才把蛮人分成了生蛮和熟蛮。 但后来从晦九那里仔细了解了一下,并非如此。 早在夏平宁到达蛮荒之前,就早已有了生蛮熟蛮之分,夏平宁只是让熟蛮的进步程度更高而已。 如果蛮荒都是生蛮,她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就会死了,又哪里还有机会成为蛮荒母神? 生熟蛮分化的时候,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生蛮对熟蛮恨之入骨,见之必杀。 无数进入山中狩猎的熟蛮,没死在突然到来的冬季天气之中,却死灵泉附近的生蛮手里。 这也导致,凤无忧他们想进入生蛮所在地,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必忧心。”萧惊澜不知何时到了凤无忧的身后,淡声开口:“生蛮看着厉害,也不过是因为,不曾遇到真正厉害的人而已。” 熟蛮忙着生存,夏平宁忙着复国,都不曾真正抽出手来对付生蛮。 而且,他们也不是打仗的那块料。 但……此时不同。 这里,有真正厉害的人,而且这个人,有必须去生蛮领域的理由。 闻言,凤无忧心头安定了一点。 有他在,好像不论多难的地方,都会变得简单。 就连一片空白的生蛮,似乎也随时可去,根本不用担心。 看着萧惊澜,不知怎么的,居然想起一副很不合时宜的场景。 那就是,白人进入美洲。 第1217章 放心,在恶鬼山 第1217章 放心,在恶鬼山 文明与原始碰撞,谁输谁赢,毋庸置疑。 他们现在,其实就有点像。 真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他们还没有发达到那个程度。 “夫君真厉害。”凤无忧夸了一句,又说道:“不过要答应我,如非必要,别造成太多杀伤。” 夫妻这么多年,萧惊澜哪里还会不了解凤无忧。 银鱼至善,除非别人威胁到了凤无忧和她在意的人的安全,否则,凤无忧从来不会主动杀伤。 “放心。” 跟这小凤凰呆久了,连他这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战场杀神,都快多了几分佛性了。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又打算再看看地图,研究一下下一步的计划,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 “娘娘,有人说知道灵珠草的讯息。” 这声音,是程知节。 蛮荒就属他官职最大,闻英玄休说是与他平级,但因为整个蛮荒使团都是凤无忧派过来的,晦九也是她的人,因此,三人之中,还是以程知节略高一级。 此时,他的声音有点古怪,好像不太情愿。 不过,凤无忧和萧惊澜并未留意。 灵珠草的消息,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他们上午才吩咐把消息告诉部落里所有人,下午就有了回应,自然多少有些兴奋。 没让程知节把人带进来,凤无忧直接走了出去。 “谁知道灵珠草的信息?” 问完,才看到跟在程知节后面的人。 一身普通的麻布加兽皮,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长的很好看,皮肤也远比普通蛮荒人细腻。 “山彤?”凤无忧皱眉。 居然是她。 圣女不需劳作,也不需要去狩猎,她的皮肤自然要比普通蛮人细腻。 这么细腻的皮肤,穿着麻衣,还真是有点格格不入。 难怪凤无忧第一眼会觉得有些乍眼。 她刚惩治了山彤,现在山彤就来献消息,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便有问题,凤无忧也并不惧怕。 从始至终,山彤和她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知道灵珠草?”凤无忧看着她。 山彤没说是,只是说道:“不确定是不是,只是听了描述,觉得有些像。” “无妨,你知道什么,直说就是,我自会判断真假。” 山彤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开口。 “知道你倒是说啊!我带到娘娘跟前装哑巴的吗?” 程知节没好气地催促。 这女人太烦人了,怎么就阴魂不散的? 才敢对皇上动心思,结果现在要找灵珠草了,她又跳出来。 凤无忧略微思索了一下,倒有几分了然。 “你想要什么?” 知道信息,却又不说,自然是想拿她知道的信息来和自己做交易。 蛮人生活简单,性子也大都很直,很少有人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看来,山彤在里姓部落里当圣女的时候,还真没少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凤无忧等着山彤开口,谁料,她居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凤无忧这倒诧异了。 山彤当了多年圣女,傲的不行,昨天那么大的打击,还一副不服的样子。 今天居然就给她下跪。 “我想求圣女大人一个恩典。”山彤开口了,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凤无忧不急着答应,只淡声说道:“先说来听听。”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提出什么要求来。 山彤咬着嘴唇,抬起头的时候眼中有几分泪意,轻声开口:“我想求圣女向族中宣布,只有我允准的男子,才可进我房中走婚,我若不允准,任何人不得强迫。” 凤无忧神情一怔。 一旁纪卿小声说道:“蛮族走婚虽然允许女子拒绝不喜欢的人,可若是拒绝人数太多,又或者一月之内房中空着的天数太多,是会强制安排人去走婚的。” 这规则,是走婚的一个特例,凤无忧只大致了解了走婚的事情,也没问得太细。 但纪卿不同,他天生就对这些杂闻旁记感兴趣,所以了解的很仔细。 凤无忧看着山彤,有些明白了。 她做了这么久圣女,又学了不少东西,对男女之间的关系肯定已经和普通蛮人不一样,也开始有了情爱方面的追求。 虽然还不那么清晰,但对某些人有喜好,又对某些人十分厌恶不愿交合,这种观念定然是已经有了。 否则,她也不会放下圣女之尊,愿意去给萧惊澜治疗。 之前山行等人都认为圣女去给萧惊澜治疗是自降身份,这倒并不是傲慢,而是他们真的如此认为。 如果山彤能一直当圣女也就罢了,偏偏她现在圣女被罢了,要变成和普通蛮族女子一样的待遇。 这种打击,她哪里能接受? 就像,习惯了一夫一妻的现代人,突然说要恢复古代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传统,他们也接受不了。 山彤一直很高傲,但现在为了这种事情,终究是愿意低头了。 凤无忧倒有些同情她了,只不过是个女子,而且,其实也没犯什么太致命的错误。 只不过是风俗不同,加上找错人了而已。 “此事不难。”凤无忧道:“你终究是做过圣女的,和普通人不同,就是你提供的灵珠草信息对我没有什么帮助,我也一样允你这件事情。” 这事儿,完全不是她心软什么的,单纯只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尤其,还是在这种涉及女子的感情尊严的事情上。 闻言,山彤眼中闪过惊异的色泽,显然没想到凤无忧这么好说话。 “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山彤敛了敛思绪,回忆着:“以前在雷桐部的时候,听人说过一种草,长在植被最茂盛之处,周围所有地方都郁郁葱葱,可是只有这株草附近,方圆两三米,寸草不生,就好像,这草把所有的灵气都夺去了。” 她看着凤无忧:“这种草,会不会就是娘娘要找的灵珠草?” 别的蛮人都叫凤无忧圣女,只有她还叫娘娘,她从心里还没办法接受自己不是圣女的事情。 方才求凤无忧的时候叫了两句圣女,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这草叫什么名字?长在哪里?你听什么人说的?” 凤无忧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她也不知这草是不是她要找的灵珠草,但这是来蛮荒之后,听到的和灵珠草最接近的信息。 山彤说道:“只是听雷桐部进山的人说起的,那种草叫紫金草,雷桐部的人是在恶鬼山第三山涧发现的。” 雷桐部,就是山彤之前所在,后来被晦九和程知节灭掉的那个部落。 赶在凤无忧再问之前,山彤主动说道:“恶鬼山就在生蛮外围,部落里很多人都去过,随意找个人一问便知。” 凤无忧点头,没什么再问山彤的,就让人带她离开了。 临走之前,凤无忧让人把晦九叫来,特意交代了山彤的事情,晦九听完,没说什么。 这件事情和蛮人的规矩不合,但如果是凤无忧希望这么做,他照做就是。 办完这些事情,凤无忧看向萧惊澜:“你怎么看?” 山彤的话,不知有几分可信。 萧惊澜没回话,看了程知节一眼。 程知节身上立刻一个哆嗦。 皇上这是嫌他不知趣呢,居然没主动开口说明情况。 当下,连忙去和凤无忧解释:“恶鬼山确有此山,就在生蛮外势力范围外部,平日里的时候还好,采集狩猎都没什么问题,是周围部落常去的地方,我也去过一两次。” 恶鬼山离玄鸟在三天的路程范围之内,就算遇上冬季到来,他们也能及时赶回灵泉滋养的范围之内,所以,算是周边部落狩猎最好的地方。 “那为何叫恶鬼?”凤无忧皱着眉。 蛮荒没那么多诗情画意,某个地方叫某个名字,一定与这个地方的真实模样息息相关。 如果恶鬼山真的这么好,他们不可能起这么个名字。 “因为夜晚。”程知节说道:“这山白天好好的,但一到晚上,就到处都是鬼火,还有鬼哭一样的声音,瘆人的要命。” 程知节不知想到了什么,打了个颤:“我在那里过过一夜,半夜里,身边到处都是鬼哭声,不是一个两个,倒像是千百人在那里哭。蛮人都说,那是死在恶鬼山的灵魂出来了哭他们生前……哦,因为这里是熟蛮最常去的地方,所以,也是生蛮猎杀他们人数最多的地方。生蛮手段残忍,被他们抓到很少有好好死的,都是开膛剖肚,蛮人也认为这样死的人怨气大,所以那里才叫恶鬼山。” 还有这样的缘故,难怪叫这个名字。 “紫英草你可有听说过?”凤无忧又问起紫英草的事情。 程知节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这个真没听说过,娘娘,蛮荒草木太多了,我到现在,还没认出多少种来。” 而且这紫英草又长在第三山涧,那已经是很靠近恶鬼山内部的地方了,据说在那里,夜里鬼叫更甚,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走到那么远过。 凤无忧并不怪程知节,在山中行进是很可怕的,就算在她那个年代,未经充足准备进入深山,失联,死亡都是常有的事,何况现在,还是在蛮荒地理环境这么恶劣的地方。 “不管是不是,我们先去看一看。”凤无忧很快下了决定。 第1218章 奸细,想不想杀凤无忧 第1218章 奸细,想不想杀凤无忧 山彤回到房间,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拎了个筐子往部落外走去。 走在路上,部落里好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就是她,已经不是圣女了,还端着架子。” “身为女子,怎么可以不履行女子的义务?为部落繁衍子嗣,还要挑三捡四。” 显然,晦九已经把凤无忧的命令下达下去,部落里的人也已经知道了。 但他们都不服气。 女子方面,与其说他们是看不上山彤端着圣女架子,还不如说,她们是痛恨自己不能有这样的待遇。 至于男子就更简单了,他们从山彤被逐下圣女之位开始,就在期待着能让山彤怀上他们的子嗣,结果现在,却被一道谕令给阻止了。 如果是在别的部落,他们大可以提出抗议,但在玄鸟部,他们不敢。 程知节这些人或许还会因为习俗的原因让着他们,但那位新任圣女,却绝计不会。 她早就说过了,来玄鸟部,吃着她的规矩办事,如果不愿意,那就直接撵出去! 他们现在已经和天岚人绑在一起了,如果撵出去,哪里还有活路。 不能把气往凤无忧身上撒,那就撒在山彤身上。 人性欺软怕硬,与文不文明,没有半毛钱关系。 山彤听着这些话,一句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往外走。 她如今不是圣女,没有人供养她,一些基本的事情都要她自己做,包括部落中妇女最常做的采集。 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和她一起的,她自己出去也是情理之中。 走到部落外面,一路往东走了一段路,到了一片小树林里,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多时,树叶一动,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事情办好了?”那人问山彤。 “是。他们这几日一定会出发去恶鬼山。” 山彤说着,眼睛里全是怨毒。 凤无忧以为用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她吗?也不想想,她现在的下场,是谁害的。 “做得好。杀了他们,本大人自然不会亏待你,自会送你去个小部落继续做圣女。” 大部落的圣女,山彤是别想了,早就已经有人。 但很多小部落都没有圣女,送个圣女过去,他们只会感激。 “多谢万大人!”山彤连忙跪在地上,充满欣喜。 不是圣女的日子,只要有这一两日已经足够了,她以后再也不想过。 她必须重回蛮人的怀抱,重新当回她的圣女。 只有这样,她这一生才可以安乐无忧地度过。 凤无忧找晦九来问明了恶鬼山的事情,就开始着手准备出发。 蛮荒和天岚不一样,环境太过恶劣,每次出门,都要做足了准备。 恶鬼山离玄鸟部不远,凤无忧也不打算带太多人去,只带了卢音纪卿云九等人,又让程知节带着几个蛮人引路。 凤无忧下决定的时候,闻英一直站在一侧,目光望向凤无忧,看得出,他很想一起去。 但凤无忧没有说话,他便只能站在那里。 他已经不是凤无忧的千机卫,根本没有开口的资格。 晦九有些不放心,送别的时候开口:“娘娘,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程知节在蛮荒才呆了三年,恶鬼山也只去过两次,肯定比不上他这个从小在蛮荒长大的人。 “你去了,部落里谁来看着?”凤无忧问他:“其实玄鸟部一直都不安生吧?” 闻言,晦九沉默。 玄鸟部的情报一直都有向凤无忧和萧惊澜汇报,正如凤无忧所说,并不安生。 蛮荒四方势力看似各据一边,但其实,除了生蛮毫不讲理的随机猎杀之外,大周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身为母神势力的残部,对打败夏平宁,毁了们东渡天岚梦想的凤无忧,大周的人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允许天岚的人在这里建立势力? 三年来,只要不是冬季,少则十几天,多则几十天,大周必然会有部落来袭,两边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仗。 虽然这些冲突都被晦九和程知节等人应付过去,可同时,也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好好发展玄鸟部的势力。 否则,不会都三年了,玄鸟还是这么简陋。 凤无忧和萧惊澜已经到玄鸟部好几天,这几日一直很平静,并不是大周不来了,只是因为,他们现在摸不清虚实,不好贸然发动。 但这么多天,他们应该已经把情报打听清楚,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根本没带多少人来。 而凤无忧和萧惊澜本身,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发起攻击,而且,比之前的攻击只强不弱。 这种情况下,玄鸟部必须有足够的人留守。 他们建立起这么一个根据地不容易,一定不能轻易丢失。 晦九知道凤无忧说的是对的,但还是有几分不甘。 凤无忧想伸手拍拍他,结果一伸手尴尬了。 蛮人真的长的太高大了,尤其三年不见,晦九都快一米九了,根本不是她能拍到的。 凤无忧默默收回手,说道:“守好玄鸟,就是最大的功绩,我不过去趟山里,有什么好陪的?” 说守,又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十来个人,和萧惊澜一起,在向导的引领下向恶鬼山进发。 晦九到最后也没能跟着凤无忧一同前去,目送凤无忧背影离开之后,只好转回寨子里。 寨子里,山彤看着凤无忧的身影消失,立刻看向人群中的某一处。 在那里,长老如汾也正把目光投过来。 看到山彤的目光,如汾立刻目露厉色,严厉地盯着她。 山彤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 如长老吩咐过的,他们不能有太多接触,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他们之间有联系。 至今想到那夜如长老到她房间里来说的话,山彤心头都呯呯直跳。 “你想不想杀凤无忧?” 那时,凤无忧还没有颁布下保护她的命令,她的房间里刚有一个男人离去。 她被人粗暴地对待过,一身狼藉,满心都是恨意。 可是凤无忧太强大了,她根本没有办法。 此时突然有人来问她,你想不想杀凤无忧? 想!她当然想! 怎么可能不想! 她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拜凤无忧所赐。 可是她不敢回答,如汾长老在族中向来温和中立,就是站在蛮人这一边,也从来不会和天岚人交恶。 他问这个问题,万一是诈她怎么办? 可是下一秒,如汾居然拿出了万字部落的信物,立时,由不得她不信。 她欣喜若狂,万万想不到,蛮人四位长老中最温和无害的如汾,居然会是万姓大人们的手下。 如汾只交代给她一个任务,那就是想办法把凤无忧骗出寨子去。 这件事情,无论哪个蛮人来做,都没那么简单。 可偏偏是山彤,刚得罪了凤无忧,此时出去示好,反而最有可能被人相信。 现在她的事情已经做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她也不知道。 可是她已经忍不住期待,她知道万大人一定会派人去杀凤无忧。 恶鬼山山高林密,正是杀人的好地方。 凤无忧只带了十几个过去,根本是自己找死。 她只是遗憾,她没有办法亲眼看到凤无忧的死。 如果让她亲眼看到,她一定会更开心。 虽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如汾,但山彤还是偷偷用余光观察着。 只见,如汾似乎做了什么手势,一个平日里在族中再普通不过的蛮人开始悄悄后退,然后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溜出了部落。 山彤心里圆满了。 所有的事情都做好,现在,就等着凤无忧的死讯。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路进山。 路上,凤无忧长了不少见识。 蛮荒虽然蒙昧,可这生态环境可不是一般的好。 不论是花,还是树,都和天岚差别很大。 一是种类,一路过去,凤无忧粗略计数,至少也看到上百种不同的植物。 二是性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蛮荒的比天岚的更为粗壮,花朵也比天岚的更大更鲜艳。 除此之外,更是各种想不到的形状都有,凤无忧一路看过去,几乎以为自己到了某个魔幻世界。 路过一朵足小伞般大的花群时,凤无忧不小心碰到了一株,那一瞬间,一整花群全都收缩,一下子变成了只有一枝光杆,惊得凤无忧半天没缓过神,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还是程知节哈哈笑着给凤无忧解释了,这种花就是这么害羞,看着是一大片,但其实是根系都是同一株,只要碰到一朵,其他的就都会收缩起来,躲避伤害。 凤无忧听得惊叹连连,蛮荒如果不是天气条件太过恶劣,绝对是个好地方。 凤无忧又问起这些植物在冬天来临的时候怎么办,要知道,这里冬季的极端低温,连盖好的房子都能冻成冰块,何况这些花草。 程知节又告诉凤无忧,这些植物早就已经适应了蛮荒的气候,到了冬季自然有保命的法子。 就如刚才那种花,感觉到冬季会直接缩进地里,等到冬天过去,又再长出来。 比比如许多大树,根系非常深,冬季到来会任由自己的枝叶以及树干外层被冻住,只维持着最里面树芯的活力,等到夏季到来,外面的树干直接崩碎,再次生出新的枝叶。 第1219章 生蛮,不是敌人 第1219章 生蛮,不是敌人 行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入了恶鬼山的地界。 程知节等人点起火,打算露宿一晚,明天再进山。 山里有恶鬼哭声,虽然知道很可能是风声或者其他的东西导致,但听着还是挺瘆人的。 凤无忧一直都在注意观察着萧惊澜的身体,他们亲密过后,萧惊澜的身体虽然恢复,但凤无忧还是担心他会对这里的水土不适应。 不过目前看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生火做饭的时候,程知节打过来几种蛮荒猎物,说要烤着吃。 但……太难看了。 萧惊澜一看就很嫌弃。 “不吃,去弄些果子来。” 比起植物,蛮荒的动物实在太丑了,比天岚的大不说,长相也稀奇古怪。 萧惊澜看到好几只类似山鸡一样的鸟类身上,都长着奇怪的瘤子。 那种东西能吃才有鬼。 凤无忧抿着唇笑,她家相公这傲娇的小模样,也很可爱。 不过,她也对这些动物起了一些好奇心。 一路过来的时候,这些动物并没有出现,应该是避人的缘故。 这会儿被程知节打来了,凤无忧让他们留了两三只还没有去毛的,仔细观察起来。 萧惊澜很嫌弃,但凤无忧在那里看着,他又不愿意离凤无忧太远,只好也站过去看。 凤无忧看得很仔细,越看,心头越是觉得奇怪。 先前她以为蛮荒只是一块普通的大陆,但现在真的到了这里,她这种想法正在一点一点被推翻。 如果她到天岚,是从现代社会到了古代社会。 那么到蛮荒,就像是从现实世界到了神话世界。 总觉得,不管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出现在蛮荒 不论在这里见到什么,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看出什么了?”萧惊澜询问。 凤无忧摇了摇头,她看到了好多,但要说有什么能形成结论的,一个也没有。 萧惊澜也不奇怪,这地方,就算是一直生活在这里蛮荒人自己也说不明白,更何况他们。 等到程知节几个人把饭做好,凤无忧拿过一串烤好的肉正想吃,一眼看到萧惊澜幽怨的眼神。 嗯……这男人很嫌弃这个。 如果她现在吃了,他不会连她也嫌弃了吧? 虽然嫌弃她不太可能,不过,好像确实不会给他什么好的体验。 凤无忧可惜地看了一眼那串肉。 话说,尝遍天下美食,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不过,那东西的形状确实古怪了一点,不像什么美食就是了。 把东西放下,凤无忧拿起一颗野果,啃了起来。 萧惊澜笑了笑,忽然向云九伸手。 云九从怀里一摸,明明没看着他那里装着什么东西,结果,却摸出一个小小的食盒来。 食盒打开,里面居然是两只熏制的腊味。 凤无忧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在蛮荒,居然还能吃到这种东西? 萧惊澜从哪里弄来的? 萧惊澜吩咐云九去那些腊味切了,加热,自己点着凤无忧的额头。 “都当娘了,还和馋猫似的。” “当娘和馋不馋有什么关系?”凤无忧眼睛都不离开那些腊味。 在海上只能吃鱼和一点点蔬菜,在蛮荒吃的就更可怜,尤其缺少调料,那些东西根本就是只能填饱肚子。 突然见到这么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哪能不眼馋。 萧惊澜拿她没办法,扳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光看吃的,怎么不想想是谁给你带的?” 凤无忧反应过来,连忙在萧惊澜脸上亲了一下,又埋怨道:“你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萧惊澜顿时无语,这还怨上他了? 他要是早拿出来,还留得住么? 无奈开口:“就这东西就保存时间长一点,留着给你解馋的。不多,只带了这一小块出来。” 凤无忧眼睛闪亮。 她发现她家夫君真的太好了,这么远的路途,居然还记得给她备这些小东西。 “夫君真好!”想着,就直接又吧唧了一口。 程知节忽然发出一声大叹:“没法活了!” 他们在蛮荒守了三年,找不到媳妇就算了,好不容易皇上和娘娘到了,这一把一把的狗粮算怎么回事? 换成程知节,萧惊澜的神色立时恢复冷厉,眼风扫他一眼:“你想怎么死,朕可以帮你。” 这话,可不像开玩笑。 程知节吭哧了半天,说道:“臣愿被皇上和娘娘的恩爱给秀死。” 闻言,周围人全都大笑起来。 程知节这节操,简直碎到渣都拾不起来。 他们说笑着,那腊味也加热好了,一股香气直能飘出几里地去。 “娘娘,可以吃了。”云九切好腊味,端着往凤无忧这里走过来。 却忽然,一股劲风拂过。 身为暗卫首领,云九的反应极快,立时一个旋身,与此同时,兵器已经掣在了手中。 嗞的一声,一道黑影和云九擦身而过,云九手中的短剑滑过他身上的皮甲,却只划出一道白痕,分毫未能伤到他。 那道黑影在空中一个旋身落地,却并非直立,而是手脚都着地,呈现一个趴着的姿势。 一见姿势,程知节和几个蛮人豁地跳起,嗖一声护到凤无忧和萧惊澜身前,大声道:“主子小心,是生蛮!” 生蛮? 凤无忧视线立时往地上的人看去。 只见,那人外形与熟蛮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手脚更为粗糙,指甲也长而尖利,看起来更加原始野性。 熟蛮身上还会有些布料,虽然只是质量不好的麻,但好歹也算是有纺织技术。 可是这个生蛮身上却几乎全是兽皮,如果不是有火光,黑暗里看起来,还以为是野兽。 “哈……” 趴在地上的生蛮忽然张开口,发出一声哈声,同时露出满口的牙齿。 凤无忧知道,这是许多动物在威吓时都会做出的动作。 这个生蛮在威胁他们。 被这么多人包围着,那个生蛮丝毫不惧,眼睛里都是凶光,但转了一圈之后,最终落到了云九的身上。 随即,他微躬起背,摆出了一种进攻的姿势。 凤无忧看着他,忽然开口:“别伤他!” “娘娘,生蛮没办法讲理的!”程知节连忙提醒。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也试图和生蛮讲理,但根本没用。 那些野蛮人连话都不听完,就直接冲上来了。 他们因为这个,一开始的时候还伤了不少人。 “我有分寸。”凤无忧说着,身形一闪,从云九面前晃了一下,再现出身形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树叶做成的小碟子,而碟子中装着的,正是云九刚刚才切好的腊味。 被火烤过之后,腊味微微冒着油,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凤无忧往前走了一步,将碟子伸出,用蛮语说道:“礼物。” 那生蛮怔了一下,眼中的凶光略有退去,但还是警惕地看着凤无忧。 “不打架,没有敌意,礼物。”凤无忧再次用蛮语说道。 生蛮躬起的背缓缓放下,可依然没有过来的意思。 凤无忧想了想,把那碟腊味放在地下,向身后的人喝道:“退后。” 云九很是不情愿。 那么一小碟子腊肉,放在天岚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但这却是皇上费劲尽思保存到现在的。 这是专门给皇后娘娘准备的,怎么能便宜了这个野蛮人? 可是凤无忧发话了,他又不能不听,于是,只好退后。 见他们都离开,那个生蛮的背终于彻底放平。 然后,出乎凤无忧的预料,他居然站起来了。 他并没有四肢着地那样爬行过来,而是用双脚,十分正常地走到了那碟肉跟前。 他弯腰把肉拾起来,看了凤无忧一眼,说道:“你不是敌人。” 语言十分正常,根本不像凤无忧先前想象的那样,要比熟蛮蒙昧。 一时间,程知节也给愣住了。 合着,他们先前跟生蛮讲不通道理,就是因为没有先送礼? 那些因此而受伤的人,冤不冤啊? 若是这样,那熟蛮呢?会不会熟蛮送了礼,生蛮就也不杀他们了? 正想着,就听那个生蛮说道:“下次别带那些人,带那些人,杀无赦!” 伸手一指,正指着那些熟蛮。 凤无忧眉梢高高地挑了一下。 对他们这些外来人,可以区分敌友,但对这些熟蛮,却毫不留情的要杀? 生蛮和熟蛮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 那几个熟蛮听闻,都哆嗦了一下。 他们离开山林太久了,论体力,战斗力,都不是生蛮的对手。 那个生蛮拿着肉之后,转身就要走。 凤无忧一眼看到他身上某处地方,连忙开口叫住他:“等等!” 那个生蛮一转身,立时又恢复了戒备的状态。 “你要反悔?”他把那碟腊味紧紧地护在怀中,似乎生怕凤无忧抢走。 凤无忧摇摇头,指着他的腿:“你受伤了。” 生蛮低下头,果然见到兽皮绑缚的空隙,膝弯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痕。 “不是我。”云九立刻声明,他刚才只出了一刀,划在兽皮上,根本没伤到人。 “知道不是你。”凤无忧应了一声:“那明显是抓伤,还是野兽伤的。” 那伤口不是今天的,但最多不超过两天,伤口还血肉模糊着,看起来很可怖。 第1220章 练功,嗜血的兴奋 第1220章 练功,嗜血的兴奋 生蛮警惕地看着凤无忧,并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我们天蛮不怕受伤。”生蛮说道:“灵泉水会治好它。” 谈及灵泉,生蛮远没有熟蛮那种既依赖又畏惧的感觉,而是十分亲近。 至于用灵泉水洗涤伤口,如果是熟蛮在这里,只怕光是这种说法都会让他们恐惧。 伤口破损,灵泉水是会进入肌肤和血液的,这和直接喝灵泉水也没有多大区别。 “那便算了。”凤无忧笑了一下,还是把手中一样东西扔过去:“多个药总没坏处,这个药可以快速止血,你若愿用就用,不愿意用就算了。” 那个生蛮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再次说道:“你不是敌人。” 说完,转身消失了在黑暗中。 凤无忧一行人才再次回到篝火旁边。 云九看着带出来的食盒,满脸郁闷:“腊味没了。” 辛辛苦苦从天岚带来的呢。 好不容易给皇后娘娘解解馋,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蛮人。 凤无忧失笑:“一块腊味,能换个朋友,不是很好么?” 至少,他们在恶鬼山行动的时候,不用总担心着生蛮出来杀他们。 云九还是很不爽的样子。 凤无忧道:“我有东西解馋。” 闻言,云九立刻把头转了过来。 难道皇上还给娘娘备了东西?他怎么不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凤无忧叭唧在萧惊澜脸上亲了一下,笑眼弯弯:“秀色可餐。” 萧惊澜也没想到,愣了片刻,笑容才慢慢浮现:“十分荣幸。” 顿时,一片哀嚎。 皇上和皇后娘娘真的够了,他们以后都不想在皇上和娘娘身边当差了。 今日的一个小小插曲很快过去,他们在山中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一早进山。 进了山中,树木遮天,若不是很清楚他们进来的时候是白天,光看山中的光线,还以为是黄昏。 山路非常难行,除去山本身的陡峭,还有交错的树枝以及地上落叶形成的腐泥。 尤其是这些腐泥,非常难走。 看着上面都是树叶,实际上脚下一踩滑,有时候甚至会滑倒在地。 就是他们这些有工夫在身的人,都好几次差点滑倒。 至于鞋子和衣服下摆,更是早就泥巴点点。 凤无忧自己都走得很狼狈,想着萧惊澜那种洁癖,立时有点担忧。 结果转头一看,萧惊澜气定神闲,别说衣服干干净净,就连鞋子上都没有什么泥。 凤无忧瞪着眼睛:“萧惊澜,你怎么走的!”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狼狈,萧惊澜却一点事儿没有。 萧惊澜伸手拂去凤无忧额角一根发丝,淡笑:“练功。” 练功?合着这男人一直都在用轻功? 可就是轻功,也没见过这种方式。 萧惊澜又补充:“也不全是轻功,还有目力。” 第一时间判断出下脚处的软硬虚实,该走实的时候走实,该运内劲提气的时候提气。 一路走来,看似闲庭信步,但最花功夫的,说不定就是萧惊澜。 “你不累么?”凤无忧吐槽。 萧惊澜神色不变:“习惯了,先前练功不便,时间又不多,只好每时每刻都想办法让自己练功。” 凤无忧顿时呼吸一滞。 他所说的先前,应该就是中毒卧床那时候,这个男人重伤一场,功夫不但没有落下,反而更上一层,除去那些珍奇宝药之外,靠的,就是他这份强悍的意志力。 那时候得有多艰难,才能让他这么逼着自己? 这男人,简直就是故意来让她心疼的。 就在凤无忧心脏揪着的时候,萧惊澜忽然开口:“小凤凰,可要帮我练功?” 凤无忧一怔,就看到萧惊澜向他伸着手:“我抱你。” 加点份量,自然练功的难度更大。 一瞬间,凤无忧脸红了。 这男人撩人不带提醒的。 也是她傻,听到小凤凰三个字就该知道他不说正经话。 “一边去!”冲着萧惊澜扬了扬拳头,凤无忧继续转头走路了。 只听到,轻笑声从萧惊澜的胸膛里震动出来,心情很好。 程知节和一同出来的属下们已经绝望了,对主子洒狗粮的行为表示:你们尽管洒,我们接着就是。 被萧惊澜这么一打岔,凤无忧倒也想试试他的方法。 只是,说着简单,真要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不说别的,光是这份目力和判断力,没有个几年,就休想练得出来。 就算看对了,还要在脑子里反应轻重,要不要用内力,往往想着要用轻功,结果一脚踩实,把鞋子和衣服弄得更脏了。 不过凤无忧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主,越是如此,越要去尝试。 萧惊澜也不嫌弃溅起的泥点子,跟在凤无忧不远处,不时轻声指导。 如此行了半日,到了一处植被极为茂密的地方,树冠遮天盖日。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现在是白天,还以为现在是晚上。 一入此地,凤无忧神经本能地紧张。 原因无他,此地太适合伏击了。 “娘娘,不必担心,生蛮要杀人,都是直接杀出来,干不了这么精细的伏击。” 程知节开玩笑一样和凤无忧说着,刚说完,便传来一声激烈的大吼。 程知节笑容瞬间僵住,身形早已一转,挡在了凤无忧和萧惊澜身前。 周边侍卫也在倾刻之间列好阵形。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那边的声响早已变得激烈,不止有人在大吼,还传来兵器交击的声音。 凤无忧和萧惊澜快速对看了一眼,都望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应该不远,但树木太密,因此根本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 “去看看。” 凤无忧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据她所知,生蛮之间也会有斗争,但几乎没有死斗,这么激烈的声音,肯定是生蛮和熟蛮遇上了。 有生蛮不奇怪,但熟蛮……会是哪一支? 肯定不是玄鸟部的,那么是大周,还是夕月? 如果是大周,他们自然是不管的,但如果是夕月,倒要看情况了。 毕竟如今三支熟蛮势力当中,大周实力最强,比玄鸟和夕月加起来还要强。 他们拨动着树枝,小心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赶到一半,忽然传来几声巨吼,把树叶都震得簌簌抖动,沐随心一个没走好,差点摔倒。 萧惊澜扶住她,她转头说道:“这声音不对劲。” 很耳熟,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萧惊澜也点头,这种吼声根本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倒像是什么动物在嚎叫。 “先去看看!” 不管是什么,见到了就知道了。 他们加快了速度,翻过一个稍微有点坡度的小坡,终于看到了对面正在进行战斗。 “窝靠,那是什么玩意儿?”一看到那些人,程知节就爆了一小句粗口。 凤无忧比他慢一步上来,看清之后,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见过那些人?” 萧惊澜和凤无忧夫妻太久了,她每一个动作和反应,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点点头,咬牙说道:“神卫。” 闻言,萧惊澜的神色一瞬间沉下,目光也往场地中间看去。 只见,那个小山涧里两方人马正在激斗,一方穿着兽皮,这打扮他们昨夜才刚见过,是生蛮,人数大概有一百多个。 还有一方人马,人数不多,五六十个,可是其中足足有二十多个人,足有近三米高,肌肉都虬结着,呈现出近乎恶心的形状。 他们的脸也都异化,疙疙瘩瘩,各种肉瘤突出,总之,根本不像人。 “你生产的时候,遇上的就是这些东西?”他淡着声音,但周围的人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危险。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吭声。 娘娘生产时候的事情绝对是皇上心里的逆鳞。 那时皇上要主持蛮人围剿的收尾战,不能陪在娘娘身边,不曾赶上娘娘生产也就罢了,在他吓走拓跋烈,认为娘娘已经安全的时候,居然又被夏傲偷袭了一波。 后来皇上赶到的时候,战役早就结束了,那些蛮人神卫也化成了一滩滩血水,什么也没有留下。 可……那场战事的凶险他还是从千心千月聂铮口中听说了。 虽然他们得了凤无忧的吩咐,不准说的太可怕太详细。 但皇上是什么人,听一句话,就能把后面百八十句都猜出来。 聂铮几个人被皇上问得汗水都出了十好几层,后来皇上还找了其他参与战事的人,一个个问过来。 还是皇后娘娘跑到皇上书房镇着,皇上才停止了举动。 之所以这么偏执,就是因为这些神卫实在太可怕了。 凤无忧和他在一起之后,大大小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战争,这一次绝对是最危险的。 甚至,只差一点点,就会死掉。 无论是拓跋烈回来的晚一分,还是贺兰玖不在身边,又或者援军到得慢一点,再或者这些神卫自己崩解的稍迟,他都有可能已经看不到凤无忧。 越是知道那时的凶险,萧惊澜就越是后怕,但同时,也越是对神卫这东西,深恶痛绝。 此时,丝丝冰寒在空气中流动着,程知节几人不仅感觉到了危险,还感觉到了一丝嗜血的兴奋。 下面那些就是伤害小凤凰的东西吗? 他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神卫,能有多厉害! 第1221章 真帅,太不雅观了 第1221章 真帅,太不雅观了 “先别急,看看是什么人。”凤无忧一见萧惊澜的举动就知道他怎么想,连忙拉住他。 萧惊澜嗯了一声。 他看那些神卫很不爽,但不意味着他会直接冲上去。 如果另一边的人马他也不喜欢,何防让他们自己先杀个两败俱伤? 他从来都是收网的那个人,不是去当打手的。 当然,若是凤无忧需要,那自然没问题。 那些人争斗的地方是在一个山涧里,凤无忧几人则在边上的小坡,虽然还有树木,但居高临下,已经能把那些人的举动看得相当清楚。 “认得出是哪个部落的吗?” 凤无忧对熟蛮还不熟悉,只知道有三个部落,但要让她分辨出都是哪个部落的,还真做不到。 程知节看了一眼就肯定地说道:“是大周的!” “这群混蛋,跑得倒远,不过在这里遇上生蛮,也算他们倒霉。” 程知节幸灾乐祸的,到蛮荒之后,就是大周总和他们过不去。 现在看到大周的人倒霉,他当然开心。 闻言,凤无忧也笑了笑。 既然是大周就不急了,让他们打一阵子再说。 念头刚刚闪过,忽然神情一僵,觉出一些不对来。 “程知节,熟蛮出外狩猎的时候,都会带着神卫吗?” “那怎么可能!”程知节笑道:“娘娘,你当神卫是大白菜呢?神卫可是很难选拔的,说万中无一夸张了,但千中选一绝对有。而且这神卫别的部落都没有,就只有大周有,平时都和宝贝似的,只是狩猎而已,怎么可能出来……” 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表情越不对。 说到最后几个字,脸色直接变了。 凤无忧又问道:“熟蛮会主动进攻生蛮吗?” 熟蛮和生蛮之间的仇恨极大,可是又不得不发生冲突。 因为熟蛮占据的地盘太少了,大部分蛮荒都在生蛮的手中,他们要生存,要狩猎,要采集,就必须到生蛮的地盘里去,这也正好给了生蛮杀他们的机会。 可是就如萧惊澜领兵穿透北凉一样,熟蛮会不会也主动出击,攻打一次生蛮呢? “不可能。”程知节摇了摇头:“孰蛮人太少,对山林也远没有生蛮熟悉,他们不是不想打,是根本不敢打。” 只要打了,就是死路一条。 凤无忧再看向山底下那些大周部落的人,神情已经冷下来。 不过,她面上却是带笑的:“惊澜,看来这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打生蛮,带着神卫,不在自己部落附近的大山里讨生活,却大老远地跑到恶鬼山,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极适合伏击的地方。 这些人的来意,简直呼之欲出。 萧惊澜点点头,向身后吩咐道:“你们解决那些普通人。” 说完,身形一闪,已如一只大鸟般飞跃下去。 “等等我!”凤无忧连忙叫了一声,跟着下去。 神卫的这口气,想出的可不止萧惊澜一个人,说到底,她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趁着她生产,虚弱,这些人可没少欺负她,还杀了她那么多手下和萧家军。 这笔帐,难度以为不需要算的吗? “这些人的皮肤刀枪不入,你小心一点。”凤无忧跟在萧惊澜身后,提醒着她。 她好歹还和神卫交过手,萧惊澜却是实实在在第一次和神卫打交道。 说着话,凤无忧又扔了一把剑过去。 这男人向来不太用兵器,但对付神卫没兵器还真不行。 萧惊澜接了,倒不是不用兵器杀不了这些神卫,而是因为……太恶心了。 这些人身上那疙疙瘩瘩的瘤子,让他看了就恶心,何况用手去对招。 一剑劈过,那个神卫嚎叫一声,却果然没有任何损伤。 不止如此,还极快地还了一招,以萧惊澜的身手,也是险险躲过。 萧惊澜掠到一边,观察着这些神卫。 凤无忧以前说过这些神卫速度和反应都很快,他也有一定心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 也许是因为这些人太过高大,下意识就觉得他们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但事实上,他们的速度,不下于天岚的一流武功高手。 “差点吃亏吧。”凤无忧笑着落在他身边。 这些神卫的确厉害,但在状态完好的她和萧惊澜面前,倒也并不算太放在眼里。 虽然他们并不能很轻易就杀了这些神卫,可这些神卫想要杀他们也并不容易。 而神卫变成这种状态是受时间限制的,只要时间一到,他们自己就会完蛋,根本用不着凤无忧他们动手。 凤无忧还想再和萧惊澜说两句话,忽然眸光一闪,叫了一声小心,就箭似的冲了过去。 “滚开!”她手中一柄短剑伸出,正是纪卿先前给她打造的含有金晶沙的那把。 嗤的一声,短剑还是没能划开神卫的皮肤,但却把他的手荡开了一点。 就这么片刻的空隙,凤无忧拖着一个人的衣领,把他从神卫手底下救了出来。 “你没事吧?” 凤无忧救出来的人,就是他们昨夜才遇到生蛮。 方才在上面太远了又有树木的干扰,没看得太清楚,此时近了才发现是他。 这些大周部落的人原本是冲着她和萧惊澜来的,也不知怎么的,居然和生蛮先打上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这些生蛮为他们挡了一刀。 “没事!”这生蛮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连喘口气都没有,挥着武器又冲了上去。 “杀了这些背神者!”他大吼一声,跟在他身边生蛮立时高叫回应,也不畏生死,奔着那些神卫就冲上去。 背神者…… 凤无忧听着这名称,只觉得贵蛮真乱。 熟蛮把这些人叫神卫,显然是认为他们是得到神的恩宠的。 可生蛮却把这些人叫背神者,那当然是认为这些人是背弃了神的主张,是叛徒。 一开始的时候凤无忧以为生蛮和熟蛮打的这么厉害只是因为生存和资源之争。 可是现在看来明显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比如:信仰,或者宗教。 果然跟神有关的战斗才是最残酷的。要是真的只为了口吃的,大家怎么着不能合作呢。 这么想着,场中的景象却已然不乐观。 生蛮不知道是怎么遇上这些大周熟蛮的,但他们肯定没想过这些人里面有神卫。 无论是武器上,还是人员配备上,虽然生蛮的人多,但明显准备不足。 场中已躺着很多具生蛮的尸体,都是被神卫一个照面就杀掉的。 神卫的时间限制大概在一个时辰左右,继续这么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生蛮就会被全部杀光了。 “惊澜!”凤无忧叫了一声,萧惊澜早在看到凤无忧掠去救人的时候,就知道这只小凤凰定然是要插手了,当下也没有废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长剑再次抬起,却与先前完全不同。 充沛的内力贯注其中,剑身上甚至发出了微微的亮光。 他身形跃起,在一个神卫向他攻来的时候一剑划过,黑影一闪。 那神卫的身体还在向着萧惊澜奔过来,头却还停在原处,仿佛停顿了一秒,才嗖地一声落地,又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好远。 这场面,既诡异,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萧惊澜长剑斜指,几滴鲜血从剑尖滑过,当真又帅又有气势。 最绝的是他根本不曾故意做这些动作,只是攻击之后自然的收招,正是因为这样,才又让他更帅了几分。 凤无忧见状,也飞身起来,她不如萧惊澜内力强横,也没有他一剑就把神卫头削掉的本事,而是脚尖一点在地面借力,然后飞身而起,将灌注内力的短剑狠狠插入神卫胸膛。 短剑锋利,凤无忧又用了借力内力两种助力,可结果,短剑仍然只插入一半就遇到强大阻力,再也插不进去了。 凤无忧也不耽搁,伸脚在神卫身上一蹬,拔出短剑,飞快地又退了回去。 退到一半,腰间一紧,被人稳稳接住。 萧惊澜笑道:“夫人真厉害。” 凤无忧只想瞪他,她费死了力气也没把剑插入神卫的身体,这个轻轻松松一剑就削了神卫脑袋的人还来说她厉害。 埋汰谁呢? “别闹了,先把这些人处理了。” 凤无忧说了一句,正要再冲上去,看到一副啧舌的画面。 只见,被她伤到的神卫身边,冲上了几个生蛮。 生蛮只有两米多高,远不及三米多的神卫高大,但他们面对着这么强壮的对手,却是丝毫不惧。 两三个缠手攀脚,死命扣住神卫的手脚,另一个身体最为高大的生蛮,手中拿着一枝式样古怪的兵器。 这兵器整体是个锤头的样式,但锤头一面扁平,另一面却是锥形。 那个生蛮就用锥形的一面,一锤又一锤的砸在凤无忧捅出的那个伤口处。 神卫刀枪不入,可是一旦有了伤口,伤口附近的防御力似乎会大大降低,所以数锤过后,原本只是一个小洞的伤口,已经变成塌陷了一片,血肉模糊。 “别看。”萧惊澜捂住了凤无忧的眼睛。 这些蛮人果然野蛮,杀个人搞得这么血肉飞溅的,太不雅观了。 第1222章 乌伦,我的名字 第1222章 乌伦,我的名字 凤无忧拉下萧惊澜的手,还是目不转睛的。 倒不是她喜欢看这种场面,而是要看一下,这些普通生蛮都是怎么对付神卫。 她当初在神卫手里吃了大亏,总不能不吸取教训。 只是事后总结来总结去,也没有总结出什么很好的法子。 就是有一些设想,因为神卫都已经死光了,他们没有练手的对象,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现在现成的战斗放在眼前,让她不看,怎么可能。 萧惊澜无奈,只能站在旁边陪着。 “纪卿!”凤无忧大喊:“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纪卿也大叫。 神卫怕受伤,有了伤口的地方,虽然皮肤仍然比普通人硬,可是比起完好的时候,却更容易破开,因此他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做出能让神卫受伤的兵器。 另外,那个生蛮手中使用的武器也很实用,他们在蛮荒少不得会碰到神卫,这样的兵器,他们也要准备一批才行。 纪卿看清了就行。 凤无忧又看了几眼,转头向萧惊澜:“还是早点动手,不然就该结仇了。” 他们没有出现就罢了,现在出现了,而且摆明了有能对付这些神卫的能力,可却在旁边看着。 那就算最后出手解决了这些神卫,生蛮也不会再念他们的好,说不定,还会把他们当成仇人。 萧惊澜点点头,身形再次掠起。 方才他长剑一挥,就割掉了一个神卫的头,看起来很容易,实则并不简单。 无论是内力、身法,时机,都必须配合到最佳,才有可能一击致命。 所以,只见到萧惊澜身形在场中不断进退,幅度并不大,姿态也飘逸优美得很,他并不急着出手,但只要他出手,必有神卫身首分离,一击致命。 更让人无语的是,他杀人的动作极为利落,往往头颅落下,血还没有喷出来,他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等到他走远了,那神卫腔子里的血才一涌而出,雨水一样落下来。 周边的人几乎都被淋了一身的血迹,唯有萧惊澜,还是一身衣服来时有多干净,现在就还有多干净,好像根本不曾动手。 唯一有那么几个泥点子,还是先前指导凤无忧步法的时候溅上的。 程知节等人都奉萧惊澜的命令去对付那些普通熟蛮,间或转头看到萧惊澜的行动,一个个只能望洋兴叹。 差距太大,连嫉妒都生不出来,只能崇拜地说一句:我家主子真厉害。 凤无忧也对着神卫下手。 她的功夫不如萧惊澜,也做不到如萧惊澜一般的一击致命,但看在几个有心人眼中,却觉得她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凤无忧最厉害的,是她永不见止境的成长性。 她伤第一个神卫的时候,费足了力气,就算这样,也只不过是把那个蛮人轻伤,甚至连让他稍微减损速度和力量都达不到。 后来还是生蛮舍生忘死冲上去,用那种古怪的兵器,才把那个神卫解决掉。 可是到了第二个神卫,她匕首插进去的程度就深了不少。 到了第三个,她已经能一刀划过他的脖颈,虽然没能真正伤到,只划出一道印子,但已经从无关痛痒的地方到了能致命的位置。 如果再给她几个练手,让她把内力与角度配合熟练,同时配上一把更加锋利的兵器,要做到萧惊澜那样,也并不是不可能。 到了第五个的时候,凤无忧已经能一刀捅入神卫的胸口部位,不同于第一次只是浅浅插入,这一次没入整个刀身。 以神卫的皮糙肉厚,在这样的攻击之下,也不由地踉跄了几步,然后被生蛮一拥而上,狠命搏杀。 不过,这一击之后,凤无忧也吃了一点小亏。 她的匕首被留在了神卫的身体里。 刺得太深,神卫的肌肉自然反应地搅紧,她又在空中无处借力,根本拔不出来。 失了兵器之后,凤无忧也不再逞强,干脆退到一边,帮着程知节卢音他们收拾那些普通熟蛮。 萧惊澜露出满意的神色,若是凤无忧不退开,他就要过去揪着这只小凤凰出战场了。 至于那柄匕首,萧惊澜想了想,路过的时候很嫌弃地踹了一脚,直接连着刀柄都踹到了神卫的身体里。 那柄匕首是纪卿在最初得到金晶沙的时候给凤无忧打的,虽然是那个时候能造出来的最好的,但随着金晶沙冶炼工艺的不断提高,还有锻造技术的改进,那柄匕首无论是外形还是锋利,都已经不足看了。 凤无忧只不过因为那是纪卿送的,所以才一直带在身边。 如今,这柄匕首连蛮人的皮都割不破,带着有什么用? 不如趁机扔了,也让纪卿那小子打把更好的给凤无忧。 他家的小凤凰,自然要用最好的。 凤无忧解决了一个熟蛮转身,正好看到这一幕。 “哎……” 她叫了一声,但早就来不及。 那匕首已经彻底没入神卫的胸腔,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虽说等会儿神卫就会化成一滩血水,但让她再把那柄匕首捡回来用,她也有点不愿意。 多瘆得慌啊?她又不是用不起匕首。 “败家老爷们儿……”凤无忧嘟哝。 她不用,还可以用来赏人嘛! 那匕首割神卫有点费劲,可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柄神兵利器。 东西已经没了,凤无忧也懒得再计较,转身又对付大周的熟蛮去了。 萧惊澜一人顶得上上百生蛮,二十多个神卫,凤无忧伤了五个然后又被生蛮解决,萧惊澜一人就杀了十一个,剩下的,则被生蛮围拥上去,也想办法解决了。 “留个活口。” 凤无忧这边也到了尾声,大周的人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要抓住一个问问,是谁让他们来杀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程知节等人也都有此意,故意留了两三个人没有下死手。 那些熟蛮先开始抵抗的很激烈,可能是觉得有神卫在,他们不管怎么样都有一线生路。 可眼看着神卫一个一个倒下,他们眼中的绝望之色也越来越鲜明,就连抵抗都失了几分力气。 到了最后,他们也看出凤无忧等人的意思。 相互对视一眼,凤无忧急叫:“看住他们!” 在凤无忧想来,他们大约是要服药或者自杀。 可是万万想不到,他们竟是突然出手,只不过兵器不是向着对手,而是向着同伴。 他们只剩下几个人,本来就围拢在一起,想要相互捅刀子再容易不过。 而此时,他们就维持了一个诡异的姿势。 每一个人的刀子,都在自己的另一个同伴身上,而且都是要害,根本不救不活的那种。 这…… 凤无忧也无语了。 不就是不想被活捉?好好自尽也就罢了,这样……是不是太惨烈了点。 那些人口中纷纷喷出鲜血,然后,一个接一个,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挨个倒下。 凤无忧走到那边探了探他们的鼻息,不出所料,全都死了。 “懦夫!” 正查看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神卫的战斗也已经解决,那个昨夜见过的生蛮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边。 见到凤无忧看向他,那个生蛮不屑地说道:“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熟蛮都是懦夫!” 凤无忧挑了挑眉,她越接触,就越觉得生蛮有意思。 原先受了夏平宁的影响,她先入为主的认为熟蛮是农耕文化,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力,自然也代表着先进的文明。 而生蛮与山林为伍,技术落后,自然文明也是落后的。 可现在看来,远非如此。 就冲着这个生蛮方才说的这句话,熟蛮与生蛮究竟哪个更先进一点,恐怕就是未知之数。 毕竟,哪个落后的文明,会懂得生之可贵,又知道无意义的死并不是勇敢,而是懦夫呢? 凤无忧起身,不再关注地上的熟蛮。 若是她没有猜错,蛮人本身并没有这种被捉就要死的习俗,这应该是夏平宁成为母神之后利用信仰的方式灌输给他们的。 就跟天岚的风雨楼如出一辙。 “又见面了。”凤无忧笑着和生蛮打招呼。 “你很好。”生蛮说道。 他没明说,但凤无忧知道他是在说方才他们及时出手,没有袖手旁观的事情。 凤无忧笑着说道:“你是不经常和人说话吗?怎么每次说话都这么短?” 生蛮看她一眼,说道:“我们天蛮本来就不和你们这些外乡人打交道,尤其你们之前那些人,都是蠢货。” 之前来的外乡人程知节:…… 想打人,娘娘会允许吗? 凤无忧直接笑出声,说道:“你愿意和我说话,算不算是我稍微聪明一点?” 她是开玩笑的,熟料,生蛮居然点头:“不错,你的确看着顺眼一点。” 这么直白,凤无忧倒不知该怎么接了。 腰间忽然一紧,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着退了几步,到了结实宽厚的怀中。 萧惊澜面色淡然,但横在她腰间的手,明显在宣示着所有权。 他眉头微微皱着,这只小凤凰有点太招人了,这才到蛮荒几天?和这个生蛮才见了几面?居然就让这生蛮把她和别人区别对待。 生蛮看了萧惊澜一眼,眼神中又浮现出不屑。 他向凤无忧说道:“乌伦!我的名字!” 第1223章 救人,都是木头脑子 第1223章 救人,都是木头脑子 乌?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而且,着实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凤无忧只认识一个姓乌的人,那个人可是帮着上官幽兰害苦了她。 可是此时听到乌伦的名字,凤无忧想起的并不是那些事情,而是直觉地往萧惊澜看了一眼。 乌在南越也是一个大姓,贺兰瑞被天齐长老救出之后改姓乌,这是不是说明,南越的贺兰王族,真的和蛮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他们不是熟蛮,而是生蛮? 萧惊澜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南越建国数百年,就算他们和生蛮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过去,这关系也早就淡了。 至于现在,更是帮不上什么忙。 凤无忧也想到这一点,同样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凤无忧,这位是我夫君萧惊澜。” 没想到,乌伦直接说道:“我知道你们。” 这下,凤无忧意外了。 “难不成你们以为,我们生蛮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我们就是再傻,有外乡人到了蛮荒,我们也总得弄明白他们是谁。” 凤无忧语塞,她发现,他们以前真的被夏平宁误导的太厉害了。 “我们生蛮向来恩怨分明,虽然我不喜欢你们外乡人,但你们刚才也算是救了我,所以,我许你们一件事情。” 生蛮拿出一个小小的竹哨:“你们在山林中如果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吹这个竹哨,离得最近的生蛮一定会赶来,只要我们能帮,一定会帮你们。” 生蛮说着,又说道:“不过,你们可得掂量好什么事情,如果是让我们去杀自己的族人,这我们可是不会干的,杀熟蛮的话倒是没有问题。而且这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们要求的是我们办不到的事情,一向算做你们已经用过了。” 他说话很不客气,但并不是那种刻意刁难,而是他本来就这样说话而已。 送上门的帮助,凤无忧当然不会不要,而且她拿下这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们刚才可没有少出力。 神卫的一大半,都要算在她和萧惊澜的头上。 正要道谢,忽然听到那边有人大喊:“少主,乌日亚不行了!” 乌伦脸色一变,不及和凤无忧说什么,一转身飞奔过去。 “少主,血止不住,出的太多了。” 这次突然与神卫遭遇,生蛮并没有准备,因此损失惨重。 一百多个人折了将近一半,剩下的也几乎人人带伤。 那些轻伤的生蛮都在救治自己的同伴,可是有些人的伤太重了,尤其是这个叫乌日亚的,伤得最重。 早在乌伦过去的时候,凤无忧就已跟了过去。 她是大夫,哪怕身份再高,也不会忘了自己的本职。 到了近前一看,凤无忧的眉头就紧紧皱起。 这个叫乌日亚的青年身上血红一片,把兽皮都快染透了,饶是如此,锁骨下方的某种还在不断地有鲜血溢出。 这定然是伤到锁骨下动脉了,血再这样流下去,会要命的。 “草药呢?敷了吗?”乌伦急问。 “敷过了,敷不住!”身边的生蛮哭丧着脸道:“敷上就被血冲走。” “把他抬到灵泉去,离这里最近的灵泉在哪儿?” “有二十多里,我们马上去。”生蛮说着,就要把乌日亚抬起来。 “不行!”凤无忧见状,立刻上一前步,伸手压在乌日亚的锁骨下方,力气极大。 “你做什么!”旁边的生蛮立刻急了:“你这个可恶的外乡人,竟然压他的伤处!是想让他的血流得更多吗?” 凤无忧不理会他,只看着乌伦:“来不及了,二十多里,就算你们飞过去,到灵泉的时候他的血也流尽了。” 乌伦看着凤无忧,显然并不十分相信她的话。 卢音忍不住说道:“我家娘娘是神医,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她说来不及肯定来不及。” 其实乌伦自己也多少有所判断,乌日亚的确实出得太多了,灵泉能帮助他们治疗伤口,可也并不是万能的。 就如这些失去的血,灵泉就不能帮他们补回来。 “你有办法?”乌伦问道。 “我昨天给你的药呢?”凤无忧一面用力按压着伤口,一面向乌伦伸出手。 其实这药她自己也还备得有,但乌伦离得最近,也最方便。 乌伦怔了一下,在腰间摸了一通,才把药摸出来。 “少主!”旁边的生蛮急叫,对乌伦这么简单就相信凤无忧的做法很不解。 这些外乡人占据了他们的土地,还和熟蛮搅和在一起,根本不可信。 乌伦瞪他一眼:“叫唤什么?救不了乌日亚,自然有他们好看。” 闻言,卢音立刻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人本来就快要死了,我们娘娘出手救治是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救不过来也正常,凭什么他死了要把帐算在娘娘身上?” 她气得眼睛鼓鼓的,对这个生蛮不讲理的行为十分生气。 乌伦冷言道:“我又没求着你们救他,是你们自己跑过来的,既然应下了,就要救好,否则当然是你们的责任。” “你……” “算了。”纪卿一把拦住卢音:“和这种人讲理没意思,而且……” 他往专注地救治病人,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的凤无忧看了一眼,说道:“我对姐姐有信心,姐姐一定可以的。” 他与旁人不同,是亲眼看着凤无忧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期间不知有多少次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到了最后,凤无忧一件一件把那些事情变成了可能。 对于凤无忧,他有一种发自本能的崇拜。 他认为,在凤无忧的手中,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卢音看了纪卿一眼,又看了凤无忧一眼,微微咬唇,却真的没有再说什么。 凤无忧上手就先点了乌日亚的几处大穴,又命程知节过来,用力按压住乌日亚的伤口。 来到古代,有内力这件事情可实在太方便了。 就比如止血,放在现代,只能想办法压力止血,或者使用药物,万一遇到有凝血障碍一类的病人,那就简直是这灾难,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液流失没有办法。 可是有了内力,通过截断伤口附近的血脉,能够极快速地减少血流向伤口流出,争取到非常宝贵的时间。这种时候再配以压迫,药物、包扎,止血的效果可倍事半功倍。 凤无忧采取了一系列急救止血措施,把约粉洒上,只见,出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凤无忧又撕了几根布条,把伤口处牢牢地包扎起来。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蛮人都松了一口气,可,包扎完好,凤无忧又点了几指,把他身上的穴道解开了。 立时,只见血水又一次从包扎好的布条上渗了出来。 “少主!”生蛮大叫:“她明明把血止住了,为什么现在又开始流,一定是她动了手脚!” 更有生蛮围到了凤无忧身侧,用兵器指着她:“她是不是想害乌日……” 话还没有说完,忽听一阵呯呯声响,那些用兵器指着凤无忧的人忽然之间飞起,直飞出五六米,才重重跌在地上。 萧惊澜垂下手,被劲风鼓荡的袍袖缓缓落下。 凤无忧看了一眼,向乌伦道:“我夫君脾气不太好,你最好约束一下你的族人,别作出有敌意的举动。” 生蛮爬起来,都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萧惊澜。 这一看之下才想起来,这个男人方才凭着一已之力,就杀了十几个神卫。 这种身手,根本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就是族中最厉害的人,也做不到这一点。 方才萧惊澜是帮着他们的,所以他们没有感觉,现在萧惊澜出手对付他们,他们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乌伦看了一眼自己的族人,喝道:“滚远点。” “可是少主,她分明就是在害乌日亚……” 生蛮兀自不服,看着凤无忧的眼神也是不善。 “我没有在害他,我方才点了他伤口附近的穴道,虽然血止住了,但血液长久不流通,会让他的肌肉和阻止坏死,到时候,就算命保住了,这条胳膊也不能用了。”凤无忧淡声开口:“现在药已经上过了,包扎加压也做过了,把穴道解开,让血液恢复流通,对他好。” 凤无忧的解释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得懂,但意思还是很明白的,她并不是在害乌日亚,而是不仅要保住他的命,还要保住他的手,让他之后的使用不受影响。 生蛮一个个地看着凤无忧,眼神闪烁着,仍旧半信半疑。 乌伦瞪他们一眼:“你们那都是什么表情?你们不信她,难道你们能救乌日亚?” 生蛮道:“万一她骗我们呢?” 乌伦道:“你们都是木头脑子吗?要想知道她是不是在骗我们,去看看乌日亚活没活过来不就行了?” 这些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去看乌日亚,结果,只见他面上已经恢复了血色,果然,活过来了。 立时,一个人露出喜色,再看向凤无忧的时候,已经转成了感激。 第1224章 目的,不能继续前进 第1224章 目的,不能继续前进 “他受伤很重,现在只是止了血,要想完全好起来,还得养一段时日。” 凤无忧见止了血,也是松了一口气。 外伤什么的都是小事,只要不再出血,后面慢慢将养就行。 “这个没事,灵泉会帮我们解决。” 又是灵泉? 凤无忧有些忍不住了,问道:“他失了很多血,这个灵泉也能解决?” 乌伦一副凤无忧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是生血,这有何难?灵泉会让我们的身体潜力爆发,伤口愈合,生血加速,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么好用? 凤无忧都有点后悔了,早知道灵泉这么好,她当初到灵泉边上的时候就应该进去泡一泡。 好在现在也不晩,等回了玄鸟部,她再想办法过去一趟就好。 生蛮这里还有许多伤者,乌伦也无意和凤无忧多说,只道:“你又帮了我一次,不过我也不会多给你东西,就那个竹哨,只要听到,我们必定会帮你一次。” “等等!”看到乌伦要走,凤无忧连忙叫住他:“我们连着几次相遇也算有缘,你是不是也该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们?” 凤无忧一直听到生蛮管乌伦叫少主,他的身份应该不低才是。 乌伦闻言,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不屑地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听到他们叫我少主,就以为我是生蛮的少主?” “难道不是?” “别多想了,我们天蛮那么多人,我怎么有本事当得了天蛮的少主?天蛮百部,我只是其中一个小部落的少主,我们天蛮自有神女和族长,不过你估计没机会遇到他们。” 说完,乌伦再不停留,直接带着人走了。 “这人,也太狂了!” 程知节很不爽,皇后娘娘对他一直都很有礼,还帮了他两次,可是他好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凤无忧摇摇头:“未必是狂,只怕是和人打交道的太少,所以有什么说什么。” 乌伦的语气虽然不算好听,说出来的话却都不似做假,应该都是生蛮的真实情况。 不过,凤无忧又听到一个熟悉的词:天蛮百部。 这句话她先前是听过的,只不过不是天蛮百部,而是天蛮八部。 说话的人也不是生蛮,而是熟蛮。 她听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这肯定是楚轩的恶趣味,这要不是照着天龙八部改过来的,她就白看了金庸大师那么多小说电视剧。 可是此时从乌伦口中听到,她又迷惑了。 难不成,这说法真不是楚轩带过来的,而是生蛮本来就有? 只不过,生蛮和熟蛮都管自己叫天蛮,所以也就有了八部和百部的说法。 这蛮荒大陆,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乌伦头也不回地离开,凤无忧则回头问程知节:“不是说生蛮人数不多,怎么乌伦说有百部?” 程知节憨憨一笑:“幸亏他们有百部,不然蛮荒哪还有我们的事?” 听程知节仔细介绍了才知道,生蛮虽然有百余部,但每部最多不过三两百人,往往几十个人,就敢叫一个部落。 不像孰蛮,哪怕最小的部落也有七八百人,构成大周的数十个部落,大部落的人数甚至上万。 而且更重要的是,生蛮并不团结,这百余部都是各自为战,彼此之间从不协作。 否则,以生蛮的凶悍,若是他们真的集结起来想消灭哪个熟蛮部落,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凤无忧听完,只觉得满头雾水。 怎么对生蛮了解得越多,她就越迷惑了? 这些生蛮生活在蛮荒到底想做什么?怎么感觉他们就是想要活着,完全没有任何改善自己生存环境的想法? 先前乌伦给她那个竹哨,她还以为乌伦是可交的人,可听过程知节的介绍再回过头去想一想,就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乌伦给她竹哨并不是为了与她产生交往,恰恰相反,是为了斩断交往。 她帮了乌伦一次,乌伦反过来只要再帮她一次,大家就是两清,互不相欠。 下次见面,就是立刻厮杀起来也不奇怪。 一时间,凤无忧只觉得无语。 “娘娘在想什么?”程知节小声地问道。 凤无忧叹了口气:“在想我那碟腊味亏了。” 闻言,周围的人全都笑起来。 也只有凤无忧,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些事情。 生蛮的事情多想无益,而且想也想不出结果,干脆就不再想。 相反,倒是这些大周部落的人,还有神卫,值得他们好好费些心思。 过了这些时间,地上的神卫早已崩解,化成一滩滩恶心的血水。 萧惊澜嫌恶地皱起眉头,看多了尸山血海,那些虽然也难看,好歹壮烈,可这种化成脓水的法子,却着实只令人觉得恶心。 见程知节几人要上前,凤无忧连忙拦住:“别去。” 当初神卫在天岚境内化成血水,凤无忧下令把那一片全圈起来,列为禁区,饶是如此,后来还是传来不少报告,有人误入之后,生了重病。 当时并未留意,现在再想想,其实那些病的症状,和先前沐浴灵泉之后的症状倒是挺像的。 也是无力,恶心,呕吐。 大多数人在离开那片区域,又养了一些日子之后好了,也有一两个死亡的。 现在又遇到神卫,自然还是离远一些好。 但程知节却笑着说道:“娘娘放心,这些神卫身上应该也是带着蛮荒的不知什么东西,天岚人不适应,所以才会生病,如今我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两三年,还沐浴了灵泉,神卫的尸水已经伤不了我们了。” 见程知节说的肯定,凤无忧想了想也就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程知节走上前,翻看着那些普通熟蛮,想看看会不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还没死。 但翻找了一遍之后,带着失望回来。 都死透了,一个也没剩下。 凤无忧对此并不意外,他们深受夏平宁的教唆,虽然现在夏平宁死了,可是这么好用的方法,继任的掌权者一定不会放弃,所以这些人不被活捉,被捉就要自尽的想法,一定还是十分根深蒂固的。 凤无忧看着这些尸首,半天没有说话。 “娘娘,我不继续走吗?” 他们来山里是来寻找紫英草的,按照正常路程,他们今天晚上之前应该赶到一个被称为第二山涧的地方。 那里背风,有水,很适合宿营。 更重要的是,周围都是空地,能看到鬼火也少。 恶鬼山夜里百鬼哭嚎,更有灵光闪动,越是林密的地方,越是厉害。 因此,若是不能赶到那片空地宿营,在这山里,吓也能把自己吓个半死。 他们现在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出发,只怕就赶不上了。 “不急,我有件事情没想明白。”凤无忧抬头,看了身周人一眼:“大周的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恶鬼山的?” 一语问出,周围的人都静默下来。 如果只是大周部落的人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多想什么,可是他们竟然带着神卫,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二十多个。 神卫何等珍贵? 大周年年选拔,那么多年,到现在也不过千余个。 神卫都是一次性的,一旦激发异变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死亡。 平日里,不要紧要关头,大周是根本不可能把神卫拿出来用的。 就如在天岚,地位尊贵如夏傲,身边也不过几十个神卫,而且,还是到了最后博命的时候,才把这手段拿出来。 在那之前,天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厉害的秘密武器。 至于夏平宁和萧惊澜那里,甚至根本没有神卫。 因为夏平宁也知道,在那样实力绝对悬殊的场景之下,就算有百来个神卫,也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神卫只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而大规模作战中,那一个时辰的时限限制,就是他们的死穴。 这次大周的人出动了神卫,也是用于偷袭,可出动了这么多,若说他们没有秘密,鬼才信! 付出往往和所求成正比,他们出动这么多人,必然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令他们认为,损失这二十多个神卫,是值得的。 那么,除了刺杀凤无忧和萧惊澜,还有什么能让他们下如此血本? 可问题就在这里! 他们怎么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会进恶鬼山?甚至连他们的行踪都掌握的如此清楚,精准地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如果不是意外被生蛮搅了,遭到突然袭击的就会变成他们。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遇到神卫,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这些人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一点,程知节不由脊背发凉,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恼怒。 “娘娘是说,玄鸟部有奸细?” 这个奸细好大的胆子,竟把主意打到凤无忧和萧惊澜身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这三年的事情做的,也实在太糟糕了。 这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脸! 但程知节也知道,这事恐怕八九不离十。 凤无忧一行人出玄鸟部的准确时间,只有玄鸟部的人才知道。 若非有人向大周通风报信,他们怎么可能拦截在这里? “二十多个神卫,这么大的手笔,不会只是单单杀我们。”凤无忧转头看向萧惊澜:“我们恐怕不能继续前进了。” 第1225章 冬季,必死无疑 第1225章 冬季,必死无疑 萧惊澜点头。 他们出动这么多神卫,显然对他和凤无忧的性命势在必得,可难道他和凤无忧是大周最为在意的么? 不是!他们身份虽然高贵,却有职责在身,大半时间都在天岚,与大周根本没有直接冲突。 大周部落真正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已然扎根在这里的玄鸟部! 想到此处,凤无忧便十分庆幸,她们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不仅没有从玄鸟部抽人出来,相反,他们带来的人大部分也都留在了那里。 就是大周真的来袭,也不至于无法应对。 “娘娘真是有先见之明!”程知节笑嘻嘻地过来拍马屁,当初在仙子关的时候,他可是没少质疑凤无忧的决定,但现在,就是凤无忧让他脱光了跑敌阵里去,他都相信,凤无忧一定是另有妙计。 凤无忧懒得理他,只说道:“若不是有乌伦帮我们拦了这一下,我们还真麻烦了。” “娘娘,为什么?”卢音走到凤无忧身边,好奇了问着。 她在外面人面前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足千月翻版,可是到了凤无忧的身边,却又变得像个真正的小姑娘。 她对凤无忧的崇拜是根本发自骨子里的,自从当初她差点被威远的恶少侮辱,而凤无忧有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凤无忧在她心里的地位,就不亚于天上的神仙。 后来凤无忧又严惩了那帮恶少,把威远的风气肃之一清,她就更崇拜凤无忧了。 她人生的目标,就是成为凤无忧这样的人。 而向千心千月学,则是因为,她们在凤无忧身边伺候的最好。 她将来是一定要在凤无忧身边护卫的,所以,当然要把千心和千月两人的优点都学到。 凤无忧也喜欢这个好学又要强的姑娘,笑着说道:“玄鸟部虽然不怕生蛮攻打,可我与皇上却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卢音眨着眼睛,凤无忧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楚,但却不明白。 娘娘和皇上明明这么厉害,怎么反而会成为了软肋。 凤无忧笑道:“假设,你正在与人打斗,忽然听到我与皇上被杀了,你会如何反应?” 卢音本来正跟在凤无忧身边走着,闻言猛地站住,还好走在她后面的是纪卿,换了别人,准要一头撞上去。 “娘娘!”卢音回过神,急道:“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生死的事情,也是可以乱说的吗? 卢音气得,都顾不上礼节了。 凤无忧摇手讨饶:“好,好,算我错,可是大周的蛮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你听到我被杀的消息,会立刻僵住,可要是咱们的人正在和大周作战的时候,大周的人突然说出这种话呢?” “咱们的人不会信的!”卢间立刻说道。 凤无忧和萧惊澜就是他们的信仰,说凤无忧和萧惊澜死了,那不是找揍吗? “可若是,他们还拿出了证据呢?”凤无忧眼睛微微眯起:“那二十多个神卫,可不是白来的。他们说不定还有别的杀手锏,只不过先碰上了生蛮,所以,可能根本没有用出来。” 生蛮对他们太熟悉了,他们有再多的手段,在一个对他们了如指掌的对手面前,也是用不出来的。 卢音被凤无忧带着一点一点去想,越想脸色越差,到了最后,一片惨白。 的确,玄鸟和大周打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差不多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 这一次再去,也不过和往常一样。 可如果这个时候,大周的人突然告诉玄鸟部的人凤无忧和萧惊澜已死,还拿出证据,那么,玄鸟部的人震惊之下,怎么可能不心神大乱?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真的杀死凤无忧和萧惊澜,只需要有他们身上的信物,或者……这次跟随他们出行的身边人的首级,就足以让玄鸟部人心大乱。 就算玄鸟部原本没有破绽,到了这个时候,也自然会被制造出破绽。 大周有备而来,必然调集了强大的力量。 内忧外患,一举攻下玄鸟部,绝非不可能。 “那些人好卑鄙!” 卢音气得脸颊鼓鼓的,纪卿也皱着眉:“我现在觉得夏平宁真的没教蛮人好事情。” 相比而言,那些生蛮虽然说话不好听,办的事情却漂亮多了。 大周那些人,阴私算计,简直快和天岚人一样。 这些念头只在脑海里,想完之后才发觉不对劲。 他自己也是天岚人,这岂不是把他自己还有凤无忧萧惊澜都骂进去了。 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对,天岚也有好人坏人,只有极坏的那些人,才会用这样阴私的心思。 如凤无忧和萧惊澜,就是要什么,也是光明正大的去取,不会用这些下作手段。 夏平宁好的东西没有教,却把这些坏得东西,全都带来了。 “幸好,他们先遇到生蛮,我们现在又赶回去,他们就是想骗玄鸟部的人也不可能。” 凤无忧闻言,笑笑地看着纪卿。 “我还以为你会幸灾乐祸一下。” 纪卿怔了一下,想了想才明白凤无忧的意思。 玄鸟部的族长是晦九,晦九当年可没少在他和卢音之间制造麻烦。 “姐姐说什么呢!” 纪卿有些恼,带着几分气道:“我再怎么不喜欢晦九,也不至于大事小事都分不清。” 他和晦九,那是私怨。 可玄鸟部在蛮荒的扎根立足,这是公事! 他不喜欢晦九,自然会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绝不会拿凤无忧的大事开玩笑。 凤无忧大笑出声,想拍纪卿的头,半路转而拍了他的肩:“长大了,不错!” 说完,继续向前走。 不过,一转回身,神色里面就有几分郁卒。 萧惊澜看着她带着几分郁闷的小脸,低笑出声:“够不到纪卿的头?” 凤无忧白他一眼。 烦人,看出来了还说。 她身边这些小孩子们都是怎么回事?个个都长得那么高。 明明先前随手就可以摸摸他们的头,还能拍拍,多可爱。 结果现在…… 想想就气。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气鼓鼓的样子,眉眼全都弯起来。 小凤凰强悍的时候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偶尔孩子气的时候,让人只想把她藏起来。 伸出手,在凤无忧头上摸了摸。 凤无忧转头怒瞪。 她摸不到别人的就算了,萧惊澜来还来摸她。 “真要想摸,以后让他们蹲下给你摸。” 天大地大,媳妇开心最大。 凤无忧闻言,想了想晦九纪卿等人蹲下身子的样子,立时泄了气。 “燕皇大人,你难道不觉得,这对我侮辱性更强吗?” 原本摸不到,还能用拍拍肩膀什么的来代替,现在这一蹲下,岂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她个子矮,就是摸不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她是有多蠢才会去做。 萧惊澜大笑出声,听到他的笑声,凤无忧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混蛋萧惊澜! 要不是人多,她一定要去和他打一架! 程知节一行人听到萧惊澜的笑声诧异回头。 皇上这是怎么了?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看到凤无忧一副恼怒的样子,他们又默默转回了头。 不用问,问就是狗粮,他们还是少给自己添点堵。 他们没能进入恶鬼山腹地就往回赶,而且还是因为大周有可能偷袭玄鸟部的事情。 路上本该有些沉闷,但也不知怎么的,被凤无忧萧惊澜这一闹一笑,气氛忽然就轻松了。 有什么可怕的?有皇上娘娘在呢,天大的事情,也能摆得平。 萧惊澜笑过了,牵着凤无忧的小手一同赶路。 凤无忧不肯给他牵,又挣不过,只好气鼓鼓地不看他。 萧惊澜心头愉悦,小凤凰闹别扭的样子也很可爱。 一行人正原路返回,到了树木稀疏的地方,可以辨别外面的天色,只见天色微暗,已然到了快要黄昏的时刻。 一同随行的蛮人习惯性地拿出随身携带的百朱果,看了一眼之后脸色大变,大叫着冲过来。 “朱果……百朱果……”他语无伦次,程知节眼睛一瞪:“好好说,叫什么……” 话未说完,盯着他手中通红一片的果帝,神色瞬间难堪,连忙也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果子。 一颗果子全部变红很有可能是一些意外因素,因此出行的小队都至少会携带两颗。 凤无忧他们足足有三四个人都带了这果子,此时也全都拿出来。 三四颗摆在一起,每一颗都通红一片,像一小排红灯笼。 “皇上,娘娘,我们得加快脚程!” 百朱果变红,三日之内,必有冬季来临。 他们此时才刚刚出山,想回到有灵泉滋养的领域,至少也要大半日。 时间听起来还算充裕,也不能大意。 万一冬季提前来临呢。 变故突然,凤无忧也觉得意外。 她点点头同意程知节的说法,正要下令加速启程,却猛然站住。 “娘娘,不能耽搁了,我们得快走!”程知节很急:“蛮荒冬季不是开玩笑的,真的很可怕!” 唯有灵泉滋养影响之地,方可生存,灵泉之外,必死无疑! 第1226章 救兵,送我们回玄鸟 第1226章 救兵,送我们回玄鸟 “娘娘,真的不能耽搁!” 程知节很担心,怕凤无忧不信这个邪。 凤无忧胆子很大,而且很仔细,别人说的话,她未必相信。 天岚也不是没有冬季,蛮荒的冬季再可怕,又能可怕到什么地步去? 万一,她想要留下来,亲自感受一下,那该如何是好? “娘娘,属下没有夸大其词,刚到蛮荒的时候,我们也不信,还派人出去探索,可是,那些兄弟全死了。” 他声音苦涩,像嚼着碎冰:“娘娘,这是用命换回来的教训。” “我没有不信你。”凤无忧说着话,却还是没有挪动的意思。 程知节发急:“那娘娘为何还不上路?蛮荒冬季,真的半点都不能耽搁。” 方才猜到大周可能去攻打玄鸟部的时候,他们还急着赶路。 现在遇到了更紧急的事情,凤无忧却停下了。 程知节完全摸不到头脑。 凤无忧轻叹了一声。 “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这样回去,才是必死无疑。” 什么? 程知节完全不明白凤无忧在说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胡子都颤动着。 其他人也都不明白,只有萧惊澜眸色深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肯定也想到了。 凤无忧看他一眼,知道这男人不是会开口解释的那种人,也就自己开口。 “我们现在回去,不是死在蛮荒的冬日里,而是死在大周人手里。” “怎么会?”程知节立刻反驳:“大周的人如果真的来了,也是在忙着攻打寨子,我们从外围悄悄绕到寨子后面再进去不就行了?” 大周肯定也会安排岗哨,但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些许岗哨,根本不够看。 程知节不知道凤无忧的顾虑在哪。 凤无忧指了指他腰间的果子:“这个果子,大周的人有没有?” “当然有!” 百朱果在蛮荒极多,又是出行必备,大周的人怎么可能没有。 凤无忧问:“那你猜,大周的人知不知道要变天?” 这还有什么可猜的?百朱果变色,大周的人当然知道要变天。 但是这对他们没有多少影响,灵泉影响的不是一个点,而是一片。 以灵泉为中心,按灵泉大小和影响力不同,方圆数里甚至十数里,都在灵泉的影响范围内。 玄鸟部这个灵泉是比较大的,影响范围足有七八里。 就算大周没打下之寨子,在附近扎营,只要他们带的有干粮,再从周围的地方采一些野果,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最重要的是,蛮荒的冬天来的突然,可是往往……不长。 多的时候一两个月,少的时候……只有几天。 这见鬼的天气,程知节从没见过,在来蛮荒亲身经历过之前,也从不相信有这样的天气。 可事实摆在眼前。 蛮荒的天气,就是这么诡异。 这么短的冬天,对处于灵泉范围内的大周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等冬天一过,他们或者增加援兵继续攻打,或者撤退,都很简单。 凤无忧一句话,引得程知想了很多。 但他还是没有明白,凤无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摇了摇头。 程知节这笨蛋,没救了。 “假如你是大周的人……”凤无忧掰开了揉碎了:“你派了神卫来伏杀我们,可是突然变天,这个时候,你并不能确认神卫到底有没有杀掉我们,可是却知道,为了躲避冬季,我们一定会回玄鸟部,这个时候,你会做什么事情?” “这还用问?先大兵封锁通往玄鸟部道路,一旦看到皇上和娘娘,立刻格杀勿……” 凤无忧以前考教过程知节的兵法,用的也是这种句式。 给他假设一个场景,让他想出对策。 程知节习惯了,脱口而出。 说到一半,一下卡壳,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他哑声:“娘娘是说,大周会派人守在我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不止大军……”凤无忧再添上一把火:“说不定还有神卫。” 神卫,在大军作战中,起不到什么作用。 时限是他们的死穴。 可若是,只为了刺杀某些人…… 把他们混用在大军之中,绝对有奇效。 萧惊澜再厉害,也只有两只手两只脚。 他没办法在对付几百个大周士兵的同时,还能分出精力,对付比普通士兵强百倍的神卫。 程知节几乎傻了。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这话,简直脱口而出。 有凤无忧在,就不想动脑子。 反正,只要跟着娘娘的指示去做,就一定没错。 凤无忧被程知节这反应弄得哭笑不得。 她看着萧惊澜:“我们是不是来错了。” 他们不来,程知节他们还知道用用自己的脑子,而且其实做得挺不错的。 就算有失误的地方,这也是再所难免。 吸取教训就好。 但他们来了,这些人就开始不动脑子了。 话说,他们难道天生就是该动脑子的不成? 萧惊澜瞥程知节一眼,淡声:“罚他一年不准刮胡子。” 凤无忧l:…… 她这说正事儿呢!这男人怎么就记得她夸了一句程知节没胡子的时候帅。 懒得理他,凤无忧笑道:“能怎么办?当然只能请救兵了。” 他们这么点人,难不成要送上门去给大周的人杀吗? 可若是带上几个人一起回去,那场面,自然又另当别论。 救兵? 程知节觉得凤无忧一来他脑子好像自动生锈了。 娘娘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怎么每个字都听不懂? 凤无忧也不理会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竹哨来,擦了擦,放到口中,用力地吹了起来。 竹哨发出一种很尖利的声音,刺耳。 萧惊澜眉头微皱,可没说什么。 这种声音,在密林之中才传得远。 吹了一小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 “娘娘,接下来怎么办?” 凤无忧看着程知节,无奈。 “程知节,你改名叫程元芳吧。” 啥? 程知节一脸懵的样子有种莫名的萌感,凤无忧忍不住笑了。 她挥挥手:“没什么,给你起个字,不过不好听,你不用在意。” 说完了,才正色回答程知节的问题:“不做什么,在这里等。” 他们现在已经出了恶鬼山的范围,离生蛮也有点距离。 就是有生蛮听到了哨声,也未必马上赶得来。 “我们在这里等到天黑,如果没有人来,我们就先往寨子赶。” 凤无忧说完了话,自己找了个石头坐下来。 萧惊澜嫌地上脏,不愿意坐,站在凤无忧身边。 凤无忧就把他当成靠背,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他的腰腹间。 等了一会儿,约摸一刻钟的样子,她把竹哨拿出来,又吹了一遍。 “娘娘,要一直吹吗?” 卢音离凤无忧最近,受这噪音刺耳也最严重。 “对,一直吹,吹到天黑,或者,吹到他们来。” 话音方落,一道人影忽然窜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速度快的,云九反应都来不及。 他的神色很难堪,他之前和这个生蛮交过手,很清楚这个生蛮不会武功。 没有武功,还这么快。 蛮人的天赋,未免好得太过分。 凤无忧一点也不惊慌。 萧惊澜就在她身后,如果来人有问题,根本没机会走到她身前。 “天岚来的女人,你有毛病?” 乌伦神色很不好:“冬天就要来了,你不回灵泉?在这里乱吹什么!” 凤无忧站起身,笑嘻嘻的:“当然是请你帮忙啊。” 她摇了摇竹哨:“该不会你说过的话,不算数吧。” 乌伦瞪着凤无忧:“本少主说出来的话,什么时候都算数。” “那太好了,就请你和你的族人,送我们回玄鸟。” 乌伦面色涨红,像受到了侮辱:“天岚来的女人,你知不知道这个帮助的机会有多珍贵?竟然让我们做这种小事!” 凤无忧无辜地看着他:“小事不行吗?你之前有说小事就不能帮忙吗?” 乌伦气得要命,可是拿凤无忧没有办法。 话是他说的,竹哨是他给的,现在凤无忧提出要求了,他要是不做,生蛮的信誉岂非扫地。 他冷着声音:“你确定要让我做这么小的事情?” 这个帮助,可是能救命的。 凤无忧点头:“就这件事情。” “这种小事,本少主一个人就能做到。”乌伦黑着脸,面色不善。 如果不是有约在先,他很想和凤无忧打一架。 之前都是这个女人的属下出手,直到和神卫交战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身手也不弱。 凤无忧摇着头:“不行,我要你带着三百族人,风风光光地送我们回去。” “你别太过分!”乌伦脊背微弓,有点炸毛前兆。 凤无忧摇了摇哨子:“原来生蛮说话都不算话。” “你……”乌伦觉得,他可能会被凤无忧给气死。 片刻之后,他咬牙点头:“好,但我要一点时间召集族人。” “没问题。”凤无忧爽快地答应,甚至没提什么限制条件。 以生蛮的作风,想不出故意拖延时间,让他们等不及,只好自己回玄鸟部躲避冬季的龌龊伎俩。 乌伦转头要走,凤无忧又叫住他:“不是光把我们送回去那么简单,而是要把我们,安全地送回去。” 第1227章 护送,后悔莫及 第1227章 护送,后悔莫及 乌伦头都没回。 送回去,和安全的送回去,有什么两样。 难不成以为,他们生蛮不敢去熟蛮的地界? 那未免也太小瞧他们了。 他们生蛮哪年不得组织几次进攻,灭掉熟蛮几个寨子。 一会儿之后,乌伦带着人来了。 他立在凤无忧面前,表情都是倨傲:“天岚来的女人,你最好别后悔!” 这么多生蛮一起到熟蛮的地界去,还是这个女人自己引去的。 到时候如果起了什么纷争,杀了什么人,也全都是她自找的。 “只要少主还有余力。”凤无忧笑了一下。 有了这些人,凤无忧底气足多了。 程知节几人全都神色复杂。 皇后娘娘竟然真的凭空弄出来了一支救兵。 可是,对于可能会遇到熟蛮伏击的事情,皇后娘娘居然只字不提。 他们不提,自己这些做手下,也不好开口。 可是,这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而且,和皇后娘娘一贯的为人也不符。 他们心里面装着事,也不愿多说话,听到凤无忧说起程,就一个个地埋着头,只顾赶路。 乌伦带着三百蛮人护送他们,真的做足了护送的架势。 凤无忧一行人走在里面,三百蛮人有的前面开路,有的后方断后,真的把他们全都包围了起来。 “少主,这会不会是熟蛮的阴谋?” 有人在乌伦耳边低声地说着。 乌伦眼睛闪光,冷然道:“就算有阴谋,难道还怕他们?只要他们有丝毫不对,立刻先杀了他们!” 他们熟蛮重诺,可不是傻子。 他更不会被凤无忧一碟吃的或者几瓶药膏就迷了心智。 他们和熟蛮是几百上千年的战争,根本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此时,玄鸟部,数千大周部落的人将整个玄鸟部都围起来,正在凶猛的攻打。 他们攻势凶猛,对上玄鸟部的人,却总有点使不上力。 玄鸟部的防御非常讲究,一层套着一层,光是突破这些防御,就不知死了多少人。 里面的人也极会打仗,这种打仗的经验和士兵的调度,是经过天岚数十年战乱养出来的,根本不是蛮荒大陆上这些人能比。 因此,明明看着玄鸟部里面的人比外面要少许多,可进攻进来,硬是攻不进去。 不仅如此,还一次又一次被打退,弄得他们自己的士气都低落起来了。 程知节不在,晦九和闻英担起了重任。 两人各自负责一片区域,风格有所不同,但都是沉着冷静,指挥若定。 直到…… “族长,百朱果变红了!” “闻大人,冬季将来!” 两道通传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了晦九和闻英那里。 两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件事。 冬季将来,凤无忧怎么办? 他们立刻把手中的指挥任务交给手下,聚到了一起。 “闻大人,可要派人去接凤女皇?” 晦九一见面,就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凤无忧初到,从来没有经历过蛮荒的冬季,也不知道这冬季有多可怕。 万一,她想要自己亲自试探一下,怎么办? 对于这一点,他有着和程知节一样的担忧。 他们都认为,凤无忧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不必。”闻英跟着凤无忧的时间不长,但却是真真切切和她一同经历过生死,对凤无忧了解的角度也与其他人不同。 “有程知节在那里,一定会劝住娘娘,而且……娘娘胆子大,但并不是没脑子,蛮荒冬季一事她已经听我们说了许多,在没有亲眼见到一次之前,绝不会贸然犯险。” 晦九闻言,脸色也好了几分。 他回到蛮荒三年,未能有丝毫建树,直到现在凤无忧到来,他还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总觉得心中有愧。 只听闻英又说道:“我们如今要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闻英目光闪动,看着寨子外面:“娘娘……该怎么回来。” 闻言,晦九心头也是一抽。 寨子外面全都是大周的人,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如果只是如此,他们并不惊慌,这座寨子他们做了无数准备,守上三五个月也不成问题。 如果大周的人真的打进来了,他们也有退路可逃,甚至还能在退路上继续打击大周的人。 可问题是,现在凤无忧在外面! 随即,他又想到一事,面色骤变:“皇上和娘娘这几日都没有露面,大周的人会不会猜到,皇上和娘娘现在在外面?” 如果知道,那他们一定会防着。 闻英面色凝重,淡声道:“我猜,他们早就已经知道。” 若非如此,怎么会娘娘和皇上刚离了寨子一日,他们攻打的大军就到达?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晦九面色更加难堪,转头就往寨子外面走。 “你做什么去?” 闻英立时拦在他前方。 晦九沉着脸:“当然是去接娘娘!难道要看着娘娘被大周的人围攻吗?” “你怎么出去?”闻英冷静问道。 “寨子后面有秘道,当然是从秘道出去!” “然后呢?你能带多少人出去?人少了不管用,人多了,会不会被发现,寨子还要不要守?寨子丢了,又让娘娘去何处立足?” 晦九立在那里,整张脸都是黑的,盯着闻英。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真的放着娘娘在外面不管?” 他唇边忽然掀起一丝讥诮的神色:“我听说你和娘娘有仇,闻大人,你该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报仇吧?” 闻言,闻英冷静的神色罕见地波动了一下。 “我与娘娘,没有仇。”强压下翻动的心绪,闻静冷声说着。 他怎么会和凤无忧有仇呢? 纪家人之死,凤无忧也是心痛的那一个。 她是想要把纪家人带出来,给他们好日子的。 那场火,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凤无忧头上。 只是,凤无忧的手太快,早在他赶到之前,就已经把那些仇人全都一个个杀死,让他们罪有应得。 以至于,他得知了亲人的死讯,想要复仇,却找不到一个对象。 最后,只好把这所有的一切,都算在凤无忧头上。 这么多年,他早就想通了,想透了。 只是……也迟了。 他与凤无忧之间横着长孙云尉的死,所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留在凤无忧身边。 甚至,连燕云的地界都踏不进去。 所以,他只好留在西秦,留在凤无忧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闻英说道:“接是一定要去接的,但何时接,怎么接,却要先商量好。” 晦九观察着闻英,抿唇不语。 闻英也不在意,只是说道:“百朱果变红,娘娘他们定然也看到了,算脚程,他们若是立刻往回赶,约摸在明日晚间,会到达寨子外面。我们在傍晚出去,人数要带足,至少要带三到五百人,速度要快,直奔从恶鬼山回寨子最近的那条路……” “等一下!”晦九打断他:“以娘娘的聪慧,说不定早就猜到了现在的情形,既然如此,他们回来的时候必然会绕路,我们去最近的那条路,怎么可能碰得到娘娘?” 闻英看着他:“你也认为娘娘一定能猜到我们现在的处境,那你觉得,娘娘能不能想到大周的人会去拦截她?” 晦九一怔。 “大周的人若要拦截,定然会在四面都布下钉子,无论娘娘从哪条路回来,都躲不过大周之人的眼线,既然如此,为何不走最近的?” 晦九闻言,目光复杂地看着闻英。 大道直行。 这的确是凤无忧的风格。 晦九跟着凤无忧的时间不长,可是对凤无忧的了解,却的确不可谓不深。 他沉下声音:“继续说。” 闻英道:“届时,我带人出去接应娘娘,你在寨中做好准备,我们以火信为号,见到火信,你便立刻命人以箭矢压制,带人迎接,我们里应外合,护着娘娘进入寨中。” 只要进入寨中,剩下的便一切好说。 无论食物,饮水,寨子里都不缺。 有凤无忧和萧惊澜这两个人,战事也完全不必担心。 倒是大周的人,他们远来此地,没有足够的饮食补给,要不了多久就会撤退。 晦九再次道:“为何是你出去接应,而让我留下?” 闻英跟着凤无忧的时候,他还没有去天岚,对那些事情了解的不多。 但却知道,因为闻英的我背叛,凤无忧险些死在草原上。 之后,闻英又去了西秦做官。 因此,他对闻英始终不信任。 闻英淡声:“让我留守寨子,你放心吗?” 出去接应凤无忧,有凤无忧和萧惊澜在,他就是想做什么,也未必做得成。 可若是将他放在寨子里,如今玄鸟部除了他就是闻英,一旦他离开,就再没有能制约闻英的人。 若是闻英与大周勾结,开寨投降,再在他们回到寨子之时反戈一击…… 晦九咬了咬牙:“就这么定了,你去接应娘娘,我留守寨子。不过闻大人,若是你再做出什么对娘娘不利的事情,我绝不饶你。” 闻英笑了一下要,根本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对凤无忧不利的事情,此生做一件,已经后悔莫及。 第1228章 神弩,请乌伦少主帮忙 第1228章 神弩,请乌伦少主帮忙 离凤无忧回来还有一日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仍然要把寨子守好。 因为第二日傍晚开始,闻英就会离开,所以晦九做了许多安排,以保证闻英不在的时候,寨子里的防卫也能正常运转,不至于出现漏洞。 大周的攻击一直没有停止,在阵阵攻击中,晦九终究还是做好了调派,只等着第二日傍晚的来临。 时间很快到了,闻英一早就已经做好准备,此时带着三五百人马站在晦九身前。 “若是接不回娘娘,我绝不会和善罢甘休!”晦九狠狠地说着。 对于闻英,他实在信任不起来。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程知节,他绝对二话没有。 闻英根本不在意,他提出这个计划,不是为了让晦九信任的,想做什么,他自己心中自然有数。 一言不发,带着人往出寨的秘道走去,才走了几步,寨门口猛然喧哗起来。 闻英立时定住脚步,一转头,正看到有人大步跑来。 “族长,大周的人疯了,突然加强了攻势,前面快顶不住了!” 那些大周人原本只是按部就班地攻击着,此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个个不要命地往上冲。 不止如此,许多很珍贵的攻城器械,此时也流水般地往上扔。 晦九面色一变,与闻英对视。 两人都看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 他们猜对了,大周的人真的知道凤无忧不在寨子中,也真的派兵去围攻凤无忧了。 他们现在突然加强攻势,就是想把寨子里的人拖住,不让他们去救援。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晦九喝了一声。 闻英嘴唇微动,但到底没再说什么,转头向前。 走了几步,忽然又是一阵喧哗声起。 只见,寨子中的某处,忽然黑火冲天,竟然烧了起来。 那个方位的军士大乱,许多人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起,并且不断地叫嚷着。 有蛮人的哨兵飞速跑来,哭丧着脸报告:“族长,如汾长老反了!” 闻言,晦九和闻英面色同时大变。 “怎么回事!”晦九拉着那个熟蛮,厉声喝问。 那熟蛮说道:“方才我们正在与外面大周的人作战,忽然如汾长老带着人过来,我们还以为他是来轮换我们的,正想说时间还没到,没想到如汾长老突然动手,杀了我们好多人……族长,你快去看看,再晚,怕是要被大周的人攻进来了!” 闻英回头死死盯着晦九。 外面,凤无忧正在被围攻,一定等着他们去接应。 可是里面……如果寨子守不住,那一切就都是白费。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晦九又是一声大吼:“快走!” 闻英身子一震,看向他。 晦九咬牙说道:“我们早就分好工了,你负责接应娘娘,我负责护住寨子,只要我还活着,寨子就绝出不了事!” 晦九年纪其实并不大,可因为一直在蛮族底层生活,后来又受了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教导,他远比同龄人要成熟。 再加上他本身长的高大,常常让人忽略他的真实的年龄。 但此时,他的这些话,这些作为,却足以令人相信,他真的有能力,担起一族之长的位置。 闻英不再犹豫,转身进了秘道。 晦九既已说出这样的话,他所能做的,只有选择相信。 他相信晦九不会丢掉寨子,而他同样……绝不会让凤无忧出事! 此时,离寨子约摸四五里地的地方,乌伦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大周熟蛮,青筋都几乎暴出。 “凤无忧!” 他怒吼着,他本来就知道凤无忧的名字,但一直不屑于叫,只用“天岚来的女人”这样的称呼,来表达他对凤无忧有轻视。 可是到了此时,却由不得他不叫名字。 他虽然不喜欢凤无忧,但也对她付出了信任,至少,几次说出,她不是生蛮的敌人。 可是现在,凤无忧竟然带着熟蛮来伏击他们,把他们引入了大周熟蛮的保卫圈。 凤无忧白他一眼,说道:“别叫了,我耳朵没聋。” 乌伦气得说不出话,这个女人已经做出这种事情,怎么还能一脸云淡风轻的和他说话? 不等他再次开口,凤无忧已然喝道:“上神弩!” 一瞬间,她身边这十多个人全都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弓弩,齐齐排在了最前方。 对面大周军士早在发现凤无忧的第一时间,就大吼着冲了上来。 凤无忧看着他们的距离,不急着下令,只是转向乌伦:“乌伦少主,我有没有说过,是要你把我们安全的送回玄鸟部?” 乌伦一怔,随即更气,怒道:“狡猾的天岚人,只会在文字上做文章!” “那又如何,总之,我没有骗你。” 乌伦怒气冲冲地盯着凤无忧,想说什么,却竟然说不出来。 谁让,凤无忧说的都是真的。 凤无忧道:“你们和熟蛮有仇吧?现在熟蛮就在你们面前,我这算是帮你们引了人来,你该谢我不是?” “胡说八道!”乌伦大骂。 前面的熟蛮军队至少也有近千人,可是他们只有三百余人。 而且,这里不是生蛮熟悉的山林,而是熟蛮的地界,力量的对比,就要更悬殊一筹。 凤无忧这分明就是在让他们送死。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把你们往圈套里带?放心,这些熟蛮不是来找你的,他们是来杀我的。” 乌伦一怔,凤无忧继续说道:“如果你现在反悔,不想再履行先前的承诺,那也随你。你放心,我反正很快就要死了,绝不会把生蛮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的名声传出去的。” “胡说!我们生蛮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乌伦已经被凤无忧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不就是几个熟蛮,我们天蛮本来就要杀了他们,难道还会怕不成?” 他怒恨地吼着,高高的扬起手:“听我号令……” “慢着!”凤无忧一把拉下他。 “你做什么?”乌伦怒喝。 “先等我们射一轮。”凤无忧口中说着激乌伦的放在,可眼睛半分都没有从战场上离开。 此时,那些大周熟蛮已经冲得足够近了,凤无忧默默计算着距离,忽然喝道:“射!” 一众云卫早就在等着凤无忧的话,闻言,立刻同时抠动机括。 只听,嗖嗖破空声响密集发出,空气有如被撕裂一般,近百枝弩箭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珠般射出。 对面的大周熟蛮仿佛被镰刀割去的麦子,一茬茬倒下,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一轮箭矢过后,原本已经冲得很前面的大周士兵,硬生生被逼得退后了十数米,再次到了射程之外。 “这是……”乌伦已经惊住了。 他和熟蛮打了不知道多少仗,对战场上的事情也是很熟的。 以他目测,这一轮箭矢过去,大周熟蛮至少也死了近百人。 “上箭!”凤无忧再喝一声,只见,十数个云卫训练有素,同时扔掉空了的弩盒,换上了新的箭矢。 动作之快,再次令乌伦吃了一惊。 这样可怕的杀器,这样快的换箭速度,若是针对的是生蛮,他不知自己手下的人能在这些武器下面坚持多久。 “乌伦少主,我们这小东西可还入你的眼?”凤无忧笑着询问。 乌伦面色早已铁青,抿着唇不答。 凤无忧叹气:“这东西杀伤性太大,我其实也不喜欢用,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绝对不会用的。” 乌伦一语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神弩。 凤无忧淡声说道:“乌伦少主,你不把我们当敌人是对的,因为,与一个先进的文明为敌,无异于,将自己的族人送上断头台。” 乌伦转头,死死瞪着凤无忧。 他忽然明白了,凤无忧让他来护送,除了借他的人马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就是示威。 她要让自己这些生蛮知道,天岚不是打不过他们,只不过是……一直没有认真。 凤无忧的话点到为止。 她从来不想真的当个侵略者,把蛮荒变成殖民地,可是如生蛮这般肆意的屠杀,却也绝对是她不喜欢的。 所以现在,她要借着这个机会,小小地敲打一番。 若是他们能够明白,愿意和他们谈一谈,那是最好不过。 毕竟,他们对蛮荒最熟悉,想要找到灵珠草,也唯有借助他们的力量,才最为方便。 大周熟蛮也被神弩的威力吓得有些不敢前进了,在熟蛮高级姓氏的百般威逼之下,才再次组织起了进攻。 看着那些再次逼近的熟蛮,凤无忧毫不犹豫,再次下令:“射!” 弩箭再次有如飞蟥,不停地飞射出去。 神弩的射程远在蛮人的普通弓箭之上,他们也试着对射,可是箭矢只能到凤无忧等人身前数米,就直接落地,根本无法给他们造成威胁。 乌伦盯着凤无忧,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这个女人,她有这样厉害在兵器,还有什么发愁的。 凤无忧看了乌伦一眼,无奈道:“这东西虽好,可是箭矢却有限,我想要回到玄鸟部,还是得请乌伦少主帮忙。” 第1229章 求救,不知道怎么输的 第1229章 求救,不知道怎么输的 正如凤无忧所说,两轮箭矢之后,云卫就尽数退后,就连手中的神弩也直接扔在了地下。 神弩的箭都是精钢所制,十分沉重,即使是训练有素的云卫,也最多只能背两匣。 如今两轮已过,他们已经没有箭矢,这神弩也只剩下个摆设,根本没有用处了。 如果带在身上,还会影响他们的行动,不如扔了。 但扔之前,他们都扳下了一个小小的机括。 这东西是凤无忧一开始就极为在意的,扳下这个机括之后,神弩就成了一堆零件,就算有人捡到也用不了。 除非,再次按照图纸组装起来。 对面大周的人发现他们不再射箭,立时又一次发起了冲锋。 凤无忧向着乌伦一笑,说道:“乌伦少主,这一次,我们要并肩作战了。” 乌伦看着凤无忧,只看到她笑意浅浅,面对着如此战事,却没有丝毫精慌。 他目光闪动着,并不能完全相信凤无忧。 万一,凤无忧把他哄上前去对付那些大周的人,而她自己却在背后下手呢? 凤无忧似是看出乌伦的想法,淡声说道:“我们不是敌人。” 如果他们是敌人,凤无忧的神弩就不会用在刚才,而会用在乌伦的背后。 乌伦死死地盯着凤无忧,凤无忧也由他看着。 终于,片刻之后,乌伦一声忽哨。 三百余生蛮听到这声音,就仿如开启了什么闸门,一瞬间变幻了队形,手中的兵器也各自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只见,这些人排成了一个十分有尖锐的阵形。 最前方的人少,然后逐渐增多,就仿佛是个楔形。 盯着对面人数远多于他们的熟蛮,这些生蛮没有丝毫怯场,只是有着无尽的杀意。 熟蛮,是他们一生之敌。 大战,一触既发。 人数如此悬殊,凤无忧本以为生蛮多少也会处于劣势。 可是一看之下,却发现并非如此,生蛮看似野蛮,可是打仗来却十分有章法。 他们数人为一个小队,每个小队约有四五人,分工配合极为默契。 与此同时,各小队之间彼此也有支援,使得他们人数虽然不多,却成为了一个整体。 每一个冲上来的熟蛮都并不是在和一个人或者一个小队作战,而是与他们所有人作战。 再加上,他们的招式十分毒辣血腥,只要攻击出去,必有人毙命。 倾刻之间,熟蛮的人数就锐减。 甚至,比他们先前用神弩射死的人还要多。 见状,大周那边有人高声吼了一句,熟蛮之中,瞬时有些人停止了动作,整个身体都开始膨胀。 凤无忧萧惊澜和一众云卫一直都没有怎么动手,直到此时才微微眯起了眼睛。 神卫! 果然,大周的人铁了心要他们的命,不止派了神卫去恶鬼山拦杀他们,就算是现在的拦截,也一样派出了神卫。 凤无忧就等着这一时刻,向着乌伦大喝:“神卫交给我们,其他的交给你!” 一面说,一面身形早已闪电般奔出。 在恶鬼山对付过一次神卫,凤无忧对神卫也已不陌生,再次对上,轻车熟路了许多。 她仍然不能像萧惊澜那样一击必杀,可是每逢出手,却一定能重创他们。 而身后的云卫则会趁机赶上,用生蛮先前同样的方法,把这些神卫完全结果。 大周那边是个风姓的将军,见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要暴出来。 “怎么回事?凤无忧怎么会和生蛮勾搭上!” 他怒吼着,恨不得把这些生蛮全都杀光。 可是根本不可能。 他们这些人,如果对上熟蛮,或者那些天岚来的人,根本不会害怕,绝对绰绰有余。 可是对上生蛮,却已经完全不够看。 生蛮的人数远比熟蛮要少,可是每次战事,占上风的却都是生蛮,足见这些人的战力有多恐怖。 三百生蛮能够发挥出的战力,远比一千熟蛮要多。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还先被天岚人的妈箭杀死了不少。 原本还指着能够依靠神卫扳回几城,可是没有想到,就连神卫也不行。 凤无忧、萧惊澜,还有那些跳来跳去的天岚人。 明明比神卫矮小那么多,手中的兵器也脆弱的可笑。 可偏偏,却能像砍瓜切菜一样,轻易就处理掉神卫。 在蛮荒这么多年,神卫不是没有被人杀死过,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容易地被人杀死过。 尤其是那个一袭长袍的男子,身形轻飘飘的,招式也轻飘飘的,按理说,他的攻击落在神卫身上,应该比挠痒痒好不了多少。 可偏偏,就是他,一剑递出,必有神卫倒下,连一线挣扎都没有。 这些人,是恶魔吗? 若非如此,怎能如此轻易地杀了神卫。 几乎只是瞬间,他们的人数就从近千人,锐减到只剩下一半。 二十多个神卫,剩下的甚至还不到一半。 江姓将领心头涌起巨大的恐慌。 他们人数远多对方都无法对付他们,现在人数几乎被拉平,哪里还有胜算。 无奈之下,他高声喝着:“放信箭!快点,叫人支援!” 一簇火花嗖地窜上天空,附近所有人都能看到。 闻英正带着人绕过攻击的大周士兵,拼命往凤无忧所在的地方赶,此时见到信箭,顿时一愣。 他在蛮荒三年,和大周的人打了无数交道,对他们常用的信箭意思也大致知道。 这个颜色的信箭,分明是求援的。 可……他们至少派了千人左右去伏击凤无忧吧? 凤无忧只带了十多个人出去,现在,竟然逼得近千人的大周放出求救信号? 这是不是太魔幻了。 闻英根本不敢想象,凤无忧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他又不能不相信。 跟在她身边的时间不长,可是闻英早已认为,只要是凤无忧,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见到这信号,他不仅没有慢下动作,反而,更急切了。 他迫切地想要去看一看,凤无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快点!娘娘就在前面!” 他高喝了一声,速度又陡然快了几分。 玄鸟部寨子外围,正在指挥围攻的其他大周将领看到这信号,直接揉了揉眼睛。 “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们得到了非常清晰的情报,凤无忧一行人只有十几个,派出近千人拦截,还有二十多个神卫,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他们是下死了决心,一定要把凤无忧杀了。 可现在,居然看到求救信号? “他们会不会是放错了,把报捷地放成了求救的?” 清楚地知道人数悬殊对比有多大,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天空中又炸起了信号,和刚才一模一样,仍然是求救的。 这一次,指挥将领的神色变了。 一次有可能是放错,可是两次,难道能都错了? “大人,怎么办?我们要派救兵吗?” 指挥将领看着眼前的局势,眼中一片复杂。 方才里面的如汾如约发起动乱,他们几乎差一点就攻进寨子,可是里面也不知是怎么应对的,竟然在他们的猛攻之下,硬是顶住了,不仅如此,连里面的动静都消失殆尽。 那一阵攻势之后,状态就又陷入了胶着。 而且,因为他们派了一千人出去,围攻的力度有所减弱,现在里面的人甚至找到了机会,把工事又加固了。 此时,如果再派人去支援,他们还能攻下寨子吗? 这么想着,他忽然下定了决心,狠声说道:“不必管那边,给我加强攻势,一定要把玄鸟部攻下来!” 身在大周,受过了夏平宁的教导,他终究是懂得几分兵法的。 他们派了那么多人都没能奈何凤无忧,现在再派人过去,说不定也是泥牛入海。 因此,反而不如不去理会,加紧力理把眼前的东西先攻下来。 玄鸟部是天岚人在蛮荒立足的根本,只要把他们寨子攻下来,天岚那些人就成了无根之木,就算不用他们怎么出手,他们自己也会慢慢消亡的。 一面指挥着人疯狂地向玄鸟部进攻,他一面也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真的无法想象,凤无忧到底是怎么从那一千多人,还有二十多个神卫手中逃出来。 甚至,还他把他们打得要发出求救信号。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他想起一些从天岚逃回来的蛮人,说凤无忧如何可怕。 他以为那都是传闻,还嫌弃那些人没用。 有些逃回来的人,甚至被他割了耳朵,以作为他们懦弱的惩罚。 可是到了此时亲身经历,他才真切地感受到。 凤无忧……真的很可怕! 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自以为万无一失,可到了现在,却连自己是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此时,和凤无忧等人对战的大周军士,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 生蛮赵打越勇,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是在围剿屠杀他们。 他们已经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凤无忧等人也处理完了所有的神卫,如同在天岚一样,这些神卫一死,就化成了一滩血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凤无忧看着生蛮的屠杀,轻轻皱起眉头。 第1230章 冬季,晦九怎么样 第1230章 冬季,晦九怎么样 战争中的屠杀不可避免,但现在已经是收尾阶段,完全不必再这么杀了。 生蛮之所以还在杀,一是仇恨,二是习惯。 杀熟蛮,早就刻在他们骨子里了。 凤无忧现在无法阻止,就算阻止了,也来不及。 生蛮打仗的艺术一般,杀人的艺术,堪称绝顶。 熟蛮的惨状,凤无忧都不忍看。 难怪,熟蛮一听到生蛮的名号,就吓得两股战战。 这种杀法,谁能不怕。 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凤无忧的面色一变。 难道,又有孰蛮的援军来了? 此时赶来,还有什么用? 生蛮已经杀上瘾了,而且杀出了凶性。 现在再来多少熟蛮,都是填坑用的。 除非,他们来的全是神卫。 但很快,那些人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凤无忧知道自己猜错了。 居然是闻英。 凤无忧看着他,有几分意外。 大周攻打玄鸟部,里面的压力一定非常大,她根本没指望着有人会来接应她。 从太多地方听说过生蛮的战斗力,她深知,有这三百生蛮,已经足以将她送入寨中。 可没想到,玄鸟部居然来人了。 晦九,闻英,这两个人,都与她有些交集,但都没到能得到她信任的地步。 可经此一事,说不定她要重新评估。 “娘娘……”闻英赶到,看着面前的场面,震惊之外,只有无言。 凤无忧竟能让生蛮来给她当打手,这种事情匪夷所思,可如果做到的人是凤无忧,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为自己无言。 他这样拼命地出了寨子,一路向这里赶,希望至少有一次,可以证明,他对凤无忧亦是有用的。 但到头来,不过徒劳。 凤无忧对不是自己人的人,有种近乎残忍的疏离。 因为你不是我的人,所以,我连帮忙都不必用你。 “属下似乎来迟了。”他有自嘲地说道。 一丝失落,快而锋利地从心底滑过。 凤无忧略感意外,但也没什么太多表示,只笑道:“也不迟,我还不知道玄鸟寨的秘道在哪儿。” 想来也是,他们才刚来没几天,没想过这么快就会遇到大周的围杀,更没想过围杀开使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寨子里,而是被堵在外面。 闻言,闻英勉强笑了一下。 他对凤无忧,大约也只有这么点作用。 “晦九呢?”凤无忧转了话题:“他一个人在寨子里?” 闻英点头;“我与他分工,我出来找娘娘,他守着寨子。” “那我们要快点回去了。”凤无忧的面色立时微变:“见到求救信号都不派援兵,大周的人一定在疯狂攻打玄鸟寨。” 要是回去得晚了,说不定寨子已经守不住了。 凤无忧倒是不担心有太大的杀伤,因为,蛮荒无法使用火器。 蛮荒是有火药罐子的,这东西在天岚曾让凤无忧颇为头疼,可在蛮荒,凤无忧却完全不担心他们使用。 因为,蛮荒对火器天然有着克制。 这东西是楚轩带到蛮荒来的,刚制作出来时,熟蛮极为兴奋。 有了这东西,他们再遇上生蛮,就不会像先前一样完全无法抵抗,而是,也有了一拼之力。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对着熟蛮使用火药罐子之时,竟引发了远比火药罐子本身还要凶猛的爆炸。 这爆炸没有任何针对性,无论生孰蛮都被炸得损伤惨重。 第一次发生的时候,熟蛮只以为是意外,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些人操作不当,才使得火药罐子炸了。 可是后来他们就发现,这和他们的操作根本没有关系。 只要使用了火药罐子,十次里面,至少有六七次,都会引发来源不明的大爆炸。 爆炸既凶猛又剧烈,只要炸开,就几乎没有人能逃出生天。 究竟在哪里炸,哪里不炸,也并没有一定的规律 有些地方,明明先前在这里使用火药罐子的时候没有爆炸,可是第二次的时候,却炸了。 还有一些地方,上一次炸得尘土滔天,这一次却又平平安安。 熟蛮试图摸透规律,可是勘察了许久,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连楚轩也束手无策。 之后,蛮荒大陆上就有了一个奇妙的规则:不使用火器。 因为,谁也不知火器使用之后,先死的是谁。 有了这个规则,玄鸟部打得再凶,凤无忧也不担心会太大杀伤。 否则,若是他们使用了火药罐子互轰,只怕根本等不到她回去。 闻英闻言,立刻在前方带路。 行到一半,凤无忧忽然觉得空气以体感可察的速度,迅速蛮冷。 她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们出去的时候是夏季,蛮荒夏季闷热,谁也没有多穿。 可此时,彻骨的寒意浸透骨髓,让她下意识用内力抵抗,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些微颤抖。 闻英见状,立刻抬头看天。 只见,天上一轮太阳朦朦胧拢,像是毛鸡蛋似的散着模糊的光晕。 从下面看上去,好像打了马骞克似的。 “冬天来了。”闻英说了一句,向凤无忧说道:“娘娘洪福,大周的人,不可能再继续进攻了。” 换作别的地方,凤无忧定然要问一句为什么。 可是此时,她却根本不必问。 蛮荒的冬季久闻其名,真正身在其中,才知道有多可怕。 上一秒还闷重湿热的天气,下一秒,却像是处于冰窖之中。 天地之间的温度在一瞬间褪尽,仿佛被吃温度的怪度给吸走了。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寒。 这样的天气,只能够呆在屋子里,守着火取暖。 打仗? 对战? 那种耗费体力和热量的活动,在这样的天气里去做,根本就是找死! 玄鸟寨外,大周军士疯狂的进攻,里面的人早已用尽一切手段。 城寨上的防御工事早已破坏殆尽,箭矢也所剩不多。 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一鼓作气,一定能够攻下城寨。 就在此时,寒冷突然降临。 大周的人都是土生土长的蛮人,对这样的天气再熟悉不过。 立时,分分把裹在腰间的臃肿兽皮,用最快的速度套在身上。 不这么做,他们会被活生生冻死。 寨子里面的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与此同时,晦九大声吼着:“点火!点火!” 数十个巨大的篝火熊熊点燃,热意在篝火之间蒸腾,让里面的士兵仍然能够握紧手中的兵器。 相比而言,外面的大周士兵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手中的兵器有如海底寒冰一样冷,握都握不住。 他们的手指也冰冷僵硬,别说打仗,能保证兵器不落下,就已经是万幸! “大人,没办法打了!”副将在风姓将领耳边急叫着:“我们还是快找地方,赶快度冬!” 他们不是在自己的地盘,没有屋宇,如果再不找到一些可以遮蔽身体的地方,他们这些人,说不定真的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而这,绝不是他们想要的。 “混帐!”风姓将领怒吼着。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凤无忧应该在山中遇到神卫,然后被杀死,他们应该拿着凤无忧和萧惊澜的首级,让里面的人大惊失色,然后把玄鸟部一举攻下,让这个讨厌的外来势力彻底毁灭,再次得回属于自己的土地寨子。 可是这一切,都被突然而至的冬天毁了。 因为这突然变化的天气,凤无忧没有往山里去,也没有遇到神卫。 因为这该死的天气,他们眼看着就能拿下玄鸟部,现在也不得不功亏一篑。 他不知道的是,凤无忧并不是没有遇到神卫,而是,遇到了,并且杀光了。 风姓将领盯着已然破烂不堪的玄鸟部寨子,终究不堪地吼了一声:“撤!” 太冷了,里面的玄鸟部有火柱取暖,他们没有。 这种情况下冲上去,与送死无疑。 大周蛮人必须完全听从于上级命令,可若他真让手下人去送死,说不定也会引起什么激变。 在别人的领土上,他冒不起这个险。 凤无忧和闻英赶回玄鸟部落的时候,正看到三千余人的大周部落最后一部分人撤离。 他们甚至不必通过秘道,直接从大门就能进入。 凤无忧上盯着快速撤走的大周部落,眼神不住闪动着。 “娘娘,不成。”闻英不愧在凤无忧身边呆过一阵子,很了解她的想法。 “太冷了,根本没办法伏击,他们现在撤走,是因为寨子里面有东西可以取暖,玄鸟部的人比他们更灵活,干更有战斗力。可是一旦脱离了这一点,我们的人比他们少,就和寻死无异了。” 敌方这样狼狈撤走,正是追击的好时候,可是闻英说的不无道理。 凤无忧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蛮荒冬季的冷,那种进入骨子里的冷意,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抵抗,真要派人追出去,只怕等不到交战,他们自己就会失温冰冻至死。 思及此,凤无忧也果断放弃了追击的想法,她大步朝寨子里面奔去。 “先去看看晦九!” 寨子损毁极为严重,就连涂了厚泥的寨墙,都被烧得只剩下一块块破碎的泥砖。 这么惨烈的战斗,晦九怎么样?还好吗? 第1231章 信任,无法说出口 第1231章 信任,无法说出口 寨子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他们对这种战事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有想到这次这么猛烈。 寨子现在七零八落的,这次想要收拾好,恐怕得花费一番手脚。 还有那些工事和守城器具,也都损失了不少,需要再重新打造。 所有这些,都是极耗财力人力物力的事情。 其实,他们这里这么惨,大周那里也好不哪里去。 每次派人来袭击,也是件损耗极大的事情。 凤无忧一时间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蛮人总是发展不起来。 这么打来打去的,能有所发展才奇怪。 难怪先前那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能力建造大船渡过乱流海。 还是夏平宁到了之后,用她会的那些知识统一了熟蛮,他们才渐渐拥有了强大实力和人数,也终于能够渡海东进,前往天岚。 “族长呢?”一进寨子,凤无忧就抓住一个人问。 “在那边。”他们见到凤无忧都十分吃惊。 凤无忧不是去恶鬼山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战事太过激烈,除去那些指挥位置上的人,其他根本无暇去看百朱果。 再说,他们在灵泉附近,也没有必要去看百朱果。 冬季是侵袭不到灵泉周围的,这里就算再冷,也不至于危及他们的性命。 更何况,他们有房间,还有火。 凤无忧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走过去。 一路上,蛮人各自收拾着,倒是天岚的人看到凤无忧和萧惊澜,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他们在这里受到袭击,最担心的就是凤无忧和萧惊澜。 既害怕这些大周的人也去攻击凤无忧和萧惊澜,又害怕万一他们没有守住寨子,凤无忧和萧惊澜会陷入极糟糕的处境。 即使身在蛮荒,他们依然是天岚人,尤其,是燕云的那些子弟。 “皇上!娘娘!” 有人大声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全不掩饰面上的欣喜之意。 甚至,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了。 凤无忧看着他们一个个血迹满身的样子,眉眼跳动。 寨墙早已破碎,所以,他们所谓的守寨子,并不只是躲在工事后面放放箭,那么简单。 事实上,大周的人几次攻入进来,但又被他们凭借着地利和血气,硬生生地打了出去。 甚至,最后一次,他们差点顶不住,是晦九仿佛疯了一般,带着人冲在最前,凭借着一股武勇,带起了其他人的气势,才又一次把大周的人打出去。 凤无忧走过去,抓起其中一人,低声问道:“伤怎么样?” 那人,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透了。 “无妨。”被凤无忧抓着,那士兵受宠若惊。 听说娘娘会医术,也听说娘娘从来没有架子,就算是最普通的小兵,只要被她遇上了,也会亲手医治。 可,到底不曾遇到过。 此时,被凤无忧抓着,只觉得那块皮肤都烫起来了。 “只是断了只手,养养就好了。”那士兵不过才十八九岁年纪,面容还稚嫩着,笑起来的时候,两个酒窝格外好看。 越是如此,凤无忧心头就越不是滋味。 这个年纪,在她那个世界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在这个世界,却在战场上拼杀。 而这拼杀的理由,就连她也说不出来。 她不是愚善,只是,她到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为皇,为后,就算不能把这里变成什么人间乐土,可至少,希望它宁静和平。 天灾人祸不可避免,但无意义的战争,杀伤,却能免则免。 她当时派了人到蛮荒,一则是夏平宁对这片大陆荼毒太深,若是不在此处建立据点,那些夏平宁遗留下来的思想会继续影响这里的蛮人,他们也会持续不断地认为,天岚是流奶与蜜之地,并且想方设法也要来侵略。尤其,乱流海已平,天岚和蛮荒之间的天然屏障不再存在,蛮人真要到天岚来,已没有任何能够拦住他们的东西。 他们的体质比天岚子民强悍,又有火器,同时,因为夏平宁的存在,还在不断学着天岚那些先进的文明和谋略。 若是不做些什么,一旦他们大举进攻天岚,对天岚势必是一场年深日久的灾难,这是凤无忧绝不愿看到的。 第二点,才是因为她一直认为南越和蛮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能在蛮荒找到救治贺兰玖的法子。 早在神殿书册被地震震落之前,她就已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派人来蛮荒打前战。 此次来蛮荒,不过是机缘凑巧,事实上,就算没有那些书册,再过一段时日,她也是要来蛮荒走一遭的。 那本书册,不过是让她到蛮荒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她派人来蛮荒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天岚可能会有的兵灾。 可是制止牺牲的同时,本身就是会有牺牲的。 凤无忧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可知道,与看到又不同。 她先前只是知道派来蛮荒的天岚士兵已经有不少人牺牲,可此时亲眼看到这些人伤在她面前,死在她面前,那种冲击,又是截然不同。 凤无忧没怎么说话,默默地摸了摸那士兵的臂骨。 虽有骨折,不算很严重,只要处理得当,再保养些日子,就会恢复如常。 但,蛮荒这样的地方,有足够好的药草吗? 就算有药草,有足够好的大夫吗? 这些全部都有,又能够得到足够时间的休养吗? 凤无忧吸了口气看向萧惊澜:“我们都犯了一个错。” 萧惊澜轻轻摇头:“无忧,在这里轮换,不现实。” 萧惊澜知道凤无忧说的是驻兵轮换的事情。 可是蛮荒太远,情况又太复杂,在这里的人好不容易才适应,却要把他们调走,再换新的人来,又要重复适应一遍,若是轮换,那他们不必做别的事情了,光是适应蛮荒都够他们受的。 还有那个灵泉沐身,虽然程知节说不适应的人是少数,但终究还是会有人在灵泉沐身的环节里丧命。 就算强悍如萧惊澜,不也是差点丧身于灵泉之下。 好在他有凤无忧,可是其他人,可能有凤无忧吗? 凤无忧知道萧惊澜说的是对的,是她情绪用事了。 凤无忧吸了口气,说道:“此地非比寻常,我这一次倒真要探探,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何能如此不守天时!” 事有反常,必近于妖。 蛮荒若只是条件恶劣,凤无忧也就把这里当成一块普通的新大陆。 可是偏偏,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块普通的大陆。 灵泉,诡异的冬季,使用火器反而会引发更大的爆炸。 凤无忧对此地了解的越多,越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测,只是这种猜测太匪夷所思,所以也不宜现在说出来。 “先去看晦九!”凤无忧把视线从受伤的士兵,还有那些尸首上面移开,大步往先前士兵指给她看的方向赶去了。 晦九此时正站在一片空地上,指挥着手下的人手清理战场。 “晦九!”凤无忧见到他,立刻高叫了一声。 晦九闻声转头,见到凤无忧,立时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娘娘……”他开心地叫着,大步往凤无忧赶来。 可,刚刚赶了几步,他的身子便是一软,向前栽倒下去。 晦九! 凤无忧立时伸手,刚要接到晦九,旁边的云九先她一步,将晦九稳稳接在怀中。 虽然知道娘娘只是关心,可是皇上的性子,定然是不爱看娘娘和别的男子亲密接触的。 便是当年纪卿年纪小的时候,但凡与皇后娘娘接触近一点,皇上面色都不好看,何况如今早已是成年男子模样的晦九? 他为了接稳晦九,手是扶在晦九腰上的,晦九只是脱力虚软,却并未昏迷,被云九这么一接一按,身子重重颤了一下。 凤无忧一眼看到,当即上前,伸手按住晦九的腰部。 立时,面色一变。 腰部一片濡湿,她收回手,不出意外地看到满手血迹。 他穿的衣服颜色深,有血都不大看得出来,可实际上,他腰上的伤口,连兽皮都浸润了。 “伤得如何?”凤无忧立时关切地询问。 她如今,总算知道这寨子是如何保下来的。 为了守住这个据点,为了给他们留一条后路,晦九,只怕是拿了命去拼的。 否则,以他身份之尊,何至于伤成这样? 而伤成这样,他竟也分毫不露出来,仍然在指挥安排着寨中的大小事宜,做着他该做的事情。 凤无忧面上的关切令晦九心头一阵澎湃。 他一直想成为凤无忧的自己人,一直想得到凤无忧这种关切的眼神,而如今……终于如愿。 因着这一点,他连身上的伤都忘记了,只是满心抑制不住的喜悦。 一侧的闻英看着,面上淡淡的,但心头却是不断翻滚。 凤无忧的信任,有人拼了命也要得到,而他……曾经得到过,却亲手弄丢了。 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涌过,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只能默默地站在一侧,看着其他人,享有这份尊荣。 “娘娘,不过是皮肉伤,不必挂怀,比起这个,倒是有个奸细,需要先处理一下。” 第1232章 金卫,留个活口 第1232章 金卫,留个活口 奸细的事情,凤无忧和萧惊澜也想到了。 听到晦九的话,两人都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晦九眉目下沉,冲着手下叫了一声:“把人带过来!” 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押到几人身前,凤无忧看清来人:“如汾?” 她略感诧异,这是蛮族的几位长老之一,相比于山行对凤无忧的敌视,晦远对凤无忧的妥协,如汾一直不远不近,也从来不发表什么看法,给人好好先生的感觉。 可没有想到,与大周通谋的人,居然是他。 如汾看到凤无忧,只是冷笑了一声。 “娘娘,方才如汾突然叛乱,差点让大周的人攻进来,幸好族长拼死博杀,这才没让他得逞。对了,族长身上的伤,就是他刺的!” 边上有其他蛮人义愤填膺地说着,看着如汾的面色充满愤懑。 蛮人对于部落和宗族的认同感是很强的,如汾是他们玄鸟部落的人,和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而且他们还把他捧上了长老的高位。 这么一个人居然背叛他们,这在蛮人的眼中,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凤无忧盯着如汾,问道:“玄鸟部待你不好?” 如汾闻言,直接大笑起来:“笑话!我是大周蛮族,就算天岚的人对我再好,和我有什么相干?” 凤无忧没被激怒,她只是继续道:“你在玄鸟三年,当知道我们对蛮族的态度。” 天岚,从来没说过不欢迎蛮人,只是,在蛮人进入天岚之前,需要进行一定的教育和安置。 凤无忧派人来打前站的目的,从来都是为了蛮人能够更好地融入天岚。 如汾冷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我天蛮子民,如何能与你们这些人平起平坐!” 他们比天岚人体力更强悍,会的东西更多,天岚这些人,只有被他们奴役的份! 凤无忧心头平静,乱流海平息,她却一直没有开放天岚和蛮荒之前的海上通道,就是这个原因,像如汾这样的人太多。 这些人如果不先处理掉,那么好不容易迎来和平的天岚,将会再一次陷入到战火之中,这是凤无忧绝对要避免的。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说了。”凤无忧一派冷静:“我只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应该不姓如吧。” 一个姓如的低阶姓氏,不会对大周有这么强烈的效忠之心。 这个人,说不定是高级姓氏的假扮过来的。 谁料,如汾再一次大笑,笑了数声突然止住,面色狞色:“我当然是姓如的,难道你以为了蛮荒上冒用姓氏是件简单的事情吗?不过,蛮荒有种情况,就算是姓如的,也一样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听着他的话,凤无忧瞬时察觉到不对。 不看姓氏,也能得到尊重。 这种事情,她只在圣女身上听说过。 可那是因为圣女是最合格的生育机器。 可如汾是个男人,他还能有什么情况可以打破蛮人姓氏的高低? 她脑中念头急转,一时之间却居然想不出来。 而此时,面色的如汾已然发生了变化。 他的身体忽然像充气一样膨胀起来,口中也大喝道:“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荣耀!” 呯呯几声,绑着如汾的绳索纷纷崩断,原本只有不到两米的人,此时却足中产拔高到将近四米,一身的肌肉也像乱石般块块坟起。 如汾大吼一声,冲着凤无忧一拳打去。 风声烈烈,仿佛把空气都撕破。 凤无忧此时终于知道还有哪种情况可以打破姓氏的高低。 神卫! 蛮人之中,千里挑一的神卫! 神卫不止块头和力气巨大,就连速度也是普通人的好几倍。 凤无忧站在如汾的身前,离着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如汾突然发难,凤无忧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她更不可能去硬扛,以她的身手,也绝扛不过神卫的一击。 他们先前能杀了那么多的神卫,靠的都是游斗。 凤无忧只觉得劲风拂面,身形急退。 如汾笑声如狂:“你以为我是普通的神卫?别小瞧人!我可是金卫级别的!” 一面说着,本已快到极致的速度竟凭空又快了几分,凤无忧离他原本还有一两米的距离,被这么一加速,已然连半米的距离都没有了。 电光火石间,身子忽然被人用力拉住,萧惊澜身形急闪而至,将凤无忧一把拉入怀中。 他在半空微转身,立时将两人的方向转了个,将自己的背部暴露给了如汾。 如汾这次发难实在太突然,又太快。 就算以萧惊澜的身手,想要全身而退,也近乎不可能。 但,他宁可拼着自己挨一下,也绝不会让凤无忧受伤。 “萧惊澜!”凤无忧怒叫,他担心她会受伤,难道她就不担心他吗? 萧惊澜手如铁钳,牢牢地攥着她,根本不容她动分毫。 凤无忧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汾的拳头离萧惊澜越来越近。 凤无忧懊恼至极。 她从没有一天懈怠,从没有一天放松过自己,便是为了在危险的时候,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可是结果,到了真正危险的关头,能感觉到的,还是只有无力。 世间的意外,总是要比准备来得巨大,令人措手不及。 就在如汾的拳头要挨上萧惊澜之时,一道身影忽然急速闪至,重重推了一把他们。 呯! 喀嚓! 一拳击实,紧接着发出骨骼断裂的声音。 那种声音,听了都觉得疼。 萧惊澜借着这一推之力远飘数米,一个旋身落下。 凤无忧连忙去看是什么人扑了过来,尚未看清,耳边已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声:“族长!” 晦九? 凤无忧怔在当场。 晦九拼死守住了寨子,刚刚开始赢得她的信任。 她也知道晦九是想在她面前表现好一些。 可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晦九会拼着性命来救他们。 这不是作戏,亦不是玩笑,那是金卫级别神卫的拳头。 这一拳挨实,是真的会死的! 不及多想,如汾的攻击又一次到来。 “去看晦九!” 萧惊澜将凤无忧一送,直接把她推向了晦九的方向。 而他自己,则迎上了如汾。 凤无忧咬着唇,没有冲上去。 她知道萧惊澜的身手,没有她在,萧惊澜说不定可以更肆意。 “云九,给皇上兵器!” 凤无忧大叫了一声,萧惊澜不爱用兵器,平时用的,大多都是从侍卫那里随手拿。 反正功夫到了他这个境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用什么也没有太大的紧要。 可此时不同,神卫皮糙肉厚,不用兵器,实在很难杀了他们。 云九闻言,立时解下身上长剑,向着萧惊澜扔过去。 这些事情说来很长,但其实从如汾发动攻击,到晦九冲出来,不过是短短一两个呼吸的事情。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已足见素质高超。 见到萧惊澜顺利接到剑,凤无忧不再理会,转头向晦九的方向跑过去。 “族长!族长!你撑住!” 早有晦九的心腹冲过去,帮晦九止着血。 “让开!”凤无忧喝了一声,极快地在晦九身边蹲下:“你们在做什么?不准动他!” 凤无忧方才没看到晦九被打在哪里,但那一声脆响,骨头肯定断了。 这种时候万万不能随意移动,否则断了的骨茬万一戳到内脏,那就麻烦了。 到了晦九跟前,凤无忧倒吸一口凉气。 晦九胸膛几乎凹陷下去,看起来惨不忍睹,口中也一口口地向外吐着鲜血。 不用细看,凤无忧都知道,晦九这一次定是伤得很了,脏腑都有损伤。 “卢音,纪卿!”凤无忧大声叫着,卢音纪卿立刻上前。 “去准备,热水,烈水、针、刀、绷带,夹板…… 凤无忧一口气又是报十数样东西,语速又快又急。 幸好这二人都是极熟悉这些东西的,又有两个人,就算凤无忧说的这么快,还是立刻把东西找来了。 晦九最麻烦的是胸口处的伤,凤无忧细细诊察过后,已确认胸骨骨折。 所幸,探察过后,并未有骨茬戳伤内脏的情况,但就算如此,仅仅是拳头的冲击力,也让他的脏腑受了很重的伤。 凤无忧极快地把他的外伤处理好,又喂他吃下几颗保护元气的丹药。 喂过之后,凤无忧再次把脉,却是面色一变。 有毒? 晦九体内,竟还有中毒的迹象。 可是,谁能给他下毒? 凤无忧想起先前侍卫所说,晦九腰间的伤也是如汾造成的。 当下,转头冲着萧惊澜喊道:“惊澜,留个活口!” 神卫这样的身后,能杀死就是万幸,还要留活口,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换成别人,定然会觉得凤无忧是在说笑。 可此时的人是萧惊澜。 他听闻凤无忧的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对如汾的招式忽然由之前地闪躲为主,寻找机会,变成了主动进攻。 想要杀了神卫容易,想要留他一条性命却难。 不想让他死,只有两个法子。 要么,熬到时间,等他自己衰落下来,再制住他。 或者,给他制造足够的伤口,让他没有力气再发狂。 第1233章 不怕,对你身边的人动手 第1233章 不怕,对你身边的人动手 凤无忧只叫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专心看着晦九的伤势。 此时他早已面如金纸,面上血色褪尽。 他生得高大,因此突然病弱下去,就别有一种虚弱惹人心疼的感觉。 此时他早已意识尽失,连凤无忧的呼唤都听不到了。 凤无忧一连扎了几处大穴,阻止他体内毒性蔓延,又转身去看萧惊澜。 蛮荒毒物与天岚不同,就算她现在的医术已能处理大部分毒伤,可对这从未见过之毒,也不敢随意下手。 所能做的,不过是护住心脉大穴,不让毒素入侵。 那边如汾一击未能杀了凤无忧,早已发怒如狂。 他不住狂吼,出手都是又快又沉,只想把萧惊澜杀死或者甩开,好去再杀了其他人。 可是无论他怎么出招,萧惊澜都仿佛如影随行,就在他身侧不远。 他杀又杀得,跑又跑不掉,稍不留神,身上还会添一道严重却不致命的伤口。 血液随着伤口汩汩流出,一并流逝的还有力气和精力。 如汾心头开始慌起来。 他这般巨人化的状态是有时间限制的,一旦时间到了,他必死无疑。 可若他真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没有价值。 身为神卫金卫,竟什么都还没做,就如此憋屈的死去。 这么想着,他大吼一声,陡然发狂,冲着萧惊澜猛地攻了过去。 萧惊澜便在此时忽然变招,在如汾冲过来的同时,他不仅没退,反而直接迎了上去。 在如汾出手攻击的时候,萧惊澜身身形骤然一闪,在如汾身侧划过,长剑由正握变成反握,流星般一划。 只见,如汾快速与萧惊澜交错而过,可……过去的只有身子。 他的一条腿,就像是电影里的特效动作一样,留在了原地。 直到他巨大的身体因为把握不住平衡摔倒,那条腿才呯的一声,紧跟着一声倒下。 如汾变成神卫之后的身体实在是太巨大了,三米多高,如肉山一般的身体砸下来,把地南都砸地震了几震。 萧惊澜随手把长剑扔了,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么高大的身体,对重心平衡的要求可想而知。 没了一条腿,他不可能再站起来,和废了他也没有什么两样。 凤无忧叹为观止。 她一直知道自家男人很厉害,但萧惊澜每次都能刷新她对厉害两个字的新认知。 “先别过去。”萧惊澜落到凤无忧身边,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凤无忧点了点头。 如汾虽然爬不起来了,但杀伤力仍在,尤其他这么高的身高,手也长,一旦到了他的攻击范围之内,被他随便扫一下,都不是好受的。 所有玄鸟部落的人都远远地围着如汾,冷眼看着他。 他受伤这么重,血就和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再这么流下去,他实力很快就会消退,等到那时候,再围上去不迟。 如汾在地上一个劲地挣动,口里也大声喝骂: “胆小鬼,你们过来啊!” “一群怕死的奴才,根本不配和我们天蛮战斗!” 一边喊,一边不住爬动,抓住所有他能够到的东西,往周围的人扔过去。 寨子里本来就乱糟糟的,被他这么一扔,更乱。 尤其,他抓的都不是什么小物件,有个石碾被他抓住又扔出手,生生砸塌了附近的一所房子。 凤无忧让人都站得更远一点。 将死之犬,吠得再凶,也掩盖不了他穷途末路的事实。 此时,不理他就是最好的对付手段。 果然,如汾叫了一段时间之后,声音越来越小,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只有趴在地上喘气的份了。 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到了一米多高的状态。 而且,不知是不是凤无忧的错觉,她觉得现在如汾没有先前看到他的时候高了,好像,随着血液的流出,身体里能量的用尽,连他的身高也畏缩了。 到了此时,已经是凤无忧可以对付的状态了。 但她依然不敢吊以轻心,捡起几块石子,灌注了内力,重重敲在如汾身体的几处穴道上。 方才他狂化的时候,皮糙肉厚,点穴手法对他也没有用。 现在他狂化状态已过,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点穴自然也就有用了。 看到如汾的动作突然顿住,一动也动不了了,凤无忧才走上前。 如汾凶狠地瞪着凤无忧,但此时,他已连骂人都没有力气了。 凤无忧对他也没有什么恻隐之心,如汾已经狂化过,以他们对神卫的了解,狂化过后必死无疑,凤无忧方才只是叫萧惊澜留个活口,可没说要保下他的命。 对一个必死之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好说。 “晦九中毒了,你下的什么毒?解药是什么?”凤无忧直接问出了自己要问的。 如汾盯着她,不屑道:“中毒?我们神卫从来不屑用毒!” 凤无忧一怔,晦九体内有毒素是事实,难道还有其他人会给他下毒? 不等凤无忧再问什么,如汾再次说道:“你不必再问了,你从我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盯着凤无忧,忽然说道:“凤无忧,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你一日还在蛮荒,我们神卫就会源源不断地来,直到……把你们全都杀死!我们蛮荒,用不着你们这些外来人!” 说完,他忽然大吼一声:“为了蛮荒!” 然后,只见鲜血从他口中汹涌而出,竟是直接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 凤无忧微怔,没想到他如此决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摞下狠话之后就赴死,还真是够有风骨的。 可……凤无忧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威胁的吗? “拉出去!”凤无忧直接喝了一声。 神卫狂化结束之后,本来就剩不下什么时间。 让他在玄鸟部化成血水,没的污染了玄鸟部的土地。 “这些人……简直……”程知节嘟哝了一句,实在弄不明白这些蛮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一起去过更好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非要这样打打杀杀? 他们这三年已经释放过无数的善意,但无论是生蛮还是熟蛮,除了玄鸟这一部的人之外,竟然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们。 对此,程知节一直难以理解。 此时如汾的举动,也只是让他更加觉得不解罢了。 不过对于凤无忧所说拉出去的说法,他还是很赞同的,他也不愿意这些人的血污染了玄鸟部的土地。 尤其,他们的血是真的有污染性的。 虽然自己这些人都经过了灵泉的洗礼,已经不怕神卫化成的血水,可正如如汾所说,他是金卫。 万一,金卫的血和其他普通神卫的血有不同呢? 安全起见,还是拉远点好。 想着,命人弄来了一个麻席,把人包裹着,快速地往外走。 若是走慢了,这人就直接化了,滴滴嗒嗒也怪恶心的。 凤无忧没从他口中问出关于晦九的毒素,正皱着眉头,忽然有人大声叫她:“娘娘,族长醒了!” 晦九醒了? 凤无忧连忙赶过去。 此时,晦九已被抬到了一间屋子里,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都透着虚弱。 但看到凤无忧,还是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你别动!”凤无忧连忙按住他,盯着他问:“你感觉怎么样?” 晦九轻声喘着气:“应该死不了。” 凤无忧皱着眉头:“你身上中毒了,你可有记得除了如汾,还有什么人接近过你身边?” 中毒? 晦九怔了一下,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低声道:“娘娘,不曾有什么人接近我身边,而且,我可能也未必是中毒。” 凤无忧眉梢挑起,这是什么意思。 晦九歇了一口气,挣扎着说道:“神卫出手,本身就带着灵泉的力量,方才我被如汾打伤,可能……是灵泉的力量渗入了体内。” “灵泉?”凤无忧诧异地重复。 神卫,和灵泉有什么关系? 晦九看到凤无忧的神色,浮现出懊恼:“我难道从未和娘娘说过,神卫,是被灵泉缔造出来的?” 凤无忧摇头,这话,晦九从未和他说过。 晦九此时喘得越来越厉害,说话也十分费劲,他挣扎着说道:“神卫是经历过灵泉而不死的人,但不是每个灵泉都能缔造神卫,据我所知,似乎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但到底在哪里,只有大周的人才知道。我如今的症状,应该是被灵泉的力量侵袭了,到底能不能熬过去我,我也不知。但娘娘……”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此时重重地歇了一下,仍旧坚持着说道:“娘娘,我若死了,你们就从蛮荒离开吧,然后封锁海上,将此地彻底隔绝起来。娘娘到了这里,大周的人不会放过娘娘的,他们必然会不停地派神卫来杀娘娘……” “我难道怕他们?”凤无忧道:“你好生养着,不用想那么多。” “娘娘不怕,娘娘身边的人也不怕?”晦九说一句,停一下,但还是坚持着说:“娘娘能保护,您身边这些人,永远没有落单的时候?” 凤无忧重重一怔,晦九,说到了她最在意的事情。 她们所有人中,唯有萧惊澜可以独自应对这些神卫,就连她都不行。 万一神卫,专门针对她身边的人呢? 第1234章 突变,自有天意 第1234章 突变,自有天意 凤无忧向来不畏死,却绝不愿看到身边的人死。 不知有多少次,她叮嘱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可面对神卫,性命是想保就能保住的吗。 那种变态的高大、力量、速度、甚至……堪比毒药的灵泉力量。 连晦九这个蛮荒人都承受不住神卫的灵泉力量,更何况他们这些从天岚来的人? 凤无忧脑中思绪纷杂,却忽然察觉手中晦九的手一紧,她连忙看去。 晦九口中忽然涌出大量鲜血,人也控制不住地再一次昏迷。 “族长!族长!” 周边的蛮人慌乱地叫着晦九的称号,试图唤醒他。 但显然是徒劳,晦九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竟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会死的样子。 蛮人心头都慌了,他们都是跟着晦九的,凭心而论,在玄鸟部落里,他们的日子要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至少,这里的都拿他们当人看,而不像先前,他们这些低级姓氏的人,只是奴隶。 如果晦九死了,他们不仅没办法再有这样的生活,若是被大周部落抓去,等待着他们的,一定是极惨的事情。 大周惩罚背叛者的刑罚,就是铁石人来了,也要禁不住恐惧。 凤无忧见状,心里也突地跳了一下。 晦九是她无意中救下来的,后来虽然没有把他当成心腹,但也给了他相当的信任。 她把晦九派回蛮荒,晦九也做得相当出色,甚至就在几天前,他还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少年,高大,健壮,因为这样的身形,有时候都让人忘了他的年纪,才只不过十七八岁。 这么年轻的孩子,凤无忧从未想过:他会死。 此时,她厉声喝斥:“别吵!都走开!” 本来就伤得如此严重,围这么多人在跟前,连空气都要不流通了。 这些蛮人不是想救他,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卢音和纪卿很了解凤无忧在给人看病时的风格,立刻指挥着人把蛮人都推到琏,不许他们近前。 凤无忧翻手从身上摸出一把柳叶形手术刀,直接在腕上一划。 鲜血立刻涌出,她掐开晦九的嘴,直接把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姐姐!”纪卿立时叫了一声。 凤无忧这是在做什么?晦九是被神卫自带的灵泉之力所伤,凤无忧给她喂血做什么? 但立刻,他就想明白了。 凤无忧对灵泉毫无感觉,甚至能一直走到灵泉的源头,这说明她和灵泉的契合度极高,也说明,她是特殊的。 先前她用与萧惊澜亲密的方法治好了萧惊澜,此时换成晦九,她不可能用这种方法。 而且,晦九并不是不适应灵泉,而是直接被灵泉的力量侵袭了体内,那种方法也未必有用。 凤无忧此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喂一些她自己的血,反而会对晦九有用。 蛮人看着凤无忧的举动,一个个地反而安静下来。 他们的文化仍处于很蒙昧的状态,凤无忧喂血给晦九举动,在他们看来,反而是最正确的救治方式。 这位燕后娘娘连灵泉源头都去得,可见是被蛮荒偏爱的女子,既然如此,说不定她的血,也真的有灵效。 鲜血不住滴下,凤无忧一连喂了晦九足有百余毫升的样子,才忽然有人伸手过来,用布巾包住了她的手腕。 凤无忧一抬头,见到萧惊澜沉着的面色,心头立时一个咯噔。 这男人,向来最讨厌她弄伤自己。 “那个……” “伤药。” 萧惊澜伸手向卢音要伤药,根本没给凤无忧说话的机会。 凤无忧只好闭嘴。 萧惊澜长指轻柔灵巧地给凤无忧伤处上药,又用绷带裹好。 “只是小伤。”凤无忧小声说道。 她没做什么错事,但对着萧惊澜,就总觉得好像错了一样。 萧惊澜看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没生气?”凤无忧察觉萧惊澜似乎没有怪她的意思,连忙确认。 这男人闹起别扭来,可是很难哄的。 萧惊澜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凉开口:“生气。” 啊…… 凤无忧郁闷,他果然还是生气,她就知道他对她的任何受伤的事情都极讨厌。 可这次,真的是不得已。 下一秒,就听萧惊澜淡声说道:“若有用的,是我的血就好了。” 说完,放下了凤无忧的手。 凤无忧一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萧惊澜这意思是说,如果有用的是他的血,他就可以代替她划破手腕给晦九治疗? 所以,他不是生气她受伤,而是生气她受伤了,他却没有办法? 一时间,只觉得心都快被融化了。 她怎么嫁了个这么好的男人。 当下上前一步,直接拉起了萧惊澜的手。 “做什么?”萧惊澜微微皱着眉,还是不太愉快的样子。 “我家夫君真好。”凤无忧眉眼弯弯的。 燕皇大人,真的怎么看怎么帅,越看越喜欢。 萧惊澜耳根处可能地泛起一抹微红。 他经得起各种撩拨,但有时候,凤无忧一句夸奖,就能让他把持不住。 他瞪了凤无忧一眼:“别以为如此你弄伤自己的事情就算了。” 但凤无忧此时哪还会怕他,只是拉着他一起又看回躺在床上的晦九。 她的血已经喂进去了,有没有效用,这会儿也该差不多显现出结果了。 只见,原本气若游丝的晦九,在经过了这一会儿之后,不仅没有一命呜呼,反而,呼吸变得平缓起来,就连面色也往往回潮,有了一线极淡的血色。 凤无忧见状,连忙上前再次按上晦九的脉膊。 一诊之下,转头向着萧惊头惊喜地道:“真的有用!” 所谓灵泉之力是她完全不了解的东西,她只能诊断出有股毒素正在侵蚀晦九的身体。 她方才喂血的举动,根本只是无奈之下的尝试,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血,就这样发挥效用了。 她大声叫着卢音,飞快地写了一副方子,叫卢音去按方煎药,如果有什么缺少的东西,就去找纪卿想办法。 然后,又一连在晦九身上针刺了数处大穴,帮助稳固他这一线生机。 等到所有事情做完,银针取下,卢音那边的药也煎好了。 凤无忧让卢音把药给晦九喂了,自己则擦了把汗,和萧惊澜一起走出房间。 “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是移动解药库?”凤无忧自嘲地说了一声。 她情急之下想出的法子,居然真的对晦九有效。 这件事情固然值得欣喜,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蛮荒与她有何联系?为何她与蛮荒契合度如此之高,不仅分毫不受灵泉影响,甚至连她的血都能救命? “惊澜,你说,可是我父后又做了什么妖蛾子?” 凤无忧不能不往这方面想,楚轩坑女儿人设永不倒,天岚大陆上他不知道埋了多少坑,被凤无忧一个不漏地全踩了一遍。 如今到了蛮荒,这可是楚轩的大本营,凤无忧怀疑,以楚轩给她挖坑的本事,她该不会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吧。 萧惊澜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未必。” 凤无忧立刻看向他,萧惊澜向来不轻易下判断,但只要他说了什么,鲜少有不对的。 萧惊澜牵着她的手,慢慢在寨中行走:“岳父虽然博学多才,可说到底并非蛮荒人,也没有与蛮荒契合的道理,更不可能传给你什么血液。” “有没有可能是我母皇?” 芳洲的神秘也是有目共睹的。 萧惊澜摇了摇头:“银鱼虽有天选之名,可芳洲立国极久,足有近千年,可算是天岚大陆之历史最悠久的国度,想来和蛮荒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那就说不通了。”凤无忧皱眉:“不是我父后,也不是我母皇,那我的血为何会有用?难不成基因突变?” 看到萧惊澜疑惑的表情,凤无忧摆摆手:“没事,就是说我是怪胎,和我母皇父后谁都不像。” 萧惊澜轻笑:“自然不是如此。” “那是为什么?” 凤无忧是真的想不出原因了。 萧惊澜道:“你还忘了一个人。” “什么人?”凤无忧看着他。 萧惊澜道:“你是为谁而来此地?” “自然为是为了……”凤无忧眼神一亮,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阿玖?” 的确,她这一身的血液,除了父母所生之外,还有贺兰玖的。 贺兰玖以命换命施出王咒,给她的何止是寿命修为,连着半身的鲜血也全都给了她。 她怎么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萧惊澜眼中滑过一丝淡淡的不甘之色,但极快隐去,耐心说道:“地宫之中,你的血曾经唤醒过贺兰玖,可见你二人于血脉之间,早已同源同质,有着斩不断的联系。我们原先就推断南越先祖可能是蛮族东渡而来,地动时神殿夹壁里的书册也证明,南越与蛮荒关系匪浅……” “你这一身血液的功用,既然不是来自岳父和岳母处,那么唯一的可能,便只有贺兰玖。” 一番话下来,凤无忧几乎愣住了。 贺兰玖为了救她而给了她半身鲜血,如今她为了寻找唤醒贺兰玖的方法来到蛮荒,正好是这身鲜血,给了她有如开挂般的便利和保护。 冥冥之中,是自有天意吗? 第1235章 本性,对神卫很不满 第1235章 本性,对神卫很不满 有了这身保护,她在蛮荒就更加如鱼得水,也更方便寻找医治贺兰玖的药了。 凤无忧只伤感了一下下就调整好了情绪。 “没想到神卫居然和灵泉有关。”她和萧惊澜说起神卫的事情。 “嗯……灵泉在蛮荒很重要。” “而且还有一个灵字,惊澜,你说灵珠草会不会也和灵泉有关。” 凤无忧早就有这种想法,只不过觉得,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未免有些太简单了,所以反而下意识排除了这种可能。 但现在种种迹象都显示,蛮荒上的一切,似乎都绕不过灵泉。 “就算有关,也不是这种普通的灵泉。” 晦九说了,神卫是灵泉造就,但不是每种灵泉都能造就神卫,据他所知只有一个灵泉能做到。 这说明,就算同为灵泉,在等级上也是分成三六九等的。 而灵珠草这种被描述的那么神奇的药物,就算是长,也只会长在那种特殊的灵泉边上。 “也不知,那种灵泉在哪里。”凤无忧发愁。 这唯一的一个线索,居然在大周的人手中。 而以大周人那种德性…… 凤无忧只要想到他们一被抓就各种死,心里就郁闷。 她怀疑夏平宁是不是某个太阳过穿越过来的,怎么别的没好好学,这动不动就自戕的事情,教育得这么好。 “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好。” 萧惊澜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要事情不涉及凤无忧,他绝对是世上最优雅从容的男子。 可一旦事涉凤无忧…… 那估计就是最疯狂的。 当年凤无忧落崖伤心跟着贺兰玖远走,上官幽兰冒认芳洲帝女,他无数次都想出手灭了芳洲。 幸好没有,要不然,凤无忧才真的不会饶了他。 凤无忧赞同地点头,眼睛忽然眯起来。 “神卫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在世上存在,尤其,它还伤了我那么多人。” 萧惊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凤无忧。 忍了这么久,终于露出本性来了。 这只护短的小凤凰,只怕早就对神卫很不满了。 现在神卫伤了晦九,又有可能继续对她身边的人造成杀伤,终于让凤无忧的这种不满彻底爆发。 她从来不轻易惹事,可事情若是惹到她头上,她绝对不介意,让那些惹到她的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伸手握住了凤无忧的手。 凤无忧一转头,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有点凶?” 萧惊澜点头。 凤无忧正要恼,萧惊澜又低声道:“我就喜欢你这么凶。” 一句话,说得凤无忧脸颊都红透了。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萧惊澜口中说出来,总带着丝让人暇想的味道。 “皇上,你注意形像!” 萧惊澜无辜地看着她:“朕有说什么吗?” 凤无忧语塞,他说喜欢她凶,难道还不算什么? 她咬着牙:“皇上既然喜欢我凶,我要不要准备点皮鞭棍棒什么的?” 不就是耍流氓吗?她和他耍到底。 “这主意似乎不错……”萧惊澜居然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小凤凰,你可是偷看了朕藏在软塌下边的书?” “我才没……你说什么?” 凤无忧惊得差点叫出声。 看看左右没人,拉着萧惊澜闪身到了一间房后。 啪! 臂咚。 只是,一六五的身高对上一八七的男人,根本没有一点威慑力。 但凤无忧丝毫不觉,咬牙问:“你软塌下面藏了什么书?” 这个死男人,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就是方才夫人说的。”萧惊澜委屈,皮鞭棍棒什么的,难道不是凤无忧先说的。 “我都是胡说的!”凤无忧气死了。 她说的那些,都是前世在颜色小电影里看来的。 现代的确有很多东西都比古代强,唯独这一条,可真未必有古代精彩。 凤无忧怎么也没想到,萧惊澜居然会看这些东西。 她痛心疾首。 这男人长的多好看啊?气质多雍容啊?怎么会看那种不健康的东西? 萧惊澜露出了然的神色,没等凤无忧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掉了个个。 萧惊澜撑在凤无忧头两侧,高大的身体压下来。 “小凤凰,原来……你一直都在虚张声势。” 口中说的那么厉害,还真以为她在原来那个世界见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可原来,全是胡说八道。 凤无忧瞪着这个死男人。 说的煞有介事,他不是早就知道她在虚张声势? 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她的青涩了解了个彻底。 她所有关于这件事的实践教学,都是这个男人亲自身体力行的。 萧惊澜低下头,亲了亲凤无忧的额角:“乖,不气。” “你到底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凤无忧还是很担心。 他已经教过她太多这方面的东西,她可不想,那本书上的内容,到最后又在她的身上实践。 萧惊澜简直要被凤无忧可爱的恨不得吞了她。 他低笑着:“没有书,我乱说的。” “真的?”凤无忧不怎么相信。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第一次的时候,她奇怪这个男人技术娴熟,他一脸自若地告诉她,他好歹也是官宦子弟,宫中那些善本春宫,他早就全都看了个遍。 这男人外表我温润的和美玉一样,其实剖开里面,全是黑心。 根本不可信!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被这个男人算计的死心塌地的? 想到前事种种,凤无忧气不打一处来,照着萧惊澜的胸口就咬了一口。 “唔……”萧惊澜低低出声。 他眸光发暗,声音也哑:“小凤凰,我唯一能接解的凶,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了。” 凤无忧一怔,连忙松了口。 死男人! 她明明是在出气好吧,怎么这种事情,也能被他带跑偏? 萧惊澜轻笑道:“其他的法子,用在我身上,你用不了出来,用在你身上,我舍不得。所以,当真没有。” 凤无忧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强撑着凶狠:“那你又知道?” 萧惊澜低笑:“你不是也知道。” “我那是……”凤无忧想说自己都是执行任务时无意中看到的,但幸好及时止住。 她要是说了,萧惊澜一定会问电影是什么,然后知道里面是真的有人在演,进而知道她实实在在地看过真人,哪怕只是透过屏幕。 以他的性子,知道了这些事情,她能讨得了好才有鬼。 凤无忧咬牙不说了。 萧惊澜问她:“怎么不说了?” 凤无忧别过头不看他。 萧惊澜忍不住在她颊侧亲了一下。 当了燕后,当了娘亲,小凤凰大多数时候都端庄正经,这样流露出小女孩样子的时候不多了。 正因如此,才格外珍贵。 凤无忧拿他没办法了。 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可结果,怎么被他堵在这里窃玉偷香。 “起来了!”她推着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她可没忘记,他们先前还在讨论要把神卫彻底解决掉的事情。 “不急。”萧惊澜说了一句,下一和,已经覆住了凤无忧的唇。 凤无忧挣扎了两下,到底没真的推开。 而且,她也享受萧惊澜亲她的感觉。 仰起头回应着他,让萧惊澜将这个吻更加深入。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皇上,娘娘,有人……” 云九落在二人身边,刚抬头看了一眼,猛地捂住眼睛。 “皇上和娘娘继续,属下晚点再来!” “站住!”凤无忧连忙推开了萧惊澜,大声叫住云九。 云九不敢不停下,头垂地低低的。 他怎么这么倒霉,这是被燕霖给传染了吗? 他不抬头都感觉得到,皇上的目森凉凌厉,分明就是有杀气。 呜呜呜,他真的不是故意来打扰的呀。 凤无忧白了萧惊澜一眼,走上前,问道:“什么事?” 此时她的语声已经轻松许多,半分听不出先前的低沉。 萧惊澜眉心微微舒展。 他太了解凤无忧,就算已经身在高位,也明白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可是死了这么多人,她的心里定然不好受。 再加上晦九受伤,她更加不是滋味。 方才那通胡闹,也不过是想用他的方式,让这小凤凰开一开心怀。 但说到底,该做的正事还是要做的。 “说吧。”他淡声说了一句,这一句在云九耳里如闻仙音。 他立刻汇报:“皇上,娘娘,抓到有人想逃出寨子。” 凤无忧眉心轻皱,问道:“谁?” 这个时候逃出寨子,简直等于自认奸细,不论这个人是谁,都实在不够聪明。 云九抬头,说道:“山彤!” 议事厅里,山彤被人押着跪在地上。 她穿得和普通蛮人一样,头发也弄得乱乱的,就想趁着别人不注意混出去,可没想到大战过后的防卫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更严了,被逮了个正着。 凤无忧看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问道:“圣女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看在同为女子且并无教化的份上,对萧惊澜有所肖想她都网开一面,可山彤居然还要逃。 现在想来,如汾身为长老每出寨子必有人跟随,根本不可能轻易把他们去恶鬼山的消息透漏出去。 那这个透露消息的人,很可能就是山彤! 第1236章 价值,学费可交了 第1236章 价值,学费可交了 “是!圣女就是对我很重要,你养尊处优,怎么可能知道圣女对我意味着什么!” 山彤歇斯底里。 圣女是她用命挣回来的,她还没有享受几年,就这样毁于一旦。 可凤无忧居然还能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她:圣女对她就这么重要! 这个生活在天岚,被燕皇那样好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珍重的女人,可能懂她的苦处。 凤无忧丝毫没有被山彤的激烈影响。 山彤的处境的确很可怜,也许站在她的角度上,背叛玄鸟部是最好的选择。 可同样,站在凤无忧的立场上,背叛玄鸟部,罪无可赦。 尤其,还死了这么多人。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绝对的善恶,很多时候,立场才是最重要的选择。 “是你把本宫与燕皇离开的消息告诉大周的。” “是!怎么样?” 山彤已经豁出去了。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如汾死了,她想要逃到大周那边去,又被抓住。 她根本没有一点活路,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早就看凤无忧不顺眼,因为这个女人比她幸运太多。 之前她一直不敢表现出来,可现在她不会再藏着。 反正要死了,她一定要让自己痛快! “歇斯底里,丑态百出。”萧惊澜嫌恶地评价了一句。 一个愚昧蛮人,凭什么来和小凤凰比,还一副认为自己可以和凤无忧并肩的样子。 萧惊澜毫不掩饰嫌恶让山彤一下顿住,受伤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奇迹。 她以为男人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天岚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见到萧惊澜,才知道,原来世上也会有这样的男子。 皎若流云,翩若惊鸿,一出现,就好像把整个世界的光线都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样仿佛仙人一样的男子,又那样柔情,那样缱绻,那样的体贴温存。 可为什么,这些东西都不属于她,而属于别的女人? 在见到萧惊澜之前,山彤不知爱情为何物,蛮荒也不需要这东西。 可是在见到萧惊澜之后,她却忽然懂了。 她觉得,她爱上了萧惊澜,一眼便陷入。 她悲伤地望着萧惊澜,凤无忧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抵不上萧惊澜说一句。 他竟然说她:丑态百出。 “你看哪儿呢!”卢音怒道:“皇上也是你可以看的吗?” 那眼神也太胆了,就差动手从凤无忧那里抢了! 卢音气得不轻,凤无忧是她心里的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爱情,更是她心中的净土,绝对不容这些牛鬼蛇神来捣乱。 倒是凤无忧,并没有觉得太在意。 萧惊澜招人,这事儿她早就知道。 她为了掐断萧惊澜的桃花,可没少费工夫。 只是没想到,他的魅力这么无可抵当,哪怕是在蛮荒,也有姑娘前扑后继地往上送。 凤无忧忍不住想,如果让萧惊澜生活在蛮荒,那是不是所有姑娘,都巴不得拉着萧惊澜来走婚? 想到这一层,她居然还觉得有点好笑。 萧惊澜立刻就察觉到凤无忧的情绪。 “在笑什么?”流丽的眸子盯着她,语气不善。 “没什么。”凤无忧连忙正色:“我还有问题要问呢!” 说着,走到山彤身边,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无非是关于大周的兵力和情报一类的事情。 但,山彤的地位太低微了,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 她唯一知道的,做的,也就是把凤无忧和萧惊澜引出寨子,好方便大周的军队攻打。 凤无忧问了几句问不出什么,想了想忽然又道:“你与大周军队接头的方式是什么?” 山彤一愣,凤无忧早已再次发问:“你别告诉本宫,你偷跑出去,只凭着一张脸就能让大周的人收下你。” 山彤面色一下苍白,紧闭着嘴不肯说。 如今是冬季,大周的军队攻打了玄鸟部之后也无法离开,只能在附近找一处地方,想办法熬过这几日的冬季。 反正,只要在灵泉的范围之内,虽然冷,但也不至于大批量地冷死人。 只要能熬过这几天,到时候自然可以平安回到大周。 所以,蛮荒的冬天,说可怕也可怕,说不可怕,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要在冬季来临之时,能够及时赶到灵泉范围之内,自然就会平安无事。 凤无忧冷看着山彤,轻声道:“本宫不喜欢用刑,尤其不喜欢对女子用刑,但你若真的不说,本宫也只好把你交给本宫的属下。他们对用刑一事,倒是有那么些心得。” 闻言,山彤惊恐地抬起头。 可看到的,只是凤无忧平静的面容。 她心里涌起说不出的嫉妒。 这个女人为什么能总是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笃定一定能成功。 她最讨厌的就是凤无忧这个样子。 见山彤不肯说,凤无忧叹了口气,看向云九:“我要知道她和大周联系的方式,尽快!” “是!”云九当即应了一声,挥了挥手:“拉下去!” 用刑这事,免不了脏污,不能污了皇后娘娘的眼睛。 山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拖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你们干什么?我是圣女!我是被灵泉认可的人!你们不能这样!” “我不会说的!你们这些异乡人,休想知道!” “啊……好疼……” “我说,不要再打了,我说!” 凤无忧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一阵无语。 从山彤被拖下去,到她说愿意招,这中间……有三分钟吗? 山彤这个时候还要跑,可见很惜命。 惜命的人都怕死,更怕疼。 她猜到山彤坚持不了多久,但三分钟…… 还是太侮辱云九了,简直大材小用。 “娘娘,她说了。”云九过来汇报:“他们会带一个图腾,图案是事先约定好的。” 说着,递过来一块兽皮。 凤无忧接过兽皮,没看,先问道:“用到什么刑罚?” 云卫审人,也是讲究技术的,刑罚和工具从轻到重,从简单到复杂。 云九现出鄙夷的神色:“哪用到什么刑罚,才用鞭子抽了三鞭。” 没骨气的人不少,可这么没骨气的,还真不多见。 凤无忧摇了摇头。 贪生怕死,贪图享乐。 蛮荒的圣女就都是这样的吗? 这和前世被包养的那些女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想想,蛮荒的圣女本来就是作为生育机器供起来的,这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娘娘,她要怎么处置?” 这个问题,倒让凤无忧迟疑了一下。 山彤出卖玄鸟,当然罪无可赦。 可是这个女人的段位实在是太低,低到让人生不出对她惩罚的心思。 凤无忧想了想,说道:“放了吧。” “放了?”云九有点诧异。 “嗯,放了。”凤无忧淡声:“冬季过后,赶出玄鸟部,随她到哪里落脚去。” 这样的人,就是扔在外面,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她喜欢当圣女,生孩子,就让她找地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去。 至于玄鸟内部的情报…… 她不参与布防,也不知玄鸟的物资和兵力部署,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就算知道也没关系,凤无忧早就和萧惊澜说过,要对玄鸟部的布防做一番调整。 这次寨子被攻破,同样也给了他们调整的机会。 听到凤无忧的话,云九露出了然的神色。 山彤这种人,是连被杀的价值都没有的。 当下,应了一声,吩咐人去处置了。 凤无忧这才低头看兽皮,只见上面不知用什么颜料画了个古怪的图形,按照山彤所说,只要拿把这个图案给守卫的士兵,让他们拿去给管事的将领,大周自然会接纳他们。 山彤的事情告一段落,凤无忧收好图纸就没再管,而是和萧惊澜一起盯着寨子里工事的修复,同时又一起研究了防务的布置。 不过这事儿,主要是萧惊澜说,她在旁边学着。 古代打仗可不是脑袋一拍就能赢,中间有好多讲究。 她在仙子关的时候,就曾见慕容毅展现过一次这种指挥艺术。 那些守城器械,并不是一股脑堆上去就是好的,而是要讲究时机、方法、批次,甚至必要的时候,毁弃也是一种手段。 凤无忧擅长的是特种作战,小队进攻,但她深知,特种作战是必须要和大部队支援结合在一起的,所以这些年也虚心地跟着萧惊澜学。 只是,天岚这几年都很和平,她就是学,也都是些理论知识,具体运用到实践上,根本没经验。 现在见着萧惊澜布置防务,立时觉得,果然理论和实践相差不小。 许多按着理论应该这样的布置,到了萧惊澜手下,偏偏变成了那样的布置。 而且,根据实际情况,萧惊澜还会不断调整。 与其说他们是一起在布置防务,不如说,凤无忧是在当萧惊澜的学生。 萧惊澜做正事的时候好看到惊人,那专注的神情,潇洒的动作,简直让凤无忧再爱上他一次。 萧惊澜布置完一部分,转头就看到凤无忧崇拜的眼神,面上立时泛起笑意。 “皇后娘娘,偷师许久,学费可交了?” 第1237章 学费,你试试 第1237章 学费,你试试 凤无忧大大方方走上前,在萧惊澜颊侧亲了一口。 “够么?” 萧惊澜弯着笑,轻轻点头。 凤无忧挑眉,这男人转性了? 她还以为他会说不够,然后她就会告诉他,不够也只有这一个,想要多的也没有。 可结果,他居然点头? 准备好的说辞没用上,有点无卿。 小心机落在萧惊澜眼底,令他笑意更深。 “皇后娘娘全看明白了?可要讲解?” 凤无忧一听,立刻恢复正色。 有几处地方,她的确没看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布置。 她看着萧惊澜,等着他讲解。 谁料,萧惊澜却一本正经开口:“讲解,要另算学费。” 凤无忧:…… 死男人,在这里等着他! “别闹,回房再说。”凤无忧掐了他一把。 这么多人,亲一个算他们感情深厚自然流露,再亲,就有点不要脸了。 萧惊澜挑眉,一脸诧异:“我只是想要些银子,夫人在说什么?” 凤无忧愕然,看到萧惊澜眼底的促狭,气得转头就走。 混蛋,敢消遣她! 还没走几步就被拉住,萧惊澜一副讨饶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凤无忧想打人。 “既然夫人想肉偿,那为夫也只能勉为其难。” “勉为其难,那就不必勉强了。”凤无忧声音高冷。 萧惊澜立刻转口:“一点也不为难,为夫乐意之至。” 凤无忧哼了一声。 萧惊澜放低了语声:“那夫人是答应今晚肉偿了?” 凤无忧一怔,终于明白过徕,她还是被这男人给套路了。 正要说什么,萧惊澜已伸指封住了她的唇。 “小凤凰,做人要有诚信,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不能随便反悔。” 凤无忧被高高架起,总不能真的当个不诚信的小人。 她张开口,狠狠咬了一口嘴边的指尖。 萧惊澜没有呼痛,却是眸色倏然一深。 他忽地转身,问道:“哪里不明白?我讲给你听。” 这男人怎么突然又正经了? 凤无忧奇怪,但也懒得追究那么多,很快就被布防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拉着萧惊澜去为自己讲解。 云九押着山彤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远处的两人男子高大,女子纤细,但却一样的腰身挺拔,天生带着傲然的风骨。 携着手游走在错落的工事之间,看起来那么般配。 偶尔男子侧过脸,能看到他脸上如水的般的温柔,专注的视线全数落在身边女子的脸上,旁人一丝一毫也分不走。 “走吧。”云九说了一句,示意身边的赶紧把山彤带走。 身为蛮荒女子,没有学问教养,这不是她的错。 但她注定不够资格去肖想皇上。 山彤忽然落下眼泪,哭着走了。 她第一次觉得命运不公,不甘,可是却没有任何机会。 凤无忧和萧惊澜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把工事全都调整了一遍。 到了晚上,被燕皇用诚信两个字拿捏着,到底是把欠的学费交了。 燕皇大人表示很满意,教学格外用心,凤无忧也进步神速。 打仗什么的,果然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学得最快。 三日后,玄鸟部落的寨子焕然一新,坏了的地方也都修缮好了。 凤无忧抽空去了灵泉一趟。 她本来打算自己去,不让任何人跟着,可萧惊澜一定要来,她也只好同意。 “若是觉得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立刻往回走,找个地方等我就行。” 临去之前,凤无忧千叮万嘱。 萧惊澜冷着脸,不点头也不摇头。 凤无忧无奈。 这男人是真正的天之娇子,世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有些事情开头很难,做得不好,他也一定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最终成为做的最好的那个。 灵泉……当真是他人生第一个滑铁卢。 身为所有人中最强悍的那个,在灵泉面前,却败得最惨。 甚至,差点被这该死的东西弄得命都没了。 还是凤无忧以身相侍,才解决了这个难题。 想到这件事情,萧惊澜就不爽。 这次是运气好,能救他的那个人恰好是凤无忧。 如果凤无忧不是与灵泉契合,难不成,他还真要碰别的女人不成? 不碰,固然要死,可若是真碰了,他的小凤凰,还会要他吗? 灵泉分等级,这个只是初级灵泉,谁也不知他们日后会不会遇上更高级的。 他也不能保证,每一个灵泉凤无忧都能解。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克服这一点。 这灵泉真就能把他压趴下? 他不信这个邪,定要去亲自看一看。 凤无忧对萧惊澜太了解了,对他打的什么主意也是一清二楚。 知道她是不可能劝住他的,只好说道:“算了,你别伤着自己就好,万一真的难受……允许你放肆。” 闻言,萧惊澜眼睛倏地一亮。 但紧接着,凤无忧就板着脸警告:“你要是敢装难受,我让你睡半年地板。” 萧惊澜委屈地看着凤无忧。 小凤凰好凶,都不喜欢他了。 这男人…… 堂堂燕皇陛下,卖萌不要卖的这么没压力好吗? “走了!” 她干脆不看他,转身走去。 事实证明,凤无忧多虑了。 萧惊澜的确还是不适应灵泉,但却能跟着凤无忧一直走到源头。 他显然不好受,到了灵泉源头的时候就时时有干呕的症状,但却并没有严重到像其他人一样,根本无法接近。 凤无忧对此倒是挺奇怪的,原本对灵泉最不耐受的萧惊澜,现在接受度却比任何都好。 萧惊澜没脱力,但干呕也不好受,尤其这种样子老是让他想起女子怀孕。 他堂堂一个男子,这么呕着象什么话? 因此,一直催着凤无忧快些查看。 凤无忧来灵泉主要想确认两件事情,一件是生蛮乌伦说的,灵泉能治伤。 另一件则是灵珠草。 第一件事情简单,弄个伤口用灵泉试试就知道了。 她不会蠢到用自己做试验,而是随身带了一只本就受伤的小兔子。 蛮荒也有兔子,长的和天岚不太一样,个头更大,性命也更凶。 但不论怎么说,和其他动物相比,都算是温顺的,而且可以养殖。 这只兔子前几日正好在争夺交配权的时候被别的兔子咬伤了,凤无忧就把它带来。 如果灵泉真的能治伤,那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应该都是一样。 总不至于这东西智能到连这个都区分开。 可是当凤无忧把兔子拿出来的时候,傻眼了。 “死了。”她看着萧惊澜,一脸不解。 其实也是她疏忽了,她上次就该发现,灵泉附近有不少植物,但却根本没有任何一只动物。 她揣着兔子过来,先开始兔子时不时地的动几下,后来不动了。 可是,她光顾着留意萧惊澜的症状,根本没精力再分心神给兔子,直到到了水边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兔子已经死了。 凤无忧把兔子扔到了边上,悻悻的。 她盯着泉水,眼睛一直眨动。 身边传来阴森森的声音:“凤无忧,你试试。” 凤无忧看向他,试图挣扎:“就切一道小口子,来都来了,不验证一下岂不是白跑?再说这水我喝都喝过,现在只不过浸个伤口,再严重还能比得上直接灌到肚子里?” 她不说还好,一说,萧惊澜的脸更黑了。 “朕倒是忘了,你还喝过。” 因为她没事,而且他那时候病着,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凤无忧提起来,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他跟这女人说过多少次,不准用她的性命冒险。 她倒好,一次也不长记性。 看到萧惊澜大有她敢试就绝不和她善罢甘休的意思,凤无忧只好遗憾地放弃。 “不试就不试,但是……之前喝水的事情,能不能也一并算了?” 好好地干吗多这一句嘴?凤无忧试图讨价还价。 “看你表现。”萧惊澜高冷地道。 凤无忧郁闷得不行,只能暂时放过这件事,转而去看灵泉边的植物。 这片灵泉不小,早已形成一片湖泊。 周边岸上长着无数植被,凤无忧查看了一小片,发现这些草木种类还挺多的,光是肉眼看过去,就至少有几十种形态各不相同的。 她叹了口气,这么多种类,又没有灵珠草的图形,就是在眼前,她也找不到呀。 这趟灵泉,她算是白来了。 和萧惊澜一同往回走,离开源头一段距离,萧惊澜的神色总算完全缓过来,也不再干呕了。 凤无忧和他找了块地方歇脚。 此时还是冬季,灵泉本身带着温度,在灵泉附近的时候完全不觉得寒冷,可是离开灵泉之后,就完全不同了。 凤无忧生起一堆火,看着萧惊澜,问出自己先前就觉得奇怪的问题:“你对灵泉,到底是耐受还是不耐受?” 萧惊澜居然能跟着她一直走到湖边,这是她绝对没想到的。 萧惊澜看她一眼,说道:“不耐受。” 闻言,凤无忧立刻走到萧惊澜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逞强了?给我看看!” 这男人还好意思说她,他自己又听话到哪儿去? 万一被灵泉刺激得再像上次一样怎么办? 好多法子都是只能救一次命的,她上次救了他,万一这次不管用了怎么办? 第1238章 流氓,因为我太强了 第1238章 流氓,因为我太强了 萧惊澜抓住凤无忧的手:“无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凤无忧瞪他。 他是大夫吗?有没有事,要她这个大夫看了才算。 萧惊澜盯着她:“你给我治疗过,你忘了。” “我什么时候给你……” 沐随心话说到一半,看到萧惊澜唇边带笑,她忽然反应过来。 反手在萧惊澜胳膊上掐了一把。 “萧惊澜,你一天不耍流氓会死是不是?” 这几天晚上他都拉着她在房间里翻云覆雨,这和她治疗他灵泉症状的方法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他去灵泉没事,是因为她每天晚上都在帮他巩固疗效。 小凤凰不是一般的女子,功夫比他也差不了多少,手上不可能没劲。 但每次掐他,都软软的,一点也不疼。 萧惊澜笑弯了眼睛,拉着凤无忧的手:“只对你耍。” “难不成我还要荣幸?”凤无忧才不吃他这一套。 萧惊澜立刻摇头:“哪里,是我很荣幸。” 凤无忧拿这男人没招了,推了推他:“往那边坐点。” 萧惊澜坐在一块大石上,凤无忧刚才坐在火堆的另一边,现在过来了,也懒得再回去。 “不用。” 萧惊澜拉着凤无忧一用力,凤无忧立刻倒在了他的怀里。 萧惊澜把凤无忧抱在自己腿上,轻笑:“这里暖和。” 凤无忧白他一眼,却也在他怀里坐下了。 这是她家夫君,被他抱一抱,再正常不过。 “你刚才说不耐受。”凤无忧捡回了刚才的话题。 萧惊澜点头:“这几日我也想过,为何这么多人里,只有我的症状特别严重。” “想出什么来了?” “大概,是因为我太强了。” 凤无忧:…… 他们明明在讨论萧惊澜为何病得那么惨,这男人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萧惊澜倒是不在意凤无忧的表情,一边握着她的小手把玩,一边轻声解释:“你肯定也发现了,所谓灵泉沐身,其实就是让人通过浸灵泉水的方式,得到这片大陆的认可。这片大陆似乎有些东西,让他只能接纳和自己拥有同一气场的人。” 凤无忧点了点头,抛开这男人的自恋,这些话说的倒是对的。 “灵泉沐身的作用,应该就是洗去外来人身上其他地方的气息,转变在蛮荒大陆的。” “我猜,就算没有灵泉沐身,一直在这里生活,吃这里的东西,应该也能转变一些。” “但……那些东西是入口的,外来人的肠胃未必能够接受,因此转化的过程往往失败,就变成了死亡。” “可灵泉水不同,灵泉水中应该是有一些物质,可以温和地改变外来人的气场,从而让人适应这里。” 萧惊澜说的这些,凤无忧也想过,而且,她和萧惊澜想的一样。 “然后呢?病得最重的燕皇大人,你是怎么得出你太强了的结论的?”凤无忧纤指指着他的胸,不客气地取笑。 萧惊澜分毫不恼,问道:“所谓外来大陆的气息,只是一个很虚的说词,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气息到底是什么?”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轻笑:“你也练武,应当知道,呼吸是最重要的法门,我们通过呼吸,将外界的能力最终修行成我们的内力。换言之,我们的功夫,内力,是不是就可以解释成我们身上,最有外大陆气息的东西?” 凤无忧陷入思索的神情。 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你再想想,程知节是不是说过,普通的军士灵泉沐身之后往往没有什么症状,倒是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常常要难受个几天?” 程知节的确说过,她当时还问了为什么,但程知节只知道傻笑看她,所以根本没问出来。 但现在…… 凤无忧看向萧惊澜,就看到他面上自负又随意的神色:“如今,我说是因为我太强了,小凤凰,你还有什么疑问。” 因为他太强了,所以蛮荒对他的排斥最严重。 因为他太强了,所以灵泉想要转化他气息的过程也最激烈。 表现在外,自然也就是病得最惨。 甚至,因为他太强了,体内的气息根本不愿被随意转化,于是,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地相争,以至于,差点致他于死地。 萧惊澜武功深不可测,凤无忧从来未曾见过他武功的上限。 这四个字说来只是个形容词,但到了蛮荒,居然被灵泉水验证了一次。 凤无忧叹了口气。 “怎么了?”萧惊澜就见不得凤无忧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 凤无忧盯着他:“皇上,这么丢脸的事是怎么被你说成骄傲的?” 萧惊澜:…… 他面上自得神色退去,无奈至极。 “小凤凰,崇拜一下你家夫君就这么难?” 他说的明明是实话,就是因为他太强,所以才遭了无妄之灾。 凤无忧把头埋在萧惊澜怀里笑得身子都震动:“是是是,我家夫君最厉害,最强了。” “朕也觉得朕很强。”萧惊澜重复了一句,意味深长。 凤无忧正想随声附和,忽然反应过来这词不对劲。 “萧惊澜,你是不是又在耍流氓?” “夫人,佛见众生是佛。”萧惊澜笑看着她。 下一句,众生见佛是众生。 言下之意,她心里在耍流氓,所以看他才像耍流氓。 “我倒要看你有多佛!”凤无忧抓起他的手指,一口咬上去。 咝…… 萧惊澜身体骤然绷紧,一只手揽紧了她的腰。 凤无忧得意地看着他,那天给给她下套哄着她交学费的时候凤无忧就发现了。 前一秒还在占她便宜,她咬了他一口,下一秒他就忽然正经起来。 只怕不是想正经,而是……绷不住了。 萧惊澜眸子深深的,声音也哑:“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太冷,我舍不得你受冻?” 凤无忧挑着眉毛,学他一脸无辜:“哪有,我只是想看看萧大高僧的佛性坚不坚定。” “小凤凰,有些事情,不脱衣服……也可以做的。” 凤无忧发现他握着她腰的力道越来越重,身体也被他往里带了带。 她呼吸一下乱了,连忙推着他:“萧惊澜,你别乱来!” 萧惊澜抵着她额头,语声中都是热意:“小凤凰,长本事了,知道怎么找我的弱点了。” “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哈哈……” 凤无忧干笑,看都不敢看他。 她怀疑,这男人真有可能把他说的话变成实践。 在这种事情上,这男人向来花样繁多,就连金殿的龙椅上,他们也…… 凤无忧脸爆红。 都是被他带的,连她也开始想一些不健康的事情了。 “走不了。”萧惊澜声音低低的。 “怎么就走不了,你又没少条腿。” “没少,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 凤无忧反应过来,脸热的快要烧起来。 萧惊澜声音喑哑,把帐全算在凤无忧头上:“小凤凰,你招的。” 这等私密之事,凡人百态,各有不同的爱好。 他也不知为何,就是经不住凤无忧咬他。 这小凤凰于他而言,一颦一笑都是诱惑,但多少把持得住。 只是一咬他,便有些难以自持。 小凤凰不爱咬人,这一点先前倒没发现。 还是帮他治疗灵泉沐身的时候,小凤凰看他虚弱,心疼又着急,也不知怎么咬了他一口,要他快点好起来。 他那日可着劲地折腾凤无忧,固然有这灵泉的原因,还有些原因,就是那一咬了。 凤无忧也不知自己开玩笑的一个小动作怎么就招来这么多事,都快后悔死了。 手被萧惊澜抓着不放,她又被禁锢着动弹不得,简直欲哭无泪。 萧惊澜说他很强,凤无忧这时候倒是体会到了。 平日里和他过招,偶尔也能占几招便宜,现在才知,这男人根本没认真。 此时他稍稍认真一些,她便被锁在他怀中,动也动不了。 “别动。”萧惊澜抱着她:“让我缓一缓。” 凤无忧垂着头,连脖子都是淡粉色。 她睫毛轻轻垂着,看也不敢看这男人。 腰身挺着,身子也僵硬,她把自己想像成一根木头。 抱根木头在怀里,这男人总能快点淡下去吧。 耳边传来轻笑:“小凤凰,你别这样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你这样,我更想把你这层伪装击碎了。” 凤无忧抬眸,狠狠瞪着他。 还要不要脸了?她冷下为是为了帮他快点缓解好不好?这样都能被他说成好像是勾引。 萧惊澜倾身,吻上她的眼睛:“你在这儿就是最大的勾引,所以,不用做多余的事情,就乖乖被我抱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他腾出手按住凤无忧的腰眼,把她往怀里拉。 凤无忧身子僵了一下,到底还是软下去,乖顺地依偎在萧惊澜怀中。 这一耽搁,等到他们回到寨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程知节一行人一见到凤无忧和萧惊澜就迎上来,关切地问他们怎么在灵泉呆了这么久,有没有不舒服。 凤无忧简直不知怎么说,最好只好敷衍地说灵泉太大,所以多找了一会儿。 说的时候,就见萧惊澜眸中含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第1239章 计划,悠闲不会太久了 第1239章 计划,悠闲不会太久了 凤无忧不理会萧惊澜。 出来这趟蛮荒,萧惊澜胡闹也不是一两次了。 凤无忧觉得,他似乎是在金殿上坐得太久,总是要端着,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因此,这趟出来蛮荒,虽然是来办事的,对他来说,却和放假一样。 放假的时候,自然心情放松,胡闹也是难免。 蛮荒形势虽然复杂,可对这个男人来说,恐怕并未放在眼中。 因此,行止也就更加肆意。 只是,凤无忧却有些招架不住。 她大概是习惯了萧惊澜燕皇的样子。 现在的萧惊澜,不像皇帝,倒有些像她曾经听说过的,传闻中的那个长街走马,肆意招摇的公子哥。 这么想想,也就不十分恼了。 她这算不算,也参与了萧惊澜的少年? 程知节等人又问起了凤无忧可有什么发现,凤无忧也如实说了。 灵泉边上,并未有任何发现。 她已然隐隐有种感觉,灵珠草定然是和灵泉相关的。 只是,这种相关到底体现在哪里,还没有头绪。 程知节等人听了也并不十分失望。 皇上和皇后娘娘每次办的事情都十分艰难,要是这么简单就成功了,那才奇怪。 凤无忧说完灵泉的事情,程知节等人也就离开。 凤无忧把纪卿叫进来:“我要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 纪卿用力点头,把几张薄薄的东西拿了出来。 凤无忧提起来看了一眼,毫不吝啬地夸奖:“手艺越来越好了。” 薄如蝉翼的面具,和山彤一模一样。 纪卿皱着眉:“面具好说,可是姐姐,体形怎么办?” 凤无忧让他做了几张蛮人特征的面具,他接到这任务就知道凤无忧想做什么。 现在还是冬季,除了灵泉范围之外的地方都不能去,那些攻击了玄鸟部的大周部落的人也都没有离开,就在离营地几里外的一座山里驻扎。 凤无忧一定是想假扮山彤混进去。 如果在天岚,这法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这里是蛮荒,蛮人身材天生高大,平均身高都有一米九多,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冒充的。 不说别人,就说山彤。 凤无忧肯定是要亲自扮山彤的,因为这里除去卢音只有她一个女子,而卢音年纪还小,凤无忧肯定不会让卢音去。 可山彤比凤无忧要高啊! 而且,高出不少。 先前山彤还利用身高优势,看凤无忧的时候很是居高临下,让纪卿气得不轻。 “无纺。”凤无忧一点也不在意:“不是还让你做了靴子,把鞋底加厚一点就行,我和山彤也就差个半拃左右,在靴子上动动文章,没那么容易发现。” 此时凤无忧倒是要多谢山彤的养尊处优了,因为她不事劳作,所以也不像寻常蛮族女子那么粗壮,甚至皮肤也算得上细腻,到时候只要抹点东西改改肤色就行了。 如果山彤是五大三粗的,那她可就真没办法了。 纪卿说道:“那其他人怎么办?其他的都是男子,总不能也靠靴子增高吧?” 凤无忧眯着眼睛,笑道:“问他。” 纪卿顺着凤无忧的手指看过去,萧惊澜正坐在一侧喝茶。 修长的手指捏着粗陶的杯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说不出的矜雅好看。 听到凤无忧的话,他眸色微转,淡然看向纪卿。 “皇上……你有办法?” 纪卿狐疑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品着茶,根本懒怠开口。 这茶是从天岚带来的,也不多了,再过几日入了蛮族,就更别想喝到。 “夫君……”凤无忧凑过去,仰着头看他:“我想看夫君高大的样子。” 萧惊澜神色一动,放下了茶盏。 凤无忧期待地看着他。 冲着这份崇拜的眼神,萧惊澜站起了身。 一阵细微的咔嚓声响过,纪卿瞪大了眼睛。 萧惊澜的身体竟像是有人拽着一样,生生拔高了不少。 等咔嚓声音停下,萧惊澜已足足比凤无忧高了三十分公。 凤无忧站在他身前,娇小的要命。 凤无忧冲着纪卿眨眨眼睛:“这下没问题了吧。” 纪卿说道:“可是这种法子,也只有皇上一个人会。” “那又如何?”凤无忧说道:“你难道没发现这次来的云卫都十分高大吗?” 纪卿回忆着一同到来的人,果然有几个十分高大的。 只是,他也没留意那些是云卫。 云卫分工很多,而且有一项很重要的准则就是隐藏自己。 他们不说自己是云卫的时候,混在凤无忧身边,就好像是普通的士兵,甚至是杂役。 他们来的人不少,有些身材特别高大的并不奇怪,可现在想来,肯定是凤无忧他们早有准备,所以才会特意带了他们来。 他总算放下一点心,但还是说道:“就几个人,会不会太少了?” 凤无忧说道:“兵贵精不贵多,而且我们也不是去打仗,只是先去探听消息,人多了反而不好。” 纪卿期期艾艾地看着凤无忧,其实他想说的是,他能不能去。 凤无忧看出来了,但却没说话。 纪卿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她不能带他去。 没办法,身高是硬伤。 他其实已经不矮了,放在天岚男子里面,也是修长笔挺的身材。 但到了蛮荒,和蛮人一比,那就根本没法比了。 “好了,别一副失望的样子,留你在这里,自然也有你们要做的事情。” 纪卿精神微振,点了点头。 凤无忧和萧惊澜要离开玄鸟部,但却不能让人知道,因此,玄鸟部里当然也得有一对萧惊澜和凤无忧才行。 凤无忧自然要由卢音来装扮,这里本就只有卢音一个女孩子,而且对凤无忧很熟悉,只要不做太多事情,自然不会漏馅。 而萧惊澜,这一次却要落到纪卿的头上。 因为,云九也是要跟着凤无忧他们一起去的。 “纪卿,你要与卢音同住同食,必要的时候还要睡同一张床,虽然我很想对你说把握机会,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能欺负女孩子。” 纪卿闻言,脸面立刻红了,微恼道:“姐姐说什么呢?” 凤无忧道:“你不要不爱听,想要一个人的心,是要用心来换的,你们越是这样亲密接触,你越要记得这一点。” 纪卿见凤无忧说得认真,当下用力点了点头。 凤无忧没什么好说的了,又嘱咐了几句,便让纪卿下去。 转回身的时候,萧惊澜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身高,正幽幽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立刻凑过去,在萧惊澜脸上亲了亲:“表演费。” 她居然让萧惊澜跟表演一样在纪卿面前展示了扩骨的功夫,这对萧惊澜来说,绝对是种冒犯。 只是,纪卿是她很亲的人,如果展示给他,他一定会担惊受怕,到时候万一因为担心她,而做出什么错误的决策,那就糟糕了。 武功之中能够作用于形体骨骼的方法并不多,而且多数是缩骨,这种缩也并不是真的把骨头缩短了,而是通过卸开关节,压缩骨头之间的空间来达到缩小整体的效果。 但这种扩骨的法子,却是极少有人会。 这种方法是把缩骨反其道而行之,运用特殊的法子使骨头之间的关节拉伸到最大,再用真气凝固,使自己保持身材高大的样子。 说起来简单,但真的做起来,比缩骨不知道要难多少倍。 凤无忧认识这么多人,也就只知道萧惊澜会。 这还是因为萧惊澜警告她不准擅自行动,才展露出来的本事。 若非如此,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萧惊澜还会这个。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黑眸中透出一丝丝委屈:“用这个法子,很累的。” 凤无忧明知萧惊澜只展示了那么一下,不可能累到哪里去,但还是瞬间就心疼了。 他要陪着自己一起去大周部落,就得长时间维持着这种样子。 到时候,一定辛苦至极。 而且,也不知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惊澜……”她想说,要不萧惊澜就别去了吧,在外面接应也是一样的。 但立刻,就看到萧惊澜眸中跳动着点点寒色。 到口的话立刻换了内容:“你用这个法子的时候注意时间,没人看见就别用了,如果不舒服,记得立刻来找我,我帮你按按。” 萧惊澜露出满意的神色,低头亲亲凤无忧:“放心,你家夫君没有那么没用。” 这种事情,不过是累了点,以他的功力撑得住。 而且,他也会在鞋底略增加些高度,只要不是完全暴露在蛮人面前,根本不必一直使用。 他累些无妨,但再放凤无忧一个人在外面,他是绝计不肯的。 凤无忧抱着萧惊澜:“夫君真好。” 她嫁给萧惊澜越久,就越觉得萧惊澜好。 刚才对纪卿说的话,也是因为想到了她和萧惊澜初识的时候。 这个男人当然在谋划她,可是谋划的那么温柔,而且,他是先把他自己的心交出来。 所以,她会陷进去,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色暗下来,外面的月色很好。 凤无忧看着外面的月亮,抱着萧惊澜,四周一片静寂,悠闲美好。 但凤无忧知道,这样悠闲美好的日没有几天了。 冬季很快就会结束,大周的人会返回大周部落,而他们也会跟着一同前去。 接下来的日子,又将是危机重重,步步为营。 第1240章 情报,冬季结束了 第1240章 情报,冬季结束了 翌日,玄鸟部境内某处小山坳。 此地离灵泉已远,气候寒冷,只能保证,在穿得足够厚,又生火的情况下,不冻死人。 蛮荒冬季特殊,所以各部落之间也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冬季的时候不打仗,也不对进入自己灵泉范围内的人赶尽杀绝。 蛮荒人太少了,争归争,如果把冬季也利用起来,这些人,还不够他们自己杀的。 他们争地盘是为了更加的繁衍壮大,不是为了把自己弄灭族。 这规矩,和前世的停战协定差不多。 只要入侵的走得足够远,足够安分,本地部落不会出来追杀他们,会给他们一条活路。 毕竟,谁能保证,轮到自己去别的部落地盘打仗的时候,就一定不会遇到冬天。 山坳口有一队高大的蛮兵,躲在避风的地方,一边搓着手,一边用蛮语叽叽呱呱地聊着天。 忽然,负责了望的蛮人大吼了一声,站起来指着远处的雪地上。 只见,一行冒着风雪,正往他们这边走来。 “站住!”快要走到跟前的时候,蛮兵跳出来,大声喝住他们。 “几位大哥,我们是玄鸟部如汾大人的手下,是来投靠风诡山将军的,请几位大哥去通传。” 走在最前的人摘下风帽,露出一张五官端正的脸。 她的相貌在蛮人中间算是中等偏上,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一双眼睛乌黑灵动,生生把她的相貌层级拉高了好几个档次。 抬着眼睛看着蛮兵的时候,几个蛮兵都愣住了,贪婪地盯着她看。 “你是谁?” 终于有蛮兵反应过来,大声查问。 女子一笑,回答:“我是山彤,玄鸟部的圣女山彤。” 玄鸟部的圣女居然来投靠他们?蛮兵都全都不可置信。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把他们包围了。 “你们等着!看好他们!” 有人飞快地往大帐里去报告。 这次带兵的最高将领就是风诡山,他足有两米高,一身的犍子肉,高大威猛。 听了蛮兵的汇报,当即一挥手:“把他们带进来。” 如汾是他们的内应,说动了山彤的事情早就汇报给他们。 只不过和山彤接着都是万姓的人在做,他没参与。 他是武将,职责是打仗,那些动心眼的歪歪道道,还是交给那些姓万的去。 不多时,这一行投靠的蛮人就都被带到了。 有人掀开帐子,大声叫凤无忧进去。 凤无忧走到帐帘处,其他人正要跟着进,蛮兵一下把他们拦住了。 “大人只叫了圣女!其他人不许进!” 这些跟着山彤一起来的蛮人当中,有一个人立时沉下了脸。 此时山彤回头,喝道:“都到了风将军的大军里,还不听风将军的安排!” 目牟看着那个面色发沉的蛮人,露出祈求的神色。 拜托,他们才刚混进来,别这么快就暴露。 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那个蛮人瞪着山彤,到底没做什么,后退了一步。 山彤,或者说凤无忧,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她不想和萧惊澜一起来的原因。 山彤是圣女,这是好听的说法,说不好听,就是权贵的玩物,给他们生优秀子嗣的。 她扮着山彤的身份,到这里来肯定会受到调戏,她也免不了虚应一下。 没人看着,她可以大胆发挥。 可萧惊澜在这里,她就要处处小心了。 那个男人,怕是被醋泡大的吧。 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哪还这么大的醋劲。 凤无忧腹诽着,进了帐子。 刚进去,就被一只大手掐着下巴抬了起来。 混帐! 凤无忧也起了点火气。 她都多久没被人这么放肆过了? 等她做完了要做的事,非要这个混帐好看不可。 风诡山打量着凤无忧,把手一松,退回到座位上。、 他一脸嫌弃:“果然是小部落的圣女,长得真丑!” 蛮人对女人也是有美丑的要求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权贵,要的都是最漂亮的女人。 山彤这样貌在蛮人女子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但对风这种最高等级姓氏的人来说,就完全不够看。 但这样正好。 凤无忧本来就不想被他们给看上。 “大人看的都是最漂亮的姑娘,下女的样子当然入不了大人的眼。” “知道就好。” 风诡山早就听习惯这种奉承了,一点也没有不适。 他一挥手:“本大人看不上你,你就自己去军妇营吧!这一趟出来快二十天了,军士们也都受够了。” 说完,就有士兵过来,要拉凤无忧走。 这就是蛮荒的等级地位。 哪怕是一族的圣女,在最高等姓氏的人面前,还是跟个妓女没什么差别。 蛮荒族中是以女姓为主的,实行走婚制,可是一旦出来打仗,就会强制地带走一部分没有怀孕的女人,让他们充当军妇营,一方面安定军心,一方面也让她们快点受孕。 总之,一切为了繁衍。 大爷! 凤无忧直想骂粗口。 她可不能被送到军妇营去,要是真去了那里,萧惊澜现在就能杀了这个什么风诡山,他们想去大周的想法就彻底泡汤了。 “大人!下女有情报要告诉大人!” 凤无忧连忙大喊,手脚也不住地挣扎着。 她不敢用内力,都是那种很无力的这个挣扎方法,免得被人怀疑。无 风诡山听了,不屑道:“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情报?” 他骨子里就是瞧不起女人的。 凤无忧大叫:“我是圣女,可以出入议事堂,这是我之前在议事堂听到的!” 凤无忧使了个巧劲,看着好像是趁抓她的人不注意挣脱了,扑到了风诡山面前,大声说道:“大人,你相信我,我真的有情报!” 她张着一双眼睛看着风诡山,全是祈求的样子。 风诡山眯了眯眼睛,这个女人长的不怎么样,可是这一双眼睛,却着实动人。 里面灵光闪动,像是会勾人似的。 “你有什么情报?”他开口问道。 也不知怎么,就相信这个女人说的了。 凤无忧看着他,怯怯的:“我听到凤无忧和萧惊澜说,他们要去找制造神卫的地方,还要毁了那里!” 凤诡山脑子里全在想要凤无忧,根本不在意她说什么,听到这话之后,神情却猛地一震。 “痴心妄想。”他愣了一下之后大笑:“他们以为神泉是那么好去的吗?几千个人过去,也才能出那么几个神卫,守在那里的更都是老怪物,他们以为自己是神仙,居然能去神泉?还想毁了神泉?” 笑完之后,他又一次掐起凤无忧的下巴:“这就是你的情报?太没有意义了。” 蛮人高大,手也大,两只手掐得凤无忧脸生疼。 她暗自磨牙,面上分毫不显。 “大人,可是凤无忧和萧惊澜不是普通人,大人忘了吗,就连母神和少神主也死在他们手里,还有我们蛮荒那么多弟兄,也都被他们留在天岚,只有区区百余个逃了回来。” 这话说出来,倒是让风诡山的面色难堪起来。 凤无忧和萧惊澜,的确不可等闲视之。 这事,的确得向最高层的长老会报告才成。 “那又如何,这里是蛮荒!”凤诡山磨了磨牙:“他们要是真的敢去,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蛮荒的厉害!不过,在那之前……” 风诡山话风一转,一双眼睛直直地盯在凤无忧身上,忽然大手一抓,把凤无忧抓了过来。 “大人!”凤无忧连忙伸出手,顶在自己和风诡山的中间。 “大人这是做什么?”凤无忧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真想一拳把这混蛋的脸砸烂。 不过事情没到最坏的程度之前,她打算再忍一忍。 现在可是白天,如果他真的想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脚,那凤无忧也就不忍了。 想去神泉,有的是办法,不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风诡山伸出另一只手想来摸凤无忧的脸。 “你这女人,初看不怎么样,没想到倒挺耐看,你也不想去军妇营吧?那就留在帐子里陪本大人。” 这混蛋还真是精虫上脑! 凤无忧有点后悔了。 她想要乔装入大周的想法没有错,错在她低估了蛮荒的野蛮。 在这里,就算她有个圣女的身份,在高级姓氏的人眼睛里,也只是个泄欲和生育的工具。 给自己找了这么个身份,当真是最大的失败。 计划不周,怕是要出师未捷了。 她的手扣在一起,蓄足了劲力。 混蛋,因为你的一点色心,把本姑娘的大事都耽搁了,不把你打到脸上开染坊,都对不起我跑这一趟。 就在凤无忧要出手的时候,忽然帘子从外面打开,有人飞跑进来。 “大人,冬季结束了!” 那人一脸喜意,又说了一遍:“大人,我们可以回去了!” 呯! 风诡山的手一松,凤无忧直接跌在了地上。 她一时没防备,摔了个屁股墩。 这个混蛋,一定是和她犯冲! 不过,事情好像有了转机。 “吩咐下去,立刻集合,准备回大周!” “是!” 蛮兵应了一声,转头下去吩咐。 风诡山看到还坐在地上的凤无忧,喝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准备?本大人现在没空理你!” 第1241章 回程,四方城 第1241章 回程,四方城 凤无忧已经听说过蛮荒的冬天是突然到来,突然结束,但也没想到结束的这么突兀。 更没想到的是,冬天结束帮了他。 大周的人现在在玄鸟部的地盘上,蛮荒彼此有协定是一方面,在人家的地盘上不放心是另一方面。 蛮荒的食物本来就很匮乏,他们出征每个人带的干粮都不算多,通常情况,打赢了,自然不担心粮食,可以去部落里抢,打输了,那就果断退回来,等下次再有机会。 现在冬天突然到来,大周部落里的人带的粮食也不多了,必须尽快回去。 凤无忧逃过一劫,被赶出了大帐。 蛮荒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拔营。 他们这些从玄鸟部投靠来的人,根本不被大周的人放在眼里,随便吩咐了个不重要的活让他们去赶,就纷纷忙着各自收拾的事情。 凤无忧一行人走到吩咐给他们的活跟前,动手开始做起来。 无非是整理兵刃器具的事情。 云卫凑到萧惊澜跟着,准备帮萧惊澜把活干了。 萧惊澜扫了他一眼,他怔愣了一下,赶紧退开。 他们现在是投靠过来的人,在整个军营里都是最下等的,怎么可能有人不干活。 这一闲着,岂不是立刻就露馅了? 倒是凤无忧,因为是女子的原因,可以干点轻的。 不过凤无忧没敢自己去躲懒。 她凑到萧惊澜跟前:“我帮你。” 萧惊澜理都没理她,自己抱着一捆兵器扔到了车子上。 凤无忧又凑过去。 “敌军营里,别生气了。” 在这里生气,可是容易暴露的。 萧惊澜淡声道:“现在是我暴露还是你暴露。” 他们投靠过来的时候,说凤无忧是圣女,而他们这些人都是伺候圣女的。 那凤无忧自然应该指使他们,哪有圣女凑过来干活的? 凤无忧反应过来,站到一边去了。 不过,却苦着脸。 蛮人的帐子根本不隔音,她刚才和那个风诡山在帐子里的举动和对话,萧惊澜肯定全都听到了。 耳力如这个男人,估计都能直接还原出他们的动作和位置。 凤无忧被这么对待,他不生气才有鬼! 但他又答应了凤无忧的计划,所以不能出手阻挠。 所以,也只能冲着自己生生闷气。 凤无忧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干活。 萧惊澜戴了一副很丑的面具,身形也变得长大。 但不知道为什么,凤无忧觉得她就是能一眼认出他。 哪怕扔到无数蛮人里,化妆化得再丑一点,她也能认出来。 她打量着四周,蛮人都在忙着拔营,而地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先前在冬季的威压下,植被要么凋零,要么缩在了地下。 但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就有一些植物又开始冒头。 这里的植物都有这种短暂假死的本领。 用这种方式,来最好地保存它们的生命力。 凤无忧看着,一时之间居然有种茫然。 蛮荒太大了,也太不合常理了。 她这一次行动,真的能取得预期的效果么? “朕,必会踏平蛮荒。” 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她的耳边。 凤无忧一转头,就看到萧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 “但行此事,莫问缘果。” 萧惊澜看了凤无忧一眼:“还是已然走到这里,你想反悔?” 凤无忧眼前一下浮现出晦九的样子,还有在战事中死去的那些人。 她用力摇了摇头。 普通蛮人尚可,但神卫这种东西,绝不该存在于世上。 夏平宁到了蛮荒当真是没做什么好事,不仅激起了蛮荒人的野心,更造出了这种畸形的东西。 她和萧惊澜都无意占领蛮荒,燕云、芳洲、东林、南越,这四国已经够他们忙了,哪还有工夫去管隔了一个海的蛮荒。 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铲除夏平宁留下的印迹,要把那些可能伤害天岚和平的因素,先消灭在摇篮里。 然后,才会考虑和蛮荒渐渐通航,直至最后,形成邦交。 纵然艰难,可是有些事情,是一定要趁早去做的。 如果让夏平宁的这些势力再发展起来,那带给天岚的,一定又是一场浩劫! 凤无忧心定下来,小声拍马屁:“皇上威武。” 萧惊澜根本不看她,他不想让凤无忧看到自己这副丑模样,脸转在一边,冷声:“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陪凤无忧来做这些冒险的事情。 凤无忧连连点头,肚子里腹诽:“才怪!” 将来,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总要亲自出手去解决。 谁让,他们是帝和后? 身为最高领导,有时候就像是救火队员。 下属不行的,做不到的,就只有最高领导上。 不然,要领导做什么呢? 他们平日,又凭什么养尊处优呢?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大周部落的蛮人就开始整队出发。 凤无忧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军纪,明显是模仿天岚。 不过因为夏平宁自己会的就是一知半解,所以他们的军纪也是模棱两可,其中漏洞很多。 凤无忧见这样,也就放心了。 归根结底,蛮人是被个别人带来的文明成果强行拔高,一开始的时候可能进步明显,但越往后,其中的弊端就越会显现出来。 走在路上,凤无忧见到了一队意想不到的人马:乌伦的生蛮。 冬季到来,大周的熟蛮走不了,乌伦的生蛮也走不了,因此都在附近找地方躲避。 乌伦的生蛮帮凤无忧解决了大周的伏击,也牺牲了好几个人。 凤无忧心中有愧,曾经邀请乌伦的族人来寨子里,但乌伦根本不屑一顾,只是对凤无忧说:“我们两清了!” 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凤无忧又担心他们没有吃的,派人打听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派人送了一些过去。 结果,乌伦动都没动,全放在那里。 显然,他是要彻底和凤无忧划清界线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帮他们对付了神卫,他才许下帮凤无忧的诺言。 现在一报还一报,清了,那就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凤无忧听了下属的回报,对乌伦倒是起了一分敬佩。 有诺必践,又干脆利落。 这么爽直的人,已经很少见到了。 他不愿意和自己有交往,凤无忧也就随他,之后也不再派人去送东西了。 不过,没想到,在大周部落的人撤离的时候,居然又见到了乌伦部族。 大周的人一见乌伦和他手下的生蛮,就全休戒备。 生蛮给他们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凤无忧也很担心,他们不会在这里打起来吧。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乌伦看都没看这些大周人一眼,带着族人越过他们进山了。 大周松了一口气,凤无忧也松了一口气。 大周的人继续行前,凤无忧也跟着一路走走停停。 行军的路上还算太平,那个风危山虽然一开始表现出对凤无忧感兴趣的样子,但因为凤无忧的样貌实在不出从,因此一时的兴头过了之后,也就不再想得起她。 凤无忧跟在军中,落了几天太平。 约摸四天过后,他们进入了大周的疆界。 蛮荒几大势力之中,除了生蛮之外,占据地盘最大的就是大周。 大周共有大小部落近千个,人数几十万,大大小小地散布在数个灵泉包围的范围之内。 从进入大周地界开始,蛮兵就开始不断四散。 差不多每过一个部落,蛮兵就会少上一些人。 小部落少的人少,大部落少的人多。 凤无忧看着,也大概明白了。 蛮人根本没有统一的军队,都是要打仗了,就从各部落征发。 甚至,很可能是一路行军,经过哪个部落,就从哪个部落带上一些人走,如此形成军队。 等到回来的时候,就是反向操作,到了哪个部落,那个部落的人就从军队脱离,回到自己家中去。 凤无忧一行人是玄鸟部叛逃过来的,哪个部落都不是,自然要跟着风诡山一路前行。 当风诡山身边的人剩下三百人左右的时候,这些人就不再减少。 很明显,这此就是风诡山的直系部队,会一直跟着他。 当人数只剩下这么少之后,凤无忧一行人再次进入了风诡山的视线。 凤诡山把凤无忧叫进了帐子。 “明日就到四方城,你们有什么打算?”他居高临下的,丝毫不把凤无忧等人放在眼中。 “但凭大人安排。”凤无忧一副小心顺从的样子。 大周部落里面,居然是有城的,这倒真是出乎凤无忧的意料之外。 不过,既然到了城,那也就是真的到了大周的核心了吧。 想找到神泉,知道神卫的造成方法,进而销毁神卫,也只有在大周最核心的地方才有可能。 风诡山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说道:“也好,你们去向长老会报告了凤无忧和萧惊澜的事情之后,就跟着本将军回府吧!你这女人长得虽不算好看,但本将军府也不怕养不活你们几个下人。” 凤无忧都不知多久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了,面上浮着笑支应:“多谢将军抬爱!” 这个无礼的蛮人实在是让凤无忧火大,等到到了四方城,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她一定会好好给这个蛮人一个教训。 第1242章 小姐,你自卑了吗 第1242章 小姐,你自卑了吗 在路上又行了两天,就进了四方城。 凤无忧看到城,着实吃了一惊。 她先前以为,就算叫城,也应该还是跟土围子差不多。 因为玄鸟部就是这样,根本没办法建造高大的城墙,连房子也只能造低矮的,因为土质不行,根本承受不了高楼。 可没想到,四方城居然真的是个城。 虽然城墙只有四五米高,可是的确是个城。 云九小声说道:“大周与玄鸟地质不同,玄鸟靠海,大多为沙地,建不起城,大周靠北,地质要坚硬一点。不过,建造四五米高的城墙,已经是极限了。” 换言之,蛮荒就是建不起高大的城楼。 凤无忧点了点头。 看着前方的城墙,她微吸了口气。 大周四方城,这是连他们也没有任何情报可言的地方。 以程知节和闻英的能力,无论去了哪里,也不可能一点情报都收集不到,只有蛮荒例外。 蛮荒人的体型太特殊了,无论他们有多会易容,仅仅是身材一项,都休想无声无息地融入蛮荒的地界。 再加上,蛮荒特殊的姓氏制度,虽然随着夏平宁的死亡有所崩坏,但总体来说,还是存在着,这也让他们就算潜入了,也无法很好地完成刺探任务。 扮成高姓氏,这些姓氏人数不多,几乎人人都有特别标识,一个标识不对,就有可能暴露身份。 扮成低级姓氏,又随时有可能被奴役。 总之,难。 相比而言,高级姓氏又比低级姓氏的风险大得多,因为他们无法渗入,对高级姓氏的特别标识几乎一无所知。 就算是凤无忧这次出来,也只敢扮山彤这种身份的人,再高级的姓氏,让她扮她也扮不了。 因为,根本毫无情报。 凤无忧向来周全小心,信奉知已知彼,也从来最为重视情报工作。 可没想到,在天岚已经十分强大成熟的系统,到了蛮荒,居然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不过凤无忧也并不气馁。 就像前世执行任务一样,情报再周全再多,到了真正实施的时候,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意想不到。 而她身为小队指挥官,最重要的本领,就是应对这些意想不到,并且从这些意想不到当中寻找出路。 凤无忧跟着风诡山一路进入四方城,没有受到任何查验。 进城之后,凤无忧再次闪过吃惊的神色。] 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因为:太熟悉了。 四方城粗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简陋版的安陵! 无论是进城之后的街道,还是两边的店铺,包括建筑风格,都与安陵极其相似。 只不过,条件所限,十分粗陋。 “看傻了吧!”旁边风诡山的蛮族亲卫见凤无忧的样子,哈哈大笑。 “看看,这就是天岚的样子,母神口中所说,流奶与蜜之地。在这里,我们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想要的东西,只要晶沙去换就行!” 一面说,一面拿出一小袋金晶沙,在凤无忧眼跟前换了换。 “在这里,没有金晶沙可是寸步难行,不过,你们反正是要入诡王府为奴的,也用不到这东西,就看看得了,哈哈哈……” 他们把凤无忧一行人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尽情嘲笑,展示自己的优越。 在蛮荒,不劳动者不得食。 他们一生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寻找食物,编只蔽体之物,以及躲避冬季上面。 不用付出劳动,只用一些晶沙,就可以把所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换回来,对大多数蛮荒人来说,都是不可想像的。 尤其,那些晶沙既不能吃又不能穿,在绝大多数蛮人心中,根本就是无用的东西。 云九和云卫简直都无语了。 用晶沙换东西,这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这所谓的晶沙,不就是天岚的银子? 天岚的银子也不是通用的,各国有各国不同的模式,对云九等人来说,所谓的晶沙,不过就是不同国家使用的不同钱币罢了。 可这些蛮人,却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真正有意外且震惊之色的,倒是凤无忧。 蛮荒当然落后野蛮的,还停留在原始社会的感觉。 可就在这么一片原始社会之上,夏平宁居然硬生生地搞出了一个可以使用货币的城。 虽然货币只在这一个城市里流通,但已经很不错了。 就现在看到的店铺,还有这些蛮人的表现,凤无忧觉得,虽然夏平宁已死,可是她创立的这些制度似乎并没有消亡,相反,还被继承了。 再这样下去,也许要不了多久,蛮荒就会变成一个封建社会。 凤无忧来蛮荒许久,一直觉得这是个陌生人神话世界。 直到此时见到四方城,她开始有了熟悉的感觉。 既然夏平宁连货币制度都在这里模仿了,那她会不会还模仿更多的? 凤无忧绽了个笑,开始主动地去套那些蛮人士兵的话。 山彤面貌在蛮人里可算中上,又是圣女,注定可以生出更适应蛮荒的子嗣,这些蛮人士兵也希望有机会能与山彤春风一渡,因此回答的都十分仔细。 凤无忧听下来,只想啧舌。 夏平宁,居然真的把一个末世安陵搬到了蛮荒来。 蛮荒城,身为蛮族最上层几个姓氏聚集的地方,并没有再按部落划分尊贵程度,而是尊卑等级森严。 这里也有皇宫,不过不叫皇宫,叫长老院。 长老院组成和玄鸟部以及所有部落的长老会一样,都是由九人组成,所不同的是,部落中,九人里有一人为族长兼任,并且这个人可以享有两票投票权。 而四方城长老会的首席长老则是由一个万姓和一个风姓的人共同担任,一个文首席,一个武首席,这两人都拥有两票投票权。 长老院之下,有各路文武官员,官职名称和天岚有所不同,但相差不大,只听名称,就可以大概知道这人在四方城中处于什么地位。 这里的蛮荒女子也并不实走婚制,而和天岚一样,开始有了人身依附性。 她们会成为某个权贵人物的专属妾侍,但同样也可以被这些权贵随意地送出去。 凤无忧听到这些事情,简直不知该如何反应。 蛮荒女子原本的走婚制,虽然主要是为了繁衍,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女子还有一定的选择权,可是在这个四方城里,她们却已经丧失了自身,完全成为了依附。 山彤一直嫉妒羡慕天岚女子,认为她们才活的有个人样,不像蛮荒的女人,只是为了生育。 可她其实弄错了,她以为所有天岚的女子都能像凤无忧,但不知,凤无忧只是天岚的特例,更多的天岚女子,其实是像四方城里这样的,完全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凤无忧从蛮人士兵口中问出了不少,因此,当她看到风诡山的府邸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不惊讶了。 “你们,去下院呆着,等管家登记!”进了诡山将军府,有人颐指气使地对他们说着。 凤无忧等人自然不会说什么,都跟着引路的人往下院走。 凤无忧打量着诡山将军府,和天岚的将军府当然完全不能相比,可是也已经有了些权贵的样子。 至少,这几进的院落,还有院中的植被,分明,已经在附庸风雅。 凤无忧只顾着看院中情形,没留神,直接撞上面前一个人。 “混帐!”一道厉喝声传来,紧接着,破空声响,鞭子朝着凤无忧甩过来。 凤无忧下意识想要躲闪,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立时定住了脚,只是身子一侧,打算把鞭子的力道卸去。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往她身上一撞,她站立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长鞭嗖地一声,甩在了地上,激起片片灰尘。 “还敢躲!”那道声音大怒,一鞭再次抽来。 凤无忧见状,也顾不得什么形像了,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一鞭之后,立刻大叫:“饶命,下女犯了什么错,为何要打下女?” 她于伪装一途向来是高手,叫得十分凄惨。 只听一道声音说道:“打得就是你这个眼瞎的下女,没看到我家小姐过来了吗?” 凤无忧抬头一看,表情立时奇怪了。 幸好,她脸上有人皮面具,遮掉了一部分,不明显。 “下女,看到我家小姐,你可自卑了?” 先前出声的婢子模样的人大声说着。 凤无忧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小姐,一时之间,还真自卑不起来。 这位小姐身材高大,至少也有一米八,可同时,她的体重,大概一百八十斤。 不止如此,她还身材健壮,一眼可以看出,她身上不是肥肉,而是肌肉。 再配着那张大脸…… 这可真是……绝色。 绝种了,找不出来的那种。 “下女,弱得一阵鞭风就能吹倒,顶什么用?哪像我家小姐这样,就算是再恶劣的环境,也能带着族人生存下去!” 听那婢女这么一说,凤无忧便忽然觉得,她说得未尝没有道理。 以瘦为美,那都是生活好了,吃太饱之后才衍生出来的审美观。 在蛮荒这样恶劣的环境,美貌哪有什么用处?自然还是身材健壮的女子最受欢迎。 这样的女子,就是生孩子时候,活下来的几率也要更高几分。 第1243章 桃花,皇后娘娘更厉害 第1243章 桃花,皇后娘娘更厉害 相比之下,凤无忧这纤细的小身板,可就实在太不够看了。 那蛮人小姐盯着凤无忧,哼了一声:“动作倒挺快,你是我哥哥带回来的新女人吗?” 凤无忧刚到这里,可真不知道这位小姐口中的哥哥说的是谁。 旁边的侍女说道:“还不回话!小姐的哥哥就是诡山大将军!” 凤无忧仔细看了看,默然了。 她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如今这人点明了身份,比较一番,这位小姐和诡山将军,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给风诡山换换发型,估计也就长这个样子了。 见凤无忧不说话,那位小姐也懒得再搭理他,冷声说道:“我懒得亲自动手,我告诉搜嫂嫂去,嫂嫂自然会来料理你!” 侍女笑道:“将军又敢往回带女人,这是嫌夫人好久没有练手,怕夫人的技艺生锈了。上一个将军带回来的女人怎么死的来着?好像是被绑在野地里的柱子上,被秃鹫生生啄死的吧?那模样……啧啧……” 侍女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拿眼睛斜凤无忧。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这个女人怎么还不来向小姐道歉? 难不成,还真想落到夫人手里死了不成? 她不知,凤无忧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已经急速地在想要怎么样去对付那位夫人了。 “你们弄错了。”此时,一道刻意放粗的声音从凤无忧身后响起。 萧惊澜扮成的蛮人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圣女知道天岚人的情报,将军带圣女回来,是为了向长老们汇报情报的。” “圣女?”那个侍女直接叫了起来,嘲笑地打量着凤无忧:“你这个样子的人,也能当圣女?” 凤无忧被她这么一说,倒是不服气了。 她这样子怎么了?凭什么就不能当圣女了? 她挺了挺胸说道:“我可是通过了试炼的!我能走到灵泉边上五百米,还能喝下灵泉水!” 其实山彤在灵泉外三里地左右就不行了,凤无忧故意说得更近了一点,想为自己争点面子。 那侍女鄙夷至极:“你们那种小小的灵泉算得了什么?我们小姐才是真正的圣女,她到过神泉!” 两个熟悉的离眼传入耳中,凤无忧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待到脑中领会到神泉两个字的意思之后,她猛地抬头,诧异地望着那个小姐。 侍女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吓到了吧!告诉你们,我们小姐可是唯一到过神泉的,也是四方城独一无二圣女,风娇娇!近五年来神泉诞生的神卫,至少有一半都是我们家小姐的功劳。这才是真正的圣女,你们那种小打小闹的东西,算什么?” 神卫,还和这位圣女有关? 凤无忧来大周就是为了得到神卫制造的方法,进而毁了这种方法。 她事先已经想了许多困难,甚至做好了长久停留,甚至或无功而返的打算。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才刚到四方城的第一天,就听到了神卫的消息。 凤娇娇早已骄傲地扬着头,一脸倨傲。 大周这么多女人,可只有她才能继承前任圣女,成功接近神泉。 只凭这一点,她就足以成为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 凤无忧清冷的眉眼轻轻眨动,脑中迅速寻找着方法。 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位真正的圣女口中,知道神卫制造的方法? 甚至,连着神泉的位置一起问出来? 但风娇娇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她目光一转,看向了为凤无忧说话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她直接问起了萧惊澜的姓名。 萧惊澜被人皮面具遮着,看不出真实的表情,但凤无忧不用猜,都知道他的表情肯定难堪至极。 他是何等强大尊贵的人物,一张生人勿近的脸,让那些想要靠近他的女人,还没走到他身周三米,就被直接冻得自行走开。 而他毫不容情的手段,也让那些女人在看到了别人的下场之后,连在心里肖想他都不敢。 可现在,居然有女人当他是什么小白脸样,张口就问他的名字? “下贱之人,没有名字。”萧惊澜声音平平板板的,没有一丝波澜:“我族圣女如何叫我,我就叫什么名字。” 他直接把球踢给凤无忧。 让他自己给自己想化名什么的,这事绝对不可能。 凤无忧分明感觉到他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如果她敢说什么太难听的名字,他不会绕过她。 凤无忧无奈至极,这人……都到敌军营里了,好歹配合一点啊。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威胁她? 风娇娇果然问凤无忧:“你都叫他什么?” 凤无忧说道:“萧萧……” 闻言,身后站着的数个云卫几乎绷不住,差点笑出声。 萧萧…… 皇后娘娘怎么想来? 皇上怎么样也和这样的名字搭不上吧、 可是身在敌营,不敢笑,只好憋着。 这一憋,脸上的表情就更奇怪了,一个个简直奇形怪状。 好在,很多蛮人因为生得太过高大,相貌上本来就有些缺陷,这些奇形怪状在蛮人里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奇怪。 那个侍女拍手笑起来:“小姐叫娇娇,他叫萧萧,这岂不是正好为小姐准备的。” 风娇娇也大笑:“不错不错,我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伸手就去拉萧惊澜:“你跟我回去侍寝吧,保证比你跟着他们强。” 萧惊澜狠狠瞪了凤无忧一眼,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风娇娇。 那眼中之意,分明在说,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否则,和她没完。 凤无忧哭笑不得,可是,看着风娇娇去抓萧惊澜的手,她也有几分不爽。 她的男人,别的女人凭什么去抓? “你干什么?为什么躲?”风娇娇一抓没抓到,立刻不高兴了。 蒲扇般的大手往腰间一叉,一副问罪的样子。 凤无忧见她这副茶壶状,原本有几分生气的,此时却只想笑。 萧惊澜还真是招桃花,只是,这朵桃花,也未免太寒碜了。 等回到天岚,她估计能这事取笑萧惊澜好几年。 萧惊澜木着脸说道:“我是我家圣女的人,不愿意再轻许别人。” 蛮荒热衷于繁衍,因此对男女一事上倒还算是开明,你情我愿就能睡在一起,实在不愿意,也不会强求。 萧惊澜拒绝风娇娇,很正常。 而且,圣女手底下有几个特别亲密的亲卫,也是情理之中,就连风娇娇自己,也有四五个十分亲近的入幕之宾,这些人如果别人去要,那是绝计要不走的。 “看不出你倒挺忠心。”风娇娇对萧惊澜更满意了,还想要再说什么,忽然有人来叫:“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将军回来一直在找你。” 风娇娇闻言,这才遗憾地收回步子,对萧惊澜说道:“你再好好想想,等我办完了事情来找你。” 说完,扭着肥硕的身子走了。 带着凤无忧等人前往下院的蛮人酸叽叽地说道:“你这小子运气真好,竟能让娇娇姑娘看上,不过就是没福气,居然还拒绝。行了,走吧!” 一边说,一边继续带着他们走了。 一直走到一个极破的小院子,才指着说道:“进去吧,等着将军通传。” 这院子破极,如果不是有个屋顶,凤无忧还以为这里是垃圾场。 里面已经住着一些蛮人,说是住,也不过是简单地堆着一些干草布片之类的东西,勉强能看出是个床的样子。 凤无忧几人捡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小房间,云卫立刻动手,打扫出一块好歹能坐人的地方。 “皇上……”云卫小声地叫着。 一叫,不知怎么就想到凤无忧方才说的萧萧,立时,差点绷不住,连忙死命低下头。 萧惊澜太过俊气,为了遮住他那张脸,脸上的面具是极丑的那种。 也因此,把细微的表格都遮住了,也看不出喜怒。 但就算不看,凤无忧也能想到这男人的脸肯定已经黑成锅底了。 一双灵动的眸子轻眨,笑意鲜明:“皇上的桃花运可真好。” 有个山彤就算了,现在又来个风娇娇。 山彤看上他的时候,他是本来面目,那么俊的样子,被人看上也不奇怪。 可现在他明明就很丑,就连这样也能被人看上,凤无忧就实在无语了。 萧惊澜狭眸中全是强压住的不悦,他凉着嗓音:“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朕就拎着你回去?” 从扮上妆的那一刻开始,他心里就全是不爽,再加上这一路的遭遇,没有一件能让他舒服的事情。 凤无忧连忙扑上去顺毛:“皇上放心,身为妻子,自然有掐断丈夫桃花的不二职责!我别的不行,掐桃花最在行了,我保证把夫君身边这些烂桃花掐得干干净净,一枝不剩!” “哼……”萧惊澜高冷地哼了一声,但明显,心里舒坦了。 云九一众人等看得真啧舌。 哄人还能这么哄的? 皇上这是抖m属性吧?被掐桃花还能掐得这么受用! 事实再将证明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个人,绝对皇后娘娘才是更厉害的那个。 这种脏污的地方萧惊澜一日也不想多呆,就在他们商议着接下来计划的时候,忽然有人过来,冲着凤无忧道:“那个叫山彤的,跟我来一趟,将军叫你!” 第1244章 美人,幸好她机警 第1244章 美人,幸好她机警 不是才刚回将军府?这个时候叫她? 凤无忧心头直觉没什么好事,但人在屋檐下,被叫了自然是要去的。 “我去一趟。”凤无忧跟萧惊澜说了一声。 萧惊澜嗯了一句,什么表情都没有。 但凤无忧却不放心,压低了声音:“有事情我自会应会,你别冲动。” 这男人一副你随意去的样子,但凤无忧才不信他。 他肯定会跟上去,万一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爽地出来教训人,那就不好了。 萧惊澜板着脸,又嗯了一声。 凤无忧觉得自己应该再说句什么,这时来传话的人不耐烦了,喝道:“走不走?将军等烦了怎么办?快点!” “来了来了!”凤无忧连忙应声,又不放心地看了萧惊澜一眼,这才跟着人往外走。 果然,凤无忧刚消失在门外,萧惊澜的身影也就消失了。 他可不会忘记,他们刚刚到大周军中的时候,风诡山就意图对凤无忧不轨。 只不过,被冬季结束的消息给打断了。 现在已经到了风诡山的府邸里,若是他再想做什么,可没什么事情会再来打断。 而若是,那个蛮人真的敢动凤无忧,萧惊澜可不管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想要除掉神卫,甚至抹杀大周,有千百种方法,但让凤无忧受辱,却绝计不可能。 凤无忧跟着那个来叫她的蛮人一路走,一路想着等会儿万一真遇到风诡山动手动脚,她要怎么应对。 总之,一定既不能让风诡山生疑,又不能让风诡山碰她。 否则,她这一趟乔装之旅,估计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这么想着,她叹了口气。 其实,跟萧惊澜一起出来什么的,真的挺麻烦的。 她要时时顾着萧惊澜的心思情绪,不像当初和慕容毅出来的时候,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需要考虑目的,完全不必考虑别的。 在心里小小的吐了句槽,面上却露出笑意。 有点烦人,但更多的还是甜蜜。 有萧惊澜这种夫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光是看他那张脸,都足够凤无忧把这种小烦人给忽略掉。 “在笑什么?”一道细细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凤无忧怔了一下,就知道萧惊澜果然跟来了,是典型的传音入密。 这法子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做得到,她拳脚功夫不差,内力也练了有几年了,但想做到这种,还有困难。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回应的方法,做着口型:“想你。” 她相信萧惊澜一定看得到。 果然萧惊澜立刻问:“想我什么?” 凤无忧继续做口型:“想你貌美如花。” 空气中一片安静,好半晌之后才传来声音:“你是说我现在这副样子吗?” 凤无忧闻言差点笑场。 萧惊澜不会以为她审美有问题吧? 估计动静大了一点,前面引路的蛮人都察觉了,转头看着凤无忧。 “你在笑什么?” 凤无忧连忙堆起一脸的笑,故做娇羞:“将军召唤,我心里高兴。” 那蛮人看了凤无忧一眼,眼中居然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凤无忧一怔,她被风诡山召见,八成是和临幸有关的事情,就算不是什么好事,也没必要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吧? 难不成……这风诡山有什么特殊癖好?会把人弄得很惨? 凤无忧心里打着鼓,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当然不会客气,一定会赶在风诡山动手之前先把他弄死。 正寻思着,又听萧惊澜问:“很高兴?你真喜欢这种长相的?” 萧惊澜这人气场太强大,衣物再落魄也难遮掩,所以易容的时候,凤无忧特意让人给萧惊澜做了个最丑的面容。 最好丑到别人都不愿意看他,自然也就不会察觉到他的气场。 可现在…… 凤无忧哭笑不得,做口型:“别闹了。” 耳边传来高冷地一声哼,不再说话了。 而此时,那人也已经把凤无忧引到了地方,指着一个小院说道:“进去吧。” 凤无忧见那人没有进去的意思,心中疑惑,但也没有说什么,迈步走了进去。 “夫人,那人女人到了!”一进去,就听到一声高叫,与此同时,一只脚飞快地从身踢来,正冲着她的膝弯。 这摆明了是要让她跪下。 凤无忧自来到这个世界,除去给纪家人跪下守灵,以及给萧惊澜的母亲行礼,似乎还没给其他人跪过。 从前在西秦皇帝面前她都不曾跪,更不可能给这些蛮人下跪了。 当下,假装踩到了什么东西,往前一个踉跄,正好避开了这一踢。 她做出十分狼狈的样子,一直冲到了一个女子身前。 从听到那句夫人的叫声之后,她就已经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风诡山叫她,而是风娇娇把她的事情告诉风诡山的夫人了。 听说丈夫带了个女人回来,风诡山的夫人这是要看看她是什么货色,更有可能,要直接下手教训她。 于是,在冲到坐在正位的那个女人跟前之后,凤无忧根本不等她说出什么,直接做出震惊的表情,脱口叫道:“好美!” 这句话一半是装的,一半却也是真的! 风诡山长相不怎么样,风娇娇更是体壮如牛,五大三粗,可是风诡山的这位夫人,却着实长得不错。 她和大多数蛮人一样,身高十分高,但却并不像普通蛮人那样粗壮,而是十分高挑匀称。 除此之外,她的长相也十分周正,并不是小家碧玉的那种,而是眉宇之中有股子英气。 凤无忧一见到她,就觉得,她肯定是上过战场的。 在蛮荒,生存条件所限,很多狩猎一类的活,女子也都会参加,甚至有些女子的狩猎技能,比男子还要好。 这位风夫人,显然就是这种类型。 她的体型健美结实,给人一种十分健康的感觉。 凤无忧叫出第一句好美之后,溢美之词源源不绝:“这位小姐好美!蛮荒竟然也有这样的美人吗?今天我真是大开眼界了。请问小姐怎么称呼,是什么部落的人?山彤可否有幸与小姐结识?” 她一口一个小姐,好像根本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样子。 风夫人做足打算要给丈夫带回来的女人一个下马威,没成想凤无忧一口一个美人,眼睛里的神色更是灼灼发亮,全然不似作伪。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积蓄的气势一瞬间谢了,一时居然不知该怎么应答。 这时旁边伺候的人喝道:“你胡叫什么?这是我们将军夫人!” 风无忧恍然大悟,连忙行了个礼:“山彤见过将军夫人,此次多承将军搭救,山彤才能从天岚人手中死里逃生,山彤定会将所知情报如实汇报给诸位长老,以谢将军搭救之恩。” “情报?”风夫人更加疑惑了,风娇娇不是说,这女人是风诡山带回来要收在房里的吗?怎么又扯上情报? 凤无忧说道:“山彤在玄鸟部居于圣女之位,无意中知道了萧惊澜和凤无忧的一个大阴谋,将军带山彤回来,就是要让山彤向长老会汇报这些情报的。山彤先前错投了天岚人,只怕将来会受到刁难,这次但愿能将功补过。山彤别无所求,只愿能在四方城中谋得一席容身之地,之后还要请将军和夫人多多照拂。” 一面说着,一面又行了一个蛮人十分贵重的叉手礼。 “你与我家将军回来,只是因为要汇报情报?”风夫人此时脸色已然好看了许多,但还是再次问着。 “正是。”凤无忧道,随即诧异道:“夫人原先以为我是做什么来?” “这……没什么!” 风夫人不说了。 她总不能说,她以为凤无忧要来做她的姐妹吧? 凤无忧道:“不知夫人找下女来有何事?” 到了此时,风夫人哪里还有事。 她看了凤无忧一眼,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你既是夫君带回来的客人,我当然要看看你,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你下去吧。” 凤无忧闻言,求之不得,当即又行了一个礼,说道:“那下女就告知了。下女今日见到夫人,才知美人是何等模样,但愿有幸能再拜会夫人。” 又拍了几句马屁之后,这才离开。 走到院子外面,凤无忧眯了眯眼睛。 那个风娇娇,可还真是和外表不符。 外表长的那么五大三粗,还以为是个粗心粗性的人,可没想到,她说要把自己的事告诉风夫人,居然就真的来说了。 而且凤无忧可以肯定,她一开始说要告诉风夫人的时候,只是随口威胁。 可是后来,她看上了萧惊澜,想要让萧惊澜跟她走,结果萧惊澜用自己当借口,拒绝了风娇娇,这才让她下定决心把自己到来的事情告诉风夫人。 而且看风夫人一开始的表情,明显是风娇娇说了什么,所以她才会要给凤无成一个下马威。 如果不是凤无忧机警,一上来就表明了她和风诡山根本没有关系,只怕此时,早就已经挨打了。 思及此,凤无忧冷冷笑了一下。 她这人,好久不收拾人,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是好性情的了。 第1245章 演戏,你本事不小 第1245章 演戏,你本事不小 才从风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迎面撞见风诡山急匆匆地赶来。 见到凤无忧劈头就问:“你见过我夫人了?” “你这下女,对我嫂嫂说什么了?可有惹得我嫂嫂生气?” 风娇娇居然也在,一句话就把凤无忧钉在了前来惹是生非的位置上。 凤诡山闻言立刻怒喝:“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来见我夫人!” 一面说,一面抬起手,一掌就扇了过来。 蛮人身材高大,手掌自然也大,这一掌当真像蒲扇一下,若是被扇实了,可绝不是好玩的。 “啊!” 凤无忧做出惊吓的样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面露惊恐:“大人,夫人只是来问我带来的情报是真是假,警告我不准拿假情报骗了大人,害大人在长老们面前不好交代的。大人,下女胆子再大,也不敢欺骗大人的。” 她眼中全是惊恐之色,瑟瑟缩着身体,分明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风诡山闻言,心头立时安定了几分,连凤无忧是怎么躲过他的掌的事情都没留意。 “你没说别的?”他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生怕,凤无忧把他在帐中想强留下她的事情说出来。 凤无忧眨着眼睛:“我跟着将军来四方城,不就是因为我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情报吗?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她无辜地看着风诡山,风诡山盯了几眼,忽然说道:“没错,就是如此!你来此地本来也没有别的事情。明日本大人就要入长老院向长老们汇报先前玄鸟部一战,你是玄鸟部的人,对这一战最为清楚,正好与本大人一同前去,将此战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尤其……是本大人带去的那些神卫,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大人!”凤无忧立刻恭敬地应答:“大人放心,下女一定把大人的功绩如实诉说,只望将来大人稍有照拂,能让下女在四方城中有所安顿。” 她居然还提起条件来了。 风诡山不屑地看了凤无忧一眼,觉得这女人十分没有自知之明,他是何等样人?高高在上的风姓,区区一个山姓的女人居然敢和他提条件。 不过,有所求,自然就有弱点,风诡山也就放心了,一挥手说道:“你下去吧!” “是。”凤无忧应着,从地上爬起来。 风诡山匆匆忙忙往风夫人住的院子里去了,凤无忧正想离开,忽然被风娇娇叫住。 “你本事不小。”风娇娇走到她的跟前,一双被肥肉堆起来的眼睛打量着她:“你骗得过我哥哥,可骗不过我。” 凤无忧陪着笑:“下女不知小姐在说什么。” “不用演戏了。”风娇娇冷哼:“本小姐可是在母神身边长大的,天岚皇宫里那些事,全都是本小姐的睡前故事。本小姐不知你从哪里学来了些皮毛,但这些东西想在本小姐面前耍花枪,你还是省省!” 凤无忧眼中神色渐渐敛住,难怪她总觉得这个风娇娇不简单,原来是夏平宁一手教出来。 可是夏平宁到底是什么眼光,怎么选了这么个形像的女人在身边教? 难不成,是因为女人自尊心作祟,越是长得不如自己漂亮的,越是讨喜。 “说,你跟着我哥哥来,到底有什么目的?”风娇娇一声厉喝,打断了凤无忧神游的思绪。 “小姐,这可真是误会了,是风将军硬要带着我来。”凤无忧已经知道风娇娇不简单,但还是装着傻。 风娇娇才不相信她这一套:“以我哥哥的性子,要真是他带着你来,从你进军中的第一天,就是他的女人了。可是目前看来,我哥哥还没有把你吃到嘴里吧?” 凤无忧眉梢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 这个风娇娇,还真有几分本事,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看得出来。 “没有被我哥哥弄到床上不算本事,可我都已经跟嫂嫂说了你是勾引我哥哥的狐媚子,你居然还能全须全尾地从我嫂嫂那里出来,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 风娇娇冷笑着:“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嫂嫂是谁……大周所有万姓部落中最强大的那一个,我嫂嫂是族长之女,就连我哥哥也不敢得罪她,你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居然就懂得要哄好我嫂嫂……你真的只是个小小圣女?” 山彤和风娇娇同为圣女,可一个是四方城的圣女,一个只不过是个里姓小部落的圣女,这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风娇娇根本没把凤无忧这个圣女看在眼中。 她从腰间抽下一条鞭子,用鞭梢指着凤无忧:“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你到底要做什么,不然,本姑娘这条鞭子,今天不是吃素的!” 凤无忧看着风娇娇眉宇间的戾气,心头也飞速闪念。 她此行考虑过许多种突发状况,却唯独没想过会出现风娇娇这么个人。 这个女人心思之细和她的外表完全成反比。 此时若不能给凤娇娇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她的大周之行,真的要提前结束。 脑中思绪电闪之间,凤无忧脱口说道:“我到过灵泉源头!” 风娇娇一怔,眸子中也闪过一丝异色,脱口说道:“此话当真?” 她不是直接否决,而是下意识询问,立刻让凤无忧意识到,她懵对了。 当下,心里有了底,后面的话也顺畅了许多。 “我真的到过灵泉源头,当初试炼的时候,我只到了三里左右就没有再走,但其实,我还能走,只是因为我看到我已经是离灵泉最近的人,没有必要再冒险,所以停了下来。” 山彤是圣女,圣女在试炼中的成绩会有记录,蛮人的记载虽然没有天岚诸国那么全面,但一些重要的事情,却也不会含糊。 圣女选拔无疑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事情。 凤无忧一副瞒不住了的神情:“之后趁着没人的时候,我又自己去走过,我发现,我居然能一直走到灵泉的源头,甚至,就算我直接喝下灵泉水,也没有什么大碍。” “我与灵泉如此亲近,注定了我不可能是个凡人,但在里姓部落,如果太出挑,一定会有人来陷害我,里姓的大人们也一定不会轻易让人知道此事,只会把我留在部落中,然后,让我不停地生孩子。” “可是我不甘心,我一定得让更上面的大人们知道我有这样的天赋,我想过更好的生活。” 凤无忧说得情真意切,到了后来,自己都有几分信了。 她看着风娇娇:“我想过风小姐这样的生活。” 风娇娇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凤无忧不知道,但明显,养尊处优,而且,对于男人也有极大的自由度。 这从她随意就可以找男人来侍寝就看得出来。 至少,风娇娇在蛮荒,绝不是什么人想抓她去生孩子,就可以抓的。 说不定,反过来是风娇娇,想要什么人死,就轻易可以办到。 风娇娇的鞭梢收了起来,盯着凤无忧:“你真的可以走到灵泉源头?还可以喝灵泉水?” 凤无忧胸有成竹:“若是风小姐不信,可以当场试验。反正,我本来也打算明日在长老院,表演给众位长老看的。” 大周最高的统治者就是四方城长老院,只要在他们面前展示出来,自然能得到应有的重视。 风娇娇把鞭子往腰里一插,冷声吩咐:“你不用跟我哥哥,明日从长老院回来之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 她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凤无忧眉心轻皱,就听风娇娇说道:“能靠近一个灵泉源头算得了什么?能靠近神泉无恙还差不多。本小姐心善,就带你到神泉边上去看看。若你真能靠近神泉而不生异样,本小姐亲自许你富贵!” 风娇娇要带她去神泉? 神泉只有一个,所有的神卫都是从那里诞生。 凤无忧此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神泉,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有人拱手把这个机会送上门来。 凤无忧直接含胸插手礼到底:“若风小姐真能如此,下女感激不尽!” “哼……”风娇娇哼了一声,道:“管好你自己,别真的爬到我哥哥的床上。” 说完,扭着肥屁股走了。 凤无忧在她走后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这个风娇娇,真是她少见的薄情寡性之人。 风娇娇让她不要爬风诡山的床,并不是因为害怕她影响哥嫂的感情,纯粹只是因为,风夫人是势力最大的万姓部落的独生女,对风诡山的地位有着极重要的影响。 风娇娇不愿意因为凤无忧一个女人,而失去这种强有力的后援。 短短的接触,凤无忧已经看出来,风娇娇是那种利益至上的人。 如果没有好处,她绝不会多做任何一丝多余的事情。 可这么一个人,居然主动提出来把她从风诡山身边要走,还要带她去神泉,许她一场富贵。 这可能吗? 风娇娇在打什么主意? 凤无忧一时摸不着头脑。 但不论怎么说,今日的收获都已经足够大。 风诡山明日会带她去长老院,而风娇娇也承诺会带她去神泉。 有这两个收获,她已经不虚此行。 只等明日到来,到时再见机行事。 凤无忧思忖着,慢慢往先前住的院子回去。 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停住,并且转头四望。 周围少了一股气息,凤无忧看不到,但却感觉得到。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萧惊澜,不见了。 第1246章 爬墙,一物降一物 第1246章 爬墙,一物降一物 萧惊澜未曾现身,但凤无忧知道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此时突然不见,会去了哪里? 顶着一张山彤的面具,依然能看到皱起的眉心。 该不会,他看到风娇娇刁难她,所以要去杀了风娇娇给她出气? 这很有可能。 从前了有一个上官幽兰,萧惊澜因为种种原因留了她一命,之后惹出诸多祸端。 这两三年来,这男人都自觉得很,身边但凡有什么桃花,自己就先下手掐断了。 有几个大臣家的女儿试图对他献殷勤,被他连着家族都赶到苦寒之地,直接断了一门的希望。 细想想,在燕云这三年,她连出手掐桃花的经历都没有,当真是无聊得紧。 先前说什么要掐萧惊澜的桃花,不过就是说着玩玩的,这男人根本不给她机会掐。 难不成,他现在是去处理风娇娇这朵别具一格的桃花了? 凤无忧面上下来三条黑线。 应该不至于吧。 她说风娇娇是桃花,根本就全是说着玩,那男人再自律,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才是。 她脚步一转,往风娇娇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先去看一眼。 风娇娇和她哥哥一起过来,风诡山去了院子里安抚风夫人,风娇娇自然不可能跟着,因此是去了别的地方、 凤无忧不知风娇娇去了哪里,但顺着她的方向走,再看看周围建筑的形制,应该也走不错。 果然,风诡山虽然有府邸,但这建筑水平显然不到家,路途简单的很。 风娇娇离开的方向,干脆只有一条主路,顺着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所院落,明显比其他院落华丽许多。 这也有点太好找了,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凤无忧没打算从门口进去,走到围墙边上,一跃而上。 蛮人并无武功内力这一说,但他们与恶劣自然为伍,天生五感就比旁人敏锐,因此凤无忧也不敢过分托大,仍是十分小心。 她本打算先看看周围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找找萧惊澜,但刚一跃上墙头,就一下顿住。 根本不用找,萧惊澜,就站在院子里,风娇娇的身前。 “你当真愿意跟着我?” 风娇娇的声音传来,让凤无忧差点从墙头上跌下去。 她边忙扒稳了,寻着檐角的阴影,把自己隐蔽起来。 萧惊澜扩骨后的高大身形站在风娇娇的对面,易过的面容很丑,但整个人却有一种谁也无法忽视的气场。 他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地说道:“我此时,正站在风小姐面前。” 行动比什么语言都真实,他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答案。 凤无忧磨了磨牙。 她当然知道,萧惊澜是因为不愿意说出愿意两个字,才这么回答。 可就算这样,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她的男人,居然站在别的女人面前,还说这种容易让人产生遐想的话。 萧惊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风娇娇好像并没有相信,她眯着眼睛看向萧惊澜:“既然愿意,先前怎么不跟着本小姐走?” 萧惊澜说道:“她太凶悍,不敢当面反抗,只能私下来找小姐。” 凶悍?说是的她? 凤无忧更不爽了。 她哪里凶了? 好吧,打仗的时候是挺凶的,可是在萧惊澜面前,她可向来都是温柔似水的。 凤无忧说这话的时候,远在燕云的千心千月燕霖聂铮等人,齐齐打了个喷嚏。 娘娘,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不管他们信不信,风娇娇却相信了。 她想起先前和凤无忧的交谈,哈哈笑道:“不错,那个女人的确很凶,连本小姐都不怕。你不敢当面反抗,难道私下来找本小姐,就不怕她知道吗?” “小姐难道不能护我周全?若是如此,请小姐当我未曾来过。” 萧惊澜说着,转身就打算走。 刚走了下,就听风娇娇喝道:“站住!” 萧惊澜如言站住,回望着风娇娇。 风娇娇面露争强好胜之色,冷声道:“准说本小姐无法护你周全?你放心,你,本小姐要定了!” 萧惊澜问道:“小姐打算如何护我周全?” 风娇娇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将头一抬:“明日我哥哥要带她去长老院,等她走了之后,你就来找本小姐,本小姐带着你也一起去长老院。到时候,本小姐会在长老院面前,把你要过来,到时,她自然不敢再把你怎么样。” 萧惊澜神色动了动,向着风娇娇行了个蛮人的摸胸礼,说道:“我很期待明日。” 说完,直起身子:“我是趁她不在时出来的,不敢逗留太久,先行告辞。” 说完,转身走了。 凤无忧趴在屋顶上把这出戏从头看到尾,实在是弄不明白萧惊澜在打什么主意了。 她从风娇娇的房顶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凤无忧回到他们今晚住的地方。 那个破落的小院子是将军府奴隶居住的地方,这些人工作了一天都累到精疲力竭,也没有什么人来理他们,这样正好。 凤无忧回去的时候萧惊澜已经到了,他看了凤无忧一眼没说什么。 中间有人过来送饭给他们,凤无忧看了一眼,都是极粗陋的东西,根本没办法下咽。 他们随身还有些吃的带着,自然不会吃这种东西,不过为了不让人起疑,还是把碗里的东西挖了个坑埋好,然后又把空碗放送了出去。 等到送饭的人走了,这片小院落就渐渐安静。 不多时,还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云九和另外几个云卫快手快脚地弄到了一些干净的干草,铺了在木板上,弄了个还看得过去的床铺,又用杂物堆出了一个相对隔绝的小房间,让萧惊澜和凤无忧使用。 至于他们自己,则是在外面胡乱凑合一晚。 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四方城,但注定不会在这里呆很久,最多三五天,一定会离开。 所以,根本不必压收拾,勉强能睡就行。 萧惊澜按了按铺在木板上的干草,眉心皱起。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铺在上面,感觉不那么扎手了,才朝凤无忧招了招手:“过来睡觉。” 凤无忧盯着萧惊澜,没动。 “皇上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从一回来的时候她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而且,她也想等萧惊澜自己过来和她说。 结果,这个男僦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个字也不提。 “说什么?”萧惊澜自己在干草上坐下了。 凤无忧气结,她大步走过去,抬起一条腿跪在床铺上,另一条腿还站在地下,摆出个居高临下兴师问罪的姿势,语带威胁:“萧惊澜!” “我在。”萧惊澜回答得十分乖顺。 凤无忧一下泄了气,她伸指戳着萧惊澜的肩:“别想蒙混过关,说,你找风娇娇干什么去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萧惊澜语声淡淡的。 凤无忧一怔,原来这男人早知道她在墙头上! 那就更应该知道她心中疑惑了! “没错,我是听到了。”凤无忧更气:“我听到你说凶悍,还听到你说要去跟着风娇娇,你既然移情别恋了,那就去啊!” 风无忧其实知道萧惊澜根本不可能看上风娇娇,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戏太投入,说了几句,居然真的生起气来。 萧惊澜静静看着凤无忧,声音低沉好听:“小凤凰,话不能乱说。” 移情别恋? 他怎么可能? 他这辈子,早就吊死在凤无忧这棵树上了,就是有天仙在他面前,也不可能让他移情别恋。 凤无忧微滞,察觉到他的认真,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她嘟着唇:“还不是你自己先跑去找别的女人……” 萧惊澜看着好,有些无奈:“小凤凰,你若不说,我真没想起来,她是个女人。” 这男人……太毒舌了吧! 风娇娇的外表的确不好看,也的确很偏男性化,但这么说…… 凤无忧忍不住低笑,轻打了萧惊澜一下:“口下留情,不要取笑人家的外貌。” 这算是她的政治正确吧,到底是从文明世界过来的,有些莫名的小矫情。 萧惊澜摇摇头:“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是女子,其他的,大约都是无性别的,我看他们所有人,都并没有什么不同。” 无论美丑,于他而言,都没有意义。 凤无忧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她眸子微眨,倒是她冤枉他了。 不过,她立刻就想起她不是来和萧惊澜讨论这些事情的。 “老实交代,你到底去找风娇娇做什么?”凤无忧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萧惊澜也没做什么,但先前的一点小脾气,却神秘的消失于无形。 凤无忧觉得一物降一物这话大约是对的,而能降住她的,就是萧惊澜了。 四两拨千斤的技巧,这男人炉火纯青。 萧惊澜拉着凤无忧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 凤无忧在他怀里坐下,想起一事,说道:“你先把扩骨的法子撤了,这法子伤身!” 萧惊澜嗯了一声:“方才坐下的时候,就已经撤了。” 闻言,凤无忧这才放下心。 萧惊澜再次开口:“我不放心你,明日我要与你一同去长老院。” 第1247章 咬人,对长老院失去兴趣 第1247章 咬人,对长老院失去兴趣 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去找风娇娇。 “你怎么知道风娇娇会带你去长老院?” 凤无忧还是很不解。 显然,这男人一听说风诡山要带她去长老院,就立刻找上了风娇娇,可是他怎么就能确定。 萧惊澜淡然看着她:“风娇娇对你图谋不轨。” 凤无忧:…… 他可别说风娇娇喜欢她,而且,这和她刚才的问题根本就不相关好吗? 她看着萧惊澜,等他接下来的说明。 专注的眼神里只映出萧惊澜一个人的样子,萧惊澜最喜欢她这样的眼神。 就算脸上画着山彤的妆容,萧惊澜还是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眼睛。 “萧惊澜……”凤无忧推他一下,目光中聚了不满。 萧惊澜低笑一声,没再亲,改而抓着凤无忧的手把玩。 “风娇娇此人,心眼狭小,善妒,恶毒,她会平白许给你前程?明日你去长老院,她定然有所图,因此也会去。” “那又如何,你凭什么肯定她会带你去?” 萧惊澜说道:“我说过了,她心眼狭小。” “所以呢?” “她想要我走,而我没有跟着她走,你说她会不会记恨你?” 这个是当然的,她不是转头就去风夫人那里给她穿小鞋了么? 幸好她察觉得早,一开口就把自己定位在了情报人员的身份上。 也幸好,山彤这张脸虽然还不错,但只是中上,不至于在风夫人那里引起太大的警觉。 “她既然记恨你,自然会想办法对付你,可偏偏你说出了能到达灵泉源头的事情,我猜,这件事情对她一定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暂时不能动你。不能动你,可是又不甘心,自然会想办法从别的方面找补……” 萧惊澜看向凤无忧:“这种时候,若是曾经在你面前拒绝她的人当着你的面再夺到她手里,你说,是不是最好的让你不舒服的方法?” 凤无忧盯着萧惊澜,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怪物吗?” 她听到风娇娇的话,只想到她应该对自己不怀好意,而且和她能去灵泉源头的事情有关。 可是萧惊澜却立刻能曲里拐弯的想出后面这许多东西。 更让人惊叹的是,他全都说对了,风娇娇真的是按他预想的那样去做的。 为了当面把萧惊澜夺走,她居然真的要带萧惊澜去长老院。 而如此一来,也就达成了萧惊澜要和她共同前往长老院的目的。 “通常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夸我一句英明神武吗?” 凤无忧轻啐了一口,说道:“臭美!” 生动的样子引得萧惊澜又是一声低笑,伸手抚上了凤无忧的面容。 “你干什么?”凤无成连忙抓住他的手:“这面具弄起来好麻烦的,你可别想给我摘了!” 她直觉地认为萧惊澜想摘了她的面具。 事实上,她想对了。 萧惊澜放下手,有几分不满:“我都已经许的不曾见过你的样子了。” 他现在很后悔,干吗要陪着凤无忧来走这一趟。 他真是太习惯惯着她了,这习惯不好,得改改。 有些事能惯,有些事,该反对的,还是要坚决反对。 “再忍几天……几天就好,等找到了神卫,我们就不用了再易容了,乖,好不好……” 一面说,一面凑上去,在萧惊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戴着这面具亲嘴唇怪怪的,所以只亲脸。 软软的声音,一瞬间就把萧惊澜刚刚才下的决心冲散了。 他看着凤无忧,在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点头:“好。”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心头好气又好笑,大手在凤无忧腰间握了一下:“会对着我撒娇卖软使美人计了?平日在燕云怎么不见你使?” 凤无忧被他握得腰眼一痒,连忙讨好的笑着。 当然是现在顶着山彤这张脸才敢啊。 要是顶着她自己的脸,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想都知道。 要事情真那么发展下去,她还执行什么任务? 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萧惊澜看出她心中所想,压低了身子:“你是不是觉得,你顶着这张别人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 凤无忧继续笑,不说话。 就算她真是这么认为的,也不敢开口说出来啊。 这面具金贵的很,摘下来一次,再想戴上去,可没那么服贴了。 她可不会给萧惊澜借口,把这面具摘下来。 萧惊澜手在她面颊上滑着,轻声开口:“小凤凰,你是长在我心里的,别以为一张面具能挡得住什么,只要是你,就是换了再丑的样子,我也下得去口。” 凤无忧面红耳赤。 伸手推萧惊澜:“敌营重地,你别耍流氓!” 这男人,真是要命! 萧惊澜盯着她:“难道不是你先撩我?” 好像……是! 刚才那软绵绵的声音,分明就是故意。 “我错了。”凤无忧哭唧唧地认怂:“所以皇上,别玩了成吗?” 想玩,也等他们把这次的任务执行完才行。 “还想好好的,就把这声音给我收了。”萧惊澜咬着牙。 她不知道,因为她惯常强硬,所以,越是露出这种求饶似的声音,越是让他想要欺负到底。 他每每在亲密的时候哄她,认输就不折腾她,求饶就不折腾她,她也时常照做,但不知道的是,每每她认输求饶之后,都只让他更过分。 过了之后,他还会故意诱导凤无忧,让她以为是因为求饶了才会结束,如果不求饶,只会更激烈。 凤无忧怔了一下,眸子盯着萧惊澜,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萧惊澜,你是不是要和我解释一下?” 凤无忧不笨,只是亲密的时候想不到这么多,又信任萧惊澜。 但现在两个人好好地在这里,原本想不到的事情,也都想到了。 这男人对她求饶的反应,似乎有点太大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绷紧。 萧惊澜握着凤无忧的腰一侧身,把她放倒在干草床上。 “睡觉,明天还有事。” 凤无忧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被萧惊澜牢牢按住。 “萧惊澜,别想蒙混过关。” 萧惊澜搂着她,暗着眸子威胁:“你要真不想睡,我也不介意做些别的。” 凤无忧:…… 秒怂。 这男人在这种方面的事情上,向来说得出做得到。 她低头,一口咬在他的胸前。 可恶! 骗了她这么久! 不敢回答就是承认,她现在百分百确定,她的求饶对这男人来说,绝不是让他大发慈悲的作用,而是恰好相反。 说不定,以前那种明明早就该结束的事情,因为她的一求饶,反而害自己被欺负得更惨。 萧惊澜闷哼了一声,低头,瞳眸深得像是望不见底,带着小漩涡,像能把人吸进去。 凤无忧脑子当机了一下,发现自己又做了蠢事。 她先前只是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现在,咬了胸口…… “那个,萧惊澜,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想哭,萧惊澜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她和萧惊澜在一起,好像总是忍不住要做傻事。 萧惊澜闭了闭眼睛,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睡觉!” 压抑低沉的声音,不容辩驳的动作。 这一次凤无忧乖乖的,真的不敢再动了。 她听得出来,萧惊澜在控制自己。 心头涌上一丝甜甜的感觉。 就算他嘴里说得再凶再威胁,到底也是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简陋的地方,他宁可自己忍着,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凤无忧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过去。 萧惊澜看着她的睡颜,无奈地笑了一下,抱着她等身体平复过去,也一同睡着。 身在蛮人的地盘,凤无忧不敢睡懒觉,很早就醒来。 有人送来了饭,他们像昨天一样处理掉了。 没过多一会儿,风诡山派来的人就来了,点名要凤无忧跟着他们走。 凤无忧自然满口答应,临走时被萧惊澜拉住。 “自己小心,我稍后就到。” 到底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 凤无忧用力点了点头,萧惊澜这才松手。 一路到了长老院,凤无忧跟在风诡山的身后,四望打量。 长老院也只是个高大一些的建筑,和四方城中的普通建筑比起来,自然是高大了一些,但要和天岚的皇宫比起来,那简直就寒酸到根本没办法看。 外面有人值守,也有军士巡逻。 但正如凤无忧先前就判断过的,夏平宁把天岚的东西带到蛮荒,但只带了皮毛过来,这些巡视的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像模像样,但其实无论是人数路线还是排班,都有着极大的漏洞。 只要是有心人,轻易就可以突破。 一时间,她对这长老院忽然之间兴趣缺缺。 她本来以为长老院里面会有一些她需要的东西,但防卫如此简陋的地方,真的有吗? 就是有,说不定也早就被人弄走了。 一路到了长老院的议事厅,凤无忧跟着风诡山走进去,看到八个年纪颇大,都已经胡子花白的老头。 还有一个身材粗壮,面上布满横肉,却正是四方城的圣女,风娇娇。 凤无忧怔了一下,风娇娇比她还先到,那萧惊澜呢? 第1248章 对抗,有好事没说 第1248章 对抗,有好事没说 并不等凤无忧多想什么,长老院的人已经听了风诡山的上汇报,开始了对凤无忧的盘问。 凤无忧一时间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萧惊澜的事情,只能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长老院的问题主要围绕在他和萧惊澜此次来蛮荒到底有什么目的上。 凤无忧自然将她先前跟风诡山说的事情说了,又添油加醋,说她和萧惊澜已经从天岚征调了大军,不日就将大举进攻蛮荒。 风诡山听到这些十分诧异,立时狠狠地往凤无忧瞪过来。 这些事情,先前怎么没有听这个女人说起? 凤无忧则是根本不看风诡山,做出一副自然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的样子。 等到这些事情说完,长老院的八人俱都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人说道:“想不到萧惊澜和凤无忧竟报着如此狼子野心,看来今次神卫育成的计划必须要提前。” “不错。”另有一人附和:“母神和少神主不听我等劝阻,非要攻打天岚,还将我等族人足足带去一半之多,若不是我们极力阻拦,只怕连神卫也要被他们全数带去。” “如今他们大败,过半族我葬身天岚,神卫也只余一半,更可恨夕月那些混帐竟在此时反叛,为应对他们,又损失不少实力,若是再不补充神卫,等到萧惊澜和凤无忧当真攻来,只怕我们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可凤无忧和萧惊澜攻来,夕月部那些人不也同样要遭殃,我们可否先与他们休战,一同对外?” “此事可以考虑,但也只是考虑,归根结底,还是要先壮大我们自己的实力!此事我们大家拿个意见出来,同意将神卫育成一事提前的,便掣红签,不同意的,便掣黑签。” 这些人根本不避着凤无忧,直接就商讨起来。 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在他们看来,凤无忧是蛮人,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自然没有避着她的必要。 凤无忧听着他们的商讨,却也大致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长老会和夏平宁,原来并不是一伙的啊。 夏平宁一心想要兴复大周,反攻天岚,可是长老会却只想要壮大蛮族,在蛮荒之上维护他们的既得利益。 当初在蛮荒,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对立的。 所以,夏平宁带到天岚的人,其实并不是蛮荒的全部势力,而是只有一半。 而这剩下的一半,则是被长老院的人留下了。 这些人一心想着保存蛮族,都是保守派的,因此一个个年纪老迈,行事也小心。 如此一来,他们在蛮荒的号召力和对蛮荒的掌控,其实并没有那么强。 大概,他们只能提出一些大面上的政策方针,而真正的权力,恐怕还在各部族的族长手中。 难怪,风诡山败了一仗,回城之后却一点也不担心,更没有立刻到长老院来,而是先悠哉游哉地回了自己的府邸。 也难怪,他对风夫人那般看重。 因为,长老院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倒是他的大舅哥,万姓齐山部的族长,绝对能领兵灭了他。 凤无忧立在一边,心思电转间,已然将蛮族的权力组成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看到长老会表决时的样子,她更是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长老院倒是有点民主议会制的感觉,如果把红签黑签换成举手,那和她那一世国外议院表决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增加神卫这事是对蛮族有着巨大好处的,长老院成员自然没有任何人反对,都举起了红签。 凤无忧看得兴味索然。 她之前突然对长老院失去了兴趣,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长老院的表决很快进行完毕,凤无忧忽然听到有个长老问道:“圣女,你为何不曾举签,难道是对我等提前育成神卫的举措有所不满吗?” 凤无忧立刻抬头,看向角落中的一人。 风娇娇粗大的身子坐在椅子上,一把椅子都差点坐不下。 她这种形貌是很难让人忽略的,偏偏整个表决过程中她都一直很安静,半点存在感都没有。 直到有长老问到她,其他人才往她看过去。 立时,面上都浮现了不满。 他们现在神卫的数量严重不足,这次去攻打玄鸟部,又损失了不少。 如果再不培育一批新的神卫出来,别说萧惊澜和凤无忧到来,说不定,他们连夕月部和生蛮都要应付不了。 他们熟蛮本是最强大的,可母神才走了几年,难道就要从蛮荒上被抹杀不成? 风娇娇一直没怎么说话,听到有人问,才冷笑了一声开口:“长老院表决,过半数通过就可执行,这种事情有你们八位还不够么?怎么,还非得让我自己同意才行?” 闻言,长老会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有人面上浮现怒意,厉斥:“风娇娇,这是为整个蛮族好,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是这个态度。”风娇娇一点也不在意地怼回去。 那个长老还要说什么,另一个长老开口:“算了,事情已经决定了就行了。” 说完又劝风娇娇:“圣女,你既身为圣女,这就是你的职责,还请圣女不要心存怨气。” 凤无忧才是真正的没有存在感,她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就退到一个角落里,整个人缩得小小的。 听着风娇娇和长老院的对话,她再次泛起玩味的神情。 风娇娇曾经透露过,神卫的育成和圣女有些关系。 难道……不是什么好关系? 莫非,神卫的育成,会对圣女造成损害,甚或是极痛苦的事情? 凤无忧正思量着,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心头一凛,直觉有些不妙。 这目光是风娇娇的,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分明不怀好意。 就在此时,只听风娇娇说道:“诸位长老,这位山彤圣女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没有告诉你们,你们难道不打算先听一听吗?” 山彤? 这些长老们连凤无忧的名字都没记住,听风娇娇说了,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看到风娇娇盯着凤无忧,这才缓过味来。 “什么好事?”有人问风娇娇。 还有人直接盯着凤无忧:“山彤,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和我们说?” 凤无忧暗骂了一声,她昨天是为了从风娇娇那里脱身才说了自己能靠近灵泉源头的事,当然,也存了想要试探,想打听一下灵泉到底是什么的心思。 可没想到,风娇娇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她曾经说过,靠近灵泉并不算什么,能靠近神泉才是真正的本事。 而显然,一个能靠近灵泉源头的圣女,已经有了去神泉试一试的资格。 若是没看到风娇娇和长老们的对抗,凤无忧也许会觉得去试一试也没什么。 但现在,连风娇娇这个圣女本身都对这件事情极为抗拒,却把她牵扯进来,这其中的心思,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凤无忧抿着唇,不想吭声。 风娇娇大声说道:“诸位长老,今年可真是天佑我们熟蛮,居然出了一位可以靠近灵泉源头的人。” 口里说着话,一双小眼睛中却闪动着恶毒的光,幸灾乐祸地盯着凤无忧。 此语一出,那些老头子们瞬间沸腾起来。 “当真?” “风娇娇,这话可不能随意乱说!” “那个叫山彤的,你当真可以靠近灵泉源头?来人,去把她圣女考核时的成绩拿来,让本长老参阅!” 一时间,整个议事厅都忙乱了起来。 风娇娇好整以暇说道:“自然是真的,是她亲口对本圣女说的。至于那什么圣女考核的成绩,就不必了,她当初参加试炼之时隐瞒了成绩,看到自己是第一之后,就没有再往前跑。不过,这种事情,只要当场验证一下不就知道?神卫那里不是有灵泉源头的水么?让她喝一口,是真是假,自然知道!” 凤无忧盯着风娇娇,心头再次涌动起杀意。 这个女子心思当真是前所未有的恶毒,她与风娇娇到目前为止不过认识一日,见了两三次。 但几乎从第一次开始,她就一直不停地想要她的性命。 这种恶意,简直毫无缘由。 长老们听了风娇娇的话却是极为认可,当即就有人吩咐:“来人,快去把灵泉源头水取来。” 这灵泉源头水对普通蛮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甚至可以让他们难受,可是对神卫来说却是不可或缺。 他们日常饮用的,就是灵泉水。 对寻常蛮人来说极为痛苦,甚至会烧灼肠胃的灵泉水,在神卫口中,只和普通水没有二致。 灵泉源头水很快取来,拎水的是个高大的蛮人,和普通蛮人在外表上没有什么不同,但凤无忧可以肯定,这人是个神卫。 毕竟,源头水一来,连长老们都远远地避开,这人却能拎着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除了神卫,也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长老叫道:“山彤,立刻喝一口,向我等证明,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到达灵泉源头。” 碰触灵泉源头水和喝灵泉源头水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碰一下只是难受,还能忍得住。 但喝下去,那种灼烧脏腑的疼痛,却绝对难以伪装。 第1249章 条件,小瞧了风娇娇 第1249章 条件,小瞧了风娇娇 如果凤无忧喝下灵泉水没事,就可以证明她真的受到灵泉认可,是他们所需要的特殊的人。 可是长老们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疼痛的人很难装出不疼,但是不疼的人却可以装得很疼。 这点风娇娇可没有忘,她盯着凤无忧,嘴角都是恶毒的笑意:“山彤,到过灵泉源头的话是你昨天亲口给我说的,你最好别故意装出疼的样子,如果你敢装,那你留在我哥哥府邸的那些同伴,一个也别想活。” 云九他们? “你把他们怎么了?” 云九他们都是暗卫,身手一流,等闲几十个人休想把他们怎么样。 但他们现在在四方城,还在风诡山的府邸里。 虽然没有人说过,但凤无忧可以确定,风诡山的府邸里绝对有神卫。 云九他们对付普通蛮人没有问题,可若是有神卫,那就说不准了。 风娇娇冷哼着:“现在还没有怎么样,不过你若是敢装,那就说不准了。” 凤无忧脸上带着面具,细微的表情不太看得出来,但眼神中已然迸出了杀意。 风娇娇几次对她下手她都没有这么强烈想要杀她的心思,但现在有了。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用她的人来威胁她。 她自问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只有两点不好。 一是善妒,二是护短。 她的人命是最重要的,谁敢对她的人下手,她绝不会饶恕。 “不用试了。”凤无忧看到有人端了灵泉源头水过来,直接伸手挡掉:“我可以到灵泉源头,这水我喝了,也完全不会有任何事。” “这可不成。”一个长老说道:“此事不是儿戏,若不验证一番,我等怎能轻易信你?你先喝了再说!” 那个拎着水的神卫把水舀往前递了递,示意他喝。 他的神情很傲慢。 在蛮族,神卫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一旦狂化之后,必死无疑。 可在他们没有狂化之前,却也是所有蛮人里待遇最好的,就连普通的高级执事,见到他们也要行礼礼让。 谁让,他们是熟蛮最后的底牌。 而且,看在他们注定会牺牲的命运上,熟蛮也没有人会对他们不敬。 此时,他端水给凤无忧,在他看来,都是凤无忧天大的荣耀。 看在凤无忧有可能是他们需要的那种人,他也就权且忍了。 凤无忧看着那瓢水,心头早已积起怒意,她面无表情,接过水舀,一仰头把水全都喝下去。 哐啷一声,她把水瓢扔了,随手抹了一下嘴。 “这样如何?可以验证了么?” 凤无忧以前喝过灵泉水,但是是稀释过的那种。 直接喝灵泉源头的水,这还是第一次。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确定,但水落入肚中,她的心也就定下来了。 和她先前想的一样,灵泉水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她喝下去,就和普通的水一样,没有一丝不适。 长老们都没说话,只是盯着凤无忧。 灵泉水落肚之后是立刻发挥作用的,毕竟,水是直接和脏腑接触,那种灼痛几乎是立时发生。 可不排除,有些人能忍,所以他们还要再观察一下。 片刻之后,只见凤无忧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一丁点不舒服的表情,他们才一下沸腾起来。 “天佑熟蛮,竟又出了一名有神泉圣女资质的人。” “若能多一名神泉圣女,我大周也能更多一些神卫!” 长老们看着凤无忧的神色几近狂热,立刻吩咐叫人:“来人,把她带下去,好好伺候……” 他们立刻叫人,打算把凤无忧按照圣女的规格好好地供起来。 但人还没来,就被风娇娇先一步打断:“慢着!” 她粗壮的身体站到了门口,把路都堵住。 “你又要做什么?”长老们看着风娇娇都不太喜欢,但也拿她没有办法。 毕竟,她是现在唯一能制造神卫的人。 风娇娇神情冷然:“她只不过是有成为神泉圣女的资质而已,究竟行不行,还要试验一番才知道,这种事晚试不如早试,这次就让她和我一起去神泉。” “这怎么行!”立刻有长老大声反对:“她还没有经过前期适应,怎么能直接去神泉?” 另一个长老陪着笑:“娇娇,这一次的神泉还是你先去,等到我们将她培训适应过了,下一次就让她去。” 风娇娇根本不理会长老们说什么,她冷笑一声,一翻手亮出一把刀:“这一次,她和我一起去,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不可!” “风娇娇!” 长老们大叫,为首的长老更是怒道:“风娇娇,你在威胁我们?” “是又如何,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你们只说让不让她去。” 风娇娇一点也不惧怕这些长老们,脸上全是讽刺,似乎笃定了这些长老到最后一定会妥协。 而事情也正如她所料,为首的最为气愤的长老在狠狠地盯了风娇娇片刻后,冷声开口:“好,就依你。” “她做什么不做什么,也全都要由我安排。”风娇娇并没有见好就收,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长老直接冷哼了一声:“人都已经交在你手里,怎么做还由得了我们吗?” 风娇娇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再次说道:“事不宜迟,去神泉的队伍,今日就出发吧,还同往常一样,由我哥哥带队。” “风娇娇,你不要得寸进尺!”长老们这次是真的怒了:“勇士的人选都没有备齐,你们现在去了神泉有什么用?” 长老吼得再大声,风娇娇都是那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架势。 “人没有备齐是你们的事情,快点备齐不就好了?再说,我们前去神泉也要做些准备,我们做好准备之前你们把人送到,不就万事大吉?” 一众长老看着风娇娇,眼中都是愤怒又拿她无可奈何的神情。 凤无忧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大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相反,里面的勾心斗角一点也不少。 原先有夏平宁压着,这些矛盾或许显现不出来。但现在夏平宁死了,大周熟蛮这么一个本身就是靠虚无的神权粘和起来的庞大的综合体,再想如往日一般辉煌,只怕也不容易。 甚至,已然隐隐有了崩溃的趋势。 若非如此,夕月部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分裂出去? 凤无忧一点也不担心风娇娇把她要过去,而且打她主意的事情。 她并不是山彤,有的是保命的手段。 她更感兴趣的,是神卫到底是怎么育成,还有……怎么利用大周熟蛮本身的裂痕,把他们彻底击溃。 大周熟蛮被夏平宁灌输了不少好战思想,而且只要一有机会就想要攻上天岚,是整个蛮荒最为危险的人。 相对而言,甚至那些被他们说成残忍的生蛮,反而安于现状,对天岚并没有什么图谋。 只要解决了大周熟蛮,把这种思想清除干净,那就算两片大陆通商往来,也不是不可能。 她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风娇娇和长老会已经谈完了。 结果,算是风娇娇大获全胜,她要带着凤无忧一起去神泉,要凤无忧的所有举动都必须听她的命令,要现在立刻就出发,这三条,全部都达成了。 但说到底,风娇娇又没有胜。 她最排斥的其实是去神泉这件事情本身,可是显然她没有办法在这方面做出任何抗争,因此,不论她提出多少要求,都无法改变要去神泉这件事情。 凤无忧一直站在角落里,根本没有参与他们后面的竞争。 风娇娇走到了凤无忧身前,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张大饼脸挤成一堆,眼中还透着恶意的光芒:“走吧。” 凤无忧微怔。 风娇娇压低了声音:“还指着你那个蛮奴来救你么?别想了,我已经派了人去告诉他,今日的会议推迟了,所以进长老院也要推迟,他现在,大概还在我哥哥的府邸里乖乖地等着吧。” 凤无忧猛然抬头,对上风娇娇嘲讽的眼神。 “你知道?” “很难吗?”风娇娇扬起肥硕的下巴:“你那个蛮奴分明对你忠心的很,怎么我哥哥一说要带你来长老院,他就跑去找我?说什么要跟着我,我看,分明就是想进长老院,好贴身保护你。我若是没有猜错,你那个蛮奴身手很好吧?” 凤无忧再次刷新了对风娇娇的认识。 这个女人心思之细密,和她粗卤的外表形成一百八十度的大反差。 她先前还以为自己已经留意到这一点,但风娇娇此时说出的话,却让她知道,她还是小瞧了她。 她竟连萧惊滴的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 除去不知道他们并不是蛮人,他们的身手也远非她能想象的好之外,她几乎什么都看穿了。 不对…… 凤无忧收紧了神经。 这个女人如此心思细密,真的没有看出他们的身份不对劲吗? 还是说,她早就看出来了,却故意在言语中装得看不出来,以此来麻痹他们? 不等凤无忧说什么,风娇娇已经喝道:“神卫何在?” 几个身材并不算十分高大的蛮人走上前,现在看上去,他们和普通蛮人没有任何区别,但凤无忧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狂化的能力,一旦狂化,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第1250章 埋伏,束手就擒 第1250章 埋伏,束手就擒 “山彤姑娘,请吧。”风娇娇再次开口说了一句。 凤无忧评估了一下形势,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周围全是蛮人,还有好几个随时可能狂化的神卫。 如果在这里动起手,她讨不了好。 风娇娇留着她还有用,暂时不会对她动手,后面自然有脱身的机会,而且……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急着脱身。 风娇娇要带她去的地方是神泉,这本来就是她来的目的,倒不如就跟着她走一遭,看看神泉到底是什么东西。 唯一麻烦的事情,就是怎么想办法通知萧惊澜。 风娇娇很狡猾,一面提前到长老会做这些事情,一面又诓骗萧惊澜说时间会晚一点。 现在更是根本不打算回风诡山的将军府,直接就要上路去神泉。 萧惊澜现在还在风诡山的府邸中,就算发觉不对,赶到长老院,再想办法探出他们这一行人的去向,只怕也来不及。 凤无忧很头疼,萧惊澜这次由着她胡来,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他和她在一起。 有他在,自信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可以保凤无忧平安。 可是现在却阴差阳错,他们似乎又要分开。 凤无忧几乎可以想象,当萧惊澜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会有多生气。 算了,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给他留下记号。 凤无忧在几个神卫的看押下,一路出了长老院。 外面早有车马备好,风诡山带着他那三百余个亲卫,大马金刀地立在车前。 显然,这件事情他早就和风娇娇商量好了,要不然准备不会这么齐全。 凤无忧迈步想上车子,忽然被人一推:“你上这辆!” 身子被人重重一推,进了一个四面都是栏杆车子。 这其实已经不是车子,而是笼子。 四周的栏杆每根都有小儿手臂粗细,精铁焊实,蛮荒冶炼技术的精熟在这个笼子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凤无忧摸着这栏杆,心头再次浮出一个人的面容。 楚轩…… 若是没有料错,这冶炼技术定然也是楚轩的杰作。 楚轩,你真是……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风娇娇到了笼子外面,凤无忧盯着她:“风小姐,你不是说要送我一场泼天富贵?难不成,这就是你的富贵?” 凤无忧看着风娇娇那张布满横肉的脸,对这个女人当真是越来越不喜。 上官幽兰要杀她害她,好歹还有萧惊澜这么一个诱因。 而风娇娇要杀她害她,却让她几乎找不出任何原因。 她似乎仅仅是因为看凤无忧不顺眼,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地陷害她,致她于死地不可。 “我当然会给你一场泼天富贵,但也要看你有没有命来享用。”风娇娇盯着凤无忧,眼睛里闪动着谁也看不懂的光:“你若是能从神泉活着回来,自然会享有这场泼天富贵。不过,在到神泉之前,你就委屈委曲坐在这辆车上了。” 说完,一转身上了另一辆看起来精良许多的车。 她那粗壮的身体一上车,车子就猛地往下沉了沉,连带着拉车的马都往后退了几步。 而当她吩咐出发之后,凤无忧分明看到,那两匹拉车的马使劲挣了一下之后,才终于拉动了车子。 凤无忧的车子也启动了,她靠坐在铁制的笼子上,神色一片淡然。 先前和风娇娇呛了两句,只是故意让她以为她不愿意乘坐这辆笼车。 但其实,她求之不得。 想给萧惊澜留信号,还有什么比笼车更方面的? 她攥着自己的衣服,掌中劲力暗吐,早震碎了一片衣角。 面上没有一丝异样,手中却掐破指尖,留下一个只有萧惊澜和云卫能看懂的符号。 然后,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由隐蔽处丢下笼车。 风诡山的将军府里,萧惊澜一直在等着风娇娇的人过来接他一同去长老院。 等是等到了,但来人却告诉她,今日长老院先有别的议程,风诡山述职的事情被推迟了,他们自然也要晚一点去。 萧惊澜眉心微皱,但并没有说什么。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竟一直没有人前来找他。 萧惊澜在院中静坐着,心头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躁。 终于,他豁地站起。 这事情不对,便是风诡山的述职晚了,难道风娇娇就不能先把他带去,让他在偏殿一类的地方等着么? 为何一定要让他呆在府邸之中? 也许这只是蛮人的规矩,可萧惊澜却管不了那么多。 凤无忧与他分别已近一个时辰,这个时间,已经算是他的极限。 他大步向着院门外走去。 “皇上……”云九见状连忙跟上。 他们知道萧惊澜和凤无忧今日都要去长老院,而他们这些人都是没有办法跟去的,心中正郁闷着。 他们虽然来了四方城,可是却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作用,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此时见萧惊澜似乎要采取行动,他们一面觉得诧异,一面又有几分兴奋。 “皇上,不等那个风娇娇的人来了么?”云九小声问着。 萧惊澜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声下令:“全体准备,离开这里。” 离开? 这里是风诡山的将军府,前前后后都有人守着,可是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蛮人这点戒备,在他们的眼中,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皇上,明着走还是暗着走?”云九兴奋地问着。 明着走,自然是打出去,暗着走,就是偷偷溜出去了。 萧惊澜目光凉凉地望过来,云九立时一个激灵。 他讪笑着:“属下蠢笨了,当然是暗着走。” 他们可是身在蛮人的地盘,就算武功高强,可是蚁多咬死象,再说蛮人还有那些讨厌的神卫,他们当然还是尽可能不要惹事。 尤其最重要的,现在皇后娘娘不在这里,皇上离开明显是要找皇后娘娘的,就更不能让人缠上。 若是让人缠上了,还怎么去找人。 萧惊澜不再理会,云九一声呼哨,云卫立刻聚了过来,反应神速。 “皇上,可以走了。” “嗯。”萧惊澜应了一声,迈步走向后院墙。 凤无忧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受到刁难。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便是,今早放她离开,绝对是个错误。 云九几人早已分散开来,先一步跃上院墙。 风诡山的将军府防卫极其一般,外面看着有模有样,其实内里处处都是漏洞。 他们早在进将军府的时候就把这些看在眼里,此时也并没有太把府中的人看在眼中。 但……跃上院墙探路的云卫刚刚落地,便被一阵破风声惊得冷汗都出了一层。 “有埋伏,退回去!”他们大叫着,返身跃了回来。 在他们身后,箭矢如雨,铺天盖地身来。 云九大惊。 将军府的人竟然猜到他们要走? 院子里还有别的蛮人,早被这阵势吓傻了,一个个大叫着,拼命找地方躲避。 “皇上……”云九护着萧惊澜一路后退,箭矢从外面射进来,都扎在院子中的地上。 一直退到院落中央,那些箭矢才不再射来。 云九神色难看至极。 他们这一次,难不成真的阴沟里翻船? 萧惊澜神色也极阴鸷。 他们在将军府中都受到了这样的暗算,那凤无忧呢? 她是不是也落入了陷阱中? 他大步走上前。 云九急叫:“皇上!” 现在外面明显被人包围了,皇上这是要去哪里? 在看到萧惊澜前往的方向之后,云九心头更慌。 萧惊澜居然直接走向了大门的方向。 连后院墙都有箭矢,那大门就更不用说了! 皇上往那个方向走,岂不是自投罗网? 萧惊澜的声音冷冷传来:“把门打开!” 他神色冷静,声音也没有一丝波澜。 云卫都是跟着萧惊澜许久的,对萧惊澜的命令早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服从。 萧惊澜此时如此从容,他们心头也就大定。 就算被蛮人团团围住,也没有一丝慌张。 当即,两个云卫上前,要把大门拉开,恰在此时,外面也有人用力,把大门狠狠撞开。 只是,他们迟了一步,往上撞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 撞门的人猝不及防,一个狗啃屎摔在院子里,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大门正对着,一个身材高大,面有英气的女人立在那里。 她的目光一下就落在萧惊澜身上。 “娇娇说你不是普通人,果然如此。”风夫人一眼打量过萧惊澜,脸上立时露出郑重的神色。 风娇娇今早离开之前特意来她的院子,让她派重兵把这个小院围起来,只要看到有人想往外溜,就什么也不用管,尽数射杀。 她还对自己说,那个领头的蛮人恐怕不简单,要她多多小心。 她原本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低级姓氏部落里过来的蛮奴,哪里值得她费心思? 可是此时见萧惊澜立在门中,面对着强弓劲弩一派从容,分明是经过大阵仗的样子,由不得她不重视起来。 “束手就擒,我饶你们一条性命!”风夫人大声呼喝。 第1251章 炸了,又成了耳旁风 第1251章 炸了,又成了耳旁风 束手就擒? 这话,对萧惊澜说? 云卫们都沉着气,看笑话一般看着门外的风夫人。 如今他们可以确定,蛮人是真的没有识破他们的身份。 或许,在他们的认知里,天岚人长不出这么高大的身材,更不知道,这世间有种工夫,可以短暂地把骨头扩开。 蛮人对他们起疑,但也只以为他们是玄鸟部的敌人,而不会想到,他们全是天岚人。 从一开始,两边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他们全都静静等候,看萧惊澜的命令要如何破解眼前的危局。 风夫人再一次大喝:“你们还不出来投降吗?那就不要怪本夫人不客气!” 一面说,一面高高地扬起了手。 无数弓箭冲着他们抬起,露出精光闪闪的箭尖。 蛮经力大,弓也是特别打制的,配上精铁的箭头,这一箭出去,就是蛮人那样厚实的身材才能射个对穿。 若是换在天岚人身上,估计能直接连箭尾都穿过去,直接射透几个人。 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萧惊澜终于开口:“炸了这里。” 云卫早已待命,闻言二话不说,纷纷从腰间掏出一粒粒细小的弹丸。 风夫人不曾见过这东西,却直觉地感觉到危险。 尤其萧惊澜说的那句话,更是让她快速反应出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你想做什么?蛮荒不准随意使用火药,你们想要违背蛮荒的规矩吗!” 她厉声吼着,可是云卫哪里会听她的。 只见他们手中一扬,一颗颗黑色弹丸在空中划过悠长的弧线,落地的瞬间,爆发出一声声巨响。 巨响声中,萧惊澜的身形拔地而起。 云卫的火药扔得极讲究,看似乱炸一片,实则留有唯一条通路,足够他们避开爆炸,从容离开。 萧惊澜身形飘逸,从一众蛮人头顶和爆炸的烟花缝隙中,洒然跃过。 底下的风夫人被炸的措手不及,犹在大声嘶吼:“你们破坏蛮荒的规矩,蛮荒所有人都不会与你们玄鸟部甘休!” 萧惊澜充耳不闻。 不与玄鸟部甘休,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蛮荒人。 出了被围住的院落,萧惊澜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淡然说道:“都炸了,朕不喜欢这里。” 炸药这东西,凤无忧曾向慕容毅承诺过,绝不会使用。 萧惊澜也向来尊重凤无忧的决定,这些年来,他从未问过这东西的做法,更不曾往军队之中配备。 只是到了蛮荒之前,他郑重地向凤无忧提及,他要带一批过去,而且每个云卫身上都要配备。 蛮荒和天岚不同,天岚没有这东西,凤无忧自然要受到誓言约束。 可是蛮荒有。 不仅如此,蛮荒的火药形式繁多,威力也丝毫不弱。 这自然又要归功于他那位岳父大人。 明知对方有这种大杀器,却要放弃自己使用它的权力,这不是蠢么? 萧惊澜没打算用这东西来征战蛮荒,但用来自保,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云卫听了萧惊澜的话,一个个全都兴奋起来。 他们跟在萧惊澜身边,所作所为都要受到重重约束,难得能这么肆无忌惮一回,岂有不愿意的? 当下,分出人手向几个方向飞窜,手中的黑色弹丸不要钱一样洒出去。 只听轰轰轰轰之声连响不断,偌大一个将军府草木横飞,顷刻间成了一片废墟。 “混帐!混帐!”风夫人气得大吼,怒骂。 若说这场爆炸造成了多少杀伤,那还真不多。 这个时刻能制出的炸药都是土法黑火药,就算凤无忧把配方改进了,杀伤力依然有限。 除非正正被炸顾胸腹要害,否则基本都只是炸伤,顶多断条胳膊腿。 但这些炸药引起的混乱却绝非短时间内能平息。 府中蛮人并不知风夫人采取的行动,突然遇到爆炸,自然惊恐失措到处乱跑。 炸药炸毁的房子树木之类的东西,又让他们的判断大受影响。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要躲,却不知该往何处躲。 一时之间,惊叫,痛呼和爆炸声混合在一处,整个将军府,处处都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跑动的人。 以至于,真的在爆炸中受伤的人,还没有他们彼此相撞踩踏受伤的人多。 风夫人在一片烟尘中厉声吼叫,命令所有人不准惊慌,又让手下快点去收束众人。 可是这种慌乱哪里是一时半刻能平息得下来的。 等到她灰头土脸地终于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萧惊澜一行人早已不知去向。 而她这个费了不少心思的将军府,也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可恶!”一片断瓦残垣之间,传来风夫人暴怒的吼声。 她住了许久的地方,她的家,竟然就这样成了瓦砾。 她发誓,不要让她再遇到那些人,否则,她绝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将军府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凤无忧坐着的笼车已经出了四方城。] 她隐隐听到城中有动静,可是隔着还算高大的城墙,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她回望着四方城。 虽然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直觉的认为,那动静肯定与萧惊澜有关。 他已经发现他们被风娇娇摆了一道了吗? 不知他会用什么方法从将军府出来。 还有,她留下的那些记号,也不知他能不能找到。 希望萧惊澜快点找到她,因为,蛮荒的路实在太糟糕了。 如果萧惊澜再不来,说不定她的只觉得屁股都要被颠成八瓣。 城中,萧惊澜和云卫离开将军府,就放缓了步子,如正常生活在这里的蛮人一般,从容地融入人流。 “去打听和老院的方位。”萧惊澜极快地下了命令。 凤无忧在长老院呆了太长时间,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希望,他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云九很快回来,指着某个方向:“长老院在那边。” 就如议事厅在玄鸟部并不是什么禁地一般,长老院在四方城也不是什么禁地。 此地的蛮人都知道,对有人要去那里也不奇怪。 本来这里的蛮人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裁决的事情,就是可以去长老院登记陈述,请长老们做主的。 大周蛮人的制度是被夏平宁硬生生扭转的,可并没有扭转的非常彻底。 因此这里既有天岚那般的等级森严,可在某些地方,又保留了某种类似原始社会的民主。 长老院的裁决就类似于此。 萧惊澜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立刻往长老院走去。 看到长老院的大门之后,他心头涌出和凤无忧一样的感觉。 既没有威严的建筑,也没有森严的守卫,这种地方,很难让重视起来。 “皇上,我们要进去找娘娘吗?”云九小声询问,在他看来,皇上一定会立刻进去寻找凤无忧,可出乎意料,萧惊澜居然淡声说道:“不必。” 云九愕然,只见萧惊澜望着长老院,冷声说道:“这种地方,拦不住她。” 如果长老院侍卫林立,戒备森严,他或者还会担忧。 可是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都透着松沓,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蛮人进进出出的地方,他实在想不出,凤无忧有什么理由会被这里困住。 门中走出几个老者,萧惊澜不知他们的身份,但听旁人称呼他们长老。 只见那些蛮人一面叫着长老一面走近,轻易走到离长老们很近的地方,而那些长老也毫无防备的意思。 云九面露不解。 这些长老的警觉性是不是太差了?这么轻易就被人近身,想杀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些事在云九看来十分不可思议,但在蛮人看来却是正常。 四方城是大周的地盘,别的蛮人进不到这里来。 而大周在夏平宁的控制之下,又严格地遵循着姓氏的高低制度。 低级姓氏对高级姓氏的服从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本不会有人试图去冒犯尊贵的长老。 与此同时,蛮族又是以血缘结成部落,以部落为单位的部族。 如果一个部族里的蛮人犯了错,要承担责任的并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他的亲人,甚至整个部族,都必须为他犯下的错误买单。 一个人可以不惜自己,可是难道还能不惜自己的父母子女血亲,不惜自己的族人么? 在精神和制度的双重枷锁之下,四方城可谓是极为安全的地方,这些长老们根本不担心有人敢对他们不利。 而让低级姓氏的人能够到他们面前陈情,也是他们安抚统治的手段之一。 萧惊澜瞳孔紧缩。 这里叫长老院,长老就该是最高统治者,他们如此不设防,就算凤无忧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绝对可以轻易挟持一个长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可是显然,她并没有这么做。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因为某个原因,自愿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下。 这件事情萧惊澜不必想,也能猜个七八分,必然是神卫。 眸色深了几分。 好一个凤无忧,为了区区一个神卫,就又将自己置于险地。 他千叮万嘱的事情,到了她那里,又成了耳旁风! 第1252章 去向,我什么时候派人去了 第1252章 去向,我什么时候派人去了 如果凤无忧知道萧惊澜的想法,一定会大叫冤枉。 风娇娇安排了神卫来押送她,她根本没有逃跑的空间。 这一次真的不是她不听话,而是……她实在是没办法听话。 相反,她只有乖乖地跟着这些人走,才有一线生机。 风娇娇一直不杀她,那些长老们对她的态度也怪怪的,她肯定对他们还有用。 既然如此,唯有跟着他们走,她才能保证暂时安全。 如果他们真的要对她不利,她自然会想办法逃离。 另一边,萧惊澜看着走出大门的长老面色阴沉如水。 他略停了一下,忽然大步走上前。 “皇……”云九差点脱口叫出萧惊澜的身份,幸好最后一刻忍住了。 他们也想要前去,可看到萧惊澜背在身后的手摆出的手势,只好又停留在原地,做出只是路过的样子。 不过,目光却一直紧盯着萧惊澜。 只要皇上有危险,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前。 长老正在跟一个蛮人说话,见到又有人向他走来,自然而然地把视线调过来。 萧惊澜在他看过来之前低下了头,行了一个蛮人的抚胸礼,带了一丝急切说道:“我是将军府的人,将军府有人作乱,夫人让我来请将军和小姐回府。” 长老正是因为听到外面的动静才走出来,四方城不小,但也不算大,将军府离长老院也不很远。 那样巨大的动静早就传到了这里。 长老此时脸上还有几分气急败坏。 那种巨大的轰鸣声他们都不陌生,分明就是火药才能造成。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蛮荒的地界上随意用火药? 万一引起更大的爆炸怎么办? 二十多年前,蛮荒那个惊才绝艳的大祭司为他们带来了火药,可同时也带来了灾难。 这些火药可以帮他们破开山石,为他们营造更多的平地和可以筑城住人的地方。 可同时,只要火药爆炸的方位选的不好,就会引起更大的爆炸。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意外,可是这种意外也未免太频繁了些。 差不多每炸上四五次,就会有一次引发毫无缘由的剧烈爆炸。 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将方圆数里炸成了焦土,而死在那场爆炸中的人,更是以千计。 那次之后,母神出面,说天神旨意,蛮荒之神不愿他的子民随意更改蛮荒面貌,因此除非得到批准,否则不准再在蛮荒开山破石,并严格禁止了火药的使用。 这些年来,他们的火药只用于制作信号箭,还有万不得已的时候对付生蛮。 其他时候,都是束之高阁。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停止了生产,相反,夏平宁对天岚野心勃勃,对火药的生产一直都极为看重。 蛮荒大陆上有几处地方,经过他们的反复测试,确认绝不会在引爆火药之后再引起连锁爆炸,他们就将工坊设置在了那里,一直源源不断地生产着。 只是,楚轩离开之后,无论是原料的配比,还是硫磺等物的提纯,他们都陷入了停滞状态,这也使得他们虽然一直生产,但技术始终没有太大的提高。 毕竟,他们并没有多少可以试爆的地方。 饶是如此,这些火药还是在与生蛮的对抗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大周的人每逢外出进山,身上必会携带火药。 生蛮战力可怕,一旦遇上,熟蛮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只有神卫能彻底压制生蛮。 可是神卫都是一次性的,而且培育艰难,熟蛮不可能为了区区百十个人的性命,就把神卫这种大杀器用上。 相对而言,虽然火药配置也需要很高的成本,但比起神卫来说,就绝对方便和廉价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蛮荒材料丰富,火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只要他们能找到足够的原材料,就可以不断地生产出来。 在山中引爆火药,熟蛮可不怕什么连锁爆炸了。 反正山中都是生蛮的地盘,就算炸了,也和他们无关。 他们只要想着怎么能跑得快一点,不要让爆炸波及到自己可以。 而山中的地方又实在太大,就算炸了个把处,对蛮荒也毫无影响。 甚至,只要过一个冬季,到了下一个夏季来临的时候,茂密的植被就会把被炸的地方恢复如初。 因此,不得随决使用炸药的规定,其实只是限制熟蛮,归根结底是为他保护他们脆弱的生存地。 而现在,却有人在四方城中引爆了炸药,这让长老如何不震怒? 这简直就是把他们的性命当儿戏! “什么作乱?你说,是不是炸药?什么人敢在四方城里用炸药!” 萧惊澜依然微低着头,声音平板地说道;“长老明鉴,的确是炸药,是玄鸟部的几个俘虏做的,风夫人已经在处理。风夫人担心那个玄鸟部的圣女身上也有这东西,特意叫我来请将军和小姐回去,同时也通知他们,要小心那个圣女。” “哼,长老殿岂会如此松懈任人夹带!她进入之前自然早就搜过身,若非如此,只怕你家将军和小姐现在都该死在路上了!” 萧惊澜眸色一沉,凤无忧果然不在里面了。 他面上只作不知,微带了一丝惊讶道:“将军和小姐在路上?他们去了何处?” 长老看他一眼,喝道:“你当真是将军府的人吗?怎么连这事都不知?他们自然是去神泉!你家小姐和将军每年此时都要去培育神卫,你这奴才,竟连这种事情都忘了。” 萧惊澜并不答话,只是低着头。 长老见他这样,以为他是被吓住了。 想想这个人有可能是新入将军府的,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 城中爆炸非同小可,他们一定得立刻赶去处理。 虽然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引起连锁爆炸反应,可以防万一,还是要立刻疏散附近的人,同时往那片地方注水,扑土,尽最大可能保证那片地方绝不会再发生爆炸。 “你家将军和小姐已经出城,没办法再回去,你不必找了。你先回去告诉你家夫人,让她尽力处置,我等随后就到。” 萧惊澜依然不说话,手抚胸前再次行了个礼,便快速退开。 走过一个街角,云九等人快速围了上来。 “皇上,这种事让我们去做就行了。” 看着萧惊澜给那什么蛮人长老施礼,他们心里不知道有多别扭。 就算还只是秦王的时候,萧惊澜也没在什么人面前行过礼。 萧惊澜却全不在意。 事关凤无忧的去向,他不自己去,不放心。 “立刻去查问,风诡山的车队从哪里出城。”萧惊澜神色沉冷:“他们要去神泉,不会是个小车队,一定很显眼。” 而且,这种事他们也不必避着人,更不会做伪装,一定有很多人看到。 云九应了一声,立刻带着几个人去了,只留下两个云卫贴身伺候萧惊澜。 萧惊澜沉默地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只是眸中神色冷如寒星。 这样庞大的车队,不可能一时半刻就聚集得起来,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 至少,昨夜就已经准备就绪。 他居然被风娇娇给耍了。 她上一句和他说完会带他去长老会,但一转身,可能就立刻下令把车队收拾好。 他和凤无忧都以为风娇娇的才智仅限于在宅中斗一斗,却没料到,她还有这种手段。 她这是……铁了心要算计凤无忧。 为什么? 是因为凤无忧可以走到灵泉源头的体质吗? 这种体质,在神卫育成的过程中,又会起到什么作用? 思索中,云九一行人回来。 “皇上,风诡山一行人往南去了。” 南? 在周部落在蛮荒北部,往东一些,是叛了他们的夕月部,往南一些,靠近西边海岸,晦九建立的玄鸟部。 中间和整个东南方,都是大山,都是生蛮的地盘。 风诡山要去南边,肯定不会是去玄鸟部,那难道……是要去生蛮? 想想神泉的效用,萧惊澜很快下了判断,他们就是要去生蛮。 想来,神泉所在的位置,并不在熟蛮的地盘里,而在大山之中。 若是如此,就更加危险了。 凤无忧不仅要面对风诡山等人,还要面对生蛮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冬季的威胁。 万一发生什么冲突,凤无忧一定是最先被扔出去牺牲的那个。 他必须快点找到她! 就算明知凤无忧并没有那么弱,就是不危险她也会随机应变。 可……在他心中,凤无忧就是要时时刻刻处在他的保护下才能令他安心,哪怕,她并不需要。 “走了多久?”萧惊澜冷声询问。 “快两个时辰了。”云九说着,自己也有几分焦躁。 他们从炸了风诡山的将军府到赶到长老院,其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最大的时间还是浪费在了在府里等待的过程。 风娇娇把他们诓得可真狠。 萧惊澜没有犹豫,只道:“出城!” 另一侧,长老院的长老们纷纷赶到了将军府,城中有炸药爆炸绝对是大事,而且是会威胁到四方城安危的,他们必须谨慎处理。 风夫人正指挥着下人处理此地,人也都被疏散得差不多。 长老见状满意道:“风夫人,但来你派来的下属已经把本长老的话传递给你了。” 风夫人回头,皱眉说道:“什么下人?我什么时候派人去了?” 第1253章 过分,别打那个圣女的主意 第1253章 过分,别打那个圣女的主意 风家府邸被炸得乱七八糟,她光是处理这个烂摊子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派人去长老院? 反正长老们就是来了也只是指手划脚,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帮助。 长老听到这话直接愣了:“你分明派了人去找风诡山和风娇娇圣女,为何又说没派人去?” 风夫人直接不耐烦了:“诡山和娇娇昨天晚上就和我说了今天要出发去神泉的事情,我吃多了派人到长老院去找他们!你们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就让让,我这里还忙不过来呢!” 住了好多年的家一瞬之间变成了废墟,风夫人的心情差到极点,根本没有心情和长老们周旋。 旁边一个服侍长老的人看到这场景,连忙说道:“风夫人,你确实派了人去,这是那人亲口说的,我们长老院周围很多人都看到了。” 风夫人一而再地被打扰,正想直接怼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揪住那人:“去的是不是一个个子不高,长相也不怎么样,但莫名其妙很有气势的人?” 萧惊澜的扮相足有一米九多,但在蛮人眼里,就成了个子不高。 风夫人的描述太抽象了,是个人都不可能知道她说是什么。 但长老却点了点头:“不错,那个蛮人是有些气势,本长老还以为是你们府中新的管事。” 风夫人面上浮起狰狞之色:“玄鸟部的狗东西!就是他们炸了我的府邸!” “玄鸟部?”长老大惊:“他们不是我们的内应,战败之后投靠过来的吗?” 山彤先前就和大周部落的人有联系,如汾更是他们埋伏在玄鸟部里的钉子。 凤无忧去风诡山军中的时候,一直都是拿这两个人的名号开路,大周的长老也一直把他们当成是自己人。 现在风夫人突然说他们是玄鸟部的人,长老都没反应过来。 “我们都被骗了!”风夫人气得脸色难堪:“这些要根本就是假的,他们分明是玄鸟部的奸细,想来四方城刺探我们的情报!” “那个圣女呢!”长老急问。 如果那个圣女也有问题,那岂不是糟了? 他们可是已经把她送到神泉去了! 风夫人神色冷大:“那个圣女如果不是假的,那就是假意投诚。她怎么了?不就是带了点情报,长老怎么如此紧张?” 凤无忧可以靠近神泉源头,这即使在大周高层也是件极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事还未能验证,因此风娇娇也没有和风夫人说。 所以,风夫人根本不知凤无忧有什么特别的。 在她看来,凤无忧不过是个女子,又没有什么背景,能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就是她真想做什么,长老院那么多人,还有神卫护卫,直接拿下不就成了。 长老神色早已难堪至极。 神卫可是他们大周的命脉,若是没有神卫,他们早就和其他的熟蛮部落一样,被生蛮各个击破,灭族多时了。 就是因为有神卫,生蛮不敢轻易来攻打他们,所以他们才能不断发展壮大。 神卫育成极难,最为关键的就是与神泉完有高度融合度的圣女,这种圣女十来年才能出一个,而且寿命极短,若是年年都有合格神卫诞生,往往三四年就会死去。 所以,每一年甄选神卫的同时,也会一起甄选圣女。 各部落中已然担任圣女的人,都会被遴选出来,在长老会安排的地方,进行一段前期适应。 适应不合格的,回去继续做本族圣女,适应合格的,就会送往神泉一游。 送往神泉之后,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活着,成为神女归来。 要么……再也回不来。 风娇娇算是天赋异禀,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展露头角,成为圣女之后,又通过了神泉的测试,一直稳居神女之位。 可是,从她担任神女到现在,已经十一年,大周却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继任的下一任神女。 长老们都不知道风娇娇还能再做几年神女,因此一直努力地寻找能和神泉融合的人。 不过,到目前为止,一个也没有。 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山彤,却又有可能是玄鸟部的奸细,这让他心头如何不怄。 风夫人毫不在意道:“你们是不是把那个圣女和娇娇一起送到神泉去,担心她在路上搞鬼?” 长老正是此意。 风夫人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我丈夫和娇娇跟你们一样没用吗?娇娇早就看出那些人不对劲,才特意把他们分开的,尤其是那个圣女,娇娇对她戒心极重,不可能让她有机会搞鬼的!” 风娇娇早就看出那个山彤有问题?那为何还一力把她带去神泉? 长老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 神泉不比别的地方,极为特殊,如果山彤真有什么问题,想在神泉解决她,比在别的地方不知道容易多少。 长老略略放心,目光滑过前面的一片焦土,又想起一事:“既然娇娇早有防备,又告诉了你,为何将军府还被人给炸了?” 打人不打脸,长老这是赤果果地在打风夫人的脸。 风夫人本来就生气,此时更气了,怒道:“你能想到有人敢在蛮荒使用火药吗?” 而且一用,就是这么多。 如果那些人不用火药,她早就把人抓住,甚至杀光了。 长老也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讪讪地笑了一下,挥手道:“你先忙,我先走了!” 说着,带着随从离开。 走过一个拐弯之后,长老的脸色一沉。 大周这些部落的头领,越来越不把他们长老会放在眼中。 曾经铁板一块的大周,眼看着就要四分五裂了啊! “大人,风夫人也太过分了,不过是仗着她有齐山万姓的后台。” 身边的随从为长老抱不平。 其实,不仅是风夫人,风诡山一家人在这次事情的做法上,都非常过分。 他们明知那个圣女有问题,却一个字也没有向长老会汇报,还自作主张地把人带去神泉。 这简直就是没把长老会放在眼里。 长老闻言,长叹了一声,说道:“先想办法把天岚人赶出去再说吧。” 外患不平,他们内部哪里敢有所动作? 就算这些部落的首领对他们越来越不敬,他们也只能忍着。 否则,大周一分裂,他们的处境就会更加恶劣。 长老抬头看天,忍不住在心里长吧。 母神,你可知道,你一手建造的大周帝国,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 风娇娇和风诡山知道山彤有问题,长老也就不再担心。 反正人是他们带去的,就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只能由他们自己兜着。 好在神泉根本不在熟蛮地界之内,就是出了什么事,也影响不到这里。 把这些事情都想完,长老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然擦黑了。 此时,凤无忧乘坐的囚车也停了下来。 入山之后,山中的野兽明显变多。 白天的时候还好,到了夜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就算是蛮人,也不敢在夜里行进。 他们到了一处空地上,点起了篝火。 凤无忧看到这处空地上明显有几处地方是被烧过的,他们点篝火的地方,也同样是在这几个点位。 看来这里是他们的一个宿营地。 此去神泉不知有几天,应该一路上都有这样的宿营地。 风诡山的手下开始搭建帐篷,生火做饭,但对于仍在笼车当中的凤无忧,却是看也没看一眼。 他们根本没打算把凤无忧放出来。 凤无忧盘腿坐在车里,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笼车不高,她顶多在里面半弯着身体,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而半弯着身体又实在太难受,肯定不如坐着舒服。 所以,这一路上她的屁股可是受了大罪了。 维持一个姿势坐着还好,但只要稍微动一动,就又痛又麻又痒的。 看起来,今天晚上也要在笼车里度过了。 凤无忧伸手碰了碰笼车的顶端,铁栏杆坚定,绝对不是她能弄断的。 更何况,她进长老院之前被搜过身,兵器一类的东西都被收走,她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用。 活了两辈子,现在居然被人当野兽一样的关起来,这种感觉,还真是既憋屈又……新奇。 对于自己的处境,凤无忧并没有太过焦虑。 他们不可能一直把她关着,至少,到了神泉,他们肯定要把她放下来。 她很确信,他们把她带到神泉,要的是一个活的圣女,而不是一具死的尸体。 只要把她放出来,她自然有机会自救。 就算没机会,不是还有萧惊澜嘛! 她对自家夫君,可是极有信心。 也不知她一路留下的那些衣服碎片,萧惊澜看到了没有。 胡思乱想间,有人扔了一串东西进笼车。 凤无忧捡起来看了看,是烤得焦黑的一串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只能肯定是种植物。 凤无忧判断了一下,没毒,也就没有嫌弃,捡起来弄干净最外层的焦黑,啃了起来。 另一侧,蛮人搭建好的帐篷里,风娇娇一脸警告之色地盯着自家哥哥:“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别打那个圣女的主意,否则等我回去,必然会告诉嫂子!” 第1254章 人性,保佑我学得好 第1254章 人性,保佑我学得好 风诡山摆着一张讨好的笑脸:“娇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嫂子平时管得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风娇娇看自己哥哥那副样子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如果给她一副男儿身,她现在早就是一族之长的,何苦还在长老会下面混事。 “别的人我自然不管,可是你难道看不出那个山彤是有问题的?”风娇娇神色阴鸷:“我总觉得她不简单,你打她的主意,小心自己先栽了!” “放心放心,我知道这是在办正事,哥哥能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吗?” 见风诡山连连保证,风娇娇才又叮嘱了几句,回了自己的帐篷。 去神泉要好几天的路程,他们明早还要赶路,她自然也要好好歇歇。 至于凤无忧,风娇娇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从笼车里放出来的想法。 在她看来,不管凤无忧厉害还是不厉害,又打着什么主意,只要把她放在笼车里,密不透风地守着,她自然翻不出天去。 有时候,一力降十会,笨办法往往最有用。 风娇娇这个想法,还真是把凤无忧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风娇娇走后,风诡山也收拾了躺下休息。 但,躺了好久,他也没睡着。 心里一直想着凤无忧。 凤无忧在他面前,自然还是那个叫山彤的圣女。 山彤长得算不上十分了看,可也不差。 至少,比风娇娇强一百倍,比起风夫人,也要强那么一点。 风夫人是周正中带着一丝英气,而山彤的长相却带着一丝柔美。 比起英气,男子当然还是真喜欢柔美一些的。 更何况,风夫人身为齐山万姓族族长的小女儿,身份尊贵,风诡山平日也不敢对她做些太过分的事情。 可这个山彤就不同了,虽说是圣女,到底是投靠过来的人,随他想怎么样不行? 蛮荒里面,好看的女人着实不多。 好看而又是圣女的,就更不多了。 若说风诡山对山彤没心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令风诡山心痒痒的,是山彤那一对眼睛。 她的长相虽然只是中上,可一双眼睛绝对是极品。 他在蛮荒见了这么多的女人,也没见哪个女人有一双那么灵动的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顾盼流转之间,只让人心动神摇。 这么想着,风诡山叫了亲卫进来。 “小姐睡了没有?” 他先问了风娇娇,如果风娇娇还醒着,他可万万不敢做这种事情。 不说他这个妹妹性情泼辣,就是她真的回去之后在夫人跟前告上一状,也不是他受得了的。 风夫人教训人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真打。 就算他是她的丈夫,也绝不会手软。 可偏偏,有父兄撑腰,他又不能把风夫人怎么样,有些邪火,也只能朝外面的女人发了。 “小姐已经睡了。”亲卫恭敬地回应。 风诡山不放心,自己跑过去看了一眼。 还没走到帐篷,就听见鼾声如雷。 有那么大一副身板,打鼾实在太正常了。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睡的有多熟,只怕野兽来了都未必能吵醒。 风诡山放下心,吩咐两个亲卫守在风娇娇帐篷外面,只要听到里面有要醒来的迹象,就立刻来通知他。 至于他自己,则是快步往囚着凤无忧的笼车走去。 凤无忧在小小的笼车里伸也伸不开,卧也卧不得,用一个很难受的姿势半靠在栏杆上。 每难受一分钟,她心里就给风娇娇记上一笔。 等她出来,也不必对风娇娇做别的。 风娇娇把她在这里关了多久,她就依样让风娇娇在这个笼子里也呆上多久。 想想她那副身板,窝在这笼车里,只怕才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虽则难受,但凤无忧还是睡着了。 这是她的本能,无论任何时候,尤其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只要有能休息的空隙,她就可以快速沉入睡眠,让自己的身体机能恢复到最佳。 她看似睡得极熟,可风诡山的脚步声刚刚传来,她眼皮覆盖下的眼珠就快速动了一下。 有人来? 她没急着醒张开眼睛。 不知来的是什么人,也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醒得太快,说不定会让他人警觉。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笼车跟前,更是传来风诡山的声音:“把车子打开!” 凤无忧听到这声音,才张开眼。 “风大人……”她叫了一声,声音怯怯的。 风诡山见她醒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说道:“醒了更好,也不必我找人搬你了,自己过来吧。” 说着,又命令守在边上的蛮人打开笼车。 “大人,小姐交代了,不能放这个女人出来。”守笼车的是风娇娇的人,对风诡山有本能地畏惧,可是风娇娇交代下来的命令,又不能不遵守。 “狗屁!这队里,本将军是主官,还是她是主官?本将军现在命令你,马上把车子给我打开!” 风娇娇不在,她下面的人,风诡山可是不放在眼中。 守车的人脸色难堪至极,他已经能想到万一风娇娇知道他把人放出去,会有多暴跳如雷,可是如果他不放,风诡山现在就能杀了他。 在蛮荒,他们这些低级姓氏的人的性命都是上官的私有物,杀一个根本不当回事。 风诡山看出他的想法,而且他还真不敢杀他。 如果杀了,风娇娇一定会来找他闹。 他能在四方城里混得这么自在,除去风夫人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风娇娇。 如果不是风娇娇有神女的身份,万姓齐山部也不可能把族中唯一的女儿嫁给他。 因此他又缓脸,骂道:“天亮之前自然给你送回来,你担得什么心!” 那人脸色这才缓过来,一面上前开门,一边小声叮嘱:“大人天亮前可一定记得送回来,最好早些,千万别等小姐醒来才送。” “废话,要你说!”风诡山早就不耐烦了,踢了他一脚:“你有说话的工夫,不如快点开锁!” 笼车好大一个车锁被那人解下来,风诡山又对凤无忧招呼:“还不下来,等着本将军去请你吗?” 在蛮荒,他们这样高级姓氏的人要一个低级姓氏的女人,对低级姓氏的女人绝对是种施舍。 因为万一她们有孕,生下的孩子是有机会跟着那些高级姓氏的人姓的。 当然,这主要还是看那些高级姓氏的主子们愿不愿意。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一个高级姓氏的孩子,对当母亲的来说,总是种慰藉。 而且母以子贵,在她哺育孩子的这段时间里,也可以得到族中比较好的资源供养。 因此,风诡山想要临幸山彤,丝毫不觉得自己应该放低姿态。 相反,应该是山彤感到荣幸,上赶着来求他。 凤无忧慢慢从笼车里蹭出来。 走到边上的时候,那个看管她的人似乎是嫌她动作慢,用手一拨。 凤无忧立时一个踉跄,脚酸麻得要命,差点栽在地上。 她看了那个看管的人一眼。 方才见他夹在风诡山和风娇娇之间左右为难,她还在心里同情了一下。 但现在看来,这种同情完全没有必要。 有些小人物,虽然有可怜的一面,但他可恨的一面,一点也不会比他可怜的那一面要少多少。 就如这个看管的人,对风诡山有多谄媚畏惧,对凤无忧就有多放肆欺凌。 他要借着欺凌凤无忧这种方式,在风诡山面前卖好。 “你看什么看?没听到将军在叫你吗?” 凤无忧这一眼,令他身上打了个激灵,但立刻就瞪着眼低吼起来。 一个装在笼车里的犯人,有什么资格瞪他。 凤无忧轻轻摇头。 人性之多变,可见一斑。 “过来吧。”风诡山又看了凤无忧一眼,发现一天行程之后,因为腿脚僵硬行动不便的风无忧,别有一番柔弱滋味,立时,心里更满意了。 男子总是得陇望蜀,风夫人是英气类型的,风诡山再找女子,自然倾向柔弱型的。 现在的凤无忧,正合他的胃口。 凤无忧在车下面缓了一会儿,血液逐渐流通,才渐渐地能走路。 “动作快点!”这次是风诡山的亲卫催的。 风诡山都已经快走到他的帐篷了,凤无忧还没动窝,他自然要催一催。 凤无忧没说话,依言慢慢地往前走。 风诡山这个时候来找她,想做什么不言自明。 说起来,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其实就想对她不轨,只是被冬季结束的消息给耽搁了。 现在又有这样独处的机会,风诡山怎么可能错过。 凤无忧一面往前走,一面想着应对的法子。 杀了风诡山肯定是不行的,他死了,就没人带她去神泉。 那药倒他? 好像也不行,明天醒来了该怎么说? 现在她得了自由,有无数种法子可以逃。 可是想到神卫,她又不甘心。 都已经到了这里,要是现在跑了,那这一路上的苦不就都白吃了? 谁来赔偿她这颠得都快散架了的身子骨?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凤无忧心在里默念了一句:阿玖,保佑你教得好,我这个学生也学得好。 第1255章 做戏,他是谁 第1255章 做戏,他是谁 南越神殿秘术中,有一种方法,可以直接进入人的识海。 当年凤无忧误以为纪卿被上官幽兰杀死,萧惊澜又维护上官幽兰,使得她重伤之下心神大乱,被体内原本的灵魂冲击,贺兰玖就曾经用这种方法帮过她。 后来贺兰玖从昏睡中醒来,凤无忧和他几乎一直在一起。 二人除了讨论医术之外,她也曾问过贺兰玖这种直接进入对方识海的方法。 贺兰玖对凤无忧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相反,还仔仔细细地教她。 但凤无忧发现,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比如贺兰玖,他天生便具有神殿所谓灵力的东西,就如凤无忧天生可控水一般,这种东西,天赐予,不可求,更说不出来龙去脉。 因此她试了许多遍,都没办法成功。 不过,她却也从贺兰玖的讲述中总结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可以快速短暂地将人催眠。 这种催眠的法子不需要灵力,而且凤无忧也并不完全是依照贺兰玖的法子,而是也加入了她前世了解到的现代催眠疗法。 试验下来,十次里面,至少可以成功六七次。 但前提是,对方的意志力不能太强,而且,对凤无忧不能有防备。 凤无忧思忖着风诡山,她不知蛮人的精神力会到什么程度,但他对自己肯定是没有防备的。 毕竟,在他的眼里,如今的自己只是山彤,一个失去了部族,空有圣女之名的低贱女子。 他一定认为,自己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哪有人会防备自己的猎物? 凤无忧想着,心里松快了几分。 希望风诡山能顺顺利利地被她催眠,如果不行的话,只好动用武力,打晕之后再弄醒,趁着他最迷茫的那一瞬间强行催眠。 这种方法虽然也可行,但却会留下行迹,不利于之后的行动。 在心里权衡着,凤无忧沿着风诡山走过的方向到了帐篷里。 风诡山大马金刀的坐在简易的榻上,见凤无忧站在门口不动,立时不满。 “还不过来伺候本大人,干站在那里做什么?还要本大人请你吗?” “来了。”凤无忧连忙应了一声,做出一副娇羞又欣喜的样子走上前去,在凤诡山面前了蹲下身,仿佛很崇拜地样子仰望着风诡山。 “大人,觉得小女子漂亮吗?” 软了嗓音,柔柔弱弱的一句话,立时把风诡山的目光吸引过来。 凤无忧瞳孔一深,按着贺兰玖教过的方法集中精神力,紧紧地盯着风诡山。 风诡山只觉得脑中一晃,意识一瞬间涣散起来。 “你……” 他想说什么,凤无忧却先一步开了口。 仍是那种柔软的嗓音,却带了一丝诱导:“你很累了,想休息了。” 风诡山盯着凤无忧的眼睛,下意识眼着她重复:“我很累,我要休息。” “对,睡吧,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打扰你。” “很安静,没人会打扰我。” 催眠风诡山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凤无忧觉得还算满意,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当我再次打响响指的时候,你就会睡着,直到听到同样的响指声音,你才会醒来。这中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你只需睡着即可。” “听到响指睡着……听到响指醒来……”风诡山一句一句竹重复凤无忧的命令。 凤无忧微微一笑,指头一扣,发出清脆的声音:“现在,睡吧。” 话音方落,风诡山的头一沉,向着凤无忧的方向就栽过来。 他是坐在床边的,突然睡着,自然免不了向前栽倒。 凤无忧暗叫了一声倒霉,怎么没让他自己躺床上再睡。 不过她还是手疾眼快地接住了风诡山,把他放到床上。 虽然已经给他下了指令,但若是真的发生了剧烈的撞击或者动作,也不是没有醒来的可能。 保险起见,还是温和一点。 把风诡山放到床上之后,凤无忧下意识便想在他身上和帐篷中翻找一下。 前往神泉总不可能全靠记忆,多少总该有张图纸。 就算风诡山记忆一流,可去神泉的又不止是他一人。 这么多年,一代一代传下来,总要留下些什么才对。 如果不出意外,这份图纸应该就被风诡山随身带着。 可刚想动,又觉得不对。 所有人都知道风诡山把她带进来是干吗的,如果一点声音都没有,必然会引起外面人的怀疑。 这么想着,凤无忧一掌挥灭了帐篷中的油灯,然后……低声地叫了起来。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叫。 只是,干巴巴地在帐篷里做这种事情,可实在是……太扯了! 凤无忧叫了几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的。 先前跟着进来的时候怎么就给忘了,还有这么一出?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不止叫唤,凤无忧还用力地摇简易床塌,弄出咯吱的声响。 这床塌都是临时搭起来的,自然结实不到哪去,只轻轻一摇,就叫得跟快散架一样。 让人听了,还以为上面进行的运动有多剧烈。 凤无忧板着一张脸,手上机械地摇着床,口中声音的柔媚和她脸上的僵硬形成鲜明的对比。 叫了足有小一刻钟,她才停下来。 看着床上的风诡山,毫不客气地狠踹了床一脚,发出最后一声吱呀,然后归于平静。 做完了戏,凤无忧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儿。 实在是……气闷! 明明风诡山啥也没做,但她自己都把自己给整郁闷了。 她发现,她好像比以前矫情了。 放在以前,她才不会把这种事情当一回事。 不过现在…… 做了这些年的燕后,芳洲女皇,再让她来做这种事情,似乎是有些水土不服。 难怪,以前她的好多领导,明明当战士的时候个顶个的厉害,但当了领导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再亲自去做,而要指派给别人。 果然屁股决定行动。 坐的位置不同,做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同。 凤无忧想着,等这次回去,她可能会听萧惊澜的话,不再做这些冒险的举动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有些事情,是该让更有冲劲的年轻人去做了。 而他们,只要在旁边看着他们做,时刻准备着给他们擦屁股就行。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想状态,缓平了心气,凤无忧才再次打算做自己方才就想做的事情:搜查。 如果风诡山带着图纸,最有可能的地方,当然就是他的身上。 凤无忧走到他身边,正要伸手,忽然神情一凛,随后一个翻身,直接翻到了床的里侧,在风诡山身边躺下。 几乎就在她刚刚躺好的同一时刻,帐篷外传来噗噗两声声响,随即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似乎有人接住了正要倒下的人,将他们缓慢地往倒在地。 紧接着,帐篷帘掀起一个小角,露出一根细长的竹管。 竹管中飘出缕缕淡烟,凤无忧不必想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立时屏住了呼吸。 她的身体被贺兰玖用各种灵药调理过,对药物的耐受性极强,这一点点烟,还不放在她的眼中。 吹过了烟,又过了片刻,估计是听着里面彻底安静,一个人闪身进来。 凤无忧跟着萧惊澜练了几年内力,目力也好了许多,在这样的黑暗中,也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 她不敢直接去看,而是躲在风诡山的身后借由他的身体把自己完全遮蔽住,然后才微微睁开一条眼缝,往来人望去。 看清那人的瞬间,她眼角一跳。 居然……是那个在囚车边守着他的人。 他受了风娇娇之命看守她,又迫于风诡山的威胁不得不放她出来,到了最后,又把气全撒在她的身上,对她吆五喝六来讨好风诡山。 凤无忧还感慨着,在他身上,可见人性一斑。 可如今看来,她到底还是小瞧他了。 想不到,他竟然敢结果了风诡山的哨兵,还摸进他的帐篷里来。 只见,他进来之后,就立刻往风诡山放在一侧的外袍处摸去。 风诡山去找凤无忧的时候已经快要入睡了,本来就脱了衣服,找人的时候也只是随意一披。 后来凤无忧进来得晚,风诡山回到帐篷里,就自己又脱了。 这倒是省了凤无忧的事,更在此刻,避免了一个破绽。 否则,方才里面叫得那么欢实,结果却连衣服都没脱,进来这人肯定第一时间就会起疑。 那人把风诡山的衣服提起来,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衣角都不放过,尤其是兽皮的部分,更是反复用手捏,确认里面不会藏着东西。 他也是来找东西的? 凤无忧有些好奇了。 他来找什么? 或者更准确的问题是:他是谁? 知道了他是谁,才会知道他要找什么东西,进而知道他找这东西,是要做什么用。 那人很快在衣服里找完了,但似乎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很气愤地把衣服摔在地上。 他事先在帐篷里吹了迷药,知道这里的人不会醒来,因此就算是动作大一点,也并不在意。 第1256章 黑锅,炸成碎片 第1256章 黑锅,炸成碎片 凤无忧仍旧不出声,只在风诡山身后躺着,看那人到底要找什么。 原来她也是要在帐篷中翻找的,现在有人代劳了,倒省了她的事。 她就等着这人找完,然后再制住他,不管那人要找的是什么,都先拿来再说。 那人找完了衣服,就往床边走来。 凤无忧悄没声息离得风诡山远了一些,侧卧着,给那人腾出找东西的空间。 那人到了床边,看也没看凤无忧一眼。 在他想来,凤无忧不过是个落魄部落的圣女,被当货物一样关在囚车里押送,现在又被风诡山弄上了床,根本不值得他重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风诡山现在睡着,根本不是他药物的作用,而是凤无忧的催眠。 那人上手就在风诡山的身上搜了起来。 先是前胸的衣襟,之后又往腰带搜去,可结果,都是空空如也。 那人并不放弃,刺啦一声,划破了某处的裤子。 凤无忧一直在眼睛处留着一条缝,此时猛地一闭。 这人,居然把风诡山的裤子给划破了。 该露不该露的,全都露了出来。 幸好是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不然,凤无忧真要想办法去洗洗眼睛。 若是再不小心被萧惊澜知道,那她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一转念,立时又想起一件事。 都已经一整天了,萧惊澜还没有到,他是没看到她留下的那些标记么? 事实上,凤无忧真相了。 此时的萧惊澜目视着沉沉黑夜,面色比黑夜更沉冷。 “可找到了?”他问着探路回来的云卫。 他们的确跟着风诡山的车子出了四方城,而且一开始也跟踪很顺利。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跟到某地方之后,痕迹忽然间消失。 这里是林中,蛮荒草木生命力顽强,压过之后很快就能再次直起,恢复原痽。 一路过来的凤无忧丢下的布条,也在此地突然间消失了踪影,一片也找不到。 幸好云卫本来就以暗中行事为本行,追踪也是必备技能,才在寻找了一番之后,终于判断出风诡山行进的正确方向。 走了没有多远,他们果然再次发现了痕迹,但这并没能让他们欣喜,相反,只让他们更加烦恼。 因为那些痕迹并不是单一的,而是杂乱的一堆。 各个方向上都有走动的痕迹,仿佛有许多人到了这里,然后分头行进了。 萧惊澜自然不信这些人会分开,下令云卫沿着各路痕迹向前探察,又是一翻折腾和判断之后,才再次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之后的一路上,这种痕迹消失和痕迹杂乱无序出现,极大地干扰着他们寻找凤无忧的进度。 蛮人好像有一队专门负责善后的人,在不断地做着各种措施,抹去痕迹或者做出误导,为的就是掐断其他人顺着他们找到神泉的可能。 “皇上,这个方向!”云卫指着一个方位,做出肯定的回答。 萧惊澜没有再说话,只是身形向着那个方向快速掠去。 这种紧张的时候,凤无忧居然分神去想萧惊澜。 她被锁在囚车里,又走在队伍的最中间,视线很受好,并不知道蛮人的后队做了什么。 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忍不住骂上一句。 不过她的神思很快就被眼前的人再次拉回来。 他割开了风诡山的裤子,就在凤无忧闭眼的一瞬间,他却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 凤无忧立时又张开一条缝。 不会吧,风诡山这么变态,真的把东西藏在那种地方? 忍着嫌恶,她偷眼往风诡山下半边身体看过去。 一瞄之下,倒果然被她看到了。 风诡山的裤子之下并不是什么也没穿,倒也有一条亵之裤,而在他亵裤的裤脚边缘,大腿中侧的地方,隐约露出一个小布包。 那人用刀一划,就把那个小布包拿在了手中,然后飞快地打开。 只见,他从里面拿出块薄薄的东西,动作利索地展开。 那东西原本只有手纸大小,一折四,展开之后,就有有三四十厘米见方。 看材质,似乎是某种皮质。 凤无忧的眉梢立刻跳动了一下。 这种东西,不是地图还能是什么? 没想到,这人要找的东西居然真的和她要找的一样。 凤无忧找这张图纸,是因为她知道萧惊澜在后面,因此根本没想着要和风诡山风娇娇一起去神泉。 风娇娇外表粗豪,但内心极为狡诈,真跟她在一起,肯定落不着好。 凤无忧有时候都觉得,风娇娇和夏傲也差不了多少了。 也不知,如果夏傲还活着,会不会娶风娇娇为妻。 一个是母神之孙,另一个是神女,听起来似乎还挺配的。 不过,想到夏傲那张俊秀的脸,再想到风娇娇站在他旁边,凤无忧又觉得,自己这想象好像有点恶毒了点。 以夏傲那种极骄狂的性格,会娶风娇娇…… 恐怕全蛮荒也就只有她敢想这件事情。 那人拿到图纸之后欣喜若狂,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 他很快把图纸叠起来,收好之后再次放入小布包,然后便举起先前用来割断布包系袋的刀子,对着风诡山的脖子,又快又狠的一划。 篷! 血液瞬间溅起半天高。 凤无忧一边想着夏傲和风娇娇是一对,一面在心里盘算着,那人东西已经拿到手了,也该到了她出手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那人竟突然下手。 温热的鲜血喷了她满头满身。 凤无忧愣在那里,一时几乎无法反应。 和蛮人打了不少交道,蛮人对生命是很漠视的。 她向来知道。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想到,那个人下手可以这么快,这么狠,一丝留手都没有。 一瞬间,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她还在算计着要不要杀了那个人,可是只怕,那个人也根本没想放过她。 她的肌肉顷刻间绷紧,紧盯着那人的举动。 周围都是蛮人,她要杀了这人,夺下他手里的东西,可是又不能惊动守卫。 否则,在这都是蛮人的山林之中,人生地不熟,她就是能够逃脱,万一迷了路,也一样是死路一条。 就在她做好了全副准备的时候,那个人居然看也不看凤无忧一眼,转身就向外走。 凤无忧顿时愣住。 但只一瞬,她就想明白了。 这个人是把她忽略了个彻底。 他以为凤无忧就是个用身体换活命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连被他杀的资格都没有。 一时间,凤无忧都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但,他不杀她,凤无忧却没打算放过他。 一则他手中的东西她必须拿到,二则……她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又到底为什么来偷地图。 眼看着那人走到帐篷门口,凤无忧悄悄起身,就在她打算跟上那人,去看看究竟的时候,忽然之间,门外传来一声娇喝:“守在门口的人呢!” 风娇娇? 凤无忧一怔,门口的人也一怔,并且下意识地转身。 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对上。 凤无忧立刻反应过来,一步跳起,窜到那人身边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被人抓吗?跟我来!” 拉着那人直奔向帐篷另外一个方向,极顺手地从那人手中劈手夺下他的刀,在帐篷上一划。 一道口子立时撕裂出来。 凤无忧没有犹豫,猫腰钻过去,拉扯着那人:“快点!” 那人早就懵了,见了凤无忧的动作下意识地照做,跟着她一起跑了出去。 此时,帐篷里也传来风娇娇惊怒地吼声:“山彤,你敢杀我哥哥!我饶不了你!” 凤无忧正头也不回地往外跑,闻言差点一个踉跄栽地上。 她回头瞪了身后的人一眼。 她这也太冤枉了吧? 虽然她是打算杀了风诡山,可是根本还没来得及动手好吗? 这就栽赃给她? 她这黑锅背的,也太出乎意料了。 谁料,回头的瞬间,正好看到身后的人另一只手放在怀里,抓着什么东西正在往外抽。 半个刀把都已经露出袍子外面了。 凤无忧眼中厉芒一闪,一把抓住他的手。 “兄弟,我好歹也帮你背了个锅,就是想自相残杀,是不是也等我们逃出这里?” 那人见到凤无忧察觉,下意识想尽快把刀拔出结果了凤无忧,可凤无忧的手不过随意地搭在他的手肘,他却硬是无法动弹,再怎么用力也抽不出。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在族中,他也是出名的勇士,几百斤的力气还是有的。 可这女人是什么人?就那么柔柔弱弱的一只手,他竟然就无法动。 “别费力气了。不想死就快点跑!” 凤无忧对这人仅存的一丝好奇与好感也跌到了谷底,任谁也不会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有好感的。 那人没有说话,但手上还在挣扎着。凤无忧忽然手腕一转,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就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你还给我!”那人立刻急了。 凤无忧身形一移就避开了他,从腰间摸出一样东西用布袋地一裹,朝着他举了起来。 “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就把这东西炸成碎片。” 第1257章 打赌,告诉我你是谁 第1257章 打赌,告诉我你是谁 风无忧身上也带着火药,这是萧惊澜强烈要求的。 蛮荒情况不明,总要有些防身的东西。 凤无忧承诺慕容毅不会大规模使用这东西,但在同样拥有火药的蛮荒,这条誓言自然要打个折扣。 而且,就算她不用,也不妨碍她用这东西来吓唬人。 那个蛮人被吓住了,死死盯着凤无忧的手。 那里面的东西,可是他们一族拼了命都要想要的。 凤无忧扬了扬手:“走吗?还是留在这里等着被风娇娇抓?” 听到风娇娇三个字,蛮人的身体用力抖了一下。 幅度之大,连在黑夜里都很清晰。 凤无忧纳闷,风娇娇有这么可怕?居然让这个敢杀了风诡山的人怕成这样? 那蛮人已经果断开口了:“先走!” “前面带路。”凤无忧不客气地指使她。 她对这里的环境可谓一无所知,让她在前面,根本就是乱来。 而且,方才这个蛮人在她身后亮出了刀,她可不想再走在前面被人当靶子。 蛮人没说什么,越过凤无忧,大步往前跑起来。 而此时,风娇娇已经发现了帐篷里面的口子,大叫着:“他们从这里跑了,追!” 凤无忧暗道一声讨厌。 她刚才出来的时候,顺手把帐篷合拢了,夜里光线昏暗,没那么容易看得出来。 可是风娇娇这么短就看破了。 这个女人真的不能小瞧。 幸好她不是男儿身,也幸好蛮荒对女子没有那么宽容。 否则,要是她跟着夏平宁去了天岚,不知又要添多少麻烦。 后面有追兵,他们不敢耽搁,往前跑得更快了。 杀了风诡山的蛮人对这片地形明显很熟,带着凤无忧左拐右拐,好多地方看着没路了,被他一转就又出现一条道路。 凤无忧觉得,他很可能早就在这里探查过,为地就是杀了风诡山之后好脱身。 否则的话,此地已是山林,算是生蛮的所在地,这个人怎么可能这么熟悉。 只是,虽然他们跑得很快,但还是没能摆脱掉后面的人。 蛮人生下来就在和山地打交道,过来追击的又是风诡山麾下的精锐,想摆脱他们,没那么容易。 凤无忧一路跑着,一路思忖着脱身的方法。 他们不能一直这么跑下去,总得想个法子,把身后的人摆脱掉才行。 但还不等她想出来,身后又一次传来风娇娇的大吼:“他们偷了神泉的地图,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把地图抢回来!” 一听地图丢了,身后蛮人都发起疯来,更有两声厉啸响彻山林。 正在前面跑的蛮人忽然停下,凤无忧没有防备,一下撞在他的身上。 他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可还是站在原地,转头看着后方。 “你搞什么?”凤无忧有些不满了,但看到他的神情,心头又是微微一动:“发生什么事了?” “不必跑了。”那个蛮人说道:“队伍里有神卫,我们跑不掉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两道人影快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这两人速度极快,几乎只是眨眼的工夫,就离他们近了一大截。 最多再有几个呼吸,只怕就能跑到他们身前。 凤无忧瞳孔也缩了一下。 为了抓住他们,竟然不惜让神卫狂化? 神卫都这么不值钱的吗? “是不是太奢侈了?一张破图,居然要牺牲两个神卫。” 先前神卫的使用,要么是在战事中,要么是为了杀她和萧惊澜 但那个时候她和萧惊澜是燕皇燕后的身份,倒也值得动用神卫。 可现在呢?她不过是个落魄的圣女罢了,这样就动用神卫,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谁说他们会牺牲?”蛮人奇怪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指着远处不断逼近的人影:“他们不是已经狂化了?” “你可以再看仔细一点。”蛮人说道:“他们只是部分加强了自己的机能。” 凤无忧一怔,此时那两个神卫已经离他们很近了,看得也更清楚。 一看之下,凤无忧立刻发现了不一样。 这两个神卫还是两米多高,只是腿部肌肉特别健壮发达,至于其他的地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并没有变成三米多高的庞然大物,脸上身上更没有那些恶心巴拉的肉瘤。 凤无忧眼睛张了张。 长见识了。 她每次见到的神卫都狂化的,狂化之后,就会变成一滩血水。 此时,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神卫可以不完全狂化,而只是部分地增强机能。 如此一来,就算状态解除,他们也不会死,最多只是被过度使用的部分肌体难受一阵子。 凤无忧现在总算能够理解,为什么神卫在蛮荒这么重要了。 原本她还觉得,神卫就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次性的,就算可以在某一场战争中起到扭转战局的关键作用,可对于长久的局势,并不能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就像某个国家的神风敢死队,一批批自杀式地去攻击美国的舰船,最初也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但这种自杀式攻击,消耗的速度必然要高于培育的速度。 以到于,到了后期,他们的飞机越来越差,也几乎没有合格的飞行员,差不多都是随便培训两天,能把飞机开起来就派出去了。 这些人里,不知有多少并没能完成敢死的任务,而直接是死于飞机事故。 凡是这种激进的,不计后果的战斗方式,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就如中国的武术大家,很少有人一身腱子肉,他们的身体线条往往流畅均匀,讲究的是藏、是蕴、是瞬间的爆发力和绵长后劲的结合。 神卫这种存在,培育本身就很艰难,就算真的运气好通过了考验,真的成了神卫,也还需要培训和适应,好让他们能灵活使用自己的力量。 如果真的都是一性次消耗品,熟蛮在夏平宁统治下这么多年,神卫早就该枯竭了。 可现在看来,神卫不仅没有枯竭,还保持着相当的数量。 原来,是因为可以部分强化机能。 这样的神卫,就越发是个大麻烦了。 这些念头纷杂,在脑中闪过却只是一瞬间,凤无忧看向身侧的蛮人,嗤笑笑道:“亏你还敢来偷图纸,一个部分强化的蛮人,就把你吓成这样。” “你懂什么!”蛮人恼怒道:“高级神卫可以随时切换自己强化的部分,和他们对上,我们根本毫无胜算!” “把刀还我!”他冲着凤无忧伸出了手。 凤无忧挑眉:“干吗,不是说毫无胜算?难不成临死又想拼一把?” 若是这样,凤无忧对这蛮人倒要高看一眼。 蛮人冷笑:“拼什么拼?我是要自己了断!自己死至少能痛快点,总好过被那个疯女人虐杀!” 凤无忧眼角一跳。 虐杀? 刚才这个蛮人听到风娇娇的名字就吓得身体都抖了一下,凤无忧还奇怪为什么。 现在从他口中听到这词,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些。 风娇娇……还有这种癖好? 她的手段得有多残忍,才能让这蛮人听到她的名字都害怕? “没出息!”凤无忧不屑地说了一句。 打都没打,就先放弃了,这种人她向来最看不不。 “不过是两个没有完全狂化的神卫,有什么好怕的?” 蛮人脸色难看至极:“你想受罪就自己去,别拉着我!” “我们打个赌!” 那两个神卫的距离已经极近,眼看着再几步就能蹿上来,这种时候,凤无忧却冒出这么一句话。 蛮人看着凤无忧,根本不答话。 凤无忧也不必他说什么,只是极快说道:“就赌我能不能从这两个神卫手中活下来。等下一我若是死了,你也逃不掉,自然一切休说,可我若是活下来,还带着你也跑了,那就告诉你是谁,还有,你想做什么!” 这一长串的话凤无忧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说完,说完之后,神卫也已经到了近前,凤无忧甚至能感觉到他拳头砸下来带起的风声。 “就这么说定了!”也不管那蛮人到底同不同意,凤无忧扔下这句话,倏地转身。 一转身,她就明白了蛮人所说神卫可以自主选择身体强化部位是什么意思。 方才这神卫强化的明显是腿部肌肉,所以速度极快。 可到了近前,已经不需要再追击,他就极快地把腿部强化变成了胳膊。 此时他手臂上的肌肉块块突起,比正常时候足足粗了一倍有余,势大力沉地向着凤无忧砸下来。 这一拳砸实,与铁锤也差不了多少,凤无忧觉得,绝对可以把自己砸个脑浆迸裂。 她身子一矮,嗖地一声从这神卫身侧穿过,同时身子向下一猫,手中亮光泛起,迅速削向神卫的脚踝。 既然是部分强化,那除了强化的肢体之外,其他部分和普通人无异,自然不可能像完全狂化时一样刀枪不入。 那神卫显然也察觉了,小腿肌肉一瞬间暴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坚硬如铁。 这样就想刺杀他,哪有这么容易。 然而,凤无忧却是一笑。 她的身体半旋,从俯身变成仰面,原本割向神卫脚踝的小刀顺势划了半圈,直指向他的腹部。 第1258章 信心,信仰崩塌了 第1258章 信心,信仰崩塌了 凤无忧的刀是从那个蛮人身上顺来的,蛮人冶炼技术不差,又有金晶沙加持,兵器极为锋利。 神卫察觉到凤无忧的动作,想要再转移强化部位的时候已经迟了。 刀锋快而无声地划过,轻易划开神卫身上的毛皮衣服,直透皮肉。 凤无忧并未留手,将刀尖将上一挑,使得伤口更深了几分。 神卫吃痛,一声怒吼,原本强化的手臂部分也一下子恢复原状。 凤无忧眼光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 看来神卫想要强化身体的时候,也是需要集中精神的。 这个神卫原本是想把手臂的强化转到腹部的,可是受伤吃痛之后,却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连先前的强化都解除了。 凤无忧勾唇,有弱点就简单了。 先前神卫完全狂化的时候,生蛮也是先想办法在神卫身上开出一个口子,然后再照着那个口子往死里攻击。 原来神卫的弱点就是:不能受伤。 果然,外表看起来越是强大的人,一旦受了伤,也就越是致命。 她仰面朝着神卫,脊背快要落在地上之前,伸手在地面一拍,像弹簧一般反弹而起。 手中尖刀早已笔直对准神卫的心脏,噗嗤一声,用力扎了进去。 神卫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瞪大了眼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从成为神卫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死,但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死法。 实在是……太窝囊了。 他甚至根本没能发挥出他身为神卫十分之一的战力。 凤无忧一击得手立即后退,免得那个高大神卫倒下来压到自己。 跟着凤无忧一起逃出来的蛮人傻子一样瞪着眼睛。 前后不过三两个呼吸的工夫,那个神卫就……死了? 这女人还是人吗? 神卫不是不会死,可是从来没有人能杀神卫杀的这么轻松。 凤无忧解决掉这个神卫之后,自己也涌出一种久违的信心。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生死搏杀的经历。 当了燕后,当了芳洲女皇,她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 每天早上,依然雷打不动地晨练,训练。 为此,萧惊澜不知摆过多少幽怨的表情,但都不能动摇她的决心。 功夫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对手知道,三日不练全天下都会知道。 但到底身份不同了,千机卫、金玉卫、云卫、暗卫、那么多的人跟着,根本没有她动手的机会。 就是偶尔动手,也都有萧惊澜这尊大神镇着,让她根本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 她向来知道,她练的不是比武用的功夫,而是杀人用的功夫。 她打擂台也许会输给很多人,但生死博杀之时,她一定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前世今生,她一直都在刀尖上打滚,在生死线上游走。 可是自从蛮族退败,她已经太久没有再和人这样生死相拼。 她先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此时,手刃了这个神卫,她身体里才像是有一股力量,一瞬间爆发出来,让她知道,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没有丝毫变化。 这种信心由心而身,使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在一瞬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与她一起逃出来的蛮人只觉得,好像一瞬之间,凤无忧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明明外表还是一样,可是身上透出的气息却像是一把暗藏锋芒的利剑,虽然不露出一点锋利,可只要有人胆敢冒犯,那柄剑就会瞬时跃出,让那个冒犯她的人,血溅当场。 这种感觉很快就应验了。 她杀了一个神卫,第二个神卫也已经赶到。 赶到时,第一个神卫的身体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倒在地上。 第二个神卫根本没想过自己的同伴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仅仅一个照面就被人杀死。 他还以为他的同伴是因为不小心,被绊倒,因此没有任何防备。 而就在他托大的向着凤无忧一拳砸去的时候,凤无忧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尖刀看起来也不怎么快,可是当滑过那个神卫脖颈的时候,他却硬是眼睁睁地看着,连催动力量强化脖颈肌肉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鲜血飙出,他才不可置信地看着凤无忧。 眼中,同样是不甘,不愿,不服。 怎么可能,他可是神卫,是蛮荒之上战力最强的人。 竟然……就这样死了! 不可能,一定是开玩笑的! 这些血,肯定只是不小心划破,他马上就可以恢复力气,再次站起。 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直到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血如喷泉一样染红身下土地,身体也渐渐冰凉,他都没能等到力气再次恢复。 他只能睁着眼睛,与一拳之隔,同样满是惊疑的同伴,带着相同的情绪,不甘地死去。 凤无忧随手将刀上的血在神卫的衣服上抹净,走到蛮人身边:“我赢了,告诉你叫什么名字。” 那蛮人早已傻了。 他看看神卫,又看看凤无忧,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么可能! 他刚才都已经想要自杀,免得被神卫抓到又被虐杀。 可是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让他惧怕至极的神卫,就这样躺在了地上,彻底死透。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哑着嗓子发问。 这不是人!是神,是鬼,是怪物! 总之,一定不是人! 凤无忧挑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倒来问我问题?别忘了,赢的人可是我!” 那人不住地动着喉咙,可却说不出话来。 凤无忧还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喧嚣。 她眉头一皱,拉着蛮人就向前跑:“风娇娇还在后面,先想办法跑掉再说!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别逃。赌输了赖账的人是最可耻的,我最讨厌这种人!” 蛮人早就已经被凤无忧给惊住了,不管凤无忧让他做什么,他都不知反抗,只是跟着凤无忧的动作去做。 凤无忧拉着他一路向前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如哲。” “什么?”她回过头,疑问地看向那个蛮人。 “如哲,我叫如哲。” 那个蛮人一字一字,十分清晰地回答:“夕月部如哲。” 居然是夕月部的人。 凤无忧眉梢一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才对,不赖账的都是好孩子!” 如哲呼吸一滞,被凤无忧这个笑彻底晃了眼睛,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喂,逃命呢,你认真一点!” 身后的叫声不断传来,明显风娇娇分毫不打算放过他们。 如哲缓过神,连忙自己用力,跟上凤无忧的脚步。 凤无忧方才一直托着他,也挺费力,现在如哲自己跑,立时就轻松了许多。 她放开了如哲,自己在前面开路。 此时已经入了林子,后面的人又追得紧,已经顾不得什么路不路了。 只要能摆脱后面的追兵,再想办法找路也是一样。 如哲盯着凤无忧的背影,心中却还是思潮起伏。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杀神卫的时候可以那样利落。 方才笑起来的时候,又可以那样明艳。 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吗? 风娇娇一行人追到了神卫倒地的地方。 士兵们看着倒下的神卫都是一脸震惊。 “神卫大人死了,不可能!” “是那两个人杀的吗?他们比神卫还要厉害!” 神卫,就是普通蛮人士兵眼中的神。 没有人能战胜神卫,除非他们为了保卫蛮部,自行狂化。 每个神卫都是珍贵的宝物,不能有任何人损伤他们。 他们派了神卫先去追击,以为看到的一定是那两个胆大包天的人的尸体。 可结果,那两个人没有死,神卫却死了。 这种事情,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吗? 蛮兵们只觉得,他们心中的神圣,信仰,在一瞬间崩塌了。 “他们一定是使用了诡计,这两个人能伤害神卫,不能放过他们!”风娇娇的声音适时传来,瞬间扭转了士兵的士气。 没错,这两个人的威胁太大了。 神卫是他们的杀手锏,如果连神卫都能这么轻易被人杀死,以后他们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暗算了神卫,但他们必须死! 绝不能让杀死神卫的方法外传。 他们想不到的是,这种杀死神卫的方法,就算凤无忧教给别人,能做到的也不会超过两只手的数量。 方才如果不是神卫轻敌没有防备她,她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得手。 风娇娇脸色难看至极。 她一直就觉得那个叫山彤的不简单,只是因为她的体质还有用,才一直留着她。 可是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 没想到她一直在藏拙,身手竟然这么好,居然能轻轻松松就杀掉两个神卫。 如果早知如此,她根本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会杀了她。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完了,那个女人已经逃跑,而且还带走了通往神泉的地图! 神泉是他们大周最重要的秘密,绝对不能被人知道! 盯着队伍里的另外几个人,风娇娇狠厉下令:“继续追,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 第1259章 怪物,不惜一切代价 第1259章 怪物,不惜一切代价 凤无忧和如哲逃得很艰难。 先前风娇娇要的是活的她,神卫也没有一来就下杀手,所以她才能一击得手。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的实力已经暴露,风娇娇对她除之而后快,蛮人也不再在意她的性命,他们的处境立刻变得艰难。 弓弩和短枪之类抛掷类的兵器不要钱一样往他们身上招呼,凤无忧和如哲不得不时时躲避。 蛮人在山地中行进的本事本来就比凤无忧要强,再加上他们躲避也浪费时间,短短片刻,他们和蛮人之间的距离就近了许多。 距离一近,弓箭和短枪的威力成倍加大,他们躲起来也就更困难。 甚至,因为凤无忧没看到脚下的一条租藤蔓,身子趔趄了一下,显险被一支投掷来的短枪扎中。 幸好如哲拉了她一把,这才侥幸躲过。 而如哲却因此被那支短枪结结实实扎进肩上,疼得他大叫了一声。 该死! 短枪扎在身上自然影响行动,凤无忧手起刀落,把短枪露在外面的部分一刀砍掉,只留下短短的一截方便之后处理,然后便拉着如哲一闪身躲进树后,短暂地掩蔽住身形。 他们的速度本来就比不上大周熟蛮追击的速度,如哲又受了伤,再这么跑下去,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 与其被追上去生生耗死,倒不如主动出击。 凤无忧撕开衣角,从里面足足摸出十多颗火药丸子,紧紧扣在手中。 同时,运劲与于臂,握着手中的短刀,一把插入身前大树中,又沿着树身使劲一滑。 这大树很粗,足有一人合抱,寻常人想要弄断它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可凤无忧手中的短刀本就锋利,她又有内力加持,更加上危急关头潜力爆发,这大树竟硬生生被她切断了大半,只余着一小截仍与下方相连。 “你要用火药!”如哲也是熟蛮,对火药自然不陌生。 虽然凤无忧手中的黑色弹丸与他平日见的不一样,可这淡淡的硫磺味,还是让他一眼认出这是什么。 “你疯了!”他低叫:“你怎么敢在蛮荒用火药!” 她难道不知道,在蛮荒用火药,很容易引起根本无法控制的大爆炸吗? 凤无忧白他一眼:“怎么就不能用?不用火药必死,用了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你选哪个?” 如哲不选,他身为熟蛮,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轻易使用火药,这事根本没法选。 凤无忧话风一转:“再说,不能乱用火药只是在你们熟蛮地界里吧,这里可是山里,难不成你们进山的时候遇到生蛮,也不用火药、” 如哲哑然,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如果对面是生蛮,他早就想起火药的事情了,可因为对面也是熟蛮,他才下意识地被惯性思维给束缚住。 凤无忧捏了三颗火药丸子在手中,把其他的都在身上放好,紧盯着后面追来的人。 如哲此时和凤无忧绑在一条船上,就算他想反对也没有办法,只能和凤无忧一样猫低了腰,紧张地盯着前方。 “人呢!”风娇娇的人很快追到了附近,发现跟丢了凤无忧,都停下了脚步。 让凤无忧意外的是,风娇娇居然也在这些人当中。 她那么粗壮的身体,想不到走起山路来一点也不含糊,竟然和这些侍卫们一同到达。 她眯着细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面都是恨意:“给我搜,我们一直追着,又有人受了伤,他们走不远!” 话音落下,如哲立刻面色惊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 他的伤口一直都有血迹流下,方才躲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处理,也不知有没有滴在地下。 所有蛮人都是狞猎的好手,如果地下有血迹,根本不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拍了拍凤无忧,伸手指着自己的伤。 “没事……”凤无忧压低了声音:“就是要他们看见。” 蛮人天生的本能,鼻子比狗还灵,这里就这么点地方,想躲是躲不掉的。 那些血迹,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 “这里有血迹!”蛮人中有人大叫,引得风娇娇立刻过去查看。 “真是两个蠢货!”风娇娇阴狠出声:“给我搜,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几个蛮人沿着血迹,一路向他们走来。 凤无忧盯着那些人的距离,又抬头看了一眼大树,确认着树的高度。 一步又一步,他们越来越近。 当到了某一个范围,凤无忧忽然扬手,没有任何征兆,猛地扔出手中三颗火药丸子。 轰轰轰! 接连三声巨响,三颗火药相继炸开,把地上的泥土掀起半天高。 “火药!他们用火药!” “他们疯了!是想拉着我们一起死吗?” 蛮荒那几起因为使用火药而造成的巨大爆炸给他们的阴影实在太大了,有几座山甚至整山被削平,那周围方圆几里内的人,都被波及,无一生还。 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以至于,现在只要见到有人使用火药,大周熟蛮就会下意识把这种行为和发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风娇娇也大控制不住露出惊恐的表情。 但一瞬之后,她的神色就更加狠辣。 她发现自己又低佑那个叫山彤的圣女了,知道自己逃不掉,她竟能使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这个女人的心思和胆气,绝对非常人能及。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对山彤足够重视,可现在才一次一又一次地发现,她走眼了,走眼的厉害。 爆炸和对火药的恐惧让大周熟蛮一阵慌乱,在纷飞的泥土里四处躲避。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凤无忧推了一把如哲:“躲开点!” 如哲被她一掌推出四五步远,诧异地看着她。 她要做什么? 凤无忧吸一口气,运气于足,抬起右脚,狠狠一脚跺上树杆! 下一秒,如哲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足有一人合抱的大树,在凤无忧一脚之下,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向着蛮人的方向砸落。 最开始的时候速度很慢,仿佛慢动作。 可随着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大树坠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蛮人正被火药扰乱着心神,当他们察觉有大树倒下的时候,大树几乎已经到了他们的头顶,根本不可能再避开。 “快跑!快躲开!” 有察觉得早的人大声吼着,同时快速往两边避开。 凤无忧一脚踢出就头也不回,拽着如哲返身就跑:“还愣着干什么,等着他们来抓我们吗?” 如哲根本没回过神。 他刚才的确看到凤无忧拿刀在划上划了一下。 可是在他看来,那把刀就算锋利,也顶多在树上划个口子。 蛮荒大树向来坚固,那么一个口子,根本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所以他万万想不到,只不过有这么个小口子,凤无忧一脚上去,竟然就能将这么大一棵树踹断。 他现在越发紧信先前的判断。 凤无忧不是人,是个怪物。 凤无忧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怄死。 那柄短刀的确不够长,能在树上划出的口子也有限。 可是她的内力透过去,已经足以给这颗树造成足够深的伤痕。 她最后那一脚,只是压倒大树的最后一小点力量。 当然,这所谓的一小点,也是她用足了力气。 到现在,她的腿还麻麻作疼。 这蛮荒的树,还直偿是一般的坚硬。 幸好她向来的信条都是,狮子博兔,全力以赴,并没有因为事先用刀划了就认为自己可以轻松踹倒大树。 否则的话,这大树还真未必能倒。 这棵大树的选择也是有讲究的,如此粗壮的树,枝叶自然繁茂,凤无忧早就观察过,这棵大树的树冠面积极大,足有十多米。 这样砸下去,就算蛮人运气好不被树干压住,也一定会被树冠上的树枝带倒。 凤无忧倒也不求杀伤,只要能把他们都带倒,让他们一时不能脱身,这也就足够了。 她现在只有两个人,有一个还是伤员,风娇娇那里却足有近百个。 她疯了才会过去和他们硬拼。 现在,该打的也打了,该做的也做了,剩下的,当然是继续跑! 今日,只要能从凤娇娇的手中逃脱,就是大功告成。 风娇娇也被树完带倒,可是她站的远,带得并不严重,很快就挣扎出来,正好看到凤无忧和如哲远去的身影。 “山彤!”她怒吼,吼声震得凤无忧耳膜都疼。 凤无忧捂了捂耳朵,她从以前就一直只说河东狮吼,但一直没有什么概念,今天总算是领教了。 看来,河东狮估计一般都不会长得太好看,也不会太苗条。 因为,太苗条了,没那个中气啊! 她当然听得出风娇娇声音里的愤怒,可是不管她有多愤怒,都不关她的事。 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快离这个女人远远的,然后想办法联络上萧惊澜。 “晦安,给我追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风娇娇大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人蛮人正从树下爬起来,听到命令身体一震,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重重地应了一声:“是。” 风娇娇说,不惜一切代价,那就是,要狂化。 第1260章 逃跑,该不会是故意的 第1260章 逃跑,该不会是故意的 风娇娇还不知凤无忧是什么人,但在她的心里,凤无忧无疑是个绝对危险的人。 甚至已经到了,足以动用狂化神卫的地步。 凤无忧已经跑出去一段路,听不到风娇娇的命令,可是神卫狂化时的大吼却传到了他的耳中。 凤无忧听过几次这种声音,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立时,暗咒了一声。 风娇娇这女人,简直是个疯子。 她也没得罪风娇娇,怎么她对她就赶尽杀绝的? “快跑!”凤无忧叫了一声,速度更快了几分。 她不是杀不了狂化的神卫,可问题是,不能快速地杀了他。 只要被神卫缠住,等到风娇娇的人赶上来,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甚至,神卫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思缜密的风娇娇。 她宁可和神卫打上好几架,也不想面对那个女人。 如哲也知道刚才那声吼意味着什么,不用凤无忧提醒,也猛地加快了速度。 他方才以为必死,连自尽的打算都做好了。 可一旦被凤无忧绝地翻盘,他求生的意志也就涌了上来。 现在,他比任何人都不想死。 而且他心里还有一种隐秘的期待。 方才那么恶劣的情况,这个叫山彤的女人都能硬生生扭转局势。 现在就算有个狂化的神卫,说不定,也能被她杀出一条生路来。 他涌出这种念头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是每个跟在凤无忧身边的人自然而然都会涌出的想法。 似乎,只要有凤无忧在,天下就没有绝路,就没有走不出的困局。 不过,凤无忧可就没这么有闲情逸志了。 她现在只是拼命地逃。 神卫狂化之后速度会比原先提高好几倍,换言之,追上他们是迟早的事。 她现在想做的,只是在神卫追上他们之前,跑得远一点,更远一点,好为自己搏杀神卫争取更多的时间。 至于万一杀不了神卫,被拖到风娇娇赶来怎么办,这种事情,她压根都不去想。 有时候,人之所以做不成一件事情,就是因为想得太多。 瞻前顾后,就没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而凤无忧,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气势。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听到神卫的怒吼:“站住!” 呸! 你说站住就站住?当我傻啊! 凤无忧一边没命地往前跑,一边还在肚子里腹诽。 这也算得上是苦中作乐了。 如哲被神卫吼地顿了一下,看到凤无忧没有丝毫被影响,才跟着继续跑。 一边跑一边也忍不住在肚子里腹诽,这女人如果不是聋了听不到神卫的吼声,就一定是神经粗到变态。 否则,怎么会连那么有威吓力的声音,都不能让她有一丝分神。 不过只是短短数秒之后,凤无忧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就不得不划下一个中止符。 一道尖利的破风声从身后袭来,凤无忧不得不躲。 躲的时候,还不忘推了如哲一把,把他向另一个方向推开。 两个刚刚分开,一块巨大的石头从两人之间穿过,砸在不远的地面上。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连地面都颤了几下。 这石头要是真砸在他们身上,他们不骨断筋折才怪。 只是这么一个耽搁,神卫就已经一跃而起,拦在了他们的前方。 “让你不准跑,没听见吗?”神卫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他现在已经狂化,命民不久矣,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暴戾。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只想顺从内心的渴望,由着自己的性子,厮打,杀戮! 这两只在他面前还敢逃的小老鼠,令他恼怒。 如哲早白了面色。 只是,不像方才绝望到想要自尽,而是,虽然面色难堪,仍然站在凤无忧的身后,紧盯着神卫。 他也不知他这一次为何没有涌起那种绝望的心绪。 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在这里,他下意识地把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凤无忧站住了身形,看着狂化的神卫一阵头疼。 完全狂化的神卫,真的是个麻烦啊! 神卫才不会理会凤无忧的想法,拦住了他们之后,一拳砸向凤无忧。 真真是沙锅一样大的拳头。 速度又快,砸过来的时候,连风声都有种撕裂感。 凤无忧身子微弯,飞快地退后。 轰…… 一拳砸在地上,地面立时凹下一个坑。 “你快杀了他啊!”背后忽然传来声音。 凤无忧这一退,直接退到了如哲的身边。 听着这话,凤无忧差点气笑。 “你好歹也是个男的,让我一个女人往前冲,你好意思?” 而且,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如哲面皮一红。 蛮荒条件恶劣,男子女子都要从事生产,可总体上来说,还是父系社会,天然认为男子要比女子勇敢,许多情况下,也的确应该是男子站出来保护女子。 可问题是,面对着神卫,他真的毫无办法。 相反,这女人方才一出手,可是就杀了两个部分强化的神卫。 遇到危险,当然是比较厉害的那个人上。 “我没你厉害!”他直接说出这话,坦然的让凤无忧无话可说。 “上个鬼!”凤无忧不仅没往前冲,反而掉头就跑。 “你……”如哲傻了。 这什么情况? “不准跑!”耳边传来如山般的怒吼,如哲回头,吓得差点尿裤子。 凤无忧一跑,神卫也追上来了。 刚才他就对他们逃跑的事情十分不满,现在才打了一个照面,凤无忧居然又跑,这不是成心在耍他吗? 神卫气得血管都爆起。 “该死的女人!”如哲也气得要命。 他没想到凤无忧这么没节操,竟然连一点抵抗都没做,跑的这么毫无压力。 尤其是这么一跑,他就被落在了身后。 那个女人身手高超,遇到神卫还有一拼之力。 可是如他这样的蛮人,在神卫面前却是连还手的空间都没有。 当下,他也反应过来,立刻也没命地跑起来。 而且,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和凤无忧跑一个方向。 惹怒这个神卫的人是那个女人,神卫追的人也明显是她。 如果他和那个女人跑一个方向,她在前,自己在后,必然是他先被神卫给追上,撕碎都有可能。 可是如果不和那个女人跑一个方向,说不定神卫只会去追他,而自己却有一线生机。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没想到,狂化时的神卫哪里都强化了,只有脑子没被强化。 相反,他们的情绪还被无限放大,愤怒、暴躁,只看得到眼前的事物! 现在如哲离他最近,他下意识就把如哲作为攻击的第一目标。 如哲看着追着自己一路过来的神卫,只想骂人。 他明明是想要逃命的,可怎么就把神卫给引过来,反而让那个女人脱身了? 凤无忧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 换了是别人,可能会以为如哲是牺牲自己救了她,但身在局中,她可是清楚得很,这个如哲根本没有那么高尚。 他肯定是自己想逃,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而把神卫给引走了。 不过,她留着这个如哲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让她死。 而且,这个神卫也必须得消灭,否则的话,等风娇娇的人赶上来,他们的处境就会更糟。 凤无忧站住脚步,翻手摸出几粒黑色的小丸子。 火药这东西不能用来对付普通人,可是神卫这种东西,已经算是怪物了。 “喂!” 她大叫了一声:“小心背后!” 如哲没命地往前奔,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没绝望,心里隐隐期待着凤无忧能来救他。 听到凤无忧的声音,他气得青筋直跳。 有本事倒快点过来把神卫弄走啊,在后面叫算什么本事! 而且这么叫了,不是就提醒神卫了吗? 念头尚未落下,忽然一声巨响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砸在背上,将他推得直接往扑了出去。 又是火药? 如哲飞在半空中,脑中兀自闪过这个念头。 方才这个女人就用了火药,现在她居然又用! 这些地方都是没有验证过的,万一引起大爆炸怎么办? 这个女人,就那么想死吗? 凤无忧的劲道,准头,都是一流,那颗火药丸子,直接砸在了神卫宽阔地背上。 炸开之后,神卫巨大的身体往前猛地趔趄了几步。 透过硝烟,凤无忧分明看到,神卫背上血肉模糊。 她挑了挑眉。 神卫狂化之后,身体刀枪不入,可到底还是扛不住这种热兵器啊。 生蛮似乎对火药这东西十分鄙夷,从来不屑于去了解制作方法,更不屑于去用。 否则的话,神卫在他们面前,可真算不了什么。 神卫愤怒地狂吼一声,转过身来。 背后剧烈的疼痛,即使以他狂化过的身体,都有些无法忍受。 他目光凶狠地像是要吃了凤无忧,事实上也是这么做的,冲着凤无忧大步奔了过去。 凤无忧掂了一下手中的火药丸子,扬手又甩出去一颗。 轰! 出乎凤无忧的意料,这一颗并没有砸中神卫。 就在快要砸到他的千分之一的瞬间,神卫的身体猛地向一旁晃开,硬生生避过了这颗小东西。 不远处,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如哲再一次被冲击力轰出去,面朝下趴在地下,啃了满嘴的泥。 他抬起头,扭着脖子看凤无忧。 那个女人,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第1261章 回头,挑衅神卫的尊严 第1261章 回头,挑衅神卫的尊严 凤无忧当然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有这个效果,她也不排斥就是了。 现在的问题是,神卫还在继续向她扑过来,如果不想个办法应对,她就会很麻烦。 神卫的能力真的太变态了。 她扔暗器的手法可是经过特训的,方才那颗火药丸子看着只是随手扔出,可绝不是那么好躲过的。 但神卫的敏锐度和速度,却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 看着神卫怒吼着扑来,凤无忧没有犹豫,身形一晃,拔退就跑。 如哲也是一样的选择。 虽然又被轰到了地上,但神卫却被凤无忧给引过去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虽然他对这个女人的能力很是佩服,对她的真正身份也很是好奇,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活命来得更重要。 要是连命都没了,拿什么去好奇。 可是,才跑了两步,他就又一次听到了神卫的吼声。 他一转头,差点哭出来。 因为,凤无忧居然是朝着他这个方向跑的。 方才他和凤无忧明明是在两个方向,按说凤无忧就算是跑,也该是和他背向而跑。 可偏偏,凤无忧宁可动用身法绕个圈,拼着让神卫拉近和她的距离,也要往如哲的方向跑。 “我们分开跑!”如哲大吼,希望凤无忧能离他远一点。 “呸!想得美!”凤无忧毫不留情掐断如哲幻想。 这小子长的五大三粗的,小心思居然也这么多。 怎么,还想着让她引开神卫,好让他去逃命? 开玩笑,他又不是她的人,她干吗这么做? 如果换了是聂铮千月程知节这些人,不用他们说,她也会这样做了。 不过,她要真是这么做了,那些人绝不会自己逃命就是。 不仅不会逃命,说不定脱险之后,还会一个个地给她摆脸色看。 思及此,凤无忧露出一抹笑。 她还真有些想他们了。 当然,也想当初那些一起历险患难的日子。 和萧惊澜在一起,因为他太强大,所以总觉得太过安逸了些。 明明都已经到了蛮荒,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可直到被风娇娇强行带离开之前,她都没有半丝执行任务的感觉。 这抹笑落入如哲眼中,他只觉得这个女人不止是个怪物,还是个疯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可是正被神卫追得狼狈逃患,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这女人居然还能笑出来。 这事好笑吗? 不过此时,他没有机会去责问凤无忧,因为,他光是跑都来不及了。 “快想个办法!” 论山地奔走的能力,凤无忧不如如哲,但她有内务,在短距离之内,绝对比如哲快。 所以,凤无忧很快就赶上了如哲。 如哲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凤无忧在他身后,神卫追也是先追上她,还能抵挡一阵子,有这工夫,他能逃掉也说不定。 可是现在凤无忧却跑得和他一样了,而且大有要超过他的趋势,那他岂不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说不定,还要成为凤无忧的垫背的。 凤无忧说道:“跑不就是方法?” 如哲怒道:“别开玩笑!” 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的心脏迟早会爆掉。 不是被吓的,也是被气的。 凤无忧一边跑一边说道:“你没发现他追我们的速度没有刚才快?” 如哲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方才神卫追他们的时候,很快就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 可是现在神卫虽然也在追他们,也在拉近距离,可是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 就是想要追上他们,也至少得一柱香左右。 凤无忧说道:“他受伤了,没那么厉害,而且我猜,他维持狂化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长。” 正常神卫维持狂化的时间大概在一个时辰左右。 在几乎无敌的状态下,有这么长的时间,不管什么事都足够做了。 但现在,因为他被凤无忧的火药丸子所伤,而且伤得不轻,明显对他的实力有很大的影响。 而且凤无忧先前就发现了,神卫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受伤。 一旦受伤,不论伤在哪里,这个伤口都会成为他们的阿喀硫斯之踵,迟早会被人抓住弱点,一举歼灭。 如哲体会着凤无忧的话,再一次对凤无忧刮目相看。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能把逃跑,也变成一种制胜的方法。 一时间,他又有了信心。 只要有这个女人在,既然面对神卫,也果然不是必死之局。 后面追着的神卫显然也发现了这点。 他本该很快就追上前面那两个人的,可是也不知怎么了,他明明用尽全力去跑,可就是追不上。 虽然也在接近,但这接近的速度,和他对自己的判断,完全不一致。 太慢了,太慢了! 后背剧痛,还有热热的东西在不断流淌。 他不必去看,也知道那是他的血。 神卫的血就是命。 他的血流的越多,身体里的力量就会越少。 同时,维持狂化状态的能量也就越少。 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提前解除狂化,然后,死在这里,化成一滩血水。 一股怒气忽然从他心头涌了出来。 太憋屈了。 他是神卫,他不怕死,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憋屈的死。 这事关神卫的尊严! 他猛地怒吼一声,提起身体里所有力量,发狠地向前追去。 反正他都是要死的,那么,在死之前,他也要杀了这两个人! 他绝不让这两个人,成为他死亡之前的屈辱! 凤无忧听到那声怒吼就情知不妙,伸手一拉如哲,叫道:“快跑!把吃奶的劲都给我拿出来!” 如哲被凤无忧拉得差点一个趔趄,幸好他底子扎实,才立刻反应过来了。 身后的身卫越来越近。 现在他眼睛里,脑子里,都只有怒气。 他一定要杀了这两个人。 凤无忧一边奔跑,一边支愣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以她的身手和功力,即使不回头,也能大致知道身后的人离自己还有多远。 只是听着身后脚步的频率,凤无忧就知道这样跑下去不行,他们怕是逃不掉了。 必须得想办法才行。 她猛然一个刹车,嗖一声转回身体。 如哲在她身后,又一次被凤无忧弄了个措手不及。 若不是他刹住的及时,只怕就要迎面撞在凤无忧身上。 当他看到凤无忧手中捏着的东西时,更是脸色都青了。 这女人居然捏着两枚火药丸子。 这东西,若是他撞实了,岂不是倒霉的就是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居然敢这么随意拿在手中,难道就不知要小心一点吗? 凤无忧当然知道。 她不在天岚大陆上使用火药丸子,但不代表不研究。 现在她手中拿的已经是改良过许多次的,威力比之先前大增不说,最重要的是,安全性增强了许多。 这火药丸子上某个地方有一个直通内部的小孔,平时用蜡油封着,隔绝空气的进入。 使用时用指甲挖掉蜡油,引入空气,然后扔出去才会引爆。 这也是她敢把这丸子缝在衣服里的原因之一。 如哲不知这些,只以为凤无忧是要谋杀人命。 “看火药!”凤无忧大叫了一声,扬手把两颗火药扔了出去。 神卫正在高速地接近中,闻言吃了一惊,硬生生刹住身体,先去躲避这火药丸子。 然而他动作都做出来了,这两颗火药丸子落在地上,却没有爆炸。 这是……坏的? 神卫身为熟蛮,对火药自然不陌生,知道有些火药在制造的时候有问题,根本没办法炸响。 在他想来,凤无忧扔出的这两颗,就是这种没办法炸响的。 可还没等他幸灾乐祸,蓦的一股劲风扑面袭来。 他豁然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凤无忧竟然已经近在眼前,离他不到一米的距离。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凤无忧身形拔地而起,高高跃向半空。 与此同时,一点雪亮的光芒从她半藏着的小臂之后露出。 神卫眼中惊光一闪,罕见地露出几丝惊慌。 此时这个飞身跃起的女人,竟带给他一种致命的威胁。 他飞速抬手前去格挡。 万幸,他神卫的体质给了他足够快速的反应速度,这一挡,正赶在凤无忧刀落下之前。 以他身体的强硬程度,这刀最多给他手臂上留下一道白印罢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张大。 鲜血飙飞,在漫空的血雨中,一只断臂显得那样突兀。 到了此时,剧痛才猛然从他的手臂处传来。 身边神卫,他们对痛觉的感知也被大大弱化了,可这不意味着,被人砍断一只手臂他们也不会疼。 “啊……” 他张开大口,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 怎么可能,他刀枪不入无坚不催的身体,竟然被面前这个女人,一刀砍下手臂! 他疼痛,不甘,更多的却是愤怒! 凤无忧的行为,严重地挑衅了他身为神卫的尊严。 凤无忧一刀落下,在半空翻了个身落在地下,起身的瞬间,迅速把手背在了身后。 别人看不到,可是身在她后面的如哲却清楚地看见,凤无忧的这只手臂,竟一直在不住地发颤。 第1262章 情报,有多么真实 第1262章 情报,有多么真实 凤无忧的手颤的厉害。 这个神卫已经受了伤,还留了那么多血,狂怒的状态下,更让他透支着体力来追他们。 有这么多的不利因素加成,凤无忧认为,他的狂化状态应该已经弱化,因此才使出了这一击。 她从来不存侥幸心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狮子膊兔,拼尽全力。 幸好……她拼尽了全力。 她真的没有想到,狂化的神卫会可怕到这种程度。 明明已经流了那么多血,有了那么多的不利因素,可是,当那一刀砍上他的手臂时,坚硬程度仍然令人无法想象。 凤无忧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刀,就像是砍在了一块钢铁上。 虽然侥幸砍断了钢铁,可是钢铁传来的反震力度,却让她的整只手臂都彻底酸软。 以至于,她如果不把这只手藏在背后,根本无法瞒过对面神卫的眼睛。 凤无忧落地之后没有任何犹豫,飞快地一转身,再次喝道:“愣着干什么?跑!” 她这一次的确重创了神卫,可同样,也真的把神卫惹毛了。 她祈祷着神卫被她这一击之后能够干脆被动解除狂化,可她更知道,如果神卫没有解除狂化,那么倒霉的人就会变成她! 如哲早就傻眼了。 凤无忧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的认知。 每一次他以为已经到了绝境,再也没有办法的时候,这个女人总能从绝地之中暴起翻盘,找到一丝生路。 此时听到凤无忧的声音,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只是本能地服从,转身就跑。 蛮人之中,姓氏固然重要,可是强者更为重要。 谁的拳头硬,谁更有本事,就听谁的。 而现在,明显凤无忧比他更有本事。至少,他没办法把一个神卫弄到如此狼狈的程度。 凤无忧也跑,可是才跑了一步,后脖领就是一紧。 一股腥臭味伴随着血腥味一起从身后传来,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她遇到了最坏的那种情况。 神卫没有解除狂化,而且,对她不死不休。 神卫揪住了她的衣服,下意识把另一只手臂向前伸。 他想要用这只手臂抓住凤无忧的的手,然后另一个只手会转而往下抓住她的腿。 然而,只要一撕,这个带给他如此屈辱的女人,就彻底了结了。 可是,当他的手伸出的时候,他才发现:短了一截。 从手肘往下,他的前半个小臂,早就已经在凤无忧那一刀之下,脱离了他的身体。 仅仅只是这一个迟疑,凤无忧已经向前一扑,撕裂了身后的衣服,前冲出好几步。 神卫再次发出一声大吼。 为凤无忧的逃脱,更为她逃脱的理由! 如果他的那只手还在,凤无忧现在哪里还有活路?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当他没能杀得了凤无忧的时候,就轮到凤无忧出手了。 她手中极快地又摸出两枚黑乎乎的丸子,甩手扔向神卫。 “看火药!” 和方才一模一样的话语。 神卫怒极。 这一招凤无忧先前已经用过了,同样的招数再用一次,难道以为他还会上当吗? 此时神卫已被疼痛以及屈辱撕扯得彻底失去了神志。 他脑子里已经不认为凤无忧先前扔出的火药是没有炸响,而是简单的认为,凤无忧已经没有火药。 她方才扔出来的,说不定只是两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丸子。 在这种思想的加持下,看着凤无忧再次扔来的两颗丸子,神了不闪不避,怒吼着迎上去。 他能感觉得到,他的力量正在快速的流逝。 如果再不抓到凤无忧,杀了她,那么,先倒下去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他! 所以,现在根本容不得他去躲避。 他正同冲上去,与那两颗火药丸子撞在一起。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比方才疼痛几百倍几千倍的痛意在身上炸开。 神卫的思维几乎已经麻木,他低头看着胸腹。 那里血肉模糊,被开出了两个肉眼可见的洞。 在洞中,甚至能看到森森的白骨和蠕动的内脏。 神卫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忽然内脏从洞里一下涌出。 他茫然地看着,似乎很奇怪,他身体里面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 凤无忧被神卫这动作弄得有些胳应,又有些可怜。 只是,身为敌人,他若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这其中,根本没有半分道理好讲。 “走吧。” 已记不得这是凤无忧第几次说走了,只不过这一次,算是最笃定的一次。 因为,已经伤成这样的神卫,不可能再追上他们。 而就在这时,凤无忧从如哲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惊恐。 不等如哲喊出小心这两个字,她的身体已经猛力向前一扑。 一定是在她身后的神卫做了什么。 她方才没敢上前,就是怕神死临死之际会有反扑,可没想到她退出好远才转身,神卫竟还是扑了上来。 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种动作,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了。 直到凤无忧扑倒在地,如哲小心这两个字才撕心裂肺地喊出来。 喊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了。 什么时候,他居然开始在意这个女人的生死了。 他原本是希望她干脆死掉的,但刚才,他竟下意识地叫她小心。 仿佛,他们是战友。 凤无忧扑倒在地,却听到一声裂帛声响。 这是她的衣服被神卫抓住,而且撕烂了。 凤无忧一个翻滚从地上跃起,回头去看的时候,面色陡然大变。 好死不死,神卫撕去的那部分衣服,正好是装着火药丸子的那一部分。 神卫凭着一股狠劲扑向凤无忧,已经用尽了他最后的潜力,可还是没能留住凤无忧。 他原本是有几分无懊丧的,可随即,就发现扯下的衣服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扔开布条,一眼看到那几颗火药丸子。 立时,一抹笑容在他布满肉瘤的丑脸上绽开。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掌,把那几颗火药丸子完全笼在了掌心中。 凤无忧只觉得她真的是背到家了。 重伤之下的神卫已经没有能力再来追捕他们,可是把几颗火药挤碎的力气,却绝对是有的。 到了此时,凤无忧连说跑这个字的空闲都没有了,只是掉转身形,没命地往前狂奔。 好几颗火药丸子,爆炸起来不是开玩笑的! 她必须跑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至少,要超出这些火药丸子的实质爆炸范围。 如哲和她一样,跟在她的身边没命地跑着。 他也不知道跟着这个女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说不幸,她每次都能从绝地之中寻出生路。 说幸运,她又似乎总是陷入更麻烦的境地。 在凤无忧的没命奔逃和他的胡思乱想中,轰的一声…… 火药轰然爆炸,发出惊天的声响。 不远处的密林中,萧惊澜豁然抬头,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凤无忧的身上有火药,这点他很清楚。 他更清楚,凤无忧不是那种迂腐到因为立下誓言,所以哪怕危及性命也不使用的性子。 能这么大威力的火药,一定是凤无忧。 他们方才就是顺着火药的声音一路找来的。 看到营地的时候,他还以为他要找到凤无忧了。 可结果,却只是一座空营。 之后,又先后有火药爆炸的声音传来,他便顺着这声音,飞速地向凤无忧靠近。 可是这一次的火药爆炸,和先前的几次都完全不同。 这一次的爆炸太剧烈了,这绝不是一两颗火药丸子能产生的破坏力,倒像是……把所有的火药丸子,全都一股恼地炸开。 萧惊澜身形骤起,以快到几乎看不见的速度,飞速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凤无忧不是没有节制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她一口气把所有的火药全都炸掉? 她是遇到危险了吗? 就在萧惊澜飞速赶去的时候,忽然之间,又是几声疯狂的炸响。 萧惊澜身子一摇,差点没有落稳从树上栽下来。 这声音比先前的还大,而且不是一声,而是一连串仿佛连锁般的爆炸。与此同时,原本还算清静的密林中,腾起了惊天的烟尘,把树林的半空都遮蔽了。 脚下的一切都在拼命摇动,萧惊澜甚至没办法再在树枝上立稳,因为无数的大树,都像是被人在地底拉动了根系一样,缓缓向某个方向倾倒。 云九等人一直极力追赶着萧惊溯的身形,此时也被震得东倒西歪,根本立脚不住。 见到萧惊澜的身形从树上落下,云九急叫:“皇上,这莫非就是蛮人说的大爆炸?” 在蛮荒的地界上,是不能随意使用火药的。 因为,火药的爆炸,很有可能会引动蛮荒本身的某种反应,引起连锁的,威力要大上几倍,甚至几十几百倍的爆炸。 还有人说,最大的一场爆炸,把爆炸范围内的几座山都炸平了,那其中居住的几十个部落,上千号人,没有一个生还。 这些情报,他们先前都曾听说过,但也只是情报。 直到此时,他们亲耳听着不远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感受着肢下土地的动摇,他们才知道,这些情报,有多么真实。 第1263章 落崖,晚了一步 第1263章 落崖,晚了一步 萧惊澜面色泛青,一落之下,立刻又再跃起。 “皇上!”云九眼疾手快,拼命拉住他:“不可,这爆炸太厉害了!” 连大地都被炸得颤动,而且前面现在还在不断地传来声响,可见这场爆炸有多凶猛,现在过去,不是送命吗? 萧惊澜手臂微震,就要甩开云九。 云九一直作着萧惊澜的替身,对他太熟了。 他刚有一丁点劝作,他就猜出了萧惊澜的用意,当下也用了劲力,费死劲拉住萧惊澜。 “皇上,娘娘不是一般人,多少大灾大难都过来,这种小事难不住娘娘,这场爆炸说不定都是娘娘自己引起的。我们好好的,总能找到娘娘,要娘娘知道皇上为她犯险,只怕才要和皇上生气!” 不得不说,云九把萧惊澜的软肋也拿捏得非常准。 萧惊澜做了决定的事,这天下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更改,只除了……凤无忧。 只要事涉凤无忧,萧惊澜便是定了一千一万个计划,都会自觉不自觉把这些计划都修改成以凤无忧为优先。 听着云九的话,他的动作果然顿了顿。 云九微松一口气,正要再说什么,树林响动,一行人跑了出来。 “快跑!大爆炸了!” “那两个人简直就是疯子!” “炸死他们活该!” 一个蛮人逞着口舌之快,话音方落,冷不丁脖子一紧。 “你说炸死谁?” 冰冷的声音,像从地狱中传来。 这蛮人是风诡山将军府里的人,曾见过萧惊澜的蛮人装扮。 见到是他,他立时大吼:“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你不想活了!” 一个投靠来的奴才,竟敢对他这个军爷动手。 他十分愤怒,以至于甚至没想一想,萧惊澜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竟能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萧惊澜恍若未闻,只冷声道:“咒她的人,都该死!” 两指一捏,只听咔嚓一声,那蛮人瞬间没了气息。 直到脖子歪到一旁,他眼中仍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其他那些蛮人都是为了躲避大爆炸跑到这里来的,萧惊澜露的那一手把他们都震住了。 他们当中不乏实力出众的,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个照面就杀死他们的同伴。 甚至,死掉的这个人,在将军府中,也是以勇猛著称的。 他们全都死盯着萧惊澜。 萧惊澜也懒得和他们废话,只是吩咐:“都杀了。” 就是这些人,让他和小凤凰又一次分离。 他现在心头全是暴戾的情绪,一眼也不想再看到这些人。 “皇上,不用问个口供吗?” 一个云卫小声说着。 刚说完,就被云九一巴掌打在脑袋上:“你猪脑子,用得着吗?” 这么大的爆炸声音,想也知道凤无忧在哪个方向,哪里还用得着问这些人? 而这些爆炸声,又是此时最不能提了。 因为,凤无忧就在那些爆炸发生的范围之内。 云九很郁闷,他怎么带出这么蠢的下属,哪壶不开提那壶。 那个云卫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当下再不敢吭声,干脆大吼一声,冲着那些跑出来的蛮人杀过去。 既然是这些人害得娘娘遇险,害得皇上不高兴,那就先解决了他们,好歹让皇上先出一口气。 他们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对着那些蛮人大开杀戒。 萧惊澜并没有参与,而是脚尖一点,飞快地奔向凤无忧所在的方向。 此时爆炸声已经减弱,想来这场连锁爆炸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了。 云九和两个云卫一起跟着过去。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凤无忧的方向,没人发觉,林子身处,一个粗壮的身影拼命地把自己藏在树后。 在她身边,还有两个高大的蛮人。 这两个虽然现在外表看着和普通蛮人没什么两样,但能被风娇娇特意留在身边,自然是神卫无疑。 凤无忧引了爆炸,她也跟着逃了过来,混乱之中也没有什么尊卑,她又体重不小,所以被两个神卫保护着,跑在了后面。 那个蛮兵被萧惊澜杀的时候,她吓得立刻躲了起来,面都不敢露。 “神女,我去杀了他们。”一个神卫请求着。 “闭嘴,你没听到那些人叫那个男人什么吗?”风娇娇暴躁地说着。 皇上!那些人叫那个男人皇上! 蛮荒可没有什么皇上,只有天岚才有。 风娇娇一直跟在夏平宁身边,对天岚是最了解的,之后夏平宁带兵出征,留下来的长老根本不关心那边的战事,甚至隐隐觉得,夏平宁死在那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有风娇娇不同,但凡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她都要第一时间过目了解。 对于玄鸟寨那里的信息,她也是最为留意的人。 此时,她早已猜出那个男人的身份,一张胖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萧惊澜! 那个燕云的皇,竟然已经跑到了他们四方城里来! 甚至,还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这件事情,那是不是,他会一直跟到神泉去? 还有,如果这个外表像是普通蛮奴的人是萧惊澜,那么,被他们众星拱月一样围在中间的那个山彤呢? 风娇娇咬着牙,吐出了三个字:“凤、无、忧!” 这三个字,是夏平宁去了天岚之后,她在战报中见到最多的名字。 因为这个女人,破了母神和夏傲一次又一次地布局,到最后,甚至以逆天之力,解决了伏龙谷大水那样近乎完美的杀局。 可以说,蛮荒攻败垂成,一大半都要拜这个女人所赐。 风娇娇一直想见见这个女人,想知道她和风无忧,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可是想不到,凤无忧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还瞒过了她这么多天。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她也想不到,凤无忧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敢深入四方城。 如果换了其他人,这两个神卫想出去杀了他们,风娇娇也就让他们去了。 可那男人是萧惊澜。 他们不是没有派神卫去伏杀过他,相反,派了二十多个。 虽然,那场伏杀因为遇到了生蛮而出现意外,可是远处活下来负责了望的人,也把那场战斗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长老会。 萧惊澜一个人,就杀了十一个神卫! 这还是人吗?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长老会对玄鸟部的态度越发的软弱,甚至想着,只要玄鸟部的人不来招惹他们,他们就这样共处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们太天真了,玄鸟部的人怎么可能不来招惹他们? 他们难道以为,萧惊澜在蛮荒上面建个玄鸟部,是建着好玩的吗? 此时,这个杀神不来找他们就不错,这两个不长眼的神卫,竟然还想去找萧惊澜? 别说笑了。 “神女,那我们怎么办?”神卫小声地问着。 “继续去神泉。”风娇娇只用了几秒钟就做了决定。 萧惊澜和凤无忧肯定是奔着神泉来的,她没想到凤无忧竟然是可以和灵泉源头相融合的体质,只想着把她带去神泉派上用场,没想到反而是给他们带了路。 可现在凤无忧自己作死,引起了大爆炸,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听说这位燕皇萧惊澜对凤无忧极为紧张,现在肯定只想着找到凤无忧,而顾不上灵泉。 他们不趁着此时到灵泉去,那还等什么时候? 风娇娇说完,自己率先转身,掉头就走。 她固然恨极了凤无忧,可是关键时刻却仍能记得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只这份决断,就是普通男子也及不上。 萧惊澜极快地赶到了爆炸发生的地方。 此时那种连锁爆炸已经停下,到处树倒泥翻,一片惨状。 萧惊澜一路飞掠,一路寻找,云九几人更是已经大声地呼喊起了山彤的名字。 在这里,他们不敢叫出凤无忧的真实身份。 谁知这附近有没有有蛮人,如果有蛮人的话,那一旦暴露他们的身份,就会成为所有蛮人攻击的对象。 萧惊澜并没有喊叫,只是面色极沉。 他鹰般的锐目不住梭巡,忽然,看到了什么,一路飞掠过去。 云九和另外两人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到了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是一片爆炸的痕迹。 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这里有一滩地面黄红斑杂,像是被某种液体渗入。 云九等人立时皱起了鼻子。 “皇上,是神卫。” 神卫狂化结束之后会化成一滩血水,什么都不剩下。 而且这血水十分难闻,可用刺鼻来形容。 此时这种味道,绝对是死了的神卫没错。 萧惊澜并没有在血水这里停留,而是快步又走上前几步。 云九等人这才看到,一片断树树叶掩映间,后面的地方,竟然是断头似的绝崖。 云九连忙上前,几下把那些树叶清开。 断崖出泥土深黑,分明就是刚刚才断落。 他脸色瞬间变白,看向萧惊澜:“皇上,这是……被炸断的?” 此时,他也已经能将线索都连在一处。 这里有神卫,还是狂化过的神卫,定然是凤无忧在这里与他交手。 可是此地又再没有别人,只有这个突然出现的断崖。 那也就是说,皇后娘娘……掉下去了? 第1264章 部落,可是来选拔神卫的 第1264章 部落,可是来选拔神卫的 萧惊澜身上气息一片冰冷。 他盯着崖下奔涌的流水,一字不言。 云九根本不敢说话。 他知道,这次又触到皇上最在意的那个点了。 皇上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没有,但绝不能没有皇后娘娘。 他抛下燕云,抛下小太子,也要陪着皇后娘娘一同来蛮荒,不过就是因为,不放心。 他到了蛮荒,和皇后娘娘寸步不离,为的只是,能贴身保护她。 可是眼前的爆炸,断崖,简直像是在嘲笑他。 他到底还是又把凤无忧弄丢了人,又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他上前一步,忽然一跃而下。 “皇上!”云九大惊。 他没想到萧惊澜会做这么极端的事情。 急切地奔到断崖边,看到下方身影并不是直坠,而是到了某个地方之后,就依着山势无,纵跃着下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不是要走极端,只是想要用这种最快的方法,下到崖底,去寻找皇后娘娘的线索。 他们没有萧惊澜这份本事,尤其下面情况不明,贸然下去,说不定把自己玩死。 “快准备绳索!”他大声喝令,和剩下的云卫一起,快手快脚地接出了一条足够长的绳子。 看着这绳子,云九又忍不住怔了一下。 这绳子不是普通的,而是金蚕丝制成,又细又坚韧。 说起来,这东西也是皇后娘娘指挥着纪卿弄出来的。 与这金蚕丝绳子一起的,还有那种非常方便的抓钩。 云九眼睛眨了眨。 他发现一件事情,就算皇后娘娘不在,可是她做出的东西,留下的痕迹,却充斥着他们身周的每一寸空间。 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能出事。 否则,光是她留在世间的这些痕迹,让人看着,使用着,就能生生把皇上逼疯。 旁边一个云卫说道:“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这不仅仅是吉利话,更是信心。 凤无忧和皇上在一起这些年,遇到过多少次危险,哪次不是平安归来? 这一次,也一定是一样的。 云九抬了抬眼睛,板着脸:“那是娘娘的本事!怎么?因为娘娘有本事,你们就觉得不是自己的失职?” 云卫们被云九说得齐齐一僵。 不错,如果他们的技术再精湛一些,找到痕迹的速度再快一些,说不定,就能在娘娘坠崖之前找到娘娘,又怎么会让娘娘遇险? 一时间,他们的情绪都低落下来。 云九冷声说道:“等找回娘娘,我自然会好好给你们加小灶,现在,立刻下崖!” 所有云九都顺着搭好的绳索坠到崖下,只留了一个轻功最好的在让面收绳索。 收好之后,他自然会顺着下面的人标记好的落脚点用轻功落下去。 云九下到崖底的时候,萧惊澜已经沿着大河边上陡峭的石壁走得很远了。 他不敢怠慢,飞快地追上去。 到了萧惊澜身边,就见他手中握着一块布条。 “皇上……” 云九看着那块布片,一眼认出就是凤无忧的衣服。 这一路上,他们捡了不少这样的碎片,自然不陌生。 “皇上,皇后娘娘落在河中,定然无事。” 凤无忧可是银鱼,天生就有控水的能力。 她在任何地方出事,都绝不会在水里出事。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睛,顺着河水的走向往远处看去。 这条大河水很急,短短时间,就能把人冲出很远。 凤无忧此时,到了哪里? 他又该去何处寻找凤无忧? 云九也跟着萧惊澜一起往前方看,不过,他发现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皇上,前面没有路了。” 他尴尬地提醒。 他们从那边坠下来,一直到现在走到的地方,边上的山石虽然陡峭,但都有落脚处,可以走过来。 但,从这里开始,河道变得险峻,两侧都是九十度壁立的山壁,一点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点不用云九说,萧惊澜也看到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就说道:“去做只木筏。” 蛮荒的地形和天岚绝然不同。 在天岚,他们可以在两岸之上追寻河道,可在蛮荒,两侧山林地形极为复杂,想要从岸上追踪根本不可能。 想要知道凤无忧去了哪里,只能和她一样,顺水河流。 云九也看出这一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去做。 很快,木筏扎好,扎了两艘,足够他们所有人都坐上去。 萧惊澜没有多余的话,直接下令放筏。 筏子被推入水中,他们一个接一个跃上去,随后,便有人用竹竿撑着岸边的浅地,用力把筏子推入河流中间。 刚刚离开河岸,他们就感受到了水流的威力。 既急,且有暗流与漩涡。 他们一开始控制不好,险些被漩涡弄成陀螺一样旋转。 但好在,终于是让筏子顺着水流走了。 此时,没有一个再提起和神卫有关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皇上从来没有把神卫看在眼中。 只是因为皇后娘娘认为这些人不该存在,皇上才陪着皇后娘娘来做她想做的事情。 在皇上面前,排在第一优先顺位的,不论何时,都只有皇后娘娘! 他们不知在河里漂流了多久,中间更是几次遇到暗礁。 幸好,这筏子是用金蚕丝扎起的,才不至于半途散架。 终于到了某处地方,河水开始慢慢变缓,筏子的速度也逐渐减慢。 面前的水域,更是从狭窄的河道,变成了一片宽阔的湖面。 云九眼尖,忽然指着远处的数处人影,叫道:“皇上,好像有人!” 云卫都极目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船只点点,每艘船上都有人,还有人正奋力地抛出渔网,形成一个优美的图案。 他们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都有点恍惚。 这场景,太美了。 他们还以为,只有在天岚才能见到。 可没想到,在蛮荒也看见了。 蛮荒人生产力并不发达,最主要的获取食物的方法,就是采集,狩猎。 但其实,打渔又何尝不是狩猎的一种? 只是,他们先前一提到水,就会不自觉地和灵泉联系在一起。 以至于都忘了,蛮荒也有正常的湖泊,也有可以打渔的地方。 “皇上,这里有蛮人,说明有人居住,甚至有部落。娘娘如果飘到这里,一定会被人救起的!” 蛮人部落分布图,除去最主要的那些,大多数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但他们却也知道,除去四方城周围的熟蛮和战力逆天的典型生蛮之外,在蛮荒大陆上,也存在着许多普的蛮人部落。 这些部落往人数不多,实力弱小,大多只有几百人,甚至数十人。 而这其中,老幼和女子又至少要占据一半以上。 他们没有太大野心,也没有强大的战力,甚至生熟蛮的分界也并不明显。 他们生活在山林之中,依靠打猎和采集,但并不会主动猎杀熟蛮。 他们不像熟蛮那样服从夏平宁的指令和信仰,但也会接受熟蛮的一些技艺,甚至会用他们采猎到的药草和兽皮一类的东西,去交换熟蛮的棉布丝绸与盐巴。 这些部落的人数不在少数,只是太过分散,但要说起来,他们才是蛮荒大陆上占比人数最多的人。 但正因为这些蛮人部落太过分散和弱小,所以他们也同时受着来自生蛮和熟蛮两方面的剥削。 当有生蛮到来,他们要无条件地提供吃食住宿,伺候好那些来自山林深处的大人们。 而若是熟蛮到来,他们会损失的,却是他们的部落子民。 因为,熟蛮每年都会从他们的部落里带走一些人,参加神卫选拔。 这是一种强行的征调,即使他们不同意,夏平宁的人也会强硬地把人带走。 可很多时候,这又是一种双向选择。 因为他们太弱小了,也希望自己的部落中能够出现一两个神卫。 这样,连带着他们整个部族的地位都会有所提高。 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获得了进入四方城周边的资格。 要知道,在蛮荒上的每一个栖息地,都是以灵泉为根基。 四方城附近的灵泉数量最多,质量也最好,可再多,能够承载的人也是有限的。 他们这些弱小的部落,有好些都是想要加入熟蛮,但因为根本没有在四方城附近生活的资格,所以才不得不进入山林找落脚处。 一旦部落中出现了神卫,那么他们当然能搬迁到四方城周边,远离危险重重的山林。 萧惊澜见这些人使用的渔船、工具都很有加工打磨的样子,完全不像生蛮那么原始,心中对这里也有了一些判断。 想来,这就是那些散居在山林中的弱小部落。 只是不知,凤无忧他们一路漂流下来,是不是也到了这里? “皇上,先上岸吧。”云九提议:“问问这里的蛮人,如果娘娘他们漂到了这里,这些人一定会看见。” 萧惊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渔船上的人看着萧惊澜等人,个个都小心戒备。 他们这里远离外界,除去自己的子民鲜少有人来。 有人立刻去向自己的族长报告了此事。 当萧惊澜几人上岸的时候,一位有些年纪的老蛮人上前,对着他们躬了一躬,问道:“几位可是前来选拔神卫的大人?” 第1265章 上岸,让天下失色 第1265章 上岸,让天下失色 凤无忧和如哲站立的地方被爆炸炸碎,坠崖的时候毫无征兆。 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让他们躲过了之后的连锁爆炸。 那么激烈的爆炸,如果他们还在地面站着,还真未必能全身而退。 身下的水很急,但凤无忧并不担心。 她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如哲。 如哲会水,但水性不算太好。 落水之后,他就拼命挣扎,而且还被浪头打下去,喝了好几口水。 凤无忧抓住他的时候,他的手脚也在不断挥舞,弄得凤无忧都差点被他带到水下。 无奈,凤无忧干脆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她倒是想直接敲晕他,但水这么急,她也不知道要在河中漂多久。 如果时间太久,她的体力也有限,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还是想办法让如哲能配合一点会更好。 如哲被凤无忧砸到脸上的时候,直接懵了。 但疼痛也让他冷静了一些。 他怔愣地看着凤无忧,只见凤无忧瞪着眼睛:“你老实点,别乱动,死不了!” 同样在水里载沉载浮,但不知道为什么,凤无忧看起来就比他从容了太多。 他总算冷静下来。 他们只是坠河,并没有死。 刚才那么大的爆炸,他们都能死里逃生。 这到底是他们的运气好,还是这个女人……太厉害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被水一冲更是疼的厉害。 如哲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凤无忧先前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女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正腹诽着,忽然感觉到手腕上一紧,他连忙低头去看。 却见,这个女人不知何时扯下来一截衣服,正把他们两个人的手腕紧紧地绑在一起。 “你做什么?”如哲立刻大叫。 “怕你人品不好,丢下我自己跑了,所以绑紧一点,死了也好拖个垫背的。” 凤无忧的话,听得如哲脸色一阵发黑。 如果是刚遇到凤无忧的时候,说不定他就信了。 但他也不是蠢人,凤无忧的水性明显比他要好太多。 如果有人会淹死,那个人一定是他,而不会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这女人分明就是要救他,但是……说话别那么难听,会死吗? 他抿着唇,只当根本没听到凤无忧说的那些话。 凤无忧绑好了带子,说道:“别挣扎,节省体力,顺水漂就行。” 这水现在急,可总有缓下来的时候。 只要水缓一些,她自然有办法脱险。 她是银鱼帝女,与水天然亲近。 就是现在想要控制水流把他们推上岸也不是不可能。 但凤无忧并没有这么做。 银鱼的力量是上天所赐,看似免费,但世间免费的东西从来都是最贵的。 就如她这身灵力,每次使用,都会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 现在虽然看不出来,可等到某一天莫名早夭的时候,再想后悔就晚了。 她的寿命其实早就没有那么长,是贺兰玖把他的命续给她,她才能又这么肆无忌惮的活着。 可正因如此,她就更珍惜自己的这点性命。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把贺兰玖拼命为她延续的性命,平白无故地浪费掉。 伏龙谷那场大战,大概是她唯一一次任性。 在那之后,她几乎从不轻易使用自己的这些力量。 包括此时,她也不会轻易使用。 那种力量,只会成为她所有办法用尽之后的最后选择。 但凡还有一丝其他办法,她都会珍之重之,绝不虚费。 如哲被水淹的不太能说得出话,只能点头。 凤无忧也不再理他,同样闭住了嘴,保持着体力。 不知漂了多久,凤无忧忽然觉得手中的人身体有些沉。 她连忙转头,就见如哲面色苍白,嘴唇发青,眼睛也几乎完全闭上,呼吸更是极微弱,几乎是有一下没一下。 凤无忧一惊,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失温。 现在是蛮荒的夏季,可是水里的温度还是很凉的,最多只有十度上下。 人体在水里失温是非常快的。 就如前世虽然有人喜欢冬泳,但若是水温低于10摄氏度,他在水里连续呆着的时间绝不敢超过十分钟。 一旦超过这个时间,就有失温肢体麻痹,直至淹死或者冻死的可能。 通常情况下,每二到八分钟,就一定要上岸来缓和一下。 可现在他们泡在水里的时间,足有小半个时辰了。 凤无忧有内力,一直运转着内力保存着心脉的热度。 但这个蛮人可没有。 因此,他才会出现在这样近乎濒死的状态。 凤无忧连忙抓住他的手掌,渡了一部分内力过去,帮他保住心脉。 同时不住地四处张望着。 不能再在水里停留太久了,必须找地方尽快上岸。 此时河水依然很急。 可是前方不远处,却有一棵大树横着伸出水面。 只要水流把他们往那个方向推上一分,凤无忧就能抓住那棵树的树枝,想办法把自己弄上岸。 她牢牢地盯着那棵树。 当河水把他们快要冲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凤无忧催动体内灵力,在水中生出一股暗流,将她往那边推了几分。 与大树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树枝,翻身而起。 趴上大树之后,手中又用一提,把绑在一起的如哲一同拖了上来。 做完这一切,凤无忧也累得直喘粗气。 在水中河流,看似没怎么用力,但实则,对体力消耗的非常大。 以至于,她只不过做了几个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好在,他们终于上来了。 凤无忧趴在大树上,让自己缓了片刻。 感觉到有些力气了,才站起身,拖着如哲的领子,从大树的树干上,一步一步走向岸边。 只是,她不知道,因为她在这里上岸,正好和身后追来的萧惊澜错过。 如哲梦到自己身处一片大雪原中。 蛮荒的冬季到了,可是他却来不及赶到灵泉的范围之内。 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灵泉似乎就在眼前,可是怎么也跑不掉。 “啊!”他大叫一声,一下张开眼睛。 入目是一堆明黄色的火焰,正散发着温暖的光。 如哲愣了片刻,才回过神。 他没死,也没有被丢弃在冬季的雪原里,而是还好好地活着! “缓过来了?”一道声音忽然响在耳边,他抬头,就看到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容。 “你……你是谁?”他低叫一声。 凤无忧一怔,看到如哲防备的神色,立时有几分明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易容的东西是不是被冲掉了一下,喂,我现在和之前差距很大吗?” 凤无忧的脸上除了面具之外,还做了一些其他的手脚,比如一些颜料,还有一些细致的填充,用于改变脸形。 可是,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估计被冲掉了不少。 现在的样子,连凤无忧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 “你……你是山彤?”如哲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才终于确认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嗯。”凤无忧嗯了一声,递给他一个竹筒,里面装了一些热水。 “喝点热水暖暖吧,你在水里泡的太久了,有点冻傻了。” 她要是说失无温,这个蛮人不一定听得懂。 可若是说冻傻了,他一定听得懂。 如哲的脸一下变黑。 这个女人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 但他还是接过了水。 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蛮荒的冬天并没有来,他也没有被困在灵泉之外。 可是他的手脚的确冰凉,身体也从骨子里发着寒。 这种时候,一杯热水,真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凤无忧看着他喝完,又递了些吃的东西给他。 这都是在外面打的。 蛮荒山林茂密,动物也极多,只是很多长的都和天岚不一样。 凤无忧捡了些看起来差别不大,能认出品种的,烤了两只。 说起来,她也有许久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有萧惊澜在身边,她快要被养成米虫了。 烤第一只的时候,差点没想起来该怎么下手。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老早就学会,刻在骨子里的,想了想到底是想起来了。 没盐,没料味料,这东西自然不好吃。 不过对他们来说,现在能填饱肚子就是万幸。 吃过东西,又在火堆边烤了好一会儿,如哲总算是缓了过来。 手脚都有了温度,血液似乎也再次开始在身体里流淌。 凤无忧把那些吃剩的骨头收拾了一下全都扔到外面去,在溪水里洗了手,转回山洞里来,这才笑着说道:“聊聊?” 这个如哲的胆子可是不小,不仅混到了风诡山的亲卫里,还敢动手偷他的图,甚至亲手杀了他。 如哲盯着凤无忧,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谁?”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认为这个女人是投靠过来的落魄圣女,那他的脑子就可以拿去喂狗了,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凤无忧又是笑了笑,说道:“我叫凤无忧。”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可是如哲听了却是面色大变,整个表情都变得说不出的扭曲夸张。 真正厉害的人,从不需要一堆头衔来为自己做注脚,只需要一个名字,就能让天下失色。 第1266章 疯子,力量会上瘾的 第1266章 疯子,力量会上瘾的 如哲知道她,凤无忧并没有很意外。 她和萧惊澜是与蛮荒作战的主力,虽然交通不便,总有些消息能传到蛮荒来。 何况之后还有些蛮人逃了回来。 她和萧惊澜到了蛮荒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蛮人并不知道易容之类的技术,只以为她和萧惊澜现在还有玄鸟部。 却不会想到,他们已经跑到了这里来。 如哲盯着凤无忧好半天回不过神。 他没有去过天岚,也不知道天岚是什么样子。 但他听过凤无忧的凶名,也想象过凤无忧的样子。 在他想来,一个能够力抗夏傲,杀掉那么多蛮人,甚至在神卫的围歼中活下来的人,怎么也该是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 就像风娇娇一样。 可是凤无忧根本超出他的想象。 哪怕现在凤无忧脸上还戴着面具,可是因为冲掉了一些修饰肤色的颜料,还有改变脸形的填充,已经可以看出她的大致脸形。 这女人,绝对有一张巴掌小脸,而不像她外表这样。 尤其一双眼睛,灵动非常,让人不可能不被吸引。 如哲忽然说道:“你长什么样子?” 凤无忧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给你看看也没什么,不过这面具麻烦的很,弄掉了我自己就弄不上去了,所以还是等等,等我不用这面具了再说。” 如哲话出口就知道自己莽撞了。 他还以为凤无忧会生气,可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不仅一点不介意,还给她解释原因。 如哲闷闷地看着她。 凤无忧和他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天岚人大败蛮军,他也有亲人在蛮军之中。 他应该把凤无忧当敌人。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患难之后,他根本没办法这么做。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凤无忧都绝不是一个凶残的人。 哪怕她威胁了他好多次,可是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救他,一次都没有放弃他。 包括之前在河中。 如果不是凤无忧,他恐怕早就死了。 一时间,如哲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凤无忧相处。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凤无忧拨了拨火。 “你干吗要杀风诡山?他得罪你了?” 听闻此言,如哲的手猛地握起,连青筋都绽了出来。 凤无忧眉梢一挑,她好像一下就问准了。 “实在不想说,不说也行。反正他已经死了。”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几件伤心事呢? 风诡山大概就是他的伤心事了。 不必苦苦相逼。 就在凤无忧想换个话题的时候,如哲咬着声音开口:“他不是人,他和风娇娇,都是畜牲。” 闻言,凤无忧倒是略略吃惊。 风诡山和风娇娇都不是什么好人,这点她当然知道。 尤其是风娇娇,外表一副粗憨的样子,可实则心思细腻歹毒,就连自己也着了她的道,被她出其不意地带出了四方城,甚至还跟动物似的在笼子里关了好一阵子。 若不是风诡山心思不正,说不定她还得再呆几天。 可此时如哲所说,却显然不是这么轻微的事情。 凤无忧又想到,先前如哲就说过,风娇娇会虐杀人。 他对风娇娇是很怕的,以至于,在发现自己很可能会被神卫抓到风娇娇那里时,宁可先行自杀。 凤无忧并未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如哲说下去。 如哲对那段记忆显然十分鲜明,咬着牙,红着眼睛,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都过去的事,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只是,若不是大周蛮部之人皆不把我们下等姓氏当人看,我们也不会叛出去。” 大周占据着灵泉资源最好的一片地方,四方城附近有大大小小近百处灵泉,范围彼此交叠,串连成一大片。 有了这么大的地方,无论人力,物力,乃至于耕地,都可以大幅扩展,这也是大周之所以能够快速发展的原因。 人都是喜欢安稳的,若是在大周能够生存得好,夕月部又如何会反出去? 之所以会反,只是因为,大周高级姓氏的人,对江、山、如、晦这几个姓氏盘剥得太厉害。 按照蛮人的习俗,姓氏越低级,地位也越氏,按说受的苦也最重。 但其实并非如此。 虽然山和晦两姓处于所有姓氏最底层,但也正因他们的地位太低,已经没有什么好盘剥。 相反,江和如两姓,姓氏略高一等,往往被高等姓氏发下任命,做着管理族中庶务的小管事。 这种管事大约相当于天岚大陆的吏员。 他们本身没有俸禄,可却要做着最琐细最繁重的活。 一旦下面有了什么差错,首先被追究责任的,就是他们。 若是有了什么亏空,他们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填补。 甚至有些人,因此而倾家荡产。 可他们又不能不这么做,因为若是不填补,那丢的就是他们甚至他们合家的性合。 蛮荒的这种管事与吏员的处境差不多,还要更恶劣一些。 他们就算管着一些事务,但在高级姓氏的人眼里,依然是奴才。 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有什么事情办不好,这些高级姓氏的人不会去找那些犯错的低级姓氏,却会把气直接出在这些管事的身上。 高等姓氏部落里,这些管事的人身上,鲜少有完好的,往往都是新伤加旧伤。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当场横死。 被上面欺压得这么狠,对下面,他们也同样讨不到好。 上面派下了任务,他们自然要压给更下面的人,让他们去执行完。 因为担心完不成任务受到惩罚,有时难免行动激烈一点。 因此,他们也被最下等的两个姓氏极为仇视。 这些人担子繁重,不会想到是更上层的人压下来的,只会以为,是他们这些直接催逼的人作的恶。 他们去执行一些事务时,往往要带足了人手,免得被低等姓氏的一时凶心起来,直接杀了。 总之,细细论起来,蛮荒中最惨的未必是那些姓氏最低等的人,而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这江姓和如姓的。 至于风诡山和风娇娇,则是上等姓氏中出了名的残酷。 如哲部落有一次未能完成了一项赋税收缴任务,风娇娇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是他们消极怠工,要严加惩诫。 而惩诫的方法,竟是命人煮了一锅水,将他们族中五十岁以上老者,尽数煮了。 还下令族中所有孩童,必须在旁边观礼。 那一日惨叫声震破天际,而他们族中的小儿,一连数月难以安眠。 每到夜里,就会听到他们惊恐的哭声。 这还只是其中一斑。 风娇娇虐杀众人的法子多种多样,而且随性而行。 只要惹得她不高兴,就会让她大开杀戒。 整个低等姓氏的蛮人中,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风娇娇之手。 他们四个下等姓氏,更是闻风娇娇之名而变色。 若是得罪了风娇娇,宁可自己伏刀而死,也绝不愿落在她的手中。 而如哲的母亲,便是那一次被煮死的人之一。 当时如哲不过十多岁,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在锅中惨嚎挣扎的模样。 听着如哲面如死灰的叙述,凤无忧也微微变了面色。 “风娇娇如此丧心病狂?” 她一直便知道风娇娇不是什么善茬,但也没想到她会残忍到这种地步。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范畴了。 凤无忧思索着,这女人,该不会其实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吧? 但凡还能叫个人,谁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简直就恶鬼。”如哲咬着腮:“不过,她倒也不是一直如此。” 凤无忧救了他,他对凤无忧的戒心也少了许多。 哪怕知道了凤无忧的身份,也并没有让他十分排斥。 他说道:“神卫选拔前后,她发疯就厉害些,尤其是刚从神泉回来后的那段日子,简直就是疯狗。但与神卫选拔无关的时候,她就好一些,杀人依然不少,却不会用那么狠的手段。” 又与神卫有关? 凤无忧在脑中思索着自己已经得到的信息。 神卫狂化,分明是用某种方法强行激发了体内的潜力,对于这种方法,凤无忧隐隐有种猜测。 可是难道这种方法对人的心智也有影响,导致风娇娇当了十多年神女,精神也越来越不对劲了? 若非如此,实在很难解释她这种周期性的发疯。 若是如此,她倒是要小心了。 他们也要去神泉,若是也受到这种影响,那就不妙了。 凤无忧有了猜测,但一时也无验证不了对错,干脆转了话题。 “你为何要去偷风诡山的地图?” 风诡山的的地图,是去往神泉的。 难不成…… 如哲看着凤无忧,点了点头:“正如风女皇所想,我们夕月部,也希望能有自己的神卫。” 凤无忧皱着眉头。 对如哲这回答,着实不怎么满意。 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神卫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那种变态的力量,是要以性命为代价去获得的。 而一旦拥有了这种力量,体会过这种力量带来的好处,那就再也无法摆脱了。 也许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只是拥有几个自己的神卫与大周抗衡。 可只要有了第一个,他们就一定会希望,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好有一支神卫的军队,把他们彻底保护起来。 第1267章 神卫,那么恶心的东西 第1267章 神卫,那么恶心的东西 “你在大周的时间应该不短,也不知神卫是怎么来的?” 抛开那些想法,凤无忧问起关键的事情。 “不知。”如哲摇着头:“每次神卫选拔,都只是把人送到指定的地点,有神卫前去接收。最后一段路都是神卫带着走的,最后能活着出来的人,都成为了神卫,不能成为神卫的人,都死在了里面。” 死了的人不会说话。 活着的人,因为已经成为神卫,不会损害自己的既得利益。 而且这些神卫也不是立刻就出来的,而是要在那里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才会最终放出来。 在那些培训里,他们早就被洗脑了,根本不可能泄露这么重大的秘密。 “你觉得知道神泉的位置,就能制造出神卫?” 凤无忧又问了一句,这一次如哲立刻点头:“大周之所以能有神卫,不过是因为当年楚轩大祭司发现了神泉,之后又机缘巧合。若是没有神卫,根本不可能有神卫。” 楚轩? 凤无忧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只觉得额头一阵青筋直跳。 居然又是那个家伙的手笔! 她这个便宜老爹,到底要坑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果然是坑女儿人设永不倒。 凤无忧一下没有谈话的兴趣了,她往旁边走了走,在事先铺好的干草上一躺:“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漂流到哪里了,必须尽快出去寻找方向,并且想办法给萧惊澜留下记号。 想着萧惊澜,凤无忧轻叹了口气。 又发生这种事情,那男人估计该气死了。 可是这次真的不怨她,她已经很努力想和他会合了。 凤无忧躺着睡不着,盯着洞壁,她和萧惊澜,是不是在这种事情上犯冲? 只要一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鲜少能联手克敌的,总是不停地分开分开分开。 仔细想想,这三年中,她还从来没和萧惊澜分开这么久过。 此时,她已经有点想他了。 胡思乱想的,终究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凤无忧照例去弄了点东西吃。 这一次如哲没好意思自己呆着,和凤无忧一起去。 他对蛮荒很熟悉,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不能吃,也比凤无忧清楚的多。 凤无忧昨天拿回去的东西,有几样果子只能保证无毒,能吃,可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凤无忧自己都吃不下去。 但如哲找来的果子就不同了,个个美味。 凤无忧啃了两个,都觉得意犹未尽。 不过她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吃了两个就算还想吃,也停住了。 “你对这里可熟悉?”凤无忧和如哲走上了一个小山头,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周边的小山头。 来这里观地形,也是如哲提议的。 他以前好歹进过几次山林,对有些地方还是知道的。 他在山顶上看了一会儿,就对凤无忧说道:“我们运气不错,这里虽然在山里,但也还算是熟蛮的地盘。这附近有几个部落,离得不算太远,先前也都是向母神称臣的。” 凤无忧略略诧异,不是说山林里都是生蛮吗?怎么居然还有熟蛮? 如哲看出凤无忧的疑问,也就把山中这些弱小部落的情况和凤无忧解释了一番。 凤无忧点点头表示了然。 这就像是前世的那些弱小国家一样,不论在什么年代,都会有一些这样的存在。 因为没有实力,只好夹在几方强大的势力之间,左右摇摆,只要能保存自己就好。 哪怕是听名字就很传奇的古国楼兰,当年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角色。 夹在大汉与匈奴之间,汉朝来使,他就投向汉朝,匈奴来使,他又转身投向匈奴。 汉武怒问楼兰王为什么背叛汉朝,那一任的楼兰王倒也算条汉子,并没有被吓住,而是说道: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 如今这些弱小部落的情况,就和当年的楼兰差不多。 大周派人来了要人要物,他们给,生蛮过来休息吃喝,他们也恭恭敬敬地提供。 所有的一切,无非是为了生存罢了。 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凤无忧也放心了。 这样的小部族往往都没有什么攻击性,而且一向本着与人为善的态度,他们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了。 而且,既然有部落,自然就有交通,他们自然也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甚至,还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萧惊澜一行人。 凤无忧觉得,以萧惊泣澜的性格,现在肯定已经离这里不远了。 当下,他们也不再迟疑,立刻走下小山,往如哲知道的一个部落赶去。 如哲一路上欲言又止的,不住往凤无忧的怀里瞟。 凤无忧知道他是想要那张地图,拍了拍胸口,笑道:“你别想了,这东西我不会给你的。不过,我也要去神泉,所以如果你愿意,倒是可以和我一起走一遭。” “你们天岚也要培育神卫?”如哲脱口而出。 天岚已经很厉害了,再培育出神卫,那说不定,真的会连蛮荒也攻占。 凤无忧啧了一声。 神卫那么恶心的东西,她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她的云卫不香么?金玉卫不香么?千机卫不香么? 这些人拉出来,对上神卫,单打独斗,或者短时间内,可能的确不是神卫的对手。 但那又怎么样?他们可是团队,懂协作,更重要的是,是可以长久生存,有成长性的。 她有这些人已经足够了,对神卫一点不感兴趣。 换个方向去想,如果她真的有了神卫,可能就再培育不出别的人才了。 人对于力量,总是会不自觉去依赖的。 而没有成长性的力量,是坏力量,根本不值得拥有。 不过这话,她不会和如哲说。 如哲明显就是想要去给夕月部弄神卫的,如果知道她找神泉的目的是为了毁掉它,彻底断了神卫诞生的源头,估计他就不会这么听话了。 所以她随意地唔了一声,就说道:“你别管我要干什么,反正这地图不可能给你。你要是真想去,就跟着我一起走一遭。” 如哲已经跟凤无忧相处了几天,知道她极有主意。 而且她定下的事情,根本不会更改。 一时间,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只好默默地跟在凤无忧的身后。 他原本的计划,是偷走地图之后,回夕月部叫人,一起按着地图去找神泉。 可现在明显不可能。 但,跟在凤无忧身后一起去神泉,然后把路线记下来,也是一样的。 如哲的记性很好,不然也不会凭着几个地形就能认出这里是哪里。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找到神泉,哪种方法都是一样的。 山里的路,看着近,走起来远。 尤其蛮荒的山林又非常难走。 他们足足走了一日,才到了一个小部落里。 这个部落当真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部共也不过二三百人。 这其中,还有一半以上都是老弱和女子,年青和壮年的男子不到百人。 见到凤无忧和如哲,他们的眼中有一丝防备,但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客客气气地问了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听说是落水迷路之后,就把他们迎进了寨子,安排了食宿。 态度既不亲近,但也绝对不得罪人。 很符合他们这种小部落的行事作风。 凤无忧和如哲在山里走了一整天,也着实是累了。 看到他们端上来的热饭热菜,只觉得比什么都美味,一点也没客气地拿起来就吃。 吃过饭后,部落里的人又为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 是一排三四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很简陋,而且在很偏的地方。 和部落里其他人居住的地方足足隔了有近百米。 显然,这是专门给外面来的人准备的地方。 凤无忧和如哲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这地方虽然偏了点,但里面的设施却很齐全,甚至可说是舒适。 在水里泡了许久,在硬绑绑的山洞里睡了一夜,又走了一整天路。 能有个这么舒服睡觉的地方,简直和天堂也差不了多少。 这屋子并排有三四间,凤无忧和如哲也不必同睡,当下一人进了一间,查看过没有问题之后,就倒下睡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部落中的人又早早送来了早饭,十分周到。 凤无忧虽然知道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但还是被服侍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本来打算今天立刻就走,但就在告辞的时候,一直给他们送饭的老妇忽然哀叫一声,抱着肚子就倒在了地上,痛苦地不住打滚。 “阿嬷,阿嬷!”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上去,也顾不得去送凤无忧他们了。 如哲拉了一下凤无忧,说道:“走吧,这是这个部落的老毛病了,有人病发,也顾不上我们了。” 他本意是要拉着凤无忧离开,可谁知,凤无忧盯着那倒地的老妇几眼,不仅没走,反而大步迎了上去。 “哎,你……”如哲连忙叫她,但哪里来得及? “让我看看!”凤无忧走到老妇身边,蹲下身就去翻她的眼皮。 这老妇已经没有神智了,眼睛闭得死紧,一翻开一片泛白,颇为可怕。 第1268章 治病,和天神抢人 第1268章 治病,和天神抢人 “你干什么!” 凤无忧刚动了一下,就被人推开。 这个部落的蛮人气愤地瞪着她。 阿嬷都已经病倒昏迷了,这个女人还去扒阿嬷的眼睛,不知道人那样会更难受吗? 而且,把眼睛翻成那样,就好像邪神,他们更不能忍受。 “你们最好让让。”凤无忧皱着眉头。 她是看在这个老人家一直给他们送饭,照顾的很勤谨的份上才出手的。 这些人拦着,只会让这个老人家的病情更加严重。 “用不着你!” 蛮人还是防备瞪着凤无忧:“阿嬷的大限到了,只要让她安静离去就行,你休想来侮辱阿嬷的尸身。” 部落里一个人年长些的人说道也开口:“客人,你们走吧,这是我们族中的老病根了。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发病的,你们就让她安心去吧。” 如哲也拉了一下凤无忧:“每个部落都有很个部落的禁忌,你别多管闲事。” 所有人都不让凤无忧看这个老妇,凤无忧却偏偏起了逆反心理。 “你们管这个叫安心去?” 她指了一下老妇,老妇的身体正在不住抽动,嘴里也开始涌出鲜血。 “那又怎么样!族中的老人都是这样去的!”一个蛮人叫道:“这是天神在召唤他们!” “狗屁!”凤无忧直接爆了粗口:“她这是生病了,我能救她!” 她知道蛮人愚昧,但也没想到愚昧成这个样子。 明明就是生了病的人,他们看也不看,居然就直接说要死了。 还把这种分明很痛苦的说法,说成是安心去。 凤无忧身份很多,但最首要的身份永远都是医生。 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生病,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让开!”她上前,直接拨开了众人。 “不行!”谁料,那些人根本不肯走开,为首的老者更是直接说道:“客人,请不要插手我们的事,这是天神要召唤她去!” “天神要召唤她去,她自然是必死的,可若我能治好她,不就证明天神并没有要召唤她?相反,若是我现在杀了你,那是不是证明,天神要召唤的人是你?” 凤无忧现在还是蛮人的装扮,没傻得在这里说天神不存在,但这样有威胁性的话,也足以让部落首领的脸色难看。 这个部落的人实在太少了,连个长老会都凑不齐,只有一个首领。 “如果你们还不让我治她,我可真要代替天神召唤一个人了。” 凤无忧表现得蛮横不讲理,是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个部落里的人都不想让她救人。 可是昨天她和这个老妇人相处过,十分和蔼,除去动作慢一点,身体弱了点,没有任何缺点。 一个这样与人为善人,怎么会被整个部落给弃掉? 她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请你救她!”一道声音忽然嚷了出来。 “这位姐姐,请你救我阿嬷!”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冲了出来,扑在凤无忧脚下。 “放肆!”部落首领直接大吼了出来:“你也敢违背天神的旨意!” 那个小姑娘抹了一眼泪,转头对上首领:“首领,天神仁慈,万一它真的没想现在就召唤走我阿嬷呢?你就让这个姐姐试一下吧,如果姐姐治不好,再让阿嬷被天神带走行吗?” 首领脸色难堪至极,可是这小姑娘句句天神仁慈,他要是一力坚持,倒显得天神是残忍的似的。 他冷哼了一声,怒道:“那你们倒是救救看!我就不信,天神要带走的人,有谁能留得下!” “谢谢首领!谢谢首领!”小姑娘对着首领行了好几个叉胸礼,又转向凤无忧:“姐姐,你快看看我家阿嬷吧!” 蛮人缺医少药,现在所谓的治疗,都还停留在巫医的阶段,治个病手舞足蹈的。 治好了,就是医术高明,治不好,就是天神旨意。 在这种小部落,甚至连个巫医都没有。 生了病,只能听天由命。 凤无忧说她会治病,是这个部落里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的。 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多了一分希望。 凤无忧应了一声,在老妇人身边蹲下,再次翻开了她的眼睛。 看了片刻之后,又为她把了把脉。 当她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围在周围的蛮人都没有离开,而是好奇地看着。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怎么把被天神选中的人留下。 可是,当他们看到凤无忧的手法的时候,首领和几个壮年男子的眼神明显变了。 这根本不是蛮荒的医治手法! 蛮荒的巫医们,给人看病都要请神上身。 用的法子,也大都是土灰、水火甚至是藤条抽打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凤无忧这样的。 当他们看到凤无忧居然从贴身的地方取出几枚银针来的时候,眼底的惊讶就更明显了。 这种治病方法,绝对不是蛮荒的!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几个人不着痕迹地溜开。 到了隐蔽的屋子,他们急切地商量:“这个女人不是蛮荒人!她是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玄鸟部天岚人?” 他们部落弱小,又深处山林,对凤无忧一行人的到来根本不知道。 但他们好歹知道,蛮荒之上还有个玄鸟部,这里的人都是外族。 “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莫非有什么图谋?” “这种事哪是我们能管得了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处置这两人!” 一语出,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傻,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 尤其是那个蛮人男人,一看就是个战士。 他们族小力弱,就算把举族的壮年男人都拿出去拼,也未必是这样战士的对手。 而且,就算打败了他们,可若是让他们自己的杀伤太大,那也不划算。 他们本来就已经够弱小了,若是壮年男人再死掉几个,那就更加没有立身的本钱了。 说不定,会被其他几个部族吞并掉。 一旦如此,他们的处境可想而知。 哪怕他们都是最低级的姓氏,可彼此间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他们这种被灭了本族的人过去,肯定是最低等的,要做最苦最累的活儿。 “族长,你拿个主意吧。” 几个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那个老者。 老者拈着胡子,沉吟了片刻,说道:“一切都不变,还按我们原来的计划做。” 闻言,几个壮年男人都露出惊喜的光芒。 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 他们本来就打算把这两个蛮人交出去的,现在他们根本不用再做什么,直接按着原先的计划执行下去就行了。 “族长英明!” 几个人拍了族长的马屁,再次回到老妇晕倒的地方。 此时,凤无忧早已把几根银针扎下去,同时手中蕴着内劲,在她的几处穴位使力一点。 噗地一声,那老妇忽然张口,喷出一口黑血。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匆忙后退。 只有那个让凤无忧救人的小丫头没有躲。 可是,她看着老妇吐出来的血,忽然叫道:“那是什么!” 老妇吐出来的血除了是黑色的,更可怕的是,里面还有一些白色的丝状的东西在蠕动。 那些东西,分明就是虫子! “是虫子!我阿嬷肚子里怎么会有虫子!” 小姑娘大叫了起来。 “别吵!”凤无忧不悦地说了一句。 她刚才点了几个空位,把虫子逼出来之后,又转为去行针,正在为老妇调整因为逼吐而紊乱的血脉。 要是不调理好,这老妇还会不断地吐血,到那时,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小姑娘知道凤无忧是在救她的阿嬷,当即闭住了嘴巴。 可是眼睛还是不停地去看地上的那滩血。 里面的虫子不知道是不是不能见空气,被吐出来之后,蠕动了一会儿,就都停了下下,一个个地身体都无力地展开,显然是已经死了。 凤无忧行了片刻针,把针拔掉,又给老妇推宫过血。 不得不说,有点内力在身上,对救人都大有好处。 换了凤无忧刚来的时候,救人绝没有这么方便。 但现在,她一个人可以抵得上一辆移动医疗车了。 几乎就在凤无忧松手的瞬间,老妇啊了一声,幽幽醒转。 “阿嬷!”小姑娘没想到她阿嬷真的能醒来,大叫一声扑上去,一把抱住她。 “轻点。”凤无忧皱眉。 这小姑娘心是好的,就是太莽撞了。 她阿嬷身体本来就虚弱,又刚刚吐了这么多血,被她这么一抱,本来没事的,也要变成有事了。 “神医,谢谢你,谢谢你!”小姑娘转过来,对着凤无忧拼命地磕起了头。 凤无忧连忙扶住她。 对她来说,救人是职责,是习惯,根本不需要人这样道谢。 “扶你阿嬷回房间,煮点热汤给她喝。”凤无忧说了一句。 小姑娘千恩万谢的,按着凤无忧说的话去做了。 此时,周围围着凤无忧的蛮人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 这个姑娘说,死了的人才是天神要带走的,如果她能救活,就说明天神没召唤她。 可谁都知道,这话,根本就是要和天神抢人。 结果,她竟真的把人从天神手里抢回来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1269章 看诊,举手之劳 第1269章 看诊,举手之劳 凤无忧对此倒是毫无所觉。 在她看来,这不过就是最普通的一次救治罢了。 那个小姑娘把她阿嬷扶回去之后,很快又赶来,对着凤无忧千恩万谢。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阿嬷已经好多了。” “没事。”凤无忧摆了摆手,想起方才看到的虫子,叮嘱了一句:“以后再喝水的时候,不要喝生水,把水煮熟了再喝。” 那些虫子分明是某种寄生虫。 凤无忧在蛮荒呆了这么些时间,知道蛮荒吃东西也是煮熟了才吃的,那从食物中染上寄生虫的可能就不大。 最大的可能,就是从喝水中来。 此地在山林,到处都有溪泉,他们觉得渴了,肯定是直接在溪泉里捧起就喝。 这样染上寄生虫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小姑娘连连点头,又说道:“我一定会叮嘱阿嬷。姐姐,我们部落里许多老人最后都是和阿嬷一个症状死去的,他们也是喝水才这样的吗?” 凤无忧眸光顿时一跳。 这话其实她刚开始救治那个老妇的时候就有人说过了,只不过她当时全融心神都在治病上面,没留意。 此时再听这个小姑娘这么说,她就觉得不对了。 如果蛮人都喝生水,都染上的寄上虫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可是不管是刚才,还是这个小姑娘,都说,只有老人才这么死。 这就有点奇怪了。 难道是因为那种寄生虫的危害性不大,壮年人身体强壮,它危害不了,只有年老体质下降,才能显出危害来? 可是这也说不通。 寄生虫本质都是要从宿主身上吸取营养,之是由内而发的病,和人的体质关系并不太大。 就算体质好,也不过是症状发作得慢一点,但也不可能慢个一二十年。 凤无忧一时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窍,只是叮嘱道:“山林里的山都有这种小虫子,直接喝不好,以后还是让大家都煮开了再喝。” 想想在天岚,因为那场疫病的缘故,她早早地就让人把喝开水的法子贯彻下去,现在已经成为习惯了。 这也应该算是因祸得福。 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 寄生虫病不同于其他,是个需要长期抗战疾病。 凤无忧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且其他人未发病,她也做不了什么。 她把这事记在心里。 等解决了神卫的事情,要找个时间回来再看看,帮他们彻底解决了才好。 这倒不是她滥好心,只是心惯使然。 天灾人祸,她无法避免。 但疾病伤身,她能力所及,能帮人减少一点病痛,能出手她就会出手。 如哲在一侧早看得目不转睛。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什么不会的了。 能打仗,能杀神卫,能会水,现在连治病救人都会。 尤其,她救治的时候,根本不管这些人的姓氏是什么,也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性命是不是低贱的根本不值得她去救。 甚至,她的衣服被方才那个妇人血溅到弄污了,都一点也不在意。 他听说天岚比蛮荒好一点,可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可是在这个女人身上,却完全看不到。 可是,她不是天岚的皇之一吗? 皇是天岚地位最高的人,就相当于他们原来的母神。 可从来没有人敢在母神面前这样放肆。 母神也从来不会看他们这些低等姓氏的人一眼。 除非他们成为了神卫。 凤无忧处理好了老妇的伤势,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吧!” 他们本来就是要走的,只是老妇突然晕倒,才耽搁了。 现在事情解决完了,当然要赶快上路。 晚上路一分,和萧惊澜会合的就晚一分。 想想那个男人现在可能的样子,凤无忧叹一口气。 完蛋了,这次肯定又很难哄。 她家夫君,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君,最适合做丈夫的人。 如果,不那么爱生她气就好了。 如哲回过神,连忙点了点头,跟着凤无忧就要离开。 刚走一步,就被几个人拦住。 “神医慢走!”方才一力阻拦他们的族长此时一脸堆笑。 “神医的医术简直出神入化,你救了我们的族人,还请让我们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凤无忧眉头微皱。 这个族长前后的态度变化也太大了。 刚才还不许她出手救治,现在却一副她拯救了全世界的样子。 “不必了。” 凤无忧没把这当什么大事,而且她也确实不想多留。 “这可不行!”族长一步上前,又把凤无忧拦住了。 凤无忧眉目微微下沉,冷道:“你是要强留我?” 旁边一个人连忙上前:“族长绝非此意。方才看到神医救活了族人,族长已然命人备了酒席,是真心想感谢神医的!” 凤无忧冷着脸,根本不信他的话。 那个人僵了一下,又说道:“其实我们是还有事要求神医。神医方才说这病是喝溪泉水引起的,我族人一向都是如此喝水,除了发病的之外,不知其实人是不是也有此症,留下神医,是想请神医为我们诊治一番。” 这番话倒也算合情合理,只是凤无忧仍有些顾虑。 萧惊澜现在肯定正在找她,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耽搁。 “神医!”那人看出凤无忧的意动,向前迈了一大步,手也叉在胸口:“我部落偏远荒僻,许多年也不能遇上一人有神医这等医术,还请神医看在我部落子民可怜的份上,稍留一日,救我等性命。” 他这番话可谓说在了部落里所有人的心坎上。 他们看到那个老妇口中吐出的虫子,心头早就忐忑不安。 巴不得凤无忧能为自己也检查一番,好提前杜绝隐患。 一时间,一众人等都冲着凤无忧跪了下来,单手放在胸口,不住祈求。 凤无忧看着这些人,到底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只留半日。” 寄生虫病不同于其他。 若是尚未孵化发作,和寻常人无异,根本察觉不出来什么。 甚至发作前期也很难察觉。 只有如那老妇一般,已经到了后期,有虫在体内肆虐,才最好诊治。 凤无忧原本的打算是,忙完神卫的事情,就到这部落来呆上几日,辩明病源,然后用药物催化众人体内虫卵,再一举治之。 只是这样的需要的时间不短,至少也五七日,而现在她明显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看着这些蛮人一个个躬着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跪下,她又实在不能一走了之。 想来想去,也只能先给这些人都诊治一下,至少把其中已有成虫的人甄别出来,先一步处理了。 再把喝开水,不吃生食的注意事项告诉他们。 好歹,以的不要再有沾染的机会。 如果只是这些事情,半日也就够了。 看到凤无忧肯留下,一从蛮人都欢呼起来。 当即就有人引着凤无忧去了一处有桌凳的地方,请凤无忧安坐了,又按凤无忧的要求拿来一块兽皮折了折权做诊包,然后便排着队,让凤无忧一一看诊。 凤无忧一开始的确是只想诊断一下寄生虫病,可真的看上了,就根本做不到。 这些人生活在山林之中,身体多多少少都有暗疾。 凤无忧不知道就罢,知道了,就免不了多说几句。 有些是可以当场就纠正的,有些是需要开个方子。 能纠正的凤无忧当场就做了,开方不麻烦一些。 天岚和蛮荒好些草药都是相通的,但名称却大不相同。 凤无忧也没办法只写名字,更没办法开复杂的方子,只好捡着对症状最有用的一两味药,描述了形状,大小,让这些蛮人自己去找了来煮水喝。 方子一旦复杂,就难免有先煎有后下有炮制有配伍。 蛮人没有这么多讲究,跟他们说了,反而让他们弄不明白,到时不仅不能治病,说不定还会要命。 而只用一两味简单的主药,虽然效果没有那么好,但也不至于会坏事。 凤无忧手口不停,一上午下来,也累得连多说句话也不想。 想来,她在天岚大陆都不曾有这么累过。 不过也是,她在天岚时多时处理外伤,或者手术,这都是她最为擅长的东西。 真正内科诊治,她虽然也会,但用到的机会却少。 如此时这样竟是给人诊脉断病,而且这么集中,还是第一次。 就连那几个明显在族中主事的人,也都到了凤无忧跟前,请她为自己看了一看。 看完最后一个人,凤无忧只觉又饥又渴。 此地族长满面带笑地迎上来:“辛苦神医,神医断了这么久的病,一定饿了,我们备下了些许饭菜,神医不妨用上一些,休息一下再上路。” 这话倒是正中凤无忧下怀。 她的确是饿了,也就没有推辞。 族长一张脸像笑开了花儿似的,连忙请凤无忧:“神医请。” 凤无忧正打算去,忽然一道小身影跑过来,拉住她的袖子。 “神医姐姐,我阿嬷醒了,说要亲自感谢你,你能去见见我阿嬷吗?” “举手之劳而已,让你阿嬷不用放在心上。”凤无忧并不打算去。 可是小姑娘却拉着凤无忧的衣裳不放:“神医姐姐,不亲口对你道上一声谢,我阿嬷会一直心里不安的,求你了,你就去见见我阿嬷吧。” 第1270章 快走,他们怎么不去死 第1270章 快走,他们怎么不去死 小姑娘说的诚恳,而且她的手死死地攥着凤无忧的衣角,大有凤无忧不去,就不松手的意思。 凤无忧眸光动了动。 “好,我就陪你去看看。” 她转身,叫道:“如哲,你和我一起去。” “我?” 如哲指着自己,一脸不解。 他又不会看病,也没有救那个老妇,而且他还劝凤无忧走来着。 凤无忧把她叫去干什么? 凤无忧沉了面色,道:“叫你来你就来!” 如哲身体轻轻一颤。 这女人比他矮不少,身子也单薄,在站他的面前,跟个豆芽菜似的。 可是她这么一瞪眼睛,却让他打心底里颤了一下。 他有些懊恼,怎么就被个女人给压住了。 可是看着凤无忧的眼神,却硬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只好站起身:“去就去。” 他说出这话的瞬间,凤无忧明显感觉到,攥着她衣角的小女孩松了口气。 凤无忧眼睛眨了眨。 看来这部落中,还真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族长,我去看看那位阿嬷,稍后便来。” 凤无忧走之前还和族长打了声招呼。 她刚才才救了那个老妇,现在去看看也是正常,族长并没有多想什么,笑着说道:“快些来,饭菜很快就好了。” 凤无忧应了一声,才带着如哲一同进了老妇的房间。 那老妇先前吐了几口血,虫子是吐出去了,可是也多少伤了些元气,脸色一片苍白。 她正半倚在床上,闭着眼睛,不住地轻轻喘着气。 “阿嬷,神医姐姐来了!”小女孩叫着奔到床边。 老妇闻言,一下张开眼。 凤无忧走向床边,微笑问道:“老人家,你可有舒服些?” “好多了。”老妇应了一声,推了推自己的孙女:“你出去在外面看着点,莫让人靠近。” 小女孩一脸不解的样子,可是看到自家婆婆十分认真的样子,还是点着头乖乖地出去了。 凤无忧看着小女孩从自己身边走过,神色沉淀下来。 这老人,果然是有事情要和她说。 老妇向凤无忧招着手:“神医,请到近前来。” 凤无忧没有迟疑,几步走到床边,便听老妇说道:“神医,莫吃他们的饭菜,快走。” 片刻后,凤无忧从房间中走出,一脸冷凝。 她当真没有想到,寨子中老人的病竟是这么来的。 “凤女皇!” 袖子一紧,如哲从身后拉住了她。 凤无忧转头,冷然地看着他。 如哲被凤无忧盯得身上一颤,但还是说道:“凤女皇,这里是蛮荒,与天岚不同。每个部落自有每个部落的规则,这么做能让部落更好的生存下去,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方才那老妇说的事情,他也有些气愤,可却也能理解。 若是他的部落也生活在这样偏僻的林中,说不定,也会有这样的习俗。 凤无忧微微冷笑:“是么?那他们自己怎么不去死?” 如哲一怔,无奈说道:“我们只有两个人。” “死的不止两个人就好。” 凤无忧胳膊一甩,大踏步往部落中央,布置好宴席的地方走去。 如哲急追了两步。 他身高腿长,很容易就追到凤无忧身后。 可是伸了伸手,居然没敢再拽住凤无忧。 他有种感觉,凤无忧心头正憋着火,如果他真的再阻止凤无忧,凤无忧会先拿他开刀。 他顿住了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还要不要再跟上去。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他可以选择跟上去,但也可以选择,不再理会凤无忧,自己偷偷溜走。 反正,这部落里人虽然多,想留下他,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部落之所以弱小,就是因为没有足够合格的战士。 这里,论单打独斗,没人是他的对手。 到底走,还是跟? 他站在原地脸色一连变了好几变。 最好一咬牙,追着凤无忧过去。 他其实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他一开始只想从凤无忧那里把神泉的地图拿到,然后回到夕月部去。 可跟凤无忧在一起呆着的时间越久,就越受她的影响。 现在,竟连自己的正事也不顾,去陪着她胡闹! 我留下只是为了地图!地图还在那个女人身上! 如哲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终于心安理得,加快速度跑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部落里果然准备了一场颇丰盛的宴席。 一张长长的桌子,两边都是简单的树墩。 因为只有几十人,这么一张桌子,足够部落里所有人都坐下。 族长热情地招呼着凤无忧:“神医,快坐!” 凤无忧一笑,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她一坐下,其他的人也才都跟着一起入席。 他们一坐下,就都盯着桌上的吃食,眼中分明有着渴求。 尤其是小孩子,那种渴求之色更为明显。 凤无忧看得眼神一顿,但却只当没有看到。 族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大家开吃。 几乎话音方落,桌上的人就都风卷残云般的吃起来。 不过,他们吃的都是自己面前那一部分,只要超过自己面前一臂距离的东西,都不会去动。 因此,虽然吃相不甚好看,但也还算规矩。 凤无忧留心观察了一下,就发现一件事情更有意思的事情。 这桌上食物摆放也是很有讲究的。 几个族长主事的人面前摆的东西要好些,而那些普通民众面前的,就差了不少。 大致是按座次排序的。 凤无忧坐在长桌的一头,族长和几个主事分别在左右陪她,这头的东西就最好。 越往另一头,桌上食物就越差。 在族长和主事人身后,依次下去,分别是青壮年男子,孩子、青妆年女子,上了年纪的男子、女子。 在最末尾,和她正对着的,是个和她方才救治的年岁差不多的老妇人,她面前的东西,已然粗陋的可怜。 “神医,部落微弱,没有什么好东西,还请神医不要嫌弃。”族长谦让着。 “哪里,很好。”凤无忧说了一句,倒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凤无忧居然开始吃东西,如哲急得差点跳起来。 难道她没有听到那老妇人的话吗?分明让她不要吃这些东西的。 他使劲给凤无忧使眼色。 可是凤无忧跟没看见一样,还问他:“如哲,你怎么不吃,你不饿吗?” 他不吃这事,本来别人也没有太在意。 可是被凤无忧这么一指出来,别人就是没注意也开始注意了。 如哲脸色黑如锅底,只觉得这女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可是看着凤无忧淡定的神色,还有一众部落主事者望过来的目光,还是一咬牙,挟了一筷子东西狠狠塞入口中,说道:“谁说我不吃!” 见他吃了,凤无忧还笑起来:“这才对嘛,我就说我们一上午没吃东西,你这么大的块头,怎么可能不饿!” 闻言,如哲简直想敲开她脑袋看着,这女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这些吃的分明就有危险。 他再饿,比得上性命重要吗?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自然一个字也不能吃。 一面泄愤似地吃着桌上的东西,一面在心里忖忖地想着:这女人会医术,应该是有应对的方法,不会看着他死吧。 见到凤无忧和如哲都吃了,族长和几个主事快速地对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只是不住地说着话,感谢凤无忧的医治之德。 而凤无忧也是满面笑容地和他们回话,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吃到一半,族长似是想起来什么,忽然一拍额头,叫道: “怎么把酒给忘了,来人,快把酒拿来!” 立时有人跑过去,端了一坛酒过来。 族长笑着说道;“神医,这是我们自己族人采了果子酿的果洒,味道十分不错,神医尝尝?” 那酒坛子刚一打开,就飘过一阵香甜的味道。 不是烈酒,倒像是前世的葡萄酒。 凤无忧眼睛顿时一亮。 这味道,还真是久违了。 没想到能在蛮荒见到。 蛮荒这酒当然不是葡萄酿的,而是各种果子杂在一起。 但香味比起葡萄酒,丝毫也不逊色。 “族长居然有这等好东西。”她笑着:“当然要尝尝。” “我来为神医满上。”族长殷勤地为凤无忧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几个主事之人都倒上了,然后举起酒碗: “神医,神医为我部落中子民解决病痛,我等敬神医一杯。” 他们都举起了酒碗,然而凤无忧却没动,反而还叹了口气。 “神医为何叹气?”族长见凤无忧不举碗,心气略有些浮躁,但还是问了一句。 凤无忧叹口气说道:“我上一次饮酒,还是家中为父母庆寿,如今出来日久,闻到酒味,不仅想起家中父母。” 她这当然是胡说八道。 前世的时候,她并无父母。 这一世虽然有,却也早早就离散了。 而且,有楚轩这么坑的爹,就算他活着,凤无忧也不想给他庆寿。 族长没想到凤无忧来了这么一出,干笑了一下说道:“山彤姑娘与父母感情真好,不过也不必太过忧思。我等会为山彤姑娘指明出山的道路,想来山彤姑娘很快就会见到父母了。” 第1271章 喝酒,神医是白叫的 第1271章 喝酒,神医是白叫的 “见不见得到另说,只是,为人子女,当对父母有感恩之心。” 凤无忧一笑,看向族长:“族长可曾听说过乌鸦反哺,羊羔跪乳?” 族长一怔。 凤无忧也不知道这词在蛮人里面有没有,自顾自解释:“意思是说乌鸦会捉虫来供养自己年老的父母在,则羊羔喝母乳时会跪下来,以感谢母亲的哺育之恩。” “神医真是见多识广。”族长一个劲的干笑。 但其实他心里一直在腹诽。 这个神医该不会是喝多了吧,怎么尽说些不着调的事情? 可是,她分明就还没喝这酒。 凤无忧说道:“族长此言差矣,人的阅历是与年龄密不可分的,我年纪轻轻,纵然经历丰富些,又能知道多少事情?相反,只有那些年长之人,哪怕一生都困守一地,可是因着时间久远,他们总能看到些我未曾看到的,听到些我未曾听到的,知道的,也远比我要多。” “神医的见解果然有趣,听君之言,得益良多,我敬神医一杯。” 族长把酒高高地举起来。 他实在是不想听凤无忧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她分明就是东拉西扯,可是又好像话中有话。 可偏偏,他还听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 凤无忧摇晃着酒碗,说道:“酒不急着喝。族长可知,我方才所说的话,不仅在人群中适用,便是在动物中也适用的。比如有些动物,因为天气和水草原因,每年都要定期迁徙。” “这迁徙的路线可是三里五里,而是上千里。” “这么远的路途,那些年青的动物们,又或者刚生出来的小崽子们,能认得么?” “就是认得路,万一这路上遇到危险,能应对么?” “不能!” “所以,每个迁徙的动物群中,必然都有识途老马……马只是个比喻,就是要有识路的,年纪大的动物,才能保证这个种群不至于灭绝。” “族长,我们部落里有句话,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可是宝贝,要供起来的。” 族长哈哈地干笑着:“这说法,可当真是……有意思,神医,你说了这许多趣闻,喝杯酒润润嗓子吧。” 凤无忧看着手中酒碗:“族长一定要劝我酒?” 她微歪着头,带着几分天真发问。 族长心头如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他总觉得凤无忧好像是看出了什么,可看她这表情,问话,又分明什么也不知道。 族长堆着笑:“神医为族人看病,居功至伟,我身为族长,当然是要敬神医一杯。” 凤无忧轻叹了一声,将酒杯一举,声音含了几分冷意:“既是如此,却之不恭,我便干了!” 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族长见状,心头大喜,连忙招呼其他人:“我们一起陪神医喝一杯。” 立时,一众人等纷纷干了。 族长又道:“你们也再都敬神医一杯。” 族中几个主事的人闻言,都纷纷倒了酒,来敬凤无忧。 凤无忧来者不拒,全都喝了。 就连如哲也被人不住地劝酒。 如哲听了那个老妇的话,本是不欲吃这些人的东西的。 可是如果他不吃,这些人一定会起疑,说不定当场就会对他们不利。 一时间,黑着脸左右为难。 “你怎么不喝?”凤无忧转着酒碗,眸子里仿佛带了几分醉意:“族长一番好意,你如此推拒,太不礼貌了吧?” 如哲死死瞪着凤无忧。 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 凤无忧忽然将手一伸,把如哲的酒碗拿到了手中。 她笑着,放浪形骸:“看来要我喂你才成!” 说着,她将手一扬,竟是将酒碗直接怼到了如哲的口中。 如哲猝不及防,硬是被灌了几口酒下去。 他正要发怒,忽然觉得口中一滑,似有什么东西随着酒液一并到了他的口中。 他不及细想,凤无忧拿着酒碗的手又是一扬,硬生生将那东西用酒冲了下去。 凤无忧将酒碗往桌上一顿,笑道:“这果酒颇为难得,你多喝几杯无妨!” 如哲只觉一道清凉顺喉而下。 蛮人没有什么制药的高明本事,但不代表如哲不知这药丸的珍贵。 只凭这余了满口的清香,他都能猜得到,凤无忧给他灌下去的绝非物! 再加上凤无忧说的那话: 但喝无妨。 这岂不是在告诉她,无论这酒中有什么,有了这颗药,都足以应对? 相处时间虽短,他对凤无忧却已然有了十足的信心。 这信心并非无缘无故得来,而是凤无忧逃营地、杀神卫、谙水道,救人命,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 有了凤无忧的话,如哲也就放下心来,不论再有谁敬他酒,都来者不拒,通通喝下。 不得不说,抛开被动了手脚,这果酒当真如凤无忧所说一般,极为美味。 转眼间,一坛酒就光了,菜也吃得差不多。 自从凤无忧喝了酒之后,族长和几个主事之人就时不是把目光在她和如哲身上转一圈,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按说,喝下这酒,他们早就该倒下了。 可是,现在连饭都吃完了,他们居然还是没事。 一众人从开始的开心,到后来的疑惑,到了如今,已是焦躁不安。 “神医喝了不少酒,可有什么不适?”族长强撑着笑容问道。 “族长说笑了,我酒量向来不错,区区果酒,哪里能有什么不适?便是再来三五坛,也一样喝得下!” 凤无忧的话几乎把族长气个半死。 这果酒酿制不易,若非要留下他们,他也不会拿出来,到哪里去给凤无忧找三五坛去? 凤无忧自然也是在吹牛。 她虽然能喝酒,但酒量极浅,几杯就差不多要倒了。 现在之所以没事,是因为用内力把酒从指尖都逼了出去。 她原先许多事情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内力,既已决定要在这世界久留,又岂会不弥补? 她的勤勉向来不输任何人,更何况有萧惊澜这么好的老师? 如今运用起来,当真是万分方便。 族长和几个主事之人面色早已难堪至极。 本想平平静静把凤无忧两人留下,可这两人实在太过邪门,就怨不得他们动粗了。 当即,使了个眼色。 豁地一声,一众青壮年男子全都站起来,将凤无忧二人围在中间。 如哲也嗖地一声,一下站了起来。 等他站起,才发现,凤无忧居然好像毫无所觉一样,还是安坐在那里。 她端着酒碗,抿了一口其中的残酒,这才笑道:“族长这是何意?要赶我走了吗?” 族长此时脸上哪里还有笑意,他冷着面容,声色寒冷:“你这下女,分明已经看出什么,就不必再故弄玄虚了!今日,我定要留下你二人!” 图穷匕首见,不能顺利留下凤无忧和如哲,便连神医也不叫了,直接换成了下女。 凤无忧唇边露出冷笑,盯着族长:“留下我?就凭你,也配?” 族长勃然大怒,吼道:“拿下他们!” 顿时,周围青壮一拥而上。 不等凤无忧动手,如哲已然低吼一声,扬着拳头便冲上去。 先前被风诡山的人追击时,如哲竟顾着跑了,还因为风娇娇和神卫的缘故,恨不能自杀。 所以,凤无忧还着实没见过如哲动手。 此时看到,才发现如哲身手着实不赖,一个人对上二三十人,还能不落下风。 有几个蛮人向着凤无忧冲过来。 如哲眼角余光看到,立时大急,可被几个人缠着,却又分不了身。 直到看到凤无忧踢出一脚,轻轻松松把一个青壮踢到几丈之外,才忽然反应过来。 这女人就是个怪物,他白操的什么心? 凤无忧一脚踢飞一个,身形只是一闪,再出现时,已然到了族长身前。 同时,她将手酒碗在桌上一磕,捏着一片碎瓷,正正顶在族长脖颈之上。 “都住手!” 一声冷喝,将蛮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看到族长居然被凤无忧制住,蛮人纷纷大惊,下意识停手。 就连如哲的动作也慢了一拍。 可就是慢的这一拍,却让和他对战的人找到了机会,一脚踹在他的膝弯,趁着他立足不稳之时,将他制住。 “不准伤族长,不然我就杀了他!” 蛮人也学着凤无忧的样子,拿了把刀架在如哲的脖子上。 如哲:…… 想骂人可以吗? 他本来完全不会被人制住的,就是因为凤无忧喊了那一声,才着了道。 凤无忧撇了撇嘴,说道:“没用。” 如哲青筋暴跳,直想打人。 这女人实在不是一般的不可能。 难怪,会成为大周蛮人最讨厌的女人。 “想杀就杀好了,反正我和他也不熟。”凤无忧随意说了一句,直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族长的身上。 她将碎瓷往他脖子里一顶,问道:“为什么要暗害我们?” 族长盯着凤无忧,眼中都是恨毒,他不回答凤无忧的话,却先问道:“为什么你们喝了酒却没事?” 他们这酒中的料自从无意中制作出来之后,从未失手。 凤无忧盯着他,一笑,问道:“你叫了我半天的神医,你以为,这神医是白叫的?” 第1272章 愚昧,仇人就在眼前 第1272章 愚昧,仇人就在眼前 族长懊恼至极。 他叫凤无忧神医只是想奉承她而已,并没有多少真心诚意。 可谁能想到,这个女人的医术居然真的这么厉害,居然一眼看出酒里有问题。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凤无忧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已经把酒里的药给解了。 凤无忧这边说着话,那边的如哲却是气恨地想咬凤无忧一口。 虽然他早就猜到凤无忧很可能会说和他没关系,但听凤无忧说的这么绝情,他还是忍不住不爽了。 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招人恨的要命。 凤无忧把碎瓷往族长脖子跟前一送,问道:“说说吧,对我们下药,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族长冷哼:“你以为你现在制住我就有用了吗?再过一会儿,你照样逃不脱!” 这族长脖子倒挺硬的。 凤无忧挑了挑眉,笑意深深:“我逃不掉,但我能保证在我被制住之前,先结果了你。” 族长面色登时一变。 可他还是咬着牙,不肯说他给凤无忧两人下药是想做什么。 凤无忧不喜欢刑讯逼供,但若是有人非逼她这么做的时候,她倒也不会手软。 正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他想把你们交给神卫。” 凤无忧一转头,发现居然是那个被她救治的老妇,在孙女的搀扶下,走出来了。 “闭嘴!”族长不欲说出来的事情就这么被老妇给泄露了,他气得怒吼。 “你早就该死了,现在还不去死?”他怒叫:“用得着你在这里多嘴?” 老妇根本不在意族长说什么,仍是对着凤无忧说道:“大周每年都要派人来我们这些小部落里挑人去做神卫选拔,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两天了。” 凤无忧眉头重重地跳了一下。 既然那些人是来挑选神卫候选人,那定然是要带到神泉去的。 她从风娇娇那里逃出来,还以为自己不可能跟着他们去神泉了,可是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又和神泉和神卫搭上关系? “去选神卫不是好事吗?”凤无忧问道。 她可是很清楚一个神卫能给部落带来多少好处,就如如哲一般,想方设法也想要让他们的部落里出几个神卫。 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才不惧危险地埋伏在风诡山身边,还盗走去神泉的地图。 老妇苦笑了一下:“神卫万中无一,那些大部落一去百十人,都未必能出一个神卫,何况我们这种只去一两个人的小部落,不过是有去无回罢了。就算只是一两个人,每年来取,我们这种小部落也吃不消啊。”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部落外的人交给大周来选神卫的人。 反正大周的人只要有足够多的候选人去培育神卫,至于这人选来自哪里,则是全不在乎。 他们这部落,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凡有不小心流落到他们这里的人,甚或是来这里临时休息的生蛮,只要机会合适,他们也会下手的。 只不过,生蛮都是成群,他们一般只会把药下在其中一个生蛮的身上,造成他生病的假象,然后让他在这里休息。 等到选神卫的人来了,就把人交出去,回头再对生蛮说,那个生蛮病死了。 反正蛮荒一旦生病,本来就十分难好,他们再做得周全一点,倒是也很难被察觉。 若不是一直用这种法子,他们这种小部落,每年都要交出一两个青壮年出去,早在十几二十年前,说不定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凤无忧听了,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若是早知道他们给自己下药的原因是为了把他们交给来选神卫的人,她就干脆将计就计当作中药了。 她正愁着没人带她去神泉呢。 族长见那老妇将族中的秘密一点保留都没有地告诉了凤无忧,气得铁色铁青,怒恨道:“早该杀了你!你这种累赘,根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话音方落,忽然啪的一声,凤无忧一巴掌打在族长的脸上。 “你敢打我!”族长惊怒。 他们虽然弱小,在大周和生蛮面前都是卑躬屈节,但也从未被人这么直接打过脸。 凤无忧盯着他,冷笑道:“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你怎么就不是累赘?” 族长一惊,瞪着凤无忧,怒道:“你胡说什么!谁说年纪和累赘有关了?” “难道不是吗?”凤无忧忽而冷笑,抓着族长的领子将他拉近,冷笑:“族长,我方才喝酒前说的那些话,看来你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啊?” 族长被领子勒得脸色通红,只是嘶哑大叫:“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凤无忧忽而将他一推,直接推倒在地。 族长还来不及喘口气,凤无忧一脚踏在他的背上,直接将他踏了个狗啃泥。 “你……” “放肆!” 周围的蛮人看到凤无忧制住了他们的族长,本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看到她如此羞辱族长,却都有些忍不住了,一个个都面露怒色。 虽然凤无忧方才给他们瞧了病,他们也叫了凤无忧神医。 可到底,还是不如自己的族长重要。 凤无忧踏住族长,看向一从蛮人,忽然说道:“你们都认为他这族长当得很好?” “自然!”有人大声说道:“族长一心为公,生养死葬,处理得都极公允,我们也是因为有族长,才能一直安生地生活在这里。” 凤无忧看着说话的那人,笑道:“好一个生养死葬。那我倒要问问,你可有父母?” 那人怒道:“废话!自然有!” 凤无忧道:“那他们安在?” 那人面色一怔,说道:“他们都已得了恶疾故去,一应安葬,都是族长做的。” “恶疾?”凤无忧将手一指:“该不会和她方才一样吧?” 她所指的,正是被孙女搀扶着站在那里的老妇。 那人一怔,道:“是又怎样?这是我族中一直便有的疾病,只要年纪大了,都难免会得!” 说是这么说,可是他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遗憾。 为何他父母发病的时候,这名神医不在? 若是他父母发病的时候也有神医在场,是不是和那老妇一样,不用死了? 正思忖着,就听凤无忧道:“简直是笑话!” 那人一怔,立时也怒了:“我族中之事,你知道多少,凭什么说我们是笑话?” 凤无忧脚下一使力,道:“不说别人,就只说这位族长大人,他的年纪也已经够大了吧,为何他就不得那种病?” 说话的人一怔,下意识往族长看过去。 凤无忧又道:“若是我没猜错,他家之人世代担任族长,而他家之人,也世代都不曾得这种病,对否?” 这种事情,蛮人从未想过。 可是被凤无忧这么一说,他们只略一想想,就发现,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族长代代相传,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奇怪的是,族长家里,似乎真的从来没有人得过这种病。 族长被踩在地下,此时嘶声喊道:“那又何奇怪,我身为族长,我家世代受天神庇佑!” 他这句话喊出来,一众蛮人的脸色又都变得自然。 不错,族长家受天神庇佑,所以才不得这种疾病的。 族长平日里带着他们祭祀拜神,不是也时常有神眷之事出现吗? 都趴在地上了,还不老实,凤无忧冷笑一声,脚下一用力,直接把族长踩得重重吐出一口气,头也直接埋到了土里,吃了一嘴灰。 “愚昧!”凤无忧厉喝一声:“杀父杀母仇人就在面前,你们竟还把他当恩人敬着!” 凤无忧此言一出,下面一众蛮人全都愣住了。 杀父杀母仇人?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谁? 族长在地下拼命挣扎,抬着头想要说话。 但凤无忧怎么可能容许他开口,一脚将他踩得实实的。 她指向那位老妇,说道:“你们以为她是自然发病?真是笑话!我便告诉你们,她是被人投毒,偷偷加下那些虫卵!” 什么? 蛮人的眼珠子一个个全都瞪得铜铃般大。 他们根本不能相信凤无忧所说的话。 “你胡说!不可能!” 当即有人反驳出声。 族中这些年死了多少老人,如果真如凤无忧所说,都是被人刻意投毒,那人图什么? 而且,结合凤无忧先前所说的话,族中只有族长一家的老人不曾发过这种病,那意思分明是说,这毒是族长投的。 可是族长为何要害自己的族人? 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凤无忧是在胡说八道,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凤无忧也不急,只说道:“你们若是不信,不妨问问这位阿嬷,想来她说的,你们总不会再怀疑。” 只见那位老妇上前一步,语声坚定地说道:“神医说的没有错,我之所以会发病,的确并不是自然所致,而有人往我的水里投了东西,是我亲眼所见。” 她看向族长,说道:“我年老体弱,不堪重用,族长亲来我家关怀于我,还赐下汤药。可是,我喝下汤药的当夜,就胃中难受至极,而今天,不过是喝下荡药的第三日,就已然开始发病。若不是族长在我汤药中下了虫卵,还能是什么?” 第1273章 问罪,滋味如何 第1273章 问罪,滋味如何 族长拼命挣扎起来,怒骂道:“你胡说八道!是你自己听老体弱,得了这病,凭什么怪在我头上!” 族长在这个部落里掌权久了,还是很有威压的。 那个老妇也被族长说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只停了一下,她就说道:“只有我一个就罢了,可是几年前,我家老头子打猎时被野兽抓伤了腿脚,眼见好不了,也是族长一碗药下去,我家老头子三日后就病发了,与我一模一样,难道这也是他自己得的病?” 她说完之后,不等族长说什么,转向一众部落子民,大声说道:“你们也都想想,你们家中但有老弱生病的人,族长是不是都送了药,送了药之后,是不是都有人发病?” 她不说便罢,说完之后,一众部落子民都开始回想。 族长见状大急,又想要说什么。 刚张开口,就被凤无忧一脚踩下去,直接踩入了土里。 刚才他能说话,那是凤无忧让他说。 现在凤无忧不想让他说,他就一个字也说不了。 而那些子民们回忆了片刻之后,脸色也都变了。 当下便有人说道:“我父亲当年生病,的确是了族长送了药来,没几天,我父亲就发了病,死了。” “我父亲也是。” “还有族中晦文二叔,他无儿女,当时是我照顾的,也是族长送了药。” 随着一个一个人被想起,部落中人看着族长的神色全都变了。 难道说,这病真的不是天意,而是族长人为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投毒? 族长身后一干人面色也极不好看。 他们都是族长的心腹,可虽然如此,不代表他们的长辈就没有得这病死的。 只不过,他们和其他子民一样,都认为这是族中惯有的疾病。 而且,死的那些人年纪都大了,有个病和灾什么的也不奇怪。 “族长……”拿刀逼着如哲的那人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 他想问一问,凤无忧和那个老妇说的,是真的吗? 凤无忧此时把脚松了一松,对族长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一开始诊出那老妇的病症之时,还以为是因水源等问题让他们把寄生虫喝入了腹中,然后随着年纪大,身体肌能下降,才开始发病。 可是老妇把她叫进去之后,却一个劲地说她不该救她,还叫她快走,免得害了自己的性命。 凤无忧百般询问之下,老妇才苦笑着说出了她并非是自己生病,而是被族长投毒一事。 不止如此,老妇甚至还知道族长的虫卵从何而来。 当年她丈夫死去,她哭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族长正蹲在她家里,用小刀收集地上的泥土,然后放在酒碗里。 她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神智渐渐回来,就发现族长根本不是在收集泥土,而是在收集她丈夫吐在地上的血。 而那些泥土到了酒中之中,血色分离出来,在酒碗里竟然就出现了一只只小小的虫子。 族长见到那些虫子之后,大喜过望,立刻把酒碗里的东西倒入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里,然后走了。 她的疑心就是在那个时候起来的。 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后来,因为族长一直对她很是照顾,更是干脆就忘了。 前几日族长给她的药里,分明有着酒味,但她也没有在意,喝了下去。 直到方才发病又被凤无忧救醒,濒死之际,过去那些画面才又一次在脑中浮现。 人在濒死之时是最清醒的,她几乎一下就意识到,她根本不是什么生病,而是被人给投毒了。 但就算如此,仍是没有证据。 族长大叫着:“我为何要这样做!我有什么理由要害自己的子民!” 蛮人中也有人有同样的疑问,出口帮腔:“不错,族长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这么多年,他护着我们都来不及。” “族长向来仁爱,若不是他,这些年我们说不定早就灭族了。” “阿嬷,你莫不是病糊涂了?” 听他们一人一句地说着,老妇面色涨得通红:“我没有说谎,我身子虽然渐渐不好,但也从未有过这病,怎么会族长前脚送了药给我,我后脚就发病?” “方才神医也说了,你们家中都有人发病,为何族长家从来没人生这病?” 她说到激动处,猛咳几声,居然又吐出一口血。 蛮人小女孩连忙拍着她的胸口:“阿嬷,你别生气,别急!” 可就算如此,也并不能说服那些蛮人。 族长带领他们多年,他们早已习惯了族长的统治,怎么可能这么几句话相信族长其实是个杀人凶手? 忽而有人把矛头转向了凤无忧:“神医,我们叫你一句神医,可也不能由着你在这里乱来!” “你自己原先也说这可能是喝了河水所致,有什么理由说这些都是族长做的?” 凤无忧看着他们,忽然问道:“族长要把我们当成神卫候选人交出去的事情,你们有多少人知道?” 此言一出,忽然之间,一片寂静。 那几个指责凤无忧的人,一下都不说话了。 而且,还移开了视线。 每年大周前来挑选神卫候选人的时候,他们都会想办法弄来外来之人,这早就已经是成例,根本没有什么稀奇的。 族长一说要开筵宴请凤无忧和如哲,他们就知道这是为何。 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一句话。 凤无忧冷笑了一下。 “我才刚刚为你们诊治完毕,你们转手就能把我给卖了。看来,你们这部落中冷血的并不是族长一人,而是……你们全部。” “你们所有人,都是忘恩负义的不要脸之徒!” “你太过分了!” 凤无忧说得难听,蛮人中有人受不了了,跳出来叫道:“我承认我们这么做对你不起,可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我们部落总共就这么点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灭族不成?” “你们不能灭族,我们就能死吗?” “你们只是去做神卫候选人,谁说一定就会死了?” “哦,那还请劳烦告诉我一下,你们这么多年送出去的候选人,有几个成为神卫活下来了?” 此言一出,那人瞬间又是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送出去的人,自然是一个也没有成为神卫。 若是真有人成了神卫,他们部落早就水涨船高,搬到四方城附近了,又怎么会还在这种偏远的地方窝着? 眼见着自己这么多人居然被凤无忧一人问得说不出话,主事之人中终于有人想到不对劲的地方,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在说你诬陷族长之事,你何必转移话题?此事我们不对,自会向你陪礼道歉,可是你诬陷我们族长,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族长一直被凤无忧踩在脚下,此时早已脸色通红,青筋直跳。 他身为一族之长,竟被凤无忧如此折辱。 若能得了自由,定然要第一时间杀了这个女人。 凤无忧看了族长一眼,说道:“我倒觉得这两件是一件事情,若不是你们族长向来如此冷血无耻,又怎能带出你们这群自私的族民?” “你再如此胡言,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凤无忧一直贬低他们,让他们也有了怒气。 再怎么样,凤无忧这里也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被他们控制在手里。 若是他们一拥而上,就不信凤无忧真能打得过他们。 凤无忧微冷笑,如果这些人里有神卫,她说不定会觉得麻烦。 但只是些蛮人,她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凤无忧看着族长,冷声道:“你自己把自己做过的事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我什么也没做过!”族长拧着脖子。 他不可能承认。 一旦承认,他在部落中的威信就全完了。 凤无忧目光越发冷然。 她已经给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珍惜。 凤无忧看向老妇,问道:“那些虫卵珍贵,他定然放在身上,是什么容器,你可能认得出来?” 老妇只知自己是被投毒,倒还真没想到这么一层。 闻言,她立时把目光在族长身上梭巡了一圈。 族长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真没想到,凤无忧心思竟会这么敏捷。 “混帐东西,你看什么看!” 他怒吼着,冷不丁脖颈上传来一股力道,凤无忧居然把他提了起来。 而老妇在看到他腰间一堆东西之后,眼睛也陡然一亮,指着一个小酒壶样子的东西说道:“就是这个!” 那虫卵使用之前似乎是要用酒泡过,这小酒壶就是最合适的容器了。 族长面色大变,手脚乱挥:“混帐,放开我!” 凤无忧的身手,怎么可能容他挣脱。 一伸手将酒壶摘了下来,同时伸脚一踢,族长啪一声跪在了地上。 凤无忧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另一手呯一声掀开壶盖,照着族长的嘴,就把酒壶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既然你说不是投毒,那你就自己尝尝吧。” 族长拼命往外吐,不肯让酒壶里的东西进入腹中。 可是里面是酒浆水液,哪里能吐得干净? 凤无忧把一壶东西都倒入族长口中,将壶一扔,手也放下,淡笑问道:“族长,滋味如何?” 第1274章 秘密,杀错了 第1274章 秘密,杀错了 族长吐得苦胆都快一起倒出来,红着眼睛怒吼:“你疯了!”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她给他吃的什么? 他会死的! 想到那些人被虫子寄生体内,搅得肠穿肚烂,最后痛苦而死的样子,族长心肝都发颤。 他看过太多人这么死去,可他自己绝不想这样死。 “你……救我!快点救我!” 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女人才刚救了那个老妇。 她有办法把这些虫子逼出来! 族长的手死死地扒着凤无忧。 凤无忧笑看着他:“族长说什么话,你不过是喝了点酒,有什么需要救的?” 族长眼睛血红,死死地瞪着凤无忧。 他知道凤无忧想做什么,她要自己把那些真相说出来。 可是他能说吗? 说出来,他在部落中一代一代建立起来的威严,就将毁于一旦! 他再也可能当族长。 他的部落弱小,偏远,可这不意味着,他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 那种一言既出,被人遵从的快感。 那种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人生死的权威。 只要享受过,就没有人会愿意放弃。 “你救我,我不会把你交给神卫!” 族长咬着牙开出条件。 神卫,找村子里其他人也能去。 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了,就是想把他们交给神卫,恐怕也不行。 凤无忧微笑:“族长不必麻烦,我正好想去神泉。神卫候选人这事,这一次,我就应下了。” 族长吃惊地瞪着她。 这女人在说什么? 她知不知道去了神泉九死一生,竟然说她想去? 可是凤无忧的笑意那么真诚,没有半分作伪的样子。 族长不管怎么看,都不认为她是说反话。 难道,她真的想去神泉。 可若是这样……他岂不就没有了谈判的筹码。 除了保下他们不交给神卫之外,他还有什么有让这个女人动心,好来救他的筹码? 他死命地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而此时,他觉得肚子似乎开始疼了。 他知道这都是幻觉。 这些虫卵落肚之后,至少要生长三天以上,才能致人死命,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疼。 可是他的肚子就是绞痛,仿佛那些虫子马上就能破肚而出一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 终于,他妥协了。 那些秘密,和性命,终究还是性命更重要。 凤无忧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她面上凝上一层厚厚的霜,声音也冷得能结冰:“我想让你告诉你族中的人,过去那些老人,都是怎么死的?” 族长青筋直跳,整张脸都是惨青,比恶鬼还要吓人。 到了此时,部落里普通的子民要是还不知道有问题,那就太傻了。 只是,他们也都想不到,族长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全都看着族长,等着族长的回答。 族长咬着牙,喉中嗬嗬连声,过了好一阵子,才从齿缝中挤中声音:“他们……全都是我杀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部落子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族长,你是不是被她威逼的!” “我不相信!族长对我们这么好,怎么可能杀我们的父母!” 族中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纪最大的,也过四五十岁。 那位阿嬷,虽然一直被人叫着阿嬷,也有了孙女,但若真论起年龄来,很可能连五十都没有到。 只不过蛮荒苦寒,所以看起来年纪就显得大了。 部落中的人不相信族长会做这种事,就把矛头又一次转到了凤无忧身上。 “你这个妖女,快放开我们族长!” “你威逼族长说这种话,到底是何居心!” 凤无忧微皱眉头,但对这种情况却并不意外。 疏不间亲。 族长是他们这多年相处下来的,早就胜似亲人。 而她虽然刚才给他们看了诊,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刚刚认识的外人。 他们两个之间,会更信谁,不言而喻。 只是,就算关系再疏远,真相就是真相。 凤无忧目光四下一反,久在高位自然形成的气势瞬间将周围的喧闹压下。 她看向族长,淡声说道:“杀人的原因,也一起说了吧。” 族长咬着牙,但这次只停顿了片刻,就张口说了起来。 先前已经说出了最大的秘密,此时再说一些,也已经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眼睛看着前方,一片空洞,口中如行尸走肉一般说道:“我族偏远弱小,能力不足,根本养不活太多的人。想要在族中生存,便要干活出力,而那些已经老弱到不能出力的人,族中总不能白养着他们。” 族人听着族长的话,简直难以相信。 平日里族长教导他们的时候,总是说要互助互爱,亲如一家。 可结果,是族长带头在杀人? 而且,杀了还不止一个。 族长说了这几句之后,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大吼道:“我没有错!那些人又老又弱,既不能打猎,也不能采集,只能坐在部落里,等着我们拿吃的奉养!我们本来就已经够苦了,凭什么要养着这些废物!” 所以,他们该死! 凡是上了年纪,凡是生了重病,凡是没有办法为族中出力的人,都该死! 这几句吼出来,就连族中的人都震住了,一时之间,竟无法判断族长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可就在这时,听到几声幽幽的话语。 “他们是没有行动能力。可是他们知道哪里有最好的果子,知道哪里有最合适的栖息地,知道这附近一切山川河流,知道族中过往历史教训……你可知,时间,便是最大的财富?而这些财富,本该在他们带着你们族中孩子的时候,当故事一样传授下去。” 族长一怔。 凤无忧紧接着问道:“若我猜得不错,你们族中狩猎采集之时,年青人的死亡也一定很高吧。” 族长呼吸一下粗重,厉喝:“你怎么知道!” 凤无忧淡然:“这有何难?因为知道最多经验的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把他们的经验全都传授下去,就已经被你杀死了啊。” 族长眼睛一下血红,死死地瞪着凤无忧。 凤无忧又说道:“你们族人在此偏安许久,这么多年,你们族中也从来不曾出过一件新事物,有过一件新发明,对不对?” 发明是什么,族长听不明白,可是新事物,这里所有人都听得懂。 但他们不明白,要所谓的新事物干什么。 凤无忧轻叹:“你们知不知道,外面的蛮人打猎、采集,早已用上了新式的渔网,投枪,还有几十处处理腌制食物的方法,有些肉和果子处理好,可以保存好几年,就算冬季到来,找不到任何食物,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不可能!”族长当即反驳。 怎么可能有方法能把食物保存好几年? 他们能保存十多日,就已经是极厉害的方法了。 凤无忧道:“的确不可能。因为有时间在这方面花心思的人,可能才刚刚找出一点方法,就也已经被你杀死了。” 族长呼吸粗重到周围的人都能听到呼哧的声音。 他不相信凤无忧的话,这个女人一定是在危言耸听。 “这是真的。”如哲忽然开口:“我们族中就有一些食物,是特意做了长期保存,以防万一遇到饥荒之时,找不到食物,可以用来保命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些方法,大多是年纪大的长者们研究出来的。” 他们年纪大了,不能再跟着出去采集,狩猎,因此多在部落里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或者看顾小孩子,或者就在食物、工具,或者一切细务上下工夫。 他们这么大年纪,看得多,听得多,经历得多。 很多东西,他们不知原理,不知所以然,但仅凭着经验,就能想出来,做出来。 族长的脸都白了。 他们这一支中,只有身为族长的他们才有可能活到很大的年纪。 可是他们的年纪传承下来的东西,却只有杀老这一个根深蒂固的习俗。 甚至,这是维系他们统治的根基。 可现在,这个女人却说,他们之所以一直这么弱小,一直发展不起来的原因,正是他们这些族长,最引以为傲的制度。 凤无忧看着他,又有几分可恨,又有几分可怜。 “族长,你可知,你们之所以不能强大,并不是因为你们没有神卫,而是因为,你们没有老人。” 没有老人,就没有历史。 一个没有历史的部落,不过是无根之萍,也就不会创造力,不会有生机。 这么多的孩子有什么用呢? 没有前人的经验流传,他们的长大,不过是把前人的路再完完整整地走上一遍。 该踩的坑,该摔的跤,一个也不会错过。 时间都用在犯错上了,又怎么往前发展。 都说,科技的发展,是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这些老人算不得巨人,但至少是一块一块的基石。 而这个部落,自己把基石全都挖光了。 族长眼神中一片怔然,已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凤无忧说的这些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从来没有去想过。 可难道,他们杀了这么多年的老人,全都杀错了? 第1275章 交易,愿意试一试吗 第1275章 交易,愿意试一试吗 整个部落都陷入诡异的安静。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件件都超出他们的认知。 他们一直尊敬,服从的族长,居然是杀害他们父母的凶手。 而且不是这一代,是代代如此。 他们一直穷困,一直无法发展起来,他们以为是天命如此,是云气不好。 可是没人能想得到,是因为没有传承,没有老人。 “你……我父我母,都是你杀的?” 终于有个人,不可置信地问出了口。 当年父母死时,都如今日那个老妇一般,肚痛如搅,口喷鲜血。 他们都以为是疾病,是他们部落无法逃脱的诅咒。 可是……居然是被人害的? “我……我不知道……” 族长神色灰败,他真的不知道,一个族中的老人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他只以为,他们老了,没用了,不能再给族中带来利益,所以,就该去死,把资源节省下来,给更年轻更强壮的人。 弱肉强食,他们蛮人一代一代,不就是这么生存下来的吗? “我杀了你!” 那名部落子民猛地扑了过来,状若疯狂。 实在能不能怨他,他的父母都走了没有多久。 他的父亲是因为在狩猎之时被野兽所咬,失了一条腿。 可虽然如此,在用火炙烤之后,他也缓了过来,本该能活的,却忽然腹痛而死。 而他的母亲,是因为父亲病死,一时受不了打击,卧床不起。 他一直精心侍奉着母亲,好不容易让虚弱的母亲有了一丝求生之意,开始进食,可转眼间,母亲却也死于同样的症状。 想来,根本就是因为族长觉得他母亲卧床太久,浪费了太多资源,所以才出手了结了他。 只要不能给族中带来利益,族长就会动手,而根本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有康复的可能,是不是只是暂时的。 他疯了一样往上扑,快扑到族长跟前的时候,周围的人才醒悟过来,连忙拦住他。 部落里的人都神色复杂地盯着族长。 以往的崇敬和顺从早都不见了,带着说不出的恨意。 可是恨意之中,又有着更复杂的情绪。 族长他……有错吗? 他的出发点,其实也是想让部落延续下去。 只是这手段…… 太血腥,也太愚昧。 那人被拦住,还是不断地咆哮着。 凤无忧已经把族长放开。 她今天说的事情,已经足够让族长震撼了,知道他这么多年都杀错了人,甚至可能毁掉他们部落壮大的希望,相信现在他心底一定极不好受。 就算凤无忧不做什么,他也没有攻击力了。 族长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忽然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一怔,眉心轻轻拧起。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只听族长嘶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再不知道凤无忧的身份不简单,他也白做了这么多年的族长了。 凤无忧叹了口气,也不想再瞒:“我是玄鸟部的。” 她还不太想把自己的底牌都抛出去。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族长却是出奇了敏锐,他死盯着凤无忧:“不止这么简单,你是天岚人!” 这个部落偏远弱小,也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 他知道玄鸟部是天岚人建的,却不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到了蛮荒。 所以他所能下的最大判断,也就是凤无忧并非蛮荒人。 凤无忧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天岚人。” 族长又盯着凤无忧看了几眼,忽然转向自己的族人:“我不配当你们的族长,也不必再维持着这个部落,我听说天岚人对投过去的蛮人都还不错,眼下天岚人就在你们面前,你们收拾东西,跟着她走吧!” 他说的太干脆了,部落里的子民全都愣住了。 族长这是……要解散这个部落? 他们这样弱小的部落,几乎都靠血缘维系。 部落之中,彼此之间都有着七拐八弯的亲缘关系。 他们维持着部落,就是在维持着自己的血缘。 可现在,族长竟然要把部落给解散?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这一支血缘,也要在世上消失? “族长!”当即有人叫出了声。 整个部落当中,就属族长的年纪最大,也向来都是他做决定。 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下意识地就想要向族长请教主意。 可叫出了声才想起,这个决定根本就是族长自己做的。 族长已经心灰意冷,向凤无忧问道:“你们天岚人,的确是会善待投诚的蛮人的,对不对?” 凤无忧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来这里纯属意外,最多是想借着他们去找到神泉所在,可没想给自己的玄鸟部拉壮丁。 可是现在,族长心灰意冷之下,竟好像硬是要把部落塞到她手里。 要,还是不要?这是个问题。 片刻之后,凤无忧到底还是做出了决定。 “如果你们真的愿意去玄鸟部,我倒是可以做主收下。” 族长沉着面色看着他。 他早就确认凤无忧可以做主。 她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是遮不住的。 部落子民都没有说话,他们还没从这些事情中缓过神来。 凤无忧蹲下了身,摸出银针:“我先给你把那虫子解了。” 这虫子看着可怕,但实则是最初级的那种,解起来并不难。 尤其现在刚刚灌下去,想办法催吐即可。 谁料,族长一抬手制止了:“不用!” 凤无忧动作一停,淡然地看着他。 族长苦笑:“我杀了这么多人,如今,就让我自己也尝尝这种痛苦。” 凤无忧眉心微皱,她先前从老妇那里知道病因之后,对这族长确实十分气愤。 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却又觉得,他也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恶毒。 她略想了想,站起了身。 “我只是个外人,的确没有插手你生死的资格。你的错都是对你的族人犯的,你的生死,就由他们来决定吧。” 说着,束手站在一侧,淡声向部落里其他人说明:“你们都看到了,我能救他,但他不愿让我救。如今,让他活还是让他死,都由你们来决定好了。” 族人们听着凤无忧的话,全都一脸复杂。 他们当然是恨族长的,他们每一家,都有亲人死在族长手上。 可是族长做这些事,又并不是出自公心,而是实实在在地想让部落好。 这些年,族长分配公允,处事公正,部落里一团和气,大家都和亲人一样,更是在大周和生蛮的夹缝中,一直存活了这么长时间而没有灭族。 他们真的不知道,族长功多过一些,还是过多一些。 部落子民们许久也拿不定主意,只是沉默着。 这时不知谁忽然说了一句:“选神卫的使者们快要来了。” 这句话,就像石头砸进了水里,一下激起了众人的反应。 “要快点整备宴席,不然他们不高兴,肯定会拿我们出气。” “若是他们故意为难,会连小孩子都带走。” “族长,该如何招待,还要你发话。” 一众人全都看向了族长。 历来,这件事情都是族长安排的。 族长虽然卑躬屈膝,可是每次都把他们保全了。 族长看着他们,摆了摆手:“不必准备宴席了,在使者来之前,你们就跟着这个天岚人走吧。” 他连散了部落的决定都已经下了,又怎么还会在意大周的使者。 只要去了玄鸟部,谁还能逼迫他们出神卫候选人? 从前听命于大周,只是不舍得这片祖祖辈辈生活在此的土地,不舍得让部落的血脉断绝罢了。 凤无忧挑了挑眉。 走? 这可不行。 一走了之,她要怎么找到神泉。 “不能走。”她出声。 “为何?”族长立时怒看向她:“天岚人,你说会接纳我的族人,难道要反悔?” “我先前说过了,我要去神泉。”凤无忧淡声说道。 从知道挑选神卫的人要来开始,她就打着这个主意。 神卫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她一定看看那眼神泉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毁了它。 这件事情,她非做到不可。 她不会再让这种非自然的东西存在,更不会再让这些人如伤了晦九一般,伤害她身边的人。 “这种玩笑可不好笑。”族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凤无忧说道:“我的确喜欢开玩笑,但这件事情没有。” 她走到族长身边,淡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样信物,你的族人只要拿着这样信物去玄鸟部,玄鸟部必会接纳你们,并且与族中其他人一视同仁。” “我玄鸟部没有欺压人的等级,也没有逼着人去选神卫的习惯,我只希望,所有在我玄鸟部的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就算有什么斗争,也是所有人团结起来,与这片见鬼的蛮荒斗争。” “不过,想要做到这件事情,就得让我知道神卫的底细才行。” “族长,我们做个交换,你好好地招待大周来使,把我和我的这个伙伴当成神卫候选人交上去,而我……承诺给你和你的族人,一个完全不同的新生活。” “这个交易,族长愿意试一试吗?” 第1276章 信物,位置不同做事不同 第1276章 信物,位置不同做事不同 族长看着凤无忧,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凤无忧的这个提议,可不止止是一个交易这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交易里,他得活下来。 一族之人完全容纳到另外一族中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要有人交接,安顿,沟通。 一个不妥当,他此时做出的决定,就不是为他的族人找出路,而是把他的族人推向死路。 可是现在,他还有脸活下来吗? 凤无忧淡声说道:“我方才说了,你的生死,不应由我评判,而应交于你的族人。不过在我来看,死是一个人最为懦弱的表现,是对自己罪责的逃避。”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你的族人,便当留待罪之身,努力弥补。如今我口说无凭,说不定我是在骗你,真到了玄鸟部中,玄鸟部的人也许会把你的族人当成奴隶,牲畜,让他们过得生不如死,若是这样,你就算死了,可会安心?” “你敢!”族长怒瞪凤无忧,喘着粗气。 他们之所以不臣服于大周,就是因为不想给那些高级姓氏的人做奴隶。 这个女人如何敢这样对待他们? 凤无忧面色丝毫不变,一点也没把族长的愤怒看在眼中:“你若是担心,就该挑起自己的责任,看看玄鸟部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能安顿你的族人。等到真的能为你的族人寻到一处安身之地,再死不迟。” 族长还是瞪着凤无忧,可是眼中的神色却已经变了。 如哲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这个女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可是话中的意思,却是句句都在激着族长活下来。 是因为,她还需要族长活着,好把她顺利地交给选神卫的人? 还是仅仅因为,族长犯错是为公心,她认为他罪不至死? 无论是哪种理由,总之她表达出来的意思是没有错的。 她暂时,不想让族长去死。 族长跪坐在原地,神色不断地变化,但是没有办法做出决定。 片刻后,还是有个族人出声了:“族长,若无你的带领,我们哪里敢去别的地方?” 他们这些年,都习惯了依赖族长。 也习惯了事事都由族长做主。 若是族长不出面带领他们,他们真的不知该如何与外面的人打交道。 这些年来,他们打交道的,只有山中的树木和林中的野兽罢了。 族长怔了一下,长长地叹息一声,忽然对着凤无忧拜了一拜:“多谢神医。” 凤无忧眉梢微挑,直言不讳:“我是很不想让你活着的。我这个人会些医术,向来对人命看得最重,最恨草荐人命之人,尤其痛恨对老人和孩子下手的,实不相瞒,你实在是那种我最讨厌的人。” 族长面色紫涨,就听凤无忧又说道:“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的这些族人们,已经被你和你的家族给养废了,若是没有你,只怕他们都活不过三两年。” “若是我有时间自己带着他们回玄鸟部,我一定不会留着你。” “可我现在没时间,所以,只好再留你一条性命,让你能把他们安全带回玄鸟。” “这是你的职责,亦是你赎罪的机会。” “趁着你还活着,最好多为他们做些事情,尤其,让他们能融入新的关系中去,而不再是绑定在你身上。” “到了那一天,你再死不迟。” 这话像刀子一样,句句不客气。 可是族长却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凤无忧的意思很简单。 一个人犯了错,不是一死就能一了百了的。 只有弥补了自己的过错,才可称得上是真正的悔过。 族长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向着凤无忧拜了下去。 “挑选神卫的人什么时候来?”凤无忧问了一句。 边上同为主事的人下意识说道:“他们派鸽子送了信,今日下午便到。” 蛮人文明水平不高,但驯服动物的本领不弱。 至少,用鸽子送信,是早就已经没有问题了。 如这等偏远的部落,也只有这些小动物们,才能自如来去。 凤无忧点了点头,蹲下身,翻手露出金针。 “我还要你把族人送到玄鸟部,现在,先把虫子的事情解决了。” 这一次,族长没有再反抗,由着凤无忧施了针。 几针下去,族长胃里就是一阵翻涌,一张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鲜红的血伴着黄绿色的胃液,难闻又不雅。 凤无忧倒也没嫌,观察了一番,又把过脉之后,便让人把这滩脏了的泥土铲走,找个地方埋起来。 这虫子脆弱的很,只能在酒里和人体的内环境中生存,见了空气,连一刻钟都活不下去。 随意找个地方埋了,它们自然就超度了。 “不知神医所说信物为何?” 族长脸色有些灰败,但还记得方才凤无忧说过的话。 凤无忧早就想好了,伸手在头上一摘,摘下一支小簪子。 这趟出来风险不小,凤无忧都没敢戴萧惊澜送的那支乌木簪,特意留在了燕云没带出来。 现在头上戴的簪子,也不是她从天岚带来的,而是到了蛮荒才让纪卿打造的。 托楚轩的服,蛮人的锻造工艺不低,连加了金晶沙的合金这种东西都能打造,打一两支小簪子更不在话下。 蛮荒铁矿石丰富,这小簪子也是铁的,不过某种凤无忧也不知道的矿石,外面晶亮亮的,并不丑。 凤无忧把簪子脱下来,族长立时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太过常见了,蛮荒最穷困的人家头上也簪得起这东西。 这么普通的东西,如何能证明凤无忧的身份? 正想着,就见凤无忧伸手在那簪子上一拔。 啵的一声,那簪子居然分成了两片。 一个套筒从簪子尾部被拔下,族长眯着眼睛,才发现这簪子另有玄机。 这簪子的尾部并不是尖柄,而是宽柄的……这倒也没什么稀奇,有好些簪子的尾部都是这样,有利于固定。 可是这宽柄的套拔开之后,他才看到,簪子的真正尾部,居然是一柄小刀的形状。 这小刀和平常他们所见的并不同,是个柳叶的模样,十分精巧秀气。 族长惊讶过后,又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东西的确特别,他们蛮荒绝不会有,用来做信物倒也是足够了。 可是这小小的刀子能有什么用?把精力浪费在这种精巧却无用的事物上,绝不合蛮荒人做事的方式。 凤无忧用拇指摸也摸刀锋。 她身上的东西大多在进长老院的时候被风娇娇给收走了,所剩下的,只有藏得很秘实的那几颗火药丸子,再剩下的,就是这个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簪子了。 簪子看着普通,可是刀刃却是被纪卿做了特殊处理的,是小一号的袖珍手术刀。 这曾经是她最爱用的东西。 救人也是它,杀人也是它。 不过算一算,倒是有很久没摸了。 当了芳洲女皇,当了燕后,需要她出手的时候越来越少。 医护学堂里的那些学徒,在学了解剖之后,早已培养出不少具有相当外科水平的医生出来。 现在寻常的外科手术,根本用不着她出手。 顶多让她在旁边指导一下。 这次到了蛮荒,凤无忧习惯地让纪卿为她准备一把,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现在倒的确是用上了,但和她一开始想的那种用途,实在是差的太远。 凤无忧忽然有点惆怅。 居高位,谋大事。 位置不同,做的事情也不同。 当她还只是个小小相府弃女,为了生存挣扎求生时,自然是自己动手,一针一药的救人。 可当她已经身处庙堂之上,管着一洲一国之时,她要做的,就不再是救哪一个人的性命,而是要:医万人。 卫生防疫手册,医护学堂,莫不如是。 如今,她亲自动手救的人的确是少了,这两年更是近乎于无。 可在她的政策之下能够活下性命来的人,却何止千千万? 这就是位置不同,做事的高度也不同。 可有时候,凤无忧还是难免怀念亲自动手救人的感觉。 她这几年动手术刀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在授课和实验研究上。 再不动手诊治几个病人,她怀疑她的医术都要退步光了。 “神医……”族长小心地叫了一句。 神医摸着刀锋,一直没说话,这是在想什么呢? 凤无忧回过神,笑了一下,将簪子合起来递过去:“把这个交给玄鸟部的人,他们自然就知道是我让你们去的。” 族长连忙接过来,小心地贴身放好。 这可关系着他们族人接下来的安身之处,他可不敢不谨慎。 凤无忧说道:“挑选神卫的人快要来了吧?你是不是要准备一下招待他们的东西?我需要做什么?你怎么把我们交给他们?” 听到凤无忧的话,族长看了她一眼,小心地问道:“神医,你真的要去?” 凤无忧先前说了好几次,可是族长始终不敢相信。 神卫育成的风险太大了,他们找不到外来替代人的时候,也只能派自己的族人去。 可是那些派过去的族人,从来没有一个再次回来过。 第1277章 营地,计划不变 第1277章 营地,计划不变 正是因为神卫选拔风险如此之大,族长才想方设法弄了外族人去参加神卫培育,而不让自己的族人去。 他这次把凤无忧和如哲留下,本来就是要把二人交出去的。 可现在凤无忧主动要去,他却又不放心了。 凤无忧看向族长,从他躲闪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问道:“是不是我不能去?” 她特意差重强调了那个我字。 族长眼神一闪,点了点头:“的确是神医不能去。” 居然被自己猜对了。 凤无忧问道:“为何?” 族长道:“神医虽然是从玄鸟部来,但想来也发现了,所有神卫都是男子,并无一个女子。” 凤无忧略略点头。 她其实并没有刻意去留意这一点,但到目前为止,她所见到的神卫,的确全都是男子。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打仗这事,本来就默认是男子的责任。 蛮荒派上阵的都是男子,很正常。 可是现在听族长说了,她才反应过来。 蛮荒虽然也是父系社会,对女子有很多限制。 但在狩猎,采集等种种工作中,其实并没有把女性放弃不用。 毕竟,蛮荒自然条件恶劣,如果不全民皆上,他们根本很难存活下来。 因此,只要是壮年,在蛮荒,男人女人都一样是当劳力在用。 如果遇到野兽,女人也是一样要去拼命的。 先前去进攻玄鸟部的那些士兵里,就有不少女子。 同样,玄鸟部上阵守寨的,也是全体动员,并没有因为是女子就把他们排除在外。 既然这样,那神卫应当也是如此。 她虽不知神泉是怎样培育出神卫的,但想来,男子和女子的机率是一样的,应该也有女子成为神卫才是。 但事实却是,凤无忧从未见过女子神卫。 族长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似乎的确也派女子入过神泉,但成为神卫的过程太过痛苦,听说,没有一个女子能熬过神泉培育,最后都死了。” 凤无忧一下就听出了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 “但你却打算连我也一并交出去。” 如果没有女子能熬过神泉培育,那凤无忧身为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神卫候选人。 族长把她交出去也是毫无意义的。 但族长下手的时候,却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族长被凤无忧说穿,有几分尴尬,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瞒的。 他说道:“女子虽然不能成为神卫,可是神卫却是需要女人的。” 这话说的很绕,凤无忧却是一下就听明白了。 “神泉周围有神卫把守,很多?” 族长点头:“不下五百人。” 神泉何等重要,怎么可能没人把守。 而且,每年派人去培育新的神卫,也有许多工作需要提前准备,许多东西要一直维护。 普通人是根本没办法在神泉周围呆着的,只有神卫才可以。 那里常年都有神卫驻守。 神卫本身就比普通人强壮,某些方面的需要,自然也更加强烈一些。 这种事情如果不满足他们,神卫的雄性荷尔蒙积累多了,那是要出事的。 这种事,凤无忧很了解。 她所在的单位里,动不动就大比武,这个比赛那个比赛的,某种程度上,不就是为了让那群正当年的大小伙子们发泄掉多余的精力,让他们没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而这个年代里的神卫,肯定没有那么丰富的活动。 这些积累下的来的精力,自然也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排解。 凤无忧开始觉得不爽了。 这种制度是她极其厌恶的,就如军队里的营妓一般。 萧惊澜的燕云军精锐,军队里没有这种设置的,但他们也有轮休调整的小镇,在镇上,自然有娼家,为他们提供这种服务。 凤无忧在燕云这几年,着力整改这种陋习。 她采用的方法也简单,在军队里多办活动,比如蹴鞠,摔角,还有千机卫那一套训练过程的竞速赛等等等等…… 若不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办法做出篮球,她本来是打算把篮球也推广进去的。 除此之外,还举办各种学习。 初级认字班,高级军事指挥班,全军通行思想教育课…… 和体力训练穿插着,紧密衔接。 她要让这些正在军中的大小伙子们,不是劳动体力的路上,就是在劳动脑力的路上,榨干他们的精力,让他们根本没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然,个人休假的时候会如何,她就不管了。 但是,不论是营妓还是批量轮休是会产生的集体放松行为,都是她绝不允许的。 她这一套方法,连萧惊澜都表露过惊奇的表情。 他显然从未想过,带兵还能这么代。 他本来以为,这些胡闹的比武,还有刻板的学习,很可能会引起士兵的反弹和排斥。 可结果,他却料错了。 那些比武极大地提高了士兵的胜负心,反而增强了他们训练的主动性。 而那些学习,一堂课两堂课没有什么交果,可架不住重复的多啊。 到了如今,许多条令,比如不准惊扰百姓,不准仗势欺人,买卖要公平等等…… 放在原来的军中,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现在,却是几乎每一个燕云军都下意识地当成了准则,军风军纪为之一新。 百姓不再把军中之人当成敬而远之的麻烦,相反,还对他们产生了不少爱戴。 这种变化,是萧惊澜很想做,但一直找不到方法的。 可现在,却被凤无忧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如今的天岚大陆,哪个国家都不敢来和燕云叫板。 就算不是因为凤无忧和几国皇帝之间的关系,只看燕云军如此严明的军纪,还有因此而表现出来的战力,都不会有人愿意他们交手。 凤无忧在燕云呆的久了,对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制度也觉得习以为常,所以都快忘了,这世上还有用女子来平衡军中阴阳失调这回事。 此时听族长说起,才一下勾起她久远至极的回忆。 凤无忧心头的火瞬间窜起,想到这里是蛮荒,不是燕云,才又缓缓地平息下来。 她想起一事,微微皱眉:“不是说普通人不能靠近神泉?” 如果可以,也不会浪费那么多神卫在那里守着。 以神卫的珍贵,大周应该只派部分神卫在那里压镇,大多数还是放普通蛮人过去。 族长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在离神泉有段距离的地方建了个营地,普通人在那里倒也能支撑一段时间,神卫每几日轮值一次,休班的神卫就会在营地住着。” 莫气……莫气…… 凤无忧深深地吸气。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回到了当初刚知道燕云军轮休集体放松这件事情的时候。 “你送女子给挑选神卫的人,就是为了补充他们营地中的女人?” 族长听着凤无忧话里已经有明显的不悦,但还是不得不点头:“正是。” “每年都要补充?”凤无忧又问。 族长再次点头:“那里离神泉太近了,神卫的体力又异于常人,到了那里的女子,都活不久的。” 在那里,要么撑不下去,早早死了。 能撑着活下去的,也不过是多承受几日神卫的摧残而已。 族长讨好那些来拿人的大周使臣的时候,也会旁敲侧击的和他们聊天。 从那些人透露出的信息中,族长也听说过,活的最长的女子,也没有超过一年半。 而活着的最后那三两个月,那女子早就不成人形了,就连神卫都不去她那里,才让她能苟延残喘。 她曾经救着押送女子过去的人把她带回大周,但无奈,根本没有人理会她。 所以,到了最后,她还是死路一条。 族长小心地说道:“神医,你这位伙伴去得,可是……你万万去不得。” 如哲是男子,去了顶多当成神卫的候选人,扔到神泉里去淬炼,看有没有机会能成为神卫。 可凤无忧去了可就不一样,一定会被带到营地,十死无生不说,还会倍受摧残。 就算凤无忧表现出来一些身手,可是……那里可是有着五百多神卫。 她一个女子再厉害,又能打得过那么多神卫吗? 不过是送上门去受辱受死罢了。 凤无忧点着头:“我知道了。” “那神医……”族长期待地看着凤无忧。 他们现在已经决定要抛下这块栖息地,跟着凤无忧去玄鸟部了。 虽然有了信物,但到底不如凤无忧亲自带着保险。 只看她口中对玄鸟部随意的态度,就知道她在里面的地位一定很高。 有她带着,自己的部落融入玄鸟部,也会轻松不少。 凤无忧笑了笑:“计划不变,你只管把我们交给大周来使便可。” “神医!”族长大叫。 他都已经把危险说得那么明白了,怎么这个女子一点都不听劝啊? 凤无忧活动了一下手腕,微笑说道:“我本来就觉得神卫这东西讨厌的很,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现在我觉得,他们更讨厌了。” 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是彻底消失比较好。 还有那个能制造出他们的见鬼神泉,也该一起滚蛋! 第1278章 准备,不可能的事情 第1278章 准备,不可能的事情 族长看着凤无忧已经无语了。 他觉得凤无忧简直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他都把危险说得那么明白了,结果她还是要去。 凤无忧也不打算跟族长解释。 有些事情解释是解释不通的。 纪家人死的时候,没人相信她能连太子都杀了为他们报仇。 仙子关大战的时候,也没人相信她带着二十个人就敢闯入北凉大营去,还斩了贼酋。 她遇到的绝境多了去了,不相信她能做到的人也多了去了。 可结果呢? 许多事情,不许要说什么,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族长现在,大概连她能杀神卫都不会相信。 若她说她能端掉神卫的老巢,族长大概只会以为,她是疯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省点口水。 凤无忧直接吩咐:“你去准备迎接使者吧,把我们交给使者之后,你们就尽快上路。这样就算后面有什么,使者也休想再找到你们。你们若是在蛮荒仍觉得不安全,我让人把你们送到天岚去也不是不行。” 闻言,族长的眼睛一下发亮。 天岚! 他们虽然没有臣服大周,可也听说过大周母神说过的话。 天岚,那可是流着奶与蜜之地,到处都是富足和繁茂。 到了那里,他们就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苦苦挣命才能维持生存了。 “神医所言当真?” 如果能把族人带到天岚去,也算是能弥补一点他先前犯下的过错。 凤无忧点点头:“我不喜欢说谎。” 她本来就不反对蛮荒人去天岚,只要他们能足够听话。 她在蛮荒开辟据点的其中一个意图,也是想能够先在蛮荒对蛮人有所驯化,然后再一点一点把他们迁往天岚。 否则,这些蛮人乍然去了天岚,见到那里的富足,可却还保持着蛮荒的丛林思维,那可是灭顶之灾。 不是天岚人的灭顶之灾,而是这些蛮荒人的灭顶之灾。 他们再凶悍,也敌不过天岚的人多和科技,若敢胡作非为,天岚人是绝对不在意杀几个异族的。 说不定,还能凭此领了军功,为自己换个一官半职。 不过族长对这些显然是不了解的,他只知道凤无忧承诺了他,可以把他弄到天岚去。 当下,对着凤无忧感恩戴德,连声说道:“多谢神医,既然神医已经下了决定,我就按神医的吩咐去办。” 他已经不想再劝凤无忧了。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凤无忧还要去,那就是她自己的决定。 不过…… 他看向凤无忧:“神医方才所说的话,可否为我留下一张字纸?” 口说无凭,总要有字据,才能做数。 凤无忧挑了挑眉。 这个族长,是完全不认为她还能活着回来啊。 这份字据,分明是已经做好了她回不来的准备,好拿去在玄鸟部其他人面前取信了。 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族长被她这表情看得发毛,可还是硬着头皮,让人拿了粗糙的纸的碳笔出来。 他们这部落穷,连个笔墨都没有,只有树枝烧过的碳笔。 凤无忧又笑了一下,倒也没有为难族长,接过碳笔,唰唰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写了下来。 把那张纸交给族长,凤无忧笑道:“放心了?” 族长正看着那张字纸,被凤无忧这么一问,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说道:“族小力弱,绵延不易,请神医见谅。” 凤无忧摆摆手:“无妨。你要怎么把我们交给他们,绑缚就可吗?” 族长说道:“往年都是下了药……就是方才下在酒中的那种。” 那种药只能令人无力昏厥,但对人体无害。 毕竟不论是神卫侯远,还是女子,大周要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凤无忧微微点头,那酒被她用内力逼出来了,如哲也被她喂了可清百毒的药物,对他们并无影响。 她说道:“那药就不必吃了,我们自会做出样子。” 族长连连点头。 现在凤无忧说什么是什么,他哪里还会反驳。 他甚至也没有故意要去害凤无忧的心思。 反正,等他们被大周的使者带走,去到了神泉附近,自然是死路一条,根本用不着他来多此一举。 他们自己要去寻死,还逼着他来铺路,而且根本不听他的好言相劝。 族长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就算凤无忧和她那个伙伴真的死了,也怨不到他的头上来。 恰在此时,有人跑回来,急切说道:“族长,大周的使者马上就要到了,离这里只有不到两里路,三哥已经过过去迎接了。” 大周的使臣本来就说了今日下午会到,他们部落外围也自有人放哨警戒,现在时间也差不多。 族长立刻看向凤无忧,小声说道:“神医……” 凤无忧看着他的脸色就明白了几分:“可是要将我们绑上?” 族长说道:“不绑上,实在难以取信大周的使者。” 往年,他们也都是这么做的。 那药会让人无力,但为了保险起见,都还会再加上一道绳索。 就算他们不绑,大周的使者也会绑的。 凤无忧对这一点倒是很有预料,她说道:“绑吧,不过结我自己来打。” 她知道好几种结,看起来结实,其实一扯就开。 族长自然不会不同意,连忙叫人把绳子拿来。 另一面,又吩咐手下的人赶紧把残席撤了,摆上一桌新的,去迎接马上就要到来的大周使者。 大人们忙碌的时候,孩子们则是张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他们并不能理解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着又开始摆席,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神情。 他们并不是经常能吃到席的,每天光是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只有在席上,他们才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东西,而且可以吃得饱饱的。 但族长并不经常摆席,一年最多也就两三次。 可是今天,居然一连摆了两场席,他们当然高兴了。 凤无忧看着那些孩子遮盖不住的雀跃表情,忍不住有几分心软。 不论大人做了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 而且这些孩子们和天岚的孩子们比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方才在席上看到他们吃饭的样子,凤无忧就知道,这些孩子,怕是连吃饱都难。 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话虽然偏颇,但有些时候,也确实道出了一些真相。 若不是如此穷困,难以支持,族长又岂会做出杀老,以及毒害族外人的事情? 说起来,也不过是为生存所困。 凤无忧并不认为族长因此就是对的,或者无罪。 相反,他犯下的罪过无可抹杀。 只是对于孩子,她不想追究过多。 她拿着绳索,开始往如哲身上绕。 如哲一把抓住绳子,瞪着她:“谁说我要和你一起被抓了。” 他表情十分不爽,凤无忧从头到尾连问都没问过他一句,就直接做主了。 现在,还想要绑他! 凤无忧对他的反应十分淡定,她问道:“你不想去神泉?” “我当然想去!”如哲立刻回应:“可那要准备好了!” 他这次的计划只是神泉地图。 拿到地图之后,他会立刻回族里,等到把一切都计划好,带着族中精锐,然后才会向神泉进发。 可现在算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跟丧家之犬似的,这样就要往神泉跑? 而且这女人没听族长说吗?神泉周围至少有五百多神卫。 他们这两个人跑去干什么? 给神卫当靶子练手玩吗? 凤无忧眨了下眼睛,问道:“你们有五百神卫?” 如哲一怔,随即怒气冲冲。 这女人明知他就是为了让族中能培育神卫才去偷神泉地图,现在却问他有没有五百神卫。 他如果有五百神卫,还用得着去找神泉吗? 他怒道:“没有!” 凤无忧道:“你们有能打赢五百神卫的方法?” 如哲更怒。 神卫那是人吗? 一旦狂化之后,三米多高,力大无比,速度又变态的快。 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赢? 他觉得,这女人是不是故意在气他,消遣他? 他怒道:“没有!” 凤无忧说道:“那你打算准备什么?” 如哲一愣。 凤无忧说道:“你们既没有五百神卫,又没有能打赢五百神卫的方法,那到底打算准备些什么?” “我们……” 如哲张口结舌。 偷到地图,准备妥当,然后行动。 这一套流程,绝对正确。 可是被凤无忧这么一问,他忽然间发现,他自己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 凤无忧道:“准备挑选哪些人去给神卫杀?” 如哲立刻怒道:“当然不是!” “那我可实在想不出你们还能准备些什么了。”凤无忧摊着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如哲只觉得恼怒得要命,可是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凤无忧。 她说的虽然气人,可每个字都是真的。 夕月部从大周叛出,可是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 他们只想着找到神泉,也培育出一些神卫来。 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要怎么样才能在神卫的重重守卫之下,把自己的人送入神泉。 换言之,他们根本就是在计划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第1279章 实力,运用实力 第1279章 实力,运用实力 如哲瞪着凤无忧,恨不能把这个女人给吃了。 他很清楚这女人的想法,只不过想拉着他一起去神泉。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反对,毕竟他本来就是想要去神泉。 原先偷出地图再加族中召人想法看似稳妥,但也的确有很多问题。 而这女人明显实力强大,如果和她一起去走一遭,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但问题是,这个女人说的话实在是太气人了。 他很怀疑,这个女人是怎么活到现在而没有被人打死的。 从她在风诡山的帐子里和他对视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至少涌起七八次想要打死她的冲动。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下手了。 凤无忧挑着眉:“你真不去?” 如哲不说话。 凤无忧说道:“说句实话,不管是你自己去,还是你召集了族人一起去,十万都得交代在那儿。但如果和我一起去,说不定我心情好,倒能把你的小命一起拎出来。” 如哲:…… 他为什么打不过这女人? 真的好想揍她啊! 凤无忧已经替如哲做了决定。 她把绳子一甩,熟悉至极地把他给捆了起来。 “好了别矫情了,跟我去不吃亏。再说了,地图还在我手上呢,你就是想自己去,拿得到地图吗?” 如哲躁郁得心里都快憋出内伤了,可却是一动也没动,任由凤无忧把他给捆上了。 凤无忧把其中的一个绳结塞到了如哲的手里:“这根绳子,只要一拉,这结就会自己解开,方便得很。如果遇到危险就拉结,但是现在别……” 如哲手一用力,把结拉开了。 绳子立刻从他身上滑了开来,凤无忧刚才费了那么大劲,全都白费。 她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你故意的?” 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如哲是故意把绳结拉开的。 如哲板着脸:“我试一下,万一拉不开怎么办。” 凤无忧盯着他,冷笑。 别以为她没看见他眼底偷笑的样子。 她抓着绳子又一次把如哲给绑上,把绳子塞到他手中,在他手指看似要用力的时候,冷冷发声:“如果你再试一次,我就给你绑上十七八个死结。” 如哲的手刚握住绳结,不动了。 他神情一脸严肃:“试一次就行了,我岂会那么无聊。” 凤无忧淡淡微笑:“你能这么想就最好。” 看着凤无忧去折腾她自己身上的绳子,如哲摸着手中的绳头,一脸遗憾。 总处也有能稍微整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了,可惜,不能再多拉几次。 他吐了口气,方才心底的憋屈,总算是好了一点。 凤无忧很快就把自己也给绑上了,那种绳结虽然复杂,但架不住她是熟手,别说是背着手绑,她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绑出来。 等到她绑好,前方也传来一阵喧哗,明显还有族长讨好招呼的声音。 凤无忧看了一眼地面,也没嫌弃,果断地躺倒了。 下药,五花大绑,族长每次给大周使者送人的两件套。 如哲看着凤无忧躺得这么麻溜,当即也躺下了。 他和凤无忧是顺着一个方向躺的,这也符合抓人处置时的习惯。 他就躺在凤无忧的身边,隔着不过十来公分就是凤无忧的脸。 他们其实有比这离得更近的时候。 比如在水中的时候,凤无忧可是一直抓着他,甚至还把衣服撕成布条,绑在了他的手上。 后来寻找出路的时候,也有过拽一把拉一下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有事在身,也生不出什么别的心思。 此时明明还离着有些距离,如哲心头竟有些控制不住地心猿意马。 他和凤无忧都是从山中出来的,到了这个部落之后,虽然也打水洗漱了一下,但仅限于外面的浮土。 他们的衣服还是自己原先那一身,打过架,出过汗,被水泡过,现在又滚了一身泥。 若说还有什么香味,那绝对睁眼说瞎话。 但如哲就是莫名觉得一股气息不断地通过他的鼻子钻入他的心里,让他的心比平时都跳得快了几分。 他很想张眼去看看凤无忧,可族长和大周使者的声音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明显不能这么做。 于是他只能闭着眼睛,但视觉不能使用的情况下,那股气味,却反而更加明显,像是一直钻到了他的肺腑中一样。 “这就是你们今年要送上来的人?” 如哲听到一道如粗嘎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不重但极有羞辱意味的一脚。 他知道这是大周使者在检查候选人的情况,忍着没动。 族长显然也吓了一跳,连忙对使者说道:“这就是我为上使准备的候选人,上使放心,他身子骨健壮着叫经,没准就能通过神泉考验。” 大周的来使不屑说道:“你以为神卫培育这么简单?什么人都能成神卫?”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族长陪着笑。 大周使者又说道:“你这老小子,该盼着他死在那里才对吧?这人可是你们抓来的,要是他真的成了神卫,你们这小部落,还能有活路?” 族长被使者说得尴尬至极,只能不断地陪笑,说着:“上使目光如矩。” 大周使者被奉承得很开心,也就不再去计较什么了。 他对族长的小心思也并不在意。 反正,每年要派那么多人去神泉,能成为神卫的也就几个。 有时候运气不好,带了千八百人过去,一个神卫也出不了。 如族长这种找人充数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根本没必要较真。 看过了如哲,他又转到了凤无忧这边。 “这女人也是你们抓的?” 族长的部落年年都是这么交差,这使者早就知道,问话里没有一点忌讳。 族长说道:“这次运气好,这两人是一起的。” 大周使者看了凤无忧几眼,啧了一下嘴,说道:“这长相算是不错的了,你们运气倒好,想来神卫们也会满意。” 族长紧张地看了凤无忧一眼,生怕她因为使者的话而生气,或者突然暴起。 但所幸,凤无忧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族长连忙拉着神卫往筵席上走:“这次也是运气好,如果能令神卫们满意,也是我们部落的功德……上使远来,应该还没有用饭吧,不如先入席,为了迎接上使,我们可是老早就把席面准备好了。” 大周使者一路过来倒也的确饿了,不过对于族长的话,他却是不置可否,说道:“你们那点东西也敢叫席?我们在部落中随便掏点东西,也比你那些猪食似的东西强。也就是我们倒霉,赶上你们这份差事,跑到这犄角旮旯里来受罪……” 听到大周使者把他们精心准备的食物称为猪食,族长和部落中的人都露出几分羞愤,可是却以敢怒不敢言,只能由几个主事的人作陪,把两个使者迎到了筵席上。 一时间,只听劝酒声,恭维声不住地响起,两个使者一面享受着族长等人的吹捧,一面十分不屑地贬低着部落,另一面,对这些被他们叫作猪食的东西,也没少吃。 如哲听着那边的声音,偷偷把眼睛张开了一条缝。 他先看了一眼那两个使者,确认他们正喝酒吃肉,没往这里看,就转动着视线,往凤无忧那边看过去。 “闭上眼睛,老实点。” 一道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可是凤无忧的嘴巴分明没有动。 如哲愣了一下,就听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就是说你呢。做戏要做全套,懂不懂?” 如哲这下总算确认了,就是凤无忧在说话。 他诧异地盯了凤无忧一眼。 他在族中的身份不低,这意味着,他原先在大周部落中的时候,也至少是个小有头面的管事,因此听说的事情也多。 他听说天岚的人都会一种叫内力的东西,这种内力到了一定程度,就能像凤无忧现在这样,把话语声逼成一线,只让自己想让他听到的人听到。 先前和凤无忧相处的经验已经告诉他,如果不听凤无忧的话,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他连忙闭上了眼睛,可是心却忍不住在想。 凤无忧真的这么厉害?连那种在传说中的内力,都练到了这种程度? 那种在他耳边说话的能力,简直和神仙术没有什么区别了。 凤无忧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她而言,传音入密只是内力练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自然而然形成的技巧。 甚至,这种技巧,都不需要内力有多么的高深。 想要传音入密,充足的内力自然是必要的,但剩下更重要的,却是技巧。 有了一定基础的内力支撑,只要再掌握将声音逼成一线的技巧,很容易就能练成这门技术。 当初她第一次使用传音入密的时候,萧惊澜都很意外。 在他看来,凤无忧的内力根本没到能传音入密的地步。 可凤无忧就是用出来了。 所以,实力是一方面,运用实力的方式,也是一方面。 凤无忧从来不放弃提高自己的实力,但更注重的,是怎么样运用,才能把自己只有十分的实力,发挥出十二分的功用来。 第1280章 演戏,这女人是戏精 第1280章 演戏,这女人是戏精 大周使者在边上吃吃喝喝,可他们却要在地上躺着。 这感觉,还真不怎么爽。 凤无忧有点后悔了,她刚才躺下的时候应该挑挑地方才是。 这些大周使者也真是的,嘴里说着人家提供的东西是猪食,吃起来却一点也没客气的。 都已经吃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在吃。 不过好在,族长他们的部落真的很弱小,也实在提供不出多么丰盛的东西,吃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总算是吃完了。 “行了,把人带过来,我们要上路了。” 大周使者颐指气使地对着族长吩咐,族长自然连连应声。 他一直走到了凤无忧两人的身边。 看着地上仍做昏迷状的凤无忧,他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 他可从来没做过这么荒诞的事情。 明知这两人是醒着的,还要把他们当成没醒的样子送去送死。 更有意思的是,这还是这两人自己的选择。 族长现在纠结的不行。 等把这两人交出去之后,他可就要带着族人们去制造玄鸟部了。 这女子在玄鸟部的地位明显极高,如果这一次,她真的能顺利到达神泉,还完成了她想做的事情,平安回来,那自然最好。 可万一,她回不来,而玄鸟部的人又知道是自己把她送过去的,那他们在玄鸟部,会不会直接被当成泄愤对象打死?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觉得腿肚子都打颤。 同时,心里也怨极了凤无忧。 她既然要把他们拉出深渊,那直接带着他们走不就成了,干吗还要弄这么多妖娥子。 不过,他心里想得再多,凤无忧也不可能知道。 而且,他现在也不可能再做任何改变。 就算他想临阵倒戈,告诉大周使者这两人并没有晕迷都不行。 且不说凤无忧功夫这么高,可以直接杀了这两个大周使者,光是他先前做的那些事情,都跑够他的族人把他恨死。 要知道,他的族人现在都还平静,甚至对他还保持着恭敬,这可是建立在他能带着他们去玄鸟,争取更好的生活的基础上的。 这个前提,他看得很明白。 他更明白,是凤无忧给了他这个机会。 微吸一口气,族长决定不去想那么多了。 事已至此,他现在只能按着凤无忧的心意去办。 当下,他喝道:“把马拉过来!” 他指挥着几个人把地下的凤无忧和如哲抬起来,往马背上一驾,转身对着大周使者说道:“上使,人已经放好了。” 两个大周使者倨傲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拉着马缰往部落外面走去。 凤无忧被横架在马上,心里又一次郁闷到极点。 她真的太失策了,怎么就没想到他们是这种姿势被带走的? 马背胳着肚子,简直难受死了! 尤其路又不好走,一颠一颠的,她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吐出来。 如果这两个大周使臣过来看一看凤无忧的面色,就会发现,她现在脸都青了。 一半是难受的,还有一半自己郁闷的。 不过就像族长别无选择一样,凤无忧现在也别无选择,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上面。 顶多,稍稍移动一下身体,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只不过走了半个多时辰左右,忽然身上一股力道传来,凤无忧被人直接从马上掀了下来。 呯呯两声。 她和如哲一前一后,重重摔在地上。 凤无忧给摔得七晕八素,差点骂出口。 她大事上向来不怎么出错,但每次好像总要在这种小人手上吃点苦。 她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摔成这样,再不醒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正寻思着要不要做个幽幽醒转的样子,猛然脸上一股沁凉,一大捧水劈头泼在身上,连着上半身的衣服湿透了。 就算是她,也下意识啊地叫了一声。 这水泼的,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她张开眼睛,一只手已经拽在了绳结上。 这两个大周使者到底是何意?难不成,已经发现了他们是在装晕? 就在此时,听到其中一人说道:“两个快死的下奴,没有我们走路,却叫你们在马上安安生生享福的道理!赶紧醒了,若再不醒,大爷就要用刀子招呼了!” 原来,他们被推下马,又被水浇醒,只是为了让他们自己走路。 凤无忧拉着绳结的手立时松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及说什么,就被其中一个揪着绳子拽了起来。 那人手上又拿着一根绳子,一头往凤无忧身上的绳结处一系,另一头则拴在了马鞍上,然后翻身上马,一扯绳子,喝道:“走!” 另一头,如哲也被同样操作。 凤无忧往如哲看了一眼,就见如哲脸色极差。 他侧了侧身,把自己的绳结露给了凤无忧。 绑他的那个大周使者拴绳子的时候,正好把绳结乱七八糟地拴在了一起,现在他就是想要挣开绳子也挣不开了。 一望之下,凤无忧居然忍不住想笑。 如哲这运气,怎么这么糟糕? 如哲本是向她提醒,顺带问她该怎么办,可结果,却看到凤无忧在笑。 一时之间,只气得七窍生烟。 都是这个女人出的主意,现在绳子都已经解不开了,她居然还好意思笑? 凤无忧见他气成这样,连忙正了面色,用眼神做了几个安抚的神色。 不就是区区一个绳结嘛! 蛮人不懂得内力,也没有克制内力的方法,自然不知道,人除了外力之外,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让力气和反应都远超于常时。 小小一根绳子,用绳结不过是为了方便,就是没有绳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如哲气得脸都青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抽什么疯,居然会同意和凤无忧一起去神泉。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很可能根本到不神泉,就要先被玩死了。 只是,看着凤无忧略微讨好安抚他的眼神,他心头的气又平了一点,也做不出当场破罐子破摔的决定。 无奈,只能一转脸,根本不去看凤无忧。 “你们倒是挺镇定啊……”一道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坐在马上的大周使者转回头:“被我们带走还不哭不闹的,你们还真是第一对儿。” 凤无忧盯着大周使者,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忽然尖叫:“啊……” 这声音,尖利的,简直能把人的耳膜都穿破。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族长呢?”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手中也使劲着:“你们凭什么绑我?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放开!放开我们!” 这一通大闹,使者胯下的马都被拽得来回动着,使者一个不妨,差点被摔下去。 另一匹马上的使者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胆大的,原来是蠢的,居然到现在才反应来。” 拴着凤无忧的这个使者险些从马上栽下来,心情极差,怒吼道:“不许再动!若敢再动,我现在就杀了你!” 反正,只是个女人。 送到神泉去的,归根结底男子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男子才有可能培育成神卫。 女子虽然是讨好神卫必不可少的,可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关系,反正被派出来在山中小部落搜集人选的又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好几路呢! 凤无忧像是被吓住了,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又嘴巴一瘪,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双眼睛又害怕又惊恐地上盯着使者,只是不敢哭出声。 使者看到这样子总算是满意了,一拉绳子,喝道:“老老实实地跟我走!不准偷懒,不准耍花样,否则,别怪本大爷不客气!” 凤无忧被拽得一个趔趄,哭哭啼啼地跟着往前走。 如哲看着凤无忧这一顿操作,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女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把眼前这个哭得一脸没出息的女人,和那个能劈了神卫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这真是同一个人? 他简直想抓着凤无忧的衣领问一句:你一个能劈神卫的人,哭成这种样子,你好意思? 但只是想想,就看到凤无忧甩过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老实点,敢坏了我的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这神色,凶悍得要命。 如哲一下沉默了。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戏精。 他发现,和凤无忧在一块越久,就会发现这女人越多令人意外的地方。 当下,他垂了眼睛,不去看凤无忧。 在知道凤无忧那么凶悍的前提下,他实在是没眼看凤无忧这种娇花似的表情。 他眼观鼻,鼻观心,决定,眼不见为净。 凤无忧跟在马后面走着,一面走一面不时地抽泣几声。 当然,眼泪是早就没有了,她能挤出那么几滴眼泪,其实也挺不容易了。 不过,也要感谢蛮人没有那么重的心机,否则,若是放在天岚,就她刚才那么拙劣的演技,早就被人看穿了,还能被带着走? 对于如今在下面走足的情况,她心里其实是满意的。 好歹,总比刚才在马背上被胳着肚子要舒服多了。 相比于那样,她宁可走点路。 第1281章 风羽,请您检视 第1281章 风羽,请您检视 两个大周使者完全没有把凤无忧和如哲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能被那么小的部落抓到,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再说,他们又被绑着,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凤无忧和如哲被拖在马后面,一路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凤无忧一路时不时地就哭几声,起得也勉勉强强的,让那两个大周使者不时地骂上两句。 但其实,如哲看得清楚,这点路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就连哭的那两声,都纯粹是假的。 如哲后来直接无语了。 他为了拿到风诡山手中的地图,自问已经挺能演的了,但比起凤无忧,还是要差了不少。 这一走,就走了两天。 他们是顺着水飘下来的,自己也不知道漂了多远,但大致的方向却是知道的。 原本凤无忧以为,这两个大周使者会把他们向外带,可是看他们走的方向,却根本不是。 他们不止没有把他们往山外的方向带,反而还在一路向里。 而且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其他的几拨人马,也是一样身后绑着人,汇合了之后,继续往大山里面走。 很显然,这一种上还有不少像凤无忧他们遇到的那种一样的小部落。 这些小部落平时虽然不在大周的统治之下,可是遇到选拔神卫这种事情,却都是要出人的。 凤无忧看到这些候选人里面,有几个身上的衣服全是皮毛,很明显是生蛮的样子。 看来,这些小部落采取的自保手段也都差不多。 能不给自己部落的人就不给,想方设法弄些外面的人交给大周使者。 这两日下来,足足回合了四五批人马,他们的人数也一直涨到了十几个。 因为不断地有人汇入,所以吃的倒是不缺,这些从小部落汇过来的大周使者身上,多少都会带着一些。 不过,这些吃的可没有凤无忧他们的份,只有那些使者们自己吃,而凤无忧和其他的候选人就只有看着。 走路并不算什么,尤其这些使者其实走得并不算快,可是没有吃的,却着实是要命。 凤无忧盯着这些使者们吃东西的样子,都已经在想,要不要干脆别装了,把东西抢过来填饱肚子再说。 总不能,她还没去到神泉,就先把自己饿死。 幸好,一个使者的话让凤无忧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使者也是见到这些人都盯着他们手中的食物,觉得有些不自在。 而且,他执行过好多次这样的任务,也都习惯了。 因此,在认为这些下奴们快忍耐到极限的时候,适时开口:“不用看了,食物不多,没有你们的份。不过你们也不用着急,明天就会到地方,等见过了转运使,他自然会为你们安排吃食。” 还有一天…… 这话立时给凤无忧一行人希望,同样的,也把他们想要暴动夺取食物的心思全都压了下去。 他们这些人,又被绑着,就是暴动,也未必是这些使者的对手。 可只要再忍一天,到了明天,他们自然会得到吃的。 两相衡量之下,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凤无忧倒是不怕打不过这些人,不过,她也歇了心思。 她折腾了这么久,就是想要去神泉,明天就能见到那个转运使,想来一定可以问出许多东西。 她也看出来了,这些使者只是跑腿的,去那些部落里拉拉壮丁可以,但若真问他们神泉在哪里,只怕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去过。 甚至有可能,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去过。 而那个转运使则不同。 只听转运这个名字,就知道,他定然是压着候选人往神泉走的人。 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这个转运使一定知道。 带着这种心思,凤无忧忍着饥饿,又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上路,又走了半天,到了中午时分,所有人都饿得一步也走不动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一片营地。 这片营地范围不小,凤无忧一眼看过去,和玄鸟部都差不多大了。 按说越往山林深处走,条件越艰难,部落也越小才是,可是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一个这么大规模的部落。 那些使者们见到这片营地也一个个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人在空中甩了一鞭,喝道:“愣着干什么?到地方了,难不成你们都不想吃东西?” 这话可是说到了这行人的心坎里,他们三天未进食,一个个都快饿疯了。 哪怕现在虚弱地抬腿都困难,可是听到吃的,却是不知从哪儿涌起了力气,一个个飞快地往营地走去。 远远的,快要到营地门口的时候,就见几个人迎出来。 使者中有个为首的,见到迎出来的人,立时上前打招呼。 “风重大人,风禄大人……”他脸上笑的犹如开了朵菊花一般,谄媚至极。 迎出来的两人淡淡点了下头,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挥手,说道:“进去吧。” “是是……”为首的使者立刻转身呼喝:“把人带进去!” 凤无忧和如哲混在其中,慢慢往里面走。 凤无忧忽然抬头,往其中那个叫风重的脸上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凤无忧微微皱眉,她怎么觉得,这个风重好像认识自己似的? 若是真的认识她,那岂不是糟了? 她在蛮荒之时,一直跟在风诡山身边,这人要是认识她,定然也知道风诡山,可现在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会引人怀疑。 她心里立时戒备起来,甚至做好了准备,只要有什么不对的,就不管什么神泉不神泉,先保命再说。 她向来都是很惜命的,被萧惊澜耳提面命了这么些年,更在意自己的命。 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她拼了命也要去做的。 她想做的,唯有陪在萧惊澜身边,陪着自己子女,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可是,出乎凤无忧的意料,那个风重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好像,他就只是单纯地对这些新送来的候选人好奇,所以随意瞅了一眼。 一眼瞅过,没什么发现,也就这过去。 见那个风重没有为难自己,凤无忧当然也不会主动凑上去, 她跟着这十来个候选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这时,有人大叫起来:“饭呢?不是说到了这里就有饭吗?” “就是,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了!” “我们是去作为神卫候选人,又不是犯人,好歹给我们些吃的吧!” 这些人走了三天,饿了三天,早就到了极限了。 先前那些使者说到了这里就有饭,可真的到了,却没有半个提及此事,他们都有些忍不住了。 “叫唤什么!”使者厉喝起来:“我们还能把你们饿死不成?都到了这里,总得先交结一下,都给我等着!” 说着,又向风重和风禄小心地道:“风重大人,风禄大人,不知风羽大人可在?此次一共寻得候选人十四名,还请风羽大人出来点验一番,若是没有问题,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他们只是负责把人抓来,至于后面的事情,都是由风羽大人和他手下的人负责。 他们这些人只是跑腿的,可没有资格知道神泉在哪里。 风重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去请大人,你等着。” “是,是……”使者一脸谦恭,对风重的无礼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凤无忧站在一群人中间,看向风重去的方向。 其实,他们这一次除了有十四个神卫候选人之外,连她在内,还有七名女子。 只不过,在这些使者的眼中,她们这些女子,大概完全不算人,所以,根本提都没提。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寻找神卫候选人,至于这些用来给神卫发泄精力的女人,完全只是附带。 反正,这些女人去了神卫的营地之后,根本别想活着回来一个。 不知这位风羽大人又是什么样子,该不会和风诡山一样吧? 凤无忧想着,一直盯着风重离开的方向。 片刻后,当风重和另一个蛮人出现在凤无忧眼前的时候,凤无忧居然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蛮人都是那种高大蠢蛮的样子…… 至少,目前她见到的蛮人,除了夏傲和晦九,都长得又高又蛮。 那个风诡山,更是和熊一样。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名叫风羽的人,长相居然意外的斯文。 他也很高大,但却不是那种蛮壮,而是身材修长,看起来比寻常蛮人似乎要薄了一个号,这就让他立时和普通蛮人区分开来,带了几分风流之意。 至于他的面相,更是白暂干净,甚至已经很符合天岚的审美了。 蛮荒居然还有这种长相的人,也是让凤无忧出乎意料。 使者早就已经看到了风羽,看到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肚子里腹诽。 长得这么弱,却能得到高层的看重,也不知高层看重他些什么。 不过隐约听说过这位风羽大人的传闻,他也知道,这位大人的手段可是狠着呢,绝不能轻易得罪。 否则,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想着,他连忙迎过去,躬身行礼:“大人,候选人都带来了,请您检视。” 第1282章 营地,看上哪个姑娘 第1282章 营地,看上哪个姑娘 风羽可算得上秀气的面庞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一众人等身上冷冷巡视一圈。 那目光滑过凤无忧的时候,她心头忍不住一颤。 这人好凌利的眼神,而且……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和她有仇似的。 刚才那一眼,让她都有些心里发颤了。 她对这个风羽更加在意了。 她打过交道的蛮人也不少了,蛮人里不是没有出色的指挥者,夏傲就是其中的典型。 但就算是夏傲,也没有这么犀利的目光。 蛮人当中,当真有这种人才。 一侧的如哲轻轻地咦了一声。 “你认识他?” 凤无忧发觉如哲这声音带着几分疑惑,立刻发问。 如哲轻声说道:“我见过风羽,不记得他是这种性子。” 具体什么性子,他也说不上。 风羽的确沉默寡言,不太受说话。 尤其他那种长相,在蛮荒是要受人嘲笑的,他自小被人说是娘娘腔,没少受欺负,就让他的性子更加阴冷孤僻。 如哲先前见到风羽的时候,也只觉得这人就像是爬在阴湿草丛里的蛇,只是看一眼,身上都好像寒冷粘腻起来。 这样的人固然是可怕的,但却没有眼前之人可怕。 这人的目光扫过来,有种浑身上下都被看透了的感觉。 而且,只有冷,却没有他从前感受过的那种阴寒。 凤无忧拧了拧眉:“你是说他和你先前见过的不同?能确定吗?” 如哲摇了摇头。 他虽然浑在大周的地盘里,还成为了风诡山的亲兵,但说到底只是个身份低级的侍卫,对风羽这样高级姓氏的人,也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哪里能分辨的那么清楚。 “我只是远远地见过几次,隐约觉得有些不一样。” 如哲的话,让凤无忧也无从做出判断了。 远远见过几次,这种感觉的可靠性实在太低。 两人低声说着话,头自然而然靠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凤无忧正想再说句什么,忽然觉得身上一凛,似乎有人正在盯着自己,而且,是怒意十足的那种。 她下意识转头,结果,却只看到风羽正好转身,他抬起手,冷然地丢下一句:“照例。” 照例的意思,就是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这些人他已经看过了,就算是已经点验接收。 送他们来的使者都松了一口气。 事情到此,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再接下来的事情,就都是风羽和他手下的事情,他们已经可以完美交差。 凤无忧被风羽手下的人带了下去。 一直带到几间大房子里。 到了那里凤无忧才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足足百来号人。 而这样的联排大房子足足有好几排,这里至少也有数百人近千人上下。 房子中间,不时有大周的士兵来回巡逻,人数也绝不在少数。 相比而言,那些衣衫破旧,明显是这里长驻民的蛮人,看起来就少得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凤无忧总算明白了一些,难怪这里的营地这么大,原来并不是这个部落真的这么有实力,而是这里是大周往神泉运送人的中转站,必须得大些才能够用。 凤无忧又有些奇怪,这里已经很深入山林了,他们在这里建这么大一片地方,难道就不怕生蛮来袭击吗? 似乎看出凤无忧的疑惑,如哲小声说道:“这里只是建了营地,平时根本没人,只有在神卫选拔之前半个月左右,才会有人来打理。” “来的人不仅人数多,还有不少神卫,甚至还带着火药,有这些准备,就算是生蛮,也不敢轻易来攻。” 听如哲这么一解释,凤无忧才明白。 生蛮虽然站力强悍,但那是建立在熟蛮和他们拥有一样的身体,用着一样的兵器的前提下。 可,在变态的神卫,还有火药这两个大杀器面前,生蛮就算战力再高,也很难讨得了便宜。 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不会自己来送死。 尤其,生蛮并不团结,每个部落最多不过几百人,常常都是几十人的小部落各自为战。 如乌伦那样能拉出几百人给凤无忧助战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这么点人,自然更不可能去攻击调集兵力的大周。 凤无忧点点头,对这里的情况更了解了一些。 如果这里长年都驻着大周的人,说不定还会有生蛮来攻击。 因为时日长久,总有松懈的时候。 可就因为平时这里根本没人,只有选拔神卫的时候才有人驻扎,前后总共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因此反而戒备森严,根本找不出破绽来。 “生蛮怎么就没把这里给毁了?”凤无忧问道:“他们就任由大周在这里建个营地?” 如哲说道:“怎么没毁,毁了好几次。不过大周人多势大,毁了再建就是,反正这里深入林中,木材什么的都方便,而且大周也有好些工具,建起这么个营地,轻轻松松。” 如哲一心想要去神泉,对相关的信息很下了一番工夫。 他打量着这周围的建筑,说道:“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生蛮也烦了,干脆就不毁了。而且,大周的人一年才来这里一次,而他们可是一年十二个月都在山里的,有时候打猎或者办事经过这里,还能有个地方休息,干脆就默认了这里的存在。” 凤无忧挑眉,这种平衡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但想想,也是合乎人性。 反正生蛮毁了这里也不可能阻断大周往神泉送人,而这里又对他们有利,那干脆就留下来。 这里平日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居住,有几个小部落就都以这里为居所,各自占据一片不同的地方。 生蛮和大周的人来了,他们出来招待,腾让地方。 等他们走了,这些小部落又如常生活。 这么你来我往,倒也形成了一个挺有趣的生态群落。 两人一路走一路低声说话,很快到了一排空的排屋之前。 使者们喝着他们:“都进去,饭很快就来!” 他们倒也不分男女,只是按着人头数,一股恼地给赶进了屋子。 里面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的,只有地上铺着一些干草,权做床铺使用。 使者们呼喝着他们,让他们按着次序靠墙站好,不准三五聚群,不准交头接耳。 凤无忧眉心皱着就没放开过。 这种感觉委实不怎么舒服,就和赶牲畜一样。 不过她还是没说什么。 本来就是想要借着被押送去神泉的,难不成想当度假? 等到所有人都站好,点过了人数,他们这个房间里共有三十个人。 使者确认无错,就出去安排饭食。 饭很快被提了进来,有人拿着木碗一个个给他们分发。 看到盛出来的东西,凤无忧眸微闪。 送来的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居然也不算太差。 看起来,和她们先前在族长那个部落里吃的差不多。 凤无忧端起了碗,笑道:“大周的人倒也还算有几分良心,没太虐待你们这些神卫候选人。” 虽然几率很小,但这些人里还是很有可能出神卫的。 要是真的虐待得太狠了,被哪个神卫记了仇,估计这些人也得倒霉。 如哲附和了一句,他和想法和凤无忧的想法差不多。 他虽然一直想去神泉,但到底没有真的去过,更没有作为神卫候选人的身份去,也不可能知道大周的人给神卫候选人吃的都是些什么。 在他看来,这种食物,应该也是常规操作。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房间外面,使者正谄笑着和先前出来迎接的风重聊天。 “一个送饭的差使,居然劳动风重大人亲自出面。” “份内事。”风重冷冰冰地说道。 使者又笑道:“风重大人送来的东西,可比其他地方的饭食好了不少啊。” 送进去之前,他可是掀开看了一眼。 这里深入山林,获取食物本就不易,又有那么多大周的兵卫在,哪有好东西给这些九成九要死的人吃? 能让他们饿死也就够了。 但方才风重送来的东西,可是跟大周兵卫吃的都差不多了。 风重眸光一闪,冷声道:“这里有风羽大人看上的人。” 使者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哈哈笑道:“了解!了解!不知风羽大人看上了哪个姑娘?可需要属下把人送到大人的房间里去?” 除了候选人,这里的姑娘也不少。 虽说是给神泉营地里的神卫准备的,可若是押送的大人有看上哪个,提出来自己享用,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风重眯了眯眼睛,对使者谄媚的嘴脸十分不喜,冷然道:“不必,入夜之后,我自会把人带入大人的房间。” 使者一阵遗憾。 押送神卫候选人的风羽在大周的地位可是十分超然,他还想去巴结一下风羽,但现在显然没有机会了。 他只好笑着说道:“那属下就不多管闲事了。大人放心,风羽大人上路之前,属下等一定会尽忠职守,看管好这些人。” 风重淡淡地嗯了一声,抬头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 看到凤无忧正盘着腿吃着碗里的东西,便转身离开。 第1283章 救星,我跟你去 第1283章 救星,我跟你去 吃过东西,有人来收了碗盘。 房间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歪在干草上,有人低声地说着话,有人则默默地垂着头,一语不发。 他们都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但却无力反抗。 凤无忧看着这些人,心里多少有些同情。 神卫的出现大大增强了熟蛮的实力,甚至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和生蛮分庭抗礼。 但说到底,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种悲剧。 千百个人里面才能出一个神卫,这种机率,和送死何异。 这里面自然也有人是向往去往神泉的,他们都知道成为神卫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待遇,也都认为,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可以经过神泉的考验。 对于这种人,凤无忧只能欣赏一下他们的乐观了。 那么低的机率,凭什么能轮到你? 凤无忧就从来不认为好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所以她习惯性考虑最坏的情况,做出所有能想到的预案,然后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就如此时,她坐在这里,心里面却在想着要怎么联络萧惊澜。 她很肯定,萧惊澜现在离她肯定不会太远。 虽然因为风娇娇的诡计,她和萧惊澜短暂地失去了联系,但以那个男人的性子,一定很快就能发现她的踪迹。 发现她坠河之后,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来寻找。 她可不会忘记,当年她从天神宝藏坠河的时候,萧惊澜明明就还在生她的气,可却还是不远千里地跑来找她。 见到萧惊澜的那一刻,她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后来被身边人笑了好久。 这一次,萧惊澜也一定会来找她的。 只是,不知他现在到了哪里,又有没有发现这座中转营。 这座中转营这么大,他不可能发现不了吧! 也不知他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只希望能多留一两天,最好留到萧惊澜找来为止。 至于她自己,暂时是不打算再乱动了。 她正愁着不知神泉在哪里,现在有人要带她去,她怎么可能离开。 不过,也要做好萧惊澜来不及找到她的预案。 先前一路是撕了衣角给他们做信号,现在这么多人,留下的痕迹乱七八糟,一两片布条不会再像先前那么显眼,看来只能找地方划符号了。 等到夜里,倒要溜出去先把记号做好再说。 再怎么样,也得让萧惊澜知道自己到过这里。 只要他能确定自己在这里,剩下的就不愁了。 先前人少,风娇娇和风诡山或者可以想办法抹除行走过的痕迹。 可现在这里神卫候选人和押送者加起来足有近千人,这么大规模的行军,还怎么可能掩去痕迹? 萧惊澜一定能找到她。 “你在想什么?”如哲看凤无忧一语不发,盯着一个地方出了好久的神,终于忍不住发问。 “想……”凤无忧差点把想我男人四个字说出口,幸好反应过来,硬是刹住了。 “想救星。”凤无忧说道。 如哲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很快就放弃了。 凤无忧一脸平静,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转开目光,淡声说道:“你最好祈祷你的救星人数能比这里守军人数多出一倍以上。” 凤无忧挑了挑眉:“为什么?” 他们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跟着她和萧惊澜到四方城的人,总共也不过十来个。 如哲往外面抬了抬下巴:“因为押送的人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全是神卫。” 凤无忧眉头重重一挑,下意识向外看去。 门口可见不少兵丁,在每联排屋的门口守着,这些人三到五人为一队,但明显看得出,有些人神态超然,而边上的人,则都略带谄媚地讨好着他们。 先前凤无忧没太在意,还以为是士兵对伍长或者什长惯常的态度。 可是听了如哲的话才反应过来,伍长和什长,说白了也只不过是士兵,虽然带了个长字,但甚至根本没有什么超然的权力。 士兵虽然会敬着他们一点,但绝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可若是,这些人是神卫……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凤无忧的眼神轻轻地眯起:“大周为了神卫,真是下血本啊。” 如哲说道:“还有一个秘密。” “什么?”凤无忧转头看着如哲,为了让自己部落里也拥有神卫,如哲的情报工作可真是做得不错。 如哲盯着那些讨好神卫的普通士兵,眼神很冷:“剩下那三分之二的人,自己也是神卫候选者。” 凤无忧眼角重重跳了一下:“他们脑子有病?” 自己就是候选人,还帮着押送候选人,送死就这么开心。 如哲冷声说道:“他们都是神卫的狂热信徒,而且都认为,他们自己也能成为神卫。你看他们对神卫那么谄媚,就是想套近乎问一问,神泉考验到底是怎么样,如何做才更容易通过。” 凤无忧盯着那些人,多少有些明白了。 这种极端的力量,到哪里会有崇拜者。 就跟她那个时代,会有人把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视为偶像一样。 他们自己狂热地追求这种力量,认为为这种力量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如凤无忧他们这些被掳来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在他们眼中,都是无用的懦夫,是应该被鄙夷的。 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根本看不起这些被押送的人。 凤无忧甚至可以想象,到了神泉边上,真的要开始试炼的时候,这些人说不定会喊着口号,一个个主动往里冲。 就像当年喊着口号冲上战场的纳粹一样。 凤无忧想了想问道:“一直就是这样么?” 凤无忧早已知道,熟蛮一直就有神卫产生,只是到了夏平宁掌控蛮荒之后,神卫的数量才突然多了起来。 夏平宁流落蛮荒将近六十年,执政四十多年,在这四十多年里,神卫的数量是呈几何倍增长的。 如哲看了凤无忧一眼,有几分欣赏之色,说道:“是母神执政之后,才有人这么狂热的。” 凤无忧撇了撇嘴,果然没猜错。 这些人的狂热近乎宗教了,如果没有人在里面撺掇,谁信。 当真是夏平宁的手笔。 凤无忧觉得夏平宁这女人真是死的太便宜她了。 做了这么多的孽,居然能在战场上随意地就死了,一点多余的罪都没受。 不过想想,她从文明程度更高的天岚流落蛮荒,被迫和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蛮人在一起生活,说不定还要茹毛饮血,也算是受遭了不少罪。 尤其,她明明不过六七十岁,可是看着比百岁老人都要老,一张脸皱得跟沙皮狗似的,凤无忧又释然了。 没有什么,比灭了她复国的幻想,甚至连她孙子都灭了更让她痛苦的。 夏平宁到了地下看到夏傲,一定会恨不能变成僵尸复生。 因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大周了。 她大周最后一点血脉,也被她送到了地下和她团聚。 这么想着,凤无忧就觉得,蛮人这个大周的名号,也实在碍眼的很。 蛮荒还是不能任由如此啊。 至少,她离开之前,这个大周,也还是不要存在了的好。 两人低声说着话,不觉天色已然擦黑。 风重跟在风羽的身后,感受着主帅身周几乎能把空气都冻住的寒气,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但这小动作,却正被风羽收入眼中。 风重立刻站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带过来。” 风羽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风重待他走出一段距离,才轻吐出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凤无忧,暗道一声自求多福,大步走进了房间。 “你,跟我出来!” 粗重的声音,不客气的语气,直指向凤无忧。 凤无忧一怔,确认了一下:“我?” “对,就是你。”风重冷冷地说道。 凤无忧面色微沉,这么多人,单单把她叫出去,定然没什么好事。 可是她又不能拒绝,若是拒绝了,反而更显心虚。 如哲早已上前一步,拦在凤无忧身前,说道:“她不能去。” 风重看了他一眼,忽然扬手一挥,直接把他推到一边,喝道:“关你什么事!” 风重趔趄着退了两步,又挣扎走过来,还是拦在前面,强压着怒气说道:“她是要带到神泉营地去的,你现在这样做,不怕营地的神卫大人们怪罪吗?” 是不是神卫从外表上很难判断,但如哲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风重肯定是,因为,他可是跟在风羽身边的人。 风羽身为转运使,那可是百分之百的神卫。 他自己也知道,他现在说的这些其实很可笑。 这里的女子都是给神泉营地的神卫准备的,但风羽当了这么多年的转运使,在营地里的地位只高不低。 他想要个把女人,神泉营地里的神卫难道还真会和他为难不成? 现在站出来,根本就是找死! 他根本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也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让凤无忧遭遇这种事情。 因此,竟然想也没想,下意识就站了出来。 “你最好别多管闲事。”风重看着如哲的目光已然带了几分凶气。 似乎,他敢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不介意送他一程。 就在如哲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凤无忧一步迈出,说道:“我跟你去。” 第1284章 守夜,还是床舒服 第1284章 守夜,还是床舒服 凤无忧也不知风羽找自己要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都比在这里直接发生冲突要好。 此地神卫众多,一旦发生冲突,就是她也没有必然能全身而退的把握。 而到了风羽帐中,好歹人少一些。 他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最好,若是有了,只面对他一个人,顶多加上几个侍卫,她的把握也要充分一点。 总之,凤无忧此时不想多生事端,就是生事,也得等萧惊澜找到她再说。 想到萧惊澜,凤无忧嘴唇轻轻嘟了嘟。 那男人到底在哪里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头一次,她居然都有些小怨气了。 “你别去!”如哲一把握住了凤无忧的手腕,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凤无忧不知道这些人找她去做什么,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也是他疏忽了,他已然知道凤无忧的身份,也知道现在这副容貌不是她真实的样子,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 但实际上,就算是她现在易容的这个样子,在蛮人女子中间,也算是中上了。 只看这次一同被掳来的女子,没几个比她好看的。 凤无忧会被看上,实在太正常了。 他早就该想到这一点,先想办法把她的容貌遮一遮的。 他这个动作一做,一侧风重的眼睛里已经不是凶气,都快变成杀气了。 好在,凤无忧伸手拍了拍如哲的手,就把自己的手挣了出来。 “没事。” 当初风诡山不是也把她要进帐子里去了吗? 结果呢? 凤无忧一般只愁不能接近别人。 一旦有机会接近,她从来不愁制不住对方。 如哲眼底的担心还是没有分毫减弱,可是凤无忧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一转身,跟着风重出去了。 如哲下意识地伸手一捞,可是凤无忧走得太快,他什么也没有捞到,只抓了一手空气。 他看着凤无忧的背景,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后悔了。 他便不该听着凤无忧的话胡来,不该做这种把自己送到对方手里的蠢事! 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办法? 就算他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在这遍地神卫的地方,他又能做什么? 凤无忧跟着风重一种走向营地最中央的一间房子。 天色已暗,营地里也没有多少火把。 这倒和蛮人的身体构造有些关系。 因为长年生活在条件恶劣的地方,蛮人的四肢,五感,都比天岚人强许多。 视觉、听觉、嗅觉,天岚人拍马也赶不上。 凤无忧最早从晦九身上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还曾经开玩笑的说,蛮荒人简直就是人形猎犬。 虽然昏暗,但对凤无忧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跟在风重后面,很快到了房间跟前。 “主人,你要的人带到了。”风重在门口恭敬地请示。 里面安静了片刻,才传出蛮语的声音:“进来。” 话语阴沉而冷漠,倒是跟他那张阴冷的脸分外相配。 风重往边上让了让,说道:“进去吧。” 凤无忧微吸口气,这一路过来,既顺利且诡异,她一时之间,竟然也无法判断出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那个风羽到底想要自己干什么。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的。 这间房间里面,只有风羽一个人。 这样便好,就是有什么事情,也好应对一些。 凤无忧走上前,在门上敲了敲:“大人,我进来了。” 推开门,一股水汽立时扑面而来。 凤无忧一怔,里面的人早已喝道:“关门!” 她一怔,连忙把门给关上了。 隔绝了外面的夜色,里面点着一支蜡烛,灯光反而更昏暗了。 不过这就是蛮人的习惯,除去大家豪富,也没几家点得起蜡烛。 这东西要从海中捉了特定的鱼去皮熬油,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 前面有一盏屏风,水汽就从屏风后面传来。 这人……在洗澡?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心头掀起几分不悦。 这种时候让人叫她来,多半没什么好事。 难不成,她真的要今夜就动手,然后再另想办法去神泉? 心里想着,脚下已经往屏风处走去。 “大人……” “站住!”里面已然传来阴冷的喝声。 “再乱走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凤无忧立刻站住了。 她才不想进去。 一个蛮人的身体,看了都会长针眼的。 要是被萧惊澜知道了,那就更惨。 现在能不进去,正好。 只是,她多少有几分意外,她还以为,这蛮人会让她进去服侍。 里面传来一阵水声,随即,又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片刻后,胡乱裹着一身丝绢的男人从屏后转出,只在凤无忧的眼前闪了一下,就已经到了床边。 凤无忧微微一怔,是她的错觉吗? 她好像觉得这个男人没有白天看到他的时候那么高大。 不过,白天的时候他身上是穿着兽皮的,那些皮毛会有放大的视觉效果,现在脱了之后,看起来稍微小只一点也是正常。 凤无忧站在原地,等着风羽吩咐。 可谁知,风羽居然躺在了床上,还把被子也拉上了。 凤无忧:…… 他把她叫来,是来当摆设的吗? “大人?大人?”凤无忧小心地叫。 一连叫了好几声,才听到床上的人不耐地道:“吵什么?” 凤无忧心头呵呵,明明就是这人把她叫来又晾在一边的,现在倒嫌她吵。 “大人,我是想说,如果大人无事,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相比于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呆在一个房间里,凤无忧宁可回去那个只有干草的房间里睡一觉。 床上沉默了片刻,便听那声音说道:“谁说我无事?” “大人有何吩咐?”凤无忧佩服自己还能说出这么谄媚的话。 风羽冷声道:“守夜。” 守……夜? 凤无忧想骂人了。 他一个大男人,外面又有那么多侍卫,这些人给他守夜还不够,还抓个她来干什么? 凤无忧张口想说什么,谁料床上的男人竟先一步开口:“不准说话,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凤无忧:…… 你狠! 她站在房间里,感觉自己傻愣愣的。 可是又不太敢随便走动。 床上这人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把她摞在这里之后,没多久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倒像是真的睡着了。 凤无忧恨得咬牙,暗暗思忖着现在过去把这人一刀宰了的成功性有多大。 但到最后她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这人阴冷沉静,和先前的风诡山明显不是一个路数,定然是心思深沉的那一种。 现在看着似乎全无防备,但保不齐,她只要一动,就会落入他的陷阱里。 而且,现在杀了他,不能去神泉不说,说不定,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 既然如此,倒不如得过且过了。 反正,这人现在也没想对她做什么,只是睡着了而已。 这么想着,凤无忧拿眼眸巡一下,这才发现,在房间的另一端,居然还有一张简易卧榻,摆在一张书桌的旁边。 书桌上并没有放着书,倒是有几碟小点心。 蛮人的点心,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也得看是给谁吃的。 这个风羽地位超然,放到他房间里的东西,已经很不差了。 尤其两碟小果子,珠圆玉润的,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凤无忧认得这两种果子,都是可食用的,只是树木稀少又难采摘,她在玄鸟部的时候,也不过吃过一次。 凤无忧往床上看了一眼,那边正好是灯照不到的地方,只有一片黑暗。 不过没有动静是肯定的。 那人让自己守夜,可没说不许睡,也不许吃东西吧。 都已经到了这里,倒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大不了,警醒一点,在他醒来之前起来好了。 至于那些点心,吃的巧妙一点,再摆摆造型,想来他也发现不了。 凤无忧打定了主意,就悄没声息地走到卧榻旁边,一侧身歪上去,又拿起一颗果子,不客气地丢进口中。 呜…… 入口即化,连声音都不必发出的。 凤无忧对这果子很是满意,又吃了好几颗,才动手把造型摆好,让这果子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少。 其他的点心,她也都拿起来吃了几颗。 吃饱了,她整整卧榻上被褥,一翻身躺了下去。 果然还是睡床舒服…… 连着睡了好几天野外和干草,虽然她并不是不能适应,可这副被萧惊澜娇养惯了的身体,果然还是最爱床啊! 沾着枕头,凤无忧很快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不知道睡了多久,凤无忧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她张开眼睛,第一时间记起昨夜的事情,立时跳下床铺,站到房间一角,一副尽忠职守了一夜的样子。 房门打开,依然是风重。 他看了一眼凤无忧,说道:“出来吧。” 凤无忧指了指床上。 此时天色已然亮了,能看到床上,但却也只能看到一个盖着被子的背影。 “大人没让我走。”凤无忧委屈地说道。 “我说你可以走就可以走了,大人不会怪罪。”风重板着脸说道。 凤无忧挑挑眉,人在屋檐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乖乖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她走后,床上的人起身,默默盯着她出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起来洗漱了。 第1285章 实力,他可有勇气 第1285章 实力,他可有勇气 到底是神卫候选人,虽然大多数都是注定要去送死的,可是看守的人对他们倒也没有特别虐待。 营地不远就有水泉,看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人带去洗漱,然后又为他们准备了早饭。 凤无忧回去的时候,正好轮到他们这个房间的人去洗漱,凤无忧直接入了队伍。 如哲一看到她就立刻迎了上去。 “你……” 他看着凤无忧,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里的女子被主官叫去会有什么下场,不用问都知道。 他明知如此,却无力阻止。 此时,见到凤无忧,他又能问什么呢? 只怕,不管问什么,对凤无忧都只会是种伤害。 “怎么了?”凤无忧对他的心思倒是毫无所觉,她脑子里正在想着别的事情,所以随口问了一句。 这话听在如哲的耳中,却觉得凤无忧是心灰意冷了。 最终,他说道:“活着回来便好。只要活着,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凤无忧一脸懵地着如哲。 她身上到底是有什么不对劲,给了如哲她昨夜很惨的错觉? “我没事。”凤无忧说道:“你别自己瞎脑补。” 如哲听不懂脑补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对凤无忧说的没事两个字,却是绝对不可能相信。 有进入神卫主官房中,却完好无损出来的女子吗? 从来没有! 在蛮荒,本就是权势和武力压倒一切。 如他们这种低等姓氏的人,还有没什么武力的女子,从来都是上面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玩物。 他深深地看着凤无忧,只觉得凤无忧是在掩饰心头的痛苦。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凤无忧的手腕,双眼紧紧地盯着她:“你若是回不去天岚了,就留在这里,你可以跟我回夕月!” 他的目光坚定,就像是在下什么承诺。 凤无忧看着他,又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 一时间……无语。 如哲的话她听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也听懂了。 可是,她该感激么? 再说,夕月部又有什么好? 不也是蛮荒? 不也要走婚? 她堂堂一个现代人,连一国皇帝都只能为她空了后宫,她稀罕去做个必须得接受走婚的蛮荒女人吗? 正想要说什么,忽然一道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别拉拉扯扯的!” 随着话音,一只手握住如哲的胳膊,一把扯开,对着他喝道:“你,排到后面去!” 侍卫瞪着如哲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那只手给剁了。 如哲被一甩,目中透出怒意,几乎要就要动手,可凤无忧却抢先一步,说道:“对不住,我弟弟关心我,我去边上好了!” 说完,自己跑到了队伍的另一头,错开了几位。 如哲见凤无忧如此,也只能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只是紧紧地攥住了拳。 这些看守向来都不是他什么善茬,如哲都已经做好被打一顿出气的准备了。 可是出意料,这个看守的侍卫虽然非常不待见他,可居然也没对他动手,只是走到一边呼喝着,让人快点去河边洗漱。 到了河边,凤无忧分到一个靠上游的位置,她伸手拨了拨水,没说什么,好好地洗了把脸。 先前她在河水中泡了不少时候,脸上一些颜料还有填充都被冲掉了,只有一张面具还在脸上。 此时她的位置还算隐蔽,干脆把头发都打散下来,借着头发的遮蔽,直接摘了面具洗了几把脸,然后才又同样借着头发的遮挡,把面具戴好。 回程的路上,如哲很明显想要靠过来,但是有守卫一直看着,他没机会,只好老老实实地走回营地。 在营地中吃过早饭,所有人都被呼喝着列队。 昨天到来的凤无忧一行人,是这些人中的最后一支。 所有人都到齐,如今,他们要往神泉出发了。 昨天凤无忧观察过,这个营地如果都住满,差不多在千人上下。 但今天出来的人却并没有那么多。 粗粗看去,加上守卫一起,也不过五六百人。 这其中,神卫候选人大约在四五百人左右,剩下的人,则是看守和神卫。 营地里还剩下不少人,则是大周派出来的使者。 这些人并没有资格去神泉,在完成了押送的人任务之后,就要回大周去了。 去往神泉的人要出发,他们都不敢在里面闲看着,一个个地全都走了出来,恭送他们。 每个守卫的身上都带了大概四五日的干粮,但这点对于衡量神泉的距离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如今在山林里,到处都是吃的。 这些干粮应该只是填补万一,真正要休息下灶的时候,肯定还是向山林要食物。 一片忙乱过后,这支队伍终于出发了。 四五百人按照昨夜住的房间被编成二十个小队,每个小队由十多名看守看押,按照如哲的说法,每队看守之中,都至少会有一名神卫。 别看人数少,但对于这些普通的普人来说,只要有一个神卫,就休想有人能逃掉。 如哲本想着能和凤无忧在一起,多少有个照应,但他失望了。 守卫个个都有马骑,而他们这些所谓的神卫候选人,却是要步行的。 饶是蛮人天生就很擅长行走山路,可在马匹的押送之下,也必须很专心才能不被落下。 但凡有人走慢了一点,边上守卫的鞭子就会立刻落下。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什么机会和凤无忧说话。 而一旦开始休息,凤无忧就会立刻被叫去风羽的身边。 不是打扇陪侍,就是端茶倒水,甚至到了夜里,也要睡在风羽的帐子里。 风羽的军帐一般设立在队伍中部的地方,正好离如哲所在的这个部分不远,如哲抬抬眼就能看到风羽的帐篷。 只要想到凤无忧就在那个帐篷里面,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他便整夜整夜地难以安睡。 以至于,两三天下来,他的眼睛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一片青黑。 相反,凤无忧倒是精神很好,看到如哲的眼睛时,还吓了一大跳,连声问他怎么了。 如哲看着凤无忧,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 他听说天岚的女人比蛮荒保守多了,若是一身委给不同的男人,甚至会因此而死,这叫作死节。 他还听说,有些受了欺负的天岚女子,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却会把仇恨都藏在心里,默默地寻找时机,直到有一天报仇雪恨! 是了,凤无忧一定就是这样! 她一定是心里难受,只是不说出来,好在暗中寻找报仇的时机。 凤无忧表现得越没事,他心里就越难受。 他知道,这种把仇恨藏在心里的人,往往报仇的那一点,也就是自己身死的时候。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让凤无忧走上这条路。 “凤女皇……”他压低着嗓子叫她,吓了凤无忧一跳。 她一把捂住如哲的嘴:“你疯了!” 从河里上来之后,她就把身份告诉如哲了,也是相信哲不会蠢到在外人面前叫破。 可现在如哲居然叫出了口。 如哲感受着凤无忧捂在自己唇上的掌心,定定地看着她。 凤无忧松开手,低声道:“叫山彤!” 可是如哲没叫,他觉得这个名字根本配不上凤无忧。 他盯着凤无忧,低声道:“不管你要做什么事,都可以算上我一份,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寻短见?” 短见? 凤无忧一脸古怪地盯着如哲。 她这两天吃得好睡得好,有毛病才要去寻短见。 这傻大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凤无忧其实已经隐约确认了一些事情,只是还需要一点契机逼出真相。 但这事儿却又不能和如哲说。 她盯着如哲,想着要怎么解释一下。 但想了半天,好像都没有什么好的解释方法。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 如哲听到这话,面色一下就变了。 凤无忧答应地太痛快了,若是她犹豫一下,思考片刻,说不定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可她现在回答的这么快,分明就只是想让他安心。 看来,凤无忧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张口正要说什么,忽然守卫又一次过来,叫凤无忧去风羽那里。 凤无忧应了一声,又回头安慰了他一句:“你别瞎想,我真没事!” 然后,快速地跑向风羽。 如哲看着凤无忧的背影,紧紧地握着拳头。 凤无忧是什么样的人他很了解,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不是心中已经下了决心,会那么殷勤地去风羽那里吗? 他死死地盯着那边,忽然风羽也抬了一下头,目光直射向这里。 一瞬间,如哲的心头狠狠一颤,一下掉开了目光,竟不敢对视。 他心头不住震动,这便是神卫首领的实力么? 只是一个目光,都如此有压迫力。 以至于,他竟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凤无忧,是想要杀了此人报仇么? 若是她真的让他一起,他可有勇气? 心头的情绪不断冲撞,如哲只觉得有如一团棉絮塞在心头,憋闷的要命,却无处发泄。 他忽然单膝下跪,一拳狠狠砸在地上。 第1286章 兽袭,不需你等操心 第1286章 兽袭,不需你等操心 凤无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她只看到如哲半跪在地上,没看到他在干什么。 微微摇了摇头,她实在是搞不懂,这傻大个到底在搞什么。 被抓来做牛做马的人是她吧,怎么他弄得比他自己被抓来还愤慨。 “看够了没?”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凤无忧立刻转过了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大人有何吩咐。” 风羽冷冷地盯着她,似是一肚子的闷气,却被她这副笑脸硬是给逼了回去。 他撇开脸,将一袋坚果扔在凤无忧身前,冷声道:“剥好。” “遵命!” 凤无忧应了一声,打开袋子,寻了个平整的地方,拿着石头就砸了起来。 这坚果壳很是坚硬,十分不好砸。 但此时是一天行程结束,扎营休息的时候,因此倒也不用着急,慢慢砸就是。 她坐在地上,一颗一颗,砸得不亦乐乎。 足足小半个时辰,天色都黑了,她才就着火光砸好。 她献宝一样捧着一小把坚果仁跑到风羽跟前,谄媚说道:“大人,砸好了,您尝尝。” 火光映着她的笑脸,虽顶着一张山彤的面容,但眼中的光芒却是灵动至极,不由人的目光不被她吸引。 风羽盯着她中的果仁,拈起来吃了一颗。 “大人,怎么样?” “不好吃。” 凤无忧闻言一点也不意外,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大人不喜欢吃,那就赏给我吧。” 说着,就要把手收回来,可…… “捧着。” 一道声音打断了凤无忧的算盘,风羽用目光冷然地盯着凤无忧,仿佛凤无忧敢把东西拿走,就会立刻收拾她。 凤无忧嘟着嘴把手又捧了回来,小声说道:“是大人说不好吃的。” “不好吃,又没说不吃。” 风羽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再次拈起一颗,放入口中。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就算身上穿着兽皮这种东西,还是骨子里透着斯文。 这坚果凤无忧先前没见过,明显是只有蛮荒大陆上才有的东西。 方才一颗一颗剥果子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此时一小把果仁捧在手心,香味立时就飘散了出来。 这位风羽大人口中说着不好吃,但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下,一颗一颗,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放。 凤无忧看着手中的果仁一颗颗地减少下去,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么香的东西,自己吃不到就算了,还要看着别人吃,这不是太过分了? 她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那捧果仁,眼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地减少。 从一开始在手中尖尖的一捧,到慢慢变平,再到最后,只剩下稀疏的一点。 别吃了! 好歹给她留几颗啊! 她刚才费了好大的力气砸的呢! 可是,对面的人好像一点也听不到她心底里的声音,直到拈走她手中最后一颗,才淡声说道:“果然不好吃。” 凤无忧:…… 她好想打人啊! 抬起眼睛,恨恨地盯着对面的人。 风羽微转视线,看向她,问道:“怎么?本大人说的不对?” 凤无忧:…… 咬牙切齿:“大人说的对。” “嗯。”风羽起身,说道:“去看看队伍。” 说着,带着几个沿路巡察去了。 虽然编了队,每个队伍旁边也有足够的人手,但到底是好几百人,而且这些人里,不乏有人想要逃跑作乱。 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一下。 凤无忧看着空空的手心,恨恨地拍了拍,这才走到一旁篝火所在。 营地里早就开饭了,只有她在那里侍奉风羽吃东西,到现在还一口也没吃着。 去看的时候,采摘和打猎来的食物都只剩个底子了,但也总好过没有。 凤无忧给自己弄了些吃的,正打算开吃,忽然之间,一下抬起头。 此时,在她身侧的蛮人们早就已经先一步站起身,齐齐地望向同一个方向,眼中也闪出惶恐的光芒。 迎面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腥臭的气味。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还来不及说什么,数声凶厉的吼声就猛然从林中响起。 与此同时,嗖嗖数声,无数黑影从两侧山林中扑了出来。 “是山豹!” 队伍一瞬间慌乱,不少蛮人都惊慌地大吼起来。 他们纷纷起身,拼命往四周躲避,有人眼见着躲不过,就抄起手边烧着的火棍或者任何衬手的东西,奋力自卫。 说到底,他们长年在山林之中,遇到野兽的情况很寻常,场面虽有些乱,但也还没有失了神智。 凤无忧也歪头躲过一只。 这山豹她倒是知道,和天岚的花豹类似,但体形更大,更加凶猛。 他们去恶鬼山的时候,倒是有幸见过一只,不过并不是正面遇上,而是旁观了一场山豹的狩猎。 当时凤无忧还在想,这蛮荒果然是养人,一只豹子,长得跟头小牛犊似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风水。 此时,这东西往她扑来,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凤无忧都分明地感觉到了威胁。 不过,她对此倒也并不害怕。 以她现在的身手,若是还能怕一只畜牲,那就是说笑了。 此时营地里传来数声吃痛地叫喊,显然是有人在山豹的利爪下吃了亏,说不定还受伤了。 但凤无忧现在也无暇去管。 这些山豹的数量不少,这也是蛮荒动物和天岚动物不同的一点。 在蛮荒,野兽很少有单独的,不管多么厉害的野兽,几乎都是成群出现。 不过这也好理解,毕竟蛮荒自然条件古怪,若是不成群出现,很容易就会灭绝。 这也使得蛮荒人碰到它们的时候很头痛。 除非个别落单的,否则,只要遇上这样的袭击,就一定是成群结伙,逼得他们不得不拼死抗争。 因为,只要有一分疏忽,等着他们的,就是被这群野兽全部吞吃入腹。 凤无忧躲开了几次攻击,发现这次来袭的山豹出奇的多。 要知道,野兽就算聚群,也很少会有超大规模。 它们要划分领地,要保证领地范围内有足够数量的食物可以维持种群存续,这就使得在单位面积里,不可能有太多的同类。 就如山豹,一般的种群数量也不会多于二十只。 可是现在,光是在她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就有七八十只。 她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 凤无忧一面躲闪,一面盯着这些野兽。 他们前几天其实都走得挺顺利的,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野兽。 难不成,这些山豹早就发现他们了,只是觉得他们人数太多,不好下口,所以,去联合了其他的种群一起,等到数量够了,这才开始攻击? 如果它们遇到的是一队普通的蛮人,说不定还真会被这些畜牲得逞,被它们享用一顿美餐。 可是这一次,它们绝对是挑错了人。 果然,在短暂的数声吼叫之后,凤无忧立刻就开始听到野兽的嘶吼。 不同于先前进攻的吼叫,这次的嘶吼,明显是带着痛苦之意的。 是蛮人这边开始反击了。 这支队伍里,可是至少有着一百名以上的神卫。 这些神卫的身手本来就是蛮人的翘楚,更何况,他们还可以做到身体的部分强化。 不论是手是脚,只要强化一个部位,撕了这些山豹,都只是小儿科的事情。 随着野兽的吼声,凤无忧还听到有人用蛮语大叫:“不必惊慌,呆在你们的位置上!神卫大人会处理这些畜牲!” 混乱的蛮人在听到这些声音这后,明显平缓下来不少。 他们虽然对自己将要去当神卫候选人的命运有着不甘,可是当遇到危险之时,神卫两个字,就是最好的定心石。 毕竟神卫的武力是根本不容质疑的。 凤无忧也略放下心,看来是不会乱起来了。 只要不乱就好,她还想顺顺利利地到神泉呢。 她看到有神卫也往这个方向冲过来,对付那些四处扑咬的山豹,正打算收手和其他蛮人一样聚在一起,等着神卫处理完,可忽然间想到什么。 她眨着眼睛,看着场中的混乱,在眼角瞥到一道身影之后,不仅没有退到蛮人聚集的地方,反而身形一矮,揉身扑向一只山豹。 远处人影看到,一股怒气瞬间升腾而起,即使隔着这么远都能被人清晰察觉。 凤无忧拦了那只山豹一下,引得那只山豹嚎叫一声,愤怒地向她扑过来。 凤无忧没有再硬拼,转身往一侧山林中掠去。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另一道身影几乎紧随其后,跟着她一起进入山林。 “大人!” “风羽大人!” 瞬间有人大声地叫嚷起来,有守卫,也有普通蛮人。 有几个神卫当即就也想跟着风羽扑入林中,可却被他贴身的几个侍卫拦住了。 “大人不需你等操心,只管赶走这些畜牲,点查人数就是!” 神卫的力量太过强大,蛮人高层也很担心若是有人能统领神卫,会使得他们的统治变得不稳定,因此,刻意淡化神卫之间的统属关系。 除去万姓家族的最高神卫长官之外,神卫之间的统属并不鲜明,即使是风羽,也只对他本族的几个神卫有说一不二的领导力,至于其他的,则都只是在这趟差事中听从他的命令,差事结束之后,自然就会回归长老院或者总统领万括的麾下。 第1287章 夫君,劳动皇后娘娘 第1287章 夫君,劳动皇后娘娘 那些神卫想要前去救援风羽,很大程度上只是出于属下对上官的礼节。 可现在,风羽最亲近的几个贴身侍卫出来阻拦,他们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再说,风羽能成为神卫的统领之一,自然也是有本事的,完全用不着他们担心。 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分头去对付其他来袭的山豹。 凤无忧引着那只山豹一直跑了不少路,那只山豹许是觉得离族群太远,也并不是很想追凤无忧。 可每当它想要停下的时候,凤无忧就会故意挑衅它一下,引得它又追了下去。 这一来二去的,离宿营地就足有二三里路了。 到了一处山坳中,凤无忧又一次慢下了速度。 眼看着那只山豹向自己扑来,她却不躲不闪,就那么站在原地。 山豹被凤无忧逗狗一样逗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起了凶性,看到凤无忧这一次居然没躲,眼中立时露出凶光,大吼一声嘲着她扑去。 戏耍了它这么久,总有没力气的时候吧! 它一定要把这个人变成它的盘中餐,也不枉它跑了这么远的路。 可……就在它要咬到凤无忧的时候,一股劲风忽然从侧面袭来。 身体似乎被什么划过,太快了,它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下一秒,它似乎变得很轻。 这一扑,明明只能扑到那个女人身前的,可是现在,却仿佛可以扑到那女人身后好几米。 凤无忧早已向一侧跃开,眼睁睁看着这山豹从自己身旁掠过。 准确的说,是半只山豹。 这只山豹的下半个身子,早已从中截断,重重落在地上。 而上半个身体,则带着前扑的惯性,一直从凤无忧身边掠过去。 足足掠出好几米,才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太暴力了! 凤无忧皱了皱鼻子,还不及说什么,身子就被人一把拽入怀中。 双手在她身上快速地检查过,确认她没有任何损伤,空气中传来的紧张情绪才缓缓平息。 凤无忧任由面前的男人对自己上下其手,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子抬眸对上凤无忧的笑颜,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一转身就要离开。 “大人!”凤无忧连忙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委委屈屈地说道:“大人,我刚才差点被豹子咬到,快要吓死了,幸好大人救了我,大人可不能把我抛下不管。” 温软的身子一直贴在男子身上,手也牢牢地扣住他的腰身。 “放开!”冷然的声音,却已然换了天岚的语言。 凤无忧已经认出他来了,再装蛮人也没什么意思。 再说,蛮语难听死了。 凤无忧说道:“放开可以,你不准走。” 萧惊澜没说话。 凤无忧松了手,结果,萧惊澜迈步就走。 哎…… 这死男人! 凤无忧连忙去追,刚跑了两步,就哎哟一声。 走在前面的萧惊澜几乎是下意识回头,就见凤无忧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大人,崴到脚了。” 萧惊澜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 这女人,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就算是演戏,好歹也敬业一点! 这么黑的林子里跑了两里路都没事,现在才两步路,就崴到脚? 凤无忧蹲在地上,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就眨巴着眼睛看着萧惊澜。 其实,这张面具相当不错呢。 也不知风羽是不是真长这个样子,这么俊秀的模样,还挺招人的。 下一秒,这张脸忽然在眼前方大,身子一轻,一下被萧惊澜抱了起来。 凤无忧连忙伸出双手抱住萧惊澜的脖子。 “大人,我还以为你真不理我了呢。”凤无忧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是心底,全是细细密密的甜蜜。 先前总是分离的时候也不觉得,可是经过了形影不离的三年,再这么一分开,她还真不是普通地想他。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盈着笑意的眼眸,却只想揍她一顿,眸光也是肉眼可见地危险起来。 “大人!”凤无忧和他成亲这么多年,当然早就摸透他的性子,对他的一些小动作小神态,更是了如指掌。 清晰地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她当即也不敢再撒娇耍赖,立时严肃起了神色,抗辩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个风娇娇会耍手段?再说,我也给你留记号了。” 想到那些记号,凤无忧还当真不满了,她嘟着嘴:“你怎么那么慢?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你。” 萧惊澜盯着凤无忧,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姿势轻柔了几分,让凤无忧能更好地窝在他怀里。 凤无忧轻舒一口气。 好险,这关应该是过了。 这种时候,就是得把锅甩在萧惊澜身上才行。 让他心里有点小愧疚,就不会找她算帐了。 不过,凤无忧是绝对不会让这种小愧疚在萧惊澜心里停留太长时间的,她太清楚这男人有多在意自己。 当下,她又一次圈上萧惊澜的脖子,小声说道:“好想你呀……” 萧惊澜步子一顿,停了一瞬才又继续往前走。 凤无忧偷笑,又说道:“你不知道,中转营地那天晚上,我差点没忍住过去扑倒你。” 萧惊澜身子又是一僵,不过好歹这次没影响走路。 他抿着唇,没说话。 凤无忧自顾自说话:“我是不是很聪明,一下就认出是你了。不过你也真是的,就不怕暴露吗?哪有你这样的蛮人首领,抓个女人过去,居然什么也不做,还把吃的睡的全都准备好,是生怕我受委屈么?” “不过你也太小气了,那个卧塌短了一截,睡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还有那些果子,准备的也太少了,我都没好意思吃完,还有……” “闭嘴。” 萧惊澜终于受不了她的聒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凤无忧立刻闭嘴,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锁的动作,只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别看了。”萧惊澜不爽地说道。 又不是他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那日顺水而下,直接就到了这座中转寨子。 寨子里的人把他们认成是来接人的使者,他也没辩驳,只是真接带着人离开。 不过他并未走远,而是在附近的几条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人手,等着那些真正的使者到来。 等到那些人之后,萧惊澜毫不客气地把人杀了,留了一个让云九问出了信息,也一样杀了扔进水里喂鱼。 再然后,就让云九制作了这几人的面具,给自己一行人扮上。 云九一直都是萧惊澜的替身,能将自己和萧惊澜扮得以假乱真,这易容的手法自不必多说。 尤其,又从蛮人这里听说神卫之间互不统属,除去亲信之外并不相熟,就更多了几分把握。 他算定,凤无忧若是知道有使者挑选候选人去神泉,定然是想方设法也要混进来,所以干脆不去寻找,就在中转营中等待。 果然,等了五六天之后,凤无忧真的到来了。 只是……想到凤无忧身边那个叫如哲的,他脸色就又黑了下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凤无忧和那个蛮人男子之间有什么,有他这样的夫君,凤无忧的眼光再怎么样也要被他养刁了,绝不会看上那些杂花野草。 他只是单纯地对凤无忧和别的男子这么靠近不高兴而已。 这两人一起被爆炸震地掉下河中,不用脑子也猜得出亲密接触必然不会少,只要想到,他就很不爽。 就在他想着要怎么收拾凤无忧让她长长记性的时候,一道声音软软地传来:“夫君,别生气了,我都伏低做小这么多天了,你也该消气了吧?” 凤无忧是谁啊? 想让她打扇侍奉,端茶倒水,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若不是早知道这人是萧惊澜,她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还做得很高兴的样子? 无非是,这个人是萧惊澜,她才愿意哄着他,让着他,要他高兴。 萧惊澜盯着她,心里阵阵无奈。 这只小凤凰实在太了解他了,什么事都堵在前面,这可真不是件好事。 可他,就是拿她没办法。 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之间,一道悠长的声音从凤无忧的肚子处发出。 凤无忧一下怔住,伸手捂住腹部。 要不要这么丢脸? 就算饿,也不用叫得这么响吧? 萧惊澜板了半天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凤无忧气闷,笑,笑个鬼啊! 她哄了那么久都不见他笑一下,现在出乖露丑,他倒是笑开了。 气得在萧惊澜肩上砸了一拳:“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你,把我辛苦砸的小果仁全都吃光了!” 凤无忧气恨地瞪着他,混帐男人,自己吃的那么香,一粒也没留给她。 让她在边上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萧惊澜沉默地任由凤无忧耍小脾气。 好像只是一瞬间,理亏的人就变成他了。 这也算是:攻守之势异也。 他抱着凤无忧一直在走路,并非是毫无目的,而是冲着一颗倒伏的枯树干。 此时走到了,就将凤无忧放在树杆上坐下。 凤无忧拧过头,还不想理他。 可就在这时,忽然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 这味道,好生熟悉,凤无忧立刻转过了头。 就见,萧惊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方才那种果仁。 “你没吃完?”凤无忧惊喜地问着。 萧惊澜伸手捏了捏凤无忧的脸蛋,无奈说道:“我先剥了一大半,剩了那一点点,才敢劳动皇后娘娘帮忙。” 第1288章 易容,少有的美少年 第1288章 易容,少有的美少年 萧惊澜捏了一颗果仁,塞到凤无忧嘴里。 凤无忧喜滋滋地吃了,嫌萧惊澜喂得慢,自己抱过来吃。 吃了两颗,想起什么,仰着脸问他:“这是不是打算夜里给我做宵夜的?” 萧惊澜没好气:“你以为呢?” “夫君真好!”凤无忧非常没节操地拍萧惊澜马屁,又拉着萧惊澜一起坐下:“夫君也吃。” 一面说,一面拿了一颗,喂到萧惊澜口边。 萧惊澜本来还想板着脸,可是一看到凤无忧的笑脸就先投降了,张嘴把果仁吃了下去。 凤无忧靠在萧惊澜身上,笑眯眯地一颗一颗往嘴里吃果仁。 没什么月色,山林的风却甚好。 异域蛮荒,可因为有这个男人在身边,也变成了人间胜景。 萧惊澜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只是轻轻地揽着她。 数日焦灼,直到此时,心才完完全全地安定下来。 凤无忧一小会儿工夫就把果仁消灭了一半,剩下的就吃不下了。 她把小袋子装起来,问萧惊澜:“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萧惊澜是这只队伍的主官,太晚回去好像不太好。 萧惊澜淡淡地唔了一声。 凤无忧想起什么,问道:“大人,我还要回去当你的小丫鬟么?” 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是故意叫着大人。 萧惊澜听到这软绵绵的大人二字,就有些心猿意马。 他看着凤无忧,摇了摇头。 “不当了?”凤无忧点头:“也是,在路上糊弄一下这些人还行,要是真到了神卫的营地,肯定有熟悉这个风羽的人,就没办法再糊弄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在路上的时候就把这个破绽提前弥补好,省得到了地方被人看出不对劲。 萧惊澜低声说道:“今夜出来,山彤已经被豹子吃了。” 凤无忧一怔,立刻反应过来:“你给我准备了新身份?” 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太好往里面添人吧。” 现在已经从中转营地出来了三四日,无论是守卫,还是他们这些候选人,都混了个脸熟。 她现在要是贸然顶着别人的脸出去,肯定会立刻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尤其,以萧惊澜的性格,肯定是要给她安排一个能在他身边的身份。 这样,就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无妨。”萧惊澜淡声说道。 见他这么有把握,凤无忧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男人向来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既然他说没事,那定然就已经安排妥当。 当下,她也不再多问,只是问道:“要我扮成什么样?谁来帮我易容?” 萧惊澜牵着凤无忧的手起身,问凤无忧:“哪里有水?” 凤无忧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回答:“往东,三里左右。” 她能说的这么笃定,自然是和她银鱼的属性有关。 她对水汽很敏感,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大致知道哪里有水泊。 萧惊澜点点头,在她腰上一揽,腾空而起。 凤无忧吓了一跳,在蛮荒这些日子,因为知道蛮人都不会功夫,所以她很小心地不用轻功。 现在突然被萧惊澜用出来,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被人看到。 不过立刻她就忍不住发笑。 她也实在是太小心了,这男人的性子,什么时候在这种小事上出错过? 当下,和萧惊澜一起,往那处水泊赶过去。 “先去洗洗。”萧惊澜推了她一下,这一次,可颇有点嫌弃的意思。 凤无忧吐了吐舌头。 她这一路下来可都是俘虏奴隶的身份,自然没办法洗澡。 再熬个几天,估计她都要臭了。 萧惊澜刚才还能在她身边坐下去,绝对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有萧惊澜在旁边,凤无忧也没什么顾忌,脱了外袍,只留下中衣,慢慢走入水中。 夏日的水,稍稍有些凉,不过只要略微适应一下,也就没什么了。 凤无忧泡在清澈的河水中,自己都觉得有种新生的感觉。 她就着河水把头发洗了洗,萧惊澜又不知从何方弄来了一些澡豆,一并抛给了她,她便把身上也清理了一番。 等到从河水里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可能轻了足有两斤。 刚一上岸,就有件厚实的披风裹住了她,又一直把她拉到了早就生好的篝火边。 凤无忧连脸上的面具也去了,映着火光,微笑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拿着一块布巾给她擦头发,擦得半干不干,就把头发均匀打散,让它就着火光自然晾干。 凤无忧把玩着手中的面具,笑道:“已经洗干净了,衣服呢?还有,我这次到底要扮什么形像啊?” 凤无忧根本没穿原来的那些衣服,她大概猜到,这次应该是直接要换上新身份的衣服了。 萧惊澜伸手摸了摸凤无忧的中衣,察觉到差不多干了,这才从一侧拿起一个包裹,递给凤无忧,向着一块大石抬了下下巴,说道:“去换上。” 那块大石角度很好,可以挡去一切不合时宜的视线。 凤无忧抱着包裹过去,很快换好。 片刻后,她从大石的后面出来,拉扯着身上的衣服,看向萧惊澜:“是男装?” 她不是不能扮男装,事实上,她经常如此。 但问题是,在蛮荒恐怕不行。 蛮荒男子的身材都十分高大,基本都在一米九左右,两米多高的到处都是。 她想要扮蛮荒男子,身高就是硬伤。 所以,她先前才会借了山彤的脸。 “谁说不行?”萧惊澜过来给她整了整衣领:“蛮荒难道就没有矮小的男子?” 这话道理是对的,可是听起来,怎么就有点不太舒服?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大人,你是在嫌我矮吗?” 萧惊澜:“你不矮吗?” 足足比萧惊澜低了一个头的凤无忧:…… 行吧,她是矮。 事实如此,她无话可说。 萧惊澜弯了弯唇,忽然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是我喜欢的高度便可。” 凤无忧心头一跳,再抬头的时候,就见萧惊澜已经向一侧吩咐:“出来吧。” 立时,一道人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二人身前。 那人单膝下跪,还顶着一张蛮的面孔,但却已经笑着跟凤无忧问好:“属下云九见过娘娘。” 凤无忧看着云九,又或者是:风重。 她眯了眯眼睛:“风重大人前两日好生威风啊。” 云九立时苦了脸。 前几天都是他去传凤无忧的,为了不让周围的人起疑,他的态度可没少高傲,对着凤无忧都是呼来喝去的。 当时他就觉得恐怕有一天得被娘娘算后帐,果然,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他愁眉苦脸地说道:“娘娘明鉴,属下也是不得已。” 谁人不知,娘娘的大腿可比皇上粗多了,只要可以,他宁可得罪皇上也不愿得罪娘娘啊。 得罪皇上,只是皇上一人罚他,娘娘说不定还会给他说情。 可得罪了娘娘,皇上只会更凶狠地把他往死里整。 他又不傻,这笔帐当然算得清的。 凤无忧看他那样子就觉得好笑,踢了他一脚,笑道:“行了,别装了,要给我扮成什么样子,快点弄吧。省得我们到天亮了还回不去。” 如果真是那样,就要惹人怀疑了。 云九立刻看向萧惊澜,见萧惊澜点了头,这才麻溜地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许多工具来。 凤无忧坐在一块大石上,任由云九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萧惊澜此时倒是清闲,就坐在火堆的另一侧看着。 凤无忧一面感受着脸上的变化,一面往萧惊澜看过去:“皇上,你要把我扮成什么样子啊?丑不丑?” “可别太丑,不然我怕站在你身边,吓到你。” “皇上,你给我扮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说句话呀,我一个人说好无聊。” “娘娘……” 萧惊澜没说放在,云九倒是先说了,他无奈说道:“娘娘,你先少说两句可好,肌肉一直动,我没办法易容。” 凤无忧闻言,只好闭上了嘴巴。 不过,还是对自己最终的样子十分好奇。 看萧惊澜这样子,明显没给她准备什么增高的东西。 那也就是说,她要扮的,就是一个矮个子的男子。 可是,什么样矮个子的男子能呆在风羽的身边呢? 这可在神卫中也能被指派为差使统领的人物。 他身边的人如果太弱了,会很奇怪的。 在凤无忧的胡思乱想中,云九的易容终于完成了。 他呼了一口气,说道:“娘娘,好了。” 凤无忧立刻起身,到处找着能照出自己样子的东西。 可一时之间,还真没有。 这里没有镜子,想照湖水,又是在夜里,根本照不出来。 凤无忧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样东西。 她嗖地一声把云九腰上的刀抽了出来。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兵器上勉强能映出人影了。 当她借着兵器的反光看到自己的样子时,立时怔了一下,转头向萧惊澜看过去。 “你真打算让我这样跟在你身边?” 此时她的样子,固然不是女子的模样,可却面容俊俏精致,除去肤色是蛮人特有偏黑,绝对是少有的美少年。 凤无忧委实没有想到,萧惊澜会给她这么一副容颜。 第1289章 断袖,帐要记一下 第1289章 断袖,帐要记一下 萧惊澜看了看凤无忧,招手让她过来。 凤无忧乖乖过去,萧惊澜就把她按坐下来,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梳子,居然开始给她梳头发。 云九在一边看着,不知道自己该留着还是该走。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萧惊澜:要不,皇上您给准话? 可是萧惊澜根本没理会她。 云轻九郁闷的不行,可想了想,还是在一边留下了。 皇上没让他走,而且皇后娘娘的妆容也没有最终完成,他等一下还需要做一点调整。 萧惊澜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丝里,有一种别样的暧昧。 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可是凤无忧却觉得身上有些发热。 她抿着唇,极力不让自己胡想八想,开口转移注意力:“大人,你确定真的要我这样跟在你身边?目标是不是太大了?被别人问起来,该怎么说呀?” “如实说。”萧惊澜淡声说道。 如实?怎么个如实法? 凤无忧转头盯着萧惊澜,正好萧惊澜也把她的头发扎好了,就任由她转过头。 “什么叫如实?”她莫名有些不好的感觉。 萧惊澜唇角微勾,显出一丝愉悦,笑道:“私宠。” 凤无忧的眼睛一下瞪的大大的,嗖地跳起来。 她盯着萧惊澜,指着自己:“我……男的……私宠?” 这什么鬼? 也太奔放了! 不知为何,萧惊澜说出这句话,她居然想到了当初,她让萧惊澜找借口让她去凌王府,好方便她为他看的时候。 那时候,萧惊澜就特别彪悍地用了一个谁也无法反驳的借口:他想她了。 这话一听就扯得要命,可偏偏没有任何人能拆穿。 现在,凤无忧又有了那种感觉。 萧惊澜把她明明白白地放在了台面上,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存在。 她的身份是假,可是萧惊澜对她的心意,却是真。 只是…… 她这一身是男的啊! 萧惊澜没说话,只是往云九看了一眼。 云九立刻领会精神,主动开口解释:“娘娘,这个风羽有断袖之癖,只有他最亲近的亲兵才知道,我们审了许久,那亲兵神智都昏聩了,才透出这个秘密。” 云卫审讯的技能,那是从来都不用怀疑的。 凤无忧凌乱了。 天岚大陆和她前世的古代在许多方面高度一致,没有任何不同。 这个世上有青楼,也有些权贵子弟另辟蹊径,喜欢养娈童。 这些凤无忧隐隐听说过,不过从没有撞到她面前过。 就是有这方面的信息,也都被萧惊澜提前过滤了。 以至于,今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有种被砸懵了的感觉。 云九说道:“娘娘,其实前两日娘娘身为女子跟在皇上身边,才是真的容易惹人怀疑,不过若是娘娘易容成清俊少年,那反而正常了。” 凤无忧无语地看着萧惊澜,这叫正常吗? 凤无忧问道:“还是有些奇怪吧,都已经从中转营离开了那么多天,突然在队伍里出现一个生人,岂不是上赶着引人怀疑?” 萧惊澜说道:“你是我从豹口中救下的。” 他说的淡定至极,没有一丝心虚。 凤无忧正想反驳,忽然发现,根本无从反驳。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她刚才,真的是被他从豹口中救下的。 虽然,她其实完全可以自己解决那只豹子。 一时间,哭笑不得。 云九说道:“娘娘,我还得给你做点伤口,还有这衣服,也得处理一下。” 做戏当然要做完整,既然是从豹口中救下,怎么也得有点伤,身上也得滚点土。 云九刚才没走开,主要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他的工作还没完成。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一脸淡定的样子,知道这事他肯定已经下定主意了。 当下,只好认命地说道:“好吧,来化吧。” 云九又是小心地往萧惊澜看了一眼,见萧惊澜让开了位置,这才走过去。 除去一些药粉之外,还有一些非常方便的方法,比如榉树皮,这种树皮只要在皮肤上一擦,就会有红肿的效果。 还有一些伤口和血腥的样子,云九画起来也都非常熟练。 只不过片刻工夫,凤无忧的样子就和方才全然不同。 虽然脸还是清秀,但在脖子,手臂这些能看到的地方,都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尤其是小臂上,有三道深深的爪痕,一看就伤得不轻。 妆化好了,然后就是衣服。 这个云九可不敢动手,识相地退到了一边。 想了想,干脆一闪身消失。 这次他的活儿可是都干完了,完全没必要再留下。 凤无忧看到萧惊澜走到了她身前,目光微微闪动。 她一怔,她怎么觉得,萧惊澜眼底,似乎有些亮得不同寻常? 那是……兴奋? “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刺啦一声。 凤无忧看着自己刚刚穿好的衣服瞬间碎裂,又看着萧惊澜手中一抹布条。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狠狠咬牙:“萧惊澜,撕得爽吗?” 回营地的一路上,凤无忧都不想理萧惊澜。 她是被萧惊澜抱回营地的。 她这种豹口逃生又受了伤的人,自然没什么力气走回去,被抱回去才是正常。 她窝在萧惊澜怀里,却冷着脸,一个字也不和他说。 相反,萧惊澜心情却是很好。 他和这只小凤凰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狗血的误会,凤无忧又是那种一但认清自己喜欢谁之后,就很能放下身段去哄他宠他的人,从来也不会端着。 所以,他们之间的鱼水之欢,向来和谐。 可因此,却也少了几分波澜。 但身为男子,又有哪个在这方面不想多尝试一下的? 凤无忧咬他几口,于他而言,都已然是别样的刺激。 如今这种直接撕破衣衫的做法,这么多年,也只是头一遭。 这种感觉,真的……不坏。 只是,这只小凤凰,似乎恼羞成怒了。 萧惊澜看着她恼怒,也没有担心,他很清楚,这只小凤凰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有些不知该用何种情绪。 这种事情好处理,以后,只要多做做,习惯了也就好了。 他兀自在心里打着主意,连走了多少路程都没在意,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营地已经近在眼前了。 此时营里已经基本恢复了秩序,被押送的侯选人们都按着先前的编队聚在一起,守卫们则往来奔走,清点着人数。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些血腥味,还有烤肉的香味。 凤无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那些山豹的运气不好,碰上神卫的队伍,现在估计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他们这些天来的食物虽然都是从山林中获取,可为了谨慎起见,只是采些果子,打些小动物,别说吃好,有时候甚至不够分。 如今这些山豹,可是给他们改善伙食了。 这一阵阵撩人的香气,还有烤的冒油的滋滋响声,弄得凤无忧都有些想去尝尝看。 不过,想到萧惊澜向来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又把念头打消了。 反正她还有半袋子小果仁,那个也很好吃。 胡乱想着的时候,就感觉到萧惊澜抱着她的手臂微微紧了一下,随即传来轻声低语:“装晕。” 凤无忧怔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萧惊澜是这里的主帅,这次出去的时间又不短,肯定会有神卫来问。 这种时候,她没必要出面,只要假装晕过去,剩下的都交给萧惊澜来处理就行了。 果然,她刚把头埋在萧惊澜怀里闭上眼睛,就有神卫走过来,向萧惊澜问道:“大人,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萧惊澜还未回话,他们就看到了萧惊澜怀里的人,当即有人问道:“这就是那个逃出去的?” 先前凤无忧跟着豹子追出去,没有任何一个神卫会认为她是去追杀豹子的。 这几天他们看得很清楚,她就是萧惊澜放在身边的一个小奴隶,说不定,还是个暖床的。 这种人,怎么会拼命?肯定是想要趁机逃路。 “不是。”萧惊澜淡声说道:“敢逃跑,我送她喂豹子了。” 听到萧惊澜的话,这些神卫不仅没有意外,反而都大笑起来。 有人说道:“不错,这种不长眼的人,就该送他们去喂那些畜牲才对。” 他说的畅快,却没察觉到,萧惊澜身上已散出冰冷的气息。 这些人不知道凤无忧的身份,但他知道。 他可以说送凤无忧去喂了豹子,但这些人却不能对凤无忧一字不敬。 凤无忧悄没声地抓了一把他胸前的衣服。 他可别在这个时候翻脸呀!他们还在蛮人的地盘里呢。 萧惊澜气息缓缓平复下去,他当然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只是,他往这几人多看了一眼,默默记在心中。 有些账,总是要记一下的。 凤无忧微微松了口气,就听那几个神卫又问道:“大人,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那大人怀里这位……” 他们一边说,一面往萧惊澜怀里看过去,个个都是狐疑打量的神色。 萧惊澜这里从哪里弄了个人?这人又是什么身份?竟让他一直抱在怀里。 第1290章 面子,有什么没告诉我 第1290章 面子,有什么没告诉我 若这人是个女子,或者他们还可以理解几分。 可是这人身量虽然瘦小,但看衣着和面容,分明是个少年。 “大人,这人……” “豹口中救下来的。”萧惊澜淡声回答。 当即有人说道:“大人,此处并无部落,此人来路不明,还是小心为上,不如还是杀了干净。” 此时就可看出神卫之间的统属关系有多脆弱。 除去大统领万阔之外,其他所有统领都是因事而封。 有事之时,便封个统领的头衔,拨些人马让他带去做事。 等到事情做完,回到神卫营地里,这些神卫又是各无统属,统一听从万阔的指令。 这种方式,使得神卫最大限度地集中在可靠之人的手里,而不必担心他们会依仗着自己的能力,拥兵自重。 当然,这种方式使得蛮荒高等姓氏付出的也不少。 万姓或者风姓,每隔十到十五年,往神泉中输送的子侄决不在少数,目的,就是要保证神卫始终在这两个姓氏之人的统治之下。 虽然万姓和风姓各自也有许多个不同的部落,但这都是后来才分化出去的。 总体而言,所有万姓的风姓之人的利益,还是牢牢绑在一起的。 正因为这种脆弱的统属关系,使得风羽虽然是主官,但这些神卫们也并不怕他。 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就毫不顾忌的说出来,甚至有人打算出手去够凤无忧。 萧惊澜眼底闪过一道冷意,不着痕迹地退后下,没让任何人碰到凤无忧。 “不必,此人我亲自看管,断然出不了乱子。” 亲自? 几个神卫看着萧惊澜的眼神都不善了。 抱着一个少年在怀里,还要亲自看管,这不论从哪方面说,都太过可疑。 就在他们又要说什么的时候,几个神卫从远处过来,硬是挤入到这几个神卫和萧惊澜中间。 他们先笑着向萧惊澜说道:“风羽大人,这几个都是新人,才成为神了没多久,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忙着收拢候选人的事,他们也没怎么见过你,若是有什么冒犯,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萧惊澜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他虽然从风羽的口中逼问出了不少的信息,可对于每个神卫和他的关系这些,就实在是问不出来了。 就是问得出来,一时之间也未必能对得上号。 要知道,神卫长得虽然略有诧异,但都是千篇一律的丑。 想要让他在这么丑人里分辨出他们各自丑得都有什么特点,这可绝对是强人所难。 不过如今看来,最早迎上来的这批是新人。 按他们逼问得来的信息,神泉营地的神卫总数维持在五百人左右,但却并不是一成不变。 除了头领和个别骨干一直在那里坐镇之外,每当神泉里诞生一批新的神卫,就坐先留在那里受训,然后把别的神卫遣回来一批,让他们各自去派别的用场。 不过最少,这些神卫也要在营地里呆上三年,因为他们就算通过神泉的洗礼成为神卫,也并不能很好地使用自己的力量,只有通过三年左右的学习和运用,才能熟练掌握。 通常情况下,营地中大概有五十到七十左右的神卫,是近三年的新人。 风羽在神卫中也属于骨干之一,每年转运候选人的工作都是由他在做,一年之中,倒至少有三四个月是在外面,若是营地中有新的神卫诞生,他不熟是很正常的。 这些最早迎上来的神卫说是新人,其实也已经成为神卫一年了,让他出来出出任务,也是培养一下他们的能力。 他们在营地中自然都见过风羽,不过以他们新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和风羽产生交集。 一些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的信息,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 而同样,越是新人,表现欲和立功心态也就越强,所以他们对上风羽才会不那么客气。 而现在赶来的这几人,显然就是成为神卫有些年头的,和风羽也比较熟悉,他们可不会随便得罪风羽这样在营地里被重用的人。 向萧惊澜告罪之后,这几人又拍着那几个新人神卫,喝道:“有风羽大人亲自看管还能有什么问题?你们就少在这里瞎操心了,走,走,都走!” 一面说,一面推着那些新人神卫离开。 这几人在营地中的地位略低,承担着直接指导新人神卫的工作,和这些新人神卫倒比较熟悉。 相比于风羽这种一般碰不到的人物,这些新人神卫反而比较听他们教官的话。 如今教官让他们走,他们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也都跟着走了。 只是其中一人不服气地小声说道:“可是真的有可疑……” 他们神卫一贯的宗旨就是只听上峰的命令,至于其他蛮人,在他们眼中和鸡鸭猪狗没什么两样,根本不必当人看。 哪有神卫会好心到从野兽口里救人,还这么护着的? “你懂什么!”其中一个老牌神卫在说话的神卫头上打了一巴掌,看着离得萧惊澜远了,才小声说道:“那能一样吗?若是豹子把你看上的女人叼去了,你护不护着?” 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护一下。 至少,在自己没腻之前,总还需要那个女人。 “可那人是个男的!” 依然不服气,但换来的是又一巴掌。 老牌神卫低声道:“你傻啊?风羽就好这一口。” 这声音虽然已经压得极低,可是在有内力的凤无忧和萧惊澜耳中,却还是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凤无忧伸出手,在萧惊澜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萧惊澜眉头抽抽了一下。 这丫头,下手也太狠了。 他维持着面容平静,脚下却加快了步子,几步进了他的帐子中。 凤无忧一到帐子就跳下来,伸手就拧住了萧惊澜的耳朵。 这一次,可绝对没留手。 萧惊澜被拧得直接弯了半个身子,小声道:“小凤凰,给我留几分面子。” 他以前也曾听说过有人家里主母彪悍,拧着自己相公的耳朵在府里招摇过市,但从没想过这一幕会落到自己身上。 此时亲身体会了,才发现这一招有多直中要害。 被人这么拧着,简直连反抗都不能。 凤无忧横眉冷对。 面子?现在知道面子了? 想这馊主意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 “燕皇陛下出的好主意!”凤无忧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好好一个圣女的身份,虽然伏低做小给萧惊澜端茶倒水,但好歹别人看她的眼光都是正常的。 现在可好,估计人人看她都要一副又可怜又鄙夷的神情。 她还真没被人这么看过呢。 “这身份不好么?”萧惊澜耳朵被揪着,身子可怜兮兮地斜了半个,脸上却是一副委屈的神情。 “哪里好?”凤无忧凶巴巴的。 “帐中就是有些什么声音,也不会引人怀疑,更不会有人随意进来打扰。” 看着萧惊澜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凤无忧觉得,她干脆把他这只耳朵拧下来算了,这样才能长教训。 “小凤凰,再拧下去,明日就不好出去见人了。” 萧惊澜伸手覆上凤无忧的小手,凤无忧虽然气恨,但也不会真的弄疼萧惊澜,顺水推舟地松了手。 萧惊澜把她的手放在手心中揉搓,小声问:“用那么大劲,累着没有?” 凤无忧:…… 无语了。 这男人把脸面扔到爪哇国去,她还有气能和他生? 萧惊澜今夜心情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的。 虽然似乎让凤无忧生了场小气,但却一劳永逸。 他可以一直把凤无忧留在身边,不用让她时不时地还要回到被押送的人队伍里,更不用再看着凤无忧和那个讨厌的蛮人在一起。 想到那蛮人看凤无忧的目光,萧惊澜心里不着痕迹地动了丝杀气。 真是讨厌。 他家的小凤凰,为何走到哪里都有人觊觎? 区区一个蛮人,也敢对凤无忧有那样的心思。 他揽着凤无忧,往帐中简单搭成的榻上走过去。 凤无忧在他要把自己按倒之前及时抵住他的胸膛:“干吗?” 她皱着眉,眼神里带着凶气。 这男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萧惊澜抓着她的手亲了亲:“不真做,但是小凤凰,你得叫几声。” 凤无忧额头一跳。 萧惊澜轻笑道:“我这么大费周章地救了人,还带进了自己的帐子,外面的人总不会认为,我会什么也不做吧?” “我受了伤!”凤无忧立刻找出完美的借口。 她把手往萧惊澜眼前晃了晃,那里用药水做出的伤口可是颇有几分狰狞。 萧惊澜沉默,但凤无忧却涌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她盯着萧惊澜:“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萧惊澜凑近凤无忧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凤无忧脸色瞬间垮下,恨不能咬他一口。 “萧惊澜!”咬取牙切齿的。 萧惊澜安抚着凤无忧:“我所说的字字是实,夫人不信,找云九来问。” 凤无忧狠狠瞪他,她是在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吗? 她分明,只是气这混蛋男人! 那个风羽,不止是断袖,还在床笫之事上有许多特殊癖好,放在她那个年代,俗称:sm。 第1291章 看穿,拜你所赐 第1291章 看穿,拜你所赐 那天夜里,帐子里到底还是传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凤无忧才不会做这事情,都是萧惊澜在弄。 好在,他们这床榻是临时搭起起来的,本来就不甚结实,想弄点什么声音再容易不过。 凤无忧抱着手臂冷眼看萧惊澜摇床,一点要上去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萧惊澜略带委屈地看着凤无忧。 这事不能怪他啊,谁让那个风羽就是这种人呢? 他们所有的信息,都是从风羽亲兵口中问出来的。 后来那些与风羽相熟的老牌神卫们,也都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凤无忧瞪他。 风羽的确是这样没错,但萧惊澜出那个主意的时候,心里难道没打小算盘? 就冲那点小心思,现在这些事情,也活该他做。 摇得差不多了,凤无忧往床边一站:“让让,我要睡觉。” 萧惊澜拉着她坐下:“就这一张床,往哪里让?” 他都好几日没抱到这只小凤凰了,今夜好不容易明正言顺地同处一室,怎么可能还会让凤无忧赶走? 凤无忧踢他一脚:“我管你呢,你自己想办法。” 萧惊澜低声道:“你真忍心让我去睡地下?” 凤无忧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忍心?又不是睡刀尖上。 萧惊澜低低地笑,拉着凤无忧的手,凑过去亲了亲她:“小凤凰,这几日,你可要对我好一些才行。” 凤无忧盯着他。 萧惊澜轻声道:“神泉一次接纳不了太多人,这些候选人入神泉,至少也要分成三到五次,你好歹与我亲近一点,我才好把你放在最后一批入去。” 他打听过了,分配神卫这事并不由风羽做主,他想要留下凤无忧,总要有个充足的理由才行。 凤无忧略略蹙眉,萧惊澜这意思,是说这几天,她得好好扮演好男宠这个角色,这样,才能方便萧惊澜在营地中行事。 想了想,她点头说道:“我明白,不会误了事的。” “那今晚……” 凤无忧神色立刻就是一变,毫不犹豫说道:“睡地上!” 这一夜燕皇陛下到底是怎么睡的,除了帐子里的两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只是第二天一早云九送洗脸水进去的时候,看到燕皇陛下的神色很有几分哀怨。 可惜,皇后娘娘根本看也不看一眼,燕皇陛下这番表情,算是用错地方了。 因为是赶路,他们的洗漱都十分简略,那些被押送的候选人们,甚至根本都没有洗漱的条件。 他们一早起来就被侍卫们催促着弄早饭,用过饭之后就要出发。 行走之间,中午是不吃东西的,只有一早一晚两顿。 早上这顿要支撑一整天的路程,侍卫们倒也不算苛刻,留足了做饭吃饭的时间。 就在凤无忧和萧惊澜洗漱完毕,打算出去的时候,帐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大人!” 凤无忧听到这声音立时就是一顿,是如哲? 帐篷外面,云九正指挥着两个云卫把如哲牢牢扣住。 他冷眼看着这蛮人,不客气道:“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这个蛮人一种都和皇后娘娘在一起,而且没少流露出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 每次看到他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亲密举动,皇上身周的气温就像零下几百度一样,让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人战战兢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现在好不容易让皇上和皇后娘娘聚在一起,这家伙居然还敢找来。 这种情况下,云九会对他客气? 这么麻烦的人,还是有多远扔多远,千万别打搅到皇上和娘娘。 云九正想下命令把他扔到一边,忽然帐帘一掀,一个少年走了出来。 云九看到她,差点下意识地就要行礼,幸好想起来自己是在外面,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这才硬是忍住了。 凤无忧没理会云九,只看向如哲:“你找大人什么事?” 如哲盯着这少年,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恨意。 他身形猛地一扑,竟然挣开了云卫,直往凤无忧扑去。 昨夜,风羽明明是追着凤无忧出去,可到后来,却带着这个少年回来。 那么,凤无忧呢? 营地里到处都在传凤无忧死于豹口。 这话,别人信,可是亲眼见过凤无忧功夫的如哲,却绝不可能相信。 此时这个少年这么理所当然地站在风羽地帐外,一点也不客气地盘问他,一瞬间就让如哲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风羽对这个少年未免太过纵容,和先前凤无忧服侍风羽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难不成,就是因为遇到这个少年,所以昨日凤无忧才会遭遇不测? 云九几人连忙要过来拦,可看到凤无忧的手势之后又齐齐停下。 只是这一耽搁,如哲就已经抓住了凤无忧的衣领。 “昨夜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如哲厉声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从骨子里,他还是不相信凤无忧会死这件事情。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如哲还挺重情重义的,居然敢跑过来找她。 她用着少年男子的声音,说道:“看到了,至于她在哪里……” 凤无忧勾了勾手,如哲下意识往前倾了一下身子。 凤无忧忽然间恢复女声,笑着道:“你猜呢?” 如哲听到熟悉的声音,狠狠怔住。 凤无忧却趁这个空档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转头对着云九喝道:“你们怎么办事的,居然让这种人打扰了大人的休息!” 云九回过神,连忙过去一把抓住了如哲。 如哲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凤无忧,眼前分明就是个少年的样子,可是刚才那句话,他不会听错的,一定是凤无忧。 凤无忧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又对云九说道:“还不把他扔出去!” 云九连忙应了一声是,却听到凤无忧凉凉的嗓音:“客气一点,若是伤着了,我可要和云统领好好算算账。” 云九后颈子立刻就是一凉,他刚才的确是打算公报私仇一下的。 背着人对着凤无忧讨好地笑了一下,云九对如哲嘀咕:“便宜你了。” 如哲一直被扔回他的那个小队里,还有些缓不神。 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是真实的吗? 现在是早饭的时候,因为他这一闹,别人的早饭早就吃完了,看押的侍卫们都催着上路。 如哲跟着一众人起身,行走,脑子才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他现在可以确定,凤无忧没死,而是换了个身份呆在风羽的身边。 不对,那个人很可能不是风羽。 因为,凤无忧在那里实在是太自如了,还有风羽身边那些侍卫,分明对凤无忧又敬又怕的样子。 再回想起前几日,如哲立刻发现早就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那些侍卫来叫凤无忧的时候,虽然看起来不客气,可从来没让凤无忧吃任何苦头。 还有,凤无忧这样的身手和脾性,是不可能甘于委身于人的,可是她在风羽的房间里呆了一整夜,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半点不愉快,相反,心情似乎很好。 先前他还以为是凤无忧心性强大,可是此时想来,很有可能,是因为风羽本来就没有为难凤无忧。 一时间,就连风羽的身份,他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听说,燕云那两位帝后是一同到蛮荒来的。 他能在这里见到凤无忧就已然极为震惊,可该不会……连那位燕皇也来了? 这么想着,如哲猛地把视线往凤无忧的方向看过去。 凤无忧此时并未走路,而是和萧惊澜同骑在一匹马上。 她现在是少年造型,虽然同为男子,但因为她体形娇小,在萧惊澜特意用毛皮夸大了视觉效果的粗壮体形对比下,就显得两人并不突兀,反而,还隐隐有种和谐的感觉。 有不少神卫和候选人都在往他们那里看去,尤其是那些新人神卫,目光中满是好奇。 他们都是昨夜才知道了这位风羽大人的癖好,结果今天就看到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人圈在怀里,一个个的,都充满了猎奇。 那些老牌神卫们也都窃窃私语,不过大多是调笑。 “这风统领可是越来越豪放了……” “不错,从前也没见这么招摇的。” 不过,这都是他的私事,只要公事办好了,他们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去得罪一个营地中的骨干神卫。 凤无忧昨天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些视线,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干脆当起了鸵鸟,直接把头埋在萧惊的怀里,只当看不见。 萧惊澜乐得凤无忧这么偎着他,自然也很享受。 可是,当如哲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却都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无他,如哲的目光太强烈的了。 而且他的目光和其他人不同人,其他人都只是猎奇,而他的目光,却是明明白白的探究。 他盯着萧惊澜甚至比盯着凤无忧还要多,似乎是想要看穿萧惊澜。 凤无忧往那边看了一眼,微微耸肩。 “大人,看来你的身份被人看穿了呢。” 萧惊澜哼了一声,说道:“难道不是都拜本大人的爱宠所赐?” 第1292章 毁掉,生蛮不需要对付 第1292章 毁掉,生蛮不需要对付 若非凤无忧在如哲面前露了声音,如哲又怎么会知道凤无忧还活着,又怎么会猜到萧惊澜的身份? 凤无忧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他还算信得过。” 只凭他今早敢冲到萧惊澜帐前的举动,就足以让凤无忧给他一份信任。 萧惊澜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喜欢有其他男子围在凤无忧的身边,但也不至于不自信到连这种蛮人也要放在心上的地步。 凤无忧既说他可信,他就姑且看着。 反正,若是那个蛮人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他会先一步解决掉的。 当晚宿营的时候,凤无忧叫萧惊澜寻了个借口把如哲叫到了帐子里。 他们这种护卫寻个人来做些杂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哲在帐子里看着凤无忧顶着一张少年的脸,还是有几分狐疑。 凤无忧笑道:“别看了,真的是我。” “你的脸……”如哲皱着眉头。 他听从天岚回来的人说过,天岚有人会改变自己容貌的方法,但毕竟没有见过。 蛮荒便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 此时凤无忧的样子和先前已经完全不同,甚至连性别都变了,他一时之间自然无法接受。 凤无忧笑道:“是易容,用药物一些特殊手法就能做到。以后若是你去天岚,想学的话,我可以找人教你。” 如哲听着凤无忧的声音,还有她说话的语气,终于慢慢地信了几分。 立时,他的目光就又转到了站在凤无忧身边的男子身上。 这个男子他早就已经打量过,一身蛮人常见的由兽皮的棉布混织的衣裳,但是身材却比普通蛮人要纤细一些,长相也要秀气不少。 这样的长相,在蛮人部落里其实是不受欢迎的。 因为,瘦则意味着这个人不够强壮,那么,在狩猎和生存的时候,就不占优势,在蛮荒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很容易死掉。 在蛮荒,更受欢迎的,是那种高大健壮,肌肉虬结的男子。 但因为这个人是神卫,所以就算看起来瘦弱,却谁也无法小瞧他。 如哲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从身高到面容,看起来都是蛮人的样子,可是他心里又清楚地知道,他并不是。 这也是易容做到的? 而且,他真的是那个他只从战败的族人口中听到过的,杀神一样的燕皇? 就在他犹疑的时候,凤无忧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所想,笑着说道:“还没和你介绍,这是我夫君,萧惊澜。” 萧惊澜一直一副挺不爽的样子,直到听到凤无忧这句话,神态才忽然好了一些。 居然还有心情冲着如哲点了点头,道:“这几日,承蒙你照顾无忧。” 以如哲的水准,照顾得了凤无忧? 恐怕是凤无忧照顾他才是真。 但谁照顾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鲜明地宣示了主权。 只有更加亲密地关系,才有资格代替凤无忧去感谢别人的照顾。 这点小心思,凤无忧一眼看穿,但也懒得去揭穿他。 只是微笑看着如哲。 如哲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还想说并不是他照顾凤无忧,而是多亏了凤无忧,他才能活到现在。 可是看到萧惊澜随意却自然地揽着凤无忧的动作,他却福至心灵,一瞬间开窍了。 这哪里真的是在道谢?分明就是在示威。 他在对自己说,凤无忧是他的,所以,不要打不该打的主意。 如哲心头微缩,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酸涩的难受。 他问道:“燕皇,也是易容?” 他没见过萧惊澜,但没想到,一直被族人嘲笑矮小的天岚人,居然也有萧惊澜这样高大的。 “一半是。”凤无忧倒不藏私,笑道:“还有一半是功夫,他本来没这么高,不过可以通过工夫稍微把自己变得高大一些。” 如哲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工夫。 萧惊澜对凤无忧揭他的老底并不在意,反正,他其实也并不喜欢蛮人这么傻高傻壮的身形。 他原本的身高就已经有一八七一八八的样子,很是不矮了,他对自己很满意。 凤无忧笑道:“不是人人都行的,天岚大陆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会超出十个去。” 她不过是说了实话,可是听在如哲的耳朵里,又变了一番意。 他觉得凤无忧似乎是在告诉他,她的夫君是何等的出色和厉害。 他茫然地哦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无忧很快带过话题,说起自己真正要说的事情:“如哲,我请你来,是想要劝你一句的。” 如哲抬起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要劝他何事? 只见凤无忧说道:“我们要去神泉,地点相同,但目的却截然不同。你去神泉是想要成为神卫,而我去神泉,是要去毁掉它的。” 毁掉? 如哲呼吸一下急促,紧盯着凤无忧:“为何?” 凤无忧明知神泉可以造出神卫,也明知神卫有多强的战力,为何要毁掉这么好的地方? “你可知道,神卫是我们唯一可以和生蛮对抗的方法?毁掉神泉,你是想要看我们熟蛮被生蛮杀光吗?” 他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他从小就目睹生蛮和熟蛮之间的争斗,很清楚熟蛮在面对生蛮时有多不堪一击。 如果不是有神卫,只怕他们早就灭族了。 虽然他们从大周分裂出来,可也是熟蛮,也要面临和生蛮的斗争。 他一心想偷神泉地图,让夕月部也能拥有神卫,一则是与大周抗衡,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应对将来可能会有的和生蛮的冲突。 凤无忧摇了摇头:“神卫这种存在,太违背自然天理,本就不该出现于世上。” “你凭什么如此说?”如哲在这个问题上出奇的敏锐,立刻反驳:“神卫明明就存在于世上,如果它真的不该存在,天神就不会让他降生!” 存在即有理。 如哲虽然说不出这句话,但方才那句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和这句话异曲同工了。 “神卫的一切都违背人的正常机能,根本不是自然诞生的产物,你不如想想,如果不是熟蛮刻意地培育,神卫真的能够存在于世间吗?” 如哲两腮用力,没有说话。 凤无忧说道:“你看看这次前往神卫的候选人,足有四五百人之多,这些人里,能出几个神卫?运气好三五个,运气不好,一个也没有。一个神卫,要靠千百条人命拼概率拼出来,这难道也是天神让他降生的?” 神卫不该存在于世,这件事情是凤无忧从一开始就确定的。 她见到神卫的第一眼,联想到的就是科幻电影里那些从实验室里诞生出来的怪物,后来了解到神卫的培育方式,更坚定了她的这种想法。 神卫分明就是被人工强行培育出来的,而且是用数量众多的人命堆出来的。 如果连这种存在都是合理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合理的? 凤无忧问道:“我听说,神卫无法繁育子嗣,所有神卫都没有后代,可对?” 如哲虽不愿回答,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在蛮荒并不是秘密,所有的神卫都不能生育。 凤无忧道:“若是天神所选,为何连子嗣都无法留下?这分明是天神根本不愿让他们降生世。” “可神卫是我们对抗生蛮的唯一方法。” “也不对。”凤无忧摇头:“且不说对付生蛮的方法有无数种,我首先倒是要问一句:生蛮真的需要对付吗?” 如哲登时愣住,反应过来怒喝:“你什么意思!” 从他出生起,就知道生蛮是他们的仇人。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熟蛮死在了生蛮手中,而且都是异常凄惨的死法,包括他自己的族人在内,也有好些都死于生蛮。 可现在凤无忧却说,生蛮不需要对付。 凤无忧并不恼,只说道:“你不妨想想,生蛮都是在何时杀熟蛮?他们可有一次主动跑出山林,去攻击熟蛮的寨子?当然,若是熟蛮先抢占了生蛮的地盘,生蛮回头报复的情况除外。” 如哲再一次愣住。 他原先在大周是个小主管,虽然涉及不到决策层面的事情,可有些事情却也是知道的。 生蛮的确极少主动袭击熟蛮的寨子,熟蛮被杀也大都在山林中。 他印象里仅有的三四次生蛮屠杀了熟蛮寨子的事情,也都发生在新定居点,也就是,熟蛮刚刚占领了那里,砍树开荒盖房,然后才遭受了生蛮的大举围杀。 只不过,那几次场面都是极其凄惨的,通通都是整个寨子不论男女老幼,一体屠杀殆尽,因此他也早就忘记了追究原因,只记得生蛮和熟蛮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直到此时,听到凤无忧问出来,他才隐约感觉到其中的一丝不对劲。 凤无忧一直没说话,让他自己想,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说道:“发觉了吗?生蛮其实并不会主动来杀熟蛮,只有熟蛮入侵山林,侵占了他们的领地之时,他们会才会向熟蛮举起武器。” 第1293章 内因,胜负是未知之数 第1293章 内因,胜负是未知之数 这是凤无忧一直都在想着的问题。 她见过乌伦,还打了不少交道,也修正了她对生蛮的概念。 她先前一直以为生蛮是茹毛饮血,野蛮未开化的那种人,所以才会有那么残酷的屠杀手法。 可是乌伦分明并非如此。 他们不仅好恶分明,而且行事很有章法。 甚至,因为凤无忧帮了他们一次,他们说要报恩,哪怕因此要深入玄鸟部驻地,也还是毫无食言地来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毫无理由地屠杀熟蛮? 这根本说不通。 尤其,乌伦还曾经说过,熟蛮是背神者。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对熟蛮的厌憎几乎毫不掩饰。 不过,即使这样,生蛮似乎也鲜少有主动袭击熟蛮的例子,都是熟蛮先入侵了山林,他们才会出手。 如哲跟傻了一样。 他一直认为生蛮和熟蛮之间的仇恨是天然的,是理所当然的,可凤无忧的话却给他指出了一个新的方向。 凤无忧看出他的想法,不置可否:“哪有什么仇恨是天然的,但凡恨,总得有点原因。如果你们根本不需要神卫去对抗生蛮,那追求神卫的力量还有意义吗?” 如哲听到这话一下警醒,他差点被凤无忧绕进去。 “当然有意义,力量怎么会没有意义?” 尤其,还是神卫那样彪悍的力量。 就算不需要对付神卫,可他们还需要对付大周,或者以后,说不定蛮荒上又会有什么样的势力。 他们只有力量强大了,才有可能保护自己,不被别人所欺。 凤无忧撇嘴:“可神卫的力量是非自然的,借用这种不恰当的力量,迟早会被力量反噬……” 她说了一半,想起什么,摇了摇头:“根本不用迟早,现在就已经反噬了。” 如哲不解地看着她。 凤无忧说道:“你也看到培育神卫要牺牲多少人了,大周人多势众,尚且要从周围的小部族中征人,以你们夕月部的人数,经得起这种牺牲吗?” 如哲紧皱着眉头,凤无忧的确说到他们最薄弱的一点了。 夕月是从大周叛出去的,虽然也是有了一定规模,才能在外面独自成立部落,可和大周相比,却还是差得太远。 尤其人数,夕月部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万人上下,这其中还有不少女人老人和孩子。 大周可以豪奢地一次拿出几百人上千人去进行神卫培育,可他们夕月部若是拿出这么多人,用不了两年,部落里就不会再有壮年男子了。 但他还是不服输,说道:“我们一开始可以不送那么多人过去。” 凤无忧直接笑出声:“大周每次送这么多人,神卫也未必能出几个,你还想把数量减少,难道是想十年八年才出个神卫吗?” 如哲明知凤无忧说的是事实,可这话却实在太不中听了,他硬着声音说道:“神卫是看机缘的,身强体壮的未必能熬过神泉淬炼,可如风羽……” 他说着,往萧惊澜看了一眼。 他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萧惊澜,可是从神卫都没有怀疑这一点来看,萧惊澜对风羽的还原无疑是十分成功的。 这说明,风羽就是长这样,也就是这么瘦弱。 他说道:“如风羽这般若不经风的,也有可能通过考验。成为神卫的可能,又不是比谁扔下去的人多,是要看机缘的。” “可你又凭什么认为你们部落的机缘一定就比大周好?”凤无忧毫不容情,步步紧逼:“运气,机缘这些东西,从来都是最靠不住的,如果你只想靠着这些东西生存下去,那还是叫你们部落趁早回到大周好了,除去杀几个领头的,好歹剩下的人还能活下来,总好过到时候男子都在神泉里死绝,剩下的人再被大周攻下来要好。” “你……”如哲万没想到凤无忧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这不是在咒他们灭族吗? 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凤无忧看了萧惊澜一眼,忽然指了一下他,向如哲说道:“我夫君,是天岚大陆上武功最好的人,而且因祸得福,百毒不侵,你觉得他的机缘好不好?” 如哲往萧惊澜看了一眼,就见他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凤无忧说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背地里,他却在凤无忧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他已经猜到凤无忧要说什么,这只小凤凰真是好样的,居然把他拉出来当反面例子。 这些小动作如哲自然看不到,他其实从一进来就不太敢看萧惊澜。 这个男人虽然一直都很淡然,甚至在凤无忧的身边,连存在感也降的很低,除了宣示凤无忧的所有之外,根本没有一丝威胁性。 可他莫名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这是他入山许多次,在无数的狩猎中形成的直觉,他很相信,绝不会出错。 “问你话呢。”凤无忧说道。 “燕皇的机缘,自然极好。”如哲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应。 武功最好,还百毒不侵,这种机缘绝对是逆天了。 “那你猜,他要是入了神泉,能不能撑得过去?” 如哲的第一反应就是当然可以,可是凤无忧这么问了,明显有陷阱在其中。 他皱着眉,问道:“难道你认为燕皇撑不过去?” 凤无忧斜了萧惊澜一眼,说道:“别说神泉,他连稀释了的灵泉水沐身,都差点没摚过去。” 如哲一下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萧惊澜。 不会吧! 灵泉水沐身,还是稀释过了的,这随便找个小孩子去也能承受下来,可是这么强的男人居然差点没撑过去? 萧惊澜很不爽,盯着凤无忧:“我说过,那是因为我太强了!” 因为太强,身体不愿意接受蛮荒的同化,所以才会相斥。 凤无忧说道:“那是你猜的,谁能证明?” 萧惊澜咬牙,瞪她。 凤无忧不理会他,说道:“所以你看,这么厉害的人也未必有你说的机缘,你族中大多都只是普通人吧,你凭什么认为他们就有机缘?而且,入了神泉,千百个人里面也就出那么三五个神卫,甚至只出一个,你把你族人往里面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是在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上死路?” 如哲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明明是追求力量,保护族人的一件事情,被凤无忧这么一说,忽然之间就完全变了性质。 “我说了这么多,其实都不是我想说的反噬,我真正想说的反噬,其实大周已经展现给你看了。”凤无忧说道:“大周这么多人,送往神泉怎么也能弄个千八百人吧,可是现在你看,连周边部落的人都算上了,也不过才四五百人。你曾调查过神卫的事情,对大周每年派往神泉的人数大概有所了解,不如想想,大周派往神泉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少?” 如哲再一次变了面色,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凤无忧实在无意在这种事情上展示自己的聪明,千八百人去换一两个人,还换了这么多年,想也知道人会越来越少啊。 适龄的壮年男子不断损失,连带着孩子的出生也会减少,夏平宁又是个穷兵黩武的性子,就算被她统一起来的熟蛮人口基数大,也经不住这么造。 不理会如哲的惊讶,凤无忧说道:“以大周都经不住这种消耗,难道你们夕月就经受得住吗?而且你不妨再想一想,有了神卫之后,真的会比较和平么?恐怕仗着自己有这等战力,反而主动开战的可能性才更高吧。” 如哲这一次是真的被凤无忧绕进去了。 蛮人对力量,对神卫的崇拜,是已经刻入到骨子里去的,但却从没有人去想一想这后面面临的问题。 当年神子楚轩的到来,曾把大周带向了繁荣的鼎盛,可自从夏平宁宣布神子归天之后,大周就一日日地衰落下来。 夏平宁把衰落的原因归结为大周还不够强大,神卫太少,派了更多的人去神泉,妄图增加神卫队伍。 这么多年下来,神卫的数量的确是增多了,可是大周不仅没有重回鼎盛,反而越来越窘迫。 夏平宁这一次出征天岚,固然有报仇的因素在其中,可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也是因为蛮荒大周的情况越来越差,她在大周的威信也越来越低,所以迫切地想要向外寻找一条出路。 每当国内矛盾发展到顶点的时候,为了缓和这种矛盾,统治者会倾向于发动战争。 世界第一次大战,第二次大战的内在诱因,莫不如是。 虽然现在是几千年前,但夏平宁面对这种情况,也采取了一样的办法。 其实,只看长老会手中还掌控着近乎一半的军队和子民就知道,夏平宁在出征之前,威望已经下降到一个危险的程度。 否则的话,以她一心想要回归天岚的心思,带去天岚的绝不会是区区一半人马,神卫更是只有百余个,而应该是把蛮荒大周的军队全部带去才是。 如果她真的带了那么多人去天岚,那场战事的胜负,还真是未知之数。 夏平宁临死之前,只怕也曾这样愤愤地怨恨过。 第1294章 答案,南越皇族是背神者 第1294章 答案,南越皇族是背神者 如哲已经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凤无忧今天说的都是他从未想过,在他过往的生命中也从未听说过的。 他无从判断凤无忧说的对不对,但却隐约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因为,这些并不是空口白话,而是实实在在,都有例子支撑。 以大周人数之多,为何派去神泉的人一年比一年少? 若神卫是为了保护部落,那为何有神卫之后,与生蛮的冲突反而蛮得更多? 夕月部不堪大周压迫,所以才会从四方城反叛出来。 可是反叛出来的这些人,也并没有什么建国治国的经验,他们下意识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跟着大周曾经的脚步走。 可事实明明就是是,大周已经衰落了。 这已经证明,大周的这一套模式是行不通的。 那为何,他们还要跟着一条注定行不通的道路走? 如哲茫然地看着凤无忧,他先前是有目标的,并且为着这个目标一直在努力地奋斗。 就算是去当风诡山的亲卫,被打被骂都无怨言。 只要能偷到神泉的地图,他就成功了。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了方向。 他已不知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凤无忧也发现自己似乎说的有点多了。 她一下子灌输的太猛,但以蛮荒这么闭塞的地方,如哲他们从未接触过这么多新鲜的思想,一下子肯定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想了想说道:“总之,神卫是不该存在于世的,我并不反对你们拥有力量,但这种力量不该是超自然的,你们如果真的希望变得强大,我们倒是有些别的方法,你若是想尝试,我们随时欢迎。” 如哲还是很茫然的状态,但却被凤无忧别的方法几个字吸引,下意识看向她。 凤无忧说道:“单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限的,真正能让一个国家强大的力量,是这个国家所有的子民,所以,想要真正的强大,需要学习的,是如何管理,如何治理,如何让国家这个庞大的架构正常运转,如何让人人各司其职,又互相交通。” “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人人吃饱穿暖,人心聚力,这样的国家,便有外敌入侵,他的子民能同意么?一旦有战事发生,自然将士人人用命,因为他们保护的不是哪个人,而是他们自己的父母妻儿,是他们自己亲朋好友的安宁生活不被破坏。” 凤无忧这些话说得自然至极,而且就是在萧惊澜面前都是第一次说起。 萧惊澜略带诧异地看向凤无忧,这些事情,有些就连他都从未考虑过。 凤无忧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又一次多言了。 她来到这里,一直抱持着不以外力推动历史进程的想法。 所以才一直谨慎地控制着自己所知道的现代科学技术,除去一些简单的器械,几乎不传播任何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想法也在渐渐改变。 上天把她送到这里来,她就已经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她知道可以推动这个世界生产力进程的方法,却不加以推广和使用,上天把她送来做什么呢? 而且,她说是不影响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可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医学的发展和推进,不是对历史的影响吗? 战地急救,解剖课的开设,让这个世界上因战争而死亡的人大大减少,外科手术不再是禁忌,进而开始催生手术刀的和其他精密器械的需求,这些需求反作用于钢铁的生产上,使得兵器、工具的生产水平,都上了一层楼。 又比如,她画出了简单的风力和水力车水模型,解决了灌溉难题,使得即使远离水源的土地也可以被耕种,而且收成颇丰,这增加了粮食产量,物资丰富,也变相催生了流通的需求,使得这个时候的商业流通,远比她刚到这个世界时活跃。 甚至,凤无忧已经看到了类似交子的纸币雏形,虽然还不完备,却说明历史已经在向着资本主义前进。 她存在于这里,就是对这段历史不可忽视的催化。 她一味地逃避和堵截是没有用的,相反,真正该做的,应该是审慎地审视自己所拥有的技术,小心地推动和助力。 她可以不去填鸭式地把这些技术一股恼地说出来,但却可以提起一个方向,但具体的实施和进化,却让这个世界的人自己去努力。 就如她曾经发了一个卫生防疫的小册子,一开始只是简单地提出不喝生水,勤洗手之类的注意事项,可现在经过数次完善,已经是一本包含灾后救急,消杀治疫的完整的课本了。 这是集学者、官员和各方实践形成的汇总之做,医护学堂还要把这本书挂她的名字,被她严词拒绝了,只在上面挂了个著者之一的名字,连总编都不是她,而是给了医护学堂校长。 因为有着这些转变,凤无忧再谈这些话题的时候,许多原先没说出的话,现在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 方才她对如哲说的那番话,其实差一点就想要把子弟兵三个字说出来了,这是她前世最深的烙印。 但现在到底还不是时候,所以只是大致提了一个雏形。 但就只是这些话,也已经足以让如哲吃惊,就连萧惊澜也意外。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所有当兵的都是国家和皇帝的私产,都只是为了皇帝服务的,谁会想到,他们保卫的,其实是那些包含他们自己亲朋好友在内的民众? 话已经说出口了,凤无忧也没有收回的想法,只是对如哲说道:“我话就说到此地,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还是想去试一试神卫,我也不反对,你放心,若是你通不过,我可以帮你把骨灰带回去……如果神泉上来还有骨灰的话。” 如哲方才还是震惊,转眼就黑了面色。 这女人说话真的是太不讨喜了。 她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 不过他也不傻,听出凤无忧没有留人的意思,就转身走了出去。 待如哲离开,萧惊澜才笑着说道:“超自然?” 凤无忧一怔,忽然窘了。 她劝人家说不应该追求超自然的力量,可是那个最超自然的,好像就是她自己。 她那控水之力,到哪儿说理去? 凤无忧说道:“又不是我想要的。” 天生继承下来的,她有什么办法? 而且,她其实很嫌弃这种能力的好不好? 有了这种超自然的能力,就会控制不住想去使用。 可是一使用,就会对寿命有妨碍。 弄得她老是心痒痒的,一直要想办法克制,这种感觉很讨厌的。 萧惊澜轻笑,他家的小凤凰就是这点最是可爱。 别人求之不得的能力,偏偏她不费吹灰之力拥有了,却嫌弃地要死。 对于凤无忧方才说的另一些话题,萧惊澜却绝口未提。 他自然听得出这些话并不是凤无忧一时性起,而是只怕早就在心存着,只是今日被事情触动,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见识,更加知道,凤无忧所描述的生活,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甚至不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很有可能,需要一代人两代人,上百年才能达成。 既然如此,他便也不急,等回了天岚,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和凤无忧好好讨论。 择其对者而实行,择其不对而改之。 凤无忧不仅是他的皇后,更是燕云的亚皇。 他从不怀疑凤无忧的能力,自然,也绝不会不压制凤无忧能力的发挥。 相反,他甚至隐隐有种期待。 他想看看他和凤无忧一道,能把这片天下变成什么样子。 凤无忧并不知萧惊澜心中所想,忽然说道:“惊澜,你说南越皇族,会不会是背神者?” 萧惊澜一怔,目光定定望向凤无忧。 这个问题太过天马行空,他几乎下意识就想说一句胡闹,可只是一瞬,他就发现,凤无忧问的这个问题,也许并不是没有可能。 生蛮管熟蛮叫背神者,为什么认为他们背神? 会不会就是因为,熟蛮有神卫,有超出自然的力量? 而南越皇族,恰好也有这样的力量。 虽然不像神卫那么夸张,力量的类型也完全不同,可……同为超越自然的存在,却是确定无疑。 南越很可能是从蛮荒大陆迁移而去,这点在发现神殿的藏书之后,几乎已经可以确认。 可是,南越皇族为什么要不远万里迁移? 从蛮荒到天岚的路从来都不好走,现在都是如此,那么千余年前,只会更加艰难。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在迁移途中阖族尽灭。 可是南越皇族的先祖却还是选择踏上了这条路。 如果只是想要寻找更合适的生存之地,这根本说不通。 除非,他们在蛮荒遭遇了极度的危险,使他们如果不立刻离开,就会先一步被族灭。 而这个危险若是来自生蛮,来自他们对背神者的仇恨,就立刻显得顺理成章。 凤无忧无意的一句问话,却似乎带出了千年前一段历史的答案。 第1295章 源头,和豆芽菜差不多 第1295章 源头,和豆芽菜差不多 生熟蛮的划分古已有之,但从来没有人认真追究过生熟蛮的划分标准是什么。 凤无忧原先因为受到误导,一直以为生熟蛮是在夏平宁到蛮荒之后才划分出来的,因此顺理成章地就认为,熟蛮是拥有固定土地,以农耕为主要生存手段的蛮人,而生蛮则是在山中茹毛饮血,还未开化的蛮人。 事实上,生蛮熟蛮这两个名称本身,也容易带给人这样的误导。 可是在亲自到了蛮荒,又和生蛮打过交道之后,凤无忧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原先的这种认知,绝对是不正确的。 那么,划分生熟蛮的标准就需要重新界定。 而这就要问到一个问题,也就是,在最早的时候,蛮荒大陆上所有的蛮人应该都是生蛮,那么,最早的一批熟蛮,到底是怎么划分出来的? 现在,凤无忧似乎找到了一个标准,那就是:是否有那种超自然的力量。 先前在恶鬼山中的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曾经看生蛮和熟蛮交过一次手。 那一次,大周本是冲着她和萧惊澜去的,派出了不少神卫。 在生蛮和那些人交手的时候,凤无忧在一侧看得很分明,那些生蛮对待神卫的手段,明显要比对付熟蛮残暴多了。 当时凤无忧并没有多想,因为神卫的实力太过强大,对付这种强大的敌人,当然不能留手。 可是此时再想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生蛮本身对神卫就比对普通熟蛮要厌恶呢? 而厌恶的原因,正是因为神卫那种变态的力量。 不对,正确的说,就是因为神卫那种超自然的属性。 如果以这个为划分生蛮和熟蛮标准的话,那就连南越皇室的事情也能解释得通了。 南越皇室很有可能就是最早被界定为熟蛮的那一批人。 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到了超自然的力量,开始在族人中变得与众不同,也因此得到了其他蛮人的厌恶又或者嫉妒,于是联起手来对付他们。 南越皇族的祖先无力应对这些人,又感觉到如果再不采取些措施,会有灭族危机,于是孤注一掷,带着族人迁徙…… 还有可能,他们并不是只迁徙了这一支,而是分成好几队,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而南越皇族这一支,恰好运气很好地渡过了乱流海,到了天岚大陆。 南越是天岚所有国家中离乱流海最远的国家,这未尝不是因为当年到达天岚之后,他们还不放心,担心遇到蛮荒人的追杀,于是一路向南,直到离乱流海足够遥远的南越,这才彻底安下心,在那里定居,与当地天岚民众相互通婚融合,最终建立国家。 其实他们走的这么远,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的身材实在太显眼,在别的地方很难不引人注意地生活下来。 可是南越不同,那里本就多山多瘴,不少民族都生活在山里,被称为野人。 那里的人不引人注意,就是出了什么格外高大的部族,也不会为中原各国所留意,只以为南蛮野人本就是这样。 而且那里偏僻路远,疫病横行,想要攻打那里十分艰难,就算攻下了,得到的好处又十分稀少,根本不足以弥补开战的损失。 这也使得那片土地相对和平,给了南越皇族充分地休养生息的时间。 至于他们的身高……凤无忧倒是有个很有意思的猜想。 蛮荒人高大,可是南方野人,为了适应当地那种潮湿多山气候,却一般都相对矮小。 这两种基因相互融合,相互选择,经过了这么多代以后,使得南越的人身材反而成为了天岚的平均身材。 如此一来,南越皇族的身份痕迹就被抹平得更加彻底。 再加上他们自己也不甚提起,到了后来,就已经没有人再知道,他们这一支,其实原本是由海外而来。 凤无忧把这些猜想都和萧惊澜说了,萧惊澜时不时思索片刻,到了最后却都肯定了凤无忧的猜测。 等她说完,萧惊澜轻笑道:“来一趟蛮荒,倒是让你解了个千年谜题。” 凤无忧自己也觉得这算是个意外收获,不过很快就皱起了眉,说道:“那就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要去答案。” “什么?”萧惊澜含笑发问。 凤无忧看着他,说道:“第一个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是怎么出现的?” 如今他们当然知道,超自然的能力和神泉脱不了关系,可是,神泉又是怎么出现的? 万事万物,总有一个源头在,才会有后面的生发。 而且,神泉造就出的能力,和贺兰玖拥有的那种能力,明显不是一种。 实话实说,贺兰玖的能力比神泉的能力要高级多了。 若说贺兰玖一族的能力也是神泉造就的,凤无忧可不会相信。 神殿中被地震震出来的书册说,能救贺兰玖的灵珠草,生于蕴灵之地。 凤无忧先前以为是灵泉,后来以为是神泉,但在猜到南越皇族的来历之后,凤无忧却觉得,先前那些推测都得推翻。 这所谓的蕴灵之地,还得好好找一找。 而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个蕴灵之地,很可能就是当初孕育出第一批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地方。 她在蛮荒奔波许久,其实归根到底,最重要的事情,都是为了寻找能救治贺兰玖的灵珠草。 若是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就算毁了神泉灭了大周,于她而言,这一趟蛮荒之行都是失败的。 萧惊澜知道凤无忧的心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淡声道:“不急,一件事一件事地解决,都已然找到了神泉,其他的地方,还会远吗?” 凤无忧看着他淡静的面容,忽然想起,这男人只怕是世上耐心最好的人。 当年落日谷惊变之后,他几入绝境,莫说报仇,就连活下去都仿佛奢望。 他心头一定有着百千件事要做,但他不能急,必须一件事一件事地做下去。 其实有时候,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能做到最做,把他最想做的事情完成。 但他更知道,若是他不去做,就注定没有任何希望。 萧家军只有他,他不得不去做。 一件事又一件事,终究让他以病弱之身,也成了让皇家忌惮的人。 而也正因如此,才能在她刚到这个世界,横冲直撞的时候,为她提供了那样周密的保护。 想到此处,凤无忧便冲着萧惊澜展颜一笑:“不错,一件事一件事去做,总能做成最想做的事情。” 萧惊澜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的下半张脸挡住了。 “你干吗?”凤无忧莫名其妙。 萧惊澜盯着她的眼睛:“这张脸不好看,看你的眼睛便够了,看着你的眼睛,就能想起你笑的样子。” 凤无忧摸了摸脸,有些悻悻,说道:“等神泉的事情完了,再也不要弄这什么易容了。” 她以前不是没有易过容,但实在没有这么长时间过。 一直顶着别人的脸,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 还有萧惊澜也是。 他那张惊艳世人的脸,她都好久没见过了。 “想我了?”萧惊澜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凤无忧倒没扭捏,大方地点了点头:“我是视觉系,你知道的。” 萧惊澜当然知道,这女人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被他美色所迷,故意跌倒亲他。 当时气得他差点走火入魔,如今想想,却幸好他长了这么一张脸,可以牢牢地勾引住这只小凤凰。 若非如此,说不定凤无忧真跟别的男人跑了。 这么一想,他也觉得,确实有必要赶紧把这里的事情完了,露出自己本来的样子。 正想着,忽然看到凤无忧在偷笑。 萧惊澜心里涌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他盯着凤无忧:“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凤无忧立刻摇头,可是一边摇头,一边忍不住又笑。 “快说!”萧惊澜直接把手伸到了凤无忧的腋下:“不说我可要上家法了。” 凤无忧怕痒,一边笑一边躲:“别挠我,我说还不成。” 萧惊澜收了手,把凤无忧揽在怀里,轻笑看她:“说说看,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笑?”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说道:“我只是忽然想到,要是风娇娇看到你的真实面容,会怎么样?” 不提这个就算了,一提到他,萧惊澜的脸色立刻就沉下来。 他可没忘记,他在风诡山的府上,为了和凤无忧一起去长老会,还曾经小小地出卖过一下色相呢。 虽然当时顶着的是个蛮人的脸,但真人是他,这总不会错的。 萧惊澜伸手就在凤无忧的腰间掐了一把,悻悻道:“皮痒了!” 凤无忧吃痛低呼一声,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而且,你露出真面目,还未必能入风娇娇的眼。” 萧惊澜斜睨着凤无忧。 说他会被风娇娇看上,他不爽,说他会被看不上,他也不是很爽。 他对自己的外貌并不在意,可因为凤无忧是个颜控,他也就下意识在意了。 凤无忧吃吃笑道:“我说真的,蛮荒都喜欢长得粗壮的,连风羽这样的都入不了蛮荒女子的眼,何况是你?只怕,在蛮荒女人眼里,你和豆芽菜也差不了多少。” 第1296章 议论,遇见熟人 第1296章 议论,遇见熟人 第二日萧惊澜一整日也没有理会凤无忧。 豆芽菜! 他的身形在天岚人当中绝对能算得上是英武高大的,就算数年卧床,令他看起来似乎瘦弱了一些,但实则肌肉结实匀称,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这辈子也没听人这么形容过他。 凤无忧绝对是第一次。 换个人这么说他,只怕现在尸骨都凉了。 偏偏这么说的人是凤无忧。 杀?不可能。 打?舍不得! 按在床上教训一顿?这法子无疑是最好的,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却绝对不适用。 堂堂燕皇大人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板起脸不理她。 本以为凤无忧多少会反省一下,结果这女人完全没把他的冷脸看在眼里,每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好像根本没看到他在生气似的。 中间甚至还把那个如哲又叫来了两三次。 唯一可以欣慰的,就是她对他的话也很听,每日端茶倒水,殷勤地很。 萧惊澜享受着凤无忧的服务,心里却着实不怎么是滋味。 他娶了这只小凤凰,可不是叫她来做这种事的。 相反,他倒是很喜欢照顾她的感觉。 布菜布饭,挑选衣裙,都是他极乐意为之的。 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萧惊澜郁郁地盯了凤无忧许久。 他是不是该反省反省?他好像有受虐倾向。 正寻思着,就见凤无忧伸手去端火堆上架着的铜壶,要给他冲茶。 不过那铜壶明显很烫,凤无忧碰了一下就缩回了手,还把手在耳垂上不断地捏着。 萧惊澜想都没想就起身,把凤无忧的手捏在了手中。 “活该。”口中不客气地说着,手上却轻轻地给她按揉。 凤无忧白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你口叼,这种荒郊野外的,还要喝什么茶!” 尤其,连茶叶都没有半点将就。 凤无忧看到从天岚带来的顶级凤凰单枞,当时就无语了。 他们这趟明明是来办事的,怎么萧惊澜什么都准备的这么好? 说起来,当初准备到天岚的物品时,她并没有费什么心思,只着重查看了几样必须要带来的。 真没想到,萧惊澜东西带得这么周全。 萧惊澜沉着面色:“我有这个条件,凭什么不享受?” 言下之意,他凭本事带来的,生活过好一点有什么不对。 凤无忧撇撇嘴,不置可否。 不过不得不说,萧惊澜这性子其实和她很像。 不论何时何地,都能苦中作乐,但凡条件允许,一定会让自己享受到当前条件下最好的。 他们这动作做得自然,却不知边上的人全都一个个偷眼在看。 听说风羽大人是断袖,好男风,没想到是真的啊! 看他对那少年的样子,再想想丧身豹口的女子,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风羽大人对那女子若是有这少年有一分在意,那女人也不至于被豹子咬死。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着风羽与众不同的性取向。 那些老牌神卫们更是八卦,他们围在一处火堆边上,一边斜睨着凤无忧和萧惊澜这里,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低语。 “风羽这次不是会是动真格的吧?” “还真没准,以前他身边也不少人,可没见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 “啧啧,烫一下就紧张成这样,简直是……我鸡皮疙瘩都要被酸掉了。” 一面说,一面还拉起身边一个人的手,一脸心疼:“烫到了没,疼不疼?” 被他拉住的人一脸恶寒,用力推开他:“滚滚滚,离我远一点!” 瞬时,周围的神卫都爆发出一阵大笑。 蛮人高壮,这声音自然也比寻常人大了几分。 凤无忧转头看过去,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她戳了戳萧惊澜:“看看,都是你,害我被人笑了。” 口中埋怨,实则却没有半分恼意。 萧惊澜也不在意,还把她的手又往胸前放了一下,淡声道:“他们笑他们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 他对凤无忧从来就是这样,不论凤无忧外表什么样子,他要的只是这个人。 当年凤无忧夺舍重生一事隐隐约约被他知道的时候,贺兰玖就问过他会否在意。 他当时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这种事情需要回答吗?有必要回答吗? 他与凤无忧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会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哪个风无忧? 他永远都知道自己要的,就是这只小凤凰。 就算凤无忧现在真的变性成了男子,他也能一样毫不在意地一脸深情。 凤无忧噗嗤一声笑了,暗暗伸手捏了捏萧惊澜的手:“夫君真好。” 她这人懒,不爱在感情中猜来猜去。 原先喜欢上萧惊澜的时候,也没多纠结,认清自己的心意,就直接扑上去了。 萧惊澜能回她一样的坚定和信任,她很喜欢。 萧惊澜心头微荡,略带怨气地瞪了她一眼。 明知现在什么也不能做,还要撩拨她。 当真是令人不爽。 不过他很快收起心思,淡声道:“我们现在亲密一些也是好事,这样到了营地,我也才方便把你留在身边。” “嗯。”凤无忧点点头,看向前方。 已经走了好几日,按照地图上的标注,离蛮人的营地已经不远了。 最多,再有两三日的路,就要到达。 到了那里,也不知又会遇到什么事。 但不论遇到什么事,能与萧惊澜在一起,她心头便多了几许安定。 她从来都是自己,便是在队伍中,也是做决策的那个人。 从来都是一队的性命都交托在她的身上,她必须为所有人的安危负责。 可是与萧惊澜在一起是不同的。 和他在一起,她可以把自己的安危交托给他。 虽然她并不会放任自己这么做,可是只要他在那里,就像是一道最强有力的保障,让她心头充满了踏实。 凤无忧低声道:“我想去神泉看看。” 本以为萧惊澜会生气,或者至少也会皱个眉,可是出乎意料,萧惊澜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凤无忧诧异地抬头:“你不反对?” “我反对,你会不去吗?”萧惊澜一脸看透她的样子。 凤无忧讪讪地笑了一下,的确,没啥用。 她来这里是为了灵珠草,如今种种迹象都让灵珠草和神泉联系在一起,她不亲眼去看一看,怎么也不会死心。 萧惊澜咬了咬牙,这女人,还真是不给他客气。 好歹说句会考虑考虑也行啊。 伸指在凤无忧额上弹了一下。 凤无忧立时捂住额头,低叫:“疼。” “疼死你算了!” 萧惊澜一点安慰她的意思都没有。 凤无忧控诉地盯着萧惊澜。 男人啊,果然都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现在居然都敢打她了。 她眼中的神色太明显,萧惊澜想装看不懂都不行。 一时之间,几乎气笑了。 伸手揉了揉凤无忧的头,敷衍道:“好了,帮你揉揉,不疼了吧。” 凤无忧这才转怒为笑,凑上前抱住萧惊澜的胳膊。 “神泉我是肯定要去的,我总得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能制造出神卫那种变态的存在。不过,我要怎么进去,恐怕还得夫君帮我想办法。” 进自然是要进的,但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进。 尤其,不能当成候选人进去。 虽然不知神卫试炼是什么样的流程,但周围肯定有很多人盯着。 那些人可都是神卫,凤无忧可不认为,自己能在那么多神卫的手中安然无事。 就算加上萧惊澜和云卫也不行。 有那么多的神卫,他们甚至都不用全部狂化,只要各自强化一两个部位,这么多人加起来,也能把他们摁在地上摩擦了。 更何况,神泉还是他们的主场,谁知道在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可以放大他们能力的设计。 所以,只能偷偷进。 或者,用别的名义进去。 但到底怎么进,就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 而且,很可能需要用到风羽这个骨干神卫的特权。 只是不知,风羽在营地里的地位和权势,有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当然更重要的是,萧惊澜必须肯帮忙才行。 萧惊澜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道:“我何时不帮你过?” 哪怕是当初她一心想要离开他的时候,他不是一样都在帮着她达成愿望吗? 他若是真的不想让她走,当初她岂能离开安陵一步? 当然,若是没有那场离开,也不会这只小凤凰自己向他飞过来就是。 一听他提到当年这件事情,凤无忧立时就有些心虚了,连忙小声说道:“不带算旧账的,再说,我现在不是就在你身边嘛?连孩子都给你生了。” 孩子当真是一个女子最大的羁绊,如凤无忧这样的人,如非心甘情愿,谁能强迫她为别人生下孩子? 想到家里那个小魔星,萧惊澜眉头先是轻皱,转而又温软下来。 虽然他很嫌弃那个小子总是和他抢凤无忧,但终归是他的种。 而且更重要的,是凤无忧为他生的。 轻笑了一下,很快又就思绪收回来,看向凤无忧,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会在那里遇见熟人?” 凤无忧问问道:“谁?” 萧惊澜道:“风娇娇。” 第1297章 到了,真正的天潢贵胄 第1297章 到了,真正的天潢贵胄 相聚这么几天,萧惊澜自然也早将当初他去寻找凤无忧时候的情况都说了。 他当时听到爆炸,又看到蛮人迎面冲上来,心绪自然好不了,丝毫也没有容情,直接下令一个不留。 之后,为了寻找凤无忧,他令人做好木筏之后就顺流而下,也没有再去检查战场。 不过凤无忧之后也和他说了当时的情况,让他知道风诡山已死,而带着人去追她的人是风娇娇。 可,萧惊澜不记得,他杀的那些人里,有风娇娇。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风娇娇逃了。 蛮荒这种恶劣的地形条件,风娇娇能去的地方不多。 不是四方城,就是神泉。 当时萧惊澜和云卫堵在他们回四方城的来路上,风娇娇再往那边去的可能性不大,他想避开萧惊澜,能去的,只有神泉。 而且,去神泉的路途知道的人不多,相对也更安全一点。 凤无忧对萧惊澜的判断没有什么疑问。 事实上,她在长老会上就隐约看出一点不对的地方。 长老会对风诡山的态度十分随意,半点都看不出重视或者尊敬。 相反,风娇娇虽然全程冷脸,而且出言不逊,长老会的人虽然生气,但始终都有几分容忍。 那时凤无忧已经觉得,风诡山能在蛮族有那么高的身份地位很可能和他的能力没有半点关系,而全都是因为风娇娇。 或者……还有几分是因为他那个出身万姓大族的妻子。 风诡山之所以能去神泉,也纯粹是充当着风娇娇护送者的身份。 那只队伍里,真正做主的人本来就是风娇娇,只不过风诡山仗着他是风娇娇的哥哥,刻意压着她一头而已。 他们这一行人的任务是去神泉,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送风娇娇去神泉。 风诡山死了,对这个任务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若风娇娇因为这件事情回四方城,只会引得长老会的人动怒责骂,而不会有任何好处。 更不用说,出动人马去给风诡山报仇。 风娇娇虽然身份崇高,在四方城里还有着特殊的地位,可是手下却并没有多少能调动的人马。 她想要拉人出来给风诡山报仇,就非得有长老会的同意不可。 这种情况下,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去神泉,等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再以这个为条件,要求长老会出兵。 换言之,现在风娇娇在营地的可能性很大。 凤无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都打扮成这样了,她不至于还能看出我来吧?” 萧惊澜眉头轻蹙:“那个女人不简单。” 她摆出一副被萧惊澜说动的样子,还承诺第二日一定会带萧惊澜去长老会,可结果,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悄没声息地把凤无忧弄去,还直接带往神泉。 萧惊澜都被她给骗过去了,以到于和凤无忧分别了好几日。 若是别人,凤无忧现在男子的样子或许的确已经有足够的迷惑性,可是对面是风娇娇,他们却不得不多想想。 那个女人看着粗枝大叶,其实精明得紧。 若是真被她看出什么,在神卫的老巢,可当真是件麻烦至极的事。 凤无忧也蹙着眉头。 她很久没这么伤脑筋过了,哪怕是天岚大陆,也没有人能让她这么费心思。 想不到来了一趟蛮荒,居然遇上这么个人物。 想了片刻,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凤无忧挥了挥手:“算了,不想了,等到了营地,我们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真的遇见她,再相机行事吧。” 凤无忧是那种很喜欢在事前就把一切都考虑到的人,但世事无常,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如计划中进行。 可有些事,又是必须要做的。 这种时候,就会展现出凤无忧另外一面的性格:与谨慎不相上下的勇气。 她从来不缺乏去做事情的勇气。 神泉就在那里,那些超自然存在的神卫就在那里,和灵珠草有关的信息也在那里。 既然必须要去,有些事情,便不能考虑的太多了。 萧惊澜笑了笑,伸手捏了凤无忧一把:“不必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为夫在。” 有他在,至少能护着这只小凤凰无恙。 其他的,放手折腾去便是。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便在帐篷中睡下。 接下来的三日路程,一切平顺,没有任何意外之事发生。 如哲又来找过凤无忧一次,虽然面色不是很好,而且也没有打消去神泉试一试的念头,可是却也做了妥协。 他对凤无忧说,他想去神泉看一看,先看一看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听凤无忧的,帮着她毁了神泉。 凤无忧对此欣然接受。 神泉和神卫几乎是蛮人的信仰,眼看着神泉就在眼前,成为神卫的可能也在眼前,却要他们放弃,无论换了什么人,也难以一下子接受。 能决定先去看一看再考虑下一步行动,已经是一种很大的让步了。 而且,这也符合凤无忧的打算。 她也打算去神泉看一看,甚至如果可能,她还想去泡一泡。 倒不是她想找死,而是她在灵泉边上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甚至喝下灵泉水也丝毫没有关系,这说明,她的体质是特殊的。 神泉之于灵泉,虽然叫法不同,但不论是多风娇娇的描述中,还是单纯这两个名字之间体现出的等级高低上,都让凤无忧觉得,神泉很可能只不过是蛮荒力量更为强盛的灵泉罢了。 灵泉之中明显蕴含着某种能量,能够轻微地影响人体,所以初入蛮荒的人,只要用灵泉沐身,就可以不受蛮荒排斥。 凤无忧不知这种能量是什么,但却很清楚地知道,这种能量对人体并不是只有益处。 这种能量有害处,甚至,害处可能更大。 只看每个灵泉沐身的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难受,甚至萧惊澜差点因此丧命,就可以很轻易地得出结论。 而神泉,很有可能就是这种能量的高度浓缩。 这种能量在神泉中已经浓厚到即使连当地蛮人本身都无法承受的地步,所以入了神泉的人,才会九死一生。 可是这么多人里,总有那么几个特例,能够承受这种能量的冲刷,于是这些人就得到了神泉的馈赠,拥有了那种变态的能力。 如果神泉真是她猜想的那样,那如哲去看一看,只会让他更快地相信凤无忧的话,认定这种力量不该存于是。 轻微的这种能量都已经能让他难受得要命,这种浓缩了不知多少倍的能量,会让人变成什么? 凤无忧不知,但她觉得她不会猜错。 那些入了神泉的人,很可能会痛苦到语言都无法描述的地步。 只要如哲看到这种场景,保证他绝对不会再想往里面去了。 萧惊澜还是不避讳与凤无忧的亲密接解。 两个大男人家搂搂抱抱的,在蛮荒绝对是个奇观,就算蛮人们早就看过了,但每逢他们两个出现,还是会收获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只不过,凤无忧不敢做的太过火,这一路上,都还是保持着风羽大人小奴隶的身份,端茶倒水地伺候萧惊澜。 但……等到晚间,入了帐子,到底是谁伺候谁,那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 三日过去,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一大片山崖,竟然是条死路。 “那个风羽跟你说这里怎么走了吗?”凤无忧小声发问。 道路到了尽头,看似是条死路,但早已习惯各种突发情况的凤无忧则知道,这其实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萧惊澜神色不动,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小声回应:“说了。” “那你……” 话还未说完,就见萧惊澜低下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见过主帅亲自动手去做这种小事的吗?” 凤无忧一怔,立时郁卒了。 她是从现代来的,骨子里没有那么重的等级观念,很多事情都习惯了自己动手。 在天岚,就因为她自己动手泡茶的事情,被千心念了好多次,说凤无忧抢她的活儿,让她都没活儿干了。 现在遇到山壁拦路,凤无忧理所当然地认为身为主官的萧惊澜应该上去解决问题,就像前世她的小队出任务,她永远都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一样。 可是她完全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个真正的天潢贵胄,一举一动都有章法。 该他做的事情,他不会推托,可不该他做的事情,他绝不会动一下。 就如现在开门这种小事,分明就是手下人该做的。 如果他真的上前做了,反而会引人怀疑。 果然,萧惊澜的话声方落,就有神卫迎上前来,笑道:“风羽大人,我们到了。” “嗯。”萧惊澜声音一瞬间变重阴森低柔,有种说不出的粘腻,湿腻的吩咐:“赶了这么远的路,也都累了,快点开道,回营地交了差,也好休息。” 一面说,一面有意无意,在凤无忧腰间揽了一下。 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却让那神卫立刻意会地笑起来。 他大笑道:“风羽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去把道路打开!” 第1298章 天坑,风娇娇喜欢的人 第1298章 天坑,风娇娇喜欢的人 凤无忧从来不轻视古代的机关术,可是看到神卫把前面的山壁打开时的顺滑,还是吃了一惊。 这山壁竟像是现代的滑门一样,两侧中空,正面的这片山壁是可以藏进两侧的。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种移动居然丝毫不操作上面的植被,推拉过后,植被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在凤无忧看来,除去个别方面之外,蛮人的技术水平其实是远比不上天岚的,尤其是与民生相关的方面。 比如种植,纺织等等。 若非如此,蛮人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大批量地普及布匹,很多人身上的衣物主要材质还是兽皮。 她一直没把蛮人的技术水平想的太高,可眼前的这个机关,却让她差点开始反思她是不是太轻视蛮人了。 但……也只是差点而已。 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 这扇如此顺滑的山壁,还借鉴了现代推拉门的工艺,不是出自她那个好爹楚轩之手,还能是谁?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楚轩到底在这片大陆上留下了多少痕迹?真是处处也逃不开他。 思及起,凤无忧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这个世间如此奇妙,有的人明明早已消失,根本不存在,可却能时时处处出现在你身边,好像一直在陪着你一般。 楚轩说,他化入了芳洲的水,凡有芳洲之水处,就能感觉到他和母皇的陪伴。 可是水是通天下的。 所以,楚轩其实是无处不在,永远都在陪着她么? 凤无忧简直有点嫉妒这具身体的主人了。 若是,没有发生那么多的意外,她平安健康地长大,不知该被宠成何等幸福的小公主。 萧惊澜低声问道:“岳父的手笔?” 凤无忧冲着他皱了皱鼻子。 面都没见过几次,岳父这两个字叫得倒是顺口。 “除了他,谁还能设计得出这种机关。” 楚轩的才赋,岂止天才两个字能形容。 这世间,简直没有他不会做的事情。 萧惊澜倒是皱起了眉头:“无忧,岳父也来过这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立时让凤无忧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没错,楚轩也来过这里,甚至,这里的营地建设,说不定还有他的一份手笔。 若是这样,那他们就要小心了。 可是……楚轩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知道,他难道无动于衷?就任由这里继续存在着? 凤无忧从未见过楚轩,她对楚轩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他的笔记,他留下的痕迹,还有他一次一次坑他的陷阱。 可是凤无忧也看得出来,楚轩是个善恶观并不分明的人。 他对这世上的善恶并不关心,而是只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 对他好的,他会知恩回报,哪怕那人实际上是个恶人。 对他不好的,他也绝对对记仇报复,哪怕那人在其他人的眼中都是个好人。 所以他会为夏平宁做不少事情,因为他最初流落到蛮荒的时候,是夏平宁接爱了他。 所以他会对前任女皇的女儿也不手软,因为她伤害了他爱的人。 对凤无忧来说,神泉能够制造出神卫这样不合常规的生物,而且造成诸多杀戮,是个并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该被毁弃。 因为只要这一地方一日不除,就一日还要往里面填人命,也还会继续出现如神卫这种怪物。 可对楚轩来说,神泉大概只是个有点意思的池子,说不定,他还想自己进去泡泡,看看能不能也获得一点超自然的力量。 若说不同,这大概就是凤无忧和楚轩最大的不同。 如果从这一点来考虑,那么楚轩来神泉帮忙,就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是不知,她的这位专捡女儿坑的爹爹,在神泉又留下了什么。 “我们这次进去,要多加小心一点。”凤无忧有几分无奈地说道。 楚转所有留下的机关,哪怕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机关,到了最后,没有一个不是坑她的。 他总能想到办法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坑到她。 对此,凤无忧表示她真的累了,可是又逃不掉。 谁让,她的这个父亲,无处不在。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那副无奈的样子,也忍不住发笑,轻声道:“无妨,有我在,不会让岳父坑到你的。” 对于楚轩这个坑女儿属性,萧惊澜也是十分了解的。 凤无忧懒得理他。 不过心里却涌出一想法,要是楚轩还活着的话,不知道以他和萧惊澜两个人的段位,到底谁能占上风一点。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多留,因为,前面打开的山壁之中,有人迎出来了。 “风羽大人!”风羽的身份显然比凤无忧想象的还要高一点,这些神卫对凤羽的态度都很恭敬。 萧惊澜淡淡地嗯了一声,没说多余的话就往前面走去。 至于这些跟着来的神卫候选人,他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凤无忧看着他的行事,只觉得这男人真是到哪里都能当上位者。 只这份气度做派,就绝对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不过,这其实也跟萧惊澜不愿开口多说话有关。 那个风羽的声音阴湿粘腻,令人极不舒服,他纵然模仿得来,却绝不愿意多说。 随着山壁打开,一行人都往里面走去。 初时只是一条狭道,凤无忧观察着两侧,并不算十分陡峭,看起来也都是些寻常植被,但凤无忧几乎可以确定,这两边山上绝不简单,至少也有几十处各种岗哨与攻击位。 若真是想要往里面强闯,不死也要脱层皮。 往里面走了有二三里的样子,前方渐渐开阔,直到转过一个拐弯,前方豁然开朗。 一整片空地,做成一个大型广场的样子,以这个广场为中心,除去他们的来路之外,其他三面各自辐射出去,建着不少房屋,俨然是个小镇的样子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从入了狭谷之后就弃马步行了,凤无忧正在观察着四周,忽地听到一道粗壮的声音。 “风羽大人!” 这声音好生熟悉,凤无忧一转头,就看到一道山般的身影咚地一声跳入眼前。 凤无忧立时提高了几分警惕。 风娇娇,他们早就猜到会在这里遇上风娇娇,但没想到这么早。 他们这才刚入神卫营地呢。 凤无忧放了少不心神在风娇娇身上,但风娇娇却根本看也不看她,一双眼睛只是盯在风羽身上。 “风羽大人,你回来了。”她目光全部集中在风羽身上,语声中带着藏不住的欣喜之意。 凤无忧全副戒备扑了个空,她看看风娇娇,又看看萧惊澜。 一股说不出的好笑由心底涌上,让她差点笑出声。 她和风娇娇打交道的次数也不算太少,风娇娇这种神情绝对是先前没有出现过的。 这分明是女孩子看到了喜欢的人才会有的样子。 可是…… 在风诡山府里的时候,风娇娇就明着要萧惊澜去伺候她,现在萧惊澜换了副面孔,居然又被风娇娇给看上了。 而且,这一次不止是看上,还升级了。 若是凤无忧猜得没错,风娇娇对其他人,不过是逢场做戏或者生理需求,可对风羽,却是真的喜欢。 她努力地憋笑,腰间却忽然一紧。 只见,萧惊澜揽着她,只是对风娇娇敷衍地嗯了一声,便目不斜视地走过。 这一次,凤无忧终于感受到了风娇娇的视线。 她背着身,都能感觉到风娇娇在盯着自己,那视线,简直能把她的后背刺穿。 凤无忧悄悄把身体往旁边扯了扯,却被萧惊澜搂得牢牢的,根本挣不动。 凤无忧怒瞪萧惊澜:“陛下,过分了!” 风娇娇看上的人是他,干吗把她也拖下水? 被风娇娇注意到,她干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好吗? 萧惊澜神色淡然:“有难一起当。” 她家男人被别的女人盯上,她还敢想当甩手掌柜? 想得美! 凤无忧哼哼:“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她看上的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惊澜道:“不是你说的,只要你一日是我妻子,就会一日尽妻子的责任,永远站在我身边?” 居然在这个地方等着她?凤无忧咬了咬牙,哼了一声转开头。 萧惊澜也没哄她,只是照旧握着她的腰,拉着他往营地里面走。 跟在身后的云九:…… 皇上,娘娘,你们差不多一点! 真是夫妻吵架的话题,狗都不爱听。 又走了一段距离,萧惊澜到底放开了凤无忧。 他这一趟出去是有使命的,现在回来,自然要到指定的地方去办交接。 这些事情先前云九都已经从被他们拦下的蛮人口中逼问过,多少有些了解,但想要不出错,还是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在这种时候还带着男宠在身边,显然是不现实的。 凤无忧退后了几步,到了云卫中间,看着萧惊澜去了一间房中,片刻之后又出来。 能够安然出来,自然说明交接没有问题,但凤无忧还是下意识用关切的目关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微微一抬下巴,那神情分明在说,这种小事,岂能难得住他。 第1299章 万阔,做渣男的潜质 第1299章 万阔,做渣男的潜质 对于萧惊澜的傲娇,凤无忧表示很无语,但也懒得说他。 这样的萧惊澜,大概也只有她才看得到了。 萧惊澜交完了差,重新走回凤无忧身边,丝毫不避讳地搂住他。 “大人,是不是避点嫌?”凤无忧皮笑肉不笑的。 他这是想把她男宠的身份坐到实吗? 萧惊澜淡然道:“这营地内有谁不知道本大人好男风么?既然如此,何必避嫌?” 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着凤无忧,这种机会,傻子才会错过。 凤无忧磨磨牙,又不能真的出手揍他。 一个奴隶出手去揍大人,那绝对是想不暴露都不行了。 萧惊澜带着凤无忧往前走了几步,凤无忧又问道:“你知道你住哪儿吗?” 萧惊澜尚未答话,忽然一个神卫跑过来,对着萧惊澜说道:“风羽大人,万阔大人请你去一趟。” 萧惊澜眉心微皱,淡声道:“知道了。” 万里江山,风雨如晦。 万姓和风姓同为高级姓氏,严格说起来,万姓主文,风姓主武。 所以凤无忧先前看到的武将和带兵打仗的熟蛮,基本都是姓风和姓雨的。 但这也并不是绝对。 万姓族人这么多,总有那么不好文而好武,又恰好十分能打的。 尤其,当这个人还通过了神泉考验的时候。 那么,一个万姓的人当了神卫头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个神卫传了话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伸手引了一下,然后就在前方带路。 萧惊澜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怀中的凤无忧,很快做出决定,揽着她一同前往。 前去见万阔自然是件危险的事情,可是把凤无忧一个人放在神卫环伺的营地里,却更危险。 相比而言,他宁可凤无忧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凤无忧也更倾向于去见一见这个神卫首领。 她既已决定不让这地方存在于世,那后面少不了要面对这个神卫头子,现在见一见,也算是提前熟悉一下。 萧惊澜见凤无忧这么安分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有些无奈,但也早就习惯了。 若是没有一点冒险精神,那还叫做凤无忧吗? 万阔的住所在正南方向,离广场不算太远,走了片刻就到了。 观无忧打量着万阔住的屋子,这里的屋子都是大同小异,但从外观还是能看出一些区别。 万阔住的屋子,比起凤无忧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明显要大和精致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个院子。 一行人走进院子,刚到门口,便有人挡住了萧惊澜身后的人。 “万阔大人说只见风羽大人一个。” 到底是神卫中的骨干,就算已经到了营地,可是不管走到哪里,风羽还是被人尊称一声大人。 凤无忧看着周围神卫虽然没有多么恭敬,但明显有几分忌惮的神色,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风羽在神卫中的份量。 能有这种份量,实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先萧得知风羽是萧惊澜装扮的,她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没有一点吃惊又或者什么不应该的感觉。 此时感觉到风羽在神卫中的地位,凤无忧才忍不住想感叹一声:萧惊澜,到底有多厉害? 连风羽这种在神卫中地位很高的骨干,都被他轻轻松松解决。 不过,他的运气也真的是有够好的,随便杀一个,都能杀到身份这么尊贵的,正好适合他扮演。 萧惊澜还揽着凤无忧,闻言略微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凤无忧,迈开步子向房间里面走去。 他才刚刚回来,这一路上也没有露出任何马脚,里面的万阔不可能知道他是假的。 虽然他在神卫中也是骨干,不过从先前的盘问中他知道,万阔在营地中的地位是说一不二的,哪怕他身为骨干神卫,也不可能轻易去违反万阔的命令。 因此,此时听话地进入房中,就是最安全的应对。 凤无忧和其他几人都站在了院子里。 云九有几分焦躁,其他的云卫也略有不安,全都盯着萧惊澜。 他们不是不了解萧惊澜的身手,可他现在毕竟是单枪匹马进入神卫头领的房间,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现在离得这么远,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连救援都来不及。 可就在此时,他们的目光又看到了凤无忧。 凤无忧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半分波动,仿佛一点也担心萧惊澜。 一瞬间,这些神卫们的心就静了。 皇后娘娘是最关心皇上的人,她都能对皇上保持着这么强烈的信心,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却在那里忧天忧地,未免也太差劲了。 当下,一个个的气息都平复了下来。 院中的其他神卫有些奇怪地看了院中的这些人一眼。 他们当然知道,和营地中的每一个骨干神卫一样,风羽也有几个死忠。 可是这些人方才那种躁动实在太奇怪了,但这种躁动只有一瞬间,现在又安静了下来,弄得他们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惊澜迈步进了房间,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神卫正坐在大厅中央,正在看着他。 萧惊澜想了想,对着他施了一个抚胸礼,用那种特有的粘湿声音说道:“大人。” 他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毕竟他只见过风羽一面,对风羽到底是什么心性并不算太了解。 面对着那些低阶神卫,因为他们并没有靠近接解风羽的资格,他也不必顾忌许多。 可是面对着很有可能经常与风羽碰面甚至商量事情的万阔,他就必须小心谨慎。 现在这种情况,多说多错,少说两句,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好补救。 万阔果然并没有看出萧惊澜的不同中,只是皱眉说道:“听说你带了个小玩意儿回来?” 萧惊澜眉梢微挑。 万阔急急忙忙地把他叫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还未说话,万阔就自己开口说道:“我听说那个小玩竟并不是候选人,而是你从半路捡来的,你可知如此做法,是违反规定的!神泉何等重要,万一混入了来路不明的人,对神泉有所损害,你可能担当得起?” 万阔并未收敛声音,而蛮人的声音本就比普通人要大。 凤无忧站在院子里,把万阔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心下一咯噔。 萧惊澜算计了很多事情,只怕唯独没有算计到,这件事情是违规的吧? 可是,为什么这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神卫提出此事呢? 就算他们的地位没有萧惊澜高,可是对于严重违反营地规定的事情,他们也该提出反对才是。 除非……有人之前这么做过,他们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这个念头刚刚从凤无忧脑中滑过,就听萧惊澜淡声说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 瞬间,凤无忧的心一下定了。 萧惊澜竟和她想到了一处去。 若是先前就有人做过这种事情,那么,萧惊澜此时表现得越不在意,引起怀疑的可能性就越小。 厅中又传来万阔的声音:“怕是不止吧,我可是听说,你这次像是动了真格,不仅一路上和他同吃同宿,连骑马都让他坐在你身前,你以前的那些小玩意儿,可没有这种待遇。” 凤无忧攥了攥拳,早就说让他不要这么招摇,这下好了吧,被人看出破绽。 但萧惊澜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居然是承认了:“这次的小玩意儿和其他人不同,格外迷人一些。” 格外迷人的凤无忧:…… 她能不能现在冲进去揍萧惊澜一顿。 万阔怒哼道:“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神卫!” 既然是神卫,就要一切以神泉为重! 萧惊澜没有说话,万阔又问道:“算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小玩意?我先声明,我是不可能让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营地的。” 萧惊澜似是笑了一下,声音轻慢:“既是玩意儿,有什么可在意的?玩个几天,让她一起入神泉就是了。” 这漫不经心的声音,虽然凤无忧知道他全是装出来的,可是,怎么就这么渣呢? 凤无忧忽然间觉得,萧惊澜其实很有做渣男的潜质。 瞧这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里面传来万阔哈哈大笑声:“我就知道你不会犯糊涂,既然你自己都想好了,我就不多说了。这一路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过,别错过了明天带人入神泉。” 这一次,萧惊澜仍旧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施了一礼,转身出了房间。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施施然向他们走来,哪怕顶着别人的脸,也有种别样的风姿。 “走吧。”他走到自己这群亲卫面前,并没有停留,只是随手一揽凤无忧,向着门口走去。 已经向万阔表明了处置凤无忧的方式,就反而没有必要避嫌了。 凤无忧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大人……” 里面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她听不到才有鬼。 这种时候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太不正常了。 萧惊澜伸手掐起凤无忧的下巴,说道:“叫大人做什么?放心,大人会好好疼你的。” 凤无忧磨着牙咕哝了一声:这丫,果然有做渣男的潜质。 第1300章 上锁,燕后有被虐倾向 第1300章 上锁,燕后有被虐倾向 出了万阔的房间,他们又面临了先前的问题,那就是:风羽的房间在哪儿。 凤无忧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倒要看萧惊澜怎么解决。 就不信这个男人还能那么简单就找到。 方才受到的气,总得还回来一点才好。 萧惊澜把她的小表情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 走了几步,忽然拦住一个经过的神卫。 “风羽大人……”那人连忙行礼。 萧惊澜淡声道:“带几个人,去把我的房间打扫一下。” 那人微怔,到底不敢得罪风羽,连忙低头:“是!” 一边说,一边当场就开始招呼人。 营地之中,除了神卫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他们除去日常的训练之外,大多都闲着。 想抓几个人来做苦力,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看着那人叫人,萧惊澜就站在原地,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就那么等着。 等到那人叫了七八个人过来,小心地向他询问:“大人,您看人够了吗?” 萧惊澜唔了一声:“前面带路吧。” 那人丝毫不敢怠慢,跨前一步就往某个方向走去。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只觉得无耻啊无耻。 还带这样的玩的! 她还以为这事儿多少能为难萧惊澜一下呢,结果,萧惊澜连个吹口气的力气都没用到。 萧惊澜长臂一伸,再次揽住了她,低笑道:“是不是很崇拜为夫?” 这声音他用了传音入密的法子,如今身边的人都是神卫,蛮人的五感本就惊人,神卫更甚。 就是萧惊澜在这里,也不敢冒险低声说话。 不过传音入密就无所谓了。 凤无忧就在他身边,用这法子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凤无忧面上微笑,实则也用了同样的法子回他的话:“狡猾。” “为夫觉得你可以把这叫计谋。” “嘁……” 两人一路斗着嘴,身后的云卫们虽然不知两人说什么,但只从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也猜得到他们正在偷偷说话。 一时间,个个无语。 皇上,娘娘,咱们现在是在贼窝里,能不能好歹收敛一点? 就连前面的蛮人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忽然转过头。 萧惊澜淡然看向前方,问道:“怎么了?” 神卫疑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他总觉得身后有些什么不对,可是回过头又什么都没发现,只看到风羽大人的手揽着那个少年,一副片刻也不想分开的样子。 顿时,他连忙转回头。 风羽喜好男风虽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这么盯着看还是很失礼的。 神卫之间不可互相杀害,他倒是不担心风羽会杀了他。 可是以风羽的地位,想要让他吃苦头,却也是极简单的事情。 当下,他一面回头一面连声说道:“没事,没事,小人只是脖子痒了一下!” 说着话,专心地回头带路,一眼也不敢往后瞧了。 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这个被风羽看上的少年真是倒霉,别看现在风羽对他小意体贴的样子,可等到他往神泉扔的时候,绝不会有半分留情的。 先前几个被风羽看上的少年,无不是如此。 凤无忧瞪了萧惊澜一眼。 真是的,没个正经,真引起怀疑了怎么办? 萧惊澜淡然一笑,虽未说什么,却也真的不再闹了。 他们到底身处在敌人的地盘上,还是谨慎些好。 很快到了一栋房子跟前。 这房子比起先前万阔住的那间,明显小了一些,但也是屋宇精致,而且有个小院子。 那人快一步上前推开大门,殷勤地说道;“大人请进!” 萧惊澜嗯了一声,迈步进去。 “大人先回后面房中稍歇,我们这就把院子和厅中给大人打扫出来。” 那人很是识相,不用萧惊澜交代,就自己给自己分配好了活计。 萧惊澜又是点了点头。 风羽出去执行任务,一去就是个把月,这里自然处处都是灰尘 但萧惊澜根本也不在意,他的目的,只是要让这些人把他带到风羽的房屋里来而已。 但现在有这些免费的劳力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弄得干净些,住起来也舒服。 他让云卫留在这里,和这些蛮人一同打扫。 这些人虽然算是他的心腹,但把他们带走,只留着那些蛮人在这里打扫,到底过分了一些,也不容易圆过去。 而且有云九在这里盯着,也免得这些人在打扫的时候动什么手脚。 至于他自己,则带着凤无忧一路往后面走。 蛮人的房屋建得简单,远不像天岚那里有各种讲究。 这里差不多就分前后两进。 前面是一个大厅,左右两边各有一些厢房,大概就是他那些心腹亲卫住的地方。 而后面则是一个私密一些的小院子,只有一排房子,明显要精致一些,就应该是风羽的住所了。 萧惊澜倒也没客气,带着凤无忧就走进了房间。 这房间倒是明三暗五的样子,外面看着有三间,进去了却还有小套间。 两人在房间里转了一转,没有什么特别,乏善可陈,直到走到最边上的小套间,发现上面居然是上锁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同一个意思。 都已经到这里了,自然不可能空手离开,看是一定要打开看一看的。 这锁看起来挺坚固,但也经不住萧惊澜的随后一扭,几乎是应声而开。 萧惊澜把锁头扔在一边,推开房门,一看之下,登时愣了。 既而,唇边泛起深深的笑意。 凤无忧晚一步迈进去,看到里面的东西,也是怔了一下。 但和萧惊澜一样,她倾刻间就反应过来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做什么的。 只见,里面放着不少器具。 有形状古怪的木架子,有些乱七八糟的绳索,还有些皮鞭之类的。 虽然样子不尽相同,但和她前世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却也大同小异。 凤无忧立时啐了一声。 这个风羽,喜好男风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爱好。 偏偏,还让她和萧惊澜同时看见了。 “夫人,我们这可是进入宝地了啊。”萧惊澜似笑非笑地说着。 这里面的东西,绝对是他们先前在天岚见也没见过的。 “什么宝地!”凤无忧瞪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犯罪工具,懂么?” “哦?犯了何罪?” “囚禁、虐待、故意伤害!”凤无忧一口道出好几个罪名。 “可我听说,有些人做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愿意的。” “呸!你听错了。”凤无忧毫不犹豫反驳。 “是么?可是我还听说,承受这些东西的人,有时候也会很舒服。” 凤无忧眼睛一下瞪起来:“萧惊澜,你都是从哪里听说来的?你交的什么狐朋狗友?” 这话说得萧惊澜可是要冤枉死了。 若他还是秦王,说不定还能有三五个朋友,可是做了帝王,也就是做了孤家寡人,哪里还能有什么朋友? 他身边如今,也只有一个凤无忧,还能与他站在相同对等的位置上。 若是没有凤无忧,只怕他便真的是孤清一人了。 他笑道:“夫人又不是不知,为夫年少的时候,也是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知道些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也知道这是你斗鸡走狗的朋友告诉你的,他们说的能对么?”凤无忧努力地扳正已经跑偏了燕皇大人。 “当真不对么?”萧惊澜露出苦恼的样子:“不是一人如此说,我还以为,是真的会舒服呢。” “不对就是不对!”凤无忧拉着萧惊澜:“这种破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赶紧出去,说不定外面已经打扫完了!”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急匆匆往外走的样子,终是没忍住笑出声。 他一笑,凤无忧立刻回头瞪住他,气恨道:“笑个大头鬼,还不赶紧走!” 萧惊澜微微靠前两步,在凤无忧耳边低声问道:“小凤凰,你可是担心我想在你身上试一试?” 呼吸拂在耳边,痒痒的,凤无忧极力保持着镇定,说道:“试什么?我可不陪你玩这些变态的东西,要试也是我在你身上试。” “可以啊……” 什么? 凤无忧的眼睛一下瞪大,死死盯着萧惊澜,就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凤无忧。 “我从前就听人说,这也是种情趣,可是,若是让我在你身上试,我是万万舍不得的。不过,若是你真的想与为夫也体验一下这番趣味,为夫倒是愿意的。被自己所爱之人留下伤痕,想一想,倒也是件蛮刺激的事情。” 凤无忧简直快要不认识萧惊澜了。 “燕皇大人什么时候有被虐倾向了?”凤无忧咬牙切齿地问着。 萧惊澜淡笑:“我自然是没有那种倾向的,但只要是你,便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凤无忧耳根没来由地热了一下,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猛地推开萧惊澜,低声喝道:“萧惊澜!” 这混蛋,别胡闹了。 萧惊澜忍不住笑开,上前牵起凤无忧的手,说道:“行了,不闹你了,我们先去前面看看。” 凤无忧绷着脸不说话,只是大步向外走去。 萧惊澜跟在后面,只是还有几分可惜地回望了一眼。 第1301章 留宿,我怕会撑不过去 第1301章 留宿,我怕会撑不过去 到了前院,果然已经打扫完毕。 被萧惊澜临时拉壮丁拉来的神卫见到萧惊澜,殷勤地又说了几句话,确认萧惊澜满意了,这才带着人离开。 萧惊澜让云九带着人到后面去,把卧室也处理一下。 云九正要去,凤无忧连忙喊他:“打扫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两边的小套间不用打扫!” 云九怔了一下,立时感动得要命。 皇后娘娘真是体贴,这估计是怕他们累着,所以只让他们打扫出够用的地方来就行。 不过,皇后娘娘越是体贴,他们越是不能吊以轻心啊! 这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要住的地方,怎么能不都清理一遍。 想着,大声招呼了几个人,一同往后面去了。 不过,片刻之后,当云九推开了小套间的门,他瞬间就悲剧了。 跟在他身后的云卫们,也一个个都是眼珠子掉到地上的表情。 云九拉上门,咳了一声,转向身后的属下:“都记住,你们什么也没看到!” 一众云卫立时望天望地,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跑去只打扫卧室本身了。 前院里,凤无忧看着萧惊澜一直在笑,终于忍不住:“你到底在笑什么?” “笑你多说了一句话。”萧惊澜倒是坦诚。 “多说什么?”凤无忧皱眉,萧惊澜不语,只是仍然看着凤无忧笑。 凤无忧回想着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立时嗖一声站了起来:“云九该不会……” 那家伙,该不会她说不用打扫,被他听成了反话,专门跑去打扫了吧? 萧惊澜淡定地抿着茶,轻笑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八成已然看到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凤无忧快要被气死了! 这个混蛋男人,明知道她说了一句话,却不提醒她,现在还有空在这里喝茶。 看到他喝茶的杯子,凤无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房间里的东西,萧惊澜轻易是不会碰的,早在这一路上,他用的杯碗之类,就都是用蛮荒的树木削出恶来的。 如今手上拿的竹节杯也是如此。 只示过,他原先在路上用的那个竹节杯已经坏了,所以方才要泡茶的时候,他就顺手砍了截竹子,自己又削了一个,还拿热水烫过。 他有工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不记得来提醒她一声。 这么想着,更是气得想咬他一口的心都有了。 萧惊澜轻笑道:“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要用的。那都是风羽的癖好。” 凤无忧瞪着他,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东西落在别人眼中,总会引起误会的啊。 再说,她方才和萧惊澜两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不少时候,出来的时候又特意交代不许去那间屋子。 两相联系起来,倒像是她真的和萧惊澜在那屋子里做了什么似的。 “别气了,喝口水。”萧惊澜把凤无忧拉过来,把杯子举到她唇边:“温度正好,不烫的。” 凤无忧看着这男人的笑脸就气,恨恨地就着他的手咬住杯子,像是把这竹节杯当成了萧惊澜。 萧惊澜只是笑。 他就是喜欢凤无忧这样又气又没办法的样子。、 他小心地上扬手腕,给凤无忧喂着水,冷不防院中又传来一声震惊的大叫:“风羽大人!” 凤无忧和萧惊澜同时转头,一眼就看到院中粗壮的身体。 以风娇娇的快头,实在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凤无忧气息一岔,差点被水噎到。 虽然衣时止住了,但还是重重地呛咳了几声。 萧惊澜轻拍着他的背,似心疼似埋怨:“小心点,喝那么急做什么?” 一边说,一边不满地看了院中的风娇娇一眼。 莫名其妙跑过来也就算了,还突然出声,是诈尸么? 害得小凤凰呛到了。 风娇娇本来就已是一脸震惊不信的神色,被萧惊澜这一眼一看,更是一颗心都碎成了八瓣。 她盯着坐在萧惊澜腿上的凤无忧,咬牙说道:“风羽大人,这人只是个奴隶,你怎么能让他如此亲近?” 在她眼中,凤无忧还是少年的形像,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过几天就要被扔进神泉中的死人罢了。 可是想不到,风羽对他竟然如此地好。 原先风羽也有不少少年陪着,可是对风羽十分了解的风娇娇知道,那些人不过是风羽的玩物,风羽的府邸里有一间屋子,就是专门为了享乐这些少年而准备。 对那些少年,风羽有时候也会表现出怜爱的样子,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生杀予夺的主人对自己的小猫小狗的怜爱,他养着他们只是好玩,到了该打该骂甚至该杀的时候,半点都不会容情。 可是风羽对眼前这个少年,明显就是不一样的。 这让风娇娇觉得风羽怀里的这个少年格外碍眼。 萧惊澜自然不会把风娇娇看在眼中,他根本不理会风娇娇说了什么,只是淡声问道:“你有事?” 风娇娇听到风羽和她说话,硬生生把目光从凤无忧的身上离开,又一次说道:“风羽大人,这人根本不配坐在风羽大人的怀里。” 萧惊澜眉头微皱:“本大人的事,何时要你来管?” 他用的声音是风羽的那种湿腻,但却夹杂了真的不屑。 这种不屑无疑是十分伤人的,风娇娇的神色一下就暗淡下来。 她是在为风羽好,可为何风羽的态度如此冷淡? 强忍着心头的难受,风娇娇说道:“风羽大人,我明日就要入神泉了。” 闻言,就连凤无忧都把耳朵支愣了起来。 风娇娇在蛮人当中的地位极为特殊,而且神卫育成,还指定了要她前来,凤无忧一直认为,风娇娇在神卫育成的过程中,一定有着某种不可替代的作用。 此时风娇娇说她也要入神泉,无疑证实了凤无忧的这种猜测。 她仍是坐在萧惊澜的怀里,不过注意力却集中到了风娇娇的身上,希望风娇娇能多说一点,让她知道风娇娇去神泉到底要做什么。 萧惊澜显然也是一样的心思,不过,他自然不可能直接去问。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说道:“然后呢?” 风娇娇专门跑来找他,总不至于就是为了和他说一声,她要进神泉了吧? 风娇娇脸上现出极度受伤的神情,说道:“风羽大人,每次入神泉之前,你都允许我在你的府邸住一晚的。” 凤无忧眼睛一下瞪的老大。 风娇娇……风羽? 她先前只是看着风娇娇应该是喜欢风羽,可是风羽和风娇娇…… 这两人之间难道真的有什么? 若真是这样,那萧惊澜要怎么应付? 凤无忧想着,忽然有点幸灾乐祸。 她抬头看着萧惊澜,眼睛里分明闪着看戏地神色。 萧惊澜也正好低头,把她眼中的神色捕捉个正着。 凤无忧连心敛容,做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萧惊澜冷笑一下。 现在才做戏,迟了! 当他方才什么都没看到吗? 他抬起头,淡然说道:“今次不方便。” 说着话,随手把凤无忧往怀中带了带。 这动作不大不小,却绝对足以让风娇娇看到。 风娇娇眼神立时利箭一样往凤无忧刺来。 如果眼神真的有杀神力,凤无忧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已经成了人形箭靶子。 这男人太小心眼了,什么倒霉事都要拉着她一起。 不过现在也没有她开口的余地,她的身份可只是个小奴隶,断然没有在这种场合开口的资格。 风娇娇足看了她好几秒才把视线收回来,看向风羽说道:“大人,和往常一样,我只在前厅睡一晚,不会打扰到大人的。” 原来她和风羽没关系。 凤无忧想着,还有几分失望的感觉。 她还想看一看,萧惊澜要要怎么应付呢。 风娇娇在她面前的时候,一向都是居高临下的,可是现在在风羽的面前,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可是凤无忧看着她这样子却也没有觉得快意或者爽,反而还有几分同情。 只要是女人,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就低到了尘埃里。 哪怕是像风娇娇这样狡猾的人也不例外。 萧惊澜听到风娇娇这么说,也皱了皱眉头。 说实话,他绝不愿意这个院中还有不相干的人。 就连这里原本值守的几个人,方才也被他用各种借口赶到外面去了,可现在风娇娇却是硬要插进来。 有外人在,许多事情都会不方便,就连想和凤无忧商量些事情,也小心翼翼的。 可此时风娇娇再次开口:“大人,求你了。大人知道神泉于我意味着什么,若是不能在大人这里歇一夜,只怕我真的会撑不过去。” 她的声音极为哀凄,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动容。 凤无忧偷偷地去瞅她,就看到一张近乎绝望的脸,这种神色,甚至让人连她的面容和身形都一概忽略,只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仿佛,若是不能在这里留宿,她真的就要死了。 凤无忧扯了扯萧惊澜的袖子。 虽然不知风娇娇到底要在神泉之中遭遇什么,但这种神情绝非作伪,她也不会在她喜欢的人面前作伪。 第1302章 挑人,公报私仇 第1302章 挑人,公报私仇 萧惊澜略略皱眉,他知道,这只小凤凰的心肠又软了。 凤无忧对着萧惊澜做口型:“让她留下吧。” 反正,她也说了,她只在前院住一晚,不会影响到他们什么。 到时候,让人看着她也就是了。 萧惊澜有些无奈,但还是不愿意违逆凤无忧的意思,淡声开口:“那就留着吧。” “谢谢大人!”风娇娇连声道谢,眼看着她就迎上来,萧惊澜嗖地一声起身。 他揽着凤无忧,径直往后院走去,越过风娇娇身边时冷然说道:“不准踏进后院。” 风娇娇的身子一下定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在凤无忧的身上。 凤无忧觉得自己今天要被盯成筛子了。 不过她也懒得管,总不能,这女人觊觎她的男人,她还要大度地让给她吧。 肯让她留在这里,已经是看在她们都是女人的份上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想知道风娇娇在神泉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风娇娇可是很跋扈的人,这么跋扈的人,居然也会对某个地方,某件事情畏惧成这样,不能不让凤无忧好奇。 凤无忧和萧惊澜一同回了后院,此时云九也带着人把房间打扫完了。 一看到凤无忧,他立刻垂下头,低低地叫了一声:“娘娘……” 凤无忧见他那闪躲的样子,就知道,房间里不该看的地方,这家伙一定已经看过了。 立时,狠狠地瞪了萧惊澜一眼。 萧惊澜表示很无辜,又不是他让云九看的,凤无忧就是气,也该气云九才对,瞪他做什么? 他这可完全是躺枪。 凤无忧郁闷,明知她和萧惊澜根本没有什么,可是又偏偏不能明着说,只好压在心底,低声说道:“别乱叫,风娇娇今夜睡在这里,你们安排着人,看着她点。” 闻言,云九唰地一声抬起头。 风娇娇睡在这里?这是搞什么? 难不成…… 他目光偷偷地往萧惊澜看过去。 风娇娇喜欢他们主子扮成的萧羽,这点他们可都看得出来。 难不成,主子还得负责这朵烂桃花? 萧惊澜冷冷地哼了一声,云九立刻收回了目光。 从前都是聂铮和燕霖跟在主子身边,他大多都是在暗中行动的,跟在萧惊澜和凤无忧身边的时候少。 现在跟着了,才发现,这活儿可当真不轻松。 稍不小心,就会踩着雷区。 难怪,燕霖给主子当侍卫当的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 萧惊澜有燕霖珠玉在前,对云九这点小冒犯早就有了耐受力,根本不理会他脑子里想什么,只淡声说道:“看着她,她若是进了后院一步,你就提头来见。” 云九当即一个挺身,肃声道:“属下遵命!” 开玩笑,他敢不遵命吗? 这后院可是皇上和娘娘的卧房,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若是让别的人进来了,那还得了? 萧惊澜淡声道:“去吧。” 云九又应了一声,连忙往前面去了。 前面也有云卫在照应着,但风娇娇这女人狡猾得要命,他不亲自去看着,放心不下。 他们现在可是在敌营里,万一被风娇娇瞧出点什么,那可就真是要命的事情了。 萧惊澜带着凤无忧进了房间,凤无忧说道:“风娇娇在这里,不会出什么麻烦吧?” 萧惊澜低哼:“现在知道麻烦了?” 早知道麻烦,先前把她赶出去不就得了? 凤无忧说道:“你那么小心眼干什么?风娇娇自己也说了,她之前都是住在这里的,你这一次突然不让她住,只怕才会让她怀疑。” 萧惊澜又哼了一声,但却没反驳,只是说道:“云九知道怎么做,他们会尽量避免接触风娇娇。” 对风娇娇这样的女人,接触的多被她发现破绽的机会就也多,但若是不接触,那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萧惊澜不让她进后院也是一样的道理。 风羽先前交代的时候可没有交代有关风娇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风羽和风娇娇是怎么样的相处模式。 若是急于求成,万一有那么一两句话说不对,以风娇娇的狡诈,只怕立刻就能看出端倪来。 不过,风羽不喜欢风娇娇倒是可以肯定的。 此时,萧惊澜倒是有些庆幸风羽好男风这件事情了。 他既然好男风,那不喜欢女人就是必然的,若是没有这一条,以蛮人那种古怪的审美,他还真吃不准风羽会不会和风娇娇有关系。 若是他们二人真的有关系,萧惊澜估计当场就要摞挑子了。 没人能让他对凤无忧之外的女人产生兴趣,逢场作戏也不成。 凤无忧不知道短短时间萧惊澜心里已经转过了这么多念头,只是点了点头,想起另一件事情:“如哲在哪里?” 他们入了神卫的营地之后,那些候选人就被营地里的人接走了,接到哪里,就连他们也不知道。 先前他们自己也是一关又一关地在过,也没空想到他,如今安顿下来,才想起来要问一问如哲的下落。 萧惊澜对凤无忧直到现在才想走那个蛮人的做法感到很满意,因此很配合地说道:“营地最西边有个安置他们集中居住的地方,那个蛮人也送到了那里。” 凤无忧又问道:“方才在万阔的院子里,他说明天就要开始第一批的神卫培育?” 萧惊澜微微点头,万阔的确是这么说的,不止如此,还说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好养足精神带着那些人去。 换言之,领他们进神泉的工作,也是由风羽负责的。 凤无忧看向萧惊澜,说道:“你明天要去神泉?你知道怎么操作?” 萧惊澜弹指在凤无忧脑门上弹了一下,不满道:“你总不会以为,我抓了风羽和他的手下,逼问出的就只是他好男风的事情?” 好不容易抓到了神卫的活口,其中有一个还是身份那么高的,萧惊澜自然会把有关神卫的事情问个清楚。 只是,那个风羽看着一副文弱的样子,性子却是死硬,从他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 所以,萧惊澜也没客气,直接把他一刀杀了。 甚至,其他的蛮人也都杀了个干净,只留了一个在风羽死时就直接尿了裤子的,然后让云九好生逼问。 这个人倒是留对了,看到身边的人全都死光,彻底吓破了胆,几乎云九问什么,就说什么。 有些没问的,也主动开口。 其实他也是神卫,狂化之后,也有着惊人的力量。 可是,人的胆气和力量有时候是完全无关的。 哪怕他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孬种就是孬种。 从那人的口中,萧惊澜也知道了他们神卫培育的流程。 其实也很简单,神泉培育神卫是分批进行的,通常一批一百人,两日一次。 至于怎么分批更简单,都是主管的骨干神卫到了关押候选人的营地之后,现场分配,抓到谁就是谁去,根本不用提前安排什么的。 反正,这些人也都是要去的。 至于进了神泉的步骤就更是简单,不管青红皂白,把这些人全都踢到神泉里去就是了。 在里面一直泡足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后还有活着的,那就是通过了。若是通不过的,也就是死了。 到时,他们就负责把里面的尸体捞出来,等着给下一批人使用就好了。 至于中间隔了一天,那个神卫也不知为什么,但他猜想着,估计是要等里面的尸气散一散。 否则的话,里面前一天还有上百具尸体,第二天就又进新人,说不定会影响试炼的效果。 听萧惊澜这么一说,凤无忧不由目瞪口呆。 她问道:“就这么简单?” 萧惊澜点头:“就这么简单。” 他根本什么也不用准备,只需要第二天带着人过去,现场挑些人出来,然后带到神泉里去就行了。 至于神泉在哪里,就如萧惊澜是怎么找到风羽的住宅一样,他根本不用知道,只需要吩咐一声,自然有下面的神卫带着他去。 两天一场,这里一共有四百余人,若是加上那些护卫里自己愿意去神泉的,估计总算在七八百人。 这么多人,至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试炼结束。 这么一想,凤无忧也就略略松了一口气。 她说道:“你明天带人去的时候,记得别挑如哲。” 闻言,萧惊澜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女人,不说关心一下他,反倒关心起别的男人来了。 他觉得,他就应该公报私仇一下,明天就把那蛮人拉到神泉,然后一脚踢下去。 反正,他自己也很想去不是吗? 他这么做,正好是达成了他的心愿。 正在脑子里转着念头,就见凤无忧盯着他,警告:“萧惊澜,你要是敢公报私仇,别怪我不客气。” 萧惊澜干笑了一下,说道:“哪里,我是那种人吗?” 凤无忧鄙视地看着他。 怎么不是,他可太是了。 抛开这个话题,凤无忧思绪再次回到前厅的风娇娇身上:“明天你去的话,是不是风娇娇也要和你一起去?” 闻言,萧惊澜面色微黑。 他把这一茬给忘了。 第1303章 反常,打一顿有必要 第1303章 反常,打一顿有必要 萧惊澜是非常不愿意和风娇娇在一起的。 不仅因为这女人害过凤无忧,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有了凤无忧,便不想再有任何女人靠近自己,更不愿让凤无忧有任何误会。 曾经有过的一次误会,已经足够让他后悔,断然不想再重来。 如今,风娇娇明显喜欢着他所假扮的这个人,虽然不是他本人,但这份感情的着落点到底是放在他的身上。 这就让他心里极为不舒服。 他只希望风娇娇能离他多远就走多远。 但,正如凤无忧所说,明日的神卫育成,风娇娇也是要去的。 这无形中就更增添了他们两人相处的机会。 萧惊澜想也没想便说道:“你也与我一同去。” 这避嫌,算是避到极致了。 凤无忧倒没想那么多,只是问道:“我可以去吗?” 神泉作为神卫培育的地方,想来多少有些秘密需要守护。 若是当日参加试炼的人,自然可以进去,但萧惊澜肯定不打算让凤无忧今日就去参加试炼。 所以,凤无忧很可能进不去。 萧惊澜淡声道:“无妨,去了再说。” 听萧惊澜这么说,凤无忧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折腾了这么一通,天色很快黑下来,有人殷勤地送了饭食过来。 营地中有人专门做饭,也有一个地方不小的饭厅,毕竟这里神卫并不多,总共不过五百余个。 那些被送到这里来的女子们,不仅要充当他们闲暇时的玩物,还要伺候他们的饮食起居。 大多数神卫都是去饭堂吃饭,但如风羽这般地位的骨干神卫,则有人将东西送过来。 若是他们不愿意吃饭堂的东西,也会自己拿食材过来,让亲卫在院子里自己弄。 风羽的府邸里就有一间小小的厨房。 这倒是正合了萧惊澜的心思。 条件恶劣之时,他也不是不能将就,但只要有条件,他自然是要最干净最好的。 饭堂送来的东西,他让人全都送到了风娇娇那里,据云九说,风娇娇看着到那些东西,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立时,萧惊澜有几分后悔。 风羽先前该不会从来没给风娇娇送过吧?那他这举动,岂不是反而让风娇娇误会了? 不过,他们总共也不会在这里呆几日,因此,萧惊澜也就懒得管那么多。 他不知风羽先前都是在哪里吃饭,但现在前面有风娇娇,他又刚做了件蠢事,自然是绝对不会去前面的。 好在,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了对凤无忧扮演的少年的喜爱,在房间里抓着看上的少年一起吃饭,也完全解释的通。 一应餐具都是新做的,此地植被茂盛,竹子更是随处都是,做些新餐具并不难。 凤无忧看着桌上古色古香的餐具,用手支着下巴,感叹:“有权真好。” 这要是随便换个别的什么人,哪有这待遇? 萧惊澜正给凤无忧布菜,闻言看了她一眼:“你就没点别的想说?” 比如他真体贴。 凤无忧想了想,说道:“云卫真能干!” 萧惊澜身边这支云卫绝对是万能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抓得起杀人剑,也拿得起切菜刀。 萧惊澜的筷子顿了一下,默默地咽下一口气。 算了,他能从这只小凤凰嘴里听到什么好听的? 正想着,便听凤无忧笑眯眯地又开口:“能养出这么一支云卫来的人,可真是绝顶厉害。” 萧惊澜把筷子上的菜放到凤无忧的竹碟里,抬起头的时候满是无奈。 这只小凤凰,是越来越知道怎么逗他了。 “吃东西吧。”又夹了一筷子菜,直接塞到了凤无忧的嘴里。 院门外,风娇娇一脸哀求:“这位大哥,就让我进去一下吧,我只是想见见大人。” “不行。”云九将一张易过容的脸板得死紧:“大人吩咐了,不准你踏入后院一步。” 先前萧惊澜说这命令的时候他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觉得风娇娇不至于没脸没皮地往后院跑。 可是没想到,风娇娇还真的来了。 要不是太意外,他都想感叹一下这女人的厚脸皮。 皇上对他的厌恶表现的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结果她还硬着头皮往上撞。 风娇娇不死心说道:“我不会进去做什么,我只是想和大人说说话,不然,你去通禀大人一声,请大人出来也行。” 云九直接不屑地上下打量她。 风娇娇以为自己是谁啊?她让萧惊澜出来萧惊澜就出来? 就算里面的人不是萧惊澜,是真的风羽,风娇娇也没有这个权力吧? 他是不太明白圣女在神泉试炼当中到底能起什么作用,但却知道,圣女的体质是很适合生出优质的继承人的,圣女也因此受到很多高等姓氏的青睐。 可问题是,这种事情在神卫中间根本行不通吧。 神卫,可都是不能生育的。 换言之,他们根本没必要卖风娇娇的面子。 “大人有事,不会出来的。”云九直接回绝。 “大人公事都已经做完了,现在能有什么事……”风娇娇还要再纠缠,忽然间,却一下止了声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里面。 云九纳闷她怎么不说了,顺着她的视线也往里面看过去。 就见,窗纸上,映出隐隐约约的身影,其中一个人,正拿着筷子,给另一人喂东西吃。 云九看了一眼就回过头。 这有什么,常规操作罢了。 跟在皇上娘娘身边,这根本就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场面。 可是风娇娇却愣在那里,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云九心下略微有些不安,身形一转挡在了风娇娇的身前:“大人的房间,不是你能窥视的!” 风娇娇被遮住了视线,这才回过神。 她盯着云九,问道:“大人他……对那个人,一直这么好?” 云九板着脸,一字不答,只说道:“这是大人的事,不是你能问的。” 他也不知风羽原先是何等习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答错,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死死咬住,大人的事,风娇娇无权过问这一点。 风娇娇神色一下黯然下来,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他不会对任何人好。”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冲着云九笑了一下。 那笑容,比哭还让难看。 云九心头微微一跳,竟忽然有些可怜起风娇娇来了。 他一直和萧惊澜在一起,是知道风娇娇先前的所作所为的,也知道这女人奸诈狡猾,就连萧惊澜也一时不慎被她骗过。 可现在,风娇娇身上的精明似乎一点不剩,剩下的只是一个少女的情绪。 云九当然知道这不是因为风娇娇转性了,唯一的可能是,因为风娇娇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满心满脑只有讨好,因此别的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怕萧惊澜明显有些和原先不同的表现,可因为他现在对着别的人好,打击之下的风娇娇也只会失望心痛,而不会想到别的方面。 风娇娇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转身向外走。 云九看着她沉重的步子,莫名觉得,那么粗壮厚实的身材,竟莫名走出种可怜的感觉。 他想了想,招了别人守到他这里,然后到了主卧门前,轻轻敲响了门。 房间里,萧惊澜和凤无忧已经用完了饭,听着云九说了风娇娇的事,萧惊澜冷眼看着他:“你闲着没事干?” 风娇娇来了,打发走就是,还要专门跑来汇报一趟? 是生怕凤无忧不知道么? 凤无忧倒是皱起了眉,她低声道:“风娇娇心思狡诈,云九来说一声是对的,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对不上,反而让她看出破绽。” 萧惊澜面色还是不愉,但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凤无忧却是又确认了一遍:“你方才说风娇娇走时说的那句话,可是切实听到?” 云九点头:“我听得真真切切,她就是这么说的。” 以云九对风娇娇的印象,绝想不到她会说出那么自艾自怜的话。 凤无忧眉心更加皱在一起,忽然抬头问萧惊澜:“你有没有问过风羽,他和风娇娇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风娇娇那样的性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喜欢上一个人。 她和风娇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 萧惊澜脸色一下就黑了,嗓音泛凉:“你觉得我有那么闲?” 他吃撑了才会去问别人的桃色新闻,何况那人还是风娇娇。 事实上,在营地里见到风娇娇之前,他甚至根本不知道风娇娇喜欢风羽! 若是知道,他根本都不会扮这人。 凤无忧瞪他一眼:“你急什么,我只是问问。我总觉得,风羽和风娇娇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她和风羽之间简不简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萧惊澜黑着脸。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嘛。”凤无忧说道:“我们现在可是在敌人阵营里,情报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所以呢?”萧惊澜声音里已然透着丝丝危险:“你打算让我去问?” “当然不是。”凤无忧立刻回答。 萧惊澜的面色总算好看了一眼,若是凤无忧说让他去问,他不介意现在就揍她一顿。 可心还没完全舒展开来,凤无忧就接着说道;“风羽和她之间的事情,风羽当然是知情的,要是你去问,不就露馅了?” 言下之意,若是他去问不露馅,她还真打算让他去。 萧惊澜微笑了一下,他觉得,这顿打还是有必要的。 第1304章 自愿,不讨人喜欢 第1304章 自愿,不讨人喜欢 萧惊澜不能去问,凤娇娇想来也不会自己说。 凤无忧想知道她和风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只能看机缘另想办法。 这一夜便在各种心事之中过去了。 有风娇娇睡在前院,凤无忧心底到底不踏实,第二天很早就起来。 萧惊澜也随着她起来,很快收拾完毕。 走到前院的时候,风娇娇已经在那里呆着了。 她看到萧惊澜所扮的风羽,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看到他身边的凤无忧,又渐渐冷下来。 “大人用过早餐了吗?” 她的目光只集中在风羽身上,直接无视凤无忧。 这是风羽放在身边的人,她再愤恨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只能彻底无视。 凤无忧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她可不想风娇娇太注意她,风娇娇对她可说是十分熟悉的,若是一直盯着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漏馅了。 萧惊澜根本无意回答她,只是揽着凤无忧从她身前走过,好像她是空气一般。 风娇娇神情一瞬间暗淡,凤无忧几乎能看到她眼中受伤的神情。 她对风娇娇是绝然不可能喜欢的,这女人几次想杀她,她也不可能对风娇娇有什么同情心。 只是看着她这么小儿女的样子,还是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感情这事儿,真是天底下最伤人的事。 就如萧惊澜,因为一心只想着她,所以注定要让这世间无数的其他女子伤怀。 凤无忧只觉庆幸,却并不沾沾自喜。 感情固然是自私的,却也不必拿来当作炫耀的工具。 一眼扫过,也便不再去看风娇娇,跟着萧惊澜往前走。 她的身形纤细,但步态里还是带出了少年的样子。 亏得前世的种种训练,让她的伪装并没有那么容易露出破绽。 风娇娇也只是伤怀了一下,就立刻跟了上去,走在了风羽的身边。 萧惊澜眉心微蹙,但也没说话。 倒不是默许,而是根本不想搭理。 一行人就在这种有点奇怪的气氛中,到了在营地另一边的候选人驻地。 相比于凤无忧昨天看到的那些房屋和宅子,这里住宿的条件不知差了几个级别。 看起来,和他们临时中转的那个营地差不多。 都是一排一排的大房子,里面也没有床铺,一地的干草就当床了。 一个屋子里至少也住着二三十个人,吃的东西也都是随意打发一下。 营地里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卫,谁也没把这些候选人放在眼里。 这些神卫们很清楚,现在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要去送死的,根本不必对他们好,对他们好也没有用。 若是里面有人能熬出来成为神卫,那自然就能获得好的待遇。 这世间,待遇本来就是和实力成正比的。 风娇娇到了营地跟前就停住,带着几分厌恶,说道:“我在这里等大人。” 其实,她说不说都是一样,萧惊澜根本不会在意她。 事实上,他也果然是径直往前走,根本没管风娇娇。 凤无忧往回后看了一眼,就见风娇娇的神色满是阴郁,看着侯选人的营地,如看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 凤无忧皱了皱眉,不及想什么,已经走入了营地。 立时有人迎上来,对着萧惊澜殷勤说道:“大人,今日这一百人,是您挑一挑,还是随便带几房的人去?” 这里连排房间都有编号,二十五人一间,一百人,带四个房间的人去就行。 萧惊澜看了一眼凤无忧。 凤无忧做口型:“如哲。” 萧惊澜哼了一声,还真是念念不忘。 他若是今天真把那个叫如哲的蛮人扔到神泉去,不知道凤无忧会不会气得来和他打架。 要是真打起来,估计是要输的,他可舍不得动手。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身前的神卫却领会错了意思,笑道:“大人想让这位小公子来挑人么?” 萧惊澜眉梢一挑,看向凤无忧:“要挑么?” 凤无忧皱眉。 去神泉之人九死一生,让她挑人,就是让她决定哪些人去死,她怎么可能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萧惊澜话出口也察觉不对,立时转了口风:“让他们自愿报名。” 这里除了被抓来的候选人之外,还有很多是自愿要进神泉,去冲着神卫努力的。 从中转营地过来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没在候选人的队伍里,而是跟着风羽手下的神卫,成为维持秩序和看管候选人的监视者。 只不过,就算他们在来的路上有个侍卫的身份,也可以耀武扬威一阵子。 可是到了营地之后,还是只能和他们所鄙视的这些被迫前来的候选人一起,住在这个集中的营地里。 在营地负责的神卫愣了一下,往年进神泉通常都是按房来或者负责的大人自己挑,这所谓自愿报名的方式,还真是从来没听过。 萧惊澜看他一眼,淡声道:“心诚的人聚在一起,说不能多出几个神卫。想去的人,就让他们先进神泉。” 营地守卫一听,立时笑着拍马:“大人真是为我神卫着相,就如大人所说。” 当下,一转身,冲着手下人喊了道:“去各房通知,想去神卫的立刻来操场集合,先到的一百人,先去!” 手下的神卫们也没见过这种方式,但反正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有人想要早去,就由着他们好了。 当下,都去各房通知了。 片刻后,各房间中呼啦啦跑出一大堆人,看样子,足有两百人还多。 凤无忧重重地挑了一下眉。 来的路上,候选人有四五百人,押运的人有二三百。 虽然早就知道定然是对神泉十分狂热和向往的人才能成为押运者,可是此时亲眼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赴死,这种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二、三……五十五,五十六……七十七、七十八……九十九……一百……” “够了够了,从他之后,剩下的人都回去,等后天!” 营地守卫们守住一个门槛,挨个往里面放人,掐住一百人的时候,把剩下的人狠狠推开。 挤在最前面的几个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还满是不甘的表情。 而挤进前一百的人,则个个面带得色,踌躇满志。 凤无忧不知这些部落里面是怎么宣传神卫的,但从他们的表情上,似乎觉得,只要自己进了神泉,就一定会成为神卫,成为蛮荒大陆上最顶尖的人。 萧惊澜对此一片淡然。 慈不掌兵,他能成为天岚大陆上最有名的将领,早就看惯了这种场面。 甚至,数次大战中,先秦王问起何人愿往的时候,他也是领头站出来的那一个。 目标所至,不避刀枪。 现在这些蛮人的心态,和战场上的他们并无不同,都只是为了心中的目标而已。 至于这目标值与不值,除却自己之外,无人可以评说。 凤无忧也没有说什么。 她初来乍到,以神泉和营地的了解都太少,并不打算在今天做什么,也不可能去救什么人。 换言之,对这些主动前往神泉的人,就算她想救,这些人也未必领情。 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妨碍他们的人。 面对他们的选择,凤无忧能做的,也不过是旁观。 人很快被营地守卫整理好队形,又殷勤地对萧惊澜汇报:“大人,人都齐了。” 萧惊澜嗯了一声;“走吧。” 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营地守卫连忙叫了几个人跟上。 出了营地,又有一队神卫过来,是专门负责押送这些人的,足有五十个上下。 算下来,平均每两个人就能分到一个神卫。 以神卫的能力,这些人当中就算真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也休想在神泉弄出什么事来。 风娇娇就在门外等着,看到萧惊澜过来,连忙跑过来,可是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又露出厌恶的神色。 终究,她还是问道:“大人,我们要去了吗?” 萧惊澜终于看她一眼:“你说呢?” 风娇娇似乎被萧惊澜呛得不知该说什么,一眼看到旁边的凤无忧,忽然指着她道:“他呢?他怎么还在这里?” 似乎,看到凤无忧现在还在,十分意外似的。 凤无忧笑了一下,说道:“大人说带我去见见世面。” 风娇娇立刻看向萧惊澜,急声问道:“大人,你要把他也带去?” 萧惊澜不耐烦:“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风娇娇的头立时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一张脸也笑得肉全都堆起来:“既然大人带你去见世面,你就好好跟着吧!” 说着,兴高采烈地跟在萧惊澜身边。 凤无忧一阵愕然,风娇娇这是什么情况?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风娇娇大概以为,风羽带着她去,是要今天就把她扔进神泉。 神泉九死一生,她这个碍眼的人马上就要消失了,风娇娇当然高兴。 想明白了这个,凤无忧淡笑了一下。 人果然是没那么容易转性的。 风娇娇,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不过现在,就让她暂且高兴一段时间好了。 反正,等快要到神泉的时候,她也就高兴不起来了。 第1305章 止呕,你不能有反应 第1305章 止呕,你不能有反应 队伍很快出发。 押送的神卫看到凤无忧跟在萧惊澜身边,也很是好奇,笑道:“大人,今日就带他去?” 风羽昨日回来的时候,对这小少年有多在意,整个营地的人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虽然这少年的命运是注定的,但他们都猜测着,怎么也得放到最后一天才会被送进神泉,没想到才第一天,风羽就要把人往神泉带。 此地神卫为尊,杀个把女人,小情儿,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论起薄情,还真没谁能和这位风羽大人比。 萧惊澜看他一眼,淡声道:“他不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那神卫队长闻言,愣了一下,既而哈哈笑着:“明白!明白!” 看来,这少年还真和风羽从前身边那些人不一样。 不过是去神泉这么短短的一天半天,居然也舍不得丢下,还要带在身边。 一面笑,一面就斜着眼睛去看凤无忧。 他倒想知道,这少年到底有哪里特殊,居然能让风羽如此不舍。 凤无忧对这样打量的目光已经免疫了。 她觉得,萧惊澜这根本就是在做在燕云没做到的事情。 在燕云的时候,人人都知道燕皇宠爱燕后,但有时出于治国的需要,并不能表现得太过分。 凤无忧也十分注意维护萧惊澜在臣下面前的面子。 可是到了蛮荒,无所顾忌,萧惊澜根本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亏得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卫头领,他要是顶了个小国国主之类的神份,估计能把自己搞成祸国妖姬那个级别的。 不过,萧惊澜却是不爽了,拉着凤无忧半转了一圈,同时目光不善地往那个神卫看了一眼。 那神卫一怔之下立时反应过来,他这是犯了风羽的忌讳。 现在风羽还把这少年收在手里,自然不是容别人觊觎的。 他就是对这少年有兴趣,也得等到风羽不要了才行。 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萧惊澜神色这才略好一些。 这一路上,萧惊澜并不知道路途,但正如他们昨日找到府邸的方法一样,根本不需要萧惊澜知道,下面的人就会做好,他们只需要跟着走就行了。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前方赫然出现一片黑色的山石,离山石大概几百米的地方,有一片简易的建筑。 见到他们走来,建筑里当即有人迎出来。 大多数人都对着萧惊澜行了礼,口称风羽大人,只有为首的一个不曾行礼,只是向着萧惊澜问道:“这是第一批?” 萧惊澜并不知这人是谁,但好在,跟他同来的那些神卫们早已微微弯身,同时恭敬地叫着:“雨良大人。” 萧惊澜眉梢微动。 成为神卫,姓氏的区别就不再那么重要,除了首领必须由万姓或者风姓的人担任之外,剩下的人,就以实力分高低。 这人姓雨,但看他和萧惊澜说话的语气,显然和风羽是同一级别的人物。 萧惊澜没多说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雨良打量了一眼这一百来人,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把药给他们吃了吧。” 他身后立刻有人上来,端着一个药盒往下分发。 里面一颗颗黑色的药丸,疙疙瘩瘩的,卖相十分不怎么样。 一众候选人面上都露出排斥的表情,押送他们过来的神卫队长早就大声吼道:“都赶紧吃了!你们以为神泉是好去的吗?你们现在没事,都是因为有黑石山挡着,等会儿入了山腹,进了神泉,有你们好受!吃了这药,好歹能让你们像个人样!” 听了他的话,候选人们才半信半疑地拿起药丸,一个个往嘴里塞进去。 一股淡淡药香飘过,凤无忧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止呕的。” 刚说完,那药盒就端到了她的跟前。 她略有错愕,萧惊澜早已伸手拦住,道:“她不用。” 雨良闻言,立时把目光调了过来,狐疑地看着萧惊澜。 此时正好那神卫队长也转头,见状连忙笑道:“雨良大人,这人是风羽大人刚从外面带回来的,今天暂且轮不着他,得缓几天。” 听到这话,雨良眼中的疑色才消失,也露出了然的笑意,说道:“愣着干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没药呢,发药去!” 看着这人从自己身边离开,凤无忧的眼底却泛起浓浓的忧色。 她拉着萧惊澜的衣服,低声说道:“想办法和我独处一会儿。” “这种时候,不好吧。”萧惊澜低声说着,看到凤无忧微恼的样子,到底收了笑意,轻声道:“我来想办法。” 片刻后,萧惊澜借着安顿凤无忧的借口,在一众神卫各各了然的神色中,光明正大地拉着凤无忧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凤无忧就并指如刀,一下划向自己的手腕。 萧惊澜尚未反应过来,鲜血就已经从凤无忧腕上汩汩冒出。 “你……” “别说话!” 凤无忧一扬手,直接用手腕堵住了萧惊澜的嘴。 萧惊澜眸中含着怒色,却只听凤无忧说道:“别浪费,多喝一点。” 萧惊澜伸手要把她的手拿开,凤无忧直接缠上去,在他耳边快速说道:“萧惊澜,你连灵泉沐身都有那么大的排斥,你确定进入神泉,你真的会没事吗?” 萧惊澜一怔,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正将凤无忧腕上涌出的鲜血吞入腹中。 凤无忧压低声音:“你刚才也听见了,这些人现在没反应,是因为那个黑色的,等他们进山腹入了神泉范围,一定会有反应。” “我一直没想明白送点人过来为什么要派那么多神卫,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入了山腹之后,这些人会虚弱到直接失去行动能力,而神卫就是要扛着他们走的。” “所以雨良才喂他们止呕的药。这药的方子除了止呕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应该纯粹只是为了神卫着想,让他们别弄的那么恶心。” “这些人可以有反应,可你是神卫,你不能有反应。” 这些人之所以成为神卫,就是因为经受住了神泉的洗礼,他们再进入神泉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这种时候,萧惊澜只要出现一点点异样,就会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怀疑,而且是没有半分辩驳余地的那种。 而更糟糕的是,作为押送候选人到神泉来的主官,萧惊澜不可能不进去。 进去,万一对神泉不适,会被发现。 不进去,那个雨良不是善茬,只怕现在就会被拆穿。 为今之计,还想要在神卫营地好好地呆下来,就只能想办法帮萧惊澜压住神泉的反应。 “晦九被神卫打伤,受到了神泉力量的侵蚀,喝了我的血就好了,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我想,我的血对神泉应该是有作用的。”凤无忧盯着萧惊澜的眼睛:“你别任性,多喝几口。” 萧惊澜唇瓣贴在凤无忧腕上,感受着口中的血腥味,眉眼间都是浓浓的郁色。 但他却听凤无忧的话,当真多喝了几句。 之后,他将凤无忧手腕拉下来,用力按住她的伤口。 “小凤凰,我越来越不喜欢这地方了。” 这见鬼的地方,居然要让他喝着凤无忧的血,才能勉强平安。 他原本对毁掉这里并没有太大的执念,只是因为凤无忧想要毁,所以他才帮着她做。 但现在,他却是真的想让这地方彻底消失。 凤无忧见他听话,脸色已经好了几分,看着他唇边带血迹的样子,虽然面容并不是原本那样出色,可是配着他的眼神,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伸手抹了抹萧惊澜唇边:“你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战损美。” 萧惊澜皱眉看着她,等她解释。 凤无忧笑道:“就是说,有些人,在受伤吐血或者虚弱的时候,会有一种别样的美感,特别勾人。” 萧惊澜挑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凤无忧道:“你刚才唇边带血的样子,就挺样的。” 萧惊澜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当初你就是因为这样才留下来给我治伤的?” 这女人是视觉动物,萧惊澜清楚的很。 凤无忧一怔,她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不过回忆一下,当初萧惊澜发病虚弱,面色苍白,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的样子,似乎真有那么点。 “怎么可能!”凤无忧义正词严地反驳:“我那是医者仁心!” 萧惊澜低哼了一声:“下次说谎之前,不要犹豫那么久!” 凤无忧被人拆穿,立时恼羞成怒了,低声道:“我就是看上你的美色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萧惊澜毫不在意说道:“不胜荣幸。” 一边说,一边拉起凤无忧的手,舔去她手腕上的血迹。 濡湿的感觉传来,凤无忧面色一红,才发现手上的伤口不知何时被萧惊澜弄得已经止血了。 她连忙低声说道:“别止血呀,跟你进去的人怎么办?想办法带一点在身上,让他们喝下去。” 一面说,她一面转头四望,寻找有没有能盛装的容器。 萧惊澜按住她,说道:“不用了,我不带人进去。” 第1306章 作用,是她想的那样 第1306章 作用,是她想的那样 凤无忧诧异地看着萧惊澜,萧惊澜已经动作极快地把凤无忧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了。 “本来也只带了两三个人过来,让他们陪着你,说得过去。”萧惊澜淡声解释:“我自己在里面还好控制,带着他们,万一有人受不了神泉,反而要出问题。” 萧惊澜所说一半是实,另一半,却也是不想再让凤无忧流血。 方才喂进他口中的,就已经不少了。 人的血总共就那么多,凤无忧的血有用,也不是这么用的。 凤无忧略微想了想,说道:“要不我……” “你不能去。”萧惊澜想也没想就否决。 他是神卫,进去了是可以再出来的。 可是凤无忧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不过是他路上捡来的一只小玩物,迟早要丢进神泉里的。 这样的身份,一旦进了神泉,怎么可能再被放出来。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普通蛮人入了神泉,本来就是出不来的。 只需要想想圣女选拔之时,普通蛮人连灵泉数里都无法靠近。 如今换了比灵泉不知道强多少倍的神泉,怎么可能还全须全尾的出来? 凤无忧要么不进去,进去了,就不可能再出来。 若是能出来,除非泡过神泉变成神卫。 可是,谁知道变成神卫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万一这个过程中会有一次狂化呢? 凤无忧这身体,狂化得了吗? 总之,凤无忧绝对不可能进去。 凤无忧自己其实也知道,她微皱着眉,头一次觉得棘手心烦。 萧惊澜忽然笑了。 凤无忧不满地看向他,这种时候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萧惊澜低声道:“知道我的心情了?” 凤无忧怔了一下,明白了萧惊澜在说什么。 从前那个身不由已不能随意四处走动的人是萧惊澜,于是往往是他送她离开,明知前方有危险也无法阻止。 每次离开,凤无忧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她是去做事情,而且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安全归来。 有时候听着萧惊澜没完没了的叮嘱,还会觉得他啰嗦。 萧惊澜那种恨不得跟着她一起去的样子,更是让她笑了好多次。 如今换了个角色,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比萧惊澜好到哪里去。 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进神泉,还是恨不得什么也不管不顾,就跟着萧惊澜一起进去。 心情郁卒,凤无忧捶了萧惊澜一下:“很好笑?” 萧惊澜仍是轻笑着:“放心,这种小场面,奈何不了我的。” 这话,感觉也向从前她和萧惊澜说的一样。 相信萧惊澜归相信,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两人也不可能独处太长时间,方才那些事情说来话长,真正发生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数分钟。 萧惊澜带着凤无忧再次出去的时候,所有候选人的药丸都已经吃好了。 雨良似笑非笑看着萧惊澜:“风大人对这次收的人很满意啊。” 萧惊澜淡声道:“特别知情识趣罢了。” 凤无忧装作瑟缩地样子往萧惊澜身后躲了躲,一只手还牵着他的衣角。 “怕?”萧惊澜低头问她。 凤无忧怯怯地点了点头,温顺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兔子。 萧惊澜眼中神色闪了闪,哪怕是装的,他也没见过凤无忧这副模样。 不过戏还得演下去,他顺手指着云九几人:“你们留下来陪着他,别让他受委屈,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云九几人一听,全都诧异地看向萧惊澜,张口就想要说话,可是看到萧惊澜警告的眼神,又纷纷垂下了头,手心握着拳,口中却是恭敬地应了是。 雨良直接哈哈大笑起来:“我这里的人难道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萧惊澜这次只是哼了一声,根本没说多余的话。 凤无忧面上戴着的这副面具十分清秀,在以精壮为美的蛮人之间,绝对是异类。 倒是和偏纤弱的风羽是一种类型。 但风羽就算矮一点,纤瘦一点,也是神光内蕴的,身手透着矫捷。 而她不同,就是个纤细的少年。 这模样,比起蛮荒的女子都要更文弱几分。 萧惊澜指派人来守着她,倒还真说得过去。 雨良开了句玩笑,见萧惊澜无意搭理他,也就不再说了。 这是风羽的私事,他调侃两句可以,要是真把人给得罪了,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要知道,风羽和大统领万阔的关系可是很好的。 万一在万阔那里说些什么,他本来姓氏就比风羽要低,以后就更不好过了。 此地驻守的神卫大声呼喝着让候选人都排好队,就开始把人往里面领。 凤无忧看着候选人如一条长龙般往前面那座黑色的山石中间走去。 每两三个候选人走过,边上就会跟着一个神卫。 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萧惊澜也迈步向前。 凤无忧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前面那座黑色的山石阻挡了神泉对周围的影响,可是一旦进去,神泉的力量就会立刻侵袭过来。 他的血会有用吗? 萧惊澜在里面能撑得住吗? 万一…… 不行,不会有万一。 她的血在晦九身上试过了,一定会有用的。 眼看着一行人全都走过,雨良最后才起程。 动身这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凤无忧,清楚看到他眼中的担忧之色。 立时,脸上浮起一抹嘲笑。 不过是个捡来的玩物,看这样子,倒像是动情了。 真是可笑,也不知等过几天,他被风羽亲手投进神泉里的时候,还会不会有现在动情的样子。 “娘娘……” 押送的和驻守的人差不多都进去了,只留了几个人在外面,剩下的就是云九几人。 萧惊泣一动带了不到十个云卫在身边,这次押送候选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带了云九和另外两个,其他的人都留在风羽的宅邸里。 此时云九小声地叫着凤无忧,想知道为何萧惊澜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神泉……”凤无忧看了一眼另外几个驻守的蛮人,确定他们离得足够远,当不会听到他们说话,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怕那力量你们承受不住,他自己一个人进去,反而方便。” 云九的神情一下急切起来:“可是皇上连灵泉都经受不住……” 话出口才连忙闭嘴。 他这么说,好像在说皇上的黑料似的。 凤无忧莞尔。 萧惊澜向来强悍,只在蛮荒吃了个不小的亏。 他一到蛮荒就被打了个下马威的事情,只怕会成为他无敌传说中的黑点了。 这笑容一闪而过,凤无忧没说话,只是翻开手腕,亮了一下上面的伤痕。 淡淡血腥气传来,云九一望之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先前凤无忧用血给晦九治疗神泉毒性的时候,他也在场。 娘娘的血对神泉是抗性的,皇上是得了这血,才敢自己往里面闯。 一时间,他沉默下来,只是担心地望着黑石山的方向。 娘娘身上向来多奇迹,只望这次也是一样,让皇上不必受里面力量的侵蚀。 凤无忧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四下望了一眼,反应过来什么,问道:“风娇娇呢?” 云九回道:“跟在大人身后进去了。” 凤无忧先前一颗心都挂在萧惊澜身上,连风娇娇就走在萧惊澜身边都没留意到。 她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变得难看。 “娘娘?”云九察觉凤无忧的面色,立刻发问。 娘娘向来敏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没事。”凤无忧摇头,可神色不仅没好一点,反而更难看了。 她想起她治疗萧惊澜的事情。 萧惊澜被灵泉折磨得差点死掉,而治疗的方法却也简单的要命,只要和她交合便好了。 这种交合,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体液的交换。 甚至,她喂给晦九血让昨九的症状减轻,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凤无忧刚才只是突然想到,万一萧惊澜在里面不舒服,该不会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缓解吧? 而里还正好有一个拥有这样的体质的人:风娇娇。 风娇娇可不比山彤,山彤娇娇弱弱的,可风娇娇有的是力气。 万一萧惊澜难受得狠了,还真未必挣扎得过。 想到这种画面,凤无忧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萧惊澜再虚弱,也不至于到被一个女子强迫的地步。 可是紧接着,凤无忧就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风娇娇在神泉之中,到底是起什么作用的? 这个问题凤无忧一直都在思考,可是一直也没有想出答案来。 可是就在方才,在她设想着萧惊澜那种狗血的可能时,她却好像忽然之间知道了风娇娇的用处。 她脑中不断浮起与风娇娇相处以来的种种细节。 她在长老会的奇特地位,既超然又似乎不被待见。 她对神泉的厌恶。 她看到凤无忧体质时,那种又惊喜又毒辣的神情。 还有昨日,明明日经进过了那么多次神泉,可在进去之前,却还是要赖到风羽的府邸里,仿佛不这么做,就没有勇气进去一般。 凤无忧的眼神渐渐沉郁下来。 该不会,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 第1307章 任务,不可缺少的一环 第1307章 任务,不可缺少的一环 心中有了猜测,在外面等待的时间就格外漫长。 此地驻守的神卫并没有全部进去,而是留了一些人在外面,他们并没有过来交谈的意思,只是在不远处自行说笑着,不时移过目光来看一眼凤无忧,然后又转回头去说笑。 不必多想,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内容,定然是在说风羽和他这个小玩物之间的八卦。 但凤无忧此时已经完全无心过问,只是盯着黑石山的方向。 她既担心萧惊澜的情况,也希望证实自己的猜想,更希望她猜想的内容都是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石山的方向开始出现零星的人影,凤无忧立刻站起身,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 她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听说了,神卫培育的时间并不长,只要能在神泉里熬过一个时辰就行。 再加上进去和出来的时间,以及一些细小的其他碎务,满打满算两个时辰也够了。 所以神卫培育才是两天一次。 一天用来培育,另一天用来清洁其中的泉水。 这些人出来之后,甚至来得及在天黑之前回到营地。 原先凤无忧想过营地离神泉很可能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也猜测过他们前往神泉的方法。 如今到了才知道,一座黑石山,把他们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 营地不必离神泉太远,也不用担心候选人走不到这里。 从黑石山出来的人速度很快,凤无忧很快看清了前面的人。 不认识,但可以确定是神卫。 甚至,一溜走出来的人全是神卫,没有一个先前的候选人。 这很正常,这些进去的候选人,本来就至少有九成以上会死在这里,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凤无忧一直望着黑石山的方向,等着看到她熟悉的那个身影。 可是,直到出来六七十人,还是没有看到她要看到的人。 凤无忧心头一下跳了起来。 莫不是,萧惊澜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但立刻,她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如果萧惊澜真的出了意外,那说明他们被识破了,这些神卫一定会立刻对他们动手。 可是事实是,他们现在并没有这个意思。 凤无忧心头略略一定,一眼看到雨良,略一沉吟,就往前迎了上去。 “雨良大人……”她放粗了声音,但还是有着少年的清亮。 她眨着眼睛,带出一种小鹿般的纯良,小声问道:“雨良大人,可有看到风羽大人?” 雨良正与身边的亲卫说话,被这声音打断,转头的瞬间,眼神忍不住一亮。 都说蛮荒以粗壮为美,但那都是下层人的想法,因为粗壮的女子才能更好地活下来,生出更健康人孩子。 但对他们这些神卫来说,因为根本不能生育,所以也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因此他们的审美,倒是各式各样。 就如那些在营地里伺候的女子们,有许多放在外面的蛮人眼中,是可以论成丑的,但在凤无忧眼中,却只她们各有出色之处。 显然,神卫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审美体系。 凤无忧这种瘦瘦弱弱的,是几乎所有蛮人女人都不会看上的,但在雨良眼中,却只让惊诧了一下。 难怪风羽对这少年如此痴迷,只这眼神,就有足够勾人的资本。 这么想着,他也不觉得凤无忧来找自己是冒犯,一勾唇,问道:“怎么,想你家大人了?看来你家大人把你照顾得很好。” 他口中的照顾自然是别有生意的,但凤无忧此时只能装作听不懂。 她眨了眨眼睛,小声开口:“风羽大人对我自然是极好的,雨良大人有见到他吗?他出来了吗?” 他这模样,分明是把风羽当成了护身符才会有的表现。 雨良嗤笑了一声,也懒得再逗弄他,懒洋洋道:“你家大人在后面。今日运气好,出了个能抗过神泉的人,你家大人估计要在里面呆久一点了。” 说完,他自言自语又补了一句:“希望那女人有点用,好几年没出新神卫了。” 这话,他显然不是说给凤无忧听的,因为他说完就走开了。 可凤无忧却是一字不漏地听到,而且,听懂了。 她轻轻握了握拳,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看到有个驻守此地的神卫从身边经过,这是方才给她药丸的那一个,她有印象,方才他也进入黑石山了。 凤无忧立刻摆出一副笑脸,伸手拉住了他。 “这位神卫大哥,为什么出了新神卫我家大人反而要在里面呆着,他要多久才能出来?” 那驻地神卫知道凤无忧是风羽的新宠,见他这副小情小意的样子,又乐于看他和风羽之间的八卦,便开口回答:“光挺过神泉可没用,后面还有一关呢,具体多长时间,那可说不准。不过你放心,这一关完了,你家大就出来了。” 这一关是什么,这神没说,这可算是神卫的秘密之一。 凤无忧微微握拳,脸上甜笑:“谢谢大人。” 那神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云九:“差点忘了,风羽大人留了两个人在里面,说不用你们进去帮忙。” 云九心头一片茫然,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进去帮忙的。 但萧惊澜这么说定然是已经解决好了这件事情,因此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等他们都走远了,云九到底没忍住,用了传音入密。 “娘娘……” 简单的两个字,道尽了自己的疑问。 他跟在萧惊澜身边多年,又一直是萧惊澜的替身,连思绪方式也尽量模仿萧惊澜,可是这一次却实在猜不出萧惊澜在想什么。 信息太少,他无法做出判断。 凤无忧同样用了传音入密回应:“他需要有人帮他把风娇娇搬出来。” 云九眸光重重一颤,下意识盯向凤无忧。 凤无忧神情却是一片冷然。 她与萧惊澜那混乱的一夜并未过去多久,她自然记忆犹新。 那一夜萧惊澜初时虚弱,但到了后来,却可用可怕来形容。 第二日,即便以凤无忧的身体条件,也觉得浑身是被碾碎了,几乎爬不起来。 她一直以为是萧惊澜不知节制,但如今想想,很有可能不是如此,至少,不全是。 她累到不行的时候,萧惊澜明显还有兴致,只是看到她实在难受,所以忍下了,只是躺在她身边,紧紧地拥着她。 纵使身体依然坚硬,却不曾对她再做什么。 萧惊澜只浸了灵泉水。 萧惊澜爱她至深。 萧惊澜怜惜她爱护她,不忍她有半点损伤。 还有,萧惊澜全程清醒。 可是……会狂化的神卫会如此么? 凤无忧拳头垂在身侧,握紧又松开,然后又握紧。 她依然不喜欢风娇娇,可却不可抑制地同情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恨之人,未尝没有可怜的过往。 风娇娇那般多疑自私狠毒偏执,谁能说,与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全无干系? 凤无忧不会把自己代入风娇娇的角色,同样是女子,换了她在风娇娇的位置,自然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伤敌八百,宁可自损一千,都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可死,但不可受如此折辱。 她不会如风娇娇一般,一面痛恨,一面又舍不得死。 一面屈辱地活着,一面又心理扭曲,以至于把这些糟糕的情绪都发泄在别的人与事上。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她是同情风娇娇的。 再次看向黑石山,凤无忧又想到一个其他的问题。 风娇娇和风羽之间曾经发生了何事?为何风娇娇对风羽如此依恋? 风羽从外面归来,辛苦一趟,休息几日总是要的,按说不该还让他来负责神卫育成的事情。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他太过重用了,并不是件好事。 可是,前来黑石山的任务,还是自然至极地落在了风羽的身上。 仿佛,他是这个任务必不可缺少的一环。 而他究竟不可缺少在哪里? 想来,就是对风娇娇的这种安抚。 风羽对风娇娇原先是怎么样凤无忧并不清楚。 可是萧惊澜对风娇娇不假辞色,风娇娇丝毫也没有觉得不对,那就说明,原先风羽也是看不上风娇娇的,对她一点也不好。 可即使这样,风娇娇还是把风羽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 以至于,现在这种情况,当发生这种事情时,只有风羽能留在里面等风娇娇,并且负责把她带出来。 凤无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心头充满一种说不出的郁卒,眼底渐渐泛起寒光。 哪怕这神泉能造出天仙来,她也绝不会再让它留在这个世上。 在漫长的等待中,又过了足有一个时辰,里面才再次有人出来。 凤无忧几乎控制不住地往前跪了两步,这动作落在其余神卫的眼中,俱都低声嘲笑起来,但凤无忧已然什么也顾不上。 她只是盯着从黑石山方向走来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萧惊澜。 看到他修长的身影,稳健的步子,凤无忧轻轻吐出一口气。 至于,萧惊澜是安全的,他没事。 第1308章 英雄,更好的方式 第1308章 英雄,更好的方式 萧惊澜面色并不算好,隔着这么远凤无忧也看得出来。 在萧惊澜身后走着两个蛮人,抬着一副单架。 单架上的人盖着布单,但还是看得出来,身形粗壮。 不必想,也猜得出那是谁。 见只有这几个人出来,雨良立刻迎了上去。 “新人呢?” 这次运气不错,才第一个一百人里面就出了一个熬过神泉的。 他们还以为马上就会有新神卫出现。 可现在,风羽身后却并没有跟着人。 萧惊澜看他一眼,淡声开口:“没撑下来。” 雨良啧了一声,却也没有太过奇怪。 新人熬过神泉未死,却没能挺过接下来的这一关,这很正常。 他又往萧惊澜身后看了一眼,道:“怎么样?” 这话,显然是在问担架上的风娇娇。 萧惊澜神色没有分毫波动:“需要休息。” 他说的都差不多都是废话,但也是此时最正确的答案。 雨良看出风羽不想多说,也不愿意自己热脸去贴冷屁股,当下哈哈一笑,让开了道路:“今天折腾这么一趟,风羽大人也辛苦了,后天还要再来,我就不留大人,大人也回去好生休息休息。” 萧惊澜没答腔,只是越过他,朝着凤无忧的方向走来。 凤无忧一直在看着他,看到萧惊澜快到身前,立刻主动迎了上去。 不料,胳膊一紧。 萧惊澜一个用力把她抓到身边,然后头一低,重重吻上她。 凤无忧惊得差点叫出声。 可随即,便动也不动,任由萧惊澜在她唇上狠狠碾压了一下,再行放开。 “大人?” 她小声的叫着,眼睛里盛满了关切。 “大人还好吗?” 此时的场景,竟让她想到当年在皇宫里她奏完支破阵乐鼓曲的时候。 她扔了鼓槌,走向萧惊澜,心里面没想任何事情。 不想她能得第几名,不想这支鼓乐别人怎么看待,只担心萧惊澜是不是有事。 萧惊澜读到她目中的关切,心神缓缓平复,伸手在她唇上抹了一下,轻笑:“想大人未?” 此语一出,周边便传来哄然大笑。 看来,风羽对这次这个小玩物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这才分开了多久,竟然见面就亲,还问出这般暧昧的话。 凤无忧并未觉得可笑,反而更是担心地看着萧惊澜。 只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她不可能再多问什么,便将头埋进萧惊澜怀中,做出娇羞的样子。 暗地里,一只手却紧紧地握住了萧惊澜垂在身侧的手。 萧惊澜收了收手指,将凤无忧的手包在掌中。 一侧云九小声说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先回去?” 他们本来早就该回去的,因为萧惊澜迟迟未出来,已经多等了一个多时辰。 萧惊澜淡淡点头,转向雨良:“我们先回去了。” “风羽大人慢走,我职责在身,便不送了。” 在神泉驻守是轮换的,这个月正好轮到雨良。 萧惊澜略略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揽着凤无忧离开了。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 来时有许多候选人在,而回去的时候,则都是身强力壮的神卫,速度自然不可相比。 只不过堪堪一个时辰,他们就回到了营地里。 那两个抬着风娇娇的神卫看向萧惊澜,小心询问:“大人,这个女人……” 萧惊澜道:“照以往处理。” 他并不知风娇娇每次回来的时候如何,但风羽的身份摆在这里,有时候并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 他只需让人去做,事后再看仔细便可。 果然,两个神卫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抬着风娇娇往营地中的某个方向走去。 凤无忧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向云九看了一眼。 云九会意,立刻跟了上去:“我跟你们去看一眼。” 他是风羽的亲卫,看一下风娇娇的情况,回来再向风羽汇报也是正常。 看着他们离开,萧惊澜带着凤无忧往万阔的房屋走去。 他今日去进行神卫培育,这可是神泉营地中的头等大事,回来了总要去万阔那里复个命。 凤无忧陪着他一同去,照例等在屋子外面,片刻之后萧惊澜从里面出来,又一起回了风羽的府邸。 一进房间,吩咐云卫在外面守好,凤无忧立刻抓起萧惊澜的手腕,低声道:“给我看看!” 萧惊澜一直都很正常,可就是太正常了。 萧惊澜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让凤无忧不要担心,可还未笑出来,忽然口一张,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凤无忧大惊,慌忙扶住萧惊澜:“惊澜,你怎么样?” “扶我坐坐。”萧惊澜低声道。 声音中透出的虚弱让凤无忧一阵心惊,连忙把萧惊澜扶到了椅子上坐下,低声发问:“我的血没有用?” 神泉的力量比灵泉强很多,萧惊澜进去必然会受到影响。 凤无忧已经用自己的血做了预防,可是到底有没有用,她也不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 只是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已没有退路,不得不为。 她体内的血近一半都是来自贺兰玖,她多半也是因此才会对灵泉免疫。 可是从贺兰玖到她,这血的效力应该已经被削弱了,再由她喂给萧惊澜,到底有多少用,谁也不能预料。 此时见到萧惊澜吐血,凤无忧只觉得心都乱了。 “无妨。”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是我莽撞动了手。” 动手? 萧惊澜的意思是说他在神泉里动了手? 为何? 萧惊澜轻声解释:“你的血有用,我进去之后虽有些不适,但也并不是不能忍受,只是似乎不能动用内力,否则体内便翻涌的厉害。” “可你还是动手了。”凤无忧略有几分埋怨:“可是因为风娇娇?” 萧惊澜低笑:“怎么,要吃醋?” 他当然知道凤无忧不可能因为风娇娇而吃醋,只是想说笑缓缓她的心情。 凤无忧摇头:“我只担心你。” 人都是自私的。 她猜出风娇娇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可若是和萧惊澜的安危比起来,她却一定会选择萧惊澜。 人的心长的本来就是偏的,自然会有亲疏远近。 萧惊澜低声道:“本王到底见不得这种事情。” 风娇娇经历过的事情,原先,上官幽兰也经历过。 可是,第一,不是萧惊澜动手的。第二,萧惊澜不曾亲眼见过。 萧惊澜是秦王府的摘子,是堂堂正正的军前大将。 他此生,不曾用过什么阴谋诡计。 纵然报复、复仇,亦都是堂堂正正的。 杀便杀了,不会不认。 更不曾用过什么阴私手段。 欺辱女子,不是萧家军小元帅做得出来的事情。 相反,见到有女子受欺,出手帮上一把,才是他的性子。 便如当年见到上官幽兰被野兽追逐,他毫不犹豫出手一般。 凤无忧轻轻握住萧惊澜的手,面含微笑:“我的夫君是个英雄。” 她这样喜欢萧惊澜,自然也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三观。 他们于这世上有私利,但更有底线。 所以,她方才才会那么担心。 便是因为她想到了,若是风娇娇真的受到她所想的那种遭遇,萧惊澜,很有可能会忍不住出手。 她担心萧惊澜在里面出事。 也所以,当她看到萧惊澜平安出来的时候,心头才会那样的激动。 仿佛整个人被悬在空中很久,终于又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闻言,萧惊澜只觉得心头一片熨贴。 他的小凤凰懂他,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凤无忧随即又沉下了脸:“只是,你也太不爱惜你自己了!” 听着这埋怨,萧惊澜又笑。 “无忧,我越发觉得,这趟出来,你我的角色仿佛交换过了一般。” 凤无忧一怔,也发觉好像真的是这样。 从前都是她冒险,她逞强。 哪怕平安归来,萧惊澜也要沉好几天的脸色给她看。 最严重的那一次,便是她上金殿击了登闻鼓,为他扛下前往燕云调查萧家军造反之事,那一次,她在他的眼前被结结实实打了一百廷杖。 之后,他为她疗伤,为她调养,为她用光了从七叶火凤草下取来的泉水,明明在意的要死,却硬是一个好脸也不肯给她。 害得她空有一腔情意,在那样的冷脸之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时她还明白他为何冷脸,可是此时,却全明白了。 明知他做的是对的,没有错,可是看到他弄伤自己,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凤无忧瞪着他:“怎么?要和我算旧帐?” 萧惊澜低低的笑:“只是觉得这趟蛮荒来得不亏。” “少废话!”凤无忧伸手一划,赶在萧惊澜反应过来之前,将手腕再次送到他唇边:“喝。” “你……”萧惊澜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凤无忧堵住了:“我的血可金贵得很,你想浪费么?那也无妨,就让我多流点好了。” 萧惊澜瞬间闭了口,温湿的舌头滑过凤无忧的手腕,乖乖地喝了两口血下去。 但也只是这两口,他便伸手压住了凤无忧上臂穴位。 “可以了,我已经好很多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凤无忧仔仔细细地看他,萧惊澜无奈道:“我只是在神泉范围内才难受,现在已经出了神泉范围,就算还有些影响,也已经在消散了。而且小凤凰,不过是体液交换而已,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还有更好的方式?” 第1309章 狂化,杀人于无形 第1309章 狂化,杀人于无形 萧惊澜这……段位太高了。 一本正经地说着最不正经的话。 而且凤无忧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凤无忧果断地转了话题:“不难受就说说里面的情况好了。” 她可不会顺着萧惊澜的话说。 不然这男人没准真把她拐到床上去。 萧惊澜微微一笑,也顺着凤无忧转了话题。 黑石山里面的构造并不复杂,顺着一条山洞往里面走一刻钟左右,就能见到一汪汤池,周边用人工开凿了一圈高台,离水面约有一米左右。 从高台上跳进去容易,但想要从里面上来,那就千难万难,除非站在上面的人去拉。 候选人一进入山洞,就几乎全都失去了行走能力,跟随的神卫也早就习以为常,早在他们软倒之前就已经伸手扯住他们。 然后一个胳膊下面挟两个,直接把这些人挟到水池边上,然后全都扔了下去。 所谓的神泉试炼,听起来何等高大上,可真的做起来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随后,这些神卫就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起天来。 只有十余个人站上了池边的高台,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竿子,看着有人想要往岸上爬,就把他们打下去。 那些候选人被扔进池子里的时候差不多都是昏迷的,但一沾到池水,就一个个地惨叫起来。 萧惊澜站在旁边看了看,发现这所谓的神泉其实并不深,最多也就两米多,因为许多蛮人在神泉之中其实是可以站直的。 而且就算站不直也没有什么关系,神泉的浮力似乎很大,任由蛮人在里面翻腾滚动,却无人会沉下去,也不怕发生溺水的问题。 他们只是悬浮在神泉之中,被神泉之水包裹着,而仅是这样,就已经足以让他们发出近乎撕心裂肺的惨叫。 神卫对这种力量早就已经习惯,神泉对他们来说和外面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萧惊澜却不一样。 他并非神卫,也并没有能够对抗神泉力量的体质。 幸好进来之前凤无忧喂了自己的血给他,因此他虽然难受,却并非不能忍受。 虽然如此,靠神泉太近,还是让他体内气血剧烈翻涌。 因此,他在看过神泉深浅之后,便果断地退离。 就在神泉对面的地方,蛮人在山壁上开凿出一间简陋的石屋。 凤娇娇进来之后,就直接被神卫送入了这间石屋。 神泉的力量极为霸道,只不过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里面候选人的哭嚎就善减少了近乎百分之九十。萧惊澜站得远远的,但也看得清,里面许多人已经不再挣扎,而是姿态各异地漂浮在水面上。 只有几个人还能动弹,但很明显,这些还能动弹的人里面,也有好几个都是强弩之末,在做垂死挣扎。 凤无忧问道:“既然有好几个入了神泉都没事,那怎么判断谁能成为神卫?” 萧惊澜说道:“狂化。” 凤无忧的眉头立时跳了几跳。 她对蛮人的狂化还是有些了解的,在天岚和蛮荒,她都曾见过。 狂化的蛮人有着最为强悍的战斗力,可同时也有着最为脆弱的生命力。 狂化是以激发他们体内所有潜在力量为前提的,一旦这股力量用尽,他们也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可是没想到,在他们成为神卫的时候,居然也要狂化一次。 不过很快她就点了点头。 这其实很正常,神泉不知有什么力量,但这种力量激化了他们的细胞,第一次狂化,是细胞受到这股力量产生变异,把那种蛮态的强大赋予他们。 这是他们身体改造的过程。 而之后的狂化,却是他们自行发起的,是自己透支了自己的力量。 萧惊澜说道:“神泉有时限,如果泡在里面一个时辰都未狂化,就算这人还活着,也一样是失败品,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为神卫。” “那这种人怎么办?”凤无忧立刻发问。 萧惊澜淡然道:“杀了。” 凤无忧立时语塞。 其实,这也符合蛮人做事的风格。 入了神泉,自然就是奔着神卫来的,若是不能成为神卫,也就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的资格。 只是那些撑到最后的人实在太可怜了。 在神泉里受了这么久的折磨,到了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然后呢?”凤无忧顿了一下:“就把这人送去找……风娇娇?” 狂化之后才能成为神卫,可该如何解除这种狂化状态? 已经成为神卫的人是不会懂得解除方法的,在为他们唯一的解除方法就是死。 可是刚成为神卫的这个人,总不能用这种方法去解除。 凤无忧若是猜得没错,这大概就是风娇娇最大的作用了。 思及风娇娇听到她不惧灵泉水的体质时,一力要把她带来神泉的样子,凤无忧总算知道她为何会那般惊喜又怨毒。 她打的,只怕就是这个主意吧。 把凤无忧送入神泉,那么她自己,就可以逃过这一场劫难。 凤无忧撇了撇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风娇娇这种想法倒也没有什么错。 只是,把对象放在她身上的时候,那就相当令人不爽了。 这个女人,果然是令人完全无法喜欢起来。 萧惊澜摇了摇头:“先打了一架。” 凤无忧一怔。 萧惊澜说道:“刚从神泉中完成狂化的神卫,是没有神智的。” 闻言,凤无忧立时露出同情的表情。 狂化的神卫拥有可怕的战斗力,就算周围的人都是神卫,可在没有狂化的情况下,想要制住一个狂化的神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他们自己也狂化。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一狂化就会死,总不能生出一个新神卫,还要搭一个老神卫给他做代价,这样的话,神卫育成还有什么意义。 先前听萧惊澜说的时候凤无忧就奇怪,既然九成以上的候选人在盏茶时分就已经死了,为什么里面的神卫还要呆那么久,一直到一个时辰结束才出来。 原来,是留在里面打架的。 “你没动手吧?” 萧惊澜摇了摇头。 他这种身份,就算在里面也是掠阵的,除非所有神卫都已经没有办法,才会轮得到他出手。 可是刚新鲜出炉的神卫哪有那么厉害? 就算有一副铁打的身体,又有无穷的力理,可到底是新手,根本不知怎么运用。 剩下那些神卫只要出上十来个人,各自强化部分,费些手脚,也绝对能在不伤他性命的情况下把他控制住。 制住这个神卫之后,才是把他丢进神泉边上那间石屋。 凤无忧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刚育成的神卫是没有神智的?那……” 没有神智,攻击也就无差别,那风娇娇岂不是很容易就受到攻击? 萧惊澜说道:“她能靠近神泉而没有反应,她的气息是特殊的,神卫不会攻击她。” 凤无忧点了点头。 萧惊澜接着说道:“不过,很惨烈。” 凤无忧颤了一下,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点了点头,示意就是凤无忧想的那样。 没有神智的神卫,只会凭借本能。 而他那种狂化过的身体,本能是极可怕的。 萧惊澜眨了眨眼睛:“她身形粗壮,只怕就是这个原因。” 足够厚实,足够粗壮,才能在这样的摧残之下,不至于那么容易死。 凤无忧一时之间也不知要说什么了,过了会儿才问:“所以你便没忍住?” 萧惊澜停了一下,略咳了一声:“她叫风羽的名字。” 凤无忧看着他。 萧惊澜眉心微皱:“叫得太过惨烈。” 若他没有顶着风羽的这个身份,只怕也没有什么。 可如今他便是风羽,听风娇娇这样叫着,知道她把自己当成唯一的救星,便有些忍不住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修养,不允许他看着这种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风娇娇偷摸将凤无忧带走,而且是带往神泉,显然是要让凤无忧承受她现在所承受的事情,萧惊澜对她殊无半分好感。 若是风娇娇被人毒打用刑,他只怕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这是她应得的。 可用了这种手段,便在他的容忍之外。 对一个女子做这种事情,还不如一刀杀了她痛快。 此外,他也的确是受风羽这个身份影响。 他并不知风娇娇和风羽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风娇娇在最痛苦之时一声声唤着风羽的名字,纵然知道这女子先前的作为可恶死不足惜,可此时此刻,她却实在只是一个可怜到极至的女子而已。 萧惊澜不介意亲手杀了风娇娇,因为她敢把主意打到凤无忧身上。 但也不妨碍他出手一次,救风娇娇于水火。 “你动手的时候,没人发现吗?” 萧惊澜道:“蛮荒无人懂得内力。” 凤无忧微怔,立时明白了。 以萧惊澜的功夫,聚气成剑,杀人于无形,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只要找到合适的角度,让那道剑气准确落在那个新晋神卫的要害就可以。 而在其他两个陪同神卫看来,萧惊澜离那房间还有好远,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有人可以隔着这么远,而且无声无形的杀人。 第1310章 识破,你是谁 第1310章 识破,你是谁 凤无忧放下心,旋即又皱紧了眉。 “按你所说,想毁了那里,岂不是很不容易?” 只有一条道,是山洞,进入之后一览无余。 神泉周围筑高台,神卫育成之时,又有那么多人在那里看着。 这么算下来,根本没有办法在动手嘛。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动手。 萧惊澜喝了他的血进去都已经十分难受,而且不能动用内力。 那换了其他云卫呢? 只怕他们受到的限制更加严重。 而且,凤无忧也没有那么多血给他们喝。 至于萧惊澜说的另外更好的方法,更是不可能。那种方法,只有萧惊澜一个人可以用,别的人,就算只是想一想,这男人也不介意把他们都杀光。 凤无忧微微皱着眉。 萧惊澜抚着她的额头:“不必着急,还有几天时间。” 这次连着那些自愿的人一起,足有五六百人,每两天一组,他们至少还有七八天的时间可以用来想办法。 凤无忧点了点头,应付式的。 的确他们还有这么多天,但凤无忧不想再死那么多人。 这一次的一百多人可说是他们自己求仁得仁,可那些被强迫着抓来的呢?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吗? “你先休息。”凤无忧抓着他的手把他往床上按。 “你呢?”萧惊澜拉住她的手,凤无忧没挣脱,一转腕按上了他的脉。 刚才被这男人搅的,都没好好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 萧惊澜挑了下眉,没动,任由她按着。 “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的损伤。”凤无忧按完脉满意了。 萧惊澜内息平顺,看来刚才吐了口血只是一时的冲击,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她的血,或者说贺兰玖的血,的确是有用的。 “你后天还要进去,要养好精神。”凤无忧起身:“我去看看风娇娇。” 闻言,萧惊澜一下攥住了她的手,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居然要去看风娇娇? 风娇娇现在对她恨之入骨,就不怕她直接让身边的人杀了她吗? “放开!”凤无忧拍了他手背一下:“神泉的事情,光我们自己不行,我得找外援。” “外援就是风娇娇?”萧惊澜黑着脸。 “你不觉得她最合适吗?” 萧惊澜不说话。 凤无忧说的没错,风娇娇对神泉恨之入骨,对神卫也恨之入骨,只是惜命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时候,如果有人能从背后推她一把,再承诺保她的性命,风娇娇很可能就会倒戈。 而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个给她承诺的人是风羽,风娇娇倒戈的可能性就更大。 但是……他实在不喜欢那个女人。 以及……不喜欢凤无忧很可能会采用到的方法。 “你打算借着我的名义去?” 凤无忧无辜地眨着眼睛:“不借不行呀,如果不奉大人的命令去,她会让人杀了我的。” “你还知道。”萧惊澜哼着:“若是我不许呢?” “大人……”凤无忧凑到他身边:“大人,你可怜可怜我的小命吧。” 那撒娇的样子,明知道她在装可怜,但萧惊澜就是经不住。 他瞪着凤无忧,很想咬她一口,到底不爽地开口:“不准说过分的话。” 就算他现在是顶着风羽的身份,也不行! 他可不会对凤无忧之外的女人有半丝热气儿。 “是!”凤无忧立刻在萧惊澜脸上亲了一口。 “等等!”萧惊澜一把抓住她:“把云九带上!” “你不说我也打算带着。”凤无忧笑眯眯的:“你放心,我现在是你孩儿的娘,惜命着呢。” “为了那个小混蛋才惜命?”萧惊澜立刻不满了。 “为了你才惜命。”凤无忧直接否认:“想和你一起很长很长的日子,为了你,连过去也不要了,只剩下将来可以谋划了。”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片刻,拉过来,在唇上狠狠地亲下去。 小妖精,就知道勾人。 凤无忧急得直打他:“轻点!亲出颜色来,我还怎么去看风娇娇?” 萧惊澜悻悻地放开她,吩咐:“早去早回,不要勉强。” 风娇娇的确是最好的争取对象,可同时,她的狡诈,又让萧惊澜完全不敢放心。 “了解的。” 凤无忧再三保证,才终于离开。 她让云卫做了些糕点,端着这东西出了门。 云九下午的时候去过风娇娇的住处,轻车熟路把凤无忧带过去。 “什么人!”风娇娇的门外有人守着,一见人来就厉声喝问。 这里的神卫都有些看不起风娇娇,但风娇娇的地位又实在特殊,他们必须保护风娇娇的安全。 “我是风羽大人的属下。”凤无忧悄声说着,那怯怯的少年音,立刻让门口的神卫会意地笑了起来。 他们打量着风无忧。 都知道风羽大人对新带来的这个小玩物上心的很,连前往神泉都不忘带着。 现在近距离一看,果然长得清秀得很,比他们营地里有些女子都要细皮嫰肉。 这等相貌,在蛮荒的男人绝对少有,难怪风羽大人能看上。 他这喜欢男风的性子,能找到这种身形的,可实在不容易。 “风羽大人肯放你出来了?”一个神卫说着,另一个神卫立刻大叫起来。 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自明。 如凤无忧这样的人,就该在床上呆着,哪有资格出来到处乱跑。 凤无忧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说道:“大人让我来看看圣女。” 听到这句话,两个神卫的面色才肃正下来一些。 他们看着凤无忧:“让你来看她?” 这安排,也太绝了吧? 风娇娇可是喜欢风羽大人的,可是风羽根本不理她,反而一颗心都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风娇娇心里不知有多恨他。 可现在风羽却派这个少年来看风娇娇,这是探病呢?还是想把风娇娇给气死? 但不可否认,这倒当真是风羽的性子。 再看看陪着这个少年来的云九,这事的真实性自是更加无需质疑。 两人侧了个身,说道:“进去吧。” 凤无忧端着手中的托盘,走了进去。 风娇娇的住处比起风羽的来说,自然又要小了许多,但却也有两进院子,东西也还算齐整。 再怎么说,她也是能决定一个神卫是否能成功育成的关键。 只是,比起外面还有两个守卫来说,里面就显得异常寒酸。 偌大的房间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除去躺在后面主卧里的风娇娇之外,连个使唤的人都找不到。 风娇娇闭着眼睛,若不是胖大的身体还在微微起伏,简直就和死了一样。 可,凤无忧刚一进门,床上的风娇娇就猛地张开了眼睛:“谁?” 看到凤无忧的一瞬间,她眼中猛地划过一丝狠厉,抓起手边一样东西,劈头就砸了过来:“滚出去!下贱的东西,谁准你来的!” 凤无忧手中拿着托盘,没办法挡,幸好云九就在她身后,一扬手把东西接住了。 “你……你帮着他!”风娇娇气得不住喘息。 从神泉出来,这个贱人定然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来嘲笑她。 这种人根本没有几天好活,等到他死的那天,自然会知道他曾经受到的宠爱有多可笑。可是偏偏他还没有到死的时候,还能来看她的笑话! 风娇娇极度虚弱,便是再拿东西来扔凤无忧也做不到了。 凤无忧走到她的床前,把手中的托盘抬高一点:“这是风羽大人让我拿来给你吃的,你也要打翻吗?” 风娇娇眼中的愤恨一瞬间转为错愕,随即露出狂喜的光芒。 “这是他让你拿给我的?快给我!” 她一面说,一面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伸手去够凤无忧手上的托盘。 可是她伤得太重了,她的身体也太过笨重,只起来了一点,就重重地摔了回去。 凤无忧在床边坐下,把托盘放好,又把上面的一个碗拿起来,吹了吹,舀了一勺,递到风娇娇唇边。 可谁知,风娇娇的动作却一下停住了,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凤无忧,张口问道:“你是谁?”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立在门口的云九一瞬间如豹子一样跳起来,几步到了床前。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风娇娇,余光却看着凤无忧。 只要凤无忧有一丝示意,他就会立刻下手杀了风娇娇。 他不知道风娇娇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可是只是刚才那一句话,就说明,风娇娇已经确定地认出了他们不是这里的人。 凤无忧也略略诧异。 她来回看了一下,最后把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举着的餐具上。 萧惊澜的洁癖发作,所有餐具都是用竹木削制的新的。 风娇娇盯着她,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风羽大人呢?” 既然眼前这个少年是假的,那么,时时刻刻把这个少年带在身边的风羽自然也是假的。 更何况…… 风娇娇目光也往那碗筷上看了一眼,咬牙切齿:“风羽大人从不用这种简陋的东西,你们把风羽大人弄到哪里去了?” 第1311章 猜测,我恨你 第1311章 猜测,我恨你 凤无忧略略有些无奈,他们一路都瞒得很好,凤娇娇住在他们院落里的那一夜,因为并未一起用餐,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想不到,她随手端来的一套餐具,倒是把他们的底细透了个底朝天。 “你们……不是蛮人!” 风娇娇再次开口,竟一语将他们的底细道破。 凤无忧此时也不着急了,把托盘放在了一边,饶有兴趣问道:“你怎么知道?” 风娇娇眸光闪烁:“蛮人没那个本事,能把自己的脸弄成别人的样子。” 凤无忧又沉默了。 果然,最容易翻船的地方不是大江大河,而是阴沟。 他们被认出底细,居然是因为这么细小的事情。 凤无忧又把粥端了起来:“你今天……身体不适,多少还是该吃些东西。” “你……”风娇娇气结,叫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毛病,她都已经认出他们不是蛮人了,她竟还叫她吃饭。 凤无忧刮了刮勺子:“听到了啊,可你生病,需要吃东西也是事实啊。” 风娇娇给噎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凤无忧把粥送到风娇娇唇边:“没毒的,吃一点吧。” 风娇娇不语,只是死死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叹了口气,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圣女大人,我若是想要杀你,早就已经动手了。你该不会以为,你先前差点弄死我的事情,我全都忘了吧?” 风娇娇眼睛一瞬间瞪大,失声道:“你是山彤?” 她心思既细,对一些细节自然格外注意。 她和凤无忧相处那么长时间,对凤无忧的声音早就已经记住了。 “我不是。”凤无忧摇摇头:“圣女大人,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天岚大陆燕云皇后,芳洲女皇,凤无忧。” 什……么…… 风娇娇脸上表情已然复杂到无法形容,她不可置信地重复:“凤无忧……你是凤无忧?” “看来圣女听说过我。” 凤无忧笑着,对风娇娇这反应并不意外。 她与蛮军战斗许久,蛮人所有最大的亏几乎都是在她手上吃的,她的大名自然早被蛮人知晓。 风娇娇大概只是想不到,传闻中威名赫赫凤无忧,居然只是她这么一个普通到根本不起眼的人。 风娇娇只失态了片刻,很快就缓过神。 她再次问道:“你们把风羽大人弄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的问话,显然比先前凶悍许多,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凤无忧略略沉默,说了实话:“他死了。” “你……”风娇娇一下从床上翻起,就要向着凤无忧扑过来,可却被凤无忧伸手一托,就再次把她按在了床上。 “圣女,风羽对你并不像有心,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关你何事?” 风娇娇大吼:“你敢杀了风羽大人,我绝不和你善罢干休!” 凤无忧眉头一皱,一指点在风娇娇的哑穴上。 此地虽是后院,与前面隔了好些距离,可是蛮人的五感向来了敏锐,成为神卫之后更甚,凤无忧不敢冒险。 “唔唔唔……” 风娇娇死命挣扎却说不出话,心中大骇,她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法子。 凤无忧略微皱眉:“圣女,我是想与你好好谈谈的。” 风娇娇根本不理会,只是极力挣扎,用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也不去理会,只道:“不如让我猜猜圣女和风羽之间的故事。” 风娇娇冷哼一声,根本不屑。 但凤无忧也不意,只是说道:“圣女初次得知自己不惧灵泉之水,可以到神泉来的时候,心中只怕是欣喜的,你也完全不知到了神泉之后会发生什么。” 风娇娇身子一颤,紧紧地闭住了嘴巴。 “可是你运气不好,你刚来神泉的第一次,就出了一个神卫。” “当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你看到狂化失去理智的神卫向你扑来,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你拼命地向外呼叫求救,但却没有任何人理会你……” “唔唔唔……”风娇娇忽然极力挣扎起来,死死地瞪着凤无忧,像是要让她闭嘴。 当年的事情是她心底永远的噩梦,就算后面又经历了这么多次,可是仍然不能听人提起第一次。 凤无忧略略叙述了两句,也就不再往下说,她只是想着借着这种方式试探风娇娇和风羽之间的关系,并不想故意去勾起风娇娇的回忆。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没有逃掉。可是,你和风羽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猜,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你承受不住,而在你快要崩溃的时候,风羽出现,杀了那个神卫。因为一个神卫,远不如一个圣女重要。只要有神泉,神卫随时都可以重新制造,可是能让神卫解除狂化状态的圣女,却是难得一遇。” 风娇娇只是看着凤无忧,并不说话。 从她的反应凤无忧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说过。 但她也不急,慢慢说道:“还有第二种可能,那便是,那个神卫平复下来之后,风羽走了进来,照顾了当时倍受摧残的你。” 凤娇娇的神情一下跳动起来,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凤无忧轻声道:“你当时,想必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虽然蛮人以健壮为美,可也不该是你现在的样子,而是……” 她想了一想,想到一个人:“像你嫂子那般,虽然身材高大,可却也结实匀称,非常漂亮。” “你之所以把自己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是不是你以为,若是你丑了,那些神卫就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风娇娇忽然由口中发出低嚎,只是说不出话,声音十分喑哑。 凤无忧并没有停下的打算,仍是继续说着:“可是你那时候不知道,狂化的神卫是根本不在意这些的,你能够适应神泉水的体质,本身就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后来,当你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你也没办法再变回你原本的体型了,不是因为你不想,而是因为你发现,你必须足够强壮,足够厚重,只有这样,你才能在神卫的折磨下,活下来。” 风娇娇眼中早已充血,若不是凤无忧点了她的穴道,她恨不能跳起来,把凤无忧撕了。 没有人能说她过去的事情!她也从不许人提起。 可是这个女人是妖怪吗?为什么她只是用猜的,就可以猜的这么准? 就好像,她亲眼所见一般。 凤无忧轻叹了一声:“风娇娇,你只是因为风羽为你我善后了一次,就对如此死心塌地吗?” 听闻风羽二字,风娇娇情绪蓦地激动起来,喉中也嗬嗬连声,虽然说不出话,但凤无忧从她的唇形还是看出了她要说的话:你懂什么! 她根本不知风羽当时对她是何等耐心,是怎样洗去她一身污渍,又给她穿好衣服,又是怎样把她带回房间,三餐照顾。 凤无忧轻声说道:“你想说风羽对你很好,是不是?” 风娇娇紧瞪着她。 凤无忧忽地问道:“风羽是什么时候开始在神卫中展露头脚,又得到万阔的重用的?” 风娇娇一下愣住。 凤无忧自己回答:“就从你第二次大叫大嚷着不肯再去神泉,可结果,却听了风羽的话,被劝去了开始,是不是?” 风娇娇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古怪,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凤无忧轻声说道:“前两三年的时候,风羽也许真的对你挺好,可是之后呢,他后来对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好吗?” 风娇娇的神情一下变得挣扎起来。 她当然知道,风羽后来对她一点都不好,他再也不会亲自来照顾她,甚至把她抬回营地之后,都不会来看一看她,只是打发几个手下,为她送些吃的喝的。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初那种绝望之下,唯一对她好的人只有风羽,她永远记得他那时的温柔,每每遭到那种非人待遇之时,她也只有想着这一丝温柔,才能让自己撑下去,不要死在里面。 各种情绪激荡,风娇娇居然冲破了凤无忧点住的哑穴,清晰至极地说道:“我恨你!” 风羽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关这个女人什么事?她凭什么要这样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她让她讲了吗? 凤无忧一怔,倒也了然。 她不说之前,风娇娇还能有一个梦,可是当她说了之后,这个梦却再也不可能存在了。 凤无忧轻声说道:“你身体还好吗?我医术还过得去,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风娇娇低喝:“滚!用不着你来假好心!” 先狠狠打碎她的梦,又假装来关心她,真当她是这么好骗的吗? 的确,蛮荒之人大多数都是傻子,蠢货,可是从小在夏平宁身边长大的她不是! 她知道天岚人有多狡猾。 凤无忧知道她对自己的防备心很重,尤其得知她是山彤的时候。 她想了想,忽然再次开口:“其实你这一次,比起之前的时候,要少受了不少苦,对不对?” 第1312章 天岚,是什么模样 第1312章 天岚,是什么模样 风娇娇噎了一下,却没有出声反驳。 比起以前,她这次当然少受了不少苦,因为那个神卫根本没能做到最后。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因为那个神卫自己不……” 她说到一半,忽然闭上了嘴巴。 是那个神卫自己不行,所以没能撑到最后吗? 不是的。 那个神卫是突然之间软了下来,如果是他自己撑不下去,也根本不会软下来,在临死之前,只会更加疯狂,她受的伤也会更重。 而且神卫也不会突然之间就不行,而是在那件事情完成之后,又或者过程之中,出现大量呕血,或者身体衰败的其他征象。 但总之,他应该是慢慢发狂衰弱死去,而不可能是这样突然之间不行。 风娇娇紧紧地盯着凤无忧,但却不肯先说话。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不想说出来。 说出来,就好像是承了凤无忧的情一样。 凤无忧轻声说道:“你可知道,在神泉边上,想要使用内力,是件艰难的事情?” 风娇娇紧闭着嘴巴。 凤无忧浑在不意,又说道:“你可知道,为了救你,我家夫君……就是现在扮作风羽的人,回来之后,也吐了血?” 风娇娇眸光微动,终于开了口:“和我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她让那个人来救她的,是他自己愿意,和她有什么关系? 凤无忧不意外她会是这种态度,甚至这种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 “的确和你无关,但这就是我们的分别。” 凤无忧淡然说道:“我们无法看着无辜的人受难而无动于衷,无法看到女孩子受人欺凌而不出手相助,哪怕这种相助会伤及自身,甚至会被人说:与你何关,我们也并不后悔这样做了。” 风娇娇紧紧地抿着唇,她觉得自己不能说话,只要一说,就会落入眼前这个女人的陷阱里去。 凤无忧轻声说道;“圣女,你是个聪明人,你真的想继续这样下去么?”这样继续做着育成神卫的工具,玩物,一次次地遭遇这种痛苦,永远看不到解脱的希望。 风娇娇还是不说话,可是垂在一侧的手却握了起来。 不能不承认,凤无忧的话真的很有蛊惑性。 “就算你愿意继续这样下去,可你的身体,又还能撑多久呢?” 凤无忧的这句话,终于戳到了风娇娇最为在意的点,她压低声音吼道:“你少胡说八道!” 她不想死,所以才在这样的屈辱之下还是屈服了。 因为,若是她不肯当神卫的容器,神卫肯定不会放过她。 哪怕是用绑的,也会把她带到神泉去。 她亲眼看到上一任的圣女,就是这么死的。 不断反抗,因此被囚禁,被强迫压往神泉,最后在一个新育成神卫的疯狂侵犯之中,死在神卫育成的过程中。 而她的尸身,甚至连件衣服都没有裹,就被扔在了山里,喂了山中的野兽。 她初到营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抛尸的过程,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她入在两日之后接替那个圣女的位置入了神泉,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也正是因为见到抛尸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根本不敢反抗。 在经历了惨痛的第一次之后,不论她有多难过,多不甘心,可还是忍下来了。 因为她不想死,尤其不想像那个圣女一样,那么屈辱的死去。 她是年限最长的圣女,在她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圣女能像她一样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甚至长老会的人都认为她是天赋异禀。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只是因为她自己拼命想办法保命而已。 这副粗壮的身材,还有她不停往自己身上使用的灵药,全都是她为自己的性命做出的努力。 她是母神身边的人,原本可以去求母神,请母神免了自己这项苦难。 但她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谁让,就连母神自己的女儿,当年……也曾经是神卫育成的容器? 连母神的女儿都能为蛮族做出牺牲,何况她这么一个姓风的? 母神得知她的体质,只会一脸赞赏地把她送去神泉,而绝不可能有半分让她免去这项差事的可能。 相反,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愿意,母神都绝对不会对她客气。 她跟在母神身边,早就已经明白了,上位者的怜惜,不过都是因为你听话,有用。 一旦你不再听话,或者没有用了,上位者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来残忍,但就是这么残酷。 “我不会死的。”风娇娇一字一字说道:“我不会死的!” “为何?” 凤无忧看着她:“我略通医术……不,我的医术很高明,整个天岚大陆上,若想数出几位名医,我都绝对可以名列其中,我方才已经把了你的脉,你虽然外表看似健壮,但内里已经千疮百孔,若是我没有猜错,神泉的力量对你也并非全无伤害,而是,也有着腐蚀作用吧?” 风娇娇死死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轻声说道:“你若是好好保养,或者还能有十几二十年的寿命,可若是继续做这种事情,只怕,不会超过三年。” “不可能!”风娇娇低叫。 “是真的。”凤无忧声音不大,但却异常肯定。 一般的医生如果给病人诊出了绝症,往往会想些办法瞒着病人,而只把消息告诉病人亲近的人,以免病人有什么想不开,反而会让病情更加恶化。 可是此时的凤无居,却是毫不容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风娇娇。 “不可能……不可能的!”风娇娇不住重复,整张胖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为何不可能?”凤无忧道:“神泉的力量,你该最清楚才是。若是我没有猜错,最开始几年,你经过这种事情之后,应该不至于虚弱至此吧?” 这个猜测,是从风娇娇身边没有别的伺候的人推断出来的。 风娇娇看似粗犷,其实自尊心极高。 这种事情过后,身子往往极端虚弱,神卫不可能不派人来伺候她,可她身边却偏偏一个人也没有。 若非风娇娇自己要求,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她身边没人,也就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是,风娇娇还有能力照顾自己。 不论是洗漱,还是吃饭,甚至上药。 她虽然虚弱,但自己都能应付得来。 数次过后,神卫也就习惯了不派人来照顾她,而只是派人守着她的门口,负责她的安全。 可是从现在凤无忧看到的情况来看,风娇娇已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根本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而这,还是在今天萧惊澜中途打断了那件事情,没有让风娇娇受太多折磨的前提下。 凤无忧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风娇娇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了。 风娇娇的手心攥得死紧,眼底的不甘几乎满溢而出。 “天岚,是什么样子?” 一句话,忽然从她的口中问了出来。 凤无忧微微一怔,轻笑道:“你自己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风娇娇转动着眼睛,冷声质问:“你在嘲笑我?” 她这样的身体,怎么去天岚? 就算她想去,大周的那些人也不可能让她去的。 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想办法偷渡至天岚,只有她不行。 因为,蛮荒之上的圣女,也越来越少了。 原先大周那么多人,所有的女子每年都要参加试炼,总有人会不怕神泉水。 可是如今,已经接连数年,都再没有出现一个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周根本不可能放她走。 她的身边,一直都有神卫的存在。 长老会的那些人说得好听,这些神卫是护卫着她的安全。 可同时,这些神卫也是监视她的,让她根本没办法逃走。 也只有到了营地,她才能有片刻喘息。 因为这里遍地都是神卫,她根本不可能逃走,所以在她的房间里,她反而可以安静一会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要任何人服侍,这是她难得能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凤无忧轻声道:“若是,我能带你去呢?” 风娇娇眼神猛地抬起,她紧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说道:“你应该听说过我,我是凤无忧。” 这句话就像是废话一样,凤无忧刚才就已经和风娇娇说过她的名字了。 可是风娇娇却听懂了。 凤无忧不是在说自己的名字,而是在承诺这个名字背后的信誉。 她当然知道凤无忧,能让蛮人吃了最大的亏,甚至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连蛮荒认为无所不能的母神,也因此命丧天岚。 这还不算,她在草原,在南越,几次与蛮荒的交锋。 关于凤无忧的传奇故事,风娇娇听过了太多。 只是因为凤无忧出现在她身边的时间太长,而且是以蛮人的形象,以至于,让她对这个传奇人物的到来,并没有产生应有的好奇与戒备之心。 可是此时,凤无忧特意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终于让她切实地想起凤无忧的身份。 这是以一已之力,把天岚也闹得天翻地覆的女人。 这是,倾半个蛮荒之力,也不曾战胜的女人。 第1313章 三天,她想吃你才对 第1313章 三天,她想吃你才对 风娇娇压低声音:“你想骗我?” 她虽然说得狠厉,但语声中却已经明显有了退步。 凤无忧道:“你可曾听说过我骗人?” 其实她倒也没少骗人的,只不过想想,似乎都用在拓跋烈身上了。 突然在这种时候想起拓跋烈,倒让凤无忧有几分意外。 算算,倒也有几年不曾见过他了。 他已经娶了阿木尔,听说孩子都有了,但还是每年逢到她与萧惊澜在南越大婚的日子,就会派人送来一千把伞。 弄得如今天岚大陆上的商人们都知道了,在这几日贩伞到北凉去,一定卖得掉。 “你在想什么?”风娇娇声音忽然响起。 凤无忧弯了弯唇角:“在想我骗过的一个人,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是敌人。但现在,圣女,我不想与你当敌人。” 风娇娇警惕地盯着她。 凤无忧道:“你曾经想杀我,但没杀成,所以我也不想追究。你的遭遇虽然有些惨,但你与我无亲无故,我也没有想要当滥好人的想法,只是,你一直熬到现在都不肯死,想来心中也是有期待的,我这人虽不喜欢什么闲事都管,但却喜欢给心中有期待的人一个机会,只看,你自己肯不肯要这个机会。” 这几句话,倒的确是凤无忧对风娇娇心中真实的想法。 风娇娇是挺可怜的,但这种可怜与凤无忧无关。 她之前的许多变态性格与做法,只怕都与她这些经历有关,但这些东西也不是凤无忧想了解的。 就如她所在的那个社会,一个人杀了人,总有人喜欢给这个罪犯找一堆理由,童年不幸,老实人,等等等等,都会被用来了解释这个人为什么犯罪杀人,明明是个罪犯,被这么左一句右一句,竟好像是个受了天大奇冤的好人。 可是,这些过往,与他杀人有何必然联系呢? 若杀了人的人是好人,那么被杀的那个人,又何其无辜? 看行为定因果,凤无忧从来不去推定犯了法的人是好人,更不会去要求受害者完美无暇。 风娇娇对她做的那些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怕凤无忧会干脆地任由凤娇娇自生自灭。 只是……放在她自己身上,她反而多了一份无所谓。 反正,风娇娇又没能真的杀了她,而且也没有能力真的杀了她,既然如此,她对风娇娇就谈不上什么原谅,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在意。 因为不在意,所以看到风娇娇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凤无忧也就能毫无芥蒂地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若是她没看错,风娇娇其实是很想摆脱现在这种情况的,只是,她没有那个能力。 凤无忧的这种态度毫不隐藏地显露在风娇娇眼前,那种不在意并非居高临下,而是自然而然。 仿佛,她便应该有这样的态度。 风娇娇心头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同是女子,为何这个女人就可以活得这样自信且潇洒,而不像她,只有屈辱,憋闷,还有费尽心机。 “你别以为我会信你,你杀了我哥哥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帐。” 风娇娇心里说不出的不甘,咬牙说着狠话。 凤无忧微一怔,说道:“你哥不是我杀的。” “你拿着刀从我哥的帐子里出去,还敢说没杀!”风娇娇一下激动:“想不到你这种传闻中厉害得不得了的人,也会敢做不敢认。” 凤无忧郁闷了,她说的是实话好吗? 那刀,分明是她从如哲手中夺过来的。 可现在,却变成为如哲背锅了。 “不论你信不信,你哥真不是我杀的。”凤无忧停了停:“而且,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摆什么兄妹情深了吧?” 风娇娇一怔,喝道:“你胡说什么?” 凤无忧说道:“你哥哥不学无术,除了利用你这个妹妹的圣女身份,还曾为你做过什么?” 风娇娇咬牙怒瞪着凤无忧。 凤无忧问道:“你从神泉回来之后,有没有告诉过他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求过他帮帮你,他是如何做的?” 凤无忧一面说,一面观察着风娇娇的神情,见她虽然面无表情,可一双胖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凤无忧继续说道:“他是如何娶到你嫂嫂的?万姓大族的独生女,只怕没有那么娶吧?” “你闭嘴!” 风娇娇终于忍不住,厉声喝斥。 凤无忧扬了扬眉毛,听话地闭嘴了。 风娇娇本以为她会继续说下去,她也准备好了一肚子的火向着凤无忧发。 可是凤无忧突然之间就不说话了,登时让她所有火气都被迫压下去,怎么也发不出来。 “你……”她张了张口,满肚子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重重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说道:“凤无忧,你就这么喜欢揭别人疮疤?” 从进门到现在,先是她在神泉中的遭遇,然后是风羽,现在又是她哥哥。 凤无忧每说一件事情,就把她披在身上的盔甲扒下来一层。 如今在凤无忧眼前,她就像是个赤身果体的人,一丁点隐私也藏不住。 凤无忧说道:“我只是猜测,谁知道恰好全都猜中了。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你用这些假相欺骗自己太久了?” 风娇娇狠狠地盯着凤无忧,像是能把她的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凤无忧轻声道:“圣女,你不是个蠢人,你心里一直明白的,只不过从前,没有路给你选择。可是现在,你有路可以选择了。” “什么路?”风娇娇冷笑:“你别告诉我,你有本事杀了这里所有的神卫。” 凤无忧微微一笑:“很难吗?” 风娇娇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她低声道:“凤无忧,你是自信还是疯了?” 营地里的神卫常年都在五百以上,凤无忧疯了,认为自己能对付得了五百个神卫? 她先前确实杀过一两个神卫没错,可五百个神卫,和一两个,那是一回事吗? 凤无忧道:“这是我的事情,我自然会想办法。现在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敢不敢赌一把?” 风娇娇并不出声,凤无忧有偌大的名声,可她终究没有直接和凤无忧打过交道,并不知道凤无忧的话能信多少。 况且她之前可是要杀凤无忧的,凤无忧真的能心无芥蒂带她出去? 会不会,只是利用她毁了这里,然后转手就把她杀了? 凤无忧看出她心中的顾虑,也不强求,只是再一次端起了碗,淡声道:“这件事情不急,你可以想一想,但是,你最多也只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风娇娇尾音上提,这么一点点时间,凤无忧居然还说不急。 凤无忧点头:“里面的情况我不清楚,所以下一次我不会做什么,但第三次送人进去的时候,我一定会有所行动。” 风娇娇眼珠不断转动,凤无忧说道:“你也可以把我们的计划告诉这里的神卫,不过,在你说之前,风羽和你,万阔更信哪一个?” 凤无忧舀起了一勺粥送到风娇娇嘴边,仿似不经意地说着:“若你不打算出卖我们,或者下一次进入神泉的时候,我夫君还可以再为你出一次手。” 风娇娇眼神立时波动了一下,不自觉地张开口,把凤无忧喂的东西吃了进去。 她心头不住地在凤无忧说的两种情况之中盘算着,不知不觉竟被凤无忧喂完了一整碗粥。 凤无忧把碗收起来,淡笑:“这样才对,好歹吃些东西,也有体力去应会后面的事情。” 风娇娇一惊之下,才发现,凤无忧居然已经打算走了。 她根本没有给凤无忧任何答复,她这样就敢走? “等一下!”风娇娇连忙叫住她。 凤无忧停下,但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风娇娇咬了一下嘴唇:“下一次去神泉,万一再有神卫,你让他早点出手,在那些怪物碰到我之前就出手!” 那些神智不全的神卫,根本与畜牲无异! 凤无忧怔了一怔,问道:“你想清楚了?” 风娇娇不耐烦道:“你不是说让我想想吗?总得让我安安静静的想吧!如果那些人再碰我,我就如你所愿,把你们这些事都告诉万阔去!” 凤无忧古怪地看着她,终究点了点头:“好,我会和我夫君说。” 说完,凤无忧不再停留,带着云九走了出去。 在门口又碰到看门的神卫,看着空了的碗,笑问道:“她怎么样?” 风娇娇仗着自己那些功用,娇横的很,从来不许他们这些神卫进她的房间。 好像,进了她的房间就要对她做什么一样。 简直是可笑,也不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他们提得起兴致来么? 想想,当初刚成神卫之时居然能对她下得去口,简直都是种耻辱。 凤无忧用着少年的嗓音说道:“圣女有些虚弱,连饭也用不得,还好我伺候人惯了,喂圣女用了饭。” 其中一个神卫立时大笑起来:“她居然肯吃你的饭,怕不是想吃了你才是!” 凤无忧局促说道:“神卫大人说笑了。” 说完,似是不敢停留的样子,和云九快步离开了。 第1314章 进步,近墨者黑 第1314章 进步,近墨者黑 守门的神卫仍然在八卦着风娇娇、风羽还有这个风羽新宠的事情。 可是说了几句之后,他们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对。 “方才他说,风娇娇已经连自己吃饭都不能了?” 另一个神卫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应:“是啊,我们不就是在说风娇娇居然会吃他喂的东西么?” 说完,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两人对视一眼,先开始说话的人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报告给万阔大人。” 说完,大步地跑了出去。 圣女身体虚弱到一定程度,就已然无法再使用了。 而这其中,不能自己起身进食,显然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风娇娇不许他们进她的房间,他们向来都是把食物端到风娇娇的门外,她想吃的时候自然会出来拿。 若是仔细想想,这两年,风娇娇把食物端进去时间,明显比前些年要晚。 不过,她们并未在意这些事情,只要隔一天风娇娇还能出现在去往神泉的队伍里,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 可这一次…… 现在都已经入夜了,风娇娇却仍是连床都起不了。 看来,她的身体真的已经每况愈下了。 这种事情,一定要提前报告给万阔大人,好加快寻找新的圣女人选。 否则,神卫就真的只能停滞不前了。 云九跟在凤无忧身后,见周围没人,才小声说道:“娘娘,那个风娇娇好像没有虚弱到这种地步啊。” 她之所以喝了凤无忧喂的粥,主要还是因为在思考凤无忧说的话,没反应过来而已。 凤无忧说道:“的确没有啊,只是我喜欢让他们这么以为而已。” “为何?”云九实在是忍不住好奇。 凤无忧微一侧头:“风娇娇的可信度不及风羽,可我也不愿意冒险,一个快要死的圣女说的话,大概就更没有可信度了吧?” 云九微怔,终于恍然。 凤无忧根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风娇娇,随时防备着风娇娇可能出卖他们。 可现在,她传达出风娇娇身体状况极度糟糕,马上就要死了的信息,这种信息一定很快就会反馈到蛮人高层那里去。 一旦这种印象先入为主,当风娇娇真的出卖他们,说风羽是假的时候,蛮人这些神卫,一定会因为风娇娇往日对风羽的痴迷,而认为,风娇娇这是因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想办法把风羽也置于死地,好下去陪她。 风娇娇那种工于心计的印象,也会让他们往这个方向上想再加一把力。 只要风娇娇给人落下这样的印象,那他们就是安全的。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痴恋着一个男人,又被这个男人带回新宠刺激到,而且自己还快要死了的心机深沉的女人的话。 云九想明白这些事情,不由暗暗咋舌。 皇后娘娘这手笔,和皇上都快有得一拼了啊。 果然,绝不能轻易得罪皇后娘娘,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无忧回到了风羽的房间,萧惊澜正在等她。 凤无忧把她和风娇娇在房间里说的话跟萧惊澜学了一遍。 萧惊澜听完,对凤无忧在最后对那两个守门之人说的话,也颇为满意。 摸着凤无忧的头:“长进了。” 凤无忧向来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她更喜欢在战场上明刀明枪地拼杀。 这次做到这种地步,真可谓是大有进步。 凤无忧白他一眼:“近墨者黑。” 萧惊澜哑然失笑。 小凤凰好像是在骂他。 可不知为什么,听到她骂他,他也觉得很高兴。 他往风羽房间尽头那间被关上的小房间看了一眼,认真的想着,该不会,好他其实真的有点受虐倾向? 不过,就算有,也只对凤无忧而已。 萧惊澜拉着凤无忧又说了一会儿话,一起讨论了一下后日的事情,便吹熄了灯烛。 等到凤无忧睡着,萧惊澜却小心地从她颈下抽出胳膊,下床走到门边。 他打开大门,低声叫道:“来人。” 立时有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云卫轮值,向来精细,越是这样出外的时候,越是不会出半点差错。 “皇上……”压得极低的声音。 “派个人去风娇娇那里,有任何异动,先杀了。” “是。” 人影没入夜色,萧惊澜又看了外面的天色片刻,才关上门转回房中。 凤无忧睡得很熟,并未察觉萧惊澜的举动。 她原先睡眠并不是这样熟的,警醒得很。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萧惊澜在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就放下了戒备,会睡得极为放心。 萧惊澜在凤无忧脸颊上轻刮了一下,低喃:“笨丫头。” 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算万阔不信风娇娇,但只要有个怀疑的种子,哪怕只是当场让他展示一下神卫的部分狂化,他们也要露馅的。 想要保险,最好的方法,就是绝对不让风娇娇有说出这件事情的机会。 小凤凰总是喜欢把人往好的地方想,做不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所以,他来便好。 至于她,银鱼至善。 就让她做这世间最善良的人。 略略平稳了一下气息,萧惊澜才再次上床,在凤无忧的射边睡下。 第二日并没有什么事情,众人都在休息。 凤无忧有心想去候选人营地看一看如哲,但又怕招人眼目,到底忍住了。 不过她不去,候选人营地的负责人倒是来了,问萧惊澜第二波的人选怎么定。 他看出这一次萧惊澜似乎不想按照老套路,第一天的时候因为让想去的人自愿前来,其实很是乱了一阵子,集结人手的时候也比往日要多。 为了第二天不误事,他决定还是先来问一句。 就算还是自愿报名,也可以今天就先把人确定好,明日萧惊澜到了,就可以直接整队了出发。 萧惊澜淡然吩咐:“还是让他们自己报名吧,不够的,你再自己分派。” 那些人中当然有一心想要当神卫的,第一天的时候,一百人很快就满了,还有好些人没有挤进去。 可是,看到第一天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这些人心中的热情,恐怕不会再那么高涨。 这一次的一百人,只怕未必能报得满。 营地负责人得了主意,立刻说好,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要回去准备。 可这时,萧惊澜却看到凤无忧对她做口型:如哲。 萧惊澜的面色立时黑了下来。 他实在极其讨厌凤无忧心里想着别的男人,什么原因都不成。 可是看着凤无忧的神色,他又知道,若是不按着她的意思来,她定会和他生气。 因此,不怎么爽地叫道:“等一等。” 营地负责人立刻停下,转身笑道:“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萧惊澜一把将站在身侧的凤无忧拉到身前,按坐在他腿上,但话却是对着营地负责人说:“有个叫如哲的,无论是自己名还是你去挑选,都不要让他上。” 营地负责人神色一跳,道:“大人有吩咐,小人自然听从,只是大人……为何特别关照这个叫如哲的?这等人根本不值得大人关心才是。” 他心中分明已经起疑。 神卫何等高高在上?而这些候选人,却有九成九以上都是送死的奴才,根本不可能被他们看在眼中。 萧惊澜分毫不慌,搂着凤无忧的手又加了一把力道:“那个叫如哲的是,是我这小东西的伙伴,他想让如哲多活几天。这等要求,你说,本大人如何能不满足?” 营地负责人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理由,一愣之后了然地笑了起来:“如哲大人当真是怜香惜玉。” 萧惊澜居然也大言不惭:“这个自然。” “那小人不打扰大人采香吸玉了,这就告辞。那个如哲,大人放心,大人可时让他去,小人才放他去。” 说完,一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走到厅外,还听到厅中传来声音:“你的要求,本大人照做了,你打算如何报答本大人?” 营地负责人听着厅中传来的细细声音,脸上的笑意越发加深了。 这次风羽大人这个小玩物,也算是给他们这些人开了眼。 还当真没见风羽大人会对哪个人如此之好的。 厅内,凤无忧正一脸讨好笑容:“谢谢夫君。” “哼。” 萧惊澜并不吃她这一套。 为着别的男人来感谢他,他可用不着。 凤无忧倒也不在意,萧惊澜就这点小脾气,她早就习惯了。 她直接绕到萧惊澜的另一边,坐下,轻声道:“明天,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萧惊澜神色立变,沉沉盯着她:“凤无忧,别胡闹!” 先前他们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凤无忧是以神卫候选人身份出现的,只要进了神泉,那就不可能出来。 凤无忧说道:“可是我必须进去瞧瞧,昨日听你所说,那里面几乎毫无破绽,我们根本不可能毁了它。” “可能。”萧惊澜说道:“只要有足够的火药,我们可以直接把黑石山炸了。” 山体一炸,里面的神泉自然也就废了。 凤无忧说道:“谈何容易?这座黑石山似乎并不只是山石,哪有那么容易炸塌,而且,我们也并没有那么充足的炸药。” 第1315章 生气,原则是用来打破的 第1315章 生气,原则是用来打破的 火药一事,向来是凤无忧最为慎重的事情。 这不同于弩箭或者兵刀,这些都是冷兵器,就算再怎么改进,也没有超出某个范畴。 可是火药不一样。 这种东西一旦大面积使用,就直接把这个世界带入了热兵器的时代。 从火药到枪炮用了几百年,可从枪炮到核武呢?才用了几年? 热兵器一旦问世,面临的就是整个世界的大变革。 凤无忧受过组织的洗礼,对这些有很深刻的认知,可是楚轩没有,他把火药带到蛮荒的时候,只怕根本不曾想过这些。 若不是因为蛮荒本身的怪异限制了火药和热武器的发展,只怕凤无忧现在看到的天岚,绝对是另外一个样子。 说不定,天岚早就已经是蛮人的天下了,她也更不可能遇到萧惊澜。 基于这个原因,凤无忧一直对火药抱着慎之又慎的态度。 虽然如此,她在天岚也并不是完全停滞的。 她在小范围里,一直在改进着火药的配比和形态。 最早她在仙子关拿出的火药,要用瓦罐盛装,带来杀伤力的也并不是火药本身的威力,而是掺杂在里面的碎瓷、铁钉,或者毒烟一类的东西。 可是后来,火药已经可以制成能够携带在身上的丸子,安全性也有了极大提高,只有剧烈撞击的时候才会发生爆炸。 至于凤无忧现在身上所带的火药,则又比先前更进了一步。 她可以确定,她现在的身上火药的爆炸威力,至少是蛮人这种土火药的几倍以上。 但就算如此,想要炸掉一座山,也还是太开玩笑了。 黑石山只从外表看上去,就不是普通山岩。 它没有一般山岩会有的切面和形状,反而多呈流线形,还疙疙瘩瘩的。 这让凤无忧觉得,这东西根似乎是被什么融化了之后,又再次凝固,才形成了这种样子。 如果不是萧惊澜切实地进去过,而且说了里面的空间很大,凤无忧甚至会觉得,这里该不会是一座火山遗址。 而火山里面形成的泉水,有许多放射性元素,能让人产生异变,这也说得过去。 可就算不是,黑石山的构造和坚固,也绝对是一等一等的。 想要毁掉这座山,要么拿炸药去堆,要么,就只能找准它的结构受力点,炸毁这里,然后让这座山本身的重量自己压垮自己。 前一种显然不可能。 他们到蛮荒来带了炸药,但不可能带很多,何况先前凤无忧还用了些。 而后一种情况,她若是不亲自入洞去看一看,绝难确定。 萧惊澜的确很厉害没错,可是对于建筑力学这些东西,不是厉害就能会的,必须得受过专业的学习。 她不是无理取闹,而是真的必须要亲自去看。 “你进去了之后,如何出来?”萧惊澜冷着张脸,极不赞同。 “我可以不出来。”凤无忧的话,直接让萧惊澜气息一瞬间降至冰点。 “你再说一遍!” 萧惊澜的气势顷刻间散发出来,几乎到了恐怖的程度。 进去而不出来,是想要死在里面么? 这世间早就没有什么萧惊澜在意的事情,唯有凤无忧的生死。 所有与她生死相关的事情,都会触到萧惊澜绝对的禁区。 “诶你……你别吓我啊。”凤无忧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还没经历过萧惊澜如此吓人的时刻。 萧惊澜一双眸子深沉似海,直直地盯着凤无忧,似乎她有一个字说得不对,他都会按照他的方法,来彻底结束这趟蛮荒之旅。 “萧惊澜,你再这么吓我,我要生气了。”凤无忧鼓起勇气,严正地宣告。 萧惊澜看着她严肃的面容,身上的气息终于消下去一点。 他这股子凶气,不是能用在凤无忧身上的。 他家这只凤凰,他捧着都来不及。 凤无忧终于松了一口气,伸手小手抚了抚萧惊澜的前胸,不客气地埋怨:“你这人怎么回事,说翻脸就翻脸?” 萧惊澜抓住她的手:“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可以不出来。 凤无忧无奈道:“不就是个山洞,我在里面呆上两三天怎么了?顶多饿几顿,又饿不死我!” 萧惊澜微怔。 凤无忧已经抽出手点着他的额头、 “你脑袋是什么做的啊?难不成以为我要死在里面?我这么漂亮,儿子这么可爱,还有个这么爱我的夫君,我吃饱了撑得去死啊?” 萧惊澜气息一瞬间全没听,坐在那里,乖乖地听着凤无忧骂人。 凤无忧见他软下来,更不客气:“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我孩子都给你生了,说过八百遍会陪着你了,你怎么还一副生怕我跑了的样子?” 萧惊澜气息更低了,他伸手去抓凤无忧的手,凤无忧一甩手:“不许抓。” 萧惊澜委屈地看着她。 那眼神,凤无忧也有些吃不住。 美人计本就难防,长得好看的人用出来,就更难防。 “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 许是因为几次差点失去她的经历,萧惊澜对她患得患失,这事凤无忧老早就知道。 她平时也很注意照顾萧惊澜的这点心思,表白爱意这事上,从来都没要脸过。 可好像根本没什么用。 萧惊澜平时的时候显不出什么,可只要事情一涉及到她的安危,他就能立刻变成方才那种样子。 凤无忧也是郁闷了,这男人偏执起来的时候吓死人,就算明知他根本不可能伤害她,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再被这么吓几次,凤无忧觉得,她如果真的会出什么意外,那也是被萧惊澜吓死的。 萧惊澜又伸手去够凤无忧的手,这次凤无忧让他牵过去了。 萧惊澜委委屈屈地说道:“是你没把话说清楚。” 神泉两个字几乎就和死亡划等号,凤无忧说进去不出来,在他听来,可不就和送死一个意思。 凤无忧瞪他:“这还怪我了?你去问问你身边的人,我身边的人,听到我说这种话,谁会以为我要去送死?” 萧惊澜不吭声,这事儿,他理亏。 凤无忧是死地都要千方百计求活的人,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绝境翻盘的事情,她身边那些人,早就把她当神一样。 甚至养成了,只要有凤无忧在,就一切都可以放心的习惯。 会认为凤无忧送死的人,大概只有他。 凤无忧气哼哼地l:“再这样,三个月不许进我的房间!” 萧惊澜低头玩着凤无忧的手指,只当没听到。] 三个月不进门,那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各自凶了一段,总算又恢复了平静。 凤无忧去够桌上的茶水喝,结果萧惊澜拉着她不放手,够不着。 她回瞪萧惊澜,萧惊澜立刻伸手把茶端过来,凑到她唇边:“说渴了吧?” 凤无忧简直无语,她就算说渴了,也是在骂他好不好? 他倒好,全不在意,只问她渴不渴。 这男人的身段极高,天下间也没谁能让他弯腰低头。 这男人的身段又极低,在他这里,根本没有底线两个字。 轻轻踢了他一脚:“萧惊澜,有点原则!” 幸好她不是他的女儿,否则的话,萧惊澜能把她养成一个大魔王。 萧惊澜一边把水喂到凤无忧唇边,一边不在意地说道:“原则就是用来为了你打破的。” 萧惊澜只有一条原则,那就是,凤无忧不准离开他身边。 除此之外,无论什么事,他都能顺着凤无忧。 凤无忧想把这世间闹个地覆天翻,他也陪着她。 凤无忧再一次验证了这男人对她的执念到底有多深,一时间,有气也生不出来了。 她喝过了水,轻声说道:“惊澜,那个神泉的山洞,对你们来说或许不太好受,可对我来说,和外面没什么两样。还有那个神泉,我觉得也差不多一样。总之,那里面对我来说几乎没有威胁。” “我只要能躲过里面收尸的人,安然地藏好,等那些蛮人走了之后,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在里面打扰我,到时,我也就可以好好地观察看里面的弱点到底在何方,好用我们仅有的这些炸药,把那里毁了。” “如果说有风险,最大的风险,也不过就是饿几顿。” “可是你们第三天就进来了,三天而已,饿不死人的。” “所以你带我进去,没有问题的。”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问道:“你想怎么躲过那些蛮人?” 凤无忧想也不想就说道:“简单啊,神泉里。” 蛮人都要泡神泉,凤无忧如果进去了,也不能不泡。 按照萧惊澜前一次看到的样子,入了神泉之后,最多一个时辰,里面的绝大多数人都会受不住,然后剩下的蛮人就会开始清理神泉。 在他们清理神泉的时候,只要凤无忧能够憋住气,撑过一段时间,那么,绝对可以躲过这些蛮人。 想来,这些蛮人只会关心活着的人能不能成为神卫,而绝不会去数他们捞出来的死者的尸首有多少。 就算以前他们会去数一数,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想来他们也该懈怠了。 毕竟,应该从来没有人能在神泉里活着逃生过。 第1316章 用具,听之任之而已 第1316章 用具,听之任之而已 凤无忧觉得自己想的很周到,可是萧惊澜的神色却非常奇怪。 他盯着凤无忧:“你要藏在神泉里?” “对啊。”凤无忧自然而然地点头。 这很奇怪么? 按照萧惊澜的描述,在那种一鉴无余的地方,也只有神泉水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萧惊澜看着她:“你确定,要和那些尸体泡在一个池子里?” 凤无忧:…… 你能不能不要说? 你不说之前,我根本就没想到。 和尸体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凤无忧也算是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不知经过了多少杀戮,甚至,解剖死人的活儿,也是她做的最多。 和个把尸体呆在一种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可是,被萧惊澜这么一说,凤无忧忽然觉得全身都不好了。 和尸首处在同一空间是一回事,和尸体泡在一个水池子里,又是另一回事。 明知那些死池中的人都是新死的尸体,可是被萧惊澜这么一描述,就忍不住让人想起尸体腐烂,身上流着脓水的样子。 凤无忧是没有洁癖,可不代表她不知道什么是脏。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你不提醒我,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萧惊澜进直气壮:“我还要抱着你睡觉。” 所以,当然不能让凤无忧和那些东西呆在一起。 凤无忧无语了。 这男人,理由也未免太充足了。 她皱着眉,也开始思考着新的方案。 藏在池水里这个方案,已经很确定地被她放弃了。 其实,不止是和尸体处在同一个池子里这么简单。 她要隐藏,势必要完全沉入水中,放在以前,她大概呆不了多久,可是如今跟着萧惊澜习学了那么久的内力,她又向来勤奋,在里面闭片刻完全做得到,但多多少少,还是要难免有些池水被吸水或者进入口中。 凤无忧想到自己可能吞下尸水,就更加的不好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利用控水之力形成空气腔,但那么多蛮人在那里,她被扔下水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做出那么明显的事情。 而一旦没有任何准备地入水,就算她想要形成空气腔来保护自己,也已经做不到了。 所以,她也只好放弃这个方案,再想其他的办法。 “里面还有哪里可以暂时避过蛮人?” 凤无忧没有去过里面,只能去问萧惊澜。 萧惊澜摇了摇头。 通过山道进入神泉所在的腹地之后,地方实在不能算大,差不多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 这样的环境,哪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凤无忧皱着眉头,难不成,真的没有办法? 可若是这样,她又怎么能毁了神泉? 她眉心紧紧地皱着,萧惊澜面色同样不虞。 他看得出来,凤无忧主意已定,无论如何,她都是定然要进去的。 他无法阻止凤无忧,自然也只能希望可以在里面找到安全的地方,让凤无忧平稳渡过。 可是,他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看到的地形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让凤无忧藏身的地方。 末了,萧惊澜轻叹一声:“实在不行,就下水吧。” 凤无忧看向他:“你不嫌我脏?” 萧惊澜眉头皱了一下,很明显还是不愿意,但口中却极为自然地道:“是水脏。” 脏的是水,不是凤无忧。 自然,他也不可能会嫌弃凤无忧。 凤无忧眨了眨眼睛。 她发现,她实在是太喜欢萧惊澜了。 这世上若有一个人,无论发生何事,都只站在你这一边,认为就算全天下错了,你也不会错,你可能会不喜欢这个人么? 不可能的。 凤无忧扑过去,搂住萧惊澜的脖子:“我们先进去,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地方是你没发现的,而本娘娘慧眼如炬,正好能发现呢。”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笑嘻嘻的样子,伸手在掐住她软嫩嫩的面颊:“那就要拜托皇后娘娘了。” 找个干净的地方,别真把自己和一堆尸体泡在一个池子里。 勉强算是解决了这件事情,凤无忧心情也算是不错。 她习惯于尽量把一切事情都考虑到,可这世间并不是真的什么都可以预先准备的,有时候,必要的胆量也是必须的。 凤无忧对神泉极端厌恶,这东西总给她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这东西存在一日,蛮荒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安宁。 不论如何,毁去为佳。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凤无忧早早地就和萧惊澜一起起床。 今天他们又要再次去往神泉,不过在去候选人营地之前,他们先去了风娇娇所在。 风娇娇身子不大好的事情,已经由守门的人报往了万阔处,万阔特意派了人来吩咐风羽,去风娇娇那里看一看。 萧惊澜不论愿不愿意,表面上的功夫都是要做到的。 到了门口,守着的护卫立刻向里面高声叫着:“圣女,风羽大人来看你了。” 凤无忧站在萧惊澜的身后,也在往里面看着。 她昨日帮风娇娇诊过了脉,神泉的事情对她的身体损伤确实不小,尤其是积年累月下来。 但正如凤无忧昨日对风娇娇所说的,她非常惜命,而且非常有求生的意志,包括她把身体弄成这种粗壮的样子,其实也是在变相增加活下来的筹码。 因此,她虽然虚弱,可却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不过,如果她再继续下去,确实也撑不了几次了。 蛮荒每一届神女在位的时间都不会太长,自然有其原因在。 但这一次,凤无忧觉得,她应该还是能爬起来的。 就如昨天,就算她不给风娇娇喂饭,风娇娇自己其实也能吃。 以她那种求生的意志,就是不能吃,她哪怕是爬着,也会去想办法吃的。 但,她不可能叫门外的护卫。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她虚弱的样子被这些神卫看到,才是她真正的死期。 因为,若是知道她快要不行了,蛮荒绝不会想办法来救她。 相反,一定会在下一次神泉开启的时候,派出几倍的候选人过来,尽可能地培育出神卫,然后,把她最后一点的价值都榨干。 在她之前,就有一任神女是这么死去的。 哭嚎着,死在神泉边上的那间小石室里。 这些事情,风娇娇还是听这里的神卫们酒后吹牛时说的。 这也是风娇娇极端憎恶这些神卫的又一个原因。 这里的神卫,有至少二三十个,都是因为和她有了肌肤之亲与体液交换,才得已渡过成为神卫之后最危险的那段时间,成为一个真正的神卫。 可是,他们成为神卫之后,没有一个对她有分毫的感激之情。 相反,看着她,都仿佛是看着一件工具,或者用具。 还因为她如今丑陋的模样,而对她冷嘲热讽,嗤之以鼻。 甚至于,有人还故意在那些与她交合而幸存的神卫面前,开那些神卫和她的玩笑。 而那些神卫每逢听到这种话,就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所谓神女,听起来虽然好听,可在这些神卫的眼中,当真是连垃圾都不如。 门口的神卫大声叫着,按他们对风娇娇的理解,听到风羽来看她的消息,她绝对会鞋都顾不上穿就跑出来。 可是等了片刻之后,里面居然半个人影都没有。 守门的神卫有些诧异,他们互看了一眼,又大叫了几声。 凤无忧轻轻皱起眉头。 她昨天在风娇娇那里,一剂接一剂地给她下了猛药。 其实,风羽对她并无情意,只是利用,也是其中一条。 而且,她也已经知道了风羽并不是真的风羽,而是萧惊澜假扮的。 该不会,因为她知道了这点,所以,根本不再在意,因此,连对风羽的热情都无法维持? 风无忧心头微沉,她会不会想得太过简单了? 就算风羽对风娇娇是利用,可是风娇娇这么多年毕竟是把感情寄托在风羽身上的,总有一份情意在。 就算知道了风羽的真面目,她一时之间也不会彻底割舍。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现在,就要危险了。 就在凤无忧心头微乱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 凤无忧往萧惊澜看了一眼,就见萧惊澜神色平静,淡然说道:“无事。” 凤无忧的心一下就定了。 她承认,在算计人心这方面,她还远比不上萧惊澜,因此,时常有萧惊澜跟在她后面,帮她收拾的事情发生。 可是现在,就连萧惊澜也能这样淡然地说无事,那应该,绝对是无事了。 恰在此时,里面一个巨大的身影咚咚咚地跑了出来,边跑边叫道:“风羽大人来看我了?真的?你们没骗我吧!” 那份雀跃,用她特有那种略粗的声音说出来,当真是别有一番说不出来的滋味。 凤无忧看着风娇娇的样子,心头一下就定了。 没错,风娇娇是聪明人,不可能为了那种虚无的感情就真的动了真心。 尤其,她其实早就猜测过风羽对她并非真心,只不过,那种岁月里,她只有风羽一个寄托,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而已。 第1317章 配合,你也跟我进神泉 第1317章 配合,你也跟我进神泉 可是如今,有人帮她说穿了风羽的心思,而且,风羽还已经死了。 在有可能为了自己前途搏一把,和继续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假的假相上,她会选择哪个,就再容易不过了。 但不得不说,风娇娇此时的表现,还是让凤无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萧惊澜侧头看着她,淡笑。 风娇娇如果真的想要出卖他们,最好的时间就是昨夜。 只要昨夜她有一丁点的异动,那就定然无法看到今日的太阳。 可是昨夜她一整夜都很安分,这就已经说明了她的选择。 所以,从头到尾,萧惊澜都没有半点紧张。 只是,看着这只小凤凰心绪变化,依然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一幕落在周围人的眼睛里,倒像是他在向身边这个小玩物撇清他和风娇娇的关系似的。 周围的神卫都低低地笑起来。 风羽大人这次不会是真的动真格的了吧? 这种纵容宠溺,可是在其他人身上绝对没有见过的。 只是,这种真格也没有几天了。 就算风羽大人利用职权让这个少年最后一波去神泉,那最多也就只剩下七八天。 七八天之后,他的下场依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在神泉里。 这么想想,风羽大人的深情还真是短暂。 七八天,就已经是别人的一生。 不过换个方向想想,若是这个少年运气好,竟然通过神泉考验,成为神卫了呢? 那他们营地里,是不是真会多一对神仙眷侣什么的? 不过,这个想法,怎么想一想,就让人觉得这么恶寒呢? 有人雌伏在风羽大人的身下,这并不算什么。 可若是,那个雌伏的人,居然也是个神卫,这就让他们接受不了了。 神卫是何等辉煌的存在,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若是真的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一定得去告诉万阔大人,绝不能让这两人在一起。 不然,他们心头可就太胳应了。 这些人心里乱七八糟地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但反正凤无忧也不在意。 他们到这里来只是来看看风娇娇状态如何的。 现在看到她状态不错,并不影响今天的神泉之行,便带着她出发了。 风娇娇一脸哀怨地看着萧惊澜,又一脸愤恨地瞪着凤无忧,与前两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凤无忧暗暗感叹。 风娇娇这副粗壮的相貌到底骗了多少人? 连这些神卫都被她耍得团团转。 但凤无忧不知道的是,风娇娇心头是真的既羡慕又妒忌的。 原因无他,只是萧惊澜方才的那一眼。 究竟要对一个人包含着多少的爱意,才能看那样的一眼。 就像是,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这世界万物一切,都变成了有意思的东西。 那样宠爱又充满生机的一眼。 她这一生,若是有谁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一眼,她也愿为那个人生死相赴。 一行人到了候选人的营地,按照萧惊澜昨天的吩咐,人选早就已经选好了,省去了第一天那段忙乱。 快要出发的时候,到底又有人出来捣乱。 一道声音大声叫着:“我也要去!” 凤无忧听着这声音就头疼,转头看过去,果然是如哲。 如哲睁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凤无忧。 他自从到了营地之后,就和凤无忧分开了。 几日不见,也不知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凤无忧上次让自己报名,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满了,他也亲眼看着凤无忧一起去了神泉。 那天夜里他几乎彻夜不眠。 身为万姓部落曾经的家奴,他太清楚神泉意味着什么,只要去了的候选人,要么成为神卫,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凤无忧居然跑去了。 他当时近乎绝望,觉得凤无忧只怕十死无生。 可是今天,他竟然又见到了凤无忧,还好好地跟在那个风羽的身边。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一次,他一定要和凤无忧一起去才行。 就是发生了什么,他是蛮人,也总比凤无忧的适应性更强一点。 他是想和凤无忧同患难,而且他想的没错,凤无忧这一次还真要进洞。 可是,凤无忧会让他进吗? 看到候选人营地的人往他们这边望过来,萧惊澜冷哼了一声,直接吩咐:“打回去!” 这个蛮人,简直讨厌透了,千方万计地想要往小凤凰身边凑。 凤无忧差点就出声阻止,可是想着自己的身份,只能硬生生地忍住。 不过,还是怒瞪着萧惊澜。 这男人,公报私仇,也太没品了吧。 萧惊澜哼了一声,只当没看见。 只不过是打回去,又要不了命,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凤无忧这表情,他忽然觉得,刚才说错了。 应该说“狠狠打回去!” 天下间的权力,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只要他说了,这营地的主管,自然就会领会他的意思的。 只不过,他若是真说了,凤无忧恐怕就真的不会和他善罢甘休了。 来回衡量一番,他也只能悻悻地作罢。 营地负责人昨日是到风羽府中征询过风羽的意思的,而且也很清楚风羽不让他去的原因是什么,此时听到风羽说打回去,几乎是立时会意,当即笑着道:“谨遵风羽大人的意思。” 说着,一挥手,吩咐:“打回去!” 风羽大人虽然按照那个宠物意思同意晚点再让他入神泉,可是对自己的宠物心里挂着别人,想来一定是不满的。 听听方才那三个字,说得多有怨气啊?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当然要领会上面的意思,因此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的人会意,那打回去的力道,自然也就重了不少。 凤无忧把这些全都收入眼中,一时之间,只觉得万分无奈。 要说怪萧惊澜,他也没说什么。 可若说不怪萧惊澜,分明就是他起的头。 无奈之下,只好把头转到了一边。 好在,这些人领会着萧惊澜的意思,也不可能下死手。 顶多,就是让如哲吃点皮肉之苦。 这个,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好好的,非要跳出来,给了萧惊澜机会。 萧惊澜身后一众人等也各各低头看地,不敢抬头。 就算脸上有面具,也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表情。 不被蛮人看穿,可被皇上看到了秋后算账,也是很受不了的。 燕皇大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雄才大略,惊才绝艳的。 只有遇到了皇后娘娘的事情,就和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借势杀人打闷棍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风娇娇已然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像蛮人一样去想,也把他们的反应全都看在心底。 看到萧惊澜和凤无忧之间的相处模式,心底又是一阵既羡且妒。 凤无忧,真的是个运气极好极好的人。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遇到这样爱她如珠如宝的男人? 这只是个小插曲而已,如哲很快就被蛮人给打回去了。 蛮人经过神泉的洗礼,就算不狂化身体,也比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强很多。 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高人一等。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成为蛮人的第一战力。 以如哲的身手,根本无法对抗神卫,也休想在神卫的看守下逃出去。 看着他被神卫们弄回暂住的房间,凤无忧总算放下一颗心,转头跟着队伍出发了。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轻车熟路,用了比上次稍短的时间就到了黑石山之前。 在那里,他们又一次见到了雨良。 和上次一样,雨良命人拿出了许多药丸,给这些将要进入神泉的人服下。 而药丸的作用,经过萧惊澜上次进去,也已经确认了,正如凤无忧所猜的那样,就是止呕的。 里面的神泉对于普通蛮人来说也有着极大的负担,他们进去之后几乎顷刻就失去了行动能力,根本无法自己走。 而且还会有严重地肠胃反应。 可是吃了那种药丸之后,他们再怎么呕,却连口水都呕不出来。 这也让神卫挟着他们的时候,少了许多顾虑。 不然,进去一次就被人吐一身,这些神卫谁还愿意干这种活。 凤无忧看着这些人吃了药丸,目光不住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可是答应了,会带她进去的,她倒要看萧惊澜什么时候开口。 他虽然在意她的安危,可是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跟她耍花枪。 先前在东林,他打晕了她送她逃生的事情,可一直是她极为气愤的,还跟萧惊澜生了好久的气,量他也不敢再来一次。 眼看着这些人的药丸都吃得差不多,萧惊澜正想要开口,却忽然之间,一道声音抢先说道:“你,也跟我进去!” 这颐指气使的声音,粗壮的嗓音,除了风娇娇,还有谁? 凤无忧诧异地看向风娇娇,风娇娇已经冷然说道:“你也是候选人吧?既然来了神泉,凭什么不进去?” 凤无忧仔细观察着风娇娇,想看看她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看出了什么,在帮助他们实现计划。 风娇娇并无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继续要求:“这个人,必须一起进神泉,否则,我就不去了!” 第1318章 争执,把风羽得罪死 第1318章 争执,把风羽得罪死 风娇娇的话说的既任性且娇蛮,丝毫不给神卫一点面子。 雨良皮笑肉不笑:“圣女,有些玩笑,还是不要开的为好。” 风娇娇目光一转,冷然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开玩笑?我说不进去就是不进去,不然你可以试试,若是你敢用强的,你看我敢不敢死在这儿!” 风娇娇能当圣女这么多年,神卫既看不起她,可又拿她没有办法。 她和别的圣女不一样,那些圣女们在经历过了神泉的事情之后,要么自怨自艾认命,要么愤世嫉俗性格偏激,但更多的,却认为自己能够培育神卫,是种荣耀,对这项工作十分配合。 只有风娇娇,她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居然还能保持着一份清醒。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厌恶,可却不会因为这份厌恶而让神卫有机会挑出她的毛病。 她知道神卫对她的鄙夷,但可以毫不介意他们这份鄙夷,还用神女的地位,给自己换来了最多的特权。 这么多的神女当中,也就只有她能把家族带起来,甚至让万姓的大族都肯把女儿嫁给她哥哥。 她当初谋划这件婚事的时候,本是想增加一些自己的实力,好能够有朝一日与神卫叫板。 但是,她的哥哥太让他失望,无论她怎么扶,都扶不起来,根本完全沦为万姓大族与长老会博弈的筹码,而且,还把她受到的这些苦难当成背景,不仅不心疼她,还撺掇她去和神卫以及长老会要更多的特权。 她会对她的哥哥失望,不是一日一时,而是积年累月。 若非如此,在明知凤无忧杀与她哥哥的死脱不开干系,她又怎么还会与凤无忧合作? 雨良面上浮起一丝戾色。 巧得很,雨良也是因为有了风娇娇的中和,才能成为神卫的,而且,还是风娇娇很靠前的那几个神卫之一。 因为他体格强壮,对神卫力量适应的迅速,后来渐渐爬上高位。 可他地位越高,对风娇娇就越没有好感。 尤其,看到风娇娇那跟座小山一样的巨大肉体,想到自己居然曾跟这样一个女子上过床,他心头就说不出的恶心,跟吃了苍蝇一样。 所谓圣女,就算不是族中最美丽的那一个,也总该差不多吧? 可是风娇娇,却实在是让圣女这两个字都蒙羞。 更何况,只要她一日还是圣女,就一日会有人来拿这件事情调侃他。 这根本就是他履历上抹不去的污点。 此时见到风娇娇在这里耍脾气,他第一感觉就是厌烦。 可是,他却又很清楚,以风娇娇的性子,她说敢死在这里,还真不是假话。 这个女人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先前也是有一次没有遂她的心意,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伸手就敢抹脖子。 若不是她脖子太粗,脂肪太厚,那一次说不定就死了。 从那次之后,除了神泉育成之外,就没有人敢违背风娇娇的意思了。 而神泉育成,又不能说是违背风娇娇的意思,因为不论她的厌恶有多鲜明,都从来没有明刀明枪的反对过。 这个女人狡诈且奸猾,更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气。 某种程度上,还很疯狂。 这也是神卫都不喜欢风娇娇的原因。 她的智力,根本就不该是一个女子体现出来的。 谁会喜欢和这种聪明过了头的女人打交道? 雨良盯了风娇娇片刻,左想右想也想不出可以让风娇娇改变主意的方法,无奈,只能看向萧惊澜。 “风羽大人,你这个小宠物,倒也有些日子了,不如我帮你物色几个新的如何?” 风羽这次也算是把口味彻底暴露出来了,他就喜欢这种弱鸡似的少年,营地里是肯定没有的,但大周那么多部落,总能找到符合风羽口味的。 萧惊澜脸色极冷,根本不搭雨良的话茬,只冰凉道:“我要不要换人,几时轮到你做主?” 风羽成为神卫的时候,雨良还不知在哪儿。 虽然地位爬得很快,但想要和风羽比,到底差了一截。 雨良神色微变,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陪着笑:“可是圣女提了要求,神卫育成又不能没有圣女,这事,难道风羽大人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萧惊澜没理他,也转头看向风娇娇。 风娇娇当即重复:“他必须进去,不然,我绝对不会进黑石山一步。” 一面说,一面挺起了胸膛,一副要和萧惊澜对峙到底的样子。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风娇娇当圣女的时间太长了,他们对风娇娇也多少有些了解。 这个女人惜命着呢,才不会轻易去死。 她之所以做这些事,只是因为看不惯风羽大人身边有其他人,所以要借着这件事情,把那个少年给除掉而已。 她这是仗着自己身份特殊,所以要挟风羽。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风羽,也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可是她难道就不想想,就算她把这个少年弄死,可这毕竟是风羽大人正在宠着的人,风羽大人原先身边没什么人的时候也不曾对她有半分好感,现在她把风羽大人中意的人弄死了,风羽大人会饶过她? 只怕,会更加厌恶她。 这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可是,女人嫉妒起来,是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就算这个女人是向来狡诈的风娇娇,也不会有分毫意外。 风娇娇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表现地像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若是我说不,而又非要你进黑石山呢?”萧惊澜冷然说道。 “风羽大人!”雨良急叫。 他刚才把话头引到风羽这里,的确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可是没想到风羽竟真的为了那个小玩物和风娇娇这样正面对上。 风娇娇早已气到面色铁青,说道:“那就看看没有我,这次神卫培育怎么完成!” “风羽大人!”雨良几步赶上来,低声劝道:“以神卫为先啊。风羽大人这些年神卫的事情都办得十分好,万阔大人也对风羽大人青眼有加,没必要在此时怄气。” 萧惊澜瞥了雨良一眼,这人倒也不简单。 表面上说万阔器重他,实际上的意思却是,他是因为办好了神卫育成的事情,才能让万阔看重,若是他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岔子,立刻就会失去现在的地位。 这根本是在威胁他,而且,威胁的还很到点子上。 风娇娇已经不耐烦地喝道:“你想好了没有?他到底进不进不神泉?” 萧惊澜眸色一厉,雨良又急忙低叫:“风羽大人。” 他这么紧张,并不是在为风羽着想,而是因为,如果神卫育成的事情办的不好,连他也会受到牵连。 要知道,这神泉并不是每日都有的,而是每年只有那么几日才会出现。 若是错过了这段日子,今年的神卫育成就算是彻底泡汤。 他们现在神卫出现的已经越来越少,若是干脆再损失一年,不论是万阔还是长老会,都定然会大怒。 而他这个正好这次轮值到的人,想不倒霉都难。 所以无论如何,此时还是先安抚下风娇娇,让她乖乖进去最重要。 萧惊澜神色冰凉,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他可以进黑石山。” 闻言,风娇娇立刻露出一种获胜的神情,雨良也重重舒了一口气。 他心里其实已经把风娇娇骂得狗血淋头,真是丑人多作怪,偏偏在他的任上这么多事情。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风羽肯妥协,眼前的事情眼看就可以完美解决,他也总算是放下了心。 可谁料,风羽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紧接着开口:“他可以进黑石山,但是,不进神泉。” “凭什么!” 雨良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风娇娇就已经大声叫了起来:“所有候选人都必须要进神泉,凭什么他不进!” 萧惊澜冷道:“因为还没轮到他。圣女不妨问问,今日的一百人名单中,可有他的名字?” 风娇娇当然知道是没有的,可还是一脸怒气,喝问:“难道他不是候选人?” 萧惊澜道:“候选人也次序。” 他已然让了一步,不可能再让第二步,此时不论风娇娇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有丝毫退却。 雨良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又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风羽也真是麻烦。 寻常蛮人,哪个能经得起神泉力量的侵袭? 进去之后,就算不入神泉,也与废人没有什么两样了,还能有什么用? 可是他也清楚,此时风羽的目的恐怕已经根本和那个少年的生死无关,他只是在和风娇娇争一口气。 这么多人看着,他总不能让人认为,他常堂骨干级别的神卫,连一个女人的命令都无法违抗。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和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有过肌肤之亲。 一瞬间,雨良就做出了决定。 他方才是站在风娇娇那一边,或者说,是站在不想惹事的立场上,帮着风娇娇说了话,劝风羽把人送进去。 可现在,他却绝对不能再站在风娇娇的立场上了,否则,就会把风羽彻底得罪死! 第1319章 方便,进入大门 第1319章 方便,进入大门 “我不同意。”风娇娇瞪着风羽,仍是执拗地说着。 可萧惊澜只是冷然,连话都不回了。 “圣女……”雨良忍着不情愿,走到风娇娇身边。 他笑着说道:“圣女,风羽大人都已经同意那只小玩物入黑石山了,圣女不如就也退一步,让他晚两天入神泉吧。”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做我的主!” 风娇娇一句话,差点让雨良当场发作。 但风娇娇全不在意。 雨良当她瞎,看不出他眼中的嫌弃吗?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 若是没有她,他当初早就死在神泉了,还能活到现在? 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敢以这种眼神看她,真当她是软柿子? 若是如今神卫培育已经结束,说不定她还真不敢这么对雨良说话,他虽然不敢直接对她做什么,暗地里下几个绊子也够她受的。 可现在,黑石山就在前面,神卫培育没她不行,雨良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雨良额头青筋都气得直跳,可却正如风娇娇所想的那样,半点都不敢露出不满来。 他强压着怒火,陪笑说道:“圣女,风羽大人肯让那人进去,已然是向圣女低头了,圣女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而且……” 他忽然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圣女也知,普通蛮人根本无法承受神泉的力量,只要入了黑石山,那人就和死了也没有什么两样,到时候,圣女只要想法子在里面多拖了一段时间,自然能让他不死也变成死人,那进不进神泉,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几句话说的声音极低,以蛮人的敏锐听觉,风娇娇也要离得极近才能听到。 她转了几下眼睛,忽地笑道:“难怪这么多神卫里,属你爬得最快。” 没头没脑的一句,却让雨良直接愣在当地。 转瞬之后,他的脸肉眼可见的铁青。 打人不打脸,而风娇娇这话,根本就是一巴掌赤果果地扇在他的脸上。 爬得快,这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说他会钻营,拍马屁,又善于揣度上面的心思。 甚至,还有更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营地里的神卫都知道。 只是,没谁能像他那样做得好。 他还没有升上来的时候,也许会有几句议论,可是现在他升上来了,也就没有人敢当面说他什么。 除了风娇娇。 她可不在意雨良是什么职位。 她是圣女,神卫育成没她不行。 这个超然的地位,就决定了,没有她不敢说的话。 更何况,雨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她育成出来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辈在说小辈,或者纯粹地说,是个当娘的在说儿子:你挺有出息。 虽然不是很明显,可是这里的神卫,有谁看不出来。 自从雨良升到这个位置,也不知有多久不曾这么难堪过,可现在,却因为风娇娇的一句话,把他不堪的一面全都扒了出来。 凤无忧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暗暗咋舌。 难怪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觉得风娇娇不好对付。 成天在这样的环境里勾心斗角,一句话就能把一个神卫统领堵得几乎要血管爆裂,可偏偏还一丝怒气都不能发出来。 这段位,能是正常人吗? 她此时已经看出来,风娇娇应该是猜出了一点她的计划,又或者,没有猜出来,但是和她想到一起了。 想要摧毁神泉,至少得看看神泉是什么样子,怎么下手。 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因此,风娇娇是在想办法让她入神泉。 而雨良这一节,只是她假公济私,顺道为自己出口气。 但不论如何,戏做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再往下做下去,就假了。 风娇娇向着萧惊澜说道:“看在风羽大人的面子上,我就退一步,他跟着我入黑石山就可,不必下神泉。” 萧惊澜冷哼一声,根本无意理她。 雨良心口堵得要命,但到了此时,还是得以神卫育成的事情为优先。 因此,只能硬忍下这口气,生硬地说道:“既然二位已经商量妥了,那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此时,他连风羽也一并怨上了。 若不是风羽争那一口闲气,他何必去讨好风娇娇,又怎么会被风娇娇那般羞辱? 萧惊澜自然听出他话语里的怨气,但又怎么会介意,只是道:“走吧。” “等等。”雨良叫了一句,朝身后的人吩咐:“把药给他。” 那种止呕的药,凤无忧先前并没有吃。 雨良虽然如风娇娇所嘲讽的那样,善于钻营,品性不怎么样,但做事的能力和细致,却绝对一流。 只看他在这么气愤的情况下,仍然没有忘记给凤无忧药,就可见斑。 萧惊澜看着那颗药丸微微皱眉,凤无忧却已经毫不迟疑地接下,塞入了口中。 她冲着萧惊澜眨了眨眼睛。 没事的,这颗药只是止呕,她早就已经确认过了。 吃下去,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 萧惊澜对凤无忧的医术还是信任的,见她如此肯定,也就不再说什么。 在耽搁了许久之后,一行人终于可以出发,再次进入黑石山。 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在营地选人费了一些时间,再加上路上萧惊澜和凤无忧不熟,特意压了速度,因此到了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 这一次他们虽然来得早,可是因为在山外闹了这么一出,进去的时间,居然还是和上一次差不多。 凤无忧在早上出发的时候就强迫萧惊澜又喝了一点她的血。 萧惊澜已经进去过一次,神情全程平静,而凤无忧却是第一次进去,难免有些好奇。 她也毫不介意地把这些好奇流露了出来。 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也同样是第一次进黑石山,若是全无反应,反而不正常。 黑石山就在他们驻扎地前不远,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就看到前方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前方的雨良转过身,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但神情仍是冰冷。 他向着身后众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入洞会有不适,不必在意,你们身边的神卫自会照应你们。” 说着,一挥手,说道:“去开门!” 凤无忧这才注意到,那个所谓的洞口其实并不是开放的,而是由两扇大门闭合着。 只是,因为大门也是完全的黑色,所以离得远了,一时间根本看不出来。 两个神卫上前,根本不需要什么机关,只是喝了一声,就见,他们的手臂忽然之间充血暴涨,变得足有正常人三四倍粗细。 然后,放在门上,口中呼喝着,用力一推。 随着一阵刺耳摩擦声,大门缓缓开启。 凤无忧看着,小声嘀咕:“这倒方便。” 这的确是太方便了。 在蛮人这种能够部分强化的能力之下,任何机关都是没有必要的。 只要足够的沉重,别人自然打不开。 看那石门的厚度,快有天岚豪门大墓断龙石的厚度了。 若非是蛮人这种变态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打开。 萧惊澜说道:“当得起一个蛮字。” 凤无忧闻言,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这男人,也太毒舌了。 人家叫蛮人,应该只是音译一类,原本的意思,绝不可能是这样吧。 结果这男人一张嘴,就把人家给定性了。 合着,他们就是野蛮人是吧? 萧惊澜看着凤无忧,传音入密:“我说的不对?” 凤无忧:“……对。” 简短的对话之后,门已然洞开。 凤无忧正自然地看着,却忽然发现身侧有些不对劲。 她连忙看了看周围,就见候选人们竟同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一个个捂着胸口,面色发白,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难受至极。 凤无忧再转头去看萧惊澜,就见,萧惊澜面色也变得凝重,不像先前那么轻松。 很明显,这洞开的大门里的力量,对萧惊澜也是有影响的。 立时,凤无忧觉得很庆幸,幸好她和萧惊澜都决定,不让云九他们进来。 哪怕云九哀怨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他们也没有松口。 如果云九他们在这里,只要流露出一星半点儿的不对劲,就会立刻被人看出。 至于如何不让他们进来,到了萧惊澜这个地位,早就根本不需要理由,只是随口吩咐一句:你留在外面。 没有任何人会去质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只会认为,风羽大人既然这么决定,自然有这么决定的理由。 上位者的行为,是不需要向下位者解释因果的。 萧惊澜久居上位,早就将这种习惯炉火纯青,他这么说完之后,就算是多疑的雨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行了,进去吧!”雨良向着身后招呼了一声:“神泉就在里面,能不能成为神卫,就看你们的能不能得神泉眷顾了。” 这次来的人仍旧以报名为主,听了雨良的话,顿时有不少人都激起了几分热切。 当下,虽然一个个身体难受,可还是强撑着,鱼贯走入了大门。 进入大门,便是一条只容数人并行的山道,和萧惊澜先前和她讲过的一样。 第1320章 打赌,跟我去探山 第1320章 打赌,跟我去探山 没有了黑石山的阻隔,神泉的力量无疑是很强大的。 凤无忧自己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但却也不敢引人注意,只好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一脸想吐不吐的感觉。 倒是身边的萧惊澜,他没有抵抗神泉力量这种变态的体质,是真的难受。 但因为身体里面有凤无忧的血,因此,倒也能维护如常。 他们两个如今的状态很是有意思。 一个没有任何事情,却要装着难受的样子。 一个明明身体不适,却要装成若无其事。 进入通道之后,随着越往里面走,身边那些人不舒服的样子就越严重。 凤无忧看着他们一个人脸色铁青,东倒西歪的样模样,心头一阵郁卒。 他们这些人是真难受,可她是装的好吗? 要是难受的程度再重一点,她就要装不下去了。 这可该怎么办? 就在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忽然之间,一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不到七十米。”一道大叫声传来:“你输了,记得赔酒!” 另一个声音则懊恼的道:“这群窝囊废,太没用了,才七十米就倒,亏我还赌了一百米。” 又有几个声音此起彼伏,有欣喜的,也有和另一个人一样懊恼的。 凤无忧一阵无语。 她一开始就在奇怪,这么多神卫跟着一起进来,明显就是要把这些很可能会失去行动能力的候选人弄到神泉去的。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一进洞就直接把这些候选人挟起来,反正对神卫来说,这根本费不了多少事。 可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些神卫竟然是用候选人们在打赌,看他们要走多远,才会有第一个人倒下去。 她无语地看齤那些神卫,他们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长年驻守在这里,每年只有这几天才会来点人,可不是无聊。 而赌这事,估计真的是人类的天性了吧。 就连蛮荒这么远离海外的地方,也自发地有了赌这种行为。 第一个人倒下之后,扑通扑通几声,又有几个人倒了下来。 看来,的确是到了这里之后,许多人都已经承受不住神泉的力量了。 神卫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出手,一人两个,把那些倒下的候选人跟拎小鸡一样,拎着后脖领子,拖在地上走。 凤无忧立时更加无语。 她还以为,以这些神卫的蛮力,会把候选人挟在腋下走呢。 反正他们力气大,也不费什么事。 可结果,却是跟拖死狗一样托着走。 从这里到神泉也不知还有多远,这些人入神泉的时候,只怕都已经要血肉模糊了吧。 正当凤无忧思忖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然间膝弯一麻。 她心头一惊,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软倒。 她连忙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也果然被她抓住了。 萧惊澜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托住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我不用。”凤无忧连忙用内力将声音逼成一线,只让萧惊澜听到:“我还能走一段,你别这么早抱我,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就倒下的。” 凤无忧早就在观察了,这里的确是倒下了几个人,可是还有一些人是可以站立并且行走的。 这些还能走的人,神卫也懒得来拖他们。 凤无忧很清楚,她在这里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萧惊澜不同,他是会因为神泉的力量而感觉到身体不适的。 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抱着她? 萧惊澜淡声回音:“抱着你,我舒服些。” 真的假的? 观无忧观察着萧惊澜。 这男人惯常喜怒不形于色,还戴着面具,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萧惊澜察觉她的目光,轻声道:“真的,你靠我近些,我对这里似乎就觉得没这么难受。” 他说得真切,凤无忧也懒得去追究到底是真是假。 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这么是吧。 她动了动身子,勾住萧惊澜的脖子,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入他的胸膛。 萧惊澜的动作不大,可却也不小。 尤其,在一众拖死狗姿势的神卫里面,他这个公主抱就显得格外显眼。 雨良自然一眼看到,当下笑道:“风羽大人真是体贴。” 一面说,一面凉凉地看了风娇娇一眼。 雨良从来都不是个大方的人,他这句话就是说给风娇娇的。 他很清楚风娇娇对风羽有执念,故意在此时说这种话,就是为了刺激风娇娇,报方才的一箭之仇。 风娇娇重重地哼了一声,像是不想再看到这一幕似的,自己大步往前走了。 如果出了神卫,风娇娇完成安抚工作之后,向来是由风羽派人进去收拾的。 到了这里,她已经不敢再得罪风羽。 雨良看着风娇娇离开的背影,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贱女人,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嘲笑他,让他有气也发不出来。 但风水轮流转,如今,有气撒不出来的,可不是得换人了么? 这么想着,雨良看萧惊澜也顺眼了几分。 他走到萧惊澜跟前,看了一眼凤无忧,问道:“风羽大人,你这小宠物情况如何?可能撑得住?” 萧惊澜面色微白,是在抵御着这里神泉的力量,但看在雨良眼中,就成了他因为怀中少年进入神泉而心情不愉。 萧惊澜淡声说道:“都已经进来了,撑不撑得住有什么区别?” 神泉的力量侵袭是不可逆的,并不是说离开了神泉就会不存在。 也许,离开神泉之后,这股力理的确会渐渐消退。 可是,在消退完之前,被侵袭的那个人,就会先一步死了。 这些事情,都是萧惊澜原先不知道,可在神泉等着的那一个时辰中,听着身边的神卫聊天,才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雨良听出萧惊澜的怨气,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说道:“就是撑不住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样的少年,还不是风羽大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正说着,忽然前方起了一点骚动,雨良也就和萧惊澜告了声罪,急急地赶出处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止呕药也有止不住的呕,有个候选人没绷住,吐了神卫一身,气得那神卫差点把这个候选人打死。 虽然收了力,但还是打得遍体鳞伤。 雨良过去狠狠踹了那个神卫一脚,又大声训斥。 凤无忧把头从萧惊澜怀里抬起来,看了一眼前方,又转回萧惊澜的面容上。 “惊澜,你还好么?”萧惊澜的面色看起来一派正常,只微微有些泛白,可是凤无忧却从他紧绷的肌肉里感觉得出来,萧惊澜现在并不好过。 萧惊澜低头看她一眼,轻声叹道;“你再问下去,便真的不好了。” 凤无忧睁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萧惊澜步子沉稳,目光看着前方,用传音入密的方式缓慢地说道;“从前在封台上,其实我一个人也是可以上去的,可是你到了我身边,我就忽然不想自己走,只想把身体都压在你身上,让你扶着我上去。” 毫不相干的话,但凤无忧却一下听明白了。 无人关心的时候,再难受也不会喊一句疼,可一旦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出现,那么,哪怕是一点小伤小痛,也忽然间变得不可忍受起来。 萧惊澜是在告诉她,不用为他担心。 前一次他自己进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些感觉,他都可以没事。 现在第二次进来,只会更熟悉,可是她这么关心他,他就要忍不住向她撒娇了。 这男人,想让她放心,都说得这么曲里拐弯的。 凤无忧重新靠回他的身上,说道:“那就劳烦夫君了。” 萧惊澜低笑:“乐意效劳。” 走到大约两百米左右的时候,差不多所有的候选人都不成了,都是由神卫帮忙。 到了这个地方,凤无忧倒是见到有些神卫的确是把人夹着走的,可见,神卫与神卫之前也不一样。 最先打赌的那批人,估计在神卫里也是最恶劣的。 而到了后面这些神卫,反而有了些仁厚之心。 通道整个都在山腹之中,但却并不黑,两壁镶着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石头,也不知是什么矿物质,即使在黑暗里也能发着莹莹的亮光,他们就靠着这亮光一路向前。 凤无忧也不知到底又走了多久,但在她的感觉来看,大约在一到二里之间的样子。 进入山腹越深,气氛越压抑,就连那些一开始讨论着打赌的神卫们都不再说话了。 光线昏暗,行进的人又安静,一时之间,竟让凤无忧想起一些恐怖片,有了种进入墓地的感觉。 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于阿飘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害怕的。 萧惊澜察觉到了,把她搂得紧了一点,轻笑:“害怕?” “不怕。”凤无忧嘴硬。 萧惊澜道:“若是不怕,下个中元节,随我去探山?” 这是燕云的一个古怪习俗,中元鬼节,鬼门大开的时候,却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去过一夜。 若是能在夜里听到寻不到出处的笑声,便证明自己得到了鬼魂喜爱,接下来一年都会保佑你事事顺心,以便报答你陪了他一夜。 凤无忧从第一次听到这习俗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大半夜跑去深山,还是在鬼节这天。 萧惊澜也不喜欢这些无稽之谈,所以他们从来不曾去过。 此时听到萧惊澜说起,凤无忧毫不犹豫拒绝:“不去!” 第1321章 体质, 又爱又恨 第1321章 体质, 又爱又恨 若是能在夜里听到寻不到出处的笑声,便证明自己得到了鬼魂喜爱,接下来一年都会保佑你事事顺心,以便报答你陪了他一夜。 凤无忧从第一次听到这习俗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大半夜跑去深山,还是在鬼节这天。 萧惊澜也不喜欢这些无稽之谈,所以他们从来不曾去过。 此时听到萧惊澜说起,凤无忧毫不犹豫拒绝:“不去!” 凤无忧不去是在萧惊澜意料之中,可是这么干脆地回应,还是让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家这只小凤凰,有多厉害,就有多可爱。 他喜欢极了她的这份真实。 洞中安静,这笑声就格外鲜明。 一时间周围的几个蛮人都往他们看过来,结果,却只看到萧惊澜冷冷地神色。 立时,他们也不敢再看了。 也不知他怀中的这个少年到底有什么本事,都已经连走都走不动了,还能把风羽大人逗笑。 看来,他能得到风羽宠爱,也不是全无因由。 经此一闹,萧惊澜也不再逗凤无忧。 他们毕竟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太过显眼,总不是件好事。 又走了片刻,前方变得明亮起来。 凤无忧拧着头看了一眼。 前方并无火把,只是那种用来照明的荧石数量多了至少一倍,也就使得光线强了不少。 在这片光线之下,一片泛着凛凛波光的水面出现在凤无忧的眼中。 只看这片水面,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因为毕竟是在洞中,水的颜色不分明,一眼看上去,更像是黑的。 水面很平静,只有一点点水波起伏,能看得出是在流动,又或者,是在涌动。 凤无忧目光沉静,水在动,就说明这里不是封闭的。 尤其,如此地的蛮人所说,神泉的水并不是一直都是满的,而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干涸的,只在每年固定的时间会忽然涌出,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只有十几日而已。 过了这十余日,神泉的水就会消失无踪,若是错过这些日子,想要再进行神卫育成,就得等待下一次神泉涌出的时间。 凤无忧微微叹气。 可惜蛮人只有在神泉涌出的时候才会到这里来,若是他们能在神泉干涸的时候过来,说不定可以查出更多的东西。 神泉能够涌出,自然是有原因的,干涸的池子明显更好探查。 他们要是能在干涸时到来,说不定很容易就能揭开神的泉的秘密。 但这些事情也只能想一想,一道扑通的水声打断了凤无忧的思绪。 “下去吧!”一个神卫幸灾乐祸地说着,一面分毫不客气地把手中的两个候选人全都丢进神泉。 有了第一声,之后扑通连响,又有十多个人被丢了进去。 凤无忧的神色一下不好了。 她其实已经听萧惊澜说过这里面的情况,但还是没想到神卫处置候选人这么随意。 走到地方,丢下去,就这么简单,甚至都不用负责人发声号令。 这些候选人中的大多数此时早已是昏迷状态,就算被人丢入水中也浑然不觉。 直到水呛入口鼻,他们受不住,才猛地清醒过来,随即,在水中拼命地挣扎。 凤无忧观察着那水,立时又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水的浮力很大,那些候选人虽然在极力地挣扎,可除了他们自己挣扎的姿势会导致他们短暂地没入水下之外,不论他们怎么动,都是能浮在水面上的。 这难不成,是个死海? 凤无忧在心里猜测着,就听雨良的声音忽然响起:“风羽大人打算一直这么抱着么?” 凤无忧和萧惊澜是不想太过显眼的,可是现在别的神卫都把手中的人扔到泉水里去了,只有萧惊澜还抱着凤无忧,他们想不显眼都不行。 萧惊澜冷道:“不行?” 反正,他是不会把凤无忧扔到水中去的。 虽然凤无忧在洞中的反应几乎可以让人确信,神泉的力量对他真的没有作用,可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萧惊澜也不想让凤无忧冒。 雨良被萧惊澜呛了一句,有些自讨没趣,可一转眼看到凤无忧,目光立时又亮了起来,再次开口:“风羽大人,你这个小宠物的身体素质似乎不错。” 凤无忧方才因为想看看神泉的样子,所以张开了眼睛,被雨良看个正着。 神泉的力量对普通蛮人的冲击极大,这里的绝大多数候选人都受不住,早在半路上就已经晕迷过去,可是是凤无忧已经到了神泉的边上,竟然还醒着,而且还有神智,这就已经强过了大多数的蛮人。 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这样的人,在神泉试炼之中,是极有可能通过。 雨良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难不成,风羽找到的这个小玩物,竟真的有成为神卫的潜质? 他们这神卫营地里,真要出现一对恶心的男男伴侣? 同为神卫,想到居然有神卫雌伏在男人身下,雨良心头就是一阵胳应。 看着凤无忧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略带期待,变得厌烦起来。 这个人,是死在神泉里最好。 他们神卫,不需要这种没用的东西。 凤无忧不知雨良对自己的态度怎么这么多变,不过,她现在醒着,倒的确是件麻烦事。 该不会,这家伙看到她对神泉的适应性不错,突发奇想,要现在把她丢下泉水吧。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直接把头埋进了萧惊澜怀里。 反正她现在的人设就是个没用的小玩物,有什么事情,自然有萧惊澜这位大人去出面。 萧惊澜察觉到了凤无忧的小心思,但他现在更大的情绪是不满。 凤无忧的身体素质怎么样,关这个雨良什么事情,真是多余讨厌得紧。 “与雨良大人无关。”萧惊澜冷意森森:“他今日,不下神泉。” 雨良的确打着把凤无忧扔进神泉看看的主意,但听萧惊澜这么说,也只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这个调自然,风羽大人在外面就曾说过的,我只好奇而已,毕竟,能清醒着到神泉的候选人,可实在是不多。说起来,我倒也很期待几天之后。”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候选人到了营地却可以不入神泉的,若是风羽敢破例,万阔就不会饶了他。 因此,他认定,凤无忧是必然要下神泉的,只不过是迟几天的事情。 也因此,他其实就更弄不懂风羽。 一个必然要死的人,就争这么几天,有意思么? 看这少年那副娇弱的模样,真不知在床上到底有多能讨好风羽,才令他如此紧抓着不放。 萧惊澜脸色早如冰霜一般,区区一个神卫,居然敢用谈论死人一样的语气来谈论凤无忧,他迟早会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死人。 他冷着脸不再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雨良在这里呆着有些没意思,正想给自己随便找个台阶走开,一道声音适时传来:“本圣女不舒服,让她跟我进去,伺候本圣女!” 风娇娇方才一直走在前面,没有和他们打照面,可现在已经到了地方,自然不会再避开。 不过她一开口,却是又在刁难凤无忧。 雨良心中暗笑。 他是拿风羽没办法,也不能把这个少年扔到神泉里,可是别忘了,还有个对风羽极有执念的风娇娇呢! 这女人仗着自己那点功用,正好可以让风羽也没有办法。 当下,他一语不发,也不离开了,只是站在旁边,一脸看戏的表情。 萧惊澜盯着风娇娇,眸光寒利如针。 风娇娇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萧惊澜这目光里,也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压迫。 风娇娇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男人当真可怕。 那天在她的房间里,凤无忧并没有说太多,可是风娇娇却已经大致猜到,这个男人大概率就是和凤无忧一起入了风府,还被她挑衅看上的男子。 当时在一群人中,她就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和别人不同,所以才出言试探,后来还特意把他和凤无忧分开,摆了他一道。 可是那个时候,也没有觉得这个男人有多了不起。 此时看到他这样的目光,才知道自己先前一直都看走眼了。 他掩藏的太好,竟让自己一丝半点都没有看出,他竟是这么凌厉的角色。 此时被萧惊澜这么盯着,就算她见惯了各种大场面,也觉得背后有些冒冷汗。 但在这种时候,她不可能露怯,当下,梗直了脖子,挑衅道:“怎么,风羽大人舍不得?” 萧惊澜揽着凤无忧,淡声道:“他受神泉影响,怎么伺候圣女?” 说到底,萧惊澜并不想让凤无忧离开他的身边。 凤无忧今日只是想来看一看神泉内部的结构,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这件事情,在他身边就可以做。 而且,他还可以借着巡视,带凤无忧把洞中四处都走走。 所以,根本不可能让她跟着风娇娇去。 可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到怀里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服。 他没有低头去看,只是抱着凤无忧的手臂紧了几分。 随即,那只手又拽了拽。 萧惊澜面色铁青,身上的冷气不住地散发出来。 他知道凤无忧的意思,这是在让他答应凤娇娇的要求,同意让她跟着风娇娇进房间。 第1322章 关门,活这么久有原因 第1322章 关门,活这么久有原因 可凤无忧也有自己的理由。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风娇娇做出了决定,而且是决定把宝押在他们的身上,赌一把。 这其中,自然有她这么多年当圣女积累下来的怨气,但更重要的,和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关。 凤无忧刻意让蛮人觉得风娇娇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但事实上,风娇娇的身体虽然没有凤无忧引导的那么严重,但也确实已经伤到了根本。 若是继续做神卫的炉鼎,她恐怕撑不过几次。 这个女人的求生欲极强,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成为蛮荒有史以来当圣女,确切地说,是当神女时间最长的人。 但时间再长也是有限的,究竟还能当几年,风娇娇只怕比任何人都心里有数。 她没有亲眼见到上一任神女的死亡。 蛮人为了保证神卫培育的安全,在上一任神女身体蛮差之时,会立刻寻找下一任神女,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还会在神女出现衰败之象时,派出新的神女和上一任神女一同前往神泉。 但是,他们并不会同时把两位神录都派往神泉。 蛮人的高层很清楚神女到了神泉之中会发生叙,如果把新的神女也派去,让她目睹了神女需要做的事情,很可能会让她产生畏惧或者叛逆心理,而不愿意进入神泉。 而上一任神女,就算身体衰败,在育成神卫的过程中死去,可人死之后身体的机能并不是马上停止的,剩余的这些能量,依然足够完成一次神卫的育成。 因此,当风娇娇看到上一任神女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她被打理的很好,所有的神卫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她是怎么死的,只说她是为蛮荒尽忠。 风娇娇那时对神女只有简单的认识,知道神女是必然会死的,因此虽然有些害怕,但也并没有十分诧异。 第二天,在举行了成为神女的仪式之后,依然怀里一颗忐忑的心跟着神卫入了神泉。 可也就是那时,她知道上一任的神女是怎么死的。 她与上任神女同来的时候,就已然看出她身体极差。 一个身体极差的人,却还要经历那样的事情,想不死,才难。 而且,虽然神卫把房间打扫过了,可是风娇娇还是在彻底成为神女的那场噩梦般的经历中,因为某个姿势,看到了石床缝隙中的血迹,还有…… 一道道浅浅的,却足以说明当时也在这张石床上的女人有多绝望的抓痕。 那是石头啊,竟生生被指甲抓出抓痕,做出这件事情的人,到底有多痛苦? 风娇娇自己很快也体会到了那种痛苦,因为痛和屈辱到极致的时候,她也在近的地方,留下了一样的抓痕。 风无忧并不知道风娇娇这些过往的经历,但她却看得出来,风娇娇对神卫,对神泉,其实深恶痛绝。 这种痛恨,甚至可以让她超脱蛮人的身份,宁可帮着她这么一个外人,去毁了神泉。 无论风娇娇在打着什么主意,也许也在算计着他们二人,想着要怎么杀了他们。 可是至少,夺毁掉神泉这件事情上,风娇娇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既然如此,此时风娇娇主动想办法让她进入那间只有神女才可以进入的房间,想来就是有理由的。 虽然知道萧惊澜会不高兴,但凤无忧还是想去看看。 风娇娇很聪明,她想让风无忧去那个文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她。 萧惊澜气息沉郁,抱着凤无忧未动。 凤无忧无奈,又戳了戳她的胸口。 “大人,我难受,想离神泉远些。” 萧惊澜不肯松口,她只好自己开口。 雨良的目光忍不住又往她看过去。 在神泉边上,不仅能保持清醒,还能开口说话,这当真是很不一般了。 真是可惜,风羽不肯松手。 否则的话,今日说不定真的能出个神卫。 不过若是出神卫,就必然要和风娇娇交合。 也不知,风羽看到他跟个宝贝一样看起来的禁脔,居然和别的女人上床,会是什么心情。 雨良到底是恶心有神卫雌伏在男子身下的,可是却也不影响,他想看风羽的笑话。 风娇娇闻言冷笑道:“这里离神泉最远的,可就是我那小屋了,风羽大人如此怜香惜玉,难道要看着他难受不成?” 萧惊澜手握紧凤无忧,当真想把这女人掐入他的身体里。 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为她做了,哪怕明知冒险也由着她来了。 可她为何总能弄出新的风险。 周围几人都在看着他,尤其凤无忧,不住地眨着眼睛,似是在求他一般。 萧惊澜紧绷着脸,停了片刻之后,终于说道:“那就去歇会儿,不过不必伺候人,你是本大人的人,旁的那些阿猫阿狗的话,不必理会。” 风娇娇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她哪里听不出,萧惊澜这是把怒气都冲着她发了。 她盯着这两人,神色且妒且羡。 萧惊澜肯松口,分明是禁不住凤无忧的要求,可即便这样,也半分脾气都舍不得向凤无忧发,反而怪到了她这个无关的人身上。 真有本事,就直接拒绝凤无忧啊,向旁人迁怒算什么? 似是察觉到了风娇娇的想法,萧惊澜忽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淡漠至极,但风娇娇却从里面读出了一种理直气壮。 我就是在我家娘子面前没本事,那又如何? 反正除了凤无忧,旁的人,休想他给半分颜色。 一时间,风娇娇都无法反应了。 一个男人,怎么就能把自己怕老婆这事儿,表现得这么明目张胆? 这在蛮荒,绝对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在蛮荒,女子不过就是繁殖的机器而已。 就算地位崇高如她,堂堂神女,说到底,不也只是个工具而已? 风娇娇一瞬间沉默了。 她真的羡慕凤无忧。 同人不同命,这个女人,就能有这样好的运气。 若是她能遇到一个男子对自己有萧惊澜对凤无忧一半好,她情愿为他生生死死,在所不顾。 萧惊澜抱着凤无忧走向石门,风娇娇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风羽大人也想进去坐坐?” 到了石门跟前,风娇娇嘲讽出声。 风羽是向来不屑进入这扇门的,除了最初的两次是他进去为风娇娇收拾,之后就都是他手下的人去。 而那时之所以是风羽亲自进去,也是因为,那个时候风羽的地位根本不高,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的。 想想也是可笑,只不过因此,她就能把希望寄在他身上那么多年。 大概,是因为太绝望了,以至于哪怕有点虚假的光,也要紧紧抓在手心里。 凤无忧也不敢让萧惊澜进去。 她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用的,她很担心萧惊澜进去之后洁癖发作,做出脱下外袍铺在石床上这种事情。 他们可没听说过风羽有洁癖,若是这么做了,铁定露馅。 于是她连忙挣扎着从萧惊澜怀里下来,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风羽大人就不用进去了,我自己可以。” 萧惊澜深深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说话,放下她转身走了。 凤无忧舒出一口气。 她知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完,萧惊澜肯定要给她记仇。 但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记仇就记吧,反正记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凶。 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凤无忧对此已经完全持放任态度了。 “跟我进来。”风娇娇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凤无忧微吸一口气,迈步跟上。 进去之后,凤娇娇回转身,凤无忧正在怔愣,风娇娇已经走到洞开的石边边,双手用力,把石门重重地合了起来。 哐的一声,让外面的人都注意到了。 雨良眉头微皱:“她怎么把门关上了?” 因为里面要进行的事情到底不雅,所以这石屋是有门的,往届的圣女也都会要求,把通过神泉试炼的神卫送进来之后,要关门,以保存她们仅剩的尊严。 可是风娇娇不同,风娇娇从不关门。 不是因为她不知羞耻,而是因为她怕死。 刚刚从神泉中出来的神卫是狂化状态,而且根本没有神智,这样的神卫比野兽还可怕。] 虽然这些神卫出于本能想要和神女亲密,而且在交合之后神智很快会回笼,可是在他们神智还未清醒的时候,仍然是极度可怕的。 以前的神女都是自己想办法应对,可是风娇娇不同,她怕没有神智的神卫下手不知清重,让她死在这里,所以,除了第一次之外,之后的每一次,她都要求不许关门。 而且,一旦她吼叫出某个关键词,外面的神卫就必须进来,帮助她暂时控制那个刚刚育成的神卫,让他不要伤到自己。 风娇娇能活这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 若是不她的这个习惯,上一次神卫育成的时候,萧惊澜也不可能用内劲帮了她一把。 当时若是门关着,就算是萧惊澜,也没有办法。 神卫育成地的门,可不是那么好开的。 就是萧惊澜能打开,也没有理由去开。 而此时,向来不关门的风娇娇,却忽然之间关上了门,由不得雨良不奇怪。 第1323章 符咒,只有一个女儿 第1323章符咒,只有一个女儿 凤无忧看着门关上,没有动作。 风娇娇转回头,冷笑:“不怕我杀了你?” 凤无忧沉默了一下,悠悠说道:“我杀过神卫。” 停了一瞬又补充:“不止一个。” 瞬间,风娇娇凶狠地看向凤无忧。 这个女人太讨厌了,想说自己打不过她就直说好了,偏偏么曲里拐弯的。 她冷哼了一声,往石床的方向走过去:“跟我来。” 凤无忧如言跟了过去。 风娇娇到了石床边上,却并没有上床,而是绕到了一边的边角:弯下身,双手按在石床边沿。 看到凤无忧还站在一边,风娇娇蛮横道:“还站着干什么,看热闹吗?” 凤无忧见状,走了过去。 “怎么做?” 她隐约知道风娇娇是要把石床移开,但是往那个方向,怎么移,都要确认好。 蛮人虽然不善机会,但这里毕竟是有楚轩来过的地方,不能不防。 风娇娇往一侧移了移,指着石床:“你跟我一起,把床往前推一点。” 这石床是由整块的石头雕成,若是想要搬起来,凤无忧绝对是无能为力,除非先让萧惊澜把这石床削成小块。 可如果只是推着往前移一移,那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何况,这里还有风娇娇这个助力。 当下,她与风娇娇站在一起,运足内力。 石床极沉,她几乎使出吃奶的劲,才终于挪动了一点点。 但只要有了移动的征象,后面就容易多了。 她和风娇娇一起,将床往前推得移动了半米左右。 “可以了。”风娇娇说了一句,喘着气停下来。 凤无忧也随之住手,立时看向地面。 风娇娇这样大费周章地把床移开,定然是这里隐藏着什么。 可是是什么? 难不成是条秘道? 不过这种想法未免有些太过天方夜潭。 这里可是神女们进行神卫育成最后一道工序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安排秘道。 这完全不合常理。 如果真的有人会做这种事情,那就只有一个人……楚轩。 想到自己那个便宜爹,凤无忧顿时有些头疼了。 她这个前辈白白占了她爹的名份,啥好的也没留下,旦凡留下点东西,全都用来坑她了。 如果这里真的有点什么,那她可得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行。 实在是,已经被他给坑怕了。 想到楚轩,凤无忧看得更仔细了些。 楚轩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天神宝藏,银鱼地宫,俱都出自他的手笔,尤其是银鱼地宫,建筑之雄伟,规模之庞大,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这样一个人,就算他真在蛮荒搞出点什么,那也实在是太正常了。 不过就算是楚轩,凤无忧也还是觉得,这里不可能有什么秘室。 原因无他。 这里可是岩石地面,就算楚轩那个理工科天才有办法处理这样的地面,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弄得了这么大的工程量。 至于凤无忧为什么认为他是一个人,那就更简单了。 这里可是育成神卫的地方,就算楚轩因为身份特殊可以来这里,可难道,他还能调动那些人手,在这里在大兴工程不成? 他想这么做,也得看那些神卫愿意不愿意。 所以一时之间,凤无忧竟然想不到风娇娇到底想给她看什么。 “看出花来了吗?”风娇娇突然出声,一脸嫌弃的样子。 凤无忧看着她的表情,忽然间明日了一件事情。 她弄错地方了。 风娇娇想要给她看的根本不是地面,否则也不会一副她很蠢的样子。 她收回了目光,淡然问道:“你想让我看看什么?” 错了就错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又不是神仙,次次都能猜对。 风娇娇对没有打击到凤无忧觉得很无趣,但也没有啰嗦,只是身手往墙壁上一指。 石床约有一米多高,靠墙放着,这一推开,就露出了后面的墙壁。 墙壁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风娇娇既然特意指着,凤无忧也就凑上前,仔细去看。 细看之下,她神情顿时动。 石壁上有些纹路,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有一片石壁上的纹路分明组成了一个词:door。 一瞬间,凤无忧想起了立在天神宝藏外面那两块巨大的石碑:left,left,right,right,goe on,go go go。 一种熟悉的被楚轩支配的恐惧瞬间回到了身体中,凤无忧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她这个爹,是不是太随意了? 就这么欺负这里的人不懂英文吗? 他难道就没想过,万一后面穿越来的人也是学渣,也不懂英文怎么办? 凤无忧看着门的时候,风娇娇一直在看着凤无忧。 见到她的神情,风娇娇立时问道:“你认识?” 她语声着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 这个花纹,可是当年神子自创出来,做为“门”的暗语的符咒,只有蛮荒高层的人才知道。 凤无忧这么个从天岚过来的外乡人,怎么会知道他们蛮荒的高级符咒。 凤无忧面无表情,木然地说道:“有点熟悉。” “你认识我们神子?”风娇娇想到什么,立刻发问。 凤无忧眼睛眨了眨,寻思着要不要胡乱糊弄过去。 但风娇娇岂是好说话的,早已堵住了她这条路。 “当年神子突然消失,母神说是因为神子泄露天机太多,所以被上天召回了。但这种事情,只能骗骗那些蠢人而已。” 凤无忧沉默了一下,没吭声。 风娇娇接着说道:“不止如此,神子失踪之后,母神还派了许多人往海上,而且许多都是精锐,这些精锐十中有九都死在海上,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正是大风暴快要到来的时期,海上危险至极,有什么事情能让母神连这一点都不顾,非要派那么多人出去?” “蛮荒之上,人是很宝贵的,母神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派人出去送死。” “我那时年纪还很小,可也得许多哥哥从族中消失,一去不返。” “当我自然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后来慢慢长大,我也就想明白了,除了神子,没人能让母神动用那么大的阵仗。” “神子根本没死,而是逃去你们天岚大陆了吧?” 风娇娇紧盯着凤无忧,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和神子,是什么关系?” 凤无忧看着风娇娇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幸好上官幽兰没有你这个脑子。” “上官幽兰?这是谁?好土的名字。” 风娇娇皱着眉头,很嫌弃的样子。 凤无忧无语地看着她。 吐槽别人的名字之前,不应该先看看自己的名字吗? 娇娇,洋气到哪里了? 不过,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说道:“巧的很,你口中的神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家父。” 风娇娇眼神瞬间大亮,欣喜道:“难怪你认识这符纹,既然他是你父亲,那他一定把解开机关的方法教给你了,你快来看看!” 她一面说,一面把凤无忧推到墙边。 “你赶紧想办法把这道门打开,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弄,都打不开这东西。” 凤无忧被推得差点撞到墙上。 她很想说,那个叫楚转的,除了占了个我爹的名头之外,真的啥也没教过我啊! 还有这见鬼的符咒,那是我自己凭自己本事学来的,和楚轩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至于这个见鬼的机关,她怎么知道! 万一再和天神宝藏还有银鱼地宫一样,那她考虑的就不是能不能解开的问题,而是,她怎么能不被弄死的问题。 “他没教我。”凤无忧冷着脸说着,十分不愿意上手去弄这个机关。 楚轩这人,坑她也就算了,偏偏天赋还高,根本让她防不胜防。 “怎么可能!”风娇娇瞪着她:“凤无忧,你不是想要毁了这里吗?凭你们手里那点炸药,你以为你就能把这里炸塌。想毁掉这里,唯一的希望,也就只有当年神子留下的后手。” 后手? 凤无忧眉梢微挑:“你先告诉我,这后面到底是什么?还有,不论这是怎么,是怎么弄出来的?” 凤无忧更关心的是后一个问题,她始终不认为,楚轩能在神卫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大的工程来。 风娇娇看出凤无忧如果不得出答案是不会动手的,悻悻地哼了一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这就要从当年另一位神女说起。” “说起来,她也算是唯一一个没有死在神女任上的神女。” “为何?”凤无忧立刻追问,按她的了解,还有风娇娇自己的讲述,每一个神女都会被用到最后一刻,直到一点剩余价值也没有了才会被扔掉。 风娇娇微微冷笑:“自然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看着凤无忧,说道:“那任圣女,是母神的亲生女儿。” 什么? 凤无忧的眼睛一下张大,据她所知,母神夏平宁有两个儿子,一个死在落日谷,被萧惊澜一刀劈成两半,还有一个是那泽,他伏下可令身材矮小的药物,在极年幼的时候就到了天岚,一直潜伏了贺兰玖的身边,更在贺兰玖为凤无忧招魂之时突然反叛,使得贺兰玖不得不用出命咒以命换命,最后被萧惊澜震碎全身血肉经脉,和他兄弟一样死在萧惊澜手中。 可是,除去这两个儿子,母神夏平宁,只有一个女儿。 第1324章 往事,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第1324章 往事,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西秦历五十二年,凤无忧到这里的第一年,京都血液,林飞兴一夜屠尽皇室中人,可惜攻败垂成,还意外暴露出母亲夏雨薇的真实身份。 她并非是什么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孤女,而是前朝大周唯一逃出去的小公主夏平宁之女,真真正正的皇室贵胄。 事败之后,夏雨薇将林家人尽都锁在一个大屋之中,然后一把火将他们全都烧死,她自己也狂笑着,一同葬身火海。 而据凤无忧所知,夏平宁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难不成,在夏雨薇到达天岚之前,她还是蛮荒的神女? “你们母神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凤无忧到底不放心,还是要确认一下。 风娇娇看凤无忧一眼:“她不是已经死在你的算计里了吗?你没猜错,就是那个嫁入天岚林家的夏雨薇。” 凤无忧一阵无语。 没想到,还真的是她。 若是这么算来,夏雨薇也算得上是可怜了。 在蛮荒的时候是神女,要受到这里非人的待遇。 到了天岚之后又嫁入林家,虽然也算得上是锦衣玉食,可凤无忧听说了,林家的大妇脾性并不好,对这个备受林大人喜爱的妾室,更是没少刁难。 什么寒冬泼冷水,盛夏立规矩的事情,没少经历。 而偏偏,夏雨薇知道自己的身世经不住详查,也需要有有人在上面给她做掩护,因此并不能对林家大妇做什么。 想到林家大妇,凤无忧便不由又想到初狩猎之时天明台上的事情。 因为她杀了林飞这个林家大妇唯一的儿子,她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把她这个秦王妃推下天明台,其性格的冲动和暴躁,也可见一斑。 凤无忧和夏雨薇其实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的确是因为她猜出了一些事情,提醒了慕容毅一句,所以慕容毅才能及时赶回去,于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 因此,风娇娇说夏雨薇是死在她的算计之下,倒也不能算错。 因为没有相交,凤无忧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其实也不深,若不是风娇娇今日提到,她可能根本就想不起来。 可一旦想起,这个名字还真是掀起了她记忆里的诸多往事。 将这些事情都暂时抛在脑后,凤无忧问道:“这里的机关和她是神女有什么关系?” 风娇娇看着凤无忧:“你父亲就从来没有和你提过夏雨薇?” 凤无忧心头立时一跳,不知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该不会,楚轩和这个夏雨薇之间,有什么吧? 风娇娇看到凤无忧的表情,就知道楚轩是真的没对她提过夏雨薇,不然她不会是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当下,冷笑了起来:“楚轩还真是薄情,当年他能逃出去,可全都亏了夏雨薇帮忙,甚至为了他九死一生去往天岚,结果他居然连提都不提,果然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凤无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这都是什么见鬼的预感? 楚轩和夏雨薇之间竟然真的有故事? 她硬着头皮说道:“你不必诋毁我爹,他去世的早,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没了,我没听他说过那些事情也很正常。” 虽然她这个便宜爹着实没给她带来什么实惠,相反一直在坑她,可是听到别人说他不是,凤无忧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就要为他辩解几句。 结果风娇娇却说:“他说没说过根本不重要,你的出现就已经足以说明他不是个好东西了。” 凤无忧冷脸:“你再这么说,我就出去了。” 她的确很想毁了这里,但如果她想做这事,风娇娇就可以无休止地诋毁楚轩,那她也不做也罢。 反正,也不是没有风娇娇,她就做不了事情。 风娇娇见凤无忧的脸冷了下来,而且感觉出凤无忧并不是在说笑或者是在威胁她,便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是你要问这个门是怎么回事的,我要讲这个门,就势必要讲到你爹和夏雨薇,你说,我讲还是不讲?” 凤无忧道:“说事情,但不可以再诋毁他。” 风娇娇撇了撇嘴,压了压自己的脾气,才说道:“好,那我就讲给你听。” “我刚才问了你那些话,想来你也知道,你爹和夏雨薇之是认识的。” 凤无忧的话到底起到了一些作用,风娇娇没敢再用过分的词,只用了认识两个字。 凤无忧没吭声,她当然知道,夏雨薇和楚轩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但现在风娇娇这么说,她也就这么听着。 风娇娇说道:“其实,当年楚轩和夏雨薇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因为,楚轩最初到蛮荒大陆的时候,就是夏雨薇把他捡回来的。” 凤无忧的眉头当即就是重重一跳。 穿越第一定律,穿越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主角的命定爱侣。 这狗屁定律是凤无忧前世听队里那些爱看言情小说的队员们信誓旦旦地总结出来的,她从来没放在心上。 不过想想,她和萧惊澜好像差不多也是这样。 虽然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萧惊澜,但那人是要杀她的,而且立刻就被她反杀领盒饭了,自然不能算是遇到,因此,她真正意义上遇到的第一个人,还是萧惊澜。 听风娇娇这叙述,楚轩和夏雨薇之间应该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遇见了,可是楚轩后来怎么和银鱼女皇在一起了? 难不成这定律到了他身上就失效了? 不过想想楚轩这人向来跳脱,做的都是些古古怪怪的事情,这定律在他身上失效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下,也不说话,只看着风娇娇,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风娇娇说道:“夏雨薇在海边捡到楚轩,楚轩长得确实不错,和我们蛮荒的绝大多数人都截然不同。虽然按照蛮荒的审美,楚轩这种长相和身材绝不是我们能看上的,可是夏雨薇不同,她是在母神身边长大的,母神一直用天岚的那些事情来教导她,她从小就知道,人并不是都长蛮荒这样,而是也有其他的样子,蛮荒这样的人,才叫丑。” “再加上,她的哥哥其实也不是典型的蛮荒人长相,因此,夏雨薇心底,是很排斥嫁给蛮荒男人的,她一直都希望出现和他们长相类似的男子,觉得这样的人才配做她的伴侣。而看到楚轩,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 对这种心态,凤无忧倒是很能理解。 夏平宁虽然流落蛮荒,可是心底其实一直都以大周皇室自居,心气极高。 她的这种心气,自然也会教导给她的女儿,夏雨薇在这种教导中长大,看不起蛮荒的人很正常。 不过凤无忧本身却不大喜欢这种人,一个人,总该对让自己生存下来的人抱有些敬意才对,至少不能吃奶骂娘。 就比如说服务行业,不能诋毁来消费的人,写书的人,不能诋毁付费看你作品的人。 这是基本道德。 夏平宁母女多亏有了蛮荒才能活下来,却一副看不起蛮荒的样子,这就难免让人觉得,她们会有这种下场,也是活该。 不过这些话题就扯远了。 风娇娇接着说道:“夏雨薇救了楚轩,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以普通蛮荒女子的身份和他相处。楚轩刚到蛮荒之时做了许多傻事,夏雨薇一面觉得有趣,一面也在不住的提点他蛮荒生存的规则。” “楚轩很聪明,很快就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而他接下来表现出的才华,就让夏雨薇大大吃惊。” “她发现楚轩并不是普通人,就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把楚轩引荐给了母神。蛮荒虽然比不上天岚,可也有百万子民,若不是夏平宁,楚轩怎么可能被母神知道,又那么轻易得到母神的信任?” 凤无忧挑眉,果然一切看似不合理现象都有其背后动因,其实这个问题她以前就好奇过,楚轩在蛮荒展露了一些现代的技术,引起夏平宁的注意这很正常,可是能让夏平宁如此注意,甚至给了他神子的地位,这就有些太过分了。 尤其在知道了夏平宁的性格之后,她就更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 但事实偏偏如此,直到此时从风娇娇的嘴里,她才知道了原因。 夏平宁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的,可若是有亲生女儿在身边一力做保,那就自然另当别论了。 风娇娇说道:“楚轩成为神子之后,和夏雨薇的关系更好了。楚轩有许多奇思妙想,而夏雨薇就帮着他在蛮荒落实,两人配合,效率出奇的高,夏雨薇那段时间也一直都十分快乐,几乎每天都是笑着,直到……那一年神泉开启的时间到来。” 凤无忧心头咯噔了一下,问道:“夏雨薇那个时候就已经是神女?” 风娇娇点头:“不错,那个时候夏雨薇已经当了两年神女,而且她是历代神女中资质最好的,仅仅两年,有十多位神卫产生。” 凤无忧只觉得极端不可思议,她向风娇娇问道:“夏雨薇难道没有反抗?” 第1325章 故事,神女从何得知 第1325章 故事,神女从何得知 凤无忧与夏雨薇并未直接打过交道。 可是一个女子,孤身远涉千里,隐姓埋名二十多年,一手经营起风雨楼这般庞大的组织,甚至差一点就真的把西秦掀个天翻地覆。 如果不是林飞兴自己太蠢,而是按照夏雨薇的意思,在蛮荒打过来的时候才发起宫变,现在的西秦,说不定真的已经改朝换代重回大周。 而萧惊澜仅凭一个才刚刚成立一两年的燕云,想要对抗继承了西秦国力的大周和蛮人军队,也绝不会让先前那般轻松。 这个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其心性之坚忍,就连凤无忧也要说一句不可多得。 这样的人,居然会甘心成为神女,任由自己成为育成神卫的炉鼎? 风娇娇淡然道:“她可以不愿意?” 夏雨薇是母神的女儿,只凭着这一点,当她被测出拥有神女的体质时,就不可能有任何不满和反抗,相反,她还要高高兴兴,充满荣誉感地去上任。 因为,神女很光荣,这件事情,是夏平宁也在一直强调的。 没有理由,别人当神女是光荣的事情,而到了她自己的女儿身上,就变成了坏事,就可以不去。 夏雨薇如果不去,就连夏平宁的地位都要受到影响。 而正如凤无忧所想的那样,夏雨薇的心性极其地坚忍。 她虽然受夏平宁的教导,知道在天岚女子都是有贞洁一说的,可她毕竟生活在蛮荒,看多了走婚,看多了一女多夫,对于所谓的女子贞洁并没有那么在意。 而当她知道自己去当神女是不可避免的之后,她也就欣然同意,而且,还利用自己是神女这件事情,好好地巩固了一下自己的地位。 夏雨薇估计是蛮荒有史以来最风光的神女。 神女是神卫育成者,身边都会有神卫保护她的安危,偶尔也会听神女的话做些事情,但追根究底,对于神卫是并没有调动权的。 可是夏雨薇在任上之时,却赢得了营地神卫由衷尊敬,那些与她交合而渡过难关,最终成为神卫的人,一个个都成为她的裙下之臣,营地中其他神卫也对她毕恭毕敬。 夏雨薇使唤这些神卫,就像是使唤自家的奴仆一样,但凡有所吩咐,没有不听从的。 夏雨薇自己也对这件事情很得意,觉得她做得很好。 直到……楚轩出现。 一年一度的神卫育成对夏雨薇来说是件例行公事一样的事情,她向来都不在意。 可是当这一年的神泉开放,神卫育成开始的时候,她却忽然之间由心底觉得厌恶。 她从前不认为走婚有什么,也不认为一女多夫有什么,她自己还养过族中健壮的男子。 可是自从楚轩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瞬之间,她忽然发现以前她认为没有问题的那些事情,通通都有问题了。 她不愿意再亲近别的男子,不愿意再和别的男子发生关系。 如果只有一个男人可以碰她,那么那个男子,只有楚轩。 离神卫育成开始的时间越近,她的心情就越差,终于有一天,在楚轩询问的时候,她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楚轩。 不过,她并没有完全地说实话。 她没有说她是自愿去做这件事情的,没有说她在这件事情当中如鱼得水,而是,把自己塑造成了和以往的神女一样的形像,说自己是因为拥有这种体质,所以被迫去做这种事情。而现在之所以心情不好,就是因为她又要去做这件她并不愿意做的事情。 风无忧听到这里,已经能想象到那时楚轩的反应。 他和自己一样来自现代,对于一夫一妻和不强迫女性这件事情,是刻入骨子里的认知。 哪怕是听到陌生人有这样的遭遇,也会觉得不爽,何况有这种遭遇的人,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许久的夏雨薇。 那个时候的楚轩,想必充满了打抱不平的侠义精神。 凤无忧问道:“然后呢?楚轩就跟着夏雨薇去了神泉?” 风娇娇点头:“没错,楚轩说要帮她想办法摆脱这种事情,所以和夏雨薇一起去了神泉。” 凤无忧现出玩味的表情:“楚轩……我是说我爹,以他的性子想做的事情,只怕和我现在想做的一样,但这……应该不是夏雨薇想要的吧?” 凤无忧常说楚轩是她这个身份的便宜爹,还总郁闷他坑女儿的属性。 但实则,因为都是从现代穿越而来,楚轩有些性子和做事的方法,和她是十分相像的。 就比如,知道神泉和神卫是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之后,他们所会做的事情,一定是把这个源头彻底毁掉。 可夏雨薇很清楚,神卫培育而成的神卫是大周的一张王牌,甚至是维护她母亲统治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力量,所以,她不可能让楚轩把神泉毁掉。 风娇娇说道:“你在这一点上,倒是当真像是神子的女儿。” 凤无忧没吭声,并不觉得这是句夸奖。 这只是因为他们现代人共同属性罢了,和父女遗传啥的,貌似没什么关系。 她不接风娇娇的话茬,只问道:“所以风娇娇带着楚轩到了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风娇娇说道:“夏雨薇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她在楚轩面前营造出她做神女是被迫的假象,所以到了神泉之后,也事先命令那些神卫处处帮着她演戏。可是楚轩对这些并不知情,他一心只想毁掉神泉帮助夏雨薇,而这又很需要夏雨薇的帮助,因此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全都告诉了夏雨薇,还和她商量。结果,可想而知……” 夏雨薇并不想让楚轩毁掉神泉,自然也不可能让他的计划得逞。 因此,她暗中指挥着神卫,处处抢先一步,使得楚轩的计划始终无法顺利展开。 楚轩当时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因为这些神卫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巧了,总是刚好卡在他最关键的地方,就好像对他的计划一清二楚似的。 可是他当时也并没有想太多,因为那里毕竟是在神卫的营地,被他们经营了许多年,对那里的掌控力高一点也是正常。 为了帮助夏雨薇,他们这一次去神泉,是提前了一些时日去的,楚轩本打算在神卫育成之前先把神泉解决掉,可因为夏雨薇的暗中阻挠,他始终不能成功,而神卫育成的日子却一天一天临近。 楚轩十分着急,也很痛恨自己的无用,最后还是夏雨薇提议:她说其实不能解决神泉也没有什么关系,她最痛苦的其实是神卫对她做出那种事情,所以,只要能给她一个暂时的安身之地,让那些失去理智的神卫无法碰到她,也一样是种解决办法。 楚轩当时也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房间只有这么大,想让夏雨薇避开神卫,就只有在地下或者墙壁上挖出暗室,可是想在神卫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 但夏雨薇却说没有关系,说她有十多个死忠神卫,可以配合他们来做,而且绝不会出卖他们。 楚轩见夏雨薇说得肯定,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犹疑,但到底还是同意了。 那个时候,他是真心把夏雨薇当成朋友,想要帮她的。 夏雨薇打消了楚轩毁掉神泉的念头,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对于她提出来的这个寻找避身之所的方法,自然更加不会阻挠。 于是,在夏雨薇的安排下,她借口带着神子勘察神泉奥秘,很容易带着她的心腹神卫进入了洞中,并且在房间中挖出了一间密室。 风娇娇指着那处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的墙壁,还有上面的英文door字样,说道:“就是这里了。” 凤无忧看着墙壁,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夏雨薇主动挖的,而且,还是神卫动手挖的?” 风娇娇道:“不然你以为呢?如果没有神卫出手,谁能完成这么大的工程量?” 凤无忧挑了挑眉,这倒是解开了她先前的疑问,也让事情终于变得合理了。 这黑石山不知是什么岩石质地,可是一看就很坚硬,普通人想要在这里开凿山石,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如果是可以部分强化身体的神卫,那就简单了。 他们随便一个人只凭双手的力量就能推动断龙石那样的东西,能开凿这里的山石也不足为奇,更何况,还有楚轩给他们冶炼出的加了金晶沙的兵器。 凤无忧目光在墙壁上一转即收,继续看向风娇娇:“你这故事,应该还没有说完吧?” 这故事的确解释了房间中的密室是如何来的,但是,凤无忧却不认为这个石室真的起作用了。 若是真的起了作用,在夏雨薇之后也有那么多不愿意当神女的蛮荒女子,他们为什么没有用上这个密室,甚至连知道都不知道? 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那就是,那么多人都不知道的密室,风娇娇又是怎么知道的? 凤无忧笑看着风娇娇:“神女,你这故事未免也太详细了些,简直像是亲身经历过,这么详细的故事,神女又是从何得知?” 第1326章 日记,正经人谁写日记 第1326章 日记,正经人谁写日记 风娇娇瞥了凤无忧一眼,说道:“你说你没和楚轩怎么相处过,可是我看你对楚轩的事情似乎也挺了解的,你是怎么得知的?” 凤无忧一怔,下意识说道;“日记?” 她能知道这么多关于蛮荒的事情,全靠了楚轩的日记。 可难道,夏雨薇也写了日记? 蛮人的这个意识有这么先进的么? 但很快,凤无忧就知道她自己想岔了。 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夏雨薇受了楚轩的影响,也学着写日记,把她那段时间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 风娇娇说道:“没错。我们蛮人可没有写日记种磨磨唧唧的习惯,可是夏雨薇看到楚轩写,觉得好玩,而且那时她心里都是对楚轩的喜爱,也想找个地方把她的这些心情记录下来,所以也开始写日记。而且,她日记的前半部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都是些每天跟着楚轩做了些什么的无聊记述,真正有实质内容的日记,是从神泉将要开启之后才开始的。包括我之前告诉你的,夏雨薇救了楚轩,把她引荐给母神的事情,也是她在那段时间里补写进去的。” 凤无忧微微挑眉,她对此倒是有些理解。 日子若是平顺,一个人的日记往往只是些平淡无奇的流水账,只有发生了非常激烈的变动时,日记也才会一下子变得跌宕起伏。 就如楚轩的日记里,也有相当一大部分是他与芳洲女皇日常相处的些微小事,关于蛮荒的那些内容,在楚轩所有留下的文稿当中,其实只占了很小的一个部分。 凤无忧说道:“之后呢?楚轩真的被夏雨薇瞒过去了吗?” 这间密室的由来的确是被说清楚了,夏雨薇的布置也不可说不周密,可是凤无忧还是觉得,楚转没那么容易被夏雨薇糊弄。 他先前没有察觉,是因为他真的把夏雨薇当朋友,而且同情她的遭遇,可是他的才华和机敏,就算凤无忧同为穿越者,也只能自叹不如。 她不相信,楚轩真的会被夏雨薇骗住。 风娇娇眼底滑过一丝赞赏,说道:“他的确没有被夏雨薇骗住,但也不是自己主动发现的。” 凤无忧挑眉,但却没有说放在,等着风娇娇说下去。 风娇娇说道:“因为夏雨薇的阻挠,楚轩没能在神泉开启之前毁掉它,使得夏雨薇还是要接受神卫育成的任务。虽然他给夏雨薇挖出了那间密室,可是他心底仍然是觉得不安的,他是你爹,你应该了解他的性子,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定然不会甘心,而且,也不放心夏雨薇,因此……” “他在夏雨薇神泉育成的时候,找借口进入了神泉?”凤无忧接着风娇娇的话说了下去。 虽然是猜测,却也足有七八分的信心自己没有说错。 风娇娇点头:“没错。夏雨薇已经把神泉中会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楚轩,还把自己打造成了受害者的形象。在她想来,楚轩既然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么,当她进入神泉的时候,楚轩为了不让她难堪,定然不会进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对楚轩的认识还是还是太不准确了。在楚轩看来,能帮她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一点点难堪,在解决问题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因此,夏雨薇没有特意交代神了在育成期间不准楚轩进入,而楚轩也就顺着自己的意思,光明正大地在育成期间入了神泉。” “他当时进入神泉,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担心夏雨薇在神卫育成过程中受到伤害,他身上才干极多,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有他在,也可以多少挽救一二,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大门之外,听到了夏雨薇的颐指气使。” “颐指气使?”凤无忧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她自然知道楚轩在这种情况下进入神泉一定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但只以为是夏雨薇在激情之中的失语,却没想过颐指气使这四个字。 风娇娇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夏雨薇对于神卫育成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排斥。甚至,那些经由她育成的神卫,最后都成为了她的死忠。那些神卫在育成之前,就知道她的崇高身份,虽然成为神卫之后的短时间内,他们的神智是不清醒的,可是只要经过抚慰,他们渡过难关的同时,理智也会一起回来。” “当他们清醒,看到夏雨薇在那里,只会既觉得亵渎,又觉得感激,对夏雨薇的情绪自然充满崇拜,而夏雨薇对他们的态度,则是高高在上,因为,是她救了这些人。” “那个时候候选人的质量远比现在要好,一场育成下来,通常都有一两个人能成为神卫,运气好的时候,曾经有一次百人队中,出了四个神卫,楚轩在那一次,出了两个,他到的时候,正好是夏雨薇已经抚慰好其中一个神卫,那神卫正在对她感恩戴德,而她则不耐烦地吩咐:赶紧出去,快点叫另一个进来,早弄完早完事。” 风娇娇把这一段说得异常清楚,显然夏雨薇的日记里对这一段写的肯定也是异常仔细。 而且凤无忧还认为,这段日记肯定不是当时记下的。 楚轩是什么人,就算发现自己被骗了,难道会当场发作吗? 以他的性子,肯定是牢牢地埋在心里,根本不露分毫,只在心中定下自己的计划,然后毫不犹豫地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执行。 这并不是他性子有什么问题,而仅仅只是,一个聪明人的自负。 而楚轩,实在是个太过聪明的人。 就如在芳洲的时候,他出手对付风安然的时候,也同样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出一星半点的计划,就连凤无忧的母皇都不知道。 当楚轩那般雷霆手段出击的时候,只怕连风兮然都是懵的。 但事已发生,风安然谋反罪证确凿,就算凤兮然念着先皇的情分想要保风安然,也保不住,只能由着楚轩的意思,把她赶了出去。 保下凤安然的性命,这大概是当时风兮然能做到的所有。 仔细算来,后来风安然反扑,其实与楚轩行事绝决不无关系,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情,这前因,到底还是楚轩自己种下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后话。 再回到当年夏雨薇的事情上,夏雨薇之所以会把这件事情写的这么清楚,一定是后来楚轩做了什么,很有可能是离开了蛮荒,她反思着楚轩对她的态度,才想明白这件事情,可又无人可以述说,这才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 凤无忧无意去深究这些,只向着风娇娇又问道:“然后呢?” 她此时像是一个最合格的听众,称职的在讲述人停顿的时候适时发问,好让讲述人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风娇娇说道:“楚轩听到之后,自然是愣住了,在夏雨薇给他的描述里,她此时应该是哭泣惨叫,不愿做这件事情的可怜样子,可谁能想得到,居然是里面的神卫对她感恩戴德,而她也一副早就习惯了的公事公办的样子。” “楚轩不蠢,甚至绝顶聪明,他再想到夏雨薇身边那些死忠的神卫,几乎只是一瞬间就明白自己被夏雨薇骗了。不过,他也的确是个人物,在那种情况下,居然没有发作,反而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到一样,只向着周围的神卫说道:我担心神女,所以来看看,可是神女不喜欢我来,你们可否为我保密,别让神女知道我来过,我担心神女不开心。” “他不仅聪明,还是演戏的天才,几句话就那里的神卫骗过了。这些神卫谁不知夏雨薇喜欢楚轩,见楚轩一心要讨夏雨薇开心,谁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管闲事,一个个都保证绝不多嘴,看着楚轩走了。” “楚轩见到夏雨薇之后,绝口不提他进过神泉的事情,还和以前一样对夏雨薇,甚至提议帮她把那间密室再完善一下,关心的样子,就好像完全不知夏雨薇骗了他。” “之后,神泉育成结束,楚轩和夏雨薇一同回了四方城,但开始不着痕迹地疏远夏雨薇,一开始的时候,夏雨薇甚至感觉不到疏远,直到有一天她有件很高兴的事情想跟楚轩分享,看到楚轩站在几步之外恭恭敬敬地叫她神女,她才突然发现,她和楚轩之间,不知何时,已经像是隔了一道遥远的鸿沟,她想跨,却跨不过去。” 说到此处,风娇娇唇边现出冷冷的笑。 她看的是夏雨薇的日子,对夏雨薇的立场先入为主,能不着痕迹地对一个人疏远到这种地步,甚至令人察觉不到,这种男子的心计,是何其可怕。 凤无忧对此不予置评,只是脑海里莫名涌出她那个年代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落之于笔的文字,天生就是要给人看的,楚轩有强烈的表演欲,他要把自己的事情记录下来,可以理解。 可是夏雨薇呢?她想要记录什么? 她的爱情?对楚轩的控诉?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是当事人,弄不明白,只是隐隐约约,似乎把这里的事情,和楚轩日记中一些她原本不明白的地方国,一一对应上了。 第1327章 坦荡,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第1327章 坦荡,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楚轩是怎么离开蛮荒的?” 凤无忧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可是风娇娇听了却一点也意外,相反,她像是早就猜到凤无忧会问这个问题。 她看向凤无忧:“你能有那么大的名声,倒也不是徒有虚名。” 最起码,从夏雨薇和楚轩的关系出现裂痕这件事情上,能一下和楚轩离开蛮荒关联起来的人,不多。 凤无忧没说话,只等着风娇娇解答。 风娇娇说道:“夏雨薇发觉楚轩和她疏远,隐隐猜到了原因,她去质问楚轩是不是嫌弃她,但楚轩却告诉她,他并不是嫌弃,而是不愿被信任的人欺骗。” “夏雨薇那时听懂了楚轩的意思,但又没有完全懂。她以为楚轩只是不高兴她对他的隐瞒,于是向他解释苦衷,还向楚轩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瞒他。她希望和楚轩重修旧好,但是……” “不可能的。”凤无忧摇了摇头。 楚轩那样高傲的人,不可能接受这种有瑕疵的关系。 他可以不在意夏雨薇和神卫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毕竟那时夏雨薇和他还不认识,而且蛮荒的观念当中,那本来就是件神圣崇高的事情。 但他不能忍受,他把夏雨薇当成可以信任的伙伴,朋友,而夏雨薇却利用他的信任,对他利用欺瞒。 这一点和凤无忧有些相似,他们心中自有一根底线,未触这根底线,他们一切都不在意,可一旦触及这根底线,那就再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 就如凤无忧,她对长孙云尉从未有过半分不满,哪怕他把自己抓走,凤无忧也依然欣赏他,因为他的立场和态度从未变过,他自始至终都是慕容毅的人。 可是她不会把闻英留在自己身边,因为闻英对她,是毫无疑问的背叛。 这便是底线问题。 夏雨薇采取的那些行动注定不会有结果,楚轩可以体谅她,可永远不会允许她再走近自己了。 风娇娇点头:“不错,不管夏雨薇怎么努力,楚轩和她都再回不到从前了。她开始变得很暴躁,甚至在人前公然羞辱楚轩,但有的时候,又会喝醉了拉着楚轩大哭,还曾经半夜闯入楚轩的房间。” 凤无忧的呼吸顿时微紧。 楚轩不会被……霸王硬上弓了吧? 这种联想很是无良,但凤无忧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几分八卦性质的期待。 大概,她被楚轩坑太久了,下意识希望他也倒霉一次。 不过所有这些想法,其实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 那就是,她知道夏雨薇肯定没有得逞。 果然,风娇娇神色古怪地说道:“结果,楚轩拿了把刀顶在自己脖子上,告诉夏雨薇,想要他的人,就直接弄死他,只要他活着,就绝不可能。” 男女之事,向来都是男子占便宜的,怎么会有楚轩这种男子? 风娇娇到现在还有些想不通。 凤无忧听到此处,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果然楚轩还是倒了个小霉的。 想着楚轩贞节烈女一样拿着刀用自戕来守卫自己的清白,凤无忧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从另一方面,她对楚轩的好感倒是增加了。 楚轩天纵英才,自视极高,却也因此,让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尊重。 所以,他不会轻易交付自己。 用了这种方式的夏雨警薇,只会把楚轩推得更远了。 凤无忧说道:“这种八卦就别说了,时间不多,还是说点正事,楚轩到底是怎么离开蛮荒的?” 风娇娇不太明白八卦是什么意思,但也大致明白凤无忧指的是这种茶余饭后的闲谈。 她说道:“楚轩拒绝夏雨薇之后,夏雨薇和楚轩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冷了下来,就算见面也不说话,好像两人从未相识一般。楚轩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加大心力研究离开蛮荒的方法,只是他没有想到,计算出乱流海周期的时刻,也是他对母神价值用尽的时刻。” 凤无忧眉梢微动,其实不是没想到,而是就算想到了,这件事情也必须去做。 楚轩的性子,本来就不可能在蛮荒长久呆下去,又发生了夏雨薇的事情,只会让他更想离开。 “乱流海周期算出后,母神对楚轩的态度就有所改变,虽然很轻微,但楚轩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表面上一无所知,暗中却在做着离开蛮荒的准备,他以为自己的一切都进行得很秘密,可却不知,他所有的举动,都落入了夏雨薇的眼中。” 凤无忧叹气,楚轩聪明,但对感情到底还是太生疏,他不会明白,一个有了喜欢之人的女子,无论表面上表现得有多冷淡,暗地里,都会用全部的注意力注视着那人。 楚轩的举动或者可以瞒得过别人,甚至瞒过夏平宁派来监视他的探子,却绝逃不过夏雨薇的眼睛。 “然后呢?”凤无忧这一次是真的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若是楚轩的一切都被夏雨薇看得清清楚楚,他是怎么离开蛮荒的? 风娇娇道:“楚轩在蛮荒做了许多事情,甚至被捧到了神子的高位,在蛮荒中颇有威信。想要杀他,就是母神也要掂量掂量。为了不引起蛮荒人反弹,母神特意安排了祭典,打算把楚轩的死说成是上天召回,可是,就在祭典举行前夕,楚轩逃了。” “他在海边的石洞里藏了自己偷偷制作出的船,就在他溜到石洞中的时候,遇到了夏雨薇。” “楚轩见到夏雨薇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暴露了,他很可能走不了。于是,他对夏雨薇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凤无忧立刻追问。 到了此刻,就连她也不由自主地紧张。 她很清楚最后的结果,楚轩驾船入海,逃过了夏平宁的追杀,平安到达天岚,还在天岚继续搅风搅雨,直到遇到了芳洲女皇风兮然。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到底说了什么话,竟能让夏雨薇决定放他一马。 风娇娇伸手指了指墙壁:“他对夏雨薇说:我把神泉的密室按我们最初说的那样做好了,除此之外,我还做了机关。神卫育成对你的身体不好,如果你有一天你厌倦了,或者身体受不住了,不想再被神卫欺负的话,就把炸药放在我标记好的位置,能一把炸毁神泉。” 凤无忧直接愣在那里。 她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更无法形容自己对楚轩的心情。 楚轩的这件事情,一定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吧。 在他明知夏雨薇骗了他,所谓密室只是托词,可还是尽心尽力地为她修建了密室,甚至,还在密室里留下了那样的机关。 不论楚轩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做了这件事情,可是那个时候,他心里一定多少有一部分,是为了夏雨薇着想的。 凤无忧更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夏雨薇的心情。 因为她自己的原因,使得她和楚轩最终形同陌路。 甚至,她到石洞的时候,心里说不定也是充满愤怒的,愤怒楚轩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背叛。 可是,当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一定会在一瞬间理解楚轩。 她会明白,她和楚轩走到如今这一步,不是楚轩的错,而是她。 而即使她犯那样大的错,楚轩却仍是把她当作朋友,仍是在为着她着想的。 凤无忧不知道楚轩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有朝一日会与夏雨薇对上。 但她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楚轩虽然天才,但却并不善于算计人心。 他当时对夏雨薇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一定是充满着真诚,坦坦荡荡,只有这样,才能让夏雨薇在明知放走他会有什么后果的前提下,还是任由他离开。 凤无忧说道:“我开始喜欢我爹爹了。” 凤无忧以前对楚轩没有恶感,主要是因为楚轩对年幼的原主很好,给她留下许多不错的印象。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从心底开始喜欢楚轩了。 她觉得,他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是值得凤无忧为与他同是现代人而自豪的。 风娇娇说道:“神子行事,当真令人无可挑剔。” 她自问,就是换了她在夏雨薇的位置上,也会不顾一切,放楚轩离开。 她没有办法看着一个这样为了自己的人,死在自己母亲的手下。 凤无忧说道:“所以最终,夏雨薇放了楚轩离开?” “不止,她还主动去误导了母神派来的追兵。” 风娇娇说道:“要知道,楚轩虽然天才,建造出了很不错的船只,可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乱流海虽然危险,可是近海的一段还是有人经常出海的,楚轩想在这一片海域上逃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不是夏雨薇误导了追兵,他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凤无忧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说道:“这是楚轩用真心换回来的,理所应当。” 风娇娇说道:“不说这些了,故事讲到这里也差不多讲完了,现在,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说着,看向墙壁上的符号。 第1328章 密码,怎么这么大 第1328章 密码,怎么这么大 凤无忧当然知道风娇娇在说什么。 在来这里之前,她和萧惊澜也有着诸多顾虑。 其中最大的顾虑,就是这神泉周围岩石太过坚硬,仅凭他们几个人很难彻底毁掉。 凤无忧当时想的是,既然神泉并不是一直存在,而是周期性的涌出和断流,那么地下必然有缝隙。 有缝隙,就有应力,也许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就算不能毁了神泉,能让神泉无法涌出,那也足够。 更甚者,最好能追查到神泉的源头,神泉再怎么有效,也不过是水而已,一定是水中的某些东西,才让它具有了那些奇特的功效。 就如,她和萧惊澜在猎场下方遇到的长有七叶火凤草的小水潭一样。 水潭里的水只是水而已,可因为受到了七叶火凤草药力的浸染,却有了瞬间愈合肌肤,接续筋骨的能力。 神泉里的水和那个小水潭里的水,想来应该类似。 说起毁掉神泉,众人一开始想到的,全都是毁山挖泉这样的大动作。 可其实,只要让神泉无法再发挥效用,无法再制造出神卫这种变态的东西出来,就已经足够。 凤无忧一开始就没想着一定要弄出什么惊天动地动静来。 她又不是神仙,只有这么几个人,身上的火药也有限,怎么可能弄垮一座山。 可没想到,她不行,却有人把行的方法送到了她的眼前。 凤无忧盯着面前的墙壁,脑子里的想法却是:工科男真可怕。 楚轩到底得有多天才,才能做出可以把整个神泉都毁于一旦的机关? 而且,凤无忧并点都不怀疑楚轩能不能做到。 从她接触到楚轩到现在,所见识到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吃惊。 楚轩的能力就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以至于,哪怕是楚轩现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一句他先前不过是死着玩玩的,凤无忧都会深信不疑。 吸了一口气,凤无忧上前认真研究那个door。 离得进了,才发现,在door的周围,顺着石头的纹路,还有一些陷藏在纹路中的字母。 楚轩惯会玩这种游戏,先前在银鱼宝藏的时候,他也是把含有信息的字母藏在留书的背面花纹里。 这些字母天岚大陆的人并不认识,就是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些古怪的花纹,只有如凤无忧这样清晰知道这是字母的人,才会在这些花纹里,一眼认出这些字母。 凤无忧看着那些字母,发现这些字母隐然排成了一个圆圈,却是a、b、c、d…… 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冷静,不要生气。 凤无忧默默对自己念着。 每次遇到楚轩留下的机关,她总是很难平静。 这就好像一个高材生,却被人拿小学数学题来考验智商一样,不答不是,答了又憋屈。 天神宝藏的那首粉刷匠的简谱,至今仍回荡在凤无忧的脑海里。 虽然已经看出这些字母,但凤无忧不敢疏忽,还是把那些字母都仔细辨认了一遍,这一看果然发现了不对,这的确是英文字母,但却并不是二十六个,而是足有三十多个。 可这三十多个英文字母里,却又并不是每一个英文字母都包含,有的出现了四五遍,有的则只出现了一遍,还有些根本没有。 凤无忧眉梢跳动,已然隐隐有了些想要揍人的冲动。 她对楚轩,喜欢不过三秒。 方才还在为他的坦荡心折,现在如果他在凤无忧面前,凤无忧能直接挥拳揍他个脸上开花。 以她对楚轩的了解,他的机关绝不可能设置的太复杂,甚至可以肯定很简单。 他所利用的,只是别人的“不知”。 一个人对彻底不知道的东西,就是再聪慧,也休想总结出经验来。 她耐着性子,继续看那些字母,很快便看到,有条线条斜斜向下,似乎有箭头的意思。 凤无忧顺着那条几乎分不清是纹理还是刻画出来的线条一路看过去,果然在末尾看到了东西。 顿时,她一愣。 王? 楚轩没事干在这里写个王干什么?难不成要提醒人,他在这儿养了只老虎? 但很快,凤无忧就反应过来,瞬间,脸色也更黑了。 什么王?楚轩写的是1+1。 只不过,他故意转了个方向,才看起来像是个王字。 可总算他有良心,用的是宋体写法,没忘了一字上面的一勾和下面的一横,让人不至于看错。 凤无忧这一次真的青筋直跳了,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楚轩那种用小学题考验数学博士的感觉。 1+1,这就是楚轩给这个机关留下的线索。 凤无忧黑着脸,在那一圈凌乱的字母里找到two三个字母,按了下去。 一加一等于贰,这就是楚轩开门的密码。 让人把想他狗头打爆的密码。 哪怕他的密码是阿里巴巴,凤无忧都能觉得好受一点。 按t和w两个字母的时候,墙壁都没有任何变化,可她的手指刚刚按到o上,那一面墙壁,就整面地向下陷了下去。 风娇娇一瞬间张大了眼睛,压低声音惊呼:“你真的解开了!” 一面说,一面用震惊地眼神看着凤无忧,仿佛刚才凤无忧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凤无忧面无面情,想打爆楚轩的狗头,加一。 她不理会风娇娇的惊诧,只问道:“会有人进来吗?” 风娇娇回看了一眼石门,这门是没有锁的,这是为了防止神女在里面万一出了什么事,外面救援不及。 如果是别的人神女,这一条自然奏效,但换了风娇娇…… 她微哼一声:“没人敢进来,有人敢进来,我就敢看着他们育成的神卫死。” 她当了神女这么多年,纵然那些神卫心里看不起她,可在这件事情上,却没人敢违逆她的意思。 在新的神女没有找到之前,风娇娇,是他们唯一且不可替代的,既然杀不得,也就只好供着了。 凤无忧略微沉吟了一下,决定相信风娇娇的说词。 这个女人能活到现在,就已经说明了她的能力,不必对她的判断太过怀疑。 当下,她没有再犹豫,待墙壁向里错开的动作停止后,当即矮身钻了进去。 进去的瞬间,凤无忧对方才风娇娇所说的话的信任度更提高了一分。 这块用做入门的石块极其厚实,远不是凤无忧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薄薄的一堵墙可比。 目测下来,这石块至少有一米厚。 若不是神卫出手,没人能切割出这种厚度的石壁。 就是切割出了,也不可能在里面再建造石室。 他们把入口处建造的这么厚实是有道理的。 这个石室是为了让夏雨薇暂避,好躲开那些失去神智的神卫。 那些神卫势大力沉,如果不把入口建造得厚实一些,让他们一打就破,那还有什么意义。 凤无忧从入口进去,风娇娇紧跟着进来。 门口内侧的空间对凤无忧来说还算宽松,可再加上一个风娇娇,立时就变得拥挤了,当下凤无忧只好再往里面走一些。 但门口往里一步的距离,居然凿了一截不矮的台阶,凤无忧只好往下一跳。 刚刚落地,就听轰的一声,方才的石门几乎在一瞬间关上,速度之快,把还在门口的风娇娇吓了一跳。 凤无忧看着严丝合缝的入口,怔了一下之后,很快就想明白。 这也是楚轩为了夏雨薇而特意设计的。 她会躲在里面,定然是受到了神卫的威胁,既然如此,就不可能有时间返身去关门。 那么这种情况,她只需要向前一跳,身体的重量加上落下来的冲击力,就会带动机关,关上石门。 而关门的速度又特意设计得非常快,让外面的神卫根本没有机会进来,就算进来了一半,也会被厚重的石门直接拍出去。 至于拍出去的死活,那就不是楚轩会考虑的事情了。 “别担心,这机关是为了保护夏雨薇设置的,不会是死路。”看到风娇娇脸上有些惧色,凤无忧适时开口:“我们先去里面看看,回来再找出去的方法,想来也不会太难。” 风娇娇本有几分惊慌,可听了凤无忧的话后,却也渐渐地安定下来。 凤无忧说的很在理,而且,她从日记中也知道,夏雨薇后来进过这里好几次。 既然夏雨薇能出来,那这里自然不是死路,她们也一样可以出来。 当下,也就没有反对,跟着凤无忧走往里面走去。 凤无忧自然不会告诉风娇娇,她不愿意现在去看开门的方法,纯粹是不想再受到楚轩的暴击。 进来是一加一等于二,谁知道出去的时候是什么? 对楚轩这人,她得缓缓,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气死。 闷着脸往前走了几步,进入到真正的石室,眼前豁然开朗,凤无忧也一下僵住。 走在她身后的风娇娇一头撞在她背上,把凤无忧直接撞得往前踉跄两步。 风娇娇不满地皱眉,正想抱怨,看到眼前一幕时,也同样愣在当场。 “这里……” 她指着前方,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怎么可能这么大!” 第1329章 实力,什么也不做 第1329章 实力,什么也不做 按凤无忧和风娇娇先前所想,就算有神卫的参与,可是挖一个密室,顶多也不过丈许见方,能藏得下人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呈现在她们眼前的这间房子,已经不能叫做房子,根本就是一个大厅。 比起凤无忧先前去过的整个长老院都大也说不定。 凤无忧震惊过后很快平静下来,她摇了摇头:“不是楚轩挖的,这里本来就是这样,他只是加工了一下。” 风娇娇此时也看出了端倪。 这里并不规整,只有少部分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绝大多数都方都保持着洞穴的原貌,还有许多柱子三三两两地立在洞中。 风娇娇盯着着这里,有些难以理解地说道:“黑石山这么结实,可这里居然是中空的?” 凤无忧其实也很意外,但大自然本就鬼斧神工,有什么样的构造都不足为奇。 就如伏龙谷,外面看着草木葱茏,谁能想到它的内部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蓄水库呢? 这座黑石山外表面光滑,切面也很整齐,而且雨草不生,凤无忧在外面看着的时候,就觉得这山石不像是自然生成,倒像是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先被融化之后,又再次凝固起来的。 虽然她无法确定,但如果真的是如她所想,那么在凝固的时候,如果里面有气泡,倒也不是不可能形成这种蜂窝状的结构。 这里面的地方极大,一眼甚至看不到头,凤无忧迈步往里面走去。 风娇娇连忙跟上,走了几步就说道:“楚轩运气真好。” “不是运气。”凤无忧又一次摇头。 风娇娇听到凤无忧的否定,立刻说道:“挖个密室都能挖到山体本身的中空,这还不是运气好?” 凤无忧转回头,认真说道:“是实力。” 如果换了别人,她断然不敢这么肯定,但那个人是楚轩,凤无忧几乎可以断定,他定然是从这座黑石山中看出了什么,才决定在这里开凿,而现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不过是验证了他猜测的正确性而已。 越往里面走,凤无忧也就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方才觉得这里像是蜂窝,只是第一感觉,可现在走到里面,就发现这是真的。 这里的墙壁也好,中间与上下相连或者不相连的柱子也好,都没有一处是实实在在心心的,而是纵横交错,像个巨大的蜂窝。 凤无忧现在也总算知道楚轩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地说他能把这里毁了。 这种蜂窝状的结构,只要找到最中心的那个受力点,一举炸毁,其他的地方自然会像多米诺骨版一样,一块接一块地倒下来。 问题只是,那个中心受力点在哪里。 恰在此时,风娇娇也开了口:“凤无忧,楚轩说他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布置了炸药,可以把这座洞窟一举炸毁,可是,那个炸药被夏雨薇清走了。” 凤无忧立时转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风娇娇刚才怎么不说? 风娇娇一脸理所当然:“夏雨薇一心都向着蛮荒,怎么可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留在这里?你不是很聪明吗?这种事情应该想得到吧。” 凤无忧看着风娇娇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根本懒得理她,转过头又往前面走、 风娇娇却不依不饶:“凤无忧,夏雨薇不仅移走了炸药,连标记也擦除了,没有任何提示,你还能找到那个可以炸毁洞穴的点吗?” 凤无忧说道:“你猜?” 这叫什么话? 风娇娇立时不满了:“凤无忧,你想和我合作,现在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如果你不能把这里炸了,我出去就说你挟持我!” 这招翻脸不认风娇娇说得可真够纯熟的。 凤无忧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问道:“那你猜一猜,我能不能在你翻脸之前先弄死你?” “你弄死我自己也别想逃,你杀得了三个五个神卫,我就不信能你杀得了几百个,耗也耗死你。”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真的不好,尤其这个人还算是半个敌人的时候。 风娇娇对凤无忧的实力可谓把握得极准。 不止是她,加上萧惊澜和云卫,他们全都耗死在这里,也打不过五百个神卫。 凤无忧没有再说话,却忽然间停住。 风娇娇又一次措手不及,一下撞到凤无忧的背上。 “凤无忧,你又做什么?”风娇娇这一次撞得结实,而且因为凤无忧先有了准备,脚下千斤坠站得极扎实,风娇娇鼻子都快给撞歪了。 凤无忧半回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不是问我能不能找到么?这不,已经找到了。” 说着,伸手指向前方一根并不怎么显眼的石柱。 风娇娇一下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根石柱,片刻后又瞪向凤无忧:“你真的找到了?你该不会是随便找一根来糊弄我吧?” 风娇娇一脸防备,凤无忧却不置可否:“地方我已经指出来了,信不信随你。” 风娇娇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反正,只要这里没毁掉,我是绝不会承认和你是一伙的。” 凤无忧已经根本不打算理会风娇娇了,直接走向那里,仔细查看起来。 如果楚轩留下的是别的难题,说不定她还真的没办法,可关于爆炸受力点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留在她的专业上了。 身为最精英的特种任务成员,这可是最基础的必修课,而她王牌军医这个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王牌军医,不是说她在医术上是王牌,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真正的意思,是说她既是军队中的王牌,又是军医。 这种分析爆炸受力点的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打眼一看就知道,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连计算都不用。 她一进来就把山洞的地形全都查看了一遍,眼前这根柱子虽然不起眼,但凤无忧却可以确定,就是这根柱子,成为了整个空间的力学平衡点,只要这根柱子一被破坏,这片空间整个就会坍塌下去。 而以这里的构造来推测黑石山其他地方的构造,只怕这种蜂窝状的地方不在少数。 只要这里坍塌,其他地方自然会受到影响,到时,就是牵连整个山体的大坍塌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黑石山其他地方不是这种蜂窝构造,可这里离神泉最近,只要能够摧毁神泉,也就已经足够了。 看到凤无忧看过了石柱的上方,又蹲下身去观察下半部分,风娇娇也不太敢再质疑凤无忧,只是问道:“怎么样,能把这柱子弄断吗?” 虽然找到了受力点,可是这根柱子可不细,而且看起来颇为坚固,怎么把它弄断也是个问题。 凤无忧考虑的同样也是这一点。 但只观察了片刻之后,她就露出了笑容。 她直起身,说道:“楚轩帮我们弄好了。” 风娇娇不解,问道:“他帮我们弄?” “嗯。”凤无忧指着柱了几个浅浅石窝,说道:“这几处地方,他都预先处理过了,到时候把炸药放在这里,只要一引爆,这石柱必断。” 风娇娇对这些事情明显不擅长,她将信将疑地看着那几个石窝。 在她看来,这石窝和石头上自然就有的凹陷没有什么两样,仔细看过去,才能看到一些人工雕凿的痕迹。 这些这么浅的石窝,就有凤无忧说的那么大的威力? 她自己不懂,也不能确信,可是看到凤无忧说的那么肯定,她也只能选择相信凤无忧。 凤无忧就算是在蛮荒也有偌大的名声,一个能让蛮人吃了那么大的亏的人,想来,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胡闹吧。 当下,风娇娇问道:“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凤无忧直起身,说道:“什么也不需要做,回去。” 风娇娇叫道:“回去?” 凤无忧看着她:“我们这次进来,什么也没有带,能做什么?而且,现在一个时辰快要到了吧,你是想让那些神卫来找你的时候,却发现你不在吗?” 风娇娇当即不吭声了。 她是被下面这个秘室冲昏了头,见到这里这么壮观,只以为马上就可以把神泉炸毁,却忘了,他们这次进来,根本就是来探路的。 不过她终究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清楚了,当下也就沉下心性,说道:“是该上去了。” 凤无忧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风娇娇看着门想起一事,说道:“你还不知道开门的方法呢,不会要找很久吧?” 这会儿,她一下担心起来了。 若是被神卫发现她不在房间里,提前暴露了秘室,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凤无忧看着出口脸色就绷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又要再经历一次楚轩的无厘头了。 “放心,不会很久。” 凤无忧面无表情地说道。 楚轩的套路也就那么几个,熟悉了也就习惯了。 果不其然,出去时候密码方式和进来是一样的,只不过把一加一换成了一乘一。 凤无忧在字母上挨个按了one三个字母。 明明也是密码,明明成功破译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憋屈。 世间论憋屈人,楚轩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第1330章 溺爱,技多不压身 第1330章 溺爱,技多不压身 风娇娇古怪地看着凤无忧,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凤无忧明明破解了密码,可为什么却是一副吃苍蝇的表情。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出口的确在凤无忧的操作下很快打开了,她也就没有多说,抢先一步,从出口钻了出去。 夏雨薇先前并没有留下这个入口的进入办法,但凤无忧方才操作的时候她都看清楚也记下来了。 下一次,就是她自己在这里,也绝不会弄错。 凤无忧也跟着出去。 楚轩的机关设置的其实并不难,他只掐准了一个点,那就是:完全的不了解。 因为这里的人根本不认识英文,不认识阿拉伯数字,所以,就算他们想要瞎猫去碰死耗子,都碰不到。 而且,他这么做,其实也是不想给他未来的后人留下太多的障碍。 在他想来,他在这个世界,要么孤身一人到老,那么,这些机关随着他的死去自然也就成为永恒的秘密。 要么,他有后人,自然会把他会的东西教给他的后人。 就如,原主小的时候,楚轩其实已经零星地教了她一些,记忆中那些鲜明的爹地和妈咪就是证据。 只是,楚轩也实在是个太过溺爱孩子的人,也许是想让他自己的女儿享受到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因此,他完全没有在她幼时就安排太多的课程,而是打算等她到了七岁,有一定的学习能力之后才开始教。 这就导致,当意外发生之时,他所有的知识都来没有来得及教给原主,也使得,那些本该成为原主助力的东西,到了最后,都变成了她一脚踩进去的坑。 想着这些事情,凤无忧也不知道是该怪楚轩还是该说楚轩是个好爸爸了。 如果放在现代,楚轩绝对是个好爸爸,可倒霉的是,她是在古代,而且是阴差阳错总是碰上楚轩先前留下的机关的古代。 凤无忧一面往出口走,一面又不禁想起自己家里那个小魔王。 萧惊澜对萧容琰同学是绝对毫不留情的,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一大堆的功课要做。 若不是如此,萧容琰同学也不会一天天地尽着着和她撒娇,外加和他亲爱的爹爹斗智斗勇。 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次斗得过而已。 原先凤无忧也觉得萧惊澜对萧容琰有些太严格了,有时候她看着都心疼。 毕竟才那么小的孩子,天性就是玩,学那么多的东西,哪里受得了。 可是此时,她的想法似乎有一点点改变。 技多不压身,有些东西,还是要趁早学了的好。 尤其,身为她和萧惊澜的儿子,萧容琰身上的担子从来都不轻松。 凤无忧不奢望他能和萧惊澜一样是个天才,但至少,不能太差。 否则,他们辛辛苦苦留下的燕云,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易手。 虽然世上之人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可若是,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教导好孩子,那凤无忧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的。 走出来的这几步,凤无忧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回去之后,心肠要稍微硬上一些些,不能再看到萧容琰过来卖个可怜,就心软帮他减了练习了。 萧容琰同学还不知道,他亲妈不过是去了一趟蛮荒,见了一次他姥爷留下来的遗迹,就已经默默地和他父皇站在一起,成为他的阶级敌人了。 出去的时候,风娇娇先在出口处看了一眼,见到外面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动静,石门也和他们进来的时候一样,仍然是紧关着的。 她松了一口气,连忙爬上去。 凤无忧也紧随而上,正想着要怎么关上这扇门,结果,刚刚转身,这门就自己关上了。 凤无忧看了看脚下的地面,知道楚轩突然是在下面设置了什么机关,感觉到某种重量或者扭转,就会自动合上大门。 一时之间,对于这位便宜爹爹的鬼才又惊叹了一下。 她觉得,楚轩可能根本就不适应生活在现代,分明这古代才是他大展才华之处。 风娇娇从密室出来,但心神好像还留在里面,走到石床边上坐下,一时之间居然呆呆的,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凤无忧问道:“还有多久到一个时辰?” 风娇娇回过神,说道:“不知道,反正我每次都只是在这里等着,有神卫送人进来,自然就到一个时辰了。” 一边说,一边露出嘲讽的笑。 她在这里的用处,总共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这一回神,立时发现她居然是坐在石床上,立时弹了起来,脸上也露出无比嫌弃地表情。 “晦气!”她不悦地啐了一口。 显然,她对这张石床十分排斥。 凤无忧不用想也知道她为什么排斥,目光瞟了一眼说道:“你平时都坐在哪里?地下?总不能一整个时辰都站着吧?” 就算风娇娇可以,她也不太行。 别忘了,她现在可还虚弱着呢。 一个非常虚弱,到这里面是来休息的人,要是神卫进来看到她居然精神奕奕地站着,不起疑才怪。 风娇娇正想指向一个地方,那里也没有什么家具,只是一块石头恰好突出地面。 她手指刚动,忽然又垂了下来,说道:“这里面就没有不脏的地方,你随意吧。” 这话说的丧气,而且带着种破罐破摔的味道,凤无忧一瞬间就听懂了。 送到这里来的神卫都丧失了神智,一个丧失了神智的神卫,做那件事情的时候,还挑地方吗? 只怕这个石室里面,到处都是风娇娇恶心的地方。 想到她先那么多年,居然每年都要在这样的地方独自呆上好几次,好几个时辰,凤无忧心底有些同情她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风娇娇异常敏感,立时低声喝问着。 凤无忧眉梢微挑,说道:“我只是希望,今天没有新育成的神卫。” “你同情我?”风娇娇不依不饶地质问。 “圣女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同理心?” 风娇娇警惕地盯着她。 凤无忧说道:“换句话说,也可以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事情,是个女子就会觉得不适,我不希望自己遇到,也不希望其他的女子遇到。我这么说,圣女明白么?” 风娇娇盯着凤无忧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悻悻说道:“你们天岚人都是这么虚伪。” 话说的不好听,但身上的尖锐之气却是去了不少。 凤无忧淡淡一笑。 她原来不喜欢风娇娇,但这几日近距离接触,倒觉得,她也有些可爱之处。 天下间的人,大抵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可爱的,只是经历不同,际遇不同,冷暖不同,有些人被伤地多了,于是,渐渐地才变得不那么可爱了。 当然,也有些人,是被人捧的多了,所以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变得不令人喜爱。 上官幽兰,大概可算其中之一。 萧老夫人,也可列名其中。 只是,萧老夫人到底本性不坏,后来经过种种事情渐渐悔悟,又再度显现出可爱的样子来。 她现在并不住在燕云宫中,而是长居郊外别院,临着一个佛寺很近,没事便去拜拜佛,听听禅,只有萧容琰出生的那些日子,才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 不过不久之后,她就自己主动离开了,每个月初一十五固定回宫,与凤无忧和萧惊澜吃一顿饭,也逗逗自己那个宝贝孙子。 凤无忧看得出她对萧容琰是真心喜爱,对上她的时候,也往往不自觉低下几分身份,反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此时常鼓励萧容琰没事就多去郊外看她,祖孙两个,倒是关系极好。 不过就算这样,萧老夫人也是不敢在萧容琰的教育之上向萧惊澜求情的。 摆脱了先前仇恨的影响之后,萧老夫人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出了非常鲜明的大局观,知道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能说。 于萧容琰的教育一事,她从来都是不发一言,顶多在萧容琰去找她玩的时候,多给他做点好吃的。 这么知情识趣的老太太,怎么会不招人喜欢? 连带着,凤无忧和她之间的芥蒂也少了许多。 凤无忧甚至想着,也许该找时间和萧惊澜提一提,让她搬回来住。 她年事已高,谁也不知明日如何,聚一日就少一日。 她与萧惊澜本就分别日久,若是不珍惜时光,万一有一天意外到来,凤无忧不想让萧惊澜后悔。 相比而言,萧惊澜心头的介意比她还要深重。 当年萧老夫人的不顾而去,实在是萧惊澜心头过不去的一道槛。 他始终不能明白,在死去的亲人和活着的儿子之间,她为何能置活着的人不顾,而把那些逝去的人看得比她还重。 对此,凤无忧也没办法劝说,这种选择,本来就是当时情境之下的一念之差,根本没有对错。 她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弥合。 她或许不在意萧老夫人如何,但她不愿萧惊澜因萧老夫人的错处,而令他自己留下遗憾。 风娇娇怼了凤无忧一句之后就一转身,又一屁股在石床上坐下了。 既然哪里都是一样,倒不如坐得舒服一点。 第1331章 热闹,挑拨离间 第1331章 热闹,挑拨离间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重重地敲门声。 正如风娇娇先前所说的那样,她的话在这里有着足够的分量,没有她的允许,神卫根本不敢随意进来。 就算外面真的有需要育成的神卫,他们也要先征得风娇娇的允许。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女人足够疯狂,他们如果敢不听从风娇娇的命令,风娇娇就真的敢弄死自己也不让神卫得逞。 凤无忧能感觉得到风娇娇一瞬间变得紧张。 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对风娇娇这么一个极聪明的女子来说,就算再有多少次,屈辱都是一样的。 正是因为她足够聪明,所以自尊也就更高。 凤无忧也略略绷紧了身体。 好些事情,她看不到,自然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可若是在她的眼前发生,却是她所不允许的。 若是今天真的有神卫育成,她一定会想办法出手,不让风娇娇再遭遇到这种事情。 “进来。”风娇娇稳稳气息,冷声开口。 门轰隆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雨良亲自站在门口。 他一进来就立刻移动着目光逡巡,显然是在寻找风无忧。 当看到凤无忧只不过是站在一侧之后,他脸上明显滑过失望的神情。 他还以为,风娇娇把这个少年单独叫到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可结果,就这样? 凤无忧挑了下眉梢,倒没看出来,这个雨良这么八卦。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身为神泉的守卫者,一直呆在营地这里,生活简直可以用一成不变来形容,根本不会有什么波动。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风羽和她这么一对异类,他们自然全副心神都放在他们身上,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 凤无忧眉梢又一次动了动,她和萧惊澜已经给这里的人贡献了不少谈资了,这些人怎么都不带知足的? 这个雨良在期待什么?难不成想看她被风娇娇打上一顿才满足? 这么想着,神情就变得不爽起来。 雨良没看到自己想要看的情景,心头十分失望,但还是掩饰住了,对风娇娇说道:“圣女,可以回去了。” 风娇娇浑身上下的气息一瞬间松懈下来,往凤无忧看了一眼。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听到了凤无忧的话,今天居然真的没有新的神卫育成。 换言之,风娇娇今天也不用再遭受那种事情。 一个时辰过去,没有新的神卫,风娇娇也就别无他事,已经可以回营地去了。 风娇娇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站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想起凤无忧,又回身瞪她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还等着有人来接你么?” 凤无忧正准备迈步的脚立时停了下来,她明明方才还在提醒着自己,她可是因为虚弱才进来的,可是看到风娇娇出去,居然差点跟着就走出去,连装虚弱这事都给忘了。 还好,风娇娇提醒了她一句。 凤无忧站在原地,模样颇为委屈,对着雨良小声说道:“雨良大人,可否……请风羽大人进来一下?” 方才她就是风羽抱着一直走到房间门口,才慢慢自己走进来的,雨良倒是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还想要让风羽再来抱他出去。 不过想到风羽对这个少年的极度纵容,雨良又觉得,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他怜悯地看了凤无忧一眼。 这少年还傻乎乎地把风羽当成是良人呢,恐怕他还不知道,风羽从进入营地的第一天,就已经向风阔承诺了他的结局。 他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最多再有几天,迟早是死在神泉里的下场。 明明风羽早就决定要抛弃他,他却还一心一意地想着风羽,这种桥段看起来,居然……意外地赏心悦目。 想到这个少年取悦了自己,雨良也就不觉得凤无忧的请求失礼,居然饶有兴味地应了下来:“好,本大人就帮你去叫一声。” 一边说,一边就转头往外看过去,似是打算出声叫人。 而就在这时,风娇娇忽然出声:“你装什么装,本圣女亲自帮你调理了身体,还不足以让你对抗神泉?你刚才在本圣女身上的时候可精神的很,现在装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给谁看?” 闻言,凤无忧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风娇娇这入戏,是不是也太深了点? 雨良也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不断逡巡。 风娇娇,和这少年,居然发生了关系? 他假设过无数种风娇娇把这少年叫进来会做什么的猜想,想到最坏的也不过是风娇娇直接把他给杀了。 可是区区杀一个人,怎么能比得上他刚才听到的话? 一瞬间,他简直想仰天大笑。 风羽一直压在头上,方才他还差点被风羽的威压给吓住,这让他十分不爽,可现在……风羽的人,居然和风娇娇睡了? 他简直已经迫不及待去看到风羽的表情。 而此时,他也眼尖地看到,风羽其实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果然对这个少年十分重视。 方才因为职责所限,他必须看着那些人打捞神泉中的尸首,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到门前。 可是看到自己过来之后,他其实已经立刻往这边走。 现在,他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雨良回过头,假惺惺地说道:“风羽大人,贵属下真是好运气,竟能让神女亲自为他调理身体,看来过几日,就算他下了神泉,也极有可能通过考验,成为我们其中一员。” 他一面说,一面观察着风羽的表情,见风羽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又火上添油说道:“到时,风羽大人就可以和贵属下长相厮守,真是可喜可贺。” 凤无忧瞪着雨良,只觉得哭笑不得。 难怪这个雨良能升得这么快,只这一手挑拨离间的本事,就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不是萧惊澜很清楚她是谁,更知道她和风娇娇两个女的不可能干出雨良所说之事,只听雨良这番说词,恐怕现他会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萧惊澜没有理会雨良,只是上前几步,走到了石室门口。 他看向里面的凤无忧,淡声道:“既然自己能走,就自己走吧。” 凤无忧快速调整了表情,可怜兮兮地看着萧惊澜:“大人,不是我自己愿意的。” 萧惊澜还未说话,风娇娇已厉色开口:“怎么,占了便宜,现在想要倒打一耙了?若不是本圣女看你可怜,给你些雨露,你现在早就死在神泉力量之下了。现如今不用死了,就觉得本圣女没用了?” 凤无忧简直想把风娇娇的嘴堵上。 她承认这场戏让雨良更不容易生疑,但是能不能别入戏这么深? 她都快社死了好吗? 萧惊澜说道:“你们还想在这里耽搁多久?” 他声音沉冷,天生带着一股子威严,一句话出口,就让风娇娇和雨良都收了想看热闹的心思。 萧惊澜又看向凤无忧:“过来。” 凤无忧连忙抬腿,一溜小跑地到了萧惊澜跟前。 雨良看着凤无忧利落的动作,悻悻地哼了一句:“圣女的调理果然有用。” 到了此时,他还是不放弃能恶心一下萧惊澜的机会。 萧惊澜的反应,是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对风羽和雨良先前的关系并不了解,但只是这短短地几次接触,已经足以让他判断出,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雨良看不起风羽凭借女人上位,而风羽对这个时刻想要往上爬,取代自己位置的人,也同样没有好感。 因此,不理会,就是最好的处置方案。 凤无忧跟在萧惊澜身边,垂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萧惊澜也一直没说什么,只是一直往前走着。 凤无忧走了几步,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从不远处传来,她心头略微一凛,立时抬起了头。 这味道并不明显,一般人可能根本都闻不到。 但凤无忧前半生执行过太多任务,也见过太多将死或者刚死之人,再加上,她又是做医生的,对这种味道,有一种本能的熟悉。 果然,一抬起头,就看到前眼忙忙碌碌,尽是神卫从不远处的水池之中捞人的景象。 “还是别看了。”萧惊澜眉头微皱,轻声开口。 他其实是有意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凤无忧的,他想让凤无忧在里面多呆一会儿,等他把外面收拾完了,直接带着凤无忧回营地就好。 这场景,他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一次,风羽身为神泉试炼的负责人,后面的收尸工作也是由他总揽,他知道这种场景什么样,有多大的冲击力。 但凤无忧是第一次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免心里要不舒服。 何况,他深知他家的小凤凰,对人命之事,向来格外看重。 就如,她在燕云,搞出的那什么所有死刑地方不得自决,必须由大理寺复核一般。 这些人都是自己报名来的,按说虽死无怨,可若是死在凤无忧的眼前,却难免会让她觉得心头不自在。 凤无忧轻声道:“没事。” 第1332章 属性,怎么出去 第1332章 属性,怎么出去 凤无忧口中说着没事,显然不是真的没事。 眼前浮尸处处,有神卫拿着一种长长的竿子,竿子顶端有铁钩,正把那些浮在水中一动不动的尸体一个个勾上岸来。 岸上还有其他的神卫,一手一个,拎着这些尸体往外走去。 这副场景,无论谁看了,都不可能真的没事。 凤无忧低声问道:“这些尸体会带去哪里?” 萧惊澜看了一眼:“听说是带去远处的山林里扔掉。” 他只是总揽这里的工作,说到具体的细节,那就是不是他这个级别应该关心的了。 凤无忧略略点头。 蛮荒不同于天岚,除去有人聚居的地方之外,山林里还有许多野兽,好些都极为凶残,这些尸体送到山林里,那些野兽们又有一顿加餐了。 风羽身为这里的负责人,收尾工作不进行完毕,是不能离开的。 萧惊澜既然顶了风羽的身份,有些事情就也不得不去做。 凤无忧身为风羽的人,自然也只好陪他等着。 萧惊澜低头看她:“你先出去?” 凤无忧摇了摇头,比起离开这里,还是和萧惊澜呆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百余具尸体,说少不少,说多却也不多。 尤其,在神卫这样的实力超群的人手中,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到,就已经全数处理干净。 凤无忧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下方的池水。 直到此时,她才有机会近距离地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神泉。 水并没有什么特别,在洞中昏暗的颜色下,再清澈的池水,也会染上一层黑色,整片池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凤无忧走近神泉,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蛮荒的这些禁制,灵泉也好,神泉也好,对她都全无影响。 雨良在一侧看到,不由又笑道:“圣女的调理果然效果惊人,他居然能离神泉那么近。” 换了别的普通蛮人,只怕此时早就已经一头栽下去了。 他说这话自然不是真的感叹风娇娇有多厉害,而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风羽,他的人被人碰过了。 可惜,他这话注定踢在铁板上,因为萧惊澜连理都不理他。 雨良很少见到自己的挑拨离间这么没有效果,不由无趣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凤无忧并没有在神泉边上呆很久。 按她最初的想法,是想要亲自下到神泉里,甚至打算潜入水中,寻找下方涌出神泉的关键。 但是,有了楚轩的帮忙,她已经不用这么做了。 只需要炸掉密室中的那根柱子,这整个山体都有可能毁于一旦,又何必再去管这神泉到底由何而来? 凤无忧更关心的是,灵珠草。 灵珠草,生于蕴灵之地。 那本来自神殿的书,只有这么短短的几个字。 她先开始以为是灵泉边上,可是没有。 后来又以为是神泉边上,可是又没有。 凤无忧现在已经连仅有的线索都不剩下。 如果既不是灵泉,也不是神泉,那么,蕴灵之地,到底是什么? 她来蛮荒已经做了不少事情,可是离最初的目标,却好像越来越远。 凤无忧眼前浮现一张肆意俊美的画面,可却冰封在一具冷冷的晶棺里。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他那种明烈如正午烈阳的笑容呢? 先前凤无忧心头一直被神泉的事情充满着,一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此时看到神泉周围断然不可能生长有草木的样子,才忽然间从心头涌上一股失望。 萧惊澜对凤无忧的心绪向来极为敏感,此时伸出手揽住她。 “只要有,总会找到的。” 他此次连国事全都放下,陪着凤无忧来到蛮荒,也是存了不势在必得的心思。 贺兰玖是凤无忧心底的在意,就算是萧惊澜,也不能对贺兰玖生出半分醋意。 那些他不小心弄丢了凤无忧的日子,俱是贺兰玖陪在她的身边,如果不是贺兰玖,凤无忧说不定已经死了几次。 甚至,如果不是凤无忧和贺兰玖之间先有那样的一段纠缠,又或者说,如果不是此时的凤无忧并非十数年前的凤无忧,他与贺兰玖,谁才是凤无忧最终的选择,都是两可之数。 只是,他不会去纠结此事,凤无忧选择了他,而且从头到尾不曾动摇过,这便已经足够。 凤无忧其他的愿意,他都可以帮她去实现。 凤无忧轻轻点了点头。 萧惊澜看着池子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便开口道:“走吧。” 一行人鱼贯出了黑石山,一路都无人说话。 出了山洞,自然有神卫去处理尸首,萧惊澜和凤无忧则回到雨良一行人先前驻扎的地方。 云九几人早就在那里等得急了,看到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无恙出来,一颗心才终于放下。 只是,他们眼中也难免出现奇怪的神色,都说候选人进入之后是断然无法正常出来的,可是如今皇后娘娘不仅出来了,而且还是完好地走着出来的,而其他神卫居然也没有起疑,这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也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事后,当他们听到风娇娇和凤无忧那一段的时候,一个个的面色忍不住变得古怪起来。 皇后娘娘,和风娇娇……这画面,简直太美无人敢看。 今日所有候选人无人幸存,他们也就没有多余的事,等神卫处理完尸体,和雨良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返回营地。 回到风羽的住处,凤无忧立刻把她在石室中的发现和萧惊澜讲了。 萧惊澜早在神泉处就猜出凤无忧必有所得,但听到她所说的话,还是忍不住吧了一声:“岳父之才,当真无与伦比。” 一路与凤无忧走来,萧惊澜已不止一次地的感受到楚轩的厉害,可楚轩居然能在神泉处也设下这样的机关,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想了想,萧惊澜笑道:“这一次岳父总算是没有坑你。” 不止没坑,还帮了凤无忧一把。 如果不是楚轩的设计,凤无忧想要毁掉神泉,真的很难。 那样坚固的石山,不是说毁就能毁的。 凤无忧撇撇嘴:“话不能说早,还得再看看。” 实在是,对楚轩这坑女儿的属性,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接下来要做什么?”萧惊澜含笑看着凤无忧。 楚轩与凤无忧从未谋面,可却能逼得凤无忧每次都不得不和他较劲。 萧惊澜每逢看着这种较劲,都觉得十分有意思。 凤无忧没发现萧惊澜这点恶趣味,微微皱着眉:“接下来自然是要收集火药。” 楚轩选的点极为刁钻,凤无忧可以肯定,那个点绝对可以让整个密室垮塌,但到底能不能让整个黑石山都崩塌,她却还是多少存疑。 她并非对楚轩的能力不信任,只是习惯性的把准备做的充足一些。 因此,足量的火药还是必须要准备的。 萧惊澜对凤无忧的性命很了解,略盘算了一下便道:“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大约还有二十颗左右的火药丸子。” 这种火药丸子是经过凤无忧和纪卿改良特制的,威力与蛮荒的粗制火药不可同日而语,这种火药只要一两颗就可以把密室中的石柱炸毁。 凤无忧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云九的声音:“站住,不准进去!” 凤无忧立刻停住了声音,往门的方向望去。 萧惊澜面色微冷,露出不虞的神情。 “不让我进去,好啊,那我就去找万阔!” 这粗壮的嗓音,除了风娇娇还有谁? 凤无忧正想开口叫云九让她进来,萧惊澜却先一步开口:“让她去前厅。” 凤无忧微怔,随即便闭口不言了。 这里虽是风羽的卧室,但他们住了进来,就算是他们的私密住处,萧惊澜自然是不愿意别人进来的。 外面传来云九的声音:“圣女,请去前厅等待。” 风娇娇看着不远处的房间,眼中掠过不甘之色,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转着胖胖的身子往前厅去了。 她到底还是羡慕凤无忧的,能生在天岚大陆那样的地方,天生就不用受蛮荒女子的这些苦,而偏偏,又遇上那么好的夫君。 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她若是能有凤无忧的一半幸运,那有多好。 片刻之后,萧惊澜和凤无忧联袂步入客厅,风娇娇见到他们也没有客气,直接问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并未直接和萧惊澜打过交道,但也知道,这个男子必不是好惹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和凤无忧说。 凤无忧从身上摸出一颗火药丸子,说道:“有它足矣。” 风娇娇眼神微凝,她不仅聪明,眼光也极毒辣,一眼看出这颗丸子非同小可。 现在凤无忧又说有它足矣,更让她确定,这东西定然和火药有所关联。 她并未质疑这么小的一颗东西能有多大作用,既然决定与凤无忧合作,而这个女人在天岚又有偌大的名声,若是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也不会让母神都在她手中吃了大亏。 因此,她只看了一眼就转开目光,问了另一个问题:“炸了之后呢?我们怎么出去?” 第1333章 正事,转变立场 第1333章 正事,转变立场 “我有方法,可以让火药延时爆炸。” 凤无忧对此早有准备,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又谈何去毁了神泉。 风娇娇并未满足,紧接着又问:“就算我们可以从洞里逃出来,那又怎么从芝地逃出去?” 营地里的神卫不是傻子,神泉出了事,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这里离营地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神卫若是强化了腿脚,片刻的工夫就能赶来。 以他们这等凡人,根本不可能在神卫赶到之前逃离。 就算侥幸逃离,也逃不过神卫的追踪。 凤无忧微微抿唇,说道:“这个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不可说。” 风娇娇紧紧盯着凤无忧:“你不说,我如何信你?这里是五百神卫,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别说,你一个人就能杀得了这么多神卫。” 说完之后似乎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加上你男人,还有你下面这些人,也不可能!” 萧惊澜眉梢微挑,被“你男人”这几个字取悦了。 有些话说来粗糙,可听着着实悦耳。 风娇娇都急了,凤无忧却还是一派沉稳的样子,语声轻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说可以对付,就一定可以。” 风娇娇怒瞪着凤无忧。 她觉得这个女人实在不可爱,不论她有什么计划,既然自己已经被拉入这个计划里,总该有知情权。 再怎么说,她对这里也比凤无忧熟悉,若是凤无忧的计划有什么漏洞,她还能查缺补漏。 可现在凤无忧的态度,分明就是一个字也不打算告诉她。 这根本不是合作者该有的态度。 若是换作别人,风娇娇此时早就拍案而去。 可不知为何,在凤无忧面前,她却没有这么做的底气。 相反,倒是凤无忧的底气十足。 “圣女,娘娘既然不说,自然有她不说的道理。”云九在一侧说了一句。 这里的气氛太僵了,总不能一直僵下去。 风娇娇心头长吐一口气,立刻顺竿下来,说道:“凤无忧,我的小命可系在你手上,若是你失败了,休想我会为你求情。” 身为如今蛮荒唯一的神女,她就是做了再出格的事情,只要她还能安抚神卫,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凤无忧这些人可不一样。 这些外乡人本就是蛮荒的敌人,更何况凤无忧还是那个害得蛮荒功败垂成的人。 凤无忧淡声道:“我若是改了,只怕也没有机会让你求情。” 闻言,风娇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差点又一次蹦出来。 这个女人就不能说两句软话么?简直活生生把人气死! 她觉得自己再呆在这里很可能会折寿,干脆一语不发,转身就往门外走。 云九的目光立刻往萧惊澜望过去,看到萧惊澜微不可察的点头,立时向旁边一个云卫示意。 那个云卫往后退了两步没入阴影,然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这番举动自然逃不脱凤无忧的注意力。 她看向萧惊澜:“你还是信不过她?” 萧惊澜端了杯茶送到凤无忧唇边,看着她喝了一口,才淡淡出声:“小心无大错。” 凤无忧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 风娇娇的过往再可怜,到底也是外人,对她不可能像对自己人一样掏心掏肺。 该防的事情,总要防着。 “接下来做什么?”萧惊澜看着凤无忧,语声中很是宠溺。 凤无忧犹豫了一瞬,才下定决心说出来:“去找如折。” 话落,不出所料,看到萧惊澜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下来。 凤无忧无奈,凑到萧惊澜跟前,抚着他的胸膛:“燕皇大人,你吃醋也吃点有水平的醋。” 他这是觉得自己哪里比不上如哲了? 不管是哪一方面,如哲和萧惊澜都绝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萧惊澜对如哲根本就该完全无视才对。 这种醋都吃,把全天下的醋坛子全搬过来都不够。 萧惊澜搂着凤无忧,神色自然:“谁是有水平的醋?萧容琰?” 凤无忧:…… 你这么叫情敌一样叫你儿子的全名真的好吗? 凤无忧算是服了,也不打算再就这件事情和燕皇大人做什么讨论,只是说道:“有件事情,非得如哲去做才行。” 萧惊澜看了凤无忧片刻,见她神色认真不似做伪,只得不情不愿地说道:“何时去找他?” 凤无忧毫不犹豫:“现在。” 片刻后,萧惊澜黑着一张脸和凤无忧一同到了候选者们居住的营地之外。 来接待的还是前两次一直跟着他们去往神泉的神卫队领。 他见萧惊澜过来,立刻笑着迎上来问道:“风羽大人,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萧惊澜面色不虞,凤无忧在身后偷偷掐了他一把,萧惊澜这才沉着声音说道:“里面有个叫如哲的,叫出来。” 那队领愣了一下,问道:“大人与他认识?” 萧惊澜道:“不认识。” 队领僵住,只见萧惊澜又指了一下凤无忧,说道:“他认识。” 闻言,队领顿了一下之后,再次笑起来,边笑边道:“大人对身边人当真是好。” 一面说,一把扬手招呼身后的:“把如哲找出来。” 片刻之后,两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凤无忧的视线中,正是一个神卫押着如哲到来。 不久之前凤无忧还和如哲见了一面,只是如哲当时在闹事,又是勿勿一瞥,也没看得太清楚。 此时见他跟在神卫和身后慢慢走来,凤无忧才发现,数日分别,如哲变化可不小。 他面上呈现一种深深的焦虑,连五官都跟着陷下去,说不出的疲惫样子。 看到凤无忧的瞬间,他目中猛然射出光亮,可是一转眼看到她身边的萧惊澜,这股光芒又暗淡了下来。 萧惊澜淡淡地哼了一声。 什么东西,也敢觊觎他家的小凤凰。 凤无忧对此倒是毫无所觉,感情一事,她向来并不敏感,若非如此,也不会让萧惊澜吃了不少苦头。 见到如哲,凤无忧立刻向他招手:“快来。” 如哲略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 萧惊澜目光微斜,看向一侧的队领。 队领立时会意,连忙陪笑说道:“我还有些别的事忙,就不陪大人了。大人问好话,叫我一声,我来把人领回去。” 萧惊澜淡声道:“去吧。” 这个队领倒也算得上知情识趣,知道他在这里碍眼。 单独和后选人说话多少是有些忌讳的,但以风羽的地位,还有他一贯在营地里的行止,却是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其中有什么,因此那队领退也退得干脆。 萧惊澜把目光转向凤无忧,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凤无忧道:“大人可否也回避一二?” 什么? 萧惊澜面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沉了下来,盯着凤无忧。 这女人,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他肯让她来见别的男人就不错了,她还要把他也赶开? 见状,凤无忧连忙双手合什,做了个哀求的动作。 萧惊澜眼角肌肉跳了跳,压低了声音:“回去再和你算账。”了 到底,他还是没办法拒绝凤无忧的请求,转身往旁边去了几步。 凤无忧忍不住笑了笑,她家的夫君,当真是极好极好的。 这一幕落入如哲眼中,他也不知自己心头是个什么滋味,道:“他对你当真不错。” 凤无忧闻声回头:“这个自然,我家夫君对我不好,谁对我好?” 随口说了一句,凤无忧忽地一摆手,说道:“不说这个,我找你有正事商量。” 如哲虽然心头纷乱如麻,可听凤无忧这么说,还是把耳朵竖了起来。 他同样压低声音:“你有办法对付神泉?” 他到底不是笨人,凤无忧一说正事,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上面。 凤无忧眉梢一挑,看向如哲:“你不想进去了?” 先前凤无忧和如哲说起要毁掉神泉的事情,如哲一直是摇摆不定的。 身为蛮人,尤其是大周的蛮人,多年浸淫在神卫的厉害传说里,他骨子里是并不愿意摧毁神泉的。 他更想做的,是得到神泉的控制权,能把夕月部落的的人送进去,育成属于他们自己的神卫。 如哲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下才道:“这几天,去的人太多了。” 再多的言辞,也比不上亲眼所见,亲身所历。 如哲一直想去神泉,可是这几日来,他身边的人一日日减少,他们一同来的时候,足有六七百人,把营地都住满了。 现在才不过三日,却已经少了一半,连房间都变得空空落落。 这其中,不乏有人与如哲攀谈过数句,满心憧憬着成为神卫之后的威风的。 可是,到今日,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回来。 牺牲与死亡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时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数字。 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人兴高采烈的离去,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才能清醒地意识到,死亡是件多可怕的事情。 如哲的心态就是在这样的离别之中一点一点转变的。 一个只能带来无尽死亡的泉水,真的是神泉吗? 所以,当凤无忧说出正事,他便已不自觉地转变了立场,想要毁掉神泉。 第1334章 私心,这一次的打算 第1334章 私心,这一次的打算 凤无忧微微挑眉。 来到此处之后,她一直没有太过理会如哲。 一则确实还不到他出场的时候,二来,也确实存了几分令他自己看看的心思。 一个人是永远无法说服另一个人的,如果他被说服了,那说服他的也只会是他的自己。 凤无忧有想过如哲看到每日人出不见回时会有些心理波动,倒也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好。 果然,什么也比不上亲身经历。 无论听别人说过多少遍,听来的也总像是别人的事情。 只有自己亲眼看见了,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少下去,甚至有些人昨日也许还在一起言谈,翻过一日,就忽然间消失,而且很可能永远都看不见。 这种冲击,不可能不大。 尤其,当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次数百人。 这两日,那渐渐空下来的房间,如哲只怕住得如坐针毡。 如哲见凤无忧看着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成功引得萧惊澜微微侧头,视线也一滑而过。 这一掠之下,神色立时沉下。 只见凤无忧伸出一只手,连着拍了如哲的肩膀几下,然后凑近了他,低声地说了几句话。 这说的是什么,萧惊澜就无心听了。 他可以肯定凤无忧说的定然是正事,而不是什么调情的话语,可这与别的男子首耳相接的画面,却着实令他怎么看怎么不爽。 蛮人的感观本就比普通人敏锐,成为神卫,又更近一层。 看守候选人住地的队领能够成为神卫中的小头领,这等本事自然更加高超。 他本来为了避嫌已经离开,没想到萧惊澜也走开了,此时两人倒是又走到了一处。 他将萧惊澜的细微举动全数看在眼中,笑问道:“风羽大人对你那小玩物当真是不一般,听说他已经入了一次神泉而无事,看来是极有可能成为神卫的。这一次,风羽大人莫不是打算动了真心?” 萧惊澜闻言回头,并未答话,只是淡淡唔了一声。 只这一个唔字,已然传达出庞大的信息了。 小队领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一副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样子。 只是碍于风羽的身份,他并不敢放肆追问,只是又说道:“看来风羽大人并不喜欢他和别人多接触,既然如此,何必迁就?直接把那下奴弄死不就结了。” 萧惊澜这一次居然回应了。 他眸光微转,淡声:“你以为我不想?” 他早就想把如哲弄死了。 从第一次看到如哲看凤无忧的目光开始。 只是,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不知那小凤凰会气成什么样子。 直接跟他闹别扭跑也有可能。 所以…… 萧惊澜皱着眉,立在那里,一语不发。 这模样,看得小队领差一点笑出来。 风羽本身能力出从,又有风娇娇这一层势可借,在营地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谁曾想得到,他也有如此发愁的时候。 小队领想笑,又不敢笑,站在萧惊澜身边,无限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两人分开,凤无忧向着萧惊澜走来。 萧惊澜原本沉着的面孔在一瞬间舒展上扬,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走到萧惊澜跟着,学着蛮人的样子施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道谢:“多谢大人成全。” 萧惊澜眉眼湿润,口中却淡声:“不可有下次。” 小队领看着这一幕,更是难忍笑意。 他上前一步笑看向凤无忧:“这位小兄弟已经出入一次神泉却毫发无伤,说不准明日之后,你我便可同为神卫了,我祝小兄弟一切顺利。” 许是见到凤无忧在萧惊澜处的特殊,再加上凤无忧的确已经出入了一次神泉,小队领破天荒地主动来与凤无忧这个还不是神卫的人打招呼示好。 凤无忧在人前的形像一直是依附于萧惊澜的小跟班,甚至没有恃宠而骄。 此时有人和她说话,她也一副不敢答话的样子,躲在了萧惊澜的身后。 小队领见状也不多话,又转向萧惊澜问道:“大人的话是否已经说完,若是说完,我就将这个叫如哲的带回去了。” 萧惊澜唔了一声,没有多言。 队领也不太多说话,又向萧惊澜行了一礼告别,就带着如哲回去了。 萧惊澜亦未多留,转身带着凤无忧一同离开。 殊不知,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时候,回到了自己房间的小队领却恭恭敬敬地对着坐在屋子正中的一人行了一礼:“万阔大人。” “他们回去了?”万阔喝着桌上的茶水,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回去了。”队领说道。 “没有生疑吧?” “大人放心,小人小心得很!” 万阔点点头,队领见状小心问道:“大人,既然大人一早看出他并不是风大人,何不直接……” 队领用手向下一划,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万阔瞪他一眼,哼道:“你知道这样我们要死多少人吗?” 队领一怔,万阔说道:“我如今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此人定是从天岚大陆来的那个什么燕皇萧惊澜。他初到蛮荒,长老会就派了二十多个神卫去杀他,可结果呢,一个也没有回来。若不是长老会那些人身边没人保护,向我再来要人,我都不知神卫被他们如此轻易就折损掉!” “二十多个?”队领惊道:“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 神卫的战力他们最为清楚,他们当然不是无敌的,可若说一已之力能杀掉二十多个神卫,那也绝对不可能。 万阔眯着眼睛说道:“自然不是他一个人杀的,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些随护,除此之外,还有些生蛮。” 说到生蛮二字的时候,万阔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 队领松了口气:“原来是有生蛮在,那些人对神卫很熟悉,又有衬手的具,能杀了我们的人也不奇怪。既然有生蛮协助,那这人就算厉害,应该也是有限。” 万阔闻言,冷冷一笑,说道:“你可知他自己一个人,就杀了我们多少人?” 队领摇了摇头,万阔伸出一只手掌,左右翻了翻:“不下十人。” 队领呼吸一滞,这个数字虽然比二十多人少了一半,可是对于神卫来说,也还是太多了,远不是他能接受的。 可此时万阔又说了四个字:“毫发无伤。” “不可能!”队领直接失声叫了声来。 遇到生蛮,相信那些神卫早已完全狂化,全部狂化的神卫有多厉害他很清楚,那可是用全部的命换来的力量。 就算是生蛮遇上狂化的神卫,也得留下一地尸首。 可刚才万阔居然说,那个男人毫发无伤? 万阔眼睛阴了阴,说道:“我也不愿相信,可事情就是如此,杀了十个神卫还毫发无伤,只怕他根本没有用出全力。” 队领这次完全沉默了。 他在萧惊澜面前虽然表现得恭敬,但都是在演戏,心里根本没把萧惊澜放在眼中。 现在他才出了一背冷汗,难怪萧惊澜在他面前也丝毫没有面对神卫的忐忑,反而一直高高在上的。 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真的一点份量都没有,根本就是随手可杀。 万阔用指甲刮着杯子,阴森说道:“所以我才不敢仓促下手。他没用出全力都能杀我们这么多神卫,若是拼死一搏,谁知道有多少神卫要死在他的手下?还有他身边那个少年,若是没有猜错,当是和他一同来的燕后凤无忧,那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来营地的路上,她也曾杀了两个神卫。还有他身边那些下手,也没那么容易对付。” 队领默默听着,他能理解万阔心头的顾忌。 近些年来,不知什么原因,神泉育成的神卫越来越少,尤其是神女人选难找,神卫的数量正在急速锐减,神卫死一个就少一个,根本没有足量的候补。 这种情况下,每一个神卫都弥足珍贵,绝不能轻易牺牲。 若是牺牲十个八个神卫能杀了萧惊澜,万阔大人定然不会心疼,可问题是,照这种情况看下来,想杀了这些人,说不定要付出三位数以上的神位数量,这对于万阔来说,就有些无法接受了。 因此,他才会一忍再忍。 万阔皱着眉:“本以为他们入了神泉会受影响,没想到……” 他哼了一声,没想到萧惊澜进去之后居然没有受到神泉的影响。 雨良回报,他跟在萧惊澜身边寻找了许久的机会,萧惊澜看似全无防备,但却无懈可击。若是真的动手,在神泉那种相对密闭的环境中,未必能占得了便宜,而且又怕毁坏神泉,因此也只能放弃动手的念头。 雨良其实有私心,他能在短短时间内爬到这样的高位,与他的钻营脱不了干系。 他既知萧惊澜如此厉害,知道自己若是动手,必有很大风险。 他费尽心力才在神卫中占有一席之位,怎么肯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是绝不肯动手的。 这私心万阔知道,但却也无法说什么。 队领此时问道:“那大人这一次的打算是……” 第1335章 离思,别让我心疼 第1335章 离思,别让我心疼 万阔看了这名队领一眼,冷声一哼。 “他们不就是想去毁了神泉,那就放他们去,本大人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真把神泉给毁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起来,萧惊澜面色沉沉,凤无忧则是有几分虚白。 云九一行人约摸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二个都不敢说话。 凤无忧面色虽白,神情却与往日无异,拿出数十个黑乎乎的药丸,推销一样往以云九为首的十多个云卫手里塞。 “来来来,拿着,好好吃下去。流了我不少血呢,都别浪费。” 闻言,萧惊澜的脸色更不好了。 云九等人拿着药丸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个个的哭笑不得。 娘娘,您这要是真想让我们好好吃下去,还是先把皇上哄哄好吧。 凤无忧把这些药丸子分发下去,一转过脸来却换了神色,正色道:“神泉并非玩笑,皇上先前有过一次排异经历,暗说体内早已有了对抗灵泉的力量,可是再入神泉之时,依然觉得不适,这也是为何我与皇上几次进入,都不敢带你们进去的原因。” “可是这一次不同,我们人手本就不足,你们必须和我们一起进去。保险起见,我的血你们是必定要服下的。这丸子里我还加了些别的药物,再用我的血加以调和,但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敢这药能百分百地让你们免疫神泉。” “只希望,这药能让你们不至于太过难受,还能发挥你们正常的战力吧。” 凤无忧行军打仗,鲜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甚至越是紧张,她越是放得开,插科打诨,开玩笑,什么也做得出来。 与她在一起的人时常觉得,他们面临得根本不是什么生死之战,好像就只是跟着凤无忧出来游猎一样。 就如神殿长阶之上与夏傲相持,那样紧张到千钧一发的局面,事后回想起来,似乎也没有多么紧张。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凤无忧的举重若轻,让他们甚至没有觉得那是一场多难打的仗。 而只觉得,只要听从凤无忧的命令,按他说的去做,就一定能打赢。 有不少人,直到最后险胜地那一刻,回过味来,才真正知道那一仗有多么凶险。 可就是如此的凤无忧,此时却表现出了难得的正经。 云九几人的神情立时严肃起来。 云九当先说道:“属下誓死护卫娘娘。娘娘放心,属下绝不会没用到让神泉影响了身手。” 说完,一仰头把手中的药丸子吞了下去。 有云九带头,剩下的云卫有样学样,也全都把药丸吃了。 看着眼前标杆似立得一水直溜溜的手下,萧惊澜终于开口:“一群笨蛋。” 云卫:…… 他们犯什么错了,皇上骂他们干什么? 凤无忧扯了扯萧惊澜的袖子,萧惊澜理也不理她,问道:“好不好吃?” 云九怔了一下,猛然回过神,立刻往凤无忧看去。 他苦着脸:“娘娘,你这是哄我们吃东西呢?” 凤无忧干笑着:“我说的也都是真的啊,这神泉真挺厉害的。” 云九一副:我信你个鬼的眼神。 其他的云卫也都反应过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见皇后娘娘这么郑重其事过啊? 搞了半天,根本就是在哄他们把那药丸子吃下去,而且是全无心理负担地吃下去。 本来他们对服用凤无忧以血调和的药物,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可被凤无忧那么一说,吃这些东西就变成了是为更好地保护凤无忧,一下变得理直气壮了。 一时间,他们都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皇上会说他们笨。 他们还真是有够笨的。 不过,皇后娘娘也实在是太体贴了。 难怪,一副生人勿近的皇上,也被娘娘治得服服贴贴,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们看萧惊澜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古怪,嘿嘿笑了起来。 萧惊澜已经没脸看自己这些属下了。 怎么被人卖了还这么高兴的? 不过看着身侧的凤无忧,他这心气又立刻放平了。 谁看到凤无忧能不高兴呢? 凤无忧想要卖他,他也只地高高兴兴地给他卖的。 想着,伸手在凤无忧脸上掐了一把,算是把这件事情揭过了。 转过脸,萧惊澜看着自己这些属下,淡声道:“皇后娘娘方才的话并非全是为了让你吃下药丸,里面神泉的力量,的确不可小瞧。” 不同于凤无忧,萧惊澜说话不多,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绝对值得重视。 云卫们一个个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听着萧惊澜的话。 “无忧的血可以抵抗里面的一部分力量,但不是全部。这股力量可能会让你们虚弱,也可能会让你们烦躁,又或者反胃,恶心想吐。但不论是什么反应,记着,不到行动开始,不准有任何反常表现,也不准被任何蛮人看出端倪。否则的话,是什么下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遵命!”云卫齐声说道。 云九道:“皇上放心,属下等绝不会有辱云卫的名声。” 萧惊澜没有说话,只转向凤无忧,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凤无忧微微点头,看了一眼院子中的人。 她这一生冒险的次数不少,甚至可以说,她几乎一大半的时光都是在冒险中度过的。 但无论哪一次,也没有这一次这样凶险。 这一次,他们是真真正正地深入敌阵,身边只有这么十几个人。 而他们面对的,则是五百个,很可能不能用人来形容的敌人。 如果他们的计划有误,无论是她还是萧惊澜,都绝不可能对付得了五百个狂化的神卫。 那时候,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微微吐了口气,头一次有一点后悔。 “真不该和你一起出来做事的。”凤无忧低声说道。 萧惊澜看着她。 凤无忧说道:“若是我们都出事,萧容琰那个小魔王怎么办?若是我一个人来,好歹……” “你觉得你一个人来,会有什么不同?”萧惊澜哼了一声,在凤无忧心中点了点:“你以为你的离思是白吃的?” 不说这两个字,凤无忧也想不起来,说出来了,凤无忧才记起,她与萧惊澜之间,还有着一层离思牵绊。 她服下母果,萧惊澜若出事,她顶多疼上一首,可她若是死了,吃了子果的萧惊澜,却会与她一损俱损。 她心头微微咯噔了一下。 她从东林归来之后便极为惜命,因为她这一身,不仅牵系着自己的性命,更牵系着萧惊澜的性命。 如今惜命惜成习惯了,却差点忘记是为了什么惜命。 她瞪萧惊澜一眼:“你还敢说?” 这颗离思,始终是她心头一件不能平之事。 萧惊澜怎可如此善作主张,让她负起这样大的担子? 萧惊澜好脾气地笑着:“也只这一件事情没得了你的同意。”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无益。 她与萧惊澜的性命早注牵系在一起了,有没有离思,都是如此。 事情已经交待妥当,他们也就不再多留,下令出发。 依旧先到了候选人的阵营,把要入神泉的人带上。 这一次简单许多,阵营里总就剩下不足百人,全数带出就好。 负责看守的队领笑着与萧惊澜搭话:“今年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萧惊澜不置可否,并不回话。 队领也不尴尬,笑了笑便去了。 一路出发,并无他事。 凤无忧想起什么,小声与萧惊澜商量:“这离思能不能解?” 萧惊澜转头看她。 凤无忧道:“你让我服下离思,无非是怕我走了,我若是一走,你说不定就要死,你是笃定了我对你心软。” 凤无忧皱了皱鼻子,当时她和萧惊澜之间正因为种种事情,是关系最差的时候,萧惊澜会患得患失,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别以为这种小心思她看不出来。 萧惊澜轻笑:“皇后娘娘明察秋毫。” 凤无忧才不会他扯开话题,轻撞他一下:“到底能不能解?” 萧惊澜握住她的手:“不知。” “不知,就是还有可能解了。”老夫老妻,凤无忧太了解萧惊澜,她盘算着:“只是方法麻烦些,但不准你嫌麻烦,想办法把这东西解了。” 萧惊澜不说话。 凤无忧道:“惊澜,你若去了,可希望我与你一起去?” 萧惊澜依旧无言,握着凤无忧的手却紧了几分。 “你不希望,可对?同理,我也不愿你随我去。我总愿你在这世上能多活些日子,多尝上些五味十色,如此方不负来人间一趟。” “这人间于我,并无太多趣味。” 萧惊澜言语寡淡,落日谷之后,他强撑着一口气,只为复仇而活。 若不是有一个凤无忧,他早在数年之前,就不该在这人世上了。 他的小凤凰,是带着火焰的长剑,一剑劈开他身边的黑暗,让他又生出于世间行走下去的活气。 凤无忧忽地停下身子,转身抱住萧惊澜。 “惊澜,我知你爱我,但我希望你更爱自己。”凤无忧抱紧他:“我喜欢心里眼里只有我,可是,你别让我心疼。” 第1336章 抗性,双重保险 第1336章 抗性,双重保险 凤无忧自到了神卫营地之后,扮演的一直是从属者的身份,并不曾主动与萧惊澜亲近。 多是萧惊澜对她要搂要抱,她只管服从便是。 此时她却是主动抱住了萧惊澜,且在如此多神卫蛮人的注视之下。 纵然周围的人都知道风羽大人的癖好,也见多了两人之间亲亲我我的样子。 可凤无忧如此大胆的举动,还是让看到的人忍不住惊住,连着脚步都磕绊了一下。 顿时,整个队伍都乱了起来。 那些好好走路的,被突然这么一停,难免要张口叫骂起来,却被人捂着嘴指向萧惊澜和凤无忧。 立时,这些原先不曾看到的人,也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了。 一时间,个个眼中都露出古怪的神情来。 萧惊澜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凤无忧的腰,笑意微微:“怎么,不怕被人发觉了?” 凤无忧道:“今日最后一日,我都要入神泉了,担心与大人从此永别,流露点真情算得了什么?” “原来你到这种时候对我才有点真情。” 萧惊澜语带幽怨,眸子却含笑地望着她。 凤无忧撇了撇嘴:“我有没有真情,你不知道?” 萧惊澜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自然是知道的。” 他揽入怀里的,可是只凤凰,若不是她心甘情愿,谁能困得住她。 说来也是矛盾,想留住这只凤凰,最先要做的,却是要放她走。 若不是不给她随时都可离开的自由,她断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停留下来。 凤无忧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萧惊澜点点头。 凤无忧道:“那……” “不会照做。” 凤无忧:…… 回答得要不要这么快? 这速度快的,让她都要无语了。 萧惊澜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决定,若不想我有事,你便活得好好的,我保证,我定然陪你到老,决不会走在你前边。”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一时无语,片刻后才说:“若是你先我而去,我却要继续活得好好的。” 萧惊澜:“点头,这样最好。” 凤无忧又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一扭头:“算了,懒得和你说了,快走吧。” 再不走,真要在这里给人当笑话看了。 有些人,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谁也不能强求。 萧惊澜此生经历太多,失去太多,有了一个她,就全是她。 若非如此,身为一国之君,也不会放着偌大的国家不顾,漂洋过海地随她来蛮荒。 她恐怕是说服不了他,所能做的,便是在日后的日子里,让萧惊澜多多感觉到这世间的美好,潜移默化去影响。 至于此时,什么也不必再说。 萧惊澜笑了笑,大大方方地牵着凤无忧的手,继续前行。 队伍又停顿了片刻,才慢慢再次流动起来。 只是这一次,就远不如先前安静。 不论是神卫,还是前往神泉的候选人,一个个都低声私语。 所谈论的话题,不外乎是方才萧惊澜和凤无忧的举动。 有猎奇的,有啧舌的,有骂不知廉耻的,但这些话不会传入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耳中,就是传入了,他们也不会在意罢了。 只有云九几人,一路默默跟着,心头颇不是滋味。 早就听说跟在皇上后后身边办事容易甜度超标,他们还以为先前那些已经足够了。 如今才是,那些哪儿能算是甜? 如今大敌当前,群敌环伺,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能当众这样毫不在意地说着情话,仿佛此地不过是他们的花前月下,才真正让他们从心底写一个牛字。 看着凤无忧和萧惊澜如此,云九等人心中反而越发凝重起来。 他们都深知此次的处境有多危险,甚至比当年凤无忧坚守仙子关,仅率数十骑人马闯入北凉十万大营还要危险。 那个时候,好歹他们还在燕云的地界上,还有一丝得到援军的可能。 可是如今,他们却是彻彻底底地身在异乡,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绝不会得到半点援助。 云九几人暗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他们打从心底里喜欢看到凤无忧与萧惊澜帝后和睦的样子,更万分珍惜如今燕云的一切。 便是豁出性命,他们也定要守护好凤无忧和萧惊澜,绝不让他们有所损伤。 凤无忧和萧惊澜再次行进之后,便没有再出现什么亲密的动作。 一路上神卫也好,候选人也罢,时不时地向他们望上一眼,期待看到一些什么可拿来做谈资的场景。 但结果,只是让他们失望了。 很快便再次到了黑石山外的营地,一切如旧。 雨良笑着迎上来,对萧惊澜行了个礼:“大人辛苦,好在过了今日,这趟的差事就算是结束了。” 萧惊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雨良问道:“大人这一次还是自己进去?”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云九等人。 前面两次,都是萧惊澜自己进去,并没有带身边的从人,所以这一次故意问了一句。 萧惊澜似是听不出雨良话语中的试探,淡声道:“岂能让他们总闲着?” 雨良微怔,笑道:“看来这一次是要都进去了。” 虽然在笑,但他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别有深意的样子。 萧惊澜也只做未见,只道:“可以出发了。” 他并不是征询雨良意见,而只是下达一个命令。 雨良面色微沉,他有心与风羽一争高下,自然最见不得这种命令式的语气。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丝不快抛在了脑后,说道:“不错,是该出发了。” 说完,转身招呼自己的那拨人,连着押送候选人的神卫一同,往不远处的黑石山进发。 一路上雨良照常过来与萧惊澜搭话,只是萧惊澜并不愿意搭理他,雨良自己说了几句没意思,便也往前走开了。 走了不多时,就到了黑石山。 凤无忧看向云九几人,低声道:“你们要注意了。” 云九几人都是浑身一凛。 他们现在刚刚到了黑石山外,大门尚未打开。 他们曾听萧惊澜说过,大门一开,里面神泉的能量就会对他们产生影响。 越往里面走,离神泉越近,这种影响就越大。 最大的反应往往在肠胃,会令人恶心欲呕。 除此之外,乏力难受,提不起内力的情况,都会有所发生。 萧惊澜也说过,凤无忧的血是有作用的。 否则,以他这个受蛮荒影响最严重的人,也不可能在里面平安无事撑下来。 但萧惊澜毅力天赋皆异于常人,与凤无忧又有更深一层的契合。 凤无忧的血被其他人服下去,到底会有什么效果,还真未可知。 几人全都把注意力提到了顶峰,只盯着前面那扇门。 雨良目光若有似无地往他们望了一眼,并未停留,便叫人去打开黑石山的大门。 随着大门洞开,云九几人的神经也崩到了最紧。 结果…… 几人互望了一眼,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凤无忧小声道:“收收你们的表情,别让人看出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神卫进黑石山和在外面没有任何区别,哪有人会如云九他们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 云九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连忙低了头调整好表情。 凤无忧又道:“别放松,进去了才知道情况如何。” 这里纵然会有些影响,可到底离着神泉还远。 谁知道靠近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云九几人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回应。 此时,队伍已经开始缓慢地往前移动了。 凤无忧微微吸了口气,已经走到这一步,是成是败,都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手心忽然紧了一下,她抬头,看到萧惊澜淡静的目光。 凤无忧微微一笑,和萧惊澜一起迈步向前。 入了黑石山,如前两次一样,初时一切都好。 走不过多远之后,进来的候选人就一个个开始出现不同的症状。 有些体质差的,才不过三两百米的地方,就已经难受到走不动路。 自然有看押的神卫叫一声晦气,然后把人拎小鸡一样塞在肋下,夹着向前走去。 云九几人初时还好,但随着神泉的接近,面色也渐渐显出几分难受来。 凤无忧将声音逼成一线,用传音入密的法子低声问:“难受的紧?” 云九微微定了定神,才回应道:“的确有些难受,但娘娘的血确有效果,还撑得住。” 凤无忧向其他几个神卫望了一眼,他们虽不知凤无忧和云九说了什么,但都猜到是在问他们的状况,便都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凤无忧心头略略放下心来。 她摸了摸自己腕上的伤口。 这里有楚轩的血脉,在夏雨薇的日记里,并没有提到楚轩对这里不适,想来他的血脉对这里本身就有些适应。 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贺兰玖的一半血液,如果她的猜测没错,贺兰玖先祖真的是由蛮荒迁徙而来,那贺兰玖的血液对这里自然也有适应作用。 这样双重的保险加起来,总能多少让云九几人对神泉产生抗性。 如今看来,与猜想相去不远,总算让凤无忧放心几分。 第1337章 分开,还不进去帮忙 第1337章 分开,还不进去帮忙 随着越往里面走,神泉的影响越大。 一同进来的候选人倒下的也越来越多。 神卫早就见怪不怪,一个个把人夹在肋下,反而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凤无忧在队伍里瞄了一眼,看到如哲也已经撑不住,在某个位置倒下了。 他身边的神卫显然不是个脾气好的,但好在,也没有如之前她所看到的那样,直接把人拖在地上走。 这些人进来之前都吃过了止呕的药,可是快要到神泉的时候,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忍受不住吐了出来。 狭小的空间里,呕吐的气味全闷在里面,一言难尽。 神卫们开始咒骂起来,尤其是被吐在身上的那几个。 旁边的人则笑着起哄,这种事情,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凤无忧闷不作声地看着,只是向前行走,并不多话,自有人留下来清理地上的那些东西。 这黑石山的山道狭窄闭塞,这些东西若是不清理,神卫自己恐怕都不愿意再进来。 荧石的光亮中,队伍的进速度并不慢。 很快,一阵细微的水声从前方传来。 凤无忧神思一凛,抬头向前看去。 前一次看到的那些台子,还有台子后面黑汪汪的水面,都再一次映入眼帘。 然而,除了这些之外,山洞之中,还多了些别的…… 神卫…… 不下三百人的神卫。 凤无忧的瞳孔一下收缩起来。 身后的云九等人呼吸也一下变得粗重。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神卫! 前来押送候选人的神卫约有一百余人,雨良带着驻守在神泉附近营地的也有几十人。 如今,在这神泉边上,又有将近三百人的神卫。 整个营地里的神卫加起来,也不过五六百人,可这小小的神泉周围,就有四百多。 云九身子嗖地一下紧绷,下意识看向凤无忧。 他们对今天行动的每一步都早已烂熟于心,不会有任何差错,可是独独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神卫。 可当看到凤无忧的表情时,他的心又定了下来。 计划已经定下了,无论事情变成怎么样,都必须要去执行。 而且仔细想想,似乎凤无忧从来没有说过,人数对他们的计划会有什么影响。 当下,瞬间恢复了表情,静静立在凤无忧和萧惊澜身边。 万阔站在那些神卫的最前方,见到萧惊澜就笑着说道:“风羽,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慢?” 他口中说的亲近,可却半分要靠近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萧惊澜身形不动如松,也淡声道:“万阔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万阔哈哈笑道:“我已好久不曾观摩过神卫诞生,再不来看看,怕是都忘了是个什么情景了,今天左右闲着无事,自然就过来看看。” 萧惊澜道:“那大人今日倒是可以好好看看。” 万阔眼角收缩,却仍是笑着:“不错,正要好好看看!” 萧惊澜微微颔首,不再答话,转而向雨良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雨良满心等着欣赏萧惊澜一行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没想到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出现,萧惊澜还使唤上了他。 他面色一寒便想发作,可是看到对面的万阔,又忍了下去。 雨良心思向来极重,早已将萧惊澜的战绩打听得明明白白。 不用任何特殊工具,只凭一双手和一些普通兵刃,就能杀了五六个完全狂化的神卫,而且毫发无伤。 这等战力,简直闻所未闻。 万阔一直任由他们在这里进进出出的胡闹,就是顾忌着这份战力,不愿神卫损失太多人。 雨良纵然看萧惊澜不爽,可以他的心性,又怎么可能自己去当这只出头鸟? 现在惹怒了萧惊澜,岂不是自己送死? 万般心思在心头转过,却只是一瞬间的时间。 他脸上堆了笑容:“自然可以开始了。” 说着他,他手一挥:“把这些人丢下去!” 神卫手中都夹着人,闻言一个个上前,把手中的候选人丢到神泉里去。 凤无忧因为来过一次神泉,而且还被风娇娇渲染说和她有过肌肤之亲,所以她此次一路正常走到神泉也是理所当然。 其他人都被扔了进去,可凤无忧是神智清醒好端端站在那里的。 雨良看向萧惊澜,笑道:“风羽大人,这位……” 凤无忧道:“我自己下去。” 说着,就要往里面跳。 可,才迈出一步,就被人叫住:“慢着!” 凤无忧转头:“万阔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万阔看着萧惊澜,说道:“我听说这位小兄弟已经来过一次神泉,而且得了神女的眷顾,这次有很大机率通过神泉洗礼?” 萧惊澜微微凝眉,没有说话。 万阔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对这个小兄弟似乎喜欢的很,我又知道你向来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跟别人共享,让他和这些人混在一个池子,你能愿意?” 萧惊澜闻言,面色当真有了些微变化。 凤无忧要跳到池子里和这些蛮人共用一池水,他当然是极端不乐意的。 只是他拗不过凤无忧。 此时万阔开口,竟似乎能让凤无忧免了这待遇。 即使他惜字如金,与不乐意的人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此时却是开了口:“那大人的意思?” 万阔哈哈笑道:“既然这小兄弟成功的机率极大,那就给她开个例外,等这些人都结束了,池水流过一遍,让这小兄弟单独下池子里去泡,这样岂不好?” 萧惊澜仍是争眉,这法子也好不了多少。 这泉水只在每年固定的一段时间里出现,自然是活的。 而且此地有微微的水流声,也足见是在不断地替换之中。 可是鬼知道这么一大池子水要多久才能替换完? 说到底,还不是要凤无忧和那些人共用一池? 他正想开口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阵阵惨嚎。 这声音,立时把他们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神泉的力量极大,根本不是普通的蛮人所能承受。 这些蛮人初入池中,因为都已经昏迷,尚未反应过来。 可是随着萧惊澜和万阔说这几句话的工夫,他们早已被池水激醒。 池水的力量上他们,他们承受不住,立时在水中不住地翻滚挣扎起来。 这池水又特殊,他们在池水之中只是载沉载浮的状态,根本沉不下去,这一挣扎滚动起来,神泉就仿佛开了锅一样,四处炸开水花。 再配着他们凄厉的嘶嚎,听起来格外惨烈。 萧惊澜瞳孔立时一缩,当即说道:“多谢大人破例。” 这等池水,就算凤无忧百般保证她不会有事,他也绝不会让她下水中。 凤无忧看他一眼,终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开始在水中寻人。 水中水花太过激烈,这些人又都在挣扎,寻人很难。 但凤无忧还是很快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如哲。 与其他蛮人一样,如哲也在痛苦地挣扎。 神泉的力量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但可以看到如哲面色狰狞,青筋根根爆出,握着拳头不住捶打水面,显见难受至极。 恰在此时,又有人大声嘶嚎,却是在叫着某个人的名字。 凤无忧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水面上已有一具身体彻底横了过来,面朝下漂浮在水面上,而不像其他人一样是直立在水中。 她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第一个牺牲者,已经产生了。 已然有候选人承受不住神泉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冲击之下,变成了死人。 前一次来的时候,凤无忧还未来得及多看,就与风娇娇进了边上的石室。 出来之后虽然看到满池尸体,但到底没有这样震撼。 太快了,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吧。 这样恐怖的地方,须臾即可要人命,却被封为神,为圣,这难道不可笑吗? 她撇开了眼睛。 她并不惧怕死亡,只是从骨子里厌恶无意义的牺牲。 人固有一死,但总要让自己的死,有些对人对已的价值。 “大人,我有些不忍心,既然现在不需我下去,可否容我去神女的石室中歇歇?” 凤无忧抬着头,楚楚可怜地看着萧惊澜。 十足的柔弱婉转。 萧惊澜并未答话,而是看向了一侧的万阔。 万阔笑道:“你这小兄弟如此可不行!当了神卫怎么能连死人都见不得?你日后可得好好教教。不过此时便算了,正好我也想找个地方歇歇,就随我一同去神女的石室。风羽……” 万阔看向萧惊澜,笑道:“外面就交给你了。” 萧惊澜瞳孔立时收缩。 万阔这是,要把他和凤无忧分开? 他神色不动,淡声道:“这里的事情,有雨大人足够了,我陪大人进去说说话。” 万阔微怔,随即笑道:“也好,那就一同进去!” 一面说,一面指着身边十来个人:“你们先进去收拾收拾,那里面脏乱的得很,本大人可不想坐在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十余个神卫当即领命,先一步进了石室。 萧惊澜微微侧头,对着身后云九几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帮忙?” 第1338章 动手,惊为天人 第1338章 动手,惊为天人 云九几人微怔,当即带了几个人依言进入。 万阔瞳孔微缩,他提出让凤无忧进去休息,自然是没安好心。 他们早已知晓眼前的风羽二人根本就是燕云的帝后萧惊澜与凤无忧,更早知凤无忧与萧惊澜之间感情甚笃。 甚至不夸张地说,凤无忧是萧惊澜的命。 他忌惮萧惊澜的战力,可若是有凤无忧在手里,那萧惊澜的战力就算再高,也没有作用。 因此他想先将二人分开,最好能出其不意先制住凤无忧。 凤无忧的事情他也了解过,虽然知道这个女子实力很强,但对上神卫,却远没有萧惊澜那般恐怖的杀伤力。 只要多放两个人,还是很有可能将她拿下的。 可是没有想到,萧惊澜竟小心至此,连这点距离也要跟过去。 这样一来,想要先拿下凤无忧的打算怕是要落空。 可是万阔也不慌,有这么多神卫在此,他早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无非是在哪里动手,怎么动手罢了。 这么想着,他便笑道:“走吧,一同进去。” 说着,当先迈步。 论身份,风羽当紧跟在万阔身后,可是万阔刚一动,他身边几个亲卫就跟了上去,生生将万阔和萧惊澜隔出几个位置。 萧惊澜挑了挑眉梢,并未说什么,慢慢跟在那几人身后。 凤无忧到了此地之后一直跟在萧惊澜身边,可是此时,却有几个神卫上前一步,直接插在了二人中间。 “你是什么身份,后边去!”那几个神卫一边上前,一边还喝斥了一句。 凤无忧脚步一顿,中间已经至少插入了三四个人,把她和萧惊澜远远隔开。 留在外面的几个云卫见状,连忙走到凤无忧身边,但还未近前,又有几个神卫先一步过来。对凤无忧催促道:“走啊。” 这几人正好把凤无忧和身后的云卫隔开。 凤无忧此时就像是夹心饼干一样被神卫夹在中间,若是前后的人突然发难,萧惊澜与云卫隔着几个人,想要施以援手都来不及。 几个云卫面露怒色,想要上前,却在看到凤无忧的手势之后,强自忍下了心头那口气。 凤无忧笑笑道:“几位大人莫急,我这不是正要去。” 说着话,慢慢向前走去。 地方不大,不过走了几步,就到了石室的门口。 透过大开的石门,凤无忧看到里面的风娇娇正立一侧角落,面色冷漠。 她是神女,这里是他的地方,可是现在万阔进来了,她却如个婢女一般,只能立在墙角。 凤无忧笑了笑,风娇娇的心眼比针鼻大不了多少,万阔敢这么对她,不知风娇娇现在心里已经把他恨成何等模样了。 眼看着就要迈进石门,却忽然之间,一声沉闷的爆响猛然响起。 此时万阔早已入了石室,萧惊澜随在他的身边,几个神卫紧跟其后,都是刚刚走入石室大门。 凤无忧正站在门口处,将入不入,身后几个神卫堵着他,可只隔着这三四人,又有云卫在后方。 云卫并未成一条直线傻等在神卫身后,而是向两侧散开,与凤无忧之间虽有些距离,却并无人阻挡。 若是凤无忧有什么危险,他们当即便可一扑而至。 神泉之中满是此次试炼的候选人,原本就是翻滚惨叫之声不色于耳,可即便如此,那一声沉闷爆响还是太过鲜,让周围的人不得不把注意力投过去。 走入石室中的人听得或者还不那么分明,可是留在外面的这些神卫,却早已下意识扭过头,去看神泉之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蛮人本就耳目灵敏,神卫的五感敏锐程度,更比普通蛮人又高了数倍。 万阔一听到外面爆响,立时肌肉紧绷,猛地转过身。 神泉出事了? 神泉是神卫的命根子,他们在此地的意义,就是守卫神卫,神卫他们身上这天神之力的根源,万不能让神泉出事。 与神泉相比,就连凤无忧和萧惊澜的重要性都要放在后面。 他身形一动就要冲出去,却冷不丁,一股寒芒直刺向他,锋锐之意逼得颈部皮肤都是刺疼。 神卫皮糙肉厚,寻常兵器根本不放在心上。 就是添加了金晶沙的兵器,想要杀伤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此时这股寒凉却由不得他不重视,因为这寒凉太过危险,竟令他这种神卫之中的强人打从心底感受到一丝致命的威胁。 几乎是本能,他猛然后退,一连退出几步,才看清眼前情况。 萧惊澜不知从何处掣出一柄细剑,正转手收回。 万阔怔了一下,脱口而出的话竟是:“你有兵器?” 他所得到的情报之中,萧惊澜是几乎从来不佩兵器的。 他所用的所有东西,都是随手从他的侍卫那里拿。 他的侍卫似乎也早就习惯了,但凡萧惊澜略有动作,总有人会适时将身上兵刃递给他。 可是此时萧惊澜身前是他,身后是神卫,根本不可能有人给他递兵器,但偏偏,萧惊澜自己掣出一柄兵器,更令万阔惊怒的是,这柄兵器,绝不简单。 这剑比普通的剑锋稍细,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整个剑身上泛着一丝银里带金的剑芒,长剑划动间,那剑芒似乎会变化,长短吞吐,一时间,竟有种令人看不见剑势走向的感觉。 但更可怕,却是这剑上透出的森森冷意。 万阔毫不怀疑,这剑中绝对有金晶沙,而且是用秘法锻造而成的,锋利程度比起普通武器,至少要高几倍不止。 一个赤手空拳的萧惊澜就已经足够可怕了,随意的凡铁拙兵在他的手中,就能对神卫大开杀戒,如今一个握着神兵利器的萧惊澜,该有多可怕? 万阔对萧惊澜的戒备一瞬之间提至顶点,低吼一声,整个上半身都强化起来,肌肉顷刻变得暗青色,宛如穿了一层青铜铠甲。 如今的萧惊澜实在太过可怕,他必须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谁料,萧惊澜却根本看也未曾看他一眼,更没有向他攻击的意思,只是长剑一转,于无声无息之间,干脆利落地抹上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神卫的脖子。 那神卫别说抵抗,连反应都没有时间,就被萧惊澜的长剑割开了喉管,鲜血喷溅出数米远。 神卫便是不曾强化、力量,速度、机敏,也远胜旁人。 可这个旁人,指的是普通人。 萧惊澜,从来都不是普通人,他甚至是不普通的人里面,最不普通的那个。 神卫引以为傲的速度,在他的面前,却连本能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出手便见人命,如此狠准却又淡漠至极的动作,令得其他的神卫也几乎难以回神。 可他们毕竟是神卫,反应到底比寻常人快得多,几乎只是瞬间就弄明白眼前的形势,一个个猛然四散跃开,在第一时间逃开了萧惊澜的攻击范围。 他们都是万阔的亲卫,身手在神卫里也是极好的,他们全都警惕地盯着萧惊澜。 他们已经从万阔那里知道这个男人的身手有多可怕,可是直到此时亲眼所见,他们才发现,他们还是低估了萧惊澜的实力。 这个男人可怕的不仅是他的身手,还有他的心性。 那份一旦敌对,就根本没有再把他们当人看的心性。 他们相信,萧惊澜方才杀了他身后那个神卫时,心里一定不会起任何波澜。 也许,就和砍断了一根碍事的树枝没什么两样。 萧惊澜见他们的动作这么快也略有遗憾,可身形却没有丝毫停滞,一跃便到了门边。 万阔神色一变,大吼道:“拦住他!不要让他出去!” 他以为,萧惊澜是要和凤无忧汇合,毕竟,凤无忧是他唯一的死穴。 他现在对萧惊澜的忌惮比来这里之前更深,他原本以为,就算萧惊澜很厉害,可这么多神卫在这里,最多搭上十几二十条神卫的命,也足以弄死萧惊澜。 可是现在他却不这么认为了。 一个武功高绝,又有着神兵利器在手的萧惊澜,别说十几二十条神卫的命,一百两百个神卫,够不够萧惊澜杀? 若真是如此,就算他们最后把萧惊澜弄死,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这些神卫,也会被萧惊澜彻底杀残。 好在,他终究是有弱点的。 只要制住凤无忧,萧惊澜就一定会投鼠忌器,绝不敢乱来。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拦住萧惊澜,绝不能让他去和凤无忧会合。 萧惊澜与凤无忧之间只有几个神卫隔着,如今那些神卫为了保命都已经四散离开,萧惊澜和凤无忧之间根本没有任何阻碍。 就在万阔一面暗叫着糟糕,一面咬着牙扑上来想要拖住萧惊澜的时候,萧惊澜却忽然回身,淡然道:“谁说本皇要走?” 一面说,一面随手揭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这面具戴得太久,他早就想摘了。 一张绝世的容颜瞬间露于众人眼前,在一室荧石柔和明光的照耀下,更显得丰神俊朗。 他方才一连串的动作本就飘逸好看至极,即是是用风羽的脸,也忍不住让人心折。 可此时,露了真容,众人才突然打从心底里明白了一个词,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第1339 小情,还没炸完呢 第1339 小情,还没炸完呢 蛮是以壮硕为美,萧惊澜这样的体型绝不在他们认为美的范畴里。 可,当萧惊澜足够强悍之时,便是他这并不算壮硕的身材,在蛮人眼中,也绝对是美的了。 慕强心理,人人有之,蛮人更甚。 此刻的萧惊澜,在这些蛮人眼中,绝对可以与天神媲美。 万阔被萧惊澜惊得恍了一下神,反应过来见他并未去与凤无忧会合,登时反应过来,大叫道:“杀了他,别让他和那小情会合!” 凤无忧在外面也早就动了起来。 水池中爆鸣声起,她身前身后神卫便都下意识转头望向水边。 凤无忧根本管也不管她身前的神卫,直接转身,手中同样掣出一柄小小刀刃,卯足力气,狠狠刺入她身边最近一个神卫的背心。 她的内力到底不能和非人似的萧惊澜相比,饶是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不过堪堪将匕首刺入那个神卫的肌肉,有没有伤到内脏都不好说。 这还是占了兵器锋利的便宜。 也多亏纪卿来到蛮荒之后,因着金晶沙不的缺,一直埋头苦研,又将兵器强度提升了一些,他们才有这两柄趁手的兵器。 她与萧惊澜一样,分毫不蛮战,一击得手之后,根本不管究竟有没有杀死那个神卫,身形早向一边扑了出去。 被刺的神卫一声惨叫,惨叫过后,又是狂怒,伸手就要去抓凤无忧,但两侧云卫早已扑上来,将他与周围几个神卫一同拖住。 凤无忧毫不迟疑,直奔水池边上而去。 周遭的神卫看出她的去向,雨良反应最快,立时吼道:“拦住她!别让她去神泉!” 一边吼着,自己也一面向着凤无忧扑去。 他微微咬着牙,实在不懂这些天岚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若是他们没有被识破,现在去破坏神泉也就罢了。 可是他们分明已经被识破了,如今这些密密麻麻地全都是神卫,他们不想着怎么保命,竟还想着要去破坏神泉,这简直就是蠢不可及。 凤无忧见雨良来势颇凶,而且速度极快,若是再这么直冲向神泉,就要和雨良正好撞在一处。 她在极速奔行之中,就在马上要和雨良撞上的时候,忽然停了一停。 她停得既快又急,任谁也想不到,她在这样高速的奔行之中,竟能做到瞬间停止,仿佛惯性这东西于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雨良自然也想不到,他预判了凤无忧可能会到达的位置,然后斜插着前去拦截,万没想到眼见着凤无忧就在眼前,他却飞掠而过,眼睁睁地和凤无忧擦身而过。 凤无忧一停之下又立刻启动,中间没有片刻停留,雨良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凤无忧已从他的身后奔过,直向水池边去了。 雨良心头大怒。 他自视甚高,在神卫营地之中,也随时想着干掉风羽,成为万阔之下的第二把手。 他听说过凤无忧的许多传说,心里也知道该对她有所重视。 可许是凤无忧在营地之中一直表现得太过弱势,尤其,一直是以萧惊澜小情的身份出现,而且没有任何出众的表现,因此他有意无意之间,还是对她有着几分轻视。 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他人,竟在和他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之中,轻而易举地耍了他。 雨良看得出来,若论实际战力,这女人是绝对比不上他的。 甚至,他都不需要完全狂化,只要部分强化,就能完虐凤无忧。 但偏偏,这么一个根本比不上自己的人,就在自己眼前,跟鱼一样滑溜的溜了。 他急停下脚步,再次大吼:“拦住她!” 此时,他声音里带了怒意,看向凤无忧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狠意。 敢这般戏耍他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而且,他也不觉得凤无忧越过他有什么用。 要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神卫,虽然自己被凤无忧摆了一道,可是在通往神泉池边的道路上,其他的神卫早注已经围了过来。 凤无忧速度并不算很快,但却有种诡异的节奏,忽快忽慢之间,那些神卫分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拦住凤无忧,却偏偏都被她闪了过去。 不过,这也仅限于前面几人,神卫此时都在往神泉处聚集,再靠近神泉,人员的密度陡然增加,断然不可能靠闪避就能走过。 雨良已然有了看好戏的心情,他倒要看看,这么多人,凤无忧能怎么过去。 凤无忧面色不变,眼睛盯着越聚越多的蛮人,忽然之间再次一停。 她这一路上已经这样停了两三次,蛮人早已习惯,见她又要故伎重施,直接向她扑了过来。 可谁料,这一次凤无忧并没有向前,而是脚尖一点,猛然向后退去。 同时,双手同时一扬,轻喝道:“请你们的,别客气!” 两颗黑溜溜的小丸子从凤无忧指缝甩出,直奔向神卫聚集最为密集的地方。 神卫此时正向凤无忧扑来,看到那刃子本能觉得不好,只是这个时候就是想要躲,也已经来不及。 而且他们心头也并未太当回事。 这东西他们并不陌生,不就是火药丸子?蛮荒早就有的。 若是那种火药罐子,他们倒是要斟酌一下要不要闪开,可是这么小的火药丸子,在蛮荒顶多用来吓退野兽,根本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他们这一身皮糙肉厚,对这东西更不看在眼里。 顶多,不过是疼一疼罢了,连个伤口都不会有的。 他们满心不当回事,甚至连强化都未曾使用,只有个别谨慎的,在极快的时间里,把上半身的身体强化了,形成一层厚实的角质。 于是,当火药炸响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被震懵了。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以火药丸子爆开的地方为圆心,向四周凶猛地扩开。 离得最近的那些人,在看着自己被炸得崩裂的血肉,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小小的一个火药丸子,威力怎么会大到如此地步?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很短的片刻。 凤无忧此时早已退远,就在她要站住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万阔的吼声:“别让他和那小情会合!” 凤无忧正要站住的脚猛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萧惊澜挺拔的背影,还有透过他的肩头,看到的万阔狰狞的表情。 你才小情儿!你全家都小情儿! 凤无忧自打被萧惊澜安了那么个身份,在营地里就一直被人看作是萧惊澜的宠物。 可那万阔分明就知道他们的真实来历,如今喊出来的,居然还是小情儿。 凤无忧磨了磨牙,寻思着回去之后,怕是得好好和萧惊澜算笔账。 她方才扔出去的那两粒火药丸子所引起的爆炸,比先前在神泉水池中的可要激烈的多,震得整个山洞都翁翁的,那些与云卫交战,或者正往凤无忧奔来的神卫们,都被震得恍了下神。 更有甚者,甚至扣住了耳朵。 凤无忧撇了撇嘴。 凡有一利,必有一害。 五感太敏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如今这不就出弊端了么? 这等声响、震动、对他们来说,想必格外难受吧。 凤无忧借着他们这一恍神的工夫,身形再次启动,直往正前方奔去。 此时前路早已被她两颗火药丸子炸开,像是开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这山洞地方又没有多大,只一个纵身,就到了水池边上。 雨良缓过神,连忙大吼:“愣着干什么?快拦住她!” 神卫们这才后知后觉,连忙再次冲向凤无忧。 可就在此时,原本与神卫缠斗的几个云卫却纷纷退开,每人手中都露出两三颗黑溜溜地丸子。 他们伸手一扬,这些黑色的火药刃子立时以天女散花的手法飞向山洞个个角落。 几人口中笑道:“急什么?还没炸完呢!” 那一颗颗黑色的丸子滑出漂亮的弧线,落在神卫眼中却是催命的镰刀。 方才爆炸的威力他们看得分明,以他们这样强韧的身体,竟生生被炸得流血受伤,可见这绝不是他们可以托大硬扛的东西。 而且神卫自己心里也很明白,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受伤。 没有受伤的他们是完美无缺的,可以硬扛下很多伤害。 可是一旦受了伤,就像是一个完美的瓷器有了第一条裂缝,接下来,如果想要毁了他们,只需要盯着那个裂缝,轻轻地一敲就行。 这些年来,生蛮想要杀他们,都是拼了命地想办法先让他们受伤的。 深知自己的致命弱点,神卫们哪里还敢吊以轻心? 一个个的,全都瞬间运起力量,将自己身体皮肤强化,好抵抗这威力惊人的火药爆炸。 就算是雨良,也不敢拿自己的弱点开玩笑。 在一声声爆炸声中,凤无忧早已跳上神泉池边的高台,大声叫着:“如哲!” 一面叫,一面目光如电,在水池中四下梭巡。 她给如哲的那几颗是水雷,是当年楚轩所造,后又被凤安然偷走那些。 当年凤安然留存的火药被卓天宁提前转移,后被她一把炸了,还炸得卓天宁成了独眼独臂。 可是有一部分凤安然是给了上官幽兰的,殷玄清彻底控制东陵之后,从上官幽兰的住处搜了出来,又专门给凤无忧送来。 想不到,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第1340章 目的,不在神泉 第1340章 目的,不在神泉 火药丸子与水雷都是用火药制作,制作工艺上却有不少差别,凤无忧虽能制作出火药丸子,也能水中炸响,可与真正的在水底使用的水雷却绝不可同日而语。 她的炸药顶多能在水中爆炸,根本没有多少杀伤力,而水雷却是能在水下制造翻天覆地的杀伤。 若非如此,当年数国围攻芳洲,芳洲也不可能坚持那么久。 每逢此时,凤无忧就会由衷觉得楚轩是个天才,在古代这种落后条件下,竟能制作出水雷这种逆天的东西。 楚轩留下了不少制作手记,但遗憾的是,他自己也没料到他的时间会这么少,许多工艺尚未来得及记录,就已经在芳洲的那场浩劫中如流星般陨落。 凤无忧手中仅有这几颗水雷,都是当年楚轩所做。 凤无忧在水面上快速梭巡,很快就看到了如哲的所在。 其实找如哲也容易,凤无忧那日去见如哲之时,便给了他一颗用自己的血做成的药丸。 凤无忧已经肯定这颗药丸对神泉有一定的抗性,普通蛮人根本无法抵抗神泉的巨大力量,几乎人人都在泉水中不住翻腾,这其中,若是有什么地方格外安静,那如哲必在其中。 此时候选人进入神泉已经有一段时间,早已有不少人死去。 但比起活着乱挣扎的人,终究是少数。 凤无忧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些人之中,寻找还活着的如哲。 事实上,如哲的确在其中。 而且,凤无忧差一点错过他。 因为,他实在是太安静了。 他浮在水面之上,几乎完全不怎么动弹,若不是偶尔极力用手划动一下水被凤无忧捕捉到,还会让凤无忧以为,他也是个死人。 但只是这一下的异动,已足够凤无忧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前,并且辩认出如哲的身份。 她丝毫没有迟疑,立刻甩出一根细细的银丝。 这银丝随着凤无忧立过不知多少功劳。 安陵城下,是这根银丝从城头直到地下,让凤无忧于万般牢笼里逃出生天。 临潢城中,亦是这根银,助凤无忧上城如履平地,完成一次奇袭。 大江之上,还是这根银丝,让凤无忧搭起一座江上江浮桥,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此时,凤无成只不过是用这根银丝将一个人拉过来,自然是大才小用,轻而易举。 银丝在如哲的腰间一卷,将他牢牢缠住,凤无忧再一拉,瞬时将人拉到身前。 “你怎么样?” 凤无忧把人放在自己身前,立刻发问。 如哲面色微白,神情并不十分好,却挣扎着说道:“不成,我没炸开……” 他不急着说自己的状况,却急着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若是雨良之类的人听到如哲所言,定要气死。 凤无忧和萧惊澜摆出了偌大的阵势,可结果,不过是吸引人注意力的障眼法。 实际上真正动手的人,却是事先谁也不曾料到的这个如哲。 对于如哲,他们谁也没有太上过心,只以为这不过是凤无忧当候选人时的某个交好。 在不知凤无忧身份之时,如哲不会引起众人的重视。 在知道凤无忧的身份时,他们又只以为如哲不过是凤无忧用来掩饰自己身份拉来的棋子,同样也不会重视。 可谁也想不到,凤无忧破坏神泉这样的重要的任务,竟会落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凤无忧闻言,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如哲的状态,立时往神泉之中看去。 此时,她才发现,那声爆响之后,池水虽有翻腾,可并没有明显的减少或者流失。 也就是说,让如哲用水雷炸开神泉池底,从根源上破坏神泉的行动,并没有成功。 凤无忧瞳孔微缩,神泉池底竟如此坚硬,就算是来自天才楚轩的水雷,也无法对池水造成任何损伤? 若真是如此,倒是难办了。 不过,她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决定,当下拉起如哲,低声道:“无妨。” 一面说,一面拖着他,飞快地往石室的方向奔去。 云卫扔出的火药丸子此时差不多都已尽数爆炸,雨良等人也惊觉他们上当了。 这些云卫扔出的火药丸子,威力远不是凤无忧最开始扔出的那两粒丸子能比拟的,虽不至于完全没有作用,却足足减弱了一半,和蛮人寻常使用的没有多大区别。 这种威力,根本用不着他们用什么强化,只是凭着体质硬抗,就已经足够了。 雨良感觉到爆炸崩出的土石打在自己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痛感,似是挠痒痒一般。 一瞬间,他意识到,短短的时间内,他竟又一次上了凤无忧的当。 第一次,是他低估了凤无忧。 第二次,却是他高估了凤无忧。 这个女人就在那里,可他竟无法对她形成准确的判断。 他总是踩在他判断力缺失的那个地方,狠狠地耍弄他。 一时间,就算是小心谨慎如雨良,也狠狠地怒了。 他心气甚高,可今日,竟在一个女子的手里,接连吃了两次亏。 “女人!”他怒吼着,猛然向着凤无忧扑来。 他已经认清了,凤无忧论实力,绝不是他的对手,既然如此,他根本没有必要顾虑太多,只要硬冲让去,拿下凤无忧,那么之后的一切,自然都会水到渠成。 凤无忧自然看到了雨良的动作,但却并未慌张。 相反,她手掌一翻,再次从腰间拿出几颗黑色的弹的丸。 雨良面色一紧,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扑过去还是不该扑过去。 那些云卫手中的火药丸子的确是没有什么威力,可是凤无忧手中的却有所不同。 万一她手中的还是那种威力极大的火药,那他现在扑上去,岂不是要吃亏。 由不得他想清楚,凤无忧早已出手。 她没有把这些火药丸子扔向任何神卫,相反,却是盯着不远处池边的台子底部,稳准扔出。 雨良一怔之下,不由想道:“这女人疯了?” 明明有威力那么大的火药丸子,却仍在这等没用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自知难逃此处,所以自暴自弃了? 可是这个念头尚不及转完,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凤无忧扔出的并不止一波,而是扔出了至少接连三波火药丸子,而且全都扔在同一地点附近。 那处的高台轰地一声炸塌,随后一塌再塌,顷刻之间,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这高台原本是拦着神泉之水的,可因此一炸,出现了巨大缺口,立时,神泉水奔涌而至,从这缺口之处争先恐后流泄而出。 凤无忧手法极准,往往一处爆开之后,下一颗火药才会落在最薄弱之处。 以至于,这高台一经坍塌,就一不可收拾。 水势湍急,连着泡在里面的候选人,不论死活,都跟着水流往豁口处涌来。 雨良此时才弄明白凤无忧的用意。 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凤无忧自身性命都是难保,可她不想着如何逃出生天,所想的,却依然是如何毁了神泉。 “疯子!” 他忍不住咒骂一声,同时,再不迟疑,狠狠地往凤无忧扑去。 此时,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凤无忧。 凤无忧的第一要务就是毁了神泉,其他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绕着这个目的来做的。 不论是惊吓,袭扰,又或者是其他,无一不是为了毁掉神泉。 只要明白了这件事情,他就有把握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 “休要放肆!”他大吼着,直往凤无忧扑来。 凤无忧此时已经挟起了如哲。 如哲虽然吃过了她的血做成的药丸子,可他不像其他神卫,只是在山洞里走一走,受到的影响有限。 如哲可是实实在在地泡到了神泉里,这种影响究竟有多大,就算是凤无忧也无法评估。 此时如哲面色苍白,身体也极虚弱,若是没有凤无忧携带,根本无法离开。 凤无忧一手挟起如哲,目光看到雨良冲来,想也不想,扬手就是一颗火药丸子。 开玩笑,她又不是萧惊澜,做不到举手之间就取这些人的性命。 而她自己又惜命的很,自然不肯让这些人取了自己的性命去,因此,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强的东西。 雨良看到凤无忧出手,本以为她这些丸子还是奔着神泉高台边的豁口去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些火药丸子连弯也不拐,直直地就向他砸过来。 刚刚才以为自己琢摸透了凤无忧的行为方式,自己很安全的雨良,再一次遭到迎头痛击。 他深知凤无忧手中的火药丸子和云卫手中的不同,威力极大,自然不敢硬抗,连忙向一旁闪避。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凤无忧头也不回,挟着如哲,飞也似地回奔向石室。 雨良躲过这一次火药丸子的袭击,他身侧的几个神卫却没有那么好运,有两三个被炸得鲜血飚飞。 雨良挥开眼前的烟雾,正看到凤无忧头也不回奔向石室的背影。 一时之间,他再次疑惑了。 凤无忧为什么要往石室跑? 她若是真的想进石室,最好的机会,难道不是萧惊澜杀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神卫,出来接应的时候? 她那时不进石,反而跑向外面。 他本以为凤无忧是为了毁了神泉。 可难道,她的目的根本不在神泉? 第1341章 磨叽,给你一脚 第1341章 磨叽,给你一脚 凤无忧一手拉着雨良,头也不回地奔向石室。 几个云卫虽与神卫缠斗,站住却极讲究,一直卡在通往石室的道路上,不曾让神卫阻住石室门口。 凤无忧一路奔来,几个云卫也都同时出手。 怀中的火药丸子如同不要钱一般,每只手都是四五个,漫天介洒向石室各各方向。 看那去向,不是神卫聚集最多的地方,便了石室墙壁附近。 一时之间,轰鸣爆响。 神泉附近地方本就不大,四五百神卫站在那里,根本就是挤挤挨挨,几乎全都凑成了堆。 也正是因此,方才凤无忧奔向神泉池边的时候,这些神卫之所以赶不过来,一半是因为凤无忧的火药丸子之故,还有另一半原因,就是自己他们自己也阻着了自己。 此时火药丸子抛洒过来,他们深知这东西厉害,想要躲闪,可四面八方的都是人。 一躲一闪之间,火药爆炸的范围没躲过去,却先撞到了自己人身上。 惨叫咒骂随着爆炸声同声响去,凤无忧却看也不看,只奔着石室前进。 她如一阵风般嗖地掠过几个云卫之间。 云卫见状,也分毫不再停留,跟着凤无忧一同冲进石室。 石室早在先前便被萧惊澜占据,凤无忧一来一回时间并不长,不过短短瞬息之间,可这瞬间之间,萧惊澜脚下竟已躺倒了六七具尸体。 其中有一具,甚至肌肉都已经膨起,但却又没有膨起完全。 看样子,似乎是正在狂化的过程中,就被萧惊澜毫不犹豫一剑了结。 “惊澜!”凤无忧叫了一声,萧惊澜背后长眼睛,微一侧身,让进了凤无忧。 凤无忧一眼扫过里面,便见万阔在萧惊澜的正对面,不知是不是因为忌惮萧惊澜逆天的战力,一时之间竟没有发起攻击。 而在石室的深处,预先进来的云九等人,纷纷和万阔的亲卫战在一处。 这些亲卫有好几个已经进入了狂化状态,云九几人应付得颇有些吃力,却也成功地牵绊住他们,让他们不能前去攻击萧惊澜,更别想从石室中冲出去。 而在他们身侧的角落里,风娇娇正把身子蜷成一个球状,安稳得不能再安稳。 凤无忧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风娇娇那么大的一个块头,是怎么能把自己蜷成这么小的一个球的。 但不得不说,她此时的动作将她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点,只要不是刻意去找,那些在打斗的人,绝对不会注意到她。 一眼扫过,凤无忧撇撇嘴:“你怎么还没解决?” 这模样,一副萧惊澜此时早就该把里面的人解决光的样子。 萧惊澜看到凤无忧拉着如哲的手,本有几分不愉快,听到这埋怨似的语气,却忍不住笑了。 伸手在凤无忧脸颊上一捏,轻声道:“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钉在这里不能动的?” 害怕被人堵了进来的路,萧惊澜一直站在门口,所杀之人都是前来攻击他的,但他自己却一直囿于门前这方寸之地,不曾稍离。 凤无忧一笑:“你现在可以去了。” 萧惊更是无奈,他家这小凤凰,使唤他还真是不客气。 但……自己宠的,有什么办法? 又捏了捏凤无忧的脸:“把这东西去掉,我不爱看。” 话音落下,身形却早已飘处,细剑寒芒乍现,直奔万阔。 凤无忧感受着脸肉微疼,这才发现萧惊澜已经把面具去了,而她居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想想也是,他的容貌怕早就已经印入了她的心里,不管他伪装成什么样子,在凤无忧的心里,他总是那般的,因此不论什么时候看到,也不会觉得奇怪。 笑了一笑,伸手一掀,如萧惊澜所言反把脸上的面具也去了。 “走吧!”凤无忧一转身再去拉如哲,却见他早就变了面色。 “你……” 他诧异地看着凤无忧。 自他和凤无忧相识以来,凤无忧一直戴着面具,就算当初遇险冲入水中,易容的药物被冲去一些,可面具却始终未曾摘下。 他此刻还是第一次看到凤无忧的真面目。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象过凤无忧长什么样子。 只是,许多时候,这种想像根本就是多余的。 凤无忧只凭着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他为之神往,她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重要? 可现在真的看到了,他还是忍不住心头狂跳。 凤无忧长的比这个作为风羽私宠的少年好看,也比他最早见到的山彤好看。 她不是那种极端艳丽,令人一见惊为天人的长相。 可是她和清丽之中别有一番英气,又不同于蛮荒女子所有的粗犷,是无论什么人,都断然模仿不来的。 “看什么看!”凤无忧一巴掌拍在如折头上:“走了!” 一面说,一面拉着如折就往某个方向奔。 与此同时,石室角落另一个地方也有人动了。 一直把自己蜷的像个肉球一样的风娇娇,在看到凤无忧进来的那一刻,飞快起身,以与她的庞大身材不相适应的速度,直往石室中唯一的石床边窜去。 凤无忧拉着如哲前往的,也是同一个方向。 她到石床边的时候,风娇娇也到了。 凤无忧也不客气,直接道:“快点,把石床搬开。” 风娇娇关键时刻倒是真不掉链子,二话不说,跟着凤无忧一起就把石床挪开了。 立时,那一串英文字母组成的圆圈再一次出现在凤无忧眼前。 凤无忧依样快速按下two三个英文字母,做好了楚轩出的那道壹加壹等于几的数学题。 无声无息,一道洞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凤无忧一推如哲:“进去,别踩台阶下面那块石头,跳到第二块石砖上去。” 如哲一怔,想说什么,风娇娇早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磨叽什么?这种时候粘粘糊糊的,想死是不是!” 凤无忧看着风娇娇那只粗壮的小腿,听着里面呯咚一声大响,顿时觉得牙根有点酸。 这声音,真是听着都疼。 她冲着风娇娇竖了个大拇指:“女英雄!” 风娇娇白她一眼。 别以为她听不懂凤无忧是在笑话她。 不过她才不理会这么多,二话不说,自己也跟着跳下去。 刚跳下去又听到咚的一声,紧接着传来风娇娇的声音:“让你别踩台阶下面那块砖听不懂?非要我踹你?” 话音落下,又听到有人重重落地翻滚的声音。 凤无忧浑身都跟着那声音抖了一下。 如哲其实还算不错,就是磨叽了点,许多时候都瞻前顾后的。 这样的性子,还真得风娇娇这样的人来收拾他一下。 凤无忧转头看向身后的云卫:“你们也先进去。” 云卫有人道:“娘娘你……” 凤无忧不等他说完,微笑着:“你们也想我学风圣女那样?” 云卫几个顿时沉默了。 他们怎么感觉皇后娘娘笑的不怀好意,似乎十分想要试试的模样? 当下,一抱拳:“属下遵命!” 然后,一个接一个,头也不回地跳了进去。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短短片刻。 凤无忧转头看过去,就见万阔已经强化了至少一半的身体,正在和萧惊澜缠斗。 身为所有神卫的头领,万阔的身手和战斗经验果然不是寻常神卫所能比拟的,几个回合下来,萧惊澜都没能伤了他,更别提杀他。 当然,万阔也拿萧惊澜没办法就是。 不过总体而言,还是萧惊澜占上风的,因为万阔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有几个神卫在一侧帮忙,甚至有两个神卫还狂化了。 可这几个神卫,却无一例外,都在萧惊澜的剑下吃了亏。 死了两三个,剩下的也个个带伤。 萧惊泣一旦从门口离,有了活动范围,蛮人就要大大吃亏。 他的身法既飘逸又灵动,甚至还带着几分诡异。 往往万阔一招过去,看着萧惊澜是在躲避,可是身形一转,就有一个其他方位的神卫倒了霉。 云九几个有萧惊澜助力,压力瞬时减轻了许多,几人合力,倒也杀死了两个神卫。 外面的爆炸轰隆不绝,到了此刻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似乎有要停止的趋势。 这个山洞十分坚固,只凭那么几颗炸药,根本休想炸塌,顶多只能增加点麻烦罢了。 能够毁了这个洞穴的关键点在楚轩留下的密室之内,只有炸了那个承重点,才有毁掉这里的可能。 雨良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去石室,去帮万阔大人!” 他发现凤无忧的目的不在神泉,反而奔向石室,那目的自然在石室里面。 神泉的水顺着豁口汩汩流出,而且里面的地下似乎也有问题,水位一直在不断地下降。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工夫再去照管神泉。 神泉的事情可以放在后面慢慢来,当务之急,是把凤无忧和萧惊澜杀了。 有万阔在里面,这一次雨良不敢怠慢,带头往前冲了上来。 恰在此时,凤无忧也正从洞口边转过头。 她看着正急速冲向里面的雨良,微微一笑,冲着雨良摇了摇手。 手指之间,赫然夹着几枚火药丸子。 第1342章 别摸,没受伤 第1342章 别摸,没受伤 雨良简直想要骂娘的心都有了。 凤无忧有火药丸子不奇怪,她会用火药丸子也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凤无忧所有的火药丸子都是朝他用的? 难道他看起来就那么欠炸吗? 凤无忧的动作何等快速,雨良看到火药丸子的时候,凤无忧早已扔了出来。 火药丸子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着他所在的门口而来。 雨良此时已经强化了部分身体,速度和灵敏度也都随之大幅上升。 见到火药丸子,他立刻飞身扑向一边。 也幸亏如此,才在火药丸子炸开的时候,堪堪避开。 但也只是避开了下面的冲击。 火药丸子炸在石室门口的地面和两侧的门框上,立刻碎石乱飞。 黑石山整个山体都颇为坚固,火药丸子想要炸这山洞有些难度,可是这石室却是依着山势凿出来的,本身就是山洞中比较脆弱的地方。 再加上,凿过的地方自然不如原生的坚固,因此,门口处直接被炸裂了,大块的石头也簌簌地往下落。 雨良躲避不及,很是被砸得不轻。 饶是雨良皮糙肉厚,被砸在身上也会疼,立时疼得他大喊出来。 不过凤无忧才不在乎雨良怎么样,她扔火药丸子想要达到的是另外的效果。 眼见着大块石块落下,把门口严严实实地堵住,凤无忧大声叫道:“云九!” 云九几个正合围住一个神卫,那神卫已经狂化,十分凶残。 但遗憾的是,他身上已经被萧惊澜开了一个口子。 有神兵利刃在手的萧惊澜,对上神卫根本就是如虎添翼。 哪怕他方才根本不是刻意去杀这个神卫,只是路过的时候顺手给了一剑,可对神卫的杀伤还是极为可怖。 一个有了伤口的神卫就像有了裂缝的鸡蛋,破碎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萧惊澜给出的伤口,还是极之严重的那种。 主子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云九要是再掉链子,那也就不配当萧惊澜的云卫了。 当下,几人同上,也根本不管是不是以多打少,只是盯着蛮人的伤口,几次交叉过去,终于再一次把手中的兵刃送入了蛮人的伤口中。 与此同时,几人合力,将那伤口狠狠扩大。 凤无忧叫云九的时候,正是他们最后一击完成,准备撤手的时候。 凤无忧叫着他们,又用力招手:“过来,快点!” 云九回头看了一眼。 这石室之中本来进来了十余个神卫,都是万阔的亲信,可是到了此时,还站着的不过两三个。 其余的人,都被萧惊澜和他们杀了。 他们所有这些人加起来杀的,还没萧惊澜一个杀得多。 云九默默地郁闷了一下。 不是他们没用,实在是主子太厉害,显得他们都成废物了。 如今还站着的那两三个神卫都进入了狂化状态,而且全都围着萧惊澜。 如果不是有他们不时地在周围骚扰,只怕现在万阔身上都要被萧惊澜开道口子。 知道萧惊澜独自对付这些人并不成问题,云九没有犹豫,招呼了一声,带着自己身边这几个云卫,飞快向着凤无忧那边跑去。 原先留在外面的云卫早跟着凤无忧一同进来了,而且在云九之前就已经进了墙壁上那个暗室之内。 云九几人到了跟前也没磨叽,和凤无忧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一矮身钻了进去。 凤无忧这才看向萧惊澜。 不得不说,这男人打架的时候真帅。 正这么想着,就见萧惊澜身形飘过,长剑随手一划,正好划过一个神卫的脖子。 那神卫狂化过后皮肤疙疙瘩瘩,犹如树瘤一般,而且很厚。 别说一剑下去可以划开,就是用一柄匕首直捅下去,能不能捅到要害都不一定。 可是偏偏,萧惊澜这一剑下去,神卫的身体一瞬间就僵住了。 片刻之后,鲜血就如喷泉一样,从他的颈项深处,嗖地一声喷出。 凤无忧看着早就嫌弃地躲开这些血雨,又与暴怒的万阔战在一处的萧惊澜,默默地收回了方才的话。 打架当然是很美的,可一旦涉及到人命,就算动作再优美飘逸,凤无忧也说不出美这个字来。 生命的收割,总是带着些残忍和遗憾的,无论何时,都与美无关。 哪怕那些性命,是敌人的。 凤无忧不介意取敌人的性命,但从不赞美这种行为。 万阔只是稍微退步,就让萧惊澜抓到机会又去收割他们的一条人命,情绪早已暴怒。 神卫何等金贵,他一直隐忍着,任由萧惊澜和凤无忧营地之中胡闹,就是为了能够布下一个万全的口袋,用最少的人命去解决这两个人。 为此,他甚至把几乎整个营地的神卫都在今日调来了这里。 可是,谁能想得到,这么多的人,在凤无忧和萧惊澜的眼中,却跟三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他们该做的事情照做,该杀的人照杀。 甚至,他们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好像反而还成为了他们自己的绊脚石。 他不想死人,结果却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他的心腹亲卫,这让万阔如何不怒? 万阔直到此时都没有完全狂化,他也不可能完全狂化。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完全狂化,接下来等着他的,就是化成一滩脓水。 身为此地神卫的最高首领,他自然不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他也的确是怒了,一声怒吼之后,身形猛然高了几分。 显然,他把强化的比例提高了。 萧惊澜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绝不能放任这个男人活着离开这里,必须要让他死! 而此时,凤无忧也大声叫道:“萧惊澜!” 萧惊澜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凤无忧在向他招手。 “别玩了,该走了!” 玩? 万阔没有完全狂化,自然也就没有失去理智。 他目中怒意如能喷出来。 他们这么多人费这么多力气缠住萧惊澜,还死了这么多人,可在那个女人的口中,这居然是:玩? 这两个人到底有多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休想走!”万阔怒吼一声,再次向萧惊澜扑过去。 萧惊澜眼风看了他一眼,身形猛然拔起。 这速度,比先前缠斗之时,似乎又快了几分。 万阔奔着萧惊澜冲过来,可是等他冲到的时候,萧惊澜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万阔想到什么,豁然转身,正好看到萧惊澜将长剑从他最后一名亲卫的胸口抽出。 一柄银白色的光芒一震,点点血珠从剑上抖落。 整柄剑光洁如新铸,仿佛从不曾被任何血渍沾污。 萧惊澜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这柄剑最令他满意地就是这点,血池中过,不染一丝。 “你……” 万阔狂吼,可是萧惊澜却仿佛从未看见一样,根本理也不理,直奔着凤无忧去了。 万阔早看到他们在墙壁上开出一个石洞,也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进去了,此时就连萧惊澜也要进去,他自然要去阻止。 可是却已然迟了。 凤无忧招呼过萧惊澜之后就自己跳了进去,萧惊澜的速度何等之快,万阔动身追去的时候,萧惊澜身形早消失不见,万阔追到强辩,正看到石门多里面呯地一声合上,甚至差点拍到他的鼻子。 凤无忧进去之后,越过台阶下的第一块青砖,直跳到第二块青砖上,然后就转过身等着萧惊澜。 萧惊澜进来之后,则是毫不由于踏上了第一块青砖。 这里面的机关凤无忧早就和他说过,这块青砖之下牵连着关门的机关,一旦踩上,门就会以极快的速度自动关上。 一步落下之后,再走一步,就顺理成章地将凤无忧捞入怀中。 大掌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游走。 “别摸了,没受伤!”凤无忧连忙大叫。 熟料,这不叫还好,叫了,反而令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看过来。 萧惊澜微微挑眉,笑看着她。 凤无忧立时窘了,她好死不死,叫什么摸啊? 这岂不是引着人往不好的方向想么? 她应该说别检查了才对。 可是,萧惊澜检查的动作就是摸啊,她又没有说错! 说来说去,总归都是萧惊澜不好。 立时,狠狠瞪了萧惊澜一眼。 萧惊澜心情则是很好。 凤无忧没受伤,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被凤无忧瞪几眼,对他来说,有时比温软的情话还要来得有情趣。 凤无忧咳了一声,决定假装刚才的那句话她根本没说过。 “我们往里面走吧,那个地方在里面。” 云九几人看向凤无忧,十分同情。 娘娘,你转移话题的功夫实在太差了。 凤无忧见这些人都立住脚不动弹,瞬间凶了起来,沉下脸道:“怎么,我说的话听不懂是不是!” 凤无忧轻易不生气,可若是生起气来,却绝对是足够可怕的。 几个云立时身子一凛,当下什么也不敢再说,连忙按着凤无忧所说,往里面走去。 正如凤无忧先前看过的一样,这间石室并不是完全人工建造,而是根据这里本就有的洞穴,加改改造完成的,所以,里面十分大。 第1343章 埋伏,又见面了 第1343章 埋伏,又见面了 一根根柱子或者连着洞顶,或者半途而废,把整个洞察切割成了蜂窝状的模样。 这结构凤无忧上一次就见过了,穿过一根根柱子,径直向着上一次看到过的那根承重柱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个小弯,眼见那根承重柱就在前面,一行人的脚步却同时顿住。 承重柱前,整整齐齐地站着足有五十多个神卫。 站在正前方的人,赫然是方才被他们关在洞门外的万阔。 一瞬间,众人的呼吸都紧了,风娇娇直接尖叫出声:“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叫完,又冲着凤无忧大喊:“凤无忧,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楚轩设计的机关,不可能有人会破的吗?” 万阔此时还略略有些喘息,却并不十分狼狈。 他看向凤无忧:“燕皇,燕皇,我们又见面了。” 言语之间,皆是得色,似乎对自己出现在这里也很是得意,等着看凤无忧和萧惊澜大惊失色的样子。 风娇妖的那句问话,更是极好地衬托出他出现在这里的意外性。 凤无忧先前在山洞中看到四百余神卫,以为剩下的神卫是用来守卫营地了,可现在看来却远非如此。 这些神卫,分明是早一步就被万阔调来了这里。 甚至很有可能,这批神卫才是最为精锐的。 万阔似笑非笑地看着凤无忧,对能让凤无忧一行人感到困惑十分得意,洋洋自得地等着凤无忧来向问他。 凤无忧并未理会,只看向风娇娇,一副看笨蛋的样子:“楚轩设计的机关自然没有人能破,可不包括有人根本就知道破解的方法。” 什么意思? 风娇娇瞪大了眼睛:“谁会知道?” 就连她这个拿到当初夏平宁日记的人都不知道破解方法,还有谁会知道? 凤无忧无奈道:“当然是夏雨薇,这么机密的事情,自然是口耳相传,还是你觉得,夏雨薇会蠢到把密码写到日记里?” 一句话,令风娇娇登时哑口,既而又气急败坏。 “你现在倒是聪明了,怎么早没想到!” 她所说的话,也正是万阔最为得意的。 他一笑道:“燕后当真聪明,可是现在知道不觉得晚了些么?还是说……” 万阔微一侧身,让出身后一根直连通到洞顶的石柱,说道:“燕后还打算炸掉这根石柱,好毁了我等的神泉?” 他连这根石柱都知道? 风娇娇差一点又叫出来。 幸好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夏雨薇既然能把密码告诉万阔,那么把里面这根石柱也告诉万阔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这个石洞里面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根关系着两个山洞存亡的石柱。 凤无忧轻轻点头:“神泉是一定要毁的。” 闻言,万阔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 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凤无忧的口竟然还是这么硬。 他身体一阵嘎吱作响,瞬间高大了几分。 他冷笑道:“既然凤女皇想要毁了神泉,那就来吧。不过,别怪我没提前告诉凤女皇,这里面可不是能用火药的,除非,你想自己也死在这里!” 第1344章 快走,识不识好歹 第1344章 快走,识不识好歹 石室之中呈蜂窝状,还有一根柱子曾被楚轩标注过,是整个山体的承重柱。 在这里使用火药,必然会将这里面所有的人一起埋葬。 万阔的威胁让洞中之人面色都是微变。 不能使用火药,他们就失去了对付神卫最为锋利的武器。 在这种狭小复杂的地方,就是他们本事再大,也难以对付五十多个神卫。 难不成,他们此次真的要死在这里? 但一转眼,他们看到凤无忧淡静的面容,立时心又定了。 他们娘娘,什么时候做过这种蠢事? 相反,每一次看似绝境的时刻,他们娘娘总能妙手翻覆,硬生重拼出一条生路来。 此时,凤无忧一翻手亮出手中的火药丸子,宛如游戏一般在掌中来回抛着。 忽地,她把火药丸子一接,笑道:“当真不能用吗?” 语声未落,早已出手如电,将火药笔直地往神卫所在之处扔过去。 万阔见状面色大变。 他们身后就是那根被楚轩亲手标注过的承重柱,凤无忧疯了,竟把火药往这里丢过来。 “躲开!” 犹豫了片刻,万阔终究还是大声嘶吼。 承重柱断裂,石室塌陷,到底中间还有些时间,而他们只要强化了身体,这些石头砸落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至少,造成的伤害肯定要比凤无忧这些普通人小。 可是被火药丸子炸上那么一下,却绝对没有那么好受。 尤其,凤无忧的火药丸子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威力远比他们先前见过的强。 一时间,神卫纷纷向两边散开。 凤无忧看也不看他们,脚步一转,直奔侧方。 看到墙上某个点之后,她大喝:“散开!” 一面说,一将怀中仅剩的所有火药丸子都掏出来,双手并用,全部砸向那个点周围。 凤无忧身边众人早已习惯了看着凤无忧的行动办事,凤无忧刚动他们就跟上,凤无忧喊散开时,他们也下意识地四散躲避。 此时看到凤无忧的举动,他们齐齐吃了一惊。 皇后娘娘这一次,该不是真的要玩死他们吧? 万阔都说了这里不能使用火药,娘娘不仅用了,还这么大手笔的用。 这是生怕这里不塌吗? 一时间,几个云卫都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可神奇的,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埋怨凤无忧的意思。 仿佛跟着凤无忧,就算死了也是应该。 凤无忧刚把手中的火药丸子扔出去,就被人一把拉进怀抱,紧接着又是一个转身,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凤无忧被萧惊澜挡住了视线,急得拍他:“唉呀快让让,我看不到了!” 萧惊澜黑脸,这女人,识不识好歹? 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感觉到身后的爆炸冲击没有那么强了,就让出身体。 一片烟尘弥漫,可就在这片烟尘中,竟似乎有一点光从被火药炸的地方透来。 随着一阵哗啦声响,那光线瞬间变大,让所有看到的人知道,那不是他们的幻觉,是真的有光从外面透进来。 凤无忧兴奋捧着萧惊澜重重亲了一口,又拉着他的手大声叫道:“快走!” 第1345章 玩笑,耐人寻味 第1345章 玩笑,耐人寻味 凤无忧带头往洞口处直扑过去。 火药炸得洞内沙石乱飞,又地势狭窄不好躲避。 神卫为了对付他们,早已是部分强化,可在这样的爆炸之下,也难免吃亏。 有好几个人身上都见了伤口。 最为可怖的,是他们身后的承重柱。 那根被楚轩特意做了标注的柱子,此时一片稀碎,断成了不知多少截。 凤无忧连看都不看那柱子一眼。 承重柱?开什么玩笑。 这是一座山,又不是村里的二层小楼,怎么可能一根柱子就能决定一座山的安危。 如果说这根柱子对附近一小片空间起到了支撑作用,那还有可能,可撑起一整座山,那就绝对是在胡说八道。 而且楚轩那样的人,凤无忧虽不曾亲眼见他,但从他留下的东西和事迹里,也绝对对他了解得七七八八。 他极聪明,极自负,极天才。 别人以诚待他,他自然以诚待人。 可若有人先算计了他之后,却还指望着他对那人剖心剖腹,那就只能是个笑话。 尤其楚轩把这承柱重告诉夏雨薇的方式,委实太过戏剧化。 他有那么多的机会,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他要逃跑被夏雨薇堵住的时候,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而且那么巧,这件事情还换了他自己的一命。 如果,夏雨薇没有在他逃跑的时候堵住他呢? 那他就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夏雨薇了? 那他费心做这东西又有什么用? 楚轩很聪明,聪明到近乎妖孽。 他又太自负,绝不会容忍他居然会被人欺骗。 可是夏雨薇偏偏骗了他。 楚轩真的有那种好心为一个欺骗了他的人费那种心思? 凤无忧刚听这个故事的时候,也的确被风娇娇的讲述……又或者说,夏雨薇日记里的真情实感蒙蔽了,以为楚轩真的这么坦荡大度,被夏雨薇骗了还念旧情为她好。 可是,当她在风娇娇的指引下看到这根承重柱的时候,她就知道,楚轩从来都是那个睚眦必报的人,分毫不曾改变过。 这根柱子的确是承重柱,但只是这个密室的,一旦炸断,毁掉的只是这个密室,对别的地方却不会有影响。 凤无忧看到这一点的时候,感觉很奇怪。 楚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夏雨薇真的如他所说炸了这根承重柱,那么根本不等她逃出去,就会先一步因为密室塌方而死在这里。 夏雨薇诚然骗了楚轩,可楚轩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往死里陷害夏雨薇。 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凤无忧转而开始观察洞穴的其他地方,于是就发现,这根柱子早已不再是这个密室的唯一。 在密室的各个角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有不少柱子都有后天人为加固的迹象。 虽然都做了很好的伪装,但却瞒不过凤无忧的眼睛。 有了这些额外的加固装置,这根原本的承重柱对这个密室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就算真的被炸断了,也丝毫不会影响这里的安危。 可是加固了这么多的地方,却唯有这根最重要的承重柱没有分毫改动,仍然保持着最坚固又最脆弱的原样。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第1346章 生路,自己愿意才行 第1346章 生路,自己愿意才行 夏雨薇无疑是极聪明的。 她知道楚轩在这个密室中设下了这个致命弱点,加固了别的地方,却没有动这里。 说到底,她打从心眼里不信任楚轩。 在楚轩告诉她这件事情的那个瞬间,她也许是信任的,甚至感动了,所以放走了楚轩。 可是,当她回过神来,对楚轩聪明才智的戒备立刻占了上风。 她心头隐隐地泛着一个担忧,有一天,楚轩也许会回来,或者派他的某个传人回来,毁了这里。 那个时候,他们一定会用到这个致命的弱点。 因此,她加固了所有的地方,只有这个地方保持原样,仿佛这个弱点真的还存在。 如果楚轩或者他的传人真的想要利用这个弱点,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楚轩或者他的传人没有来,做下这么一个局,说不定也有哪天会派上用场。 夏雨薇并不信任楚轩,可是与此同时,她又太过相信楚轩。 楚轩说这里是整个山洞的支柱,毁掉这里,就会毁掉整个山洞,对这一点,夏雨薇深信不疑,甚至都没有去仔细检查一下。 但凡她对楚轩说的有一丝是真的,但凡她有一丝的想法想要脱离这种生活,而不是把这件事情当成荣耀,她就会去检查这根柱子,去看该怎样操作才能把这根柱子真正炸毁。 而那时,她也就能发现楚轩留下的痕迹。 这根柱子作为承重柱,自然不会太细瘦。 相反,这根柱子十分坚固粗壮。 想要炸毁这根柱子,必须事先做出一些安排。 楚轩事先在这根柱上面凿出了一些洞,又用外皮封好。 这样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样,要想炸掉他的时候,把外皮拿掉,在那些事先定好位置和深浅的洞里安装好火药就可以。 就在这些洞中的某一个,洞壁某处有个突起,里面藏了一张小小的绢帛。 这是救命的东西,即便恶劣如楚轩,也没有再开什么恶作剧的玩笑,而是用文字清晰简明地写明了这里的情况。 这个洞并不能毁掉神泉,想要毁掉神泉,只能在枯水期的时候把神泉池底炸掉。 这个密室的真正作用,是逃离。 因为这里有一面墙壁极为薄弱,只要封住密室门,再炸开这面墙壁,就有足够的时间逃到外面。 而那颗承重柱,则会因为墙壁毁坏,受力平衡被打破,在短时间之内失去效用,导致整个迷失坍塌。 到时候,别人只会以为进入密室的人早已死在了里面,而不会再怀疑别的。 在蛮荒这样信息闭塞的地方,想要隐姓埋名活下来,实在是件太简单的事情。 楚轩给夏雨薇留了一条生路。 但这条生路,必须得她自己有逃生的意愿才能发现。 可惜的是,夏雨薇根本看也没看那些孔洞,就算看了,也因为根本没打算炸毁这里,而没有细细检查。 可是凤无忧看了,于是,当年楚轩为夏雨薇准备的那条生路,就到了凤无忧的手中。 这也是她今天一系列行动的原因和底气。 楚轩坑了她这么多次,唯有这一次,算是切切实实地帮了她。 第1347章 怨毒,把手剁下来 第1347章 怨毒,把手剁下来 墙壁一炸开,凤无忧就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万阔早就从夏雨薇那里知道这承重柱不重要,可却以为凤无忧不知道,也以为她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炸这里,因此大马金刀地站着,完全想不到凤无忧竟这么大的胆子。 爆炸声后,看着凤无忧毫不犹豫冲向外面的身影,万阔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如此大胆,可还是立刻做出了反应,冲着身边的神卫大吼:“拦住他们!” 从萧惊澜凤无忧一行人到了营地那一刻,他们就开始了双方之间的较量算计。 万阔一直以为自己是稳操胜券,黄雀在后的那一个。 可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搞的,居然一步赶着一步,弄到了这么狼狈的境地。 到了此时,已经根本再谈不上什么算计不算计,把这些人弄死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他们这些神卫,就不该去做什么动脑筋的事情,力气才是他们最擅长的。 这种时刻容不得什么谦让不谦让,用最短最快的速度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谁离出口进,就尽快出去。 凤无忧也没有刻意做什么断后的事情,只是脚法一点,向前被炸开的豁口冲过去。 眼看着就要冲到豁口处,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这声音粗嘎低沉,但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在场众人之中,除了风娇娇之外,再无人会有这样的声音。 凤无忧心头一动,立时转头。 只见,风娇娇被一名神卫揪住了脖颈处的衣服,正在用力拉回。 风娇娇胖大的身体已经被拉在了半空中,双脚不住地挣扎。 “放开我!”她极力挣扎着,但很快就被勒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脸色也变得紫涨。 她一面踢着双脚,一面狠狠地往凤无忧那个方向瞪了一眼。 她怨极。 凤无忧信誓旦旦地说会救她,会把她从这种生活中解脱出来。 可是从头到尾,却一个字也没有告诉她到底要怎么做。 她一直以为凤无忧是要炸掉这根承重的柱子,一直躲得离这根柱子远远的。 可谁知凤无忧的目标根本不在此处,反而在另一边的墙壁。 墙壁炸穿,所有人都往缺口处跑。 她也想过去,可是她的位置正好和缺口的位置在正对面,中间隔着数十个神卫。 她往那边跑,就不能不经过神卫所在。 而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被抓住。 她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凤无忧,可是结果呢? 凤无忧把她利用的一干二净。 现在凤无忧逃了,她却要死在这里。 她绝不是个什么好人,相反,处处都在为自己打算。 可算来算去,还是没算过一个满口仁义的凤无忧。 就在风娇娇怨毒至极地看向凤无忧,心头转动着临死之前最后的诅咒的时候,却看到一道人影飞快在她眼前放大。 “放手!” 一道光影划落,明亮寒凉,只这森寒的气息就让抓着风娇娇的神卫一阵寒毛倒竖,忙不迭地松了手。 不止是兵器厉害,还有执着兵器的人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更让人心头发颤。 如果他不松手,这一刀说不定会直接把他的手剁下来。 第1348章 无语,慢了一丝 第1348章 无语,慢了一丝 凤无忧一招得手,并不追击,转手拉住风娇娇。 “走!” 她手中用力,将风娇娇甩向前方。 风娇娇身宽体力,这一甩出去,简直有如一颗炮弹。 直到飞上半空风娇娇还一点震惊。 她实在无法相信,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凤无忧,居然能把她给甩飞。 这女人瘦弱的和小鸡子似的,只有蛮荒女人身材的一半,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云九,给我接着!”凤无忧甩出去之后,还不忘了对着云九一声大喝。 云九正好在那个方向,闻言头皮一阵发麻。 娘娘,你甩个男人,或者甩个轻点的姑娘来都行。 男人他没避讳,轻点的姑娘,他用掌力带一带,也就把人接下了。 可是你甩个这么大体积的来,让他怎么接? 这冲击力,他要是不用力去接个满怀,非被砸在底下不可。 心头一阵郁闷,但还是只能上前,脚步一开扎稳马步,硬生生把风娇娇接了下来。 风娇娇也当真不是常人。 在半空的时候还为凤无忧的神力震惊,可只是一落地的工夫,根本不等云九放开她,她嗖一下站直,连个谢字都没说,扭头就往被炸开的洞口外面奔。 云九这次直接无语了。 他见过各种极品的,没见过风娇娇这么极品的。 这女人,绝对是把怎么发扬光大到一定境界了。 凤无忧也一阵无语。 她并不讨厌风娇娇这样,相反,还有点欣赏。 不拖泥带水,有时候是种很好的品质。 只是,风娇娇是不是跑的太快太无情了? 她冲过来救风娇娇,风娇娇哪怕是装,是不是也得装得有点感谢的样子? 哭笑不得,但她也懒得计较,只是脚尖一点,再往往洞口处冲来。 方才凤无忧离洞口的距离不算远,甚至马上就要冲出去了。 可是回头救了个风娇娇,她就成了所有人落在最后的,离洞口也变得最远。 她分毫未停,埋头往洞口冲过去。 这中间的事情说来话长,但发生的时候,却只是极短的几个瞬间。 可,只是这几个瞬间,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就足让生翻天地覆的变化。 神卫先开始只是被凤无忧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缓过了神。 再被风娇娇这么一单个,万阔早已大声吼着:“杀了他们!” 一面说,一面身形咯吱连响,眼见着比方才足足高了一半有余。 身材暴涨,手臂也长了足足好几寸。 凤无忧向洞口奔逃,本就用了全力,原本算着就算神卫赶上也未必能够得到她,可是这步伐手臂暴涨出的距离,却瞬间将她先前留下的余量全数填补。 万阔一步迈上,大手向前,根本不是抓人的姿势,而是狠狠一拳,就向着凤无忧砸下。 萧惊澜就在洞口不远处,方才凤无忧回头的太快,就连他都没有来得及。 此时万阔突然发难,他再要动弹,却仿佛总慢着那么一丝。 “无忧!”他急叫一声,早已飞似地冲向凤无忧。 可强化过后的神卫动作,又岂会比他慢得了多少? 眼见着他的手只差一丝就要够到凤无忧,万阔的手却也已然到了凤无忧脖颈上方。 第1349章 刚好,挡住这一击 凤无忧暗骂了一声走背字,沉肩缷肘。 想要完全避过这一击似乎是不太可能了,眼下的情况,也唯有想办法把这一击的伤害降到最小。 与神卫周旋至今,她还从来没有正面迎上过神卫的一击。 尤其是万阔这种级别,带着超强杀意的一击。 只希望,她这些年来的勤练不懈能起到一丝丝作用,让她不要受伤太重。 呯!一声重重地拳肉相击之声传来。 凤无忧哪怕早已做好了准备,这声音还是让她心都颤了一下。 不过,却不是因为受伤。 就在那拳将要击中她之时,有人拉着她的胳膊将她用力甩向一边。 凤无忧心头重重一颤,立时回头。 不论是谁,这一击都绝不是那么好接下的。 是谁救了她? 挨了万阔这一击,那人还有活路吗? 她又惊又怒的转身,却在看到来人时,全数化为了惊愕。 这是如哲? 应该是他吧。 眼前的如哲与凤无忧向来所见的完全不同,以至于她也不能完全确认。 此时的如哲比她认识的那个大个子至少又高了几十公分,上半身有如游戏里的兽人一般膨胀起来,俱是青筋虬肉。 他扬起胳膊,与万阔正对了一招,但只是一瞬,他的胳膊就肉眼可见地弯折成不可能的角度。 万阔必杀的一击被人半途拦截,怒气驳发。 “混帐!” 他怒吼一声,拳势不停,向着如折的胸口就继续砸下去。 这么短的距离,拳势却可以听到呼呼风声。 就算只是看着,都可知这一拳的威力有多大。 凤无忧此时已经看出来,她的血对如哲并没有完全起到作用,而且,如哲居然真的如他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是可以撑过神泉考验,成为神卫的那种人。 方才把他从神泉中拉出来的时候,他只是看着很难受,但却并未显现出来什么。 就是这种难受,凤无忧也只以为他是因为引爆水雷被炸的。 可是在这种时候,他竟突然地开始了向神卫转化的过程。 速度、力量、强化的神体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刚刚好为凤无忧挡下这一击。 眼见着万阔的拳头又向着自己胸口袭来,如哲有心却闪躲,却似乎已无力这么做。 胳膊上的巨痛,还有他初成神卫时并不能完全控制的力量,都让他只能站在原地等死。 风凤无忧在一瞬之间就看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脚尖一点,就要再上前去。 但有人速度却比她还快。 “带他出去。” 萧惊澜掠过她身边,伸手一拉,立时将如哲向后拉了半尺有余。 这距离不远,却让万阔蓄力打来的拳头,再一次打在了空中。 如哲庞大的身体向着凤无忧倒来。 凤无忧郁闷了一下。 她和体形和如哲本来就相差甚大,就是原先的如哲她也扶不住,更何况现在强化状态下的如哲。 饶是如此,她还是勉力撑了一把,对如哲喊道:“撑着点,先出去!” 说完,拽着如哲就往外冲。 至于萧惊澜她家男人有多厉害,她最清楚不过。 不留在这里给他添麻烦,就是对他最大的协助。 第1350章 对决,敢伤吾家凤凰杀无赦 第1350章 对决,敢伤吾家凤凰杀无赦 萧惊澜一手扔开如哲,另一手长剑一抖,拦住了万阔。 万阔先前已经和萧惊澜交过手,对他的风格很是熟悉。 这男人虽然武功高强,可同是也是个极为谨慎的人。 方才萧惊澜在石室中与他和手下交手之时,虽然主要对手是他,可是萧惊澜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硬拼过一招,只是借助身法和轻功游走。 只要他一不注意,就会突然失了他行踪,反应过来的时候,必然有一名手下倒霉。 这让万阔气得火冒三丈,可同时,却也对萧惊澜看轻了几分。 在他看来,萧惊澜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和他正面对抗的。 因此,见到萧惊澜迎过来,万阔不避不让,一手竖起,拦着萧惊澜握着长剑的手,另一拳狠狠砸去。 他此时身体已经强化到一个相当高的程度,手臂之上还有护甲,就算拦不住萧惊澜手中长剑锋利,可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就算真的能造成伤害,他拼了这只手不要,也要先杀了眼前的人。 这一拳砸得凶狠至极,直奔萧惊澜胸前空档。 他长剑被挡,根本无法回手自救。 这一拳若是砸实,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萧惊澜的命。 云九几人已经蹿出洞外,正回头过来接应洞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惊到目光直瞪。 “皇上!” 他惊呼着,可炸出的洞口狭窄,只能容一人出入,他就是想进去也没有办法。 凤无忧也奔到了洞口,闻言随声转头。 只见,萧惊澜面色沉冷,根本没有回剑自救的意思,相反,左臂收拳蓄势,迎着万阔的拳头,狠狠一击。 万阔眼中闪出狂喜光芒。 萧惊澜必然是疯了。 神卫的力量何等惊人,岂是一个普通凡夫俗子能够抗衡的? 萧惊澜竟然不知死活的来和他对拳,这是不自己找死吗? 他狞笑着,又催动一分强化程度,向着萧惊澜狠狠砸去。 既然萧惊澜自己找死,他又何必客气? 这一次,他定然要让这些人死在这里! 凤无忧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定在原处,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 呯! 两拳相交,在万阔巨大的有如沙钵一般的拳头面前,萧惊澜这正常人大小的拳头简直小的可笑。 这一场对决,就像是普通人和巨人的对决,其中有一方,绝无胜算。 万阔几乎要狂笑出声,然而笑意尚未完全在脸上蔓开,就转而变成了惊讶。 他只觉得拳面相交之处一阵刺痛,一股劲气宛如长针一般,由拳头刺入,顺着胳膊筋脉一路游走,所过之处,肌肉筋骨巨痛无比,几乎无法忍受。 他一声惨叫,猛然向后连退三步,震惊地盯着萧惊澜。 一只手臂垂在身侧,簌簌发抖。 另一边,萧惊澜身子动也不动,仿佛定海神针般站在原地,直到此时,才将手慢慢放下。 “你……”万阔惊疑不定,这和他对萧惊澜的印象绝然不符。 萧惊澜不该会做这种硬拼的举动,还有……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和他这个神卫对决,不仅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压他一头。 萧惊澜将手负在后面,面色如冰:“敢伤吾家凤凰者,杀无赦!” 第1351章 后路,你还不出来吗 第1351章 后路,你还不出来吗 身处险地,萧惊澜一直有意地保持着实力。 万阔也是看出这一点,才一直认为萧惊澜不敢和他硬拼。 此时这一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萧惊澜此刻的杀气。 他一直知道这个男人不好对付,也曾听从天岚回来的人说起这男人杀神的传闻。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见识到他杀伐的一面。 凤无忧一颗心落定,大叫了一声:“惊澜!” 她当然知道,萧惊澜是被万阔方才那一击给惹火了。 这个男人,不论平时看起来多么冷静自持,遇到她的事情,总会做出些不理智的动作来。 现在这种时刻,哪有工夫和人打架啊~ 萧惊澜看死人一样看了万阔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身形飘然一退,到了凤无忧身边。 他的动作并不算快,以神卫的灵敏,若是想要拦他,并非没有可能。 可是上自万阔,下自其他神卫,居然没有一个人动弹,眼睁睁看着萧惊澜从容自若地退开。 外面云九等人长舒一口气,看萧惊澜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 也只有他们主子,才能在这种时候仿若闲庭信步。 萧惊澜携着凤无忧的手,一前一后,从洞口一掠而出。 直到此时,万阔才回过神来,大吼着:“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他恼怒非常。 神卫是何等崇高的存在,平日里都拿鼻孔看人。 此刻却被一介普通人给吓住。 这要是传出去,神卫首页何存? 今日,他与萧惊澜,必要死一个在这里! 余下神卫回过神来,连忙也向洞口冲去。 凤无忧等人出了洞口,并没有离开多远就被神卫追上。 相比而言,神卫的灵敏和速度在这里有着天然的优势,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不熟悉地形的人可以比拟。 万阔看着再一次近距离相对的数人,狞笑说道:“以为离开黑石山就能逃掉么?” 别忘了这里可是他们的营地! 方圆百余里,除了神卫还是神卫。 若是他们真的把黑石山弄塌了也就罢了,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有些麻烦。 可如今不过弄出了区区一个破洞,逃得了和尚,也逃不了庙。 方才被短暂压制的恼怒到了此时全数转成看好戏的心态。 他活动着骨节,身体里传出喀喀啦啦的响声。 目光逼视着凤无忧几人,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万阔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一次必死无疑?” 这种时候,凤无忧分毫不慌,反而和万阔说起了话。 “你倒有自知之明。”万阔冷笑。 凤无忧轻叹一声:“万阔大人,我们夫妻虽然不是什么有名人物,可想必你多少也曾听说过,你可曾听谁说过,我夫妻二人做事之时,会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 万阔目光一跳,神经一下警觉。 的确,萧惊澜和凤无忧,这在他们蛮荒也大名鼎鼎的人名,真的会这么蠢。 可是,他又实在想不通,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有什么后路。 若说他们提前有什么布置,万阔也绝然不信。 早在发现他们不对劲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人把他们严密监视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疏漏才是。 凤无忧他们身侧某片树林望了一眼,叫道:“你还不出来吗?” 第1352章 勾搭,剩下看乌伦少主的 第1352章 勾搭,剩下看乌伦少主的 万阔的瞳孔急剧收缩。 凤无忧在唤谁? 这里是神卫的营地,又是神泉所在,除了他们之外,还会有谁? 林内传来哈哈一阵长笑,一形人马无声无息地从里面越出。 看清眼前众人,万阔也不由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生蛮! “凤无忧,你竟和生蛮勾连!” 万阔万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看到生蛮,怒不可遏。 生蛮与熟蛮向来势不两利,与神卫之间的仇怨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相较数蛮,生蛮本就在身体和体质上占着优势,普通熟蛮根本没人是生蛮的对手,只有神卫才可与他们一拼。 事实上,对上神卫,就是生蛮里最强壮的人也不是对手。 可是,架不住生蛮人多。 更架不住生蛮不要命。 生蛮对熟蛮本就仇视,对于获得了超凡力量的神卫,更是有种发自骨子里的恨意。 有时熟蛮与生蛮相遇,若是没有太大冲突,熟蛮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这些熟蛮里面夹杂了一个神卫,那生蛮必然不死不休。 哪怕是要搭上他们自己许多人的性命,也定要把神卫杀了才行。 而更令神卫郁闷的是,生蛮对于神卫似乎有种特殊的知觉。 要知道,神卫在未曾狂化的时候,和普通熟蛮并没有什么差别,顶多高大一些。 可是在生蛮眼中,神卫却像是被打了什么标签一样。 不论这个神卫的外表有多普通,与其他熟蛮有多么相像,生蛮都能一眼认出。 这些年来,生蛮熟蛮针锋相对,不知起了多少次冲突。 双方的手上,也都沾满了对方的血。 凤无忧联合其他人,万阔只会觉得凤无忧找帮手份所应当,可是凤无忧联合生蛮,却绝对是戳中最能激怒他的地方。 但此时,就连愤怒都变成次要的,眼前生蛮的数量,才是令万阔都觉得棘手的地方。 这些生蛮黑压压的一片,还有人正在从树林中源源不断地钻出,至少有数千人。 生蛮数量本就不多,万阔甚至觉得,该不会所有青半能战的生蛮,都到了这里。 “没想到你真能找到这里。” 乌伦站在一众生蛮的最前方,话是对着凤无忧在说,目光却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神卫,犹如盯着势在必行的猎物。 凤无忧微微喘息,跑了这么一段路,又是在神卫的高压追赶之下,她的体力着实有些消耗。 她缓了缓气息,说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人就在这里,神泉也在这里,剩下的,就看乌伦少主的了。” “凤无忧!”万阔怒吼一声,猛地向凤无忧挥出一击。 他此时已然气极,他怎么也想不到,凤无忧才到蛮荒这么点时间,竟然就已经和生蛮勾搭上。 现在,更是把他们卖给了生蛮。 如果他们现在还是完完整整的五六百人,就是遇到这些生蛮也不怕。 一个神卫就已经足够可怕,成建制的神卫,更是能完虐这些生蛮。 可现在,他们刚刚遭遇了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许多神卫受创甚至身死,还有更多被困在黑石洞中,情况不明。 他手中可用的,只有这一百来人。 遇到这么多的生蛮,情形之恶劣,可想而知。 第1353章 想死,成全你 神卫极讨厌生蛮,生蛮又何尝不憎恨神卫。 原本他们对上熟蛮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顶多在人数方面吃点亏。 可就是因为有了神卫,让他们多少人枉死。 他们早就想把神卫一网打尽,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神泉所在。 先前凤无忧派人联络他的时候,他还不怎么相信。 可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有本事找到神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乌伦一挥手,喝了一声:“杀!” 在他身后的近千生蛮,似乎也早就等着这一句,瞬间嚎叫着往神卫杀去。 万阔目眦尽裂,狂吼一声,身形剧烈膨胀。 谁也不知他此时到底狂化了几分,可是在他的带动下,剩下的神卫也都狂吼一声,身形同样节节拔升。 他们此时都很清楚,在这么多的生蛮面前,如果他们再不拿出一些实力,就是必死无疑。 可就是死,他们也要拉走一些垫背的才行。 万阔身形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比先前长大了一倍半有余。 他看也不看气势汹汹冲来的生蛮,只是死死瞪着凤无忧:“外乡贼子,今日,我必杀你!” 他直冲向凤无忧,一步步踏得大地都仿佛震动起来,但偏偏又速度极快。 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到了凤无忧身前。 方才他狂化的状态,萧惊澜还能和他对上一拳。 但以他现在狂化的状态,恐怕就是萧惊澜也不敢太过托大。 凤无忧看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从腰间一抹,双手齐扬,喝道:“想死,成全你!” 凤无忧速度很快,一时间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但万阔方才早已见识了凤无忧手中火药的厉害,第一时间就猜出凤无忧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因此,硬生生停下步子,拧身向一边避去。 几乎他刚刚闪开,凤无忧扔出的东西就到了。 啪啦啪啦数颗黑色的石子从空中掉落,砸在草叶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此时凤无忧早已带着如哲几人连退数丈,啧啧摇头:“什么神卫? 也不过如此,连几颗小石子都怕。” 凤无忧倒是也想用火药,但问题是:她哪儿还有啊!带来的火药数量本来就不多,能有这些存量,还有好些是纪卿到了蛮荒之后现做的。 她这一种上都是省着用,可是再省,方才炸出路的时候也不能省。 她仅存的那些傍身的火药,在方才炸开洞壁的时候,都已经用光了。 扔向万阔的,不过是她随手抓的一些石子。 “混账!” 万阔万没想到凤无忧胆大至斯,敢在这种时候戏弄他,几乎气到极点。 可是此时,凤无忧已经退到了生蛮中间,而潮水般的生蛮也早已越过了凤无忧,向着他们冲来。 想要在这么多生蛮之中再去杀凤无忧,那无异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 他自然知道他主要想杀的是凤无忧,可是这些生蛮想杀他的心,绝不比他想要杀凤无忧的心少!一时间,万阔怒极狂吼,可却已然毫无办法,只能愤怒地把冲到他身边的几个生蛮双手举起,生生撕裂。 第1354章 提醒,我是不是要死了 如此惨象,哪怕见多了战场血肉横飞,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心惊。 可是这些生蛮却仿佛全未看见一样,分毫不管身边人死状凄惨,仍是源源不绝涌向神卫。 一大波人潮中,乌伦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凤女皇真是好本事,居然把我当刀使。” 乌伦似乎也没有把自己族人的死亡放在心上,可是说出口的话却绝不客气。 凤无忧才不会被乌伦吓到,她淡淡看了一眼:“乌伦少主这话就说错了,我们分明是各取所需,不是么?” 生蛮想要找到神卫和神泉的位置,而凤无忧实力有限,需要有人来对付这些神卫。 既然大家都从中得利,那还有什么好啰嗦的? 乌伦哼了一声,到底有几分不爽。 找到神卫自然是他心中所愿,可是看到自己的族人前去拼命,凤无忧几人却好整以暇地站在这里,他还是难免心中不平。 正要再说句什么,忽然目光一闪,一眼看到凤无忧一行中的某个人。 瞬间,他眼中凶光大盛,手腕一把就掣出一把弯刀,扬手往某个方向劈去,口中喝道:“好大的胆子!” 凤无忧一惊,看到乌伦去的方向,才发现他针对的人赫然是如哲。 “乌伦少主!” 她大叫一声,连忙上前拦住。 “凤无忧,你想包庇神卫!” 乌伦瞪着他。 “他不是神卫。” 凤无忧抓着乌伦的手腕:“他是我们的人,是为了帮我毁掉神泉才跳入水中,没想到被神泉激化了。” “那就是神卫!” 乌伦目光紧盯着如哲:“凡是神卫,必须死!” 见如哲这么不讲道理,凤无忧也被激怒了,她面色冷然:“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如哲虽算不上是她的人,可到底和她一同走了一路,又在黑石山中帮了她不小的帮,她断然不可能看着乌伦去杀了如哲。 乌伦冷哼一声,正要动作,却见如哲忽然大吼一声,抱着头痛苦地撞在树上。 “如哲!” 见状,凤无忧顾不上乌伦,几步冲到如哲身前。 如哲此时浑身血管都几乎爆出体外,双目通红,整个人狰狞可怖。 不知是不是太过痛苦,他拼命地用自己的身体撞着树,足有一人腰粗的大树都被他撞得簌簌抖抖。 乌伦见状,反而收起了那副喊打喊杀的姿态,抱臂在一边看笑话。 “你还是离他远一点,不然等会爆体的时候被淋一身血肉肠肚,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作为和神卫交手最多的人,对神卫的了解也是最多的。 这分明就是神卫爆体的前兆,那些开启了完全狂化状态的神卫,有些人的确是力竭而死,可爆体而死的也不在少数。 生蛮就有好些人来不及躲开,被淋的一身恶心叭啦的。 如哲纵然极度痛苦,可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他扭头看向凤无忧,嘶哑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跳下神泉的时候,他突然狂化的时候,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一直没死。 但到了此时,身体里血液如岩浆般沸腾,几乎把血管都要撑爆,却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第1355章 温柔,都喂狗了 凤无忧暗咒了一声,看向萧惊澜:“把他给我弄趴下!” 萧惊澜眉头微皱,他猜到凤无忧要做什么。 “快点!” 凤无忧直接拉了萧惊澜一把,要是再不快一点,怕就来不及了。 这神卫爆体她可是见过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如哲就真的没救了。 萧惊澜满脸的不情愿,可他更了解凤无忧,因此还是上前。 如哲见到萧惊澜心头就涌起一股戾气,见萧惊澜居然似乎要对自己出手,当即下意识作出攻击的动作。 可,才刚刚抬起手,萧惊澜已然伸手一抓,牢牢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拧身提气,用力一挥。 如哲此时身体已和那些半强化的神卫一样,膨胀了足有原先的一个半大。 他本就比萧惊澜高不少,加此膨胀出来的量,至少有萧惊澜一个半高。 可是被萧惊澜这么一拉,他却像是个婴孩一样的,被萧惊澜轻飘飘地甩过头顶,抢了个圆,然后眼睁睁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 呯!重重一声,萧惊澜丝毫没留手,竟真的把他从空中抡圆,一把甩在了地上。 好在,他到底还是注意了点角度,不是脸面朝下,而是让如哲的背部着地。 如哲只觉得像被什么东西猛拍了一掌似的,五脏六腑都似乎要移位,头眼也昏花的要命,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模糊中,见到一个身影飘到了他的身前。 “你也太粗暴了。” 凤无忧埋怨。 萧惊澜气得想去拧凤无忧的脸,面对着这么个庞然大物,他把制服就不错了,居然还想要他温柔? 再说,这个叫如哲的从一开始眼睛就老粘着凤无忧,他有什么理由对他温柔? “朕的温柔都用完了,没剩下。” 萧惊澜没好气地说道。 “用哪儿了?” 凤无忧顺嘴问了一句。 话刚落下,就听萧惊澜说道:“喂狗了。” 凤无忧还想问什么,忽然一怔,反应过来了。 这男人向来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仅有的那么一点温柔,差不多全用在她身上现在他说温柔喂狗了,那岂不是说她是狗? 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萧惊澜一副傲娇的样子,也懒得说他。 而且现在救人要紧,她已经到了如哲身边,就手掌一翻,直接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刀子太快,甚至感觉不到疼鲜血就已汩汩涌出。 凤无忧郁闷了一下,一个人的血能成为别人的解药这事儿没什么不好,不好的是,人身体上没个水龙头。 要是有个水龙头,能随用随取多好? 不然动不动就得给自己一刀,这谁受得了? 一边在心底嘟哝着,一面手上的动作却很快,一把掐住如哲的两腮,把血就往他口中滴进去。 如哲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要强迫往他嘴里塞东西,立时想要反抗。 可是有萧惊澜在边上,哪里会让他有机会伤到凤无忧。 只是上脚一踩,如哲立时动弹不得,让凤无忧顺利地把血喂进去。 第1356章 行了,死不了了 凤无忧喂血的时候是很无奈的。 她的本职是医,前世也从来都只相信科学,即使到了这个世界,她也大多遵循着自己的职业操守。 可是,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事情,并不在她原先的认知范围之内。 银鱼的力量,阿玖的王咒,还有现在神卫的狂化。 喂血这事儿太不科学,太没道理,但似乎,真的有用。 凤无忧从来不纠结这些事情,能寻出道理的事情,自然要寻。 可若是一时寻不出道理,效果就是最好的道理。 总归要先救人,有些原因,可以事后再慢慢去找。 如哲先开始还挣扎着,他此时意识已经有些不清,只是直觉得认为有人强行喂东西给他是要害他,因此不住反抗。 可随着凤无忧的血落入他口中,又随着他挣动的动作不住咽下去,他的挣扎渐渐减弱。 凤无忧一口气滴下去约摸百毫升左右的血,还想再滴,萧惊澜早已拿了布巾把她的伤口缠好。 “已经喂了这么多,有用就是有用,没有用再喂也是枉然。” 他知道凤无忧不愿看着如哲死,但凡事都有个度,能让凤无忧喂血已经是他给面子,怎么可能看着凤无忧的血无止尽的喂下去。 凤无忧只略想了一下就顺从地任由萧惊澜为了包扎。 他说的没错,如果没有用,喂再多的血也只是浪费。 伸着手让萧惊澜包扎,但凤无忧的目光却全都在如哲身上。 只见,如哲神情渐渐平静,一侧云九看着,忽然叫道:“娘娘,他的身体好像缩小了。” 如哲神卫觉醒的时候,身体也如其他神卫一样膨胀了不少,可是此时,却好像皮球泄气一样,逐渐地恢复了原样。 凤无忧见过神卫部分强化,可还真没见过他们解除部分强化的样子。 这么大一个人,真的就在自己眼前一点点缩小,那种感觉,还是令人相当震撼。 “这神卫,一个个都是羊皮吹起来的么?” 这个时代还没有气球,可是吹羊皮的法子早都有了,河上渡河的筏子,有不少就是用吹起的羊皮做的。 云卫们看着这一幕也是颇为奇怪,也不知是谁低声吐槽。 凤无忧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不过她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如哲的身上,毕竟,她是真的不想让如哲死。 片刻之后,如哲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跟先前差不多大小。 凤无忧略略松了一口气。 从她前几次见神卫来看,神卫如果完全狂化,那么狂化时间结束之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有人是极度衰弱化成血水,有人则会彻底自爆崩成碎肉。 可如哲此时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而是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 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判断真的是对的,她的血真的对他有用? 就在此时,如哲张开了眼睛。 “凤无忧”他罕见地全名全姓地叫出了凤无忧。 凤无忧一怔,随即笑开。 她用手在如哲肩上用力拍了拍:“行了,死不了了!” 第1357章 野蛮,快些结束 手刚拍下,就见如哲五官紧紧皱成一团,一副痛苦得要命的样子。 凤无忧一怔,云九已然笑道:“娘娘,你手劲再大一点,这蛮人没被神泉侵体而死,也要被你拍死了。” 想那神泉对人体侵害极大,如哲又的身体又刚刚狂化过,现在虽然正在恢复原状,但一时半会儿定然是缓不过来的。 别说是如哲,就是那些老牌神卫,部分强化身体虽然能让他们不至于死,可强化过后,同样要缓好一段时间,而强化的部分在解除强化之后,也一样是酸痛难耐。 如哲作为一个半调子神卫,此时身体的状况只有更差。 凤无忧那一拍,他差点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周围的人全都笑起来,凤无忧自己也有些好笑,只好摸摸鼻子说道:“那我不拍了。” 她这窘样极为少见,萧惊澜都难得地笑出了声,揽过凤无忧敲了敲她的额头,轻笑道:“笨丫头。” 凤无忧不满,她哪里就笨了,就算真笨,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吧。 她不要面子的啊? 不过她也只是瞪了萧惊澜一眼就作罢,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不远处的战场上。 此时的半山树林之间,早已变作一片修罗场。 生蛮杀人手段向来血腥,这与他们长年生活在林中有关。 比起熟蛮,他们更常遇到的是野兽,他们若不杀了野兽,自己就要沦为野兽的吃食。 因此杀起人来,哪管好看不好看,只求最有效。 这也就使得他们的招数极为野蛮,只求最大杀伤。 神卫身为熟蛮,虽然受过教化,不至于那般野蛮,可是他们得到本不应属于他们的力量,随着这股力量也生出他们本不该有的傲慢。 这种傲慢令他们漠视一切生命,认为只要违逆他们的,就都是该死的。 这也让他们的手段极为随心所欲,有时看起来,甚至比生蛮还要血腥残忍。 两方都很残忍的人相遇,那画面,自然可想而知。 凤无忧先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哲身上,并未留意战场情况。 此时终于腾出空来,一眼望去,饶是她这种久经沙场之人,也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 黑色的土,绿色的树,几乎都要被红色盖满了。 至于断肢残臂,血水肉块,更是随处可见。 更有甚者,还有内脏乱飞。 生蛮出招不讲究,神卫更是夸张,被他们抓住生蛮手脚,只需上手一撕,人就如纸片般四分五裂,肠子肚子,流了一地。 凤无忧下意识闭住了口鼻,不愿呼吸。 这种场景之下,仿佛连呼吸一口,都能吸进不知谁的血肉。 萧惊澜神色漠然。 他洁癖甚重,最讨厌这种污糟的场合,但看到这种场合,却并不会令他有什么不适。 只因,他曾见过更血腥的画面。 片刻之后,凤无忧到底长出一口气,看向萧惊澜:“我们得让这战事快点结束。” 萧惊澜淡淡嗯了一声。 生蛮和神卫打架,谁输谁赢他都不置可否。 但既然小凤凰不喜欢,他自然就要让这场面尽早消失。 第1358章 管够,达则火力覆盖 “我先过去。” 萧惊澜对凤无忧说了一句,身形就拔地而起,如行云流水般落入前方混战的人群里。 他的动作飘逸至极,可带来的杀伤,却与他的动作成绝对反比。 只不过刚刚落下,随手一划,便有一名神卫惨叫着踉跄退开。 萧惊澜伤人之后也不停留,脚尖微点,就去往下一个人。 神卫固然强大,却不能受伤。 一旦受伤,身体里的力量就好像和血液一同流失,战斗力大打折扣。 生蛮与神卫对战之时,最困难的往往也是弄伤神卫这一步。 一见神卫受伤,长久以来的对战经历就让生蛮立刻兴奋起来,大吼着一拥而上。 因此,萧惊澜根本不必管剩下的事情。 他没那个闲工夫去一个个杀了这些神卫。 他给生蛮创造出能打败神卫的机会,至于到底能不能打败,就是这些生蛮自己的事情。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的身形,啧了一声。 这男人,还真是懂得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只这眨眼的工夫,居然就已经有三四个神卫伤在他的手里了。 再这么下去,凤无忧觉得只需多他一个人,就能把神卫全都料理光。 不过显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因为神卫很快注意到了萧惊澜,万阔见到他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怒吼着迎过来。 周围更有几个神卫同时往萧惊澜靠过去。 有这些人牵制,萧惊澜的行动自然大受限制,但只凭这些人,也别想把萧惊澜怎么样。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凤无忧看了几眼,知道萧惊澜的本事,也不再停留,忽地大叫一声:“纪卿!卢音!” 此次到来的人不止是生蛮,还有从玄鸟部赶来的燕云众人,纪卿与卢音都在其中。 他们方才还来不及和凤无忧打招呼,两边就已经打了起来,紧接着如哲又神泉毒素发作,以至于一直没有时间和凤无忧相见。 此时见凤无忧叫他们,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姐姐!” “娘娘!” 两一同叫着,出奇地异口同声。 凤无忧问道:“我叫你带的东西,你带了没有!” 无论是凤无忧,还是萧惊澜,两人都不是不留后路的人。 从凤无忧被风娇娇施计带走,萧惊澜失了凤无忧踪迹那一刻起,他就已然联系了玄鸟部的属下,一路安排布置。 凤无忧与萧惊澜相认之后不久,燕云众人就已经赶到。 一路上,他们都通过云卫的特殊方法联系着,凤无忧需要什么,更是早早地告诉了纪卿。 纪卿点头:“姐姐放心,管够。” 凤无忧闻言,顿时失笑。 身为那个时代的人,了解过国家的惨痛历史,凤无忧也完美地继承了火力不足恐惧症。 所谓穷则精准打击,达则火力覆盖,纪卿此时所说的管够二字,凤无忧可是太喜欢听了。 她砸了纪卿的胸口一拳,又问:“威力呢?” 纪卿道:“这里东西纯,比天岚那边的能强出一倍。” 闻言凤无忧更开心了,她微笑着,说道:“那还等什么? 走吧!” 第1359章 入口,反而安全 火药并不能对神卫造成致命损伤,原先黑石山中的神卫只是被暂时阻止。 原本山中密室严丝合缝,楚轩开口处预留的石壁又足够厚实,神卫除了从开口处进入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可是随着密室中火药的引爆,山体被炸得开状变形,即使不从入口处进入,只使用蛮力,也足够神卫破开密室。 他们从前一轮的火药爆炸余波中缓过来,急忙奔进石室的时候,正听到密室里传来的巨大爆炸声。 雨良心知万阔就在密室内,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即命人破开墙壁,进入了密室中。 到了密室,他们又看到了被凤无忧炸开的墙壁。 看到那洞口,雨良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把凤无忧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凤无忧不过是萧惊澜的附庸,真正麻烦的,只有萧惊澜。 可是今日几番遭遇,却叫他为先前的轻视狠狠地付出了代价。 会玩火药的人明显是凤无忧,此时墙壁上这个大洞,自然也是凤无忧的手笔。 他真没想到,那女人的胆子这么大,明知密室狭小,容易坍塌,竟有胆子抛出那么大量的火药,硬生生为自己炸出一条生路来。 但此时容不得他有时间后悔,因为他立刻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喊杀声。 蛮人天生五感聪灵,成为神卫之后,又更灵敏了数倍,雨良瞬间就判断出这喊杀人的不在少数。 立时,他怔住了。 神泉所在,除了神卫,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可此时同样没有时间让他再想,因为万阔愤怒的吼声已然传来,当下之急,必须赶紧去支援万阔,把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解决掉。 雨良当下不再犹豫,指挥着手下众人,从密室洞口中冲出。 片刻之后,看到漫山遍野的生蛮,雨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心中隐隐有个预感,今日这一场战,怕是难以善终。 但此时,他已没有其他选择,当即怒吼一声,带着人加入战斗。 神卫的补充,令生蛮短时间内出现了大量杀杀,但随着萧惊澜快速而凶悍地解决了几个神卫,乌伦又压住阵脚,战事再次呈现出胶着的状态。 在两方激烈地拼杀时,凤无忧却带着十余个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了黑石山的入口。 黑石山只有一个入口,原本进出都只能经由此地。 可现在,黑石山内部却被他们炸出了另一个出入口,再加上战事激烈,神卫只会从哪里出去,顺着凤无忧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击。 如此一来,原本的黑石山入口,反而会是安全的。 凤无忧带着人到了入口前,就看到,那里果然寂静一片,别说神卫,连只虫子都见不到。 不过,黑石山附近本来也没有虫子。 有神泉在那里,哪怕有黑石山的特殊材质隔离,也没有什么生物能在那附近生存。 眼下最大的麻烦,倒是黑石山闭拢的石门。 原先神卫只用了两个人就轻易推开了,此时凤无忧却是招呼所有人齐上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一个勉强可容一人进出的缝隙。 第1360章 想想,一举毁了神泉 重新进入黑石山,一股强烈的不适感立时扑面而来,就连凤无忧都皱了皱眉。 方才黑石山中接连爆炸,原本蓄着神泉水的池子早已破裂,里面的泉水四溢,产生的影响自然也就更为强烈。 凤无忧略站了站,转身看向同来的人。 早知里面的泉水会对人有影响,凤无忧带人特意选了那些喝过自己血的云卫,唯有卢音和纪卿例外。 果不其然,二人此时早已面色仓白,卢音更是按着胸口,强忍着胃中的翻滚。 凤无忧略挑了挑眉,转手一刀划开手腕,她的动作既快又突然,卢音尚未反应过来,凤无忧已将手凑到了她的唇边。 “娘娘,别浪费,快喝。” 凤无忧不由分说将血喂进卢音口中,看着她喝了两口,又对纪卿如法炮制。 纪卿满面不同意,可到底无法违逆凤无忧的意思。 喝过之后,略停了停,两人的面色立时好了许多。 纪卿黑着脸,小心地为凤无忧把伤口包扎起来。 凤无忧看着他那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就想笑。 每次都是如此,她身上但凡有什么损伤,她身边这些人总是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 其实不过划破个口子,有什么大不了。 此地虽无神卫,但他们要做的事情却是越快越好。 包扎好伤口,看着纪卿和卢音都有所适应,凤无忧也不再迟疑,带着人便往神泉最深处行去。 一路上他们极为小心。 神卫大多都已出去与生蛮交战,但也要防着黑石山里还有残留未去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神卫哪怕只有几个都是极为头痛的。 倒也不是杀不了他们,就怕他们声张起来,把外面的神卫再引回来。 所幸,一直走到神泉边上都不曾见到一个神卫。 看来,他们也知这次生蛮来袭事关存亡,因此不敢怠慢,哪所那些受伤的,也全都冲了出去,好为已方增加一丝胜算。 这倒是正合了凤无忧的意。 凤无忧走到神泉边上,看着里面颜色难辩,但分明透着黏稠的液体,神色微妙。 一只手忽然伸出,紧紧地抓住了她。 凤无忧回头,就见卢音满脸警惕。 “娘娘,你休想下去。” 她一张小脸惨白,说话却是凶巴巴的,手更是死死攥着凤无忧。 凤无忧失笑,拍拍她的手:“放心,不下去。” 其实,她真有点想下去。 灵泉虽然不是泉,而是一大片湖,可好歹是水。 可这神泉,却有些不大像水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液体。 依着凤无忧往日的性子,既然知道神泉对自己不起作用,是一定要下去看看的。 可是这么多年来潜移默化,她到底也知道了,身居高位,如非万不得已,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否则,让底下的人怎么办? 因此,她只是想想,却真的没有打算下去。 纪卿一到四地就开始四处查看,此时也回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看好了么?” 凤无忧问道。 纪卿点头:“看好了,水往东南角缓缓流动,显然底下已有损坏,把炸药布置那附近,一定能一举毁了神泉。” 第1361章 水雷,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凤无忧点头。 先前雨良曾认为凤无忧的目的不是神泉,因为那时凤无忧虽然往神泉里扔了几颗火药,但根本不关心结果,只是急着往石室中去。 可他到底想错了,若是不毁了神泉,凤无忧来这里做什么? 只不过,那个时候,不是最好的时机罢了。 此时神泉附近没有一个神卫,无人打搅,火药又充足,这种时候,自然才是最好的时机。 凤无忧又问道:“水雷也带了?” 纪卿用力点头。 水雷这东西,楚轩曾经制出来过,但凤无忧可不是楚轩那种天才理工男。 她能弄出简单的火药并且加以改进,可是水雷这种,就完全不在她的知识范畴里了。 毕竟前世,她用到水雷的地方也不多。 好在,武器都是相通的,她多少知道一点原理。 把这些原理告诉纪卿之后,凤无忧就由着纪卿去琢磨了。 芳洲身为水泽之国,面积的百分之七十都是水域。 在这种地方,水雷有多重要,不用她说,纪卿也会知道。 所有有关凤无忧的事情都是最重要的,纪卿早就已经形成了这样的认知。 因此,整个人都扑进水雷的研制里。 如此折腾了两年多,中间失败了不知多少次,到底被他给弄了出来。 虽然威力还不尚大,至少与楚轩所做的完全不能比。 要知道,楚轩当年所制的水雷,可是硬生生将几国联军炸得寸步不能进。 而纪卿这个,顶多能保证在水中炸响,并且形成一定杀伤罢了。 就是用在如今想要炸毁神泉,恐怕都有些够呛。 但是没关系,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俗话说,抛开剂量谈疗效,都是耍流氓。 俗话又说,蚁多咬死象。 这水雷一个两个不够,若是堆上百八十个呢? 就不信,还毁不了这区区神泉。 在此一事上,凤无忧绝对是简单粗暴的。 有时候甚至连身边人都觉得娘娘在某些事情上实在粗暴的不像个女人。 可是谁能说粗暴的不是有效的呢? 在凤无忧意气风发地指挥下,纪卿和云卫很快忙碌起来。 水雷都是触发式的,可是因为神泉的特殊,他们不可能到水中去触发它们。 凤无忧便想了一个办法,把大多数水雷暴露在外的触发装置都拆掉,连着许多普通火药罐子一起,全都装在一个箱子里,然后又把身边之人的长兵器全都收集起来。 这些事情全都做完,凤无忧用那种带着银丝的小弩一弩射在神泉对面的墙壁上,另一面死死压在大石底下,形成了一道横跨神泉上方的桥梁。 凤无忧身形一闪上了银丝,立时引得一众属下大叫:“娘娘,太危险了,请让属下去!” 他们很清楚凤无忧要做什么。 她要把那箱炸药和水雷安放在神泉已经破损的位置,然后再在那附近以特殊手法插入长兵器,最后,再把剩余的火药有序地排布在那些长兵器上,只在最外围的一个上面设下触发点。 这样,他们就可以放心退开,只留下一根牵引线搭在最上面的一颗水雷的触发装置上,等到足够安全之后,再一举引爆。 第1362章 安静,一身而系两命 凤无忧冲着那些人摆了摆手:“你们要是不想让我出事,就安静点!” 好歹也当了他们这么多年主子,凤无忧很清楚怎么才能让这些人闭嘴。 担心她的心是好的,但总不能真成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什么事都指着下面的人动手。 更何况玩炸药这种事,比起这些人,她才是真正的祖宗。 论起武功,她和这些人也差不了多少,说不定还略高一点。 不说她的勤奋,只说有萧惊澜这样的名师,她也不能太丢人不是。 在一众云卫担心的目光之下,凤无忧一跃到了丝线之上。 她早已看准位置,行到那里之后,脚尖一挽在丝线上站稳,让云九几人把长兵器一件接一件抛给她,按着早就计划好的样子,一支支插入水中。 往下插的时候,凤无忧便发现池水下方极为坚硬,好在上面有一层淤泥,而且还被如哲的炸药炸过一次,这这才不至于插不进去。 云卫怀纪卿等人看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凤无忧出了什么意外。 但凤无忧于大事之上向来了既大胆又谨慎,从不会出什么差错。 眼见着凤无忧把兵器一根根排布好,又把火药都安置妥当,转头向云九招手:“箱子拿来!” 云九握着那箱子手心的汗都出来了。 这箱子里,可是整整一箱子的炸药。 虽说凤无忧说这些炸药做了处理,不会因为一点震动就炸掉,他还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尽力平稳地向凤无忧送了出去。 凤无忧稳稳接住箱子,停在丝线之上做了最后的处理,然后缓缓沉入水中。 这处神泉凤无忧早在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留心观察过了,其实并不深,顶多不过一人,甚至都没不到一人。 只是里面水的威力太大,让初次接触的人根本无从挣扎,又有神卫在上方看着不许逃跑,才会每次死了那么多人在里面。 凤无忧对这些水并没有反应,所以这神泉对她来说几乎一点威胁也没有。 按着凤无忧的性子,原本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钻入水中去布置这些东西最方便。 可她到底有了牵挂,也记得自己体内的牵丝。 只一身而系两命,她就是不在意自己,又怎么舍得萧惊澜,更不用说还有他们的儿子。 仔细谨慎地将东西一一排布好,确认无误,又将触发的引线安置妥当。 当凤无忧飞身掠回地面的时候,一众云卫和纪卿卢音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凤无忧计算着引线的长度,将火折子一晃,弯身点燃。 “走吧。” 她做事向来利落,做好了便不停留,招呼众人离开。 引线会顺着她先前落脚的丝线一路蔓延,引爆悬在丝线上的第一颗炸药,然后是挂在兵器上的第二颗,第三颗爆炸会牵动水雷上的触发装置,然后连着布在水下的水雷一同引爆。 而在爆炸之前,他们必须离开这座黑石山,确保绝对安全。 不得不说,凤无忧对时间的拿捏极为精准。 几乎就在他们冲出黑石山的一瞬间,一连串闷重的响声,在山体中如鞭炮般接连响起。 第1363章 失职,快快投降 凤无忧回身看向山洞,震动层层加码,连他们脚下的土地都一阵颤抖。 “娘娘,成了么?” 卢音方才一直专注干活儿,此时才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情绪,低低问了凤无忧一声。 凤无忧看向她,微微一笑:“就是没炸毁,短时间内也用不了了。” 神泉底下不知是些什么,也不知那些炸药够不够,可是水池四周,却也不过是普通岩石。 那些炸药的份量,足以让这些岩石垮塌。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连那个石室整体都会垮下来。 到时神泉定会被砸得不成样子,就算里面还有泉水涌出来,也无法再像先前那样聚集成池,让人浸泡变异了。 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凤无忧抬头看向后山方向,微笑说道:“神泉毁不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卫,要毁了。” 相比于一路出逃的凤无忧来说,在半山上与生蛮混战的神卫们离神泉的直线距离更近,对爆炸的感觉也更明显。 他们正与生蛮战成一团,可是忽然之间,大地震颤,身后传来的轰然巨响更让他们惊异至极。 万阔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神泉,双手一分撕裂一个生蛮,拧头便往来路看去。 当看到后后阵阵烟尘之时,他面色猛然大变。 “雨良!” 他怒声吼着。 他记得的,定计之时,叫雨良断后,他现在在哪里? 雨良的确是最后一批神卫,可是面临着如此之多的生蛮,他也早已从密室出来。 他牢记着万阔给他的任务,并未离开被炸开的密室洞口太远,仍旧牢牢地把守着那里,以防有人偷入洞中破坏神泉,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出来了。 因为离得近,爆炸对他的影响也最为强大,土石崩裂,不住地往他和身边数个神卫身上砸来。 甚至,因为震动太过强烈,他站立不住,差一点倒在地上。 听到万阔的叫声,他牙齿紧咬,扭头就往洞口中冲去。 可,才冲了两步,面前一面乱石砸下,让他不得不退了回来。 “混帐!” 他怒骂了一声。 那些落下的碎石,竟然把洞口完全堵住了。 神卫身高,力大,弄开这些碎石完人不成问题,可,前提是,没有那些生蛮不要命一样地来杀他们。 雨良嘶吼着叫身边人来帮忙,自己却仗着一身蛮力,奋力去清理洞口石堆。 他深知此事是自己失职,若是他不曾出来,就留在洞穴里,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此时他只盼着里还来得及,里面的神泉没有受到太大损害。 就在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清理出通道回到洞中的时候,却听有人在远处大喊:“神泉已毁,你们还不快快投降!” 这话用了蛮语,且并非一人在喊,而是十个八个人,运足了人力,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起喊出来。 神卫离洞口近的固然知道神泉出事,可是更多的神卫却仍忙于与生蛮厮杀而无暇它顾。 此时听到神泉已毁的喊声,他们全都愣住。 第1364章 狂化,困兽之斗 几乎下意识地,他们全都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 虽然离得远,可是蛮人的五感天生敏锐,神卫的视力更是厉害,坍塌的洞口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但更让他们不得不信的,是雨良奋力清理洞口的身影。 雨良可是他们中的头领,平时根本不屑自己动手做这些事情,都是教给下面的人。 如果不是洞口出事了,他会自己亲自上阵吗? “神泉毁了?” 不止一个人喃喃出声。 嘴里说着,可眼中仍是不肯相信的样子。 神泉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源泉,更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可现在,神泉却被毁了。 他们一个人心神恍惚,连正在和人交战都忘记了。 但生蛮可不会忘记,尤其有乌伦这个极善于观察形势的。 “杀!” 他看准时机,大声嘶吼。 生蛮被他们这么一吼,全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对着面前行动迟滞地神卫一拥而上。 一柄柄凤无忧曾经见过的那种古怪却十分有效的兵器接连划钩在神卫的身上,神卫吃痛,凄厉的嚎叫声不住响起。 溃散是一瞬间的。 原本和生蛮斗得不相上下的神卫只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就有无数人身上带了伤痕。 万阔目眦欲裂,他的神卫天下无敌,可谁能想到,会毁在短短的几句话之中。 猛然之间,他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一下震飞身边四五个生蛮。 紧接着,身体像是被气球吹起来一样,迎风暴涨,几个呼吸之间,就涨到足有三米多高将近四米。 生蛮的身材也是高大的,可是在他的面前,却像是来自矮人国。 他身上的肌肉一块块虬结突起,青筋血管遍布,要多狰狞有多狰狞,甚至连眼睛也充血至完全通红。 他盯着身围的生蛮,狞笑一声,大踏步上前。 那些生蛮知道情况不好,想要逃跑,可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就被他抓小鸡一样抓起来狠狠一撕。 一瞬间,血肉飞溅,尸身四散。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其他神卫,怒吼着:“你们还等什么!” 这些神卫像是才反应过来,终于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 野兽一样的嚎叫接连响起,神卫一个个开始狂化,暴涨,随着他们狂化的完成,是生蛮一簇簇飞溅的血液和肢体。 不远处的山上,凤无忧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人间地狱的景象,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困兽之斗。” 狂化之后,他们自己也活不了,如果不是到了穷途末路,他们怎么会使出这一着? 而且这个时候根本不是狂化的最好时机。 大多数的神卫都已经受伤流血,对于受伤即为命门的神卫来说,这些伤口本就让他们的战力大打折扣,此时再强行狂化,只会加速血液流失,就算狂化完成,战力和完好之时狂化也完全不能相比。 而且若是凤无忧没猜错,这对他们狂化维持的时间应该也会有影响。 凤无忧神色极为冷静,对云九说道:“大声喊,不要进攻,拖住神卫。” 第1365章 包围,最后的神卫 云九几人怔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 神卫受伤流血之后,战力大打折扣。 这种状态下狂化,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死拼,只要拖住他们。 等到时间一到,根本不必他们做什么,神卫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 当下,他们全都按照凤无忧的吩咐,大声地喊了起来。 “不要进攻,拖住神卫!” 他们是用蛮语说的,蛮人自然听得懂,然而,却没有人听他们的。 他们仍然好像飞蛾扑火一样,一个接一个往神卫扑过去。 哪怕被狂化的神卫撕纸一样撕得七零八落,也没有半分后退。 凤无忧都傻眼了,这些人是傻吗? 此时她终于见识到了生蛮的野蛮,他们好像根本没有头脑,不会思考一样,只是一个蛮干。 不过,她倒也能理解。 蛮荒这种地方,到处都是野兽,而且是凶悍至极的野兽。 和这些野兽对上,首先不能弱了气势。 畜牲也是通人性的,只要你有一点点示弱,他们立刻就会把你看成猎物,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 而如果,你和他们一样凶,至少不露怯,那它们就要思量思量。 在这蛮荒生存,首先就要学会不能怕。 这种习惯已经刻在了生蛮的骨子里,所以,哪怕明知根本不是对面神卫的对手,他们也还是往上扑。 他们不在意,但,凤无忧受不了。 人的性命只有一次,是很珍贵的。 能多活下来几个人,为什么要做无畏的牺牲。 “乌伦!” 凤无忧大叫:“叫你的人别进攻了,把神卫拖住就行!” 再没有脑子的族群,也得有一个有脑子的领导者,不然,这个族群早死光了。 乌伦无疑就是这个人。 乌伦早在云九他们大喊的时候就明白了凤无忧的意图,只是还没来得及发令。 此时听到凤无忧又在叫他,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凤无忧一眼,从口中发出一个简短的讯号。 “他说的什么?” 凤无忧转头去问。 乌伦这个讯号太简短了,她没听清。 或者说,听清了也没听明白。 纪卿说道:“他发的是狩猎时候的指令,意思是围。” 纪卿在武学一道上不是很有天赋,就算被萧惊澜亲自指点,到现在也只是和卢音堪堪战个平手,甚至很快就要打不过卢音了。 但除此之外,他在许多方面都极有天赋。 不止是炼器,机关,语言也是。 在天岚的时候,就数纪卿的蛮语学的最快,到了蛮荒没多久,他就把这里的语言风俗摸了个透。 凤无忧略微无语。 蛮人的思维还是真是简单。 虽然说,打仗和打猎有共通之处,可直接把人当野兽去下达指令,还是太粗暴了些。 但不得不说,这种粗暴的指令很有用,生蛮果然开始变幻,渐渐地往外围退却,不再和神卫做正围打斗,而是彼此牵制退后,逐渐形成一个隐隐的包围圈。 凤无忧看着圈子渐渐成形,再看向神情疯狂,只知不断杀戮的神卫,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也许就是最后的神卫了。 第1366章 诅咒,生死两隔 正如凤无忧所料,神卫受伤之后再进行狂化,急速膨胀的身体和股肉大大加速了血液的流出。 根本不需要别人动手,他们狂化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在扩大他们的伤口,血液流出得更多。 虽然狂化形成了,神卫的战力成倍增长,生蛮也在短时间内死伤惨重。 但,不过是回光返照。 在神卫短暂的无敌状态之下,很快,有了第一个倒下的人。 正如她曾经在天岚见到的那样,极为庞大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倒下,再忽然之间,化成了一滩血水。 去得干净。 连个渣滓都没在这个世上留下。 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人再记得,有这么样一个人,曾经存在于是。 有了第一个之后,一个接着一个,神卫接连倒下。 到了最后,就连雨良都倒下了。 他倒在被凤无忧他们炸出来的洞口,到最后的时刻,他还想打开洞口,去看一看里面的神泉,是不是真如凤无忧所说,给毁了。 凤无忧看着他,此时倒是有了一丝敬意。 这个雨良绝对算不上好人,这些日子以来,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且他自私势力,一心只想往上爬。 可是到了最后,他却尽忠职之守,死在了他的职责上。 虽是敌对,但也值得凤无忧为他行一次注目礼。 原本遍布四处的神卫,很快就只剩下了万阔一人。 他此时身高近四米,披头散发,肌肉虬结,形状可怖。 一双向外暴凸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萧惊澜和凤无忧。 萧惊澜早在方才就到了凤无忧的身边。 蛮人狂化,他甚至比凤无忧更早看出他们的弊端,当即收手退开。 对一些迟早要死的人,他没有动手的兴趣。 “我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有你一来就杀了你们!” 萧惊澜,凤无忧。 就是这两个人,毁了蛮人守卫多年的圣地,毁了他们数百年的根基。 没有了神泉,没有了神卫,以后,他们拿什么来对抗生蛮? 他们这些熟蛮,迟早会被生蛮通通杀死!都怪他,他为何要忌惮着萧惊澜的武功,顾惜神卫的数量,而不敢对他直接下杀手? 若是他们接着百余个神卫的性命不要,在他们刚到基地的时候就动手,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种局面? 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 如今,所有的神卫尽数死亡,神泉状况不知,而他的性命也不久矣。 他甚至没来得及将神泉造就神卫的方法传下去。 就算神泉没事,以后,又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再制造出神卫来? 他们熟蛮,又等得及吗? “萧惊澜,凤无忧,我以天蛮之名,诅咒你们,诅咒你们生死两隔,永不相依!” 凤无忧面色微变,这等诅咒,委实太过可恶!不及她说些什么,身侧一道劲风,萧惊澜的身影早已掠出。 身边云卫只觉腰间一空,但却无动于衷。 皇上不喜佩兵器,他们早就习惯了。 一柄长剑从万阔张狂大笑的口中猛然钉入,萧惊澜手腕微动,瞬间将他口中搅了个稀烂。 他盯着万阔,神情极为阴鸷。 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找死。” 第1367章 胜了,防备的太明显 云九那些人看着万阔的下场,没有一个同情的。 说什么不好,要诅咒皇上和娘娘生死两隔。 不知道皇上心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吗? 皇上所有不理智的行为,都和娘娘要离开他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 从以前到现在,娘娘都决不能有半个字提到这个。 为了让娘娘一直留在身边,皇上连牵丝都敢下。 现在这个万阔竟然敢这么说,皇上说他找死,一点错都没有。 万阔已经是强弩之末,被萧惊澜在口中一搅,长剑直接从脑后透了出去。 剑把脑子都戳穿了,自然再无活路。 他的身子笨重地倒下,只是片刻时间,就化成了血水。 空气中一下安静了。 原本的杀伐喧嚣都消失不见,那些高大的神卫也消失不见,只有生蛮站在那原力,一个个吃力地喘息。 片刻之后,忽然响起震天的欢呼。 “胜了!我们胜了!” “我们除掉神卫了!” 生蛮全都大叫起来。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和神卫做斗争,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神泉被保护的太周密了,他们一直找不到地方。 就是找到了,也来不及把消息传递出来。 可是今天,他们终于到了神泉,杀死了这里的所有神卫。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莫大的胜利,他们怎么可能不兴奋。 凤无忧看着这欢呼的场面,心下却有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一方的胜利,也是另一方历史的终结。 她没有要加入这些人欢呼的想法,萧惊澜也觉得这些人很吵,干脆走远了些。 乌伦指挥着人打扫战场。 生蛮对自己死去的同伴没有太多的感情。 在他们看来,他们生于山林,就该死于山林。 平日里,他们狩猎山里的野兽做食物,现在他们死了,尸体被野兽吃掉,也是理所应当。 这本就是自然的循环。 所以他们不需要掩埋自己的同伴,只是把他们拉出来,略往整理一下,堆放在那里等着野兽吃掉就好。 倒是神卫死掉的地方,他们需要处理一下。 被神卫的血液污染的地方,他们会把土翻一翻,埋到下面去,否则的话,这块土地上散发的气味,会让附近很多的动物植物都面监死亡的威胁。 凤无忧当时在天岚的时候,也曾经下令,死过神卫的地方,三年内不准人靠近。 那些人忙碌着的时候,乌伦却闲着没事,和萧惊澜凤无忧在一块儿。 “凤无忧,这次你帮我们找到神泉的位置,我们帮你解决了神卫,算扯平,谁也不欠谁。” 乌伦很狡猾,一上来就撇清了两方的关系,绝不给凤无忧任何挟功邀赏的机会。 他已经见识过凤无忧的黑心了。 上次他许了凤无忧一个人情,结果,凤无忧直接让他们去对付大军。 虽然她拿出了诸葛神弩,而且也成功打退了大军,但还是让乌伦对她生出了小心。 这个女人狡猾的很,绝对不能轻易给她机会。 凤无忧闻言黑了黑脸,这防备也太明显了吧? 但是,她还真的有事要找乌伦。 第1368章 谈判,什么也不缺 灵珠草,生于蕴灵之地。 灵泉凤无忧已经去过了,虽然只去了玄鸟部的那一个,但她已经可以肯定,灵珠草定然不在那里。 神泉凤无忧也来了,还亲手毁了,这种地方,无论如何不像是能长天材地宝的地方。 如今,凤无忧对蛮荒熟蛮三部的地盘已经不报希望。 就如她在来蛮荒的海路上和萧惊澜聊天时说起的那样,这三处地方人太多,长不出灵草来,就是真有灵草,这些人来来往往,也早就被发现了,不会等到他们来。 如今,凤无忧未曾去过的地方,只有生蛮的地盘。 尤其,生蛮的地盘,占了近乎整个蛮荒的四分之三。 原本是想和乌伦攀上点关系,借他之手带自己进去看一看。 可现在,乌伦这防备的样子头痛。 “你们想要什么?” 萧惊澜忽然开口。 这话,十分不利。 把条件交给对方去开,说明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了筹码,只好任对方予取予求。 但凡是懂得谈判的人,都不会这么去说。 可此时,萧惊澜却直接说出了口。 凤无忧心头一热,转脸看他。 萧惊澜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这里,而是看着乌伦,凤无忧只能看到他一半侧脸。 这张脸凤无忧已经看过无数遍,无论哪个角度都看过,可此时看过去,仍是俊美的令人心动。 尤其,在为她着想的时候。 萧惊澜已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之一,何需与这些生蛮谈条件? 只因,灵珠草是凤无忧必得之物,贺兰玖是凤无忧必救之人。 她的心结,就也是他的。 她想要做的事情,他就必会为她做到。 因此,才会干脆敞开,不计代价。 心尖既暖且酸,说不出的感觉,凤无忧回过头,看向乌伦:“乌伦少主,生蛮想要什么? 但凡我能做到,必不吝惜,只是,我希望能去蛮荒圣山一观。” 生蛮有一座圣山,名为安金山,同时安金部落也是生蛮最大的部落。 生蛮长则数十年,短则十数年,都会选出一位圣女,就在安金部落中供奉。 虽然也叫圣女,但生蛮的圣女和熟蛮的圣女却绝不可等同。 熟蛮的圣女说的明白些,不过是高阶的生育机器,只要大些地部落都会有。 而生蛮的圣女,整个生蛮族群,都只有一位。 这位圣女就算是楚轩也不曾见过,笔记上留下的也多是猜测。 不过,据他推测,这位圣女不仅地位极高,权力极大,而且很有可能,拥有着与她的地位和权力都相匹敌的智慧。 这种推测从何而来,楚轩没有说,凤无忧也不知道根据。 但以她对楚轩的了解,楚轩会有这种判断,绝非无缘无故。 这次乌伦来到此地,其实是与萧惊澜做的一个交换。 萧惊澜告诉他们神泉的信息,而他们在诛杀神卫的过程中,顺道也解了萧惊澜和凤无忧的危局。 此时双方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再要有所求,就只能摊开来谈。 乌伦听着这天岚大陆上最尊贵的两人先后向他开放条件,却是狡黠地笑了一下,大手一扬:“生蛮什么也不缺。” 第1369章 受挫,万山红 他这是摆明了态度,绝不和凤无忧做任何交易。 先前和凤无忧打过一次交道,他就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心。 无论和这个女人做什么交易,都占不到任何便宜。 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 生蛮不需要权,不需权势,也不需要那些先进的器械。 他们对自己现在的生存状态很满意,打算就这么继续生活下去,祖祖辈辈,都无更改。 所以,他们是真的什么也不缺。 当乌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都短暂地沉默。 乌伦这种光棍的态度,此时此刻,即使是他们是这世间身份最尊贵的几人之一,也毫无办法。 难不成,胁持乌伦,以他的性命做威胁? 这事,凤无忧做不出来。 就算做了,也没用。 此地这么多生蛮,而他们的人即使来了援军,也不百十号人,打起来,无论哪方获胜,都脱不开惨胜。 更何况,他们并不是来这里和生蛮打仗的。 凤无忧想做的,仅仅是寻找到灵珠草,去救贺兰玖。 乌伦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得意洋洋地,指挥着生蛮赶快收拾战场。 凤无忧心情不是很好。 萧惊澜揽着她,声音淡然:“不必着急。” 他们来蛮荒之前就知道这事不容易,但不容易的事情,难不成就不做了? 此时略略受挫,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凤无忧只是短暂地失落一下,很快就对着萧惊澜点了点头:“他不带我们去,我们就自己去好了。” 她从来没有放弃的习惯。 萧惊澜笑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凤无忧的眼睛。 无论何时,凤无忧这种充满斗志的样子总是能够吸引他。 两人寻了一处地方暂时坐下来休息。 这场战事进行的时间不短,战场也很惨烈,想要收拾完,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凤无忧坐在那里看着生蛮打扫战场,但也并未闲着,而是听纪卿等人汇报着外面的情况。 她和萧惊澜前来神泉,留了纪卿和卢音假扮他们。 大周的人兴许是忌惮凤无忧和萧惊澜,又或者是忙于神卫育成无暇他顾,这些日子居然并未再派兵前去攻打玄鸟部,他们这些日子过得倒算是太平。 又过不久之后,他们收到了萧惊澜传来的命令,让他们前去联络乌伦,再跟着留下的记号前往神泉接应,他们也就分兵两路,从玄鸟部出发。 这一路上,他们也到了凤无忧和萧惊澜曾经呆过的那个营地,而就在那里,他们却遇到一个人,而且,险些暴露行踪。 “遇到了什么人?” 凤无忧问道。 “万山红。” 凤无忧皱起眉,蛮人姓万的不少,但这个名字她确实没听说过。 “这个人很重要?” 凤无忧询问着纪卿纪卿说道:“姐姐没听过她的名字,可也许见过她,她还有一个身份,是风诡山的夫人。” 凤无忧心头登时一跳。 风诡山,当初攻打玄鸟部的人。 她借着山彤的身份投靠风诡山,一同到了大周最核心的四方城,后来也是跟着风诡山前往神泉。 路上,风诡山意图对她不轨,她催眠了风诡山,本是想行事方便,可结果,阴差阳错方便了来偷地图的如哲,凤诡山被如哲一刀杀了。 第1370章 惊喜,各凭本事 杀了风诡山之后,凤无忧一路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先是被风娇娇追杀,然后掉下河里,又遇到来抓候选人的神卫,再然后,又遇到萧惊澜,一同进入营地,直到今日大功告成,将神泉彻底毁掉。 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凤无忧的神经却是一直在紧绷着,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除了神泉神卫之外的事情。 什么大周,四方城,听起来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至于风诡山若不是纪卿今日提起来,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谁也想不到,这个人名再次出现,居然是因为他的夫人。 “你们遇到了万山红,然后呢?” 纪卿露出后怕的神色:“万山红带了很多人,在营地周围大肆搜索,看样子,是在搜寻前往神泉的路途。 我们当时刚刚到那里不久,蛮人的五感又是出奇的敏锐,若不是晦九带着人把万山红的人引开,我们就要暴露了。” 如果他们真的暴露,别说接应凤无忧了,说不定他们自己就要先死在那里。 “晦九?” 凤无忧一下直起了身子,紧盯着纪卿。 纪卿点点头:“是,他带着人把万山红人引走了。 姐姐,我虽然一向讨厌他,但这件事情,他当真称得上是条汉子。” 凤无忧立刻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有被万山红的人抓到?” 熟蛮之间,不同部落也是死敌,尤其是晦九这样原本是低级姓1氏,结果却推翻了高级姓氏的统治,自己建立了部落的。 这在那些高阶姓氏的人眼里,绝对是十恶不赦。 若是落在他们手里,晦九的下场绝对只有一个:死!“姐姐别急”纪卿连忙安慰:“若是晦九出事了,我哪里还敢这么慢条斯理的和姐姐说话。” 凤无忧微微一怔,不由失笑。 的确,她真是傻了。 她身边的人,哪里有同袍死了还不紧不慢的? 若真有这样的人,她一定早就把这种人赶走了。 “快说。” “嗯。” 纪卿点点头:“我们一开始是失联了几日,那几日我们一面顺着皇上留下的记号往神泉走,一面也忧心得要命,幸好后来收到了鹭鹰送来的密信,晦九说已经安然脱险。 不过,因为万山红的人还在那附近梭巡,所以他恐怕不能到这里来和姐姐汇合。” 听到这些,凤无忧才终于放下心,点点头说道:“不能来也好,玄鸟部总不能一直没有人。” 纪卿说道:“姐姐,晦九还说,他这次没办法跟在姐姐身边,但等姐姐从神泉回去,她要给姐姐一个大惊喜。” 凤无忧疑问地看向纪卿。 纪卿无奈:“这个姐姐就别问我了,我真不知道。” 他如今,肯替晦九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不是那日危险之时晦九主动站出来以身涉险保证了他们的安全,他恐怕直到这会儿,也依然讨厌着晦九。 想想那日晦出站出来时毫不犹豫的姿态,纪卿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晦九对卢音表现出的态度很让他讨厌,可他也的确不失为英雄。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好了。 第1371章 肖想,不如收心 这时有人过来,施了一礼禀报:“娘娘,生蛮已经将战场打扫完毕了。” 凤无忧闻声转头,看到来人的瞬间,怔了一下。 闻英? 他也来了? 她从来不觉得闻英会到这里来,她还以为闻英会守在玄鸟部里。 但只是怔了一下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闻英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强自忍下,又说道:“娘娘,乌伦往神泉去了。” 凤无忧闻言立时抬头:“你确定?” 神泉已经被她炸了,乌伦往那里去做什么? 闻英点头:“我确定,正是因为觉得不妥,才来向娘娘说一声。” 闻英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才,不止武艺高强,观察力也是一流,心性更是难得。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凤无忧身边那么久,最后一刻才重创了凤无忧。 凤无忧看他一眼立刻起身。 萧惊澜随着她一起:“本王陪你去。” 凤无忧点了点头,和萧惊澜联袂往黑石山走去。 闻英看着二人并肩行在一起的画面,眸中失落更深。 云九走到他身边,语中并无同情之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闻英在梧州参选千机卫的时候与云九打过照面,后来的任务中也有过几次交往,两人并不陌生。 再加上云九又是专司情报的,对闻英和凤无忧之间的事情很清楚,而闻英对凤无忧的心思,又实在非常容易看出来。 他自然知道闻英和凤无忧之间是绝无可能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不喜欢有人觊觎皇后娘娘。 他向来都是萧惊澜的替身,有时候不自觉也会把自己代入萧惊澜的思维模式里。 而萧惊澜思维模式的第一条,便是:天大地大,没有凤无忧大。 如今看到闻英对着凤无忧露出那种神色,他自然不爽。 闻英抬起眼睛,视线倒是一片平静,淡然道:“云大人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别人的心思不成?” 云九当即便是一怒。 这人好生无礼,竟还敢当众承认对凤无忧有肖想。 闻英神色不变,声音却黯然了几分:“云大人难道以为,这等心思于我,会是什么快活的事情?” 云九怔了怔,他玲珑心肝,这么隐晦的话竟也听明白了。 若是闻英不曾背叛凤无忧,他现在的地位,或者会如聂铮一般,纵然息了心思,可仍能守在凤无忧的身边,可以看着她,护着她。 可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如今在凤无忧的眼里,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越是想着从前的事情,就越会刺心刻骨。 这种想法于他,其实就如毒药一般。 可偏偏,凤无忧就在那里,他控制不住不去想。 云九琢磨着其中的曲曲绕绕,气愤之情略有下降,倒是有几分同情闻英。 “既然如此,不如收心,于人于己都好。” 他难得说了句劝慰人的话。 闻英扯了扯嘴角,这二字何需他人来提醒,为了收心,他连蛮荒都来了,只想离凤无忧远远的。 可他自己其实也知道,来蛮荒与其说是收心,不如说是还有一丝奢望。 因为他知道,或早或晚,凤无忧是必来蛮荒的,到时,说不定还有一段能伴在她身边的日子。 慕容毅听说他要来蛮荒时神色深长,正是看出了他的这份心思,所以准了他的请求,成全了他。 如今,凤无忧果然来了。 其实,他已是得偿所愿。 闻英平静说道:“云大人可以放心,我绝不会再做出伤害凤女皇之事。” 第1372章 疗伤,为什么 凤无忧和萧惊澜去了黑石山。 他们没有从入口走,而是从先前被炸出来的密室口那里过去。 托雨良临死前尽职的福,那里已经被清理出来了一大片。 剩下的,有乌伦指挥着许多生蛮动手,也清理的差不多。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洞口处遇到了乌伦。 “乌伦少主,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凤无忧见到他也没客气:“我们好不容易毁了神泉,难不成乌伦少主还打算再还原出来不成?” 那个神泉到底炸得怎么样,其实凤无忧心里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一来那地方是在水里,虽然她已经尽力做了炸药排布,但效果仍然不敢打包票。 二来,他们对神泉了解的太少,不知道那下面的地面到底是何性状,是否真的能炸开。 毕竟,神泉本来就不是时时充盈的,而是每年在固定时间才会浮上来一小段日子。 若是底下的根本没有毁坏,过些时日,很可能再涌出来一个神泉。 乌伦看到他们过来,眉头一扬:“我做什么,难道都要跟凤女皇交代一声不成? 凤女皇是天岚人的女皇,可不是我们天蛮的。” 凤无忧淡淡一笑:“乌伦少主自然不用跟我交代,只是这里是我炸了的,我已经毁了的东西,自然不喜欢看到别人重建。 若是有人不经我允许重建,也就别怪我再扔几个火药罐子,去炸着玩一玩了。” “你”乌伦气结,愤恨地瞪着凤无忧。 凤无忧好整以暇:“乌伦少主现在打算说了么?” 她认识乌伦的时间不长,打交道也不多,但并不妨碍她了解乌伦。 乌伦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 乌伦看着凤无忧拿出一颗黑漆漆的丸子,在手指间转来转去,虽然脸上笑着,但威胁的意味分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乌伦忍气说道:“凤女皇难道看不到我们伤了这么多人?” 这场仗,凤无忧他们的人几乎没有伤亡,死的伤的,都是他们天蛮的。 虽说天蛮和神卫有血海深仇,可他们也实实在在地被人当枪使了。 凤无忧一副好学的样子:“所以呢?” 乌伦道:“还有什么所以,当然是要让他们尽快浸泡灵泉,好恢复伤势。” 凤无忧神情猛地一怔,连手中的丸子都没留神掉了下来,幸好她手疾眼快,自己又接住了。 饶是如此,乌伦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怒道:“凤无忧,你想死自己到一边去死,别连累我们!” 他们这一圈站了不少人,那丸子要是炸了,还不定要死几个。 凤无忧把丸子收起来,正色问道:“你是说,浸泡灵泉,能恢复你们同伴的伤势?” “自然。” 乌伦仰起头:“你以为我们天蛮会像那些背神者一样,被灵泉所厌弃吗?” 他们根本不管这里叫神泉,显见这里的水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凤无忧的呼吸重了重。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听乌伦这么说。 早在她们在恶鬼山里第一次遇到,合力杀了一些神卫的时候,乌伦就说过,他们生蛮受了伤,是可以通过泡灵泉恢复的。 只是,那时候她对灵泉的了解还不多,所以没有深想。 可如今,却由不得她不深想。 同一汪泉水,有人泡了会死,要么就变成怪物。 而有人泡了,却是疗伤的圣药。 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1373章 背神,神向着哪一边 “乌伦少主,贵族人疗伤的时候,可否让我一观?” 凤无忧心头有疑惑,也不愿自己去猜测,就直接说了出来。 乌伦看着凤无忧:“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这女人狡猾多端,乌伦下意识要防着她。 凤无忧道:“能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而已。” 她伸手向身边一处地面上的脓水指了一下:“神泉的威力就在眼前,我实在不能相信,这么恐怖的东西,居然还能给人疗伤。” 那滩脓水正是雨良倒下的地方。 曾经无比高大的一个人,如今却连个尸体都未曾剩下。 乌伦听到凤无忧这么说,头当即仰了起来,满是不屑:“这等背神者,岂可和我们天蛮相提并论!” 凤无忧又一次听到背神者这几个字。 熟蛮说生蛮是背神者,生蛮却又反过来说熟蛮是背神者。 凤无忧倒是真的想弄明白,这蛮荒的神,到底是想向着哪一边的。 “既然如此,想来乌伦少主不反对我去看看了?” 乌伦往旁边一让,说道:“这有什么好反对的? 正好让开开眼界,知道我天蛮是如何得神之佑护。” 乌伦对天蛮身份极为自傲,不仅没有反对,还亲自领着凤无忧进去了。 凤无忧进去之时,通往黑石山的通道才刚刚清理出来。 她们原路打开密室门,从石室的洞口爬了上去。 进去之后,只见一片狼藉。 这座黑石山当真极为坚固,即使凤无忧用了那么多火药,可还是没有对这里造成毁灭性的破坏,只是个别地方坍塌下来。 不过,装着神泉水的池子的确是被凤无忧给破坏了,边上的高台都都被炸开,池水肆意横流。 乌伦看着这场面,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开始指挥着人重新梳通。 他们先寻到一处被炸的最厉害的地方,沿着那处缺口的方向就地垒了一个池子。 池水本来是从缺口处流出来的,现在有了东西阻挡,就渐渐又积聚起来。 乌伦一面指挥着人想办法把池子垒得严密一点,不要漏太多水,另一面让人用容器开始手动往他们垒起来的池子中装水。 这法子虽然看着笨,可架不住人多,很快,居然真的被他们弄出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可以容纳两三个人在内的小池子,而且里面也罐了不少水。 看见准备的差不多,乌伦便让他们当中伤得最厉害的人先行浸泡进去。 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凤无忧和萧惊澜都在旁边看着,但却并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站着。 实在是,此地池水横流,混合着地上的尘土,一片泥泞,非常不符合燕皇大人的喜好。 萧惊澜寻了一处高点的石头,揽着凤无忧,居高临下地站在上面观看。 虽然远,但却能把下方一切全都收入眼中。 到了那些蛮人泡进去的时候,凤无忧目光立时高度集中,紧紧盯在那些蛮人身上的伤口上。 片刻之后,凤无忧的眼神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些蛮人刚泡进神泉的时候,个个都是极痛苦的。 可在一两刻钟之后,他们的表情就都变得舒缓。 而那些皮开肉绽,甚至深可及骨的伤口,就在凤无忧的眼皮底下,一点点地收拢。 第1374章 狡猾,云统领不好了 这些蛮人伤得很生,这些泉水当然不可能让他们立刻复原。 但只是止血的效果,也足以让凤无忧震惊。 当然最震惊的事情,还是生蛮毫无顾忌地让泉入侵入他们的身体里。 如果换成了熟蛮这样,只怕早就已经疼疯掉,或者直接爆体而亡了。 “还要看吗?” 萧惊澜垂眸看着凤无忧。 他知道凤无忧是为了看神泉对这些人的疗效。 但,凤无忧的目光一直盯在别的男人的身体上,还是让他觉得不爽。 凤无忧看到这些也差不多了,她冲着萧惊澜摇了摇头:“不看了。” 萧惊澜立刻揽着她的腰,把她带出了洞。 出了洞口,凤无忧深呼吸了一口,眉心紧紧皱着。 她真的弄不懂,生蛮和熟蛮到底有什么区别。 明明都是一样的水,却一个是毒药,一个是蜜糖。 她越来越想去生蛮的地盘看着究竟。 她想知道,这些生蛮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且她隐隐有种预感,如果弄明白了这个问题,说不定就能找到救贺兰玖的方法。 他们出来没一会儿,乌伦也出来了。 他面上颇有得色,抬着下巴看向凤无忧:“凤女皇,可看到我等天蛮是如何被天神眷顾的了么?” 他和凤无忧交往,一直隐隐被凤无忧压着一头。 此时,终于有了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凤无忧看向他,说道:“天蛮如此神奇,本皇当真心生向往,乌伦少主难道就真的不打算请本皇去做做客?” 乌伦眉头顿时一跳。 这女人,居然还打着想去他们部落内部的主意。 只是,生蛮向来排外,这是不可能的。 他呵呵笑了一下,假装根本没听到凤无忧的话,转身走了。 凤无忧抿着唇,心情很是不愉快。 这个乌伦太狡猾了,软硬不吃。 萧惊澜揉了揉凤无忧的头发,神色宠溺。 “天下之大,还有我家的小凤凰去不了的地方么?” 他轻笑着:“我们又不是没有脚,自己去就是了。” 凤无忧闻言,笑了一下,但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不是没去过生蛮,想着有人带路总要好些嘛。” 生蛮的地盘太大了,又几乎是完全陌生。 就连熟蛮的地图里,也仅有外围一点点地方的地形图。 对于未知的自然,尤其是蛮荒这种类似的神话世界一般的自然世界,凤无忧终究底气不足。 若是能有人带路,总要更安全一点。 萧惊澜知道她的想法,正想再说两句什么,忽然心头一股恶心泛上。 他压了一下这股恶心,再想说的话就没能说出来。 凤无忧就在萧惊澜的身边,立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惊澜,你不舒服?” 她关切地看着萧惊澜。 萧惊澜正想摇头,忽然纪卿跑来,语声中透着慌乱急切:“姐姐,你快去看看,云统领他们他们不好了”云九? 他怎么了? 凤无忧跟着纪卿快速到了云九等人的身前。 方才凤无忧和萧惊澜去了神泉洞,云九几人都在外面处理些别的事情。 可只是短短片刻,凤无忧再看到他们的时候,却几乎不敢相认。 那些倒在地上,面色苍白,仿佛只剩一口气的人,会是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云卫? 第1375章 别看,你没事 “什么情况?” 凤无忧快速走过去。 刚才她和萧惊澜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的。 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 纪卿摇头着:“他们刚才突然开始呕吐,然后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这场面把他们也吓了一跳,所以才立刻去请凤无忧过来。 凤无忧早已蹲下身,按在了云九的腕脉上。 脉相一入手,凤无忧更是大惊。 居然是五衰的脉相,也就是说,云九现在五脏六腑都到了极度衰弱的状态。 凤无忧连忙又去看了的其他人,居然都是如此。 怎么可能!他们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体素质就算是在云卫里面也是顶尖的。 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衰弱到这种地步? 难不成是中毒? 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人会给他们下毒。 凤无忧脑子快速地转着,可一时之间怎么也没有方向。 忽然之间,听到卢音大叫了一声:“皇上!” 此地能被这么称呼的只有萧惊澜一人。 凤无忧几乎如惊弓之鸟,猛地转头。 就见,萧惊澜正直起身,略有些狼狈地拭去唇边一抹湿意。 “别看。” 萧惊澜眉意皆是恼意。 他生性好洁,绝不愿凤无忧看到他这么难堪的一幕。 可是这种时候凤无忧怎么会由他,目光直接往地上望去。 一滩清水状的物质,显然是萧惊澜方才吐出来的。 她几步过去拉起萧惊澜的手腕。 片刻之后,手指冰凉,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的身体如何?” 萧惊澜看着她,轻声询问。 “没事。” 凤无忧几乎是在一瞬间冷静下来,反手用力握住萧惊澜的手腕,坚定至极:“你没事。” 萧惊澜扯唇轻笑了一下。 方才有呕意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妙,看到云卫的状况,他心头这分危机更深了一层。 如今以他的自制力居然都压不住这股呕吐之意,情况之差,还需再说吗? 只是,既然凤无忧说他没事,他便信她。 “娘娘”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凤无忧,眉间全是重重忧虑。 云卫出了事情,他们虽然担忧,但还不至于慌乱。 可方才萧惊澜的症状,分明和云卫一样。 凤无忧强压住情绪,半分慌张也不显,指挥众人:“搭几个棚子,把他们好生安置,我开几味药,你们想办法给我采来!” 她声音从容镇定,指挥间安宁自如,一下就安抚住了众人的心。 如今所怕者,是束手无策。 可既然娘娘还能开药,岂不就说明是有救的。 众人的心一下松了下来,立刻按照凤无忧要求的去做,搭棚子的搭棚子,去采药的采药。 所幸,蛮荒物博,凤无忧要的又并不是什么十分珍贵的药,很容易就能采到。 凤无忧令人生火煮水,又把药也下了。 萧惊澜单独安置在一个棚子中,凤无忧看着他喝下药物,在他身边坐下。 萧惊澜的症状与其他云卫并无二致,在呕吐了数次之后,便和他们一样快速地虚弱下来。 只是他性子强硬,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仍强撑着一分清醒,看着凤无忧。 第1376章 不够,时间太短 凤无忧把药端来,萧惊澜很快喝了下去。 凤无忧看着手中的空碗:“怎么这次这么乖?” 萧惊澜最讨厌喝药,他喝了太久的药。 以前不得不喝,后来有凤无忧在身边,每次喝药都要闹一下凤无忧。 要亲亲要抱抱,占足了便宜才肯喝。 凤无忧都做好了喂他的准备。 萧惊澜笑了笑,握住凤无忧的手:“你太累了。” 所以,不忍心闹他。 凤无忧心里忽然就是一酸,她俯下身,抱住了萧惊澜。 她从来都不怕的,可是这一次,她怕了。 这种症状来太快,而且更糟糕的是,和她很早以前心头的猜测隐隐吻合。 早在天岚的时候,她对蛮荒的一些事情就有了猜测,可是没有亲眼见到,始终不能确证。 后来到了蛮荒,她的猜测一度非常强烈,可是因为所有人都没有症状,她也就渐渐地放了过去。 可是到了此时,她才明白,她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先前没有发作,是因为灵泉力量不足。 可是到了浓度比灵泉强不知道多少倍的神泉,那些症状,就全都发作了出来。 萧惊澜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手抬在半空,停了停,才轻轻拍在她的背上。 “萧惊澜,我不该来蛮荒。” 凤无忧哑着嗓子,泪水早已充满眼眶。 这种症状,哪怕是在她的前世,也根本没有治好的先例。 医生能做的,最多就是减缓痛苦,可到了最后,还是要看着他们不可避免的死去。 而且死状,极为凄惨。 “我明知道蛮荒很危险,为什么要来? 就是来,我自己来就好了,为什么要让你一起来?” 她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感觉到后悔,只有这一件,她后悔到极点。 萧惊澜手抚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直到凤无忧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停下来,才轻声说道:“我的小凤凰,怎么可以这样没有斗志。” “你不知道。” 凤无忧抬起身,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萧惊澜握着她的手,轻轻吧息:“我不需要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总归他的命,早就交到了她的手里。 萧惊澜笑了一下,只是连唇色都是白的,凤无忧的心揪成一团。 “无忧,能有这几年的日了,我已经很开心了。” 遇到小凤凰的时候,他只能活一年,怎么会想到他还能娶到她,还能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够!” 凤无忧再次埋下头,用力抱住萧惊澜:“萧惊澜,我还没和你过够。” 她说了一句,似是在心底激发了什么,抬头灼灼看向萧惊澜:“萧惊澜,我不放弃,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我一定会找出治好所有人的法子。” 萧惊澜看着她,目色温柔。 他的武功高出寻长人太多,对自己身体了解的也太清楚。 他如今五脏都开始衰败,而且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 这不是寻常事,必然和蛮荒某些未知的因素有关。 他自然也没有和凤无忧过够,只是,时间太短。 就如凤无忧从未有过的心慌一样,这一次,他也不能确定,凤无忧到底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一线生机。 第1377章 听话,我不进去了 凤无忧给病倒的人又治疗了两日。 这两日,生蛮也没有走。 生蛮这一战死伤颇重,已经死的就算了,活着的,却不能不管。 他们伤者多,神泉水少,只能按着伤势轻重,排队来泡神泉。 “娘娘”后到的云卫看着凤无忧,握着空药碗的手都在抖。 这些药,没有用。 两日下来,这些病倒的兄弟不仅没有半分好转,反而,连皮肤都开始出现溃烂。 绷开的皮肤露出下面血红的肌肉,要多可怖有多可怖。 凤无忧抿着唇,她知道会有这样的发展,只是想不到,这么快。 “别急,会有办法的。” 安慰了云卫一两句,凤无忧往萧惊澜住的棚子走去。 她在门口被人拦住。 “请娘娘留步。” 云卫伸着手:“皇上说,不想让娘娘进去。” 凤无忧气势陡然凌厉起来,紧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燕云之中,两皇并立。 就算是萧惊澜一手带出来的云卫,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被云卫拦住,这是头一遭。 云卫被凤无忧气势震得了发愣,却还是拦着。 皇上交代了,无论如何,不许皇后娘娘进去。 “滚开!” 凤无忧喝了一声,迈步上前。 云卫很为难,皇后娘娘一定要进去,岂是他能拦得住的? 难道,他还真敢和皇后娘娘动手不成? 凤无忧到了他跟前,正要推开他,里面传来萧惊澜的声音。 “小凤凰,别进来。” 凤无忧的脚步一下停住,有些难以置信。 居然,真的是萧惊澜的意思。 她稳住情绪,声音柔软:“惊澜,我进去看看你。” “就是不想让你看到现在我的。” 萧惊澜的声音很虚弱:“小凤凰,可曾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我这张脸?” 凤无忧微怔,她的确说过。 她是视觉动物,喜欢好看的脸再正常不过。 萧惊澜的声音轻轻传来:“这张脸,如今并不是那么好看,所以,先别看了。” 凤无忧一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种皮肤溃烂,在萧惊澜身上也发生了。 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了一下,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强压住自己的情绪,轻笑说道:“那不过是些玩笑话,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凤无忧不吝于表达对萧惊澜的感情,但也不经常主动表达。 此时却是直白地说出来。 “我知道。” 里面传来萧惊澜的声音,像是也轻笑了一下,但还是拒绝。 “我知道你嫌弃我,可我,却不愿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 停顿了片刻,里面又说道:“小凤凰,听话,别进来了。” 凤无忧立在外面,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 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好,我不进去了。” “等你养回来,我再去看你。” 云卫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 皇上和皇后娘娘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情? “照顾好皇上,若皇上有什么不舒服,立刻来告诉我。” 凤无忧吩咐了一句,云卫立刻大声应下。 凤无忧没有理会他,转头离开。 她要去找乌伦。 第1378章 条件,所求太大 乌伦这几日都在神泉附近。 族人治伤疗愈,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可做,只是搭了个棚子在边上看着。 见到凤无忧来,他立刻起身,一副打算进洞的样子。 “乌伦!” 凤无忧一口叫住他。 乌伦转身,一副不欢迎她的样子:“凤女皇,又有什么事?” 凤无忧走上前,盯着他,道:“你要如何才肯带我去圣山泉灵?” 乌伦脖子一扬:“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不”“乌伦。” 凤无忧一口打断他:“欲擒故纵是好,但若是拒绝得太多了,就没意思了。” 乌伦的神情阴郁下来:“凤女皇什么意思?” 凤无忧淡然道:“乌伦少主的族人,当真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来治疗?” 她指着几个在神泉外等候的人:“什么时候生蛮娇贵到,这么点皮外伤也要浸泡神泉了?” “本少主爱民如子。” 乌伦略有恼怒:“你管得着么?” “不错,我管不着。” 凤无道:“你到底带不带我去圣山灵泉?” 乌伦的两侧牙关显出咬紧地模样。 凤无忧淡声说道:“我只问这最后一次,若是可,便说出你的条件,若是不可,本皇就自行想办法,到时”凤无忧看他一眼:“若有什么不好的后果,莫怪本皇。” “你在威胁我?” 乌伦眼泛凶光。 “我不威胁人。” 凤无忧淡然:“我只说实话。” 乌伦牙关不住咬紧。 他当然知道凤无忧说的不是假话,当初第一次和凤无忧的打交道的时候,她就用那些弩箭好好地给他上了一课。 他阴恻恻地看着凤无忧:“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同意。” 凤无忧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与我打交道,早就走了。” 可他不仅没走,还留了这么多天。 乌伦不是对她无所求,而是所求太大,怕她根本不会同意。 所以他在等,等着凤无忧来求他,只有那样,他所要求的事情,凤无忧才会不得不答应。 “凤女皇,若是我没有弄错,现在应该是你有求于我才对。” 云卫和萧惊澜病成那副模样,分明与神泉有关。 他故意在凤无忧面前展露生蛮不惧神泉,还能用神泉疗伤的事情,就是等着凤无忧来求他。 “所以,你早就知道惊澜和云卫会出现现在的症状?” 凤无忧语声中含了几分锋利之意。 乌伦只怕在萧惊澜找他联手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层,但他一字未曾泄露,就等着如今局面的出现。 乌伦嘿笑了一声,没吭声。 “乌伦少主,你若是以为,我会为了惊澜而求人,为了他而任你予予求,那你大概是打错了主意。” 凤无忧撩了撩鬓边的头发,简单的东西,却莫名带出股肃杀:“我灭得了神卫,就灭得了生蛮,今日我便把话放在此处,若是惊澜有半分不测,我拿你们所有生蛮陪葬!” “你”乌伦几乎被气笑:“凤无忧,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大本事?” 生蛮就算人数不多,也不是区区一个凤无忧对付得了的。 更何况,蛮荒那么大,就不信凤无忧真杀得光他们。 凤无忧分毫不恼,淡声说道:“辐射。” 第1379章 大意,黑色藻类 此言一出,乌伦眉心重重跳动一下。 凤无忧淡声道:“乌伦少主,我不知们把这叫什么,但想来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乌伦只是看着凤无忧,并不说话。 凤无忧知道他是在猜度自己到底知道多少,便继续说道:“早在未来蛮荒之前,我便因为神卫而对蛮荒有不少怀疑。 神卫的变异,与辐射之后的突变太过相象,神卫化成了的水,可令人恶心呕吐不适,也与轻微辐射的症状极为相近。” “我当时便怀疑,蛮荒之所以有神卫这种不合常理的东西,很可能是因为有某种辐射源。” “一开始我以为辐射源是灵泉,所以亲去灵泉源头查看,可灵泉周围茂密的植被却让我以为我猜错了。 因为如果真灵泉真的是辐射源,那周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物。 也因此,我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便是,遍布灵泉周围的那些黑色藻类。” “因为那些植物,我打消了灵泉又或者神泉是辐射源的想法,也没有禁止惊澜和云卫接近泉水,直到几天前,我在你的族人疗伤之时,又一次见到了这种黑色的藻类。” 一口气说到此处,凤无忧重重地闭了闭眼。 是她太过大意,竟没有留意到这么鲜明的信号。 若是她再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就根本不会让萧惊澜和云卫置于如此险地。 不也并非如此。 就算他们不靠近神泉,今日的一切还是会发生,只是时间会推迟而已。 事实上,在他们踏上蛮荒的那一刻,这一日,就已经不可避免,无非是现在发作,又或者是四五年,七八年才发作的区别。 凤无忧之所以从四年开始起算,是因为,程知节和闻英玄休等人已经来了三年,目前看来尚无影响,所以只能推断,发作的时间,会向后推迟。 不过,这也是和玄鸟部位于边缘,浓度不高的原因。 甚至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长久地在这种微量辐射之中生存,说不定身体会逐渐适应,几十年才发作也有可能。 毕竟,同为外来人的周平宁,不就好好地活到了六十岁? 这种微量的辐射对他们并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能对他们造成伤害的,只有浓度极高的灵泉,以及高到能使人变异,制造出神卫的神泉。 “你说的是神泥?” 乌伦微微皱眉,对凤无忧藻类的说法似有不满。 “对,就是你说的神泥。” 凤无忧说道:“但在我所学的知识里,那只是一种黑色的藻类,而且这种藻类,是为数不多的几种能在核辐射之下生存的生物。” 凤无忧想起那种黑色的泥,心头仍是像堵了一口气。 这个知识太过生僻,她当时根本没有想起来。 后来到了神泉,神泉附近也没有。 还是她把神泉炸开,泉水肆流,之后乌伦又搭池诸水,她再一次到来的时候,才看到原本一片光洁的地面之上,竟长满了这种黑色的藻类。 那时洞中光线不明,他们只以为是黑色的泥泞,毕竟神泉池底也是这种黑泥,萧惊澜还嫌弃地揽着她站到了一侧的大石之上。 凤无忧也是在前两日才想起来,虽然她炸毁神泉的时候把池底黑泥翻了上来,但是怎么可能铺的这么均匀? 那分明不是泥,而是这一两日才长出来的某种生物。 第1380章 不同,要做什么 即便是见到那些黑色藻泥,凤无忧仍未想得太多。 直到这几日萧惊澜和云卫渐次病倒,且症状和辐射越来越像,她每日苦思冥想,才终于又想起这些黑色的藻泥。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她狠的错到底在哪儿。 困于前世思维,她总以为,这种辐射,必然有一个辐射源。 即使灵泉周边长满植被,那灵泉就必然不是辐射源,还需去别的地方寻找。 可其实她弄错了。 在蛮荒,根本没有这个局限于一点的辐射源,而是,整个蛮荒,都是辐射源。 蛮荒的植物、动物,都与天岗有所不同。 更大,更凶,样貌更古怪。 原本她以为只是地域区别,可仔细想想,又何不不可能是因为受到辐射,所以产生了变异? 这里的植物和动物为了应对蛮荒的诡异的冬天,个个都进化出了一副好手段。 比如她刚来蛮荒时遇到的那种花,一到冬天便会瞬间枯萎,可其实把生机都藏在了地下,只要冬季一过,便会立刻复苏。 还有许多动物,也都有各种不同的方法应对冬天。 他们既能对环境如此适应,又凭什么不能适应这里的辐射? 灵泉周围遍布植被,并不是因为灵泉附近没有辐射,而是因为蛮荒的植被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辐射,根本不惧怕,其实这些辐射已经成了它们的养料。 只是这种不惧怕也是要看浓度的,比如神泉周围,被黑石山阻隔的方圆一段距离,就根本没有任何植被,要到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才会有山林草丛。 若是凤无忧没有犯错,这种适应也是分地点的。 他们如今兜兜转转,都只在蛮荒外围,所以神泉附近还会有这些植被真空。 可若是去了生蛮的地盘,越往里深入,野兽和植物一定越奇诡,而就算神泉周围,也一定是生机驳驳。 因为生蛮根本不怕神泉,与他们共生之物,自然更是如此。 但所有这一切,想明白的都太晚了。 萧惊澜与云卫用灵泉水沐过神,接触外围这些散逸的辐射并没有大碍。 可当他们靠近神泉,甚至在争斗之中触碰过神泉水,他们的身体自然立刻就撑不住了。 萧惊澜的身体已然足够强悍了,足足来了神泉数次,才出现这些症状。 而大多数云卫,根本就只来了一次。 纪卿卢音几人,也曾随她到了神泉,但因为呆的时间长,又主要都是她自己在神泉上方布置火药,因此现在还没有显出症状。 可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和进入过神泉的其他人一样,病倒溃烂,直至无药可救。 如今凤无忧所能堵的,只有生蛮。 生蛮既然不怕这些神泉,想来,也有治愈的法子。 辐射在她那个时代是不可治愈的,只能等死。 可这个时代到底是不同的。 贺兰玖有灵力,她能控水,还有生蛮这一群生活在辐射之中却安然无事的活生生的例子。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去试一试。 如今,只看乌伦卖了这么久的关子,究竟要做什么。 第1381章 神泉,毫无影响 “乌伦少主,我已没有耐心与你猜谜,你要做什么,就直接说吧。” 乌伦不住地打量凤无忧,沉默了片刻,忽然指着一侧的神泉,说道:“想要我说,你先进去泡一个时辰。” “娘娘!” 洞口传来呼声,竟是纪卿和卢音赶到了。 “出去!” 凤无忧厉喝。 以前她不知道神泉的厉害,现在知道了,不会让任何人再轻易靠近。 “去传我的命令,所有人远离神泉扎营,任何人不能靠近此地一千步之内。” “那你呢!” 纪卿不管不顾,大叫:“你也不能靠近对不对!娘娘,你不要听他的,如果你也出了事,皇上该怎么办?” 纪卿不笨,神泉有问题,他也察觉到了。 所以听人说凤无忧又来找乌伦,才会匆匆赶来。 凤无忧看他一眼,神色冷峻:“我能和你们一样么? 来蛮荒之后,我可有半点事情?” “那也不代表你能进神泉!” 纪卿向来唯凤无忧马首是瞻,此时却大声地和她吵架。 卢音也叫道:“娘娘,你就出来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凤无忧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慢慢往洞口走去。 纪卿和卢音现出喜悦之色,连忙伸手去扶她。 “娘娘,我们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我们”话音未落,两人的声音同时定住。 凤无忧收回手,看向乌伦:“劳烦乌伦少主派两个人,把他们带远些。”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凤无忧早就想到了,不会专程来找乌伦。 纪卿和卢音被凤无忧一指点中了穴道,动也不能动,声音也发不出,只能看着凤无忧,眼睛里全是焦急。 凤无忧笑了笑:“行了,别摆这么难看的样子,我几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看着纪卿和卢音被人扛走,她走回洞里,说道:“行了。” 乌伦指着小池子示意她进去,凤无忧皱了皱眉头,没去,转身走到神泉池边,一跃而下。 神泉池已经炸毁了,周边都是碎石残块,只有通入地面小池的地方被人引了一条水道。 那池水这些日子已经泡过了不少生蛮,水的颜色都变了。 凤无忧倒也不是嫌弃,只是想着萧惊澜的洁癖,所以跳到了大池子里。 跳进去之后又想起来,虽然神泉的水每年都是重新涌出来,可是今年的已经做过神卫育成了,光是死在里面的人都有几百具,能干净到哪里去? 想到这一点,她顿时郁卒,可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且她更想看一看,她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神泉对她,是不是真的毫无影响。 神泉的水浮力很足,人在里面半浮半沉。 水只到凤无忧腰部,头面部不用浸进去,算是她仅存的安慰。 一个时辰之后,凤无忧从神泉中走上来,看着乌伦。 “乌伦少主,可以了吗?” 乌伦这一个时辰一直在旁边,虽然没有片刻不移地盯着凤无忧,但每过一会儿,就要来查看一下她的动静,看她是不是有什么反应。 然而一个时辰,凤无忧始终如常,就连生蛮浸泡神泉时偶尔都会有痛苦的感觉,凤无忧却没有一丝神情变化。 仿佛她在泡的,只是普通的泉水。 第1382章 原因,事关存亡 乌伦看着凤无忧的,目光不住闪动。 凤无忧明明是天岚人,可为何,对神泉的适应,竟比他们这些生蛮还要好? 他忽然说道:“方才凤女皇说可以杀光我们天蛮,却还没有说怎么杀光。” 凤无忧眉梢一挑:“我不是已经说了么,辐射。” “凤女皇是不是弄错了。” 乌伦口中说着话,目光却盯在凤无忧的脸上,片刻也不放过她的神情:“那些辐射能杀的是你们这些外来人,但对我天蛮来说,却是极好的养料。 凤女皇想用辐射杀了我们,太过儿戏了吧。” 凤无忧神色不动,像是早就料到乌伦会说这些话。 她眉眼淡淡:“我几时说过要用辐射杀了你们? 若是辐射杀不了,那么,关掉辐射杀得了么?” 乌伦眉眼瞬间重重一跳,连呼吸都变得粗重:“凤女皇在开玩笑吗?” “乌伦少主觉得我会拿我夫君的性命开玩笑吗?” 这两句对答极快,乌伦死盯着凤无忧,却抿紧了嘴唇,竟未反驳。 二人无声对视。 好一会儿,乌伦才说道:“凤女皇最好别太过自信。” 凤无忧仍是先前那种表情,只淡然问道:“乌伦少主似乎对辐射二字,毫不陌生。” 乌伦猛然僵住。 他以为凤无忧只是在猜测,却不知在她第一次说出辐射二字的时候,他就已经露了马脚。 凤无忧神情漠然:“我曾被夏平宁误导,以为生蛮全是野蛮未开化之人,也以为熟蛮比生蛮文明先进的多。” “可是托乌伦少主的福,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生蛮其实在文化,科技种种方面,都不逊色熟蛮,甚至比他们更加厉害,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让你们情愿保持现状,而不愿做任何进步。” “我猜不到原因,可却猜得到,这个原因,必然事关生蛮的生死存亡。” “所以,我就忽然想试一试,你们的文明,到底先进到什么地步。” 她轻笑了一下:“幸好,乌伦少主没有让我失望。” 生蛮太过神秘,就算她已经来了蛮荒这么久,生蛮仍然像是一团迷雾。 他们表现在外的,都是原始,野蛮,可与此同时,他们却又听得懂凤无忧口中说出的绝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词汇。 凤无忧不相信会有这么多人同时穿越过来,若真是如此,历史宇宙,空间时间,岂不成了筛子? 更何况,生蛮早已经这里祖祖辈辈繁衍了不知多少代。 所以凤无忧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生蛮,也许是某个文明的遗民。 只有如此,才能说得通,为什么他们明明拥有着更高的文明,却仍然保持着野蛮。 他们不是不想过得文明,而是他们的文明让他们清楚地知道,他们若是放任发展,就会面临灭亡。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解释生蛮的所做所为。 乌伦额头青筋不住跳动。 他确信除了对辐射二字的反应太过自然之外,他从不曾透漏过任何重要信息给凤无忧。 可凤无忧,竟几乎将他们生蛮的秘密,猜到了八九成。 第1383章 坦白,给我爱的人陪葬 “凤女皇,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确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乌伦已经不再去做尝试,他发现,去试探凤无忧,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需要做,不必说什么,凤无忧也会去做。 如果这件事情不需要做,或者凤无忧不想做,那无论他再怎么威胁,凤无忧也不会去做。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改变了对凤无忧的态度。 凤无忧语声平静,并没有因为乌伦改变态度而有什么倨傲。 “原闻其详。” “我希望凤女皇去圣山,参加圣女传承。” 凤无忧眉头微皱,又是圣女? 圣女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 无论是生育机器,还是如凤娇娇一般的安慰工具,都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她也是玄鸟部的圣女,但她这个圣女,只是萧惊澜一个人的但她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个词:“传承?” 乌伦点头:“传承。” “传承什么?” “我不能说。” 凤女皇到了圣山之后,自然就会明白。” 凤无忧抿唇,并没有过多为难。 乌伦却接着道:“我这个忙,并没有那么好帮。” 凤无忧没说话,只以眼神示意乌伦讲下去。 乌伦微吸一口气,说道:“圣女传承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其中至少有三道选拔,须得凤女皇自己应对。” 凤无忧看着他:“帮了你这个忙,惊澜和我同伴的症状可以治愈吗?” 生蛮的圣女是什么,传承是什么,凤无忧都不关心。 她所关心的,只是如何才能让萧惊澜和云九他们好起来。 乌伦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决定坦诚以告。 “我不能保证。” 凤无忧的瞳孔立时缩起来。 乌伦神色平静,说道:“神泉对我们生蛮而言并没有伤害,其他人被神泉所伤,我们也没有要救他们的意思,所以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治愈。 我只能告诉凤女皇,传言之中,圣山的确有治疗室,可以治愈被神泉所伤之人。” 凤无忧神色沉凝。 乌伦将语气放到最坦白:“治疗室在传承之地,唯有得到传承的圣女才可开启。 凤女皇,若你真的想救燕皇和你的属下,那么,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 “凤女皇,我也知道这个说法太过模糊,若是你不信”乌伦搜肠刮肚,就在他想着还可以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凤无忧的时候,忽听凤无忧说道:“好。” 他一怔,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问道:“你这些人应该不用泡神泉了吧,我们今日还是明日出发?” 乌伦仔细打量凤无忧:“你不怕我骗你?” 凤无忧神色冷静:“以我的所知,救不了惊澜,如今唯一能够救他们的,只有你提供的这些许生机。 试一试,或许还有五成的希望,若是不试,就连一丝希望都没有。 我其实并无选择。 而且”她轻笑了一下:“最坏的结果,不过他们真的没有生机,可乌伦少主也当知,若你真的骗了我,纵然倾全族之力,我也有把握逃出一线生机,而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能让你们生蛮所有人,给我爱的人陪葬。” 第1384章 诚意,并无不满 乌伦黑了脸。 他还从未被人如此赤果果地威胁过。 凤无忧只有一个人,但她说出此话,却非旦不可笑,反而令乌伦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他毫不怀疑,如果萧惊澜真的死了,凤无忧绝对有本事做到她所说的。 他忍住自己想要反驳凤无忧冲动,沉声开口:“那就看凤女皇有没有本事到达圣山了。” 凤无忧道:“我自会努力,也要乌伦少主多加协助。 不过”她话风一转:“我已经答应了乌伦少主去圣山,乌伦少主是不是也要表现一下你的诚意?” 乌伦沉着脸,并没有再假装不懂凤无忧的意思。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凤无忧:“十日一粒,可以暂时控制住他们的症状,但此药不能多用,最多用三次,三十天后,若是凤女皇仍然无法到达圣山治疗室,那就天神也难救。” 凤无忧接过瓷瓶,再不多言,转身离开。 临时营地,纪卿和卢音被人放在倒伏的树干上,口中已能说话,却还是不能动弹。 纪卿瞪着眼睛,怒叫着:“闻英,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快点把穴道给我们解开,绝不能让姐姐去冒险。” 闻英在一侧交代着事情,对纪卿的话只做未闻。 纪卿气到眼睛里能冒出火来,他们一回来闻英就解了他们的哑穴,问明白事情之后,本以为他会解开他们,然后一起去把凤无忧带回来。 谁知,他听完却分毫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把他们往树干上一扔,就再不理会。 见闻英不理他,纪卿怒极,再次叫道:“闻英,你是不是早就昐着我姐姐死? 上次没能成功,这次就袖手旁观,还想着就算我姐姐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是不是!” 他声音极厉,周围的人全都能听得到。 闻英背对着他们,闻言身体一僵,有一个明显的涩滞。 他转过头,盯着纪卿,片刻之后缓缓开口:“纪公子再如此乱说,莫怪我冒犯,要重新封住你的哑穴了。” “你敢!” 纪卿毫畏惧的大叫。 “你说我敢不敢?” 闻英尚未答话,一道声音传来。 纪卿闻言转过目光,立时大声叫道:“姐姐!” 一侧的卢音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闻声抬头。 “娘娘”娘娘,她急切出口,似乎想要立刻奔上前,却因为穴道受制,只能显出焦急的表情。 凤无忧并没理会他们,而是把一个小资瓶抛给闻英,说道:“给有症状的人喂下去,每人一粒。” 闻英接住瓷瓶,这才拱手向凤无忧施了个礼:“娘娘。” “先去办事。” 凤无忧冲他挥了挥手。 闻英神情微动。 纪卿和卢音是凤无忧的人,他如此对待他们,虽然是揣测了凤无忧的意思才做出的决定,可难保凤无忧会护短不高兴。 凤无忧出现之后虽然一字未说,可是把喂药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是用行动在说明,她对他并无不满。 相反,支持他的举措。 垂下眼睛,心头微动。 无论何时,凤无忧仍是那个凤无忧。 从不说多余的话,只用行动表示。 第1385章 为何,要以色侍人吗 萧惊澜那里的药,凤无忧亲自去喂。 云卫仍旧拦在外面,见凤无忧到来,便微微上前一步。 “没事,让开。” 凤无忧摆了摆手。 云卫很为难,回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皇上不让娘娘进去,一些贴身的事情,自然都是他来做。 皇上的样子,他是亲眼看到的。 第一眼,就让他差点落了泪。 当年皇上也曾有过身受重伤的时候,可那毕竟是兵器之伤,再怎么样,也曾是见过的。 可这一次却和那些外伤完全不同,皮肤像沾了什么腐蚀性极强的东西,一层层从内里溃烂开,只能以可怖形容。 而且那种伤势,只看一眼,就知道有多疼。 凤无忧没有强行进去,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惊澜,我要进来了。” 里面没有回音。 凤无忧说道:“你若实在不想让我进,我就不进,但我也要告诉你,若是你今日不肯见我,等我们平安回到天岚,从三十岁起,我就另殿别居,你一眼也别想再看到我。” “为何!” 里面急匆匆传出一句,还有急切地身体翻动的声音。 凤无忧把玩着手中的药丸,神色轻松,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也不像开玩笑。 “你因为容貌被毁不肯见我,我当然也能因为年老色衰而不见你,这叫礼尚往来。” “胡强词夺理!” 一道轻斥几乎立刻出口,说了一个字约摸是想起外面有人,生生把胡说八道改成了强词夺理。 凤无忧才不理会那么多,只问道:“你让不让我进去,我可告诉你,我说到绝对做到。” 里面沉默了一下,传来一道轻声叹息:“进来吧。” 凤无忧眉毛高高挑起,对着守门的云卫抛了个眼神,大步走进去。 云卫看着凤无忧的眼神只有佩服。 皇上性子多傲的一个人,当年毁了面容,受尽嘲笑,后来哪怕脸长好了也不肯轻易以真面目示人。 可皇后娘娘居然有办法让皇上在这种情况下同意见她。 身在燕云,他向来知道帝后一体,甚至有时候皇后娘娘的命令比皇上的还要管用。 但此时,对凤无忧的崇拜还是又上了一层。 果然,一物降一物。 皇上,就只能皇后娘娘来降。 凤无忧走进去,看到简易卧塌前放了张草帘,她根本没打招呼,穿帘而入。 萧惊澜半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她。 凤无忧见到他的第一眼,心下就是一突。 辐射的伤害,果然非同小可。 萧惊澜颊侧有一处皮肤溃烂,肉眼可见的地方,在手腕和脖颈处,都有一些红斑。 凤无忧走到萧惊澜跟前,认真察看。 一只手忽然伸到眼前,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了。” 萧惊澜无奈说道:“看多了,以后竟记得我这副样子了。” 凤无忧把他的手拉下来,白他一眼:“堂堂燕皇,是打算以色侍人吗?” 萧惊澜轻笑一下:“我便是想,现在恐怕也不行。” 凤无忧看到他的笑意,本想也顺着说笑两句,却发现他笑意只浮在唇角,并未达到眼底。 第1386章 偏执,不如毁了这张脸 凤无忧心尖一下疼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毁去容貌的事情,对萧惊澜来说并不是第一次。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萧惊澜的容貌已经长好了。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惊为天人的俊美。 她知道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痛苦,知道他的容貌曾经被毁坏到什么样的程度。 可是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事情对她来说总像是故事,是传说,并不真切。 但对萧惊澜来说,那些伤害却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他为了那些可怕的伤痕,足足戴了六年的面具。 哪怕后来伤早就好了,他也还是戴着面具。 他这么做固然是为了麻痹皇帝,可又何尝,不是因为伤害太深,以至于心灰意冷。 如今,他摘下面具才没几年,竟又遇到这种事情。 一个人,不会因为总是受到伤害,就能够不再被伤害。 相反,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些伤害有多疼,因此比其他人,感受到的痛楚更深。 凤无忧看着萧惊澜,忽然一笑。 “惊澜,我帮你做个面具好不好。” 萧惊澜眼中飞快地滑过一抹情绪,口中笑道:“怎么? 嫌弃?” 凤无忧抿着唇摇头,说道:“怕你不高兴。” 萧惊澜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是外面所有人的主子,表面的尊贵还是要维持的。 他面上这些伤口着实可怖,遮上些也好。 而且,凤无忧不愿别人看到萧惊澜虚弱或无力的样子。 萧惊澜垂眸:“难不成,戴上面具,我就会高兴了?” 面具只是遮住了他的脸,不代表那些伤口就不在了。 凤无忧摇了摇头:“我会高兴。” 萧惊澜目光飞快地抬起,盯在凤无忧的脸上。 他当对凤无忧有信心,他的小凤凰不是因为这点事情就会嫌弃他的人。 可听到凤无忧说这话,他心头还是不受控制地缩成一团。 凤无忧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长的这么好,我每天有多提心吊胆,生怕哪家的姑娘又看上你。” “我又看不上她们。”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凤无忧,他也从不遮掩对凤无忧的喜欢。 凤无忧承认:“你是看不上她们,还对我特别好,可是你对我越好,看上你的姑娘就越多。” 有一个如萧惊澜一般俊美,尊贵的夫君就已经是梦寐以求,这夫君还又专一又深情,能不招姑娘的喜欢么? 凤无忧直接连脸都垮了下来:“你不知道,我每天得花多少心思去掐你的桃花,要不是我手段高超,现在宫里都成桃花林了。” 饶是萧惊澜心绪不佳,此时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家小凤凰掐桃花的技术确是一绝,除去西秦皇宫那一次,种种不动声色,连消带打,当真手腕高明。 凤无忧托着腮,笑道:“现在可好了,你又戴上面具,别人不知道你这么好看,也就没人再和我抢你了。 你说,我能不高兴么?” 萧惊澜眸子温润地看着她:“你不喜欢,不如我毁了这张脸。” 凤无忧瞬时一惊。 她只是想哄萧惊澜情绪不要那么低落,可这男人语声中的偏执她连忙说道:“那可不成!” 第1387章 听话,我们去生蛮转转 萧惊澜看着他,眸子静如深潭。 凤无忧有些头疼,有心结的男人伤不起。 她低头在萧惊澜脸上亲上了一下:“惊澜,你当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萧惊澜眸光微动,抿了唇没说话,唇角却微微翘起来一点。 凤无忧不常说情话,常常要他哄了才说。 但他是当真喜欢凤无忧对他说些甜蜜的语言。 凤无忧认认真真告诫他:“我喜欢你,自然你的一切都喜欢,你长的这么好,当然也是我喜欢的一部分。 若你真是意外破了容貌,我绝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你,可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你想伤害自己,我也同样不能容许,你明白么?” 萧惊澜看着她,小窝棚里的光线并不分明,但他眼前的女子却像是会发光。 凤无忧说的话像是绕口令,可她毫不怀疑,萧惊澜能听懂。 见他不说话,凤无忧捧了他的脸,神色凝重:“跟我说,你是我的。” 萧惊澜眼睛快速地眨了一眼,泛起几丝亮光。 “快说!” 凤无忧催促。 萧惊澜有几分犹疑,他从前常对凤无忧说:你是本王的。 可是在芳洲,他母妃拿命去逼凤无忧之时,他亲耳听到凤无忧说:她先是凤无忧,其次是芳洲女皇,再次才是萧惊澜的妻子。 从那之后,他就不怎么说这句话了。 他知道,凤无忧,永远都是凤无忧。 凤无忧以此律已,也以此待人。 她顶多说,萧惊澜是她的夫君,从不说,萧惊澜是她的。 想不到此时竟听到这句话。 萧惊澜迟疑的时间太长了,凤无忧忍不住恼怒:“萧惊澜,你不是变心了吧!” 萧惊澜心下一急,伸手抓住她的手,脱口而出:“我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 凤无忧满意了,摸摸萧惊澜的头:“所以你要听话,更要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好起来。” 又被她摸头。 萧惊澜有种怪怪的感觉。 上一次被她摸头,还是凤无忧用七叶火凤草给他治腿的时候。 那时候群敌环绕,他因为凤无忧的一句话,硬生生忍住没动,凤无忧解决了杀手回来,带着一身的血迹,就是这么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句:真乖。 现在,又是这样,让他听话。 萧惊澜控制不住地弯起唇角。 “小凤凰,你当我是孩子么?” 低低地开口,几分抱怨但又藏着欣喜,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明明比他小许多,总是这样哄他。 凤无忧轻笑:“我那个时代有种说法,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把他当孩子宠着。” 顿了顿又说:“你不是一样,总是喂饭穿衣的,我有时候还以为我今年只有五岁。” 萧惊澜终于笑出了声:“我喜欢打点你的一切。” 这让他觉得,这世上还有值得他牵挂与珍惜的人,而他愿意为了这个人,与这个世界和解。 凤无忧也笑了,嘲笑道:“不做阴郁的皇帝大人了?” 萧惊澜握着她的手:“有你在,如何阴郁得起来。” 他的小凤凰永远沐浴着光和热,驱走他心底一切阴影。 凤无忧低声和他又说了几句,才仿佛漫不经心说道:“惊澜,我们去生蛮转转如何?” 第1388章 折腾,折腾不起来 凤无忧与他说了这么多,最后才说出这句话,自然不是一时兴起。 他看着凤无忧:“能治好我的方法,在生蛮?” 凤无忧点头:“没有十足的把握,说不定还会很危险。” “所以你要我一起去?” 他温柔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回以同样的温柔,轻轻点头:“所以我要你一起去。” 不是作为病人去,而是同生共死的伴侣去。 生蛮神秘,就算是天纵之才的楚轩都没能弄明白生蛮到底是种什么情形,他们就更不清楚。 如今一头撞进去,说不定就是九死一生。 可越是如此,越是要携手并肩一同去。 生,便一同生。 死,也死在一处。 萧惊澜眸子里藏着隐秘的欢喜,他握着凤无忧的手:“我说过的,我的生死,你来帮我选。” 你选生,我便随你生,你选死,我便随你死。 当年南越大婚,三道试题,这第三道试题,他是当着南越万千子民的面答过的。 凤无忧额头顶着他:“那皇帝陛下,吃颗药好不好?” 她翻开手腕,露出掌上褐色的药丸。 这药丸可着实不怎么好闻,泛着淡淡的腥气,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 萧惊澜问也未问,也不动手,微微低了头,就着凤无忧的掌心,把药含了进去。 “我去帮你拿水。” 凤无忧倒了水过来,看着萧惊澜喝了一口,把药送下去。 萧惊澜皱了皱眉,这药腥的厉害,都咽下去了,腥气还往上反。 凤无忧低笑:“不怕我毒死你?” 萧惊澜不甚舒服,眼风斜他一眼,因着俊美的容颜,感觉甚是惊艳。 凤无忧觉得,这一眼的风情,可以让她道一声做鬼也风流了。 “生死都是你选的,还有什么好怕?” 凤无忧微微叹气:“惊澜,我有时候很惆怅。” “惆怅什么?” 萧惊澜心结抒解,也愿意陪着凤无忧说话。 他和他家的小凤凰,本就有说不完的话。 那怕是傻的笨的蠢的无意义的,也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凤无忧说道:“我们两个感情太好了,好像少了点波澜壮阔的感觉。” 瞅瞅她前世看的爱情小说,误会来冤枉去,但凡多解释一句都算作者输。 可她和萧惊澜两个人,好像一直都信任彼此,从没有那么多狗血的误会。 萧惊澜忍不住低笑,在凤无忧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乱说什么? 过日子本就是岁月静好才好,要那么折腾做什么?” “据说折腾点能加深感情。” “我们的感情已经是负距离了,不必再加深。” 凤无忧:她看着萧惊澜:“你为什么心情才好就耍流氓?” “对你耍点流氓,有助于我心情更好。” 凤无忧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那你耍吧。” 萧惊澜几乎失态大笑,他家的小凤凰,怎么这么可爱? 他把凤无忧拉到怀里来:“就你这样的性子,还想着感情上多折腾? 折腾得起来么?” 凤无忧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这人认死理,喜欢上一个人就老老实实的承认,看着喜欢的人不高兴,自己就拉下身段去求和哄人了。 好像有点吃亏,但她并不在意。 张嘴正想说什么,忽然目光一定,看着萧惊澜面上溃烂之处,强作镇定,问道:“惊澜,你身体有没有什么感觉?” 第1389章 免谈,几时能与你认真打架 萧惊澜唇边的笑意微定,他垂下眸子,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有点热,有点痒。” 凤无忧抿唇笑了起来,向外面叫人:“拿面铜镜过来。” 云卫一直守在外面。 他耳力不错,里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同于往常毫不避讳的恩爱话语,今天皇上和娘娘说的话十分家常,两人絮絮低语,都是些十分平常的小事。 可是那股子甜蜜劲不知道为什么,比那些山盟海誓还让人脸红。 他狗粮吃到饱,全靠意志力执行值守的任务。 听到里面叫,他立刻去找了面铜镜拿进来。 凤无忧接过铜镜就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呆在这里。 他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他也不想呆在这里吃狗粮。 凤无忧把铜镜举到萧惊澜跟前,笑意焉焉:“燕皇陛下,心情可好些了?” 萧惊澜自那日看到脸上的溃烂,便不曾再照过镜子。 此时凤无忧举着镜子在眼前,他再不情愿,也看了一眼。 凤无忧向来不做多余的事情,既然让他照镜子,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眼扫过,他眸中闪过异色。 直起身子,仔细地往镜中看过去。 “啧,堂堂燕皇陛下,比我一个小女子还爱照镜子,是不是也太自恋了?” 萧惊澜移开视线,盯着凤无忧:“刚才的药?” 他面上的先前溃烂的伤口已经在收敛,若是照这种速度下去,不要了两三天,就能恢复原样。 凤无忧知道他聪明,但这么简单就被看穿还是有点兴趣缺缺。 她点头:“只能吃三次,一次管十天。” 萧惊澜沉吟了一下,忽然扬手向远处的一个简易桌子挥去。 说是桌子,不过是个树墩,上面放着几只用竹节削成的杯子。 呯地一声,树墎应手而裂,成了一团粉末。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凤无忧问道:“有几成。” 萧惊澜说道:“五成总有。” 凤无忧郁闷了一下,五成,就这么厉害。 萧惊澜的上限,她好像从来也没看到过。 她每次觉得自己也很厉害的时候,就觉得,她最厉害的程度,可能和萧惊澜最不厉害的程度相仿。 “萧惊澜,商量个事吧”她笑眯眯地靠过去。 “免谈。” 萧惊澜说道。 凤无忧没好气:“我还没说。” 斜睨了她一眼,一双清亮的,仿佛高山清雪一样的眸子光芒流转,看透人心:“不过是想等我好了,让我认真与你打一架。” 凤无忧愕然:“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么?” 萧惊澜眸光微暗,压低了声音:“倒也不是没钻进去过。” 凤无忧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脸篷地一声变红。 “萧惊澜”她咬牙。 这男人,总能把流氓耍出新境界。 萧惊澜低笑:“总之不可能,除了床笫之间,我几时能认真与你打架?” 凤无忧冷笑:“合着床上就能?” 萧惊澜想了想:“床上也不必,你向来诚实,喜欢便自己就着我了。” 凤无忧咬牙,她觉得,这男人还是有点心结比较好。 说笑了几句,伤势又开始愈合,哪怕只是暂时的,萧惊澜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揽过凤无忧:“打算几时出发?” 小凤凰这样好,他还不曾与她相守够,但凡有一线生机,定然要去争取。 第1390章 面具,有你要我 萧惊澜实在是太了解凤无忧,根本不必她说,也知道她的打算。 凤无忧看着他,问道:“你可以么? 若是身体可以,我想今日就出发。” 乌伦给的药,只有三颗,只能用三十天。 三十天后,神仙无救。 每一天都很珍贵。 她原本以为吃下这药,受辐射影响的几人怎么也要休息几天,但刚才看萧惊澜身体的反就,这药的效果逆天。 凤无忧已经放弃用科学去解释了。 她刚到蛮荒,就觉得比起天岚,蛮荒就像是个神话世界。 不论诡异莫测的冬季,还是那些有自动避险重生功能的花,更甚者还有神卫,都不是用一句道学道理能解释得通的。 如果这里运行的神话世界的规则,她就按神话套路去思考。 萧惊澜身上的溃烂短短几分钟就能收口,一身功能说回来就回来,那么,今日出发,想必只是小菜一碟。 萧惊澜点了点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凤无忧说道:“那你再歇歇,我去外面看看云九他们。” 萧惊澜的情况做不得准,这人身体本就强悍,又被无数灵药灌过,恢复力可以用变态形容。 要确认云九那十多个人的状态,才能决定他们今天能不能出发。 萧惊澜拉了她一些:“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凤无忧回身看他,若是萧惊澜能一起去自然更好。 她虽然也很有威信,但说到底,在云九那些人的心中,萧惊澜才是他们的定海神针。 若是萧惊澜能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他们的心才是真的定了。 萧惊澜已经从床上起来。 他的动作自如,先前凤无忧看到的病弱感已经分毫不见。 功力都已经恢复了五成,若是还虚弱,那就说不过去了。 凤无忧走上前,帮萧惊澜穿衣服。 他的衣服还是前几日穿的那一身,下摆处有些脏了。 萧惊澜有点嫌弃,忍着,没说。 凤无忧低笑,给他系好腰带之后,仰头亲了他一下:“委屈你了,补偿你。 让一个有洁癖的男人穿无法换洗的衣服,真是难为他了。 萧惊澜心头还是不喜欢这衣服,但对凤无忧的亲亲很喜欢。 他盯着凤无忧:“这几天怕是要日日委屈。” 凤无忧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就是愿意惯着他,又亲了亲他:“那我天天亲你,给你补偿。” “说好了,若是反悔,我可不客气。” 凤无忧白他一眼:“你怎么不客气?” 萧惊澜盯着她:“那朕只能自己去找皇后娘娘讨了。” 让他讨,可不只是亲亲这么简单。 凤无忧失笑,在他胸前轻砸了一下。 仰头看到他颊侧的伤口,目中又现出一丝忧色:“要不要帮你弄个面具?” 什么白玉黄金之类的自然是不用想了,但这里树多,就地取材做个树皮的不难。 萧惊澜握住凤无忧的手,说道:“不必了,又不是没受过伤,一个男子,有些伤痕怕什么。” 凤无忧抱着手臂看他,当初脸好了都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也不知道是谁。 萧惊澜无奈地笑,拉过凤无忧:“当初我没人要,自然也不愿意见人,如今不是有你要我了么?” 第1391章 搏命,还用问吗 凤无忧无奈地看着他。 这男人每次都把自己说得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其实放眼天岚,几国之中不知有多少怀春少女想要对他投怀送抱。 分明是他自己太挑。 两人说笑了几句,衣服整理妥当,便一起出去。 云九几人安排在另外的两三个棚子里,凤无忧去看萧惊澜之前已经把药给了闻英,也交代了用法,此时闻英都已经给他们吃了下去。 凤无忧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坐了起来,神色中闪着惊喜。 见到凤无忧,云九直接起身,行了个礼之后问道:“娘娘,这是什么药? 怎么会这么灵?” 他们吃下去才不过片刻的时间,身体的无力感就消失,功力恢复了不少,甚至连身上的溃烂都开始收口。 凤无忧一眼扫过棚子,便见这里虽然简陋,但各处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照顾的人手都分配的十分精细。 闻英正在和人说着什么,见到凤无忧立刻过来,把剩余的药双手递上:“娘娘,出现症状的人都已服过药了,这是剩余的。” 凤无忧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原本以为云九倒下,她身边许多事情都会不方便,可结果,丝毫乱子也没出,闻英的能力着实不错,只是可惜了。 若是没出先前的事情,闻英就该在她的账下,有个办事这么细致的人,能省多少事? 不过这事儿,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有些事情做过就是做过了,决定已下,不可能更改。 见云卫都满面希望地望着自己,凤无忧并不想让他们有过高的期待,如实说道:“你们不要放心得太早,这药的效用只有三十天。” 她把乌伦跟自己说的事情说了,然后说道:“这三十天内,我们要赶到生蛮圣山安金山,还要想办法把你们送到治疗室里,至于到底能不能彻底解决你们的病症,还要看天意。” 凤无忧向来相信人定胜天,但这一次,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并无十足把握。 那个治疗室谁也没见过,到底能不能治好他们,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此去十分凶险,或许我们都有可能死在那里。 但是,去了尚有一半的几率活下来,可若是不去,那就必死无疑,你们可愿随我去搏一把?” 听凤无忧说只有三十天的时候,云九雀跃的心情明显低落了片刻,可听到她最后这句话,云九便忽然笑了起来。 他咧着一嘴白牙:“娘娘,这话你还用问我们么? 我们这些属下,哪个不是最喜欢跟着娘娘去搏一搏的?” 每一次看着千难万险,可跟着凤无忧一搏,总能搏出个柳暗花明。 这一次似乎严重了点,他们的症状就连娘娘都没有办法。 可是,他们心底却都有一种惯性思维,只要跟着凤无忧搏,就定然能搏出一个好结果来。 过去那么多年,那么多次,哪一次不是这样? 一听凤无忧说要搏一搏,他们就觉得,好像这事儿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 云卫都跟着笑起来。 第1392章 欢呼,想成为凤无忧 凤无忧微怔,她本以为他们要考量考量,或者说不定还会对她有些怨气。 结果,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时间,倒是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人是不是弄错了? 她可不是带他们去游山玩水,而是带他们去搏命的。 萧惊澜站在她身侧,低声笑道:“皇后娘娘威武。” 除了他家小凤凰,哪家的皇后能让属下如此爱戴? 又拥有如此强大的信心? 他当真是慧眼如炬,哪怕被凤无忧的非礼气得要死,还是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丫头。 凤无忧瞪他一眼,真是,堂堂皇帝这么没正经,下面这些人,说不定都是跟他学的。 萧惊澜笑了笑,看向一派欢快,分毫没有担忧之色的云卫,淡声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朕的症状和你们一样,此去同样也是搏命。 不过朕也和你们一样,没有分毫担心。” 顿了顿,萧惊澜说道:“你们的皇后娘娘,是福星。” 不止是他萧惊澜的福星,更是燕云的福星,是她身边所有人的福星。 云卫忽而高叫起来,一片欢腾。 乌伦远远听着这片喧闹,目中尽是疑惑。 那群天岚人是有病吗? 一个个病得那么严重,还欢呼? 有什么可欢呼的? 凤无忧简直无语了,云卫这么跳脱,绝对都是跟萧惊澜学的!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不好好地跟云卫说说重要性,却来说她是福星。 简直就是胡来。 可是他话已经说出去了,凤无忧也不可能让他收回来,只好又瞪了他一眼。 不过,看着云卫们洋溢着笑意的面容,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当然不是什么福星,她所有的福气,都是靠自己不放弃,咬牙坚持得来的。 既然如此,这一次,又有什么不同? 她看向萧惊澜,这男人面容如玉,俊美非凡,阳光从侧面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笑意温软。 这样好的男人,她还未曾与他相守够,怎么会让他先自己一步离开? 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定然会守好他的性命。 哪怕,他真的被死神拉去,她也要抢回来。 想着,她笑道:“你们打起十二分精神,跟本宫好好往生蛮走一趟,就当是去旅游,本宫一定把你们全都活蹦乱跳地带回来!” 瞬间,喧闹声更上一层。 纪卿和卢音在后面看着,卢音脸上激动得泛红光。 纪卿小声说道:“你知道么,这种场景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可是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激动,姐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气氛就能立刻欢快起来,好像这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卢音满眼都是钦慕,她说道:“我好想成为皇后娘娘那样的人。” 从当年在八极村,她扒在短墙后面,透过缝隙亲眼看凤无忧只凭四个人就打败了几百马匪开始,她就没有一日不想成为凤无忧。 凤无忧,就是她心中的神。 纪卿看了她一眼,心头略略有些挫败。 他要是也像姐姐那么优秀就好了,若是如此,卢音会不会也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 第1393章 三关,杀了他们 这阵欢呼并未持续很久,闻英很快过来,在凤无忧身边低声禀报:“凤女皇,乌伦少主求见。” 凤无忧出去的时候,乌伦正十分不耐地站在不远处。 他与凤无忧打交道已不是一日两日,每次都是肆意走到凤无忧身边。 唯独这一次,居然被人给拦住了。 他倒是不想等,可那个姓闻的一副他敢无礼,不介意当场开战的架势,让他只能强压下性子。 原本是凤无忧有事求着他,但当凤无忧说出那些关于辐射的猜测之后,他们之间的地位已经调了个个。 乌伦有事需要凤无忧去做。 其实他也不确定凤无忧到底能不能做到,但是,此事已经十分危急,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而且,他隐隐有种直觉,凤无忧一定能做成这件事情。 凤无忧走到乌伦跟前。 乌伦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哼道:“凤女皇好大的规矩。” 凤无忧微怔,看了一眼周围森然立着的西秦士兵,还有跟在身后的闻英,顷刻间也就猜了出来。 她笑笑:“在什么位置,自然要有什么位置的礼仪,乌伦少主身为少主,自然也不陌生吧。” 乌伦哼了一声,他当然不陌生。 只是,从前他从未受到这等待遇,突然被人拦住,很是不爽。 而且他也没想到,凤无忧居然会帮着那个姓闻的说话。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闻英,印象里,凤无忧对闻英并不怎么喜欢。 凤无忧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纠结,直接问道:“乌伦少主,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不知乌伦少主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事关已方这么多人的性命,凤无忧片刻也不愿耽搁。 乌伦看她一眼,十分不屑:“你以为我来找你什么事儿? 若不是你这看门狗弄这些虚礼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本少主早就已经告诉你了。” 闻英被骂作看门狗,面上却是一点神情也无,仿佛全不在意,只是站在凤无忧身后两三步的地方。 这个位置,无论凤无忧遇到什么危险,他都自负绝对有能力第一时间拦下,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凤无忧。 凤无忧神色淡淡,也不却理会乌伦言语中的无礼,只道:“现在说也不晚。” 乌伦因为被拦的事情心头始终不爽,但也知道正事要紧,说道:“你以为我们生蛮什么人都可去得?” 凤无忧神色一凛:“乌伦少主先前不是这么说的。” “本少主也说过,想去圣山,至少要过三关,这第一关,就在此时。” 凤无忧静静看着乌伦。 他此次过来,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大多数生蛮都一同跟着过来,将凤无忧等人的营地团团围祝 乌伦忽然看向周围的生蛮,将手一扬,大声问道:“这些外乡人要去我们的土地,你们愿意吗?” 凤无忧微怔,不解乌伦是何意。 然而下一秒,她就明白了。 周围生蛮纷纷嘶吼了起来。 “不愿意1 “外乡人滚出去1 “杀了他们1 第1394章 短命,怎么证明 生蛮排外,早就不是新闻。 乌伦身为少主,知道得事情比这些人多,又有事情要凤无忧做,自然可以和凤无忧达成协议。 可是这些普通的生蛮族人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他们只知道,所有不是生蛮的人,都该滚出去。 尤其像凤无忧这些从别的大陆来的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入侵者。 他们呆在熟蛮的土地上,生蛮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若是他们想去生蛮的地盘,只怕刚踏进几步,就会被生蛮涌上来分撕了。 凤无忧眸子微凉,看向乌伦,淡淡微笑:“乌伦少主好一个下马威。” 先前她猜出生蛮赖以生存的条件,乌伦在交锋中落了下风。 此时,毫不客气地还了回来。 乌伦淡声道:“凤女皇,并非乌伦无礼,而是事实就是凤女皇所见的这样。” 想去生蛮,先过了这第一关再说。 萧惊澜面露不悦,但却没有做任何举动。 以他的性子,宁可死,也不会受辱,更不会容人在面前如此叫嚣。 可他清楚,凤无忧一定要去生蛮是为了他,或者更明确一点,是为了他和她白头相守的诺言。 所以此时,他愿意略忍一忍。 他相信凤无忧。 他的小凤凰,定然有应付眼前之事的法子。 若是实在没有法子,还有他。 区区一个生蛮,就不信,他们没有本事去走一走。 凤无忧听乌伦如此说,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道:“既然是三关,总有过关的章程?” 不管是什么关,总得先画出道来,然后凤无忧才知她能不能破解。 就如此时生蛮齐齐嘶吼不准她去生蛮,可总有一个法子,能让这些生蛮改口才是。 若是没有这样的法子,她连第一关都过不了,乌伦也根本不必提出和她合作。 乌伦目光微闪,盯着凤无忧。 “凤女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聪明是会短命的?” “那叫慧极必伤。” 凤无忧好脾气的纠正,随即一笑:“不过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太聪明会短命,而是想得太多的人才会短命,乌伦少主可要保重埃” 乌伦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凤无忧是在说他想得太多。 他心头一噎,想反驳回去,却发现根本无处去反。 凤无忧可什么都没说。 他瞪了一眼凤无忧,忍着气,说道:“生蛮的确不欢迎外来人,可若能证明自己不是外来人,自然可以进入生蛮。” 凤无忧道:“愿闻其详。” 这件事情,她还真得请教乌伦。 怎么叫证明自己不是外来人? 她们分明就是从蛮荒之外的地方而来,就是再怎么证明,这些生蛮也不可能当傻子被他们糊弄吧? 乌伦沉声说道:“蛮荒虽有大海阻路,可并不是完全出不去。” 凤无忧神色一凛,说道:“乌伦少主的意思是,让你的族人相信我们是流落在外的蛮荒之人,此时又重新回来?” 乌伦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凤无忧太过敏锐,根本不必他多加说明,就已经明了其中的关窍。 凤无忧诚恳问道:“那请问乌伦公子,要怎么才能证明我们曾是蛮荒之人?” 第1395章 能力,族长不是我爹 乌伦并未答话,而是叫了几个人出来。 “凤女皇,在下族人在凤女皇跟前献个丑。” 他说了一句,又一挥手,当即上前一人,走到一棵树下。 他身形微蹲,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忽然之间,整个人便如火箭一样直窜上去。 那样子,不亚于凤无忧前世看到的影视剧里的原地起飞。 她默默在心底吐槽,若是有机会回到现代,她一定要去网上怼那些网友,告诉他们电视里拍的也不都是假的,真的是有原地起飞的。 当然这不过是她闲着无事开个玩笑,实际上她很仔细地看了那个生蛮的动作。 那个生蛮起跳之前还是有蓄力的,但就算蓄力,跳得这么高,还是太夸张了一些。 他可是一下就跳到了足有七八米的距离上。 凤无忧往萧尺澜看了一眼。 萧惊澜摇了摇头。 通常轻功,能一跃两米以上已经非常不错,三四就算算是顶尖高手。 就算萧惊澜,这样平地一跃,最多也不过是四米左右的高度。 若想到七八米或者更高也不是不行,但中途必须借力,有踩踏点才行。 如此一跃七八米,根本不是人力所为。 乌伦并不说什么,又叫上来另一个人,那人同样走到一棵树前,但却没有跳跃,而是对着树干一拳挥出。 呯地一声,一人合抱的树木,树干上竟被生生打出一个洞来。 凤无忧再次看向萧惊澜,萧惊澜轻声道:“若是打折,容易得很,如他那般,不易。” 那人整个胳膊穿树而过,将树打了个对穿,而树干其他部位却仍保持完好。 这得力量何等集中才能做到? 又上来两三个人,却是各有千秋,都有一技之长,而且都是肢体上的。 凤无忧想了想,忽然看向了乌伦。 “凤女皇想知道我会什么?” 乌伦一眼看出凤无忧的意思。 “望乌伦少主不吝赐教。” 凤无忧说道。 乌伦笑了一下,倒也没藏着掖着。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朵山花,忽而伸手一招。 下一秒,凤无忧的瞳孔瞬间缩紧。 只见那山花凭空而断,接着,像是有人拿着一般,一路到了凤无忧的身前。 凤无忧下意识伸手要接,却忽然一阵掌风拂过,把那花扇到一边去了。 萧惊澜淡声说道:“蛮荒花草奇异,也不知安不安全。” 凤无忧瞥他一眼,懒得拆穿。 他们不知道花草安不安全,难道乌伦还会不知道? 他需要凤无忧去做事,自然不会送有毒的东西给他。 萧惊澜分明就是不愿她收别的男子送的东西罢了。 乌伦见那花被扔到一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问道:“凤女皇现在知道条件了?” 凤无忧说道:“乌伦少主的能力似乎与你的族人并不一样。” 其他人都是肢体上的,而乌伦这种,却似乎是精神力。 乌伦并不否认,说道:“不然凤女皇以为我年纪轻轻,凭什么可以当少主?” 凤无忧默,一脸古怪地看着乌伦。 她以为族长是乌伦他爹。 乌伦咬牙:“族长不是我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1 第1396章 展示,血也是水 人总有惯性思维。 无论是天岚还是熟蛮,国家或者部落的首领都是以血缘为纽带,所以他们自然而然以为生蛮也是如此。 但出乎意料,生蛮似乎比他们民主的多,根本不在意血缘,只以能力为考量。 凤无忧问道:“乌伦少主给我展示这些,是要告诉我,想去生蛮,也得和乌伦少主的族人一样,有一技之长?” 凤无忧很是想了一下,才用出这么个形容词。 乌伦看着凤无忧,沉着脸点了点头:“若是连这点技能都没有,就算到了安金山,也没有用。” 凤无忧笑了笑:“乌伦少主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身为一族之主,凤无忧可不信乌伦是什么消息不灵通的人。 她是燕云皇后,但也是银鱼女皇。 熟蛮在天岚布局几十年,风雨楼的情报系统几乎把天岚捅成了个筛子,就算生蛮和熟蛮不是一个系统,但要说乌伦居然不知道银鱼控水的传闻,凤无忧绝不相信。 他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还让自己的族人先出来做了示范,根本不是让她闯什么关,而纯粹是,想让她展示一下。 甚至,他之所以来和凤无忧做这个交易,只怕就是因为他知道凤无忧的能力。 乌伦说道:“眼见为实。” 凤无忧撇了撇嘴,看向萧惊澜:“我要给人家表演节目了。” 萧惊澜温声说道:“不想做就不要理会。” 他的皇后娘娘何等高贵的身份,银鱼控水又是何等神圣的传承,岂是在别人面前随便表演的。 凤无忧叹了口气:“可是不表演,他不会带我们去生蛮驻地的。” 萧惊澜眉目散出淡淡的郁色。 他讨厌蛮荒,这里的气息与他格格不入,时常生出让他无法控制的状况,偏偏这种状况来自天地之力,让他想抗衡都没有办法。 甚至,需要凤无忧去冒险。 不能掌控,以及不能保护凤无忧,这两种状态令他的心绪极为烦躁。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抬眸对上凤无忧关切的神情。 他的小凤凰当真好看,眉目清丽绝欲,眉宇间一丝淡淡的英气,是世间其他女子都绝不具备的。 暴动的心绪缓缓平息下来,对凤无忧摇了摇头。 凤无忧大致能理解萧惊澜此时的心绪,蛮荒处处古怪,偏偏防不胜防,萧惊澜此时的感觉,恐怕与落日谷之后刚受伤时的感觉差不多,恨极了自己的无力。 她眸子微眨,看着乌伦:“乌伦少主当真想见识我的控水之力?” “请凤女皇不吝赐教。” “好。” 凤无忧轻应了一声,忽而微微一笑。 乌伦尚未反应过来,忽然之间,面色猛地涨红。 一众生蛮感观都是敏锐,几乎立刻发现了乌伦的不同寻常。 有人大声叫着:“少主1 乌伦无暇答应,嘴唇一张,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软倒,单膝跪于地上。 他抬起头,带着几分忌惮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含着淡笑:“本皇忘了提醒乌伦少主,血也是水。” 第1397章 试探,明日一早出发 第1397章 试探,明日一早出发 凤无忧不理会乌伦的面色,只是问道:“乌伦主少现在还需要我再表演吗?” 乌伦咬了咬牙,目光露出厉色,却也爽快地说道:“不必了。” 凤无忧看到乌伦面色都有些发白。 她叹了一声,翻转手腕,露出一颗药丸来。 乌伦看了凤无忧一眼,居然也并没有说什么,抓过来就吃了下去。 他能当上这个少主,除了能力比别人厉害,脑子自然也是要更清楚一点。 他很清楚,凤无忧想杀他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杀了他之后,凤无忧自己也得死。 不止她,他们这一行人都得死。 就算他们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是这么多生蛮的对手。 凤无忧看着他吃了下去,才再次开口,语声中多了几分严肃:“乌伦少主,我既然答应了你去生蛮圣地,就必不会食言,而且你也清楚,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有些试探,就不必了。” 凤无忧这里的药大多是贺兰玖留下的,或者按着贺兰玖的方子做的,药效极快。 乌伦才吃下去,面色就已经好了几分。 他说道:“非是我一定要试探,而是如果凤女皇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去了圣山也是白搭,还不如留在这里,想做什么做点什么,享受几天好日子。” 他这话说得可算恶毒,凤无忧倒也并没生气。 她知道,乌伦说的也是实话。 他的药只能保萧惊澜几人三十天无事。 过了三十天,只怕这世上没人能再救他们。 看来这种奇异的能力就是进入生蛮圣地的第一道坎。 凤无忧在心里琢磨着,倒也并不为自己方才出手掩饰,微一颔首:“是我莽撞了,我向乌伦少主赔罪。” 乌伦目光在凤无忧和萧惊澜之间转了一圈,说道:“无事。” 他如何看不出来,凤无忧本来并没有想出手的打算,只是明显有什么事情引起了萧惊澜的不快,凤无忧才忽然自己也不快起来,这才改了决定。 他其实是被迁怒。 但他也不算冤枉,他的试探的确有几分故意。 他要看看,凤无忧去圣山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凤无忧的举动,其实也是对他的警告。 他长期生活在蛮荒,虽然也有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但到底不像天岚那么严重。 因此他也不会知道,到了凤无忧和萧惊澜这个地位,已经很难再容人如此试探挑衅。 凤无忧出手之后其实也意识到了一点自己的改变。 若是放在前世,她百分之九十不会出手。 谈条件嘛,谈就是了。 可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改变不好,在其位,谋其政。 她不止是凤无忧,还代表着燕云和芳洲的颜面,怎么可能随便什么人让她表演她就表演? 若是如此,一国尊严何在? 不过这种事情,过了便是过了,两方都不会再去计较。 凤无忧看着乌伦问道:“既然乌伦少主已经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不知,我们何时出发?” 她的时间,真的不多。 乌伦看她一眼,没再废话,说道:“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出发。” 第1398章 封洞,尽人事听天命 第1398章 封洞,尽人事听天命 凤无忧并没有选择大开大阖的控水,很从生蛮甚至都不知道凤无忧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他们都看到了乌伦的吐血,也看到了乌伦的承认。 因此,虽然对凤无忧还是有所不满,可碍着乌伦的身份,也都没有再说什么。 一夜无话,所有人都在尽情休息,以备来日的跋涉。 凤无忧和萧惊澜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是相依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凤无忧例行出来练功,被一阵轰隆隆地声音打断。 她顺着声音过去,就见许多生蛮正在神泉洞口之前,施展神力,将那里重新埋葬。 这一次的埋葬可比凤无忧炸塌那次严实得多。 这座山体很结实,用炸药都没办法完全炸塌,可是,却经不住人力填充。 乌伦似乎是一早就起来在弄这些事情了,他先把令蛮人搬运大石,就如蚂蚁搬家一般,一块块地扔到神泉之中,又把周围的土地都一并填满。 一边填,一边往后退。 退到被凤无忧炸开的洞口这里,再令蛮人之中有神力技能的人一同出手,将密室的一整面山壁都推倒,彻彻底底地把这里和外界隔绝。 凤无忧先前本就担心这处神泉还会再造出更多的神卫,现在见乌伦如此做法,倒是也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等乌伦做完这些事情,凤无忧上前问道;“如此做法,可以保证熟蛮不再找到神泉么?” 神泉对生蛮来说只是正常生活所需,对熟蛮来说,却成了一个害人害己的工具。 尤其是在夏平宁接掌熟蛮的这些年,为了培育神卫为她的复国大业所用,不知投了多少熟蛮子民下去,更有如夏雨薇和风娇娇这样的姑娘,为此承受的痛苦,更是难以对常人说。 风娇娇也站在不远处。 看着神泉覆灭,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既有快意,又有一些说不明的情绪。 最终,她捡了一块大石头,对着已经被封住的洞口,狠狠地砸了上去。 石砸在上面又弹跳了几下,风娇娇狠狠啐道:“去死吧!” 说到底,她不是夏雨薇,没有那么伟大的抱负,也没有那么多的野心。 神泉给她的,只有屈辱。 乌伦瞟了她一眼,没理会,只是说道:“不知道,我只是尽人事。不过神泉都是自己从地下涌出的,此处不能冒头,说不准又会从别的什么地方涌出,到时候熟蛮能不能找到,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凤无忧挑了挑眉,没说话。 乌伦此举自然是为了防止熟蛮再做出神泉这种东西,但他的话却是没做的。 有些事情,他们只能尽人事,到底结果怎么样,只有天能决定。 凤无忧走回自己营地,用山林间的水洗漱了。 虽然离神泉很近,但山林间的水和神泉截然不同,清澈舒适,而不似神泉那种有些粘稠的水质。 洗漱完毕,卢音进来说道:“娘娘,风娇娇找您。” 凤无忧不算太意外,这些日子为了萧惊澜和云卫的症状烦心,一直没空管风娇娇。 方才在神泉前面见到她,凤无忧就知道她怕是有事情和自己谈。 第1399章 无视,又一个母神 第1399章 无视,又一个母神 “我要回四方城。”风娇娇没跟凤无忧客气,开门见山。 凤无忧点了点头:“你的确不太适合去生蛮。” 生蛮和熟蛮是死敌不说,凤无忧还担心另外一点:风娇娇去了生蛮的地盘,未必受得住。 从乌伦和生蛮的交谈里她也知道,生蛮地盘上的灵泉,浓度远比外围熟蛮居住地方的浓度要高。 风娇娇虽然能经受得起此地的神泉,但凤无忧觉得,生蛮地盘里随意一个小灵泉,浓度都可能比熟蛮所有谓的神泉要高。 风娇娇到底是熟蛮,身体底子和生蛮有差异,真不一定受得住。 风娇娇瞪大了眼睛看她:“你不拦我?” 凤无忧奇怪:“我拦你干什么?” 风娇娇狠狠地瞪着她。 她被无视了好不好! 她好歹也是大周的圣女,还是绝无仅有,最厉害的那一个。 如果把她抓在手里,绝对可以要胁长老会的人干不少事情。 凤无忧对她是不是太不重视了? 凤无忧拍拍风娇娇格外宽厚的肩膀:“我们也算共患难了,按说我应该送你回去,不过我好像抽不出人,你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吧?” 从神泉到熟蛮的地盘得走半个来月,而且这里已经略深入山中,偶尔还有野兽,如果换了别人凤无忧说不定还有担心。 但看着风娇娇格外敦实的身材,凤无忧觉得她可能不用为风娇娇担心。 毕竟,能在神女这个位置上一坐多年,风娇娇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风娇娇面容古怪,她冷声道:“凤无忧,别以为你毁了神泉,就是本圣女的朋友。” 凤无忧皱了皱眉,她还真没有和风娇娇当朋友的意思。 只是,他们好歹并肩作战过,而且,现在的风娇娇对她并没有危害,她也没有没事儿干杀人的习惯。 既然如此,风娇娇要走,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风娇娇看着凤无忧那副费解的样子,快气出病了。 她恶狠狠说道:“凤无忧,你最好死在生蛮,要是你运气不好没死,等你出来,我也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死的很难看!” 说完,她转身走了,而且并不是走向营地,看样子,竟是直接启程,打算回四方城去了。 凤无忧站在原地,很仔细地想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她和风娇娇是不是还有杀兄之仇啊? 虽然,风诡山并不是死在她的手下,但,也有她的一分力不是。 “娘娘,需要属下去杀了她么?”闻英不知何时出现在凤无忧身边。 凤无忧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不用,我倒是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闻英皱眉,有些没听懂,可是凤无忧已经走了。 萧惊澜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这里,迎上她。 “不怕养虎为患?”他淡声问。 凤无忧摇了摇头:“她比夏平宁和夏雨薇有底线。” 风娇娇不是池中物,这次回了四方城,只怕有得热闹。 说不准,蛮荒会再出一位母神。 可正中凤无忧所说,风娇娇有底线,不像夏平安和夏雨薇那样不择手段。 萧惊澜不置可否。 他风娇娇怎样并不在意,甚至来了蛮荒一趟,他对蛮荒也不甚在意了。 若说从前想过要不要将蛮荒并入版图,此时他已经完全不想。 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建立任何国家。 乌伦向他们走来:“风女皇,燕皇,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首尾都收拾干净,此地已经没有什么要做的了。 凤无忧与萧惊澜对视一眼,轻轻点头:“走吧。” 生蛮之旅,起航。 第1400章 寻常,最初是怎么出现r 相比于坐落在蛮荒海域边缘的玄鸟、大周、夕月诸部,神卫营地已经深入蛮荒不少。 但比起生蛮真正居住的核心地带,还是不足一提。 临上路之前,乌伦又给了凤无忧一些药。 凤无忧此时身边的人并不少,除去最开始跟在她和萧惊澜身边的十余个云卫之外,纪卿和卢音又带了不少人来。 闻英和西秦的人马约有四五十个,他们呆在这里休整的几日里,玄林也赶到了此处。 原先发病的人只是萧惊澜和入过神泉的云九几人,但乌伦告诉她,如果这些人都想去生蛮之地,那就最好都把药吃了。 否则,根本走不了多久,他们就一样也会发玻 生蛮居住地的灵泉浓度,岂是外围这些小泉水可比? 即使是让很多熟蛮都受不了的神泉,放在生蛮驻地里,也不过是根本不入眼的小泉水。 凤无忧原本想着不必这么多人去,但她就算能用强硬地命令让纪卿和卢音离开,闻英和玄林却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自到蛮荒以来,玄林几乎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凤无忧等人忙着四处寻找灵珠草下落顺道修理神卫的时候,玄林却是一头扎进了蛮荒的地理风物之中。 他早已知道,蛮荒并没有统一的文字留存,神殿中的那些,都是南越的先祖到了天岚之后才写出来的,因此想要从典籍中了解蛮荒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很多时候,文字也并不是唯一的途径,这些到处都有的植物动物,以及蛮荒的特殊之处,有时就是最好的线索。 在得知玄休在此地三年都对灵珠草没有分毫了解之后,他就果断地另辟蹊径,试图从另一个方面来寻找治疗贺兰玖的那种药物。 随着凤无忧一路北上到了四方城,他也跟着沿路寻找,在到处都得不到有效线索的情况下,生蛮驻地,他也非去不可。 玄鸟部的那些人中,算下来,倒是只有程知节留下了。 这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这次晦九并不曾来,他先前为了掩护纪卿等人只身引开了风诡山夫人万山红的人马,但很快就与率众北行的程知节和玄林遇到一起。 如果程知节和玄林一同到来,那么玄鸟部的那些人马就要全部交到晦九手中。 倒也并非是对晦九不信任,只是,凤无忧等人现在身在蛮荒,处处都是敌人,若是连玄鸟部这个唯一的根据地都失去,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哪怕是为了凤无忧着想,也必得留一个自己人在那里。 相比于更注重文事的国师玄林来说,自然还是武官程知节更合适一些。 凤无忧知道这些人是肯定要跟着自己一起去的,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人把药分了下去。 她看着乌伦毫不费力地就拿出了那么多的药,眉梢倒是轻轻地挑了一下。 这种药看起来很寻常埃 这个药分明就是克制神泉症状的,生蛮自己又不怕神泉,他们有毛病,做这么多帮助外人的药? 还有,这种药最初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的? 只要想一想,就很耐人寻味碍 第1401章 单程,最深的情意 按照纪卿等人的想法,是想让凤无忧也吃上一颗这种药丸的,但是凤无忧拒绝了。 如今她已经可以确定,神泉对她毫无影响,所以也想测试一下,到了生蛮之后,这些泉水是不是依然对她不造成威胁。 反正药就在她手里,乌伦那边像是还有很多的样子,如果真的舒服,到时候再吃就是了。 到了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出发。 接下来十余日,他们一直在往蛮荒深处跋涉。 越往里面走,凤无忧神话世界的观感就越鲜明。 他们在蛮荒外围见到的那些动物植物就已经很神奇,很夸张,但和他们现在见到的,却根本不能相比。 当他们走过一片巨大原伞盖状丛林,凤无忧看着那粗壮的叶杆,心里面很想说这是树,但事实证明,这就是些简单的草,和她曾在外围见过的那种,一旦遇到伤害,就会瞬间缩到地下去的植物是同一种东西。 凤无忧在外围见到这种植物的时候,顶多不过一人高,而现在见到的这些,却足有七八米高,他们走在其下,像是行走在丛林中,如果不是凤无忧心理承受力足够,完全不能接受这货是草。 虽然只是走了十余日,而且走的各种并不算太多,但他们现在到达的深度,却已经可以算是前无古人,就连楚轩都不曾这么深入蛮荒内部。 凤无忧这几日也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进来。 除去生蛮毫不留情地截杀之外,蛮荒本身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动物、植物、都比蛮荒外围危险得多不说,最重要的,就是无处不在的辐射。 凤无忧一路走来一直留心观察,很快便发现一件事情,那便是,越往蛮荒深处走,灵泉的密度就会越大。 前几天,他们两三天才会遇到一个有灵泉的地方,可是到了现在,差不多每一天半,就会遇到一个灵泉。 说是遇到也不准确,因为他们并没有向着灵泉走,只是因为凤无忧天生对水汽敏感,所以每当有灵泉在附近的时候,她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灵泉的水和普通山溪的水差别极大,在凤无忧的感知中,能将二者区分得清清楚楚。 凤无忧已经问过乌伦,去到安金山需要多久。 乌伦告诉她大概二十一二天左右。 凤无忧身边所有人在服下那颗药之后,都只有三十天左右的寿命,若是找到了治疗室,他们自然不必担心时间问题,可若是找不到,那这一趟就是一趟单行旅程,时间更是无足轻重。 不知是不是因为确切地知道自己的宿命,凤无忧的队伍中并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气氛,反而都十分坦然,就连说笑嬉闹也比寻常多了一些。 他们都清楚,若是他们这次回不来,那现在这些日子,就是他们最后的日子。 凤无忧几乎每日都和萧惊澜在一起,寸步不离。 倒也没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但只是这种陪伴本身,就已经是最深的情意。 一路行来,因为有乌伦这个地头蛇,都没有什么太值得说的事情,只有几次野兽袭击有些危险,凤无忧和萧惊澜也都没有袖手旁观,一起出手帮忙解决了。 这一日众人正常行进,可是忽然之后,有人大叫一声,急促地向着乌伦跑去。 第1402章 冬天,放弃的对象 凤无忧怔了一下,在生蛮的地界行走十几日了,一直都很太平,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 她和萧惊澜对看了一眼,同时向乌伦迎上去。 现在可没有什么生蛮的事或者天岚的事之类的分别。 他们入了生蛮,所有乌伦这里的事情,只怕都会和他们相关。 到了乌伦跟前,乌伦面色也早就变了,大声地用蛮语吼着。 凤无忧眉头微皱。 生蛮和熟蛮的语言并不是完全一致,平时日常交流或者没有问题,但遇到一些紧急情况,或者一些特殊联络语,凤无忧就很难完全听懂了。 恰在此时,纪卿也跟了过来。 他听了几句,眉头也皱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姐姐,他们说冬天要到了。” 凤无忧一怔,立刻盯向纪卿。 冬天,她们上次经历冬天好像还是不久前的事情,可是凤无忧却觉得已经很久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一次所以有所松懈,凤无忧总觉得,下一次冬天不会这么快到来。 可是这才多久? 三个月? 还是两个月? 冬天就又一次要来了? 楚轩的游记里说,蛮荒冬季无常,随时而来,随时而走。 她原本体会还不深刻,现在却是亲身体会到了。 不过虽然如此,凤无忧还是有些疑惑。 “来便来了,至少还有三日工夫,难不成还找不到一个灵泉?” 他们判断冬季都是用百朱果做指引,百朱果全部变红,说明三日之后冬季就会到来。 若是在蛮荒外围,或许他们会还慌张一下,毕竟那里灵泉稀少。 但这里可是已经靠近生蛮腹地,最多不过一日多的工夫就会有灵泉,有什么可担心? 纪卿并没急着说话,而凝神在听生蛮向乌伦的汇报。 听了几句之后,他面色骤变,盯着凤无忧,呼吸都急促起来。 “姐姐,生蛮的人说,离冬季到来,最多还有三个时辰”凤无忧登时怔祝 “乌伦1 她猛然大叫。 乌伦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正在不住地低声嘶吼,调集着人员。 听到凤无忧的叫声,他微微一愣,目光向他们看来,有什么神情一闪而过。 凤无忧将那神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做出了决定,要放弃某些东西的意思。 与此同时,凤无忧也看清了其他生蛮的举动。 有二十多个生蛮正在整理身边的装备,将不需要用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而在他们身边,各自站着一些人。 凤无忧一眼望去,知道有几个生蛮是地位比较高的,除了这几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女子。 那二十多个生蛮凤无忧自然不可能全都认识,可其中几个她却有印象,而且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的身体强化部位,是腿换言之,他们都有极快的速度。 凤无忧知道乌伦方才下的那些命令是什么了。 他们所知的下一个灵泉的距离,以正常速度行进,不足以在三个时辰之内到达。 所以,他要让足中速度最快的这些人,带着族中的重要人物,以及育龄女性,凭借自己的本事,先行逃命。 而乌伦要放弃的东西也呼之欲出。 他们这些毫不相干的天岚人,就是他要放弃的对象。 第1403章 不成,我们求人呢 第1403章 不成,我们求人呢 凤无忧微微冷笑了。 他们这脆弱的结盟,还真是经不起考验啊。 萧惊澜神色不动,看着生蛮的举动神情冰凉。 “小凤凰……”他低了低头。 凤无忧知道他什么意思,却摇了下头:“不成啊,我们求人呢。” 萧惊澜的意思很简单,蛮人的确有一些人在速度上很有优势,可是乌伦是不是忘了,他们这些天岚人,会轻功啊。 他们这次来蛮荒,随行的人都是选了又选,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就算是最菜的纪卿,运起轻功来,也不会比那些生有身体强化的生蛮差多少。 换言之,他们这些人根本用不着乌伦来操心,甚至他们都不需要生蛮带路。 凤无忧银鱼天生对水就有感应,灵泉这种东西,没准凤无忧比这些生蛮还更清楚位置所在。 按萧惊澜的意思,这些生蛮这么不讲究,他们也就自己去灵泉好了。 看这些生蛮的举动,虽然可能距离远了点,但这附近一定是有灵泉的。 只是,凤无忧不能这么做。 虽然冬季来临,各求多福是很正当的,可若是真如此做了,后面的合作势必会有心结。 她虽然对萧惊澜说,他们这次是来求人的,但到底只是开玩笑。 以凤无忧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求人。 就是来生蛮,也只是做交换而已。 见乌伦根本不理会她,凤无忧自己走上前去。 “乌伦少主,你们族里有多少人可以死?” 她笑眯眯地问道。 乌伦见她走来本来有几分防备,担心凤无忧会对他出手,没想到凤无忧问出这么一句话。 凤无忧指指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人:“乌伦少主是不是忘了,我们,天岚人,文明比你们高那么一点点。” 乌伦微怔,一时没明白凤无忧什么意思。 凤无忧叹了口气:“我们都是会武功的,有内力,能跑得很快,而且……还能支撑挺久。” 这话不是虚的,凤无忧自己就试过,以她现在内力,足以支撑她使用轻功快速奔行两三个时辰而无碍。 顶多歇下来之后,有些脱力,但多运功,休息三两天也就好了。 乌伦这次彻底傻眼。 他们依仗的是天生就比普通人强悍的身体,武功这种东西,蛮荒人真的不会。 他们也想不出内功修炼那么复杂的法门。 他想把凤无忧这些人放弃,可结果,人家根本不需要他来拯救,自己就能活得挺好。 一瞬间,他脸色难看至极。 这些天岚人都有武功,的确是没事,可他的族人,却足有三分之二的人,不可能在冬季到来前赶到灵泉。 他目光灼灼,猛然盯向凤无忧。 “打住!”凤无忧立刻伸出一只手,手掌立起竖在乌伦面前。 她无奈说道:“不是我不想帮乌伦少主,乌伦少主觉得我们这些人,能扛得起你的族人?就是扛得起,你觉得能走几步?” 乌伦方才那眼神,分明是想让凤无忧这些人帮他带一些族人。 可这些蛮人个个都在两米开外,还都孔武粗壮,别说凤无忧带不动,就是带得动,她也不想带。 那不是活生生把自己整吐血的节奏么? 第1404章 确定,两种灵泉 第1404章 确定,两种灵泉 凤无忧没吐血,倒是乌伦看着他的眼神,差点把自己怄出血。 生蛮是很有族群精神的,在生蛮之中,绝对不允许残杀自己的同族,一旦有人犯下这种罪孽,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毕竟,生蛮总共就那么些人,再自相残杀,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也同样是因为这种族群精神,生蛮也是极其残忍的,就如现在这种情况,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下同伴。 连自己的同伴都可以抛弃,更何况凤无忧他们这些外来人? 结果,这些外来人根本不必他们管,很可能所有人都会毫发无伤,他们自己倒是要舍弃一大半人,这种感觉,能不怄吗? 凤无忧倒是也并不打算让乌伦就这么怄下去,他们入了别人的地盘,眼下看来,乌伦是最有可能和他们结盟的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所以,凤无忧很快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静,语气近乎漫不经心,乌伦有一个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幸好蛮人五感天生敏锐,他很快就意识到凤无忧真的说了。 “你明明说你的人背不动我们。”他盯着凤无忧,以为凤无忧在耍他。 凤无忧控制了一下翻白眼的冲动。 如果她还是刚穿越过来的小姑娘,自然可以毫不顾忌地翻白眼,但现在她可是燕云之后,芳洲女皇了,形像什么的,偶尔也得要一下。 她说道:“我们的人的确背不动你们啊。” “那你……” “谁说活下来一定要背着你们跑了?若是有一个灵泉,本身就在三个时辰以内的路程里呢?” 乌伦截口便道:“不可能!” 凤无忧看着他,挑了挑眉。 乌伦压着性子:“生蛮内部所有的灵泉我们都知道,这附近最近的一个灵泉,也要五个时辰的路程!” 只有他们族中有速度禀赋的族人全力赶路,才有可能赶得到。 “你确定?”凤无忧语气微顿,说道;“你说的灵泉,应该是指……稳定存在的灵泉吧?” 乌伦神情骤然一颤,猛然抬头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神情淡然,说道:“前不久在神泉的时候,我曾听人说,神泉并不是长年都在,而是每年特定的某个日子之后,才会出现十几日,过了那十几日之后,又会自动消失。乌伦少主,不是我小瞧生蛮,只是,生蛮当真连这种时隐时没的灵泉,也都一一清楚所在和出现时间?” 乌伦死死盯着凤无忧,神情不住变换。 凤无忧了解的关于蛮荒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他不知道凤无忧还知道多少。 凤无忧神色不动。 蛮荒最奇特的景观便是灵泉,她早就对灵泉投入了十二万分的关注。 玄鸟部的灵泉宛如一片大湖,自然是常年存在的,那么大的一片湖,也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可是孕育出神卫的神泉,却是个小水潭一样的地方,还是每年固定出现。 她还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至少说明,灵泉也是分两种的。 一种长年固定存在,而另一种,则是只在特殊时候出现。 这种临时出现的灵泉是难找到的,就算出现了别人也发现不了,一般只能撞大运。 而巧得很,她别的或者不怎么样,但偏偏,对水特别敏感。 第1405章 失算,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乌伦终究不是个笨人,只是片刻就想明白了。 这附近有临时灵泉出现,而且,凤无忧知道那个临时灵泉的位置。 他看着凤无忧的神色顿时变得尴尬。 无论是谁,发现前一秒自己还打算抛弃的人,忽然变成他们所有人的救星,恐怕都不会觉得愉快。 凤无忧笑眯眯的,她就喜欢看别人露出这种表情。 如果在天岚,对方肯定会想办法找补一下。 不过,这里是蛮荒,生蛮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会觉得丢面子什么的。 乌伦立刻说道:“请凤女皇带路。” 凤无忧神色僵了一下。 这么直接的么? 这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埃 萧惊澜看她这神色眸中滑过一丝笑意。 难得看到小凤凰失算的时候。 凤无忧很快缓过来,她咳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只道:“跟我走吧。” 说着,带头往某个方向走去。 生死攸关,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同理,也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谈条件,只会加深他们之间的隔阂。 乌伦没有犹豫,当即又用蛮语大喊了几声。 本来正在分配逃生名额的生蛮们听到乌伦的话,一愣之后同时欢呼起来,快速地捡起原本丢下的东西,紧跟在凤无忧身后。 凤无忧有些无奈。 硬要说起来,其实并不是乌伦或者生蛮有意对他们做什么,而是,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被决定抛下的人也并不止是凤无忧一行人,生蛮自己的族人同样也会被抛下。 一切为了生存,就这么简单。 这个神泉并不算远,凤无忧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它的位置,带着人快速地往那边行进。 她不敢有分毫怠慢。 虽然生蛮说冬天还有三个时辰才会到,但凤无忧却不可能真的将时间用满。 蛮荒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谁也不能保证,冬天会不会提前到来。 一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埋头赶路。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温度也不断降低,方才明明还温暖炎热,但仿佛只是一瞬间,冷意就突然降临。 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雪。 没有一切让人能与降温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可是温度就是突然地降低,空气贴着皮肤散着冰寒,仿佛周遭的热一瞬间消失,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上一次冬天的时候,凤无忧尚在蛮荒外围,感受得还不分明,可是这一次,她却清晰地意识到蛮荒冬季的与众不同。 生蛮对乌伦的话似乎十分信服,哪怕走了这么久迟迟未曾见到灵泉的影子,也没有一个人多嘴。 就在温度低到他们快要受不住的时候,忽然有生蛮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凤无忧听得懂,正是灵泉二字。 她极目向前望去,果见不远的地方波光粼粼,的确有一个小水潭。 一瞬间,生蛮的队伍猛然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大声地叫嚷着。 队伍也忽然之间散乱,这些生蛮如同了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大叫着往前奔去。 凤无忧愕然,看向萧惊澜。 萧惊澜也同样看向她。 两人目中都闪着同一种意思:这场面,似乎有点不对。 一个灵泉,值得蛮人这么兴奋? 好像,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第1406章 一天,冬天越来越不稳定 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还是赶在冬季到来之前到达了灵泉。 生蛮到了此处泉水之后,都是格外兴奋,甚至有人直接跃入了泉水之中。 凤无忧一方的人则对那泉水心存忌惮。 此处的泉水质地近乎粘稠,比神卫基地的那汪泉水看起来还要浓密一些。 神卫基地的泉水已经让他们吃足了苦头,虽然他们都服用了药物,可是谁知这里的泉水会不会对他们的症状有所刺激。 凤无忧也是这个意思,并不与生蛮去凑热闹,而是在外围一些的地方歇了下来。 就在他们到达灵泉之后没有多久,冬季便仿佛突如其来一般,瞬间到来。 凤无忧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树木一瞬间结满白霜,更有些挂了果子的植物直接被冻得爆开。 就在数分钟之前,这片地方还是植被茂密,时有林中野兽从草丛中掠过。 可就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世界便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灵泉方圆百十米的地方,还有那么一丝活气。 乌伦见众人及时赶到,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发下几道命令,分派了族人的驻地以及日常诸事,一回头,便看到凤无忧。 他并没有意外,指着灵泉边某处地方道:“我们去休息片刻。” 方才赶路之时,他们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极紧,速度也是放在最快,生怕被留在冬季之中。 此时缓下一口气,只觉得身体几乎要脱力了。 他不客气地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凤无忧和萧惊澜也坐在了对面。 乌伦道:“凤女皇想问什么就问吧。” 凤无忧直接道:“百朱果为什么没起作用?” 作为能预知冬季的神奇果子,百朱果是熟蛮出行必备,她在生蛮身上也见到过。 只要百朱果全部变红,三日之后冬季必到。 熟蛮但凡出行,每支小队之中都有专人随时监测百朱果,作为长年生活在大山之中的生蛮,更不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这次冬季到来,百朱果却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乌伦嗤笑一声:“谁说那种东西在蛮荒深处也有作用了?” 凤无忧眉心重重跳了一下。 百朱果没用? 那生蛮是如何避免冬季的? 难不成,每年都有人冻死? 乌伦看出凤无忧所想,有些无奈说道:“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蛮荒深处灵泉之力比边缘浓厚得多,百朱果最多只能预知一天。” 虽然只有一天,可对于蛮荒深处来说,却也已经足够了。 毕竟凤无忧早就知道,越靠近安金山,灵泉的数量就越多,差不多大半天到一天就会遇到一个灵泉。 有一天的时间,足够生蛮找到安全的地方。 可这一次,却分明只有三个时辰。 乌伦看着灵泉,目光有几分阴沉,说道:“冬天越来越不稳定了。”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样的意思。 凤无忧开口:“冬天可以预测?” 若是不能预测,又从何说起稳定二字? 而越来越不稳定,又是什么意思? 第1407章 预告,冬天的范围有多大 不是说,冬天是突然而来吗? 一个突然而来的东西,谈何稳定? 乌伦看了一眼凤无忧,往火堆里丢了一根干柴,说道:“虽然不能预测,但也有一定的规律,蛮荒深处,有许多东西都可以指示冬天的到来。” 百朱果只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甚至的,有一些植物、矿石,甚至某些生蛮自身的身体感觉,都可以预测冬天的到来。 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生蛮又怎么可能在蛮荒深处生活这么久? “那少主说的是不稳定是什么意思?” 乌伦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片刻后才说道:“以往蛮荒的东西,虽然会来,但是会有一个缓冲期。” 他寻思着,试图寻找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像有一个预告”“比如乌云来了,就会下雨。” 凤无忧替他说了出来。 乌伦神色一展,说道:“就是如此。” “那现在呢?” 乌伦眉心紧紧皱起,他说道:“现在当然也是有这种预告的,但是,缓冲期被大大缩短了。” 他看向凤无忧:“比如,之前看到乌云之后,我们都知道一个时辰之后才会下雨,可是现在看到乌云,这个时间却变得不稳定,有时候是半个时辰,有时候是一刻钟,甚至有时候,立刻就会下雨”凤无忧眉心跳了一下,说道:“立刻?” 乌伦惊讶于凤无忧的敏锐,却只能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立刻。 这两年间已经有三次这种情况,我们才刚刚看到预兆,可冬天却立刻到来,我们有两个部落根本连去往灵泉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冻死了。” 凤无忧背上渗出寒意,往不远处看了一眼。 她不久前才亲眼见证了冬天,树木花草,乃至于一些未能及时避险的动物,他们被冷冻结冰甚至爆开的速度,是一瞬间。 如果把这些换成活生生的人她几乎不敢想象。 她上一次有关这种极寒的认知,还是来自电影雪国列车。 电影里那个只用数分钟就把人的胳膊冻成冰块,然后一锤敲碎的镜头,至今都让她难忘。 凤无忧想了一下说道:“你们怎么知道那几次冬天是突然降临的?” 乌伦看了凤无忧一眼,说道:“就算冬天结束了,人化起来也没那么快,我们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保持着日常生活的姿势。” 做饭的做饭,说话的说话,逗孩子的逗孩子。 凤无忧又觉得身上冒凉气了。 她能想像到那种场景,百十个人,甚至更多,每个人都正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极寒突然到来,于是他们全都变成了冰雕。 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但早已死去多时。 凤无忧沉默了片刻,又问出一个问题:“冬天的范围有多大?” 乌伦怔了一下,才发现他好像一直没给凤无忧说过这件事情。 凤无忧也是一副很牙疼的样子,她说道:“我一直以为,冬天到了,就是整个蛮荒都是冬天,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第1408章 误会,在想冬天 第1408章 误会,在想冬天 凤无忧发现,她对蛮荒的误会真的是大了。 蛮荒的冬天不止没规律,还分地域。 所谓的冬季到来,只是一定范围之内的冬季到来。 蛮荒每一个地方的冬天都是各自为政的,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也幸好如此,否则的话,若是如乌伦所言,冬季越来越不稳定,冻死的,绝不只是几个部落而已。 这种毫无道理的严寒若是在蛮荒全境来上个几次,只怕现在蛮荒都该没有几个活人了。 乌伦跟凤无忧解释了这些事情,便又去安抚自己的族人。 临走之前,他还为凤无忧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他的族人们这么兴奋。 因为这种临时出现在的灵泉,实在是太难得了。 相比于固定存在的灵泉,这种临时出现的灵泉浓度更纯,力量更大,对生蛮的体质也更有益处。 甚至,他们本身拥有的能些能力,在浸泡过这种临时灵泉之后,还会进一步提升。 可是,这种临时灵泉实在是太难找了。 虽然蛮荒几乎处处都有这样的临时灵泉,他们也标注出了一些这种临时灵泉会出现的地点。 可是,因为临时灵泉出现的时间完全没有任何规律,有时甚至十几年都不出现一次,所以,留下人在原地固守,明显是不可能的。 不说冬季随时有可能到来,留在这种没有固定灵泉温养的地方只有死路一条。 就是他们日常想要维系生存,也必须在山林中不断游猎,留在一个地方,只会等死。 更不用说,这些临时灵泉出现在的地方,往往也并不是什么适合长久驻足的地点,没有完善的防备和逃生路线,他们尽早也会更在野兽的口中。 对于临时灵泉,他们只能偶遇,绝对无法强求。 这次能遇到,生蛮自然兴奋,一个个地全都控制不住地跳进里面,去沐浴身体了。 凤无忧一行人自然对这东西敬谢不敏,远远地在一边休息。 凤无忧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不远处生蛮兴奋地在灵泉中掀起水花,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仅存不多的草叶,神思却似乎并不在此处。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在想什么?” 萧惊澜不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的凤无忧,她所想的东西仿佛并不在此处,而在他无法碰触的很远的地方。 早就知道凤无忧已然留在这里,也知道她绝不会走,可看到她这种神情,他还是会涌起凤无忧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极其讨厌,因此温声打破凤无忧身周的气场。 凤无忧回过神,见到萧惊澜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靠在他身上:“在想冬天。” 温香软玉贴过来,这种亲密的接触瞬间将萧惊澜心底的那一丝不安平复下去。 他侧头看她:“想到了什么?” 凤无忧略微摇头:“有点猜想,但还没太想明白,我得再想想。” 萧惊澜闻言,倒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道:“别太费神,早点休息。” 一路赶过来,也已然很累了。 第1409章 没仇,那个女人是神经病 第1409章 没仇,那个女人是神经病 一行人在灵泉边,一呆便是三日。 凤无忧渐渐开始焦急。 去往安金山,大约需要二十一二日。 他们已经走了十几日,再加上三日,已经将近二十天。 她身边这些人今日一早吃下了第三颗药,这颗药过后,将再没有能够遏制他们身体衰败的方法。 可他们却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凤无忧对蛮荒的冬天了解不深,可她却清楚地记得,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次冬天,持续了足有十几天。 如果冬天一直不结束,他们是不是就要一直困在这里? 第三天上午,凤无忧按捺不住,去找乌伦。 但她还没有出发,乌伦便自己过来。 “温度正在渐渐回升,冬天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们要尽早起程。” 乌伦的话让凤无忧一怔,问道:“快结束了?” 她看向远处,分明还是一片冰天雪地。 乌伦点点头,说道:“你看灵泉,是不是比昨日小了不少?” 凤无忧看过去,果见地上有一条水线,灵泉已经退离那条水线有将近一米的距离。 乌伦说道:“灵泉一旦开始变小,冬天就快结束了,灵泉变小的速度很快,我估计最晚到明日下午,冬天就会彻底结束,就算没有结束,这种温度……” 他感受了一下,说道:“就算是今天,也已经可以在外面行走了。” 只不过,会辛苦一点而已。 凤无忧自然是不怕辛苦的,但她还是决定听从乌伦的劝告,明天再上路。 经历过一次冬天,她很清楚,冬季结束之后,蛮荒复苏的也很快,会在短短半日之类,就恢复先前的温度。 在这样适宜的温度下行走,自然要比在冰天雪地里行走要快得多。 也不必担心耽误行程。 她耐心地等了一日,到了第二日上午,灵泉水已经只剩小小的一滩。 这一次,连凤无忧都能感觉到温度明显上升。 甚至不远处的树木,都已经有几株崩裂了一身的冰霜,连带着连原本的树皮也崩落,露出崭新的,浅褐色的新皮来。 凤无忧见冬天果然过去,微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次,真的时间无多。 生蛮在乌伦的指挥下收拾了一番,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凤无忧听清他叫的内容,也立刻抬起头,往某个方向望去。 那个蛮人是这群人中听力尤为出众的,他叫的内容,是正南方有人靠近。 生蛮彼此之间绝对禁止相互残杀,可并不意味着他们是朋友。 相反,为了生存,每个生蛮部落之间都是竞争对手。 此时有人来,所有人都露出了戒备状态。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行人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乌伦眉头皱了起来,显出不怎么高兴的神态。 “是什么人?”凤无忧问道。 “宋溪蛮。”乌伦没隐瞒,直接说了一个名字。 凤无忧这些日子已经知道,每个生蛮部落都有自己的名字,大多是以祖辈最先居住的地方命名。、 虽然过了这么久,很多地名早已不复存在,但部落名却保留了下来。 就如乌伦的部落,祖先定居在一个叫龙山的地方,他们就叫龙山蛮。 凤无忧听乌伦的语气,问道:“你们部落和宋溪蛮有仇?” “没仇。”乌伦说道:“但宋溪蛮那个女人是神经病。” 第1410章 板斧,要不要这么粗犷 乌伦话音方落,凤无忧就看到了那个被乌伦说成是神经病的女人。 那是个非常野性的女人,身材高大,但也不像凤娇娇或者万山红那般,到有些像她前世曾看过的电影神奇女侠里的人物,健美匀称。 尤其一身皮肤微黑,衬着身上野兽皮毛,那股子野性美更是呼之欲出。 蛮人的女子比起男子自然是要矮上一些的,但就算如此,凤无忧目测她也有一米八五到一米九左右。 这个高度差让凤无忧很是惆怅。 基因弱势,真是怎么都没办法。 萧惊澜揉了揉她的头,唇角微弯。 蛮人的高大真是件让人没有办法的事。 放在天岚,萧惊澜的身量绝对也算得上是高的。 可到了这里,他却只能认下他比绝大多数蛮族男人要矮的事实。 不说别人,就算只是晦九,现在也已经比他还要高大了。 好在,他这人气势天生强势,就算个子不如这些蛮人,却也轮不到他去仰视这些人。 相反,倒是蛮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微微含了胸背,好能与他直视。 凤无忧被他揉了一下就知道这男人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萧惊澜笑笑,也不说话。 不论什么时候,他都喜欢凤无忧这样生动的样子。 凤无忧只是感慨一下身高,但若是真让她长得这么高,她大约也是不愿意的。 她这人其实懒,不愿意吸引太多人的目光,就保持着大多数人的正常身高水准挺好的。 这小插曲一晃而过,凤无忧没忘记自己看到的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她向乌伦问道:“多好看的女子,哪里神经病了?” 乌伦抿着唇没吭声,却是一转身做了个手势,下令道:“起程!” 他们本就打算出发了,若不是发现有人往这边来,他们说不定都已经走了。 凤无忧还没见乌伦躲一个人躲得这么夸张的。 她记得乌伦的胆子可是相当大,就连跟着她跑到玄鸟部营地去都分毫不惧,如今居然要躲着一个女人。 这倒是有趣了,她脑中甚至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八点档连续剧。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的念头,凤无忧自己都想笑。 实在是这些日子真的太无聊了。 她摇了摇头,没打算做多余的事,准备跟着离开。 若她是来此地游历探险,她说不定真的恶趣味发作,去看看这两人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现在她没有时间,就算真想要做什么,也要等去过了圣山,打开了治疗室再说。 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身后一身破空声响。 凤无忧心头一凛。 这东西不是冲着乌伦来的,而是冲着她。 那女人针对她做什么? 难不成她离乌伦太近了? 可不对啊,她和乌伦中间隔着好几个人呢。 她脑中转着念头,身手却分毫不慢,半转过身,伸手就往来物接去。 这一转身,也看清了袭向她的东西是什么,虽然听风声预料到是个大家伙,真看到时还是瞪大了眼睛。 板斧!要不要这么粗犷? 她吸了口气,觉得牙疼。 她向来不以力量见长,接下这板斧,该不会把虎口震裂了吧? 第1411章 危险,咱不玩 此时距离很近,再想躲也来不及了。 凤无忧硬着头皮接向板斧,眼看着就要落入手中,硕大板斧却忽地一停,被一只修长的手掌轻轻巧巧地握在了手中。 萧惊澜看着比凤无忧脸还要大的斧面,面色泛冷,抖手一振,便要将斧头扔回去。 还未动作,便被人用力拉住。 略微转头,对上凤无忧干笑的脸:“太危险,咱不玩。” 凤无忧说着,从萧惊澜手中把板斧抢下来。 鲜少有人能从萧惊澜手中抢下什么东西,但这当然不包括凤无忧。 她想拿,轻轻松松就从萧惊澜手中把东西拿下来。 凤无忧做了心理准备,板斧入手,她的手还是往下沉了一下,这才握稳。 她默默掂了掂,觉得以自己的本事,是不用想把这板斧当暗器的。 那美人不光野性,还是个大力士啊。 萧惊澜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有些无奈,说道:“生蛮人少,族人之间都绝对不许互相残害,真杀了人,我们怎么去安金山?” 萧惊澜方才出手那驾势,绝对是真想杀人的。 萧惊澜说道:“没想杀她。” 只想卸了她扔斧头的胳膊而已。 凤无忧一眼看出他的打算,决定不理他。 四周都是蛮人,伤了和杀了区别也不大。 他们此时一切以去安金山为优先,其他的都往后排。 他们接斧头的工夫,乌伦早已怒喝出声:“阿日娜,你又想干什么?” 那野性美人此时也走到了近前,扬着一张脸,根本不理乌伦,只是说道:“把我的斧头还给我!” “可。” 乌伦尚未应声,凤无忧便先回答。 说了话,她却并没有把手中的斧头递给这个叫阿日娜的野性美人,而是向身后的纪卿身手。 “药水。” 纪卿会意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到凤无忧手中。 凤无忧也不废话,打开瓶子,把里面的药水全都倒在了斧子上。 先开始三两秒没有什么动静,五秒之后,忽然一阵白烟冒起,那柄上好的斧头就在阿日娜眼前,被腐蚀的面目全非。 凤无忧等白烟散尽,将板斧往阿日娜脚下一扔,淡然说道:“这东西太危险,暂时不适合你玩,什么时候姑娘的斧子不会到处乱飞了,我便让我弟弟重新打造一柄送你。” “一个外乡人,竟敢毁我的兵器!” 阿日娜瞬间恼羞成怒,对着身后吼道:“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阿日娜身后跟着不少族人,粗略看去,竟似比乌伦这一方还要略多一点。 那些人听到阿日娜的话,纷纷向前涌来。 乌伦见状拦向前,怒喝道:“阿日娜,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伦,这话该我问你!带外乡人进蛮荒深处,谁给你的胆子!” “部族会议早有决议,只要通过试炼,就可带入圣山,她通过试炼了?” “那她身边那些人呢? 难道也通过了?” 阿日娜得理不饶人,喝道:“你违背规矩,我不能杀你,但能把这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杀了!” 她说着,又一次挥手:“上,把他们给我杀了!” 第1412章 控水,能不能接受 阿日娜大有要纠缠到底的架势,乌伦面色难堪至极。 生蛮之间不可互相残杀,可他也不可能看着乌日娜对凤无忧动手。 凤无忧是他请来的,更重要的是,他有事情需要凤无忧去做。 眼看着宋溪蛮的人在阿日娜话落之后冲过来,乌伦也只能挥手下令,做出迎战的态势。 萧惊澜冷眼看着冲过来的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 他似乎天生就和蛮荒不对盘,明明在天岚之时是这世间最强悍的人,可到了蛮荒之后,却已经两次遇到性命之危,而偏偏这种性命之命来自自然,是他根本无法抗拒的因素。 这种性命随时被拿捏的感觉并不好,想到或许会和凤无忧分享,他的心绪就更糟糕。 不可否认,他这几日的心态极差,即便有凤无忧在身边时时安慰着,可心底依然难免焦虑。 尤其方才,看着凤无忧为了他们的性命,对宋溪蛮那个女人的挑衅都选择了忍让低头的时候,他的心绪就更差。 但许时心绪差到了极点,此时他反而有了一分清明。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便要和凤无忧一同承担起来。 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把负担都丢给凤无忧,这算什么? 他暗自下过决心,再不让凤无忧有一星半点的不高兴,难道便这样做的么? 此时,所有人都以为和阿日娜的一战不可避免,却唯有他发现了一些什么。 他侧向凤无忧,轻声说道:“无忧,把灵泉水吸起来。” 凤无忧略怔,随即想都不想,随手一招,一股无形的力量往灵泉而去。 灵泉的水这几日正在消退之中,本就已经剩的不多,凤无忧这么一挥,很容易就让水从池底高高扬起,形成一道不算壮观,却很是神奇的水墙。 控水之力会伤害凤无忧的寿术,但只是进行大规模调水之时才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平日的一些小小挥水,只是凤无忧对能力的运用,根本没有什么大碍。 萧惊澜早从贺兰玖那里问清了这些事情,因此才会让凤无忧偶尔动作。 宋溪蛮和乌伦的龙山蛮已经离得非常近,眼看就要短兵相接,可在看到灵泉立起的一瞬,宋溪蛮的步子猛然一顿,阿日娜也一下瞪圆了眼睛。 凤无忧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萧惊澜的意思,看向阿日娜淡声说道:“这位……女士……”凤无忧叫了个非常拗口的词,她本想叫小姐,但生蛮这种样子,无论如何和小姐这两个字搭不起来,叫别的又不知该叫些什么,因此她口中蹦出个非常现代的词来。 好在,虽然拗口,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懂,阿日娜也把目光望了过来,眼中一片惊疑。 凤无忧心中有数,原本的猜疑也落在了实处,她道:“乌伦少主大概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我是如何通过考验的,不知我这一点微末本领,这位女士可还看在眼里?” 阿日娜紧绷着声音:“你想做什么?” “不过是休息够了,想离开而已。” 凤无忧一笑,声音倏的转冷:“我若是走不了,便将这一池泉水,尽数散了,只看这位女士的族人能不能接受得了!” 第1413章 你敢,给不给我做主 阿日娜的神情修倏变,脱口喝道:“你敢!” 凤无忧神色不动,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实在没想出来,自己哪里不敢? 阿日娜一句话出口,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么说,岂不是把她的所求暴露出来? 知道自己在意什么事情,对方就有了拿捏她的把柄。 蛮人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明白的。 当下,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在她身后两步站了一个格外高大的蛮人。 蛮人的身高普遍都高,可这个人即使是在蛮人当中,也仍然是高的。 凤无忧一眼看过去,觉得他至少在两米四以上。 在她前世的世界里,两米四以上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在蛮荒这里,只不过是比普通人更高大一些罢了。 他轻轻地拉了一下阿日娜身上的兽皮,低声说道:“阿日娜,算了。” 虽然是低声,但嗡嗡的共鸣还是足以让凤无忧一行人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凤无忧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个男子,他站在阿日娜身后半步,似乎是阿日娜的下属,但从旁边别的宋溪蛮站立的位置,还有看着他的表情来看,他的地位应该不低,甚至很有可能,他才是这一行人当中真正能作主的那个人。 阿日娜脸色非常难看,可是在这个人开口之后,还是弱了点气势。 她恶狠狠地瞪了凤无忧一眼,喝道:“快滚!别等我改主意!” 凤无忧眉头微皱,这姑娘可真是不讨喜,都已经处于下风了非要说几句难听的话。 她动了动手指,泉水猛然失了支撑,一下从半空落下来。 而那落的弧度,却分明不是池中,而是要往周围的土地上落去。 、“啊……”阿日娜猛地惊叫出声,周围的宋溪蛮也都叫了起来。 眼看着泉水就要落在地上,凤无忧指尖一挑,水流竟在半空一扭转,仿佛龙抬头一样,重又升上了半空。 一众宋溪蛮的心便如坐过山车一样,倏起倏落。 亏得蛮人心脏本就强大,不然,说不定会直接吓出心脏病来。 阿日娜心方落下来,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立刻怒瞪向凤无忧:“你敢耍我!” 凤无忧指尖上下动了动,水流便在空中上上下下地来回跳跃。 她淡声说道:“这位女士,我没有吓你,只是想让你认清一件事情……”她把指尖转了个圈,水流便也在空中耍杂技一样划了个圈。 她微笑说道:“给不给你们这些灵泉,我说了算,所以,你最好客气一点!” “你……”阿日娜还想要说什么,后面那个格外高大的蛮人拉住了她。 他并不看凤无忧,而是直接向乌伦说道:“乌伦,我们不会再对那些外乡人动手,你们还要走吗?” 乌伦哼了一声,说道:“管好你身边那个疯女人!” 阿日娜还要还嘴,但被那个高大的蛮人拉着,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乌伦看向凤无忧,说道:“凤女皇,我们先离开吧。” 第1414章 好处,蛮人快要灭绝了 乌伦在此,凤无忧倒也不会不给面子。 她笑了笑,指尖一收。 原本高高扬在空中的水流乖顺无比地落回原本所在的池中,而且令所有蛮人惊叹的是,水流落下的时候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一样激起大片水花,而是安静无声,仿佛乖宝宝一样落了下去。 阿日娜纵然对凤无忧一行人绝无好感,看到这一幕也是张大了眼睛。 他们身在蛮荒,身边的人大多有些本事,可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身外之物操控的如此顺滑的。 就好像,这些水根本不是物体,而是有意识,懂命令的士兵一般。 落了水之后,凤无忧没再说什么,乌伦在前方引道,他们便跟着一起走了。 身后的宋溪蛮停顿了片刻,那个高大青年挥了挥手,说道:“时间不多,去浸泡灵泉吧。” 凤无忧眼角余光看到他们的举动,并未多说什么,若无其事地继续行走。 她虽然未说什么,但走了一段之后,卢音却有些忍不住了。 她难掩眼中的兴奋,小声问道:“娘娘,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是冲着灵泉来的?” 她觉得凤无忧实在是太厉害了,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的目的是灵泉,而且立刻拿灵泉要胁住他们。 若非如此,说不定他们真的要和那些蛮人打一场。 凤无忧笑了笑,说道:“不是我看出来的,是皇上看出来的。” 虽然给她点时间,她也能看得出来,但到底不如萧惊澜那么敏锐。 她歪着头看向萧惊澜,笑眯眯的,像个看着喜欢的人的少女一般。 她的夫君,在很多时候,都是非常可靠的。 萧惊澜眼底都是温软的目光,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卢音眨巴着眼睛,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着,她是问了什么可以让人来秀恩爱的问题了么? 明明,她的问题就很正常好不好? 凤无忧回了一句,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她看向乌伦,问道:“这种临时出现的灵泉,和普通灵泉有什么不同? 好像们都很喜欢这种灵泉。” 乌伦抿了抿唇,似乎不想回答。 凤无忧也不一定非要他回答,自顾自说道:“先前已经听你说过,和普通灵泉比起来,这种临时出现的灵泉,里面蕴含的能量要更加充沛一点,但就算如此,对你们的吸引力应该也不至于大成这样。” 她转了转眼珠,脑子里很快跳出几个猜想。 “这种充沛的能量对你们很有好处?” “如果有好处,好处在什么地方?” “你们的那些能力,似乎就是这些能量的外在体现,我来做个假设,是不是你们那些能力不是无限的,而是每用一次,就会消耗掉一定的能量,所以,一定要灵泉来补充?” 如果是这样,那倒也说得通了。 虽然平时有普通灵泉,但那种灵泉的补充,应该远远达不到生蛮所需要的。 所以,每一次这种临时灵泉出现,都会变得极为重要。 只要被蛮人看到,他们是一定要去浸泡一下的。 乌伦任由凤无忧说话,只是抿着嘴不答。 一旁萧惊澜忽然说道:“只是这样,用不着专门请你来。” 他看向乌伦,语不惊人死不休:“乌伦少主,你们蛮人快要灭绝了吧?” 第1415章 猜测,活不下去 第1415章 猜测,活不下去 凤无忧神情一震,转而无语地看着萧惊澜。 “皇上,你知不知道这么说话是要被人揍的?” 她相信萧惊澜会说这样的话不会是没有理由,可是这种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欠揍了。 换了是她,说不定直接就先打一架。 萧惊澜笑了笑,没说话,只看着乌伦:“乌伦少主,朕说的可对?” 乌伦神情早已数变,两侧腮边顶起,似是牙关紧咬,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萧惊澜。 “我不明白燕皇何来如此论断。” 凤无忧也看着他,想知道萧惊澜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萧惊澜眉目舒展,神情从容自在,他声音温和慢慢道来,说着事关他族生死存亡的推断,却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他淡声道:“临时灵泉对生蛮的诸位有好处,这点已无需多言,问题只在于,这好处到底有多大。” “先前无忧曾说,你们的能力并非无限,而是随时需要有能量补充,这一点应该也并不错,而且还与我们初到蛮荒之时听说的,灵泉能为生蛮疗伤治病的说法对应起来。” “可仅仅如此,便能让每个生蛮都趋之若鹜?虽然现在说每个生蛮部落似乎有些武断,但无论是乌伦少主的龙山蛮,还是我们方才见到的宋溪蛮,对这汪泉水都明显极重视,我便大胆一些,推测所有生蛮部落都是如此,至少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对的。” 乌伦冷然道:“可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错的。” 萧惊澜淡笑一下:“世间哪有事情能十全十美,身为做决定的人,有一个很重要的能力必须具备,越是关键的事情上,越是要信任自己的判断。比如要战还是要撤,又或者向南还是向北,不巧的是,我正好是个对自己很自信的人。” 乌伦沉默,没有接话。 萧惊澜继续说道:“可如果好处只是无忧说的那一点,似乎还是太单薄了。就算临时灵泉能量充沛,可普通灵泉这么多,只要时间够长、数量够多,总能和临时灵泉的能量补充相抗衡,临时灵泉纵然重要,也不至于重要到你们能为之欢呼狂喜的地步。” “所以,我又大胆推测了一下。”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周围的人早已听得入了神。 明明事情都是一起经历的,看到的听到的也都是一样的事情,怎么他们什么也没想到,皇上却能想到这么多? 云九和其他几个云卫看着萧惊澜,只觉得很是牙疼。 难怪皇上是那个动口发号施令的,而他们这些人只能跑腿。 没办法,脑子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啊。 凤无忧催促道:“快说!” 萧惊澜好笑地看着她一眼,乌伦此时早把自己变成了锯嘴葫芦。 他倒要看看,萧惊澜到底猜到了什么。 萧惊澜正了神色,淡声说道:“若是我没犯错,这些能量,不仅仅是维持你们能力的来源,同时也是维持你们性命的来源。” 他换了一种让人更能听懂的说法,再次说道:“生蛮只能存活于蛮荒之地,离开蛮荒,离开这些能量,你们根本活不下去。” 第1416章 通识,灯下黑 第1416章 通识,灯下黑 此言一出,四周皆寂。 云九几人满脸震惊,围在周围的蛮人面上则是露了凶光,不善至极地看向萧惊澜。 凤无忧虽早料到萧惊澜说出口的结论定然非同小可,却也没想到他会得出这样的推断来。 但只是细细一想,她便知道,萧惊澜的推断,只怕是真的。 他们与乌伦对话,用得自然是蛮语。 周围龙山蛮的人不少,蛮人又天生五感敏锐,在场的只怕都听到了萧惊澜的话。 凤无忧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他们仿佛落入狼群的猎物,还是不小心窥测到这群狼最大秘密的猎物。 她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皇上,这种事儿,咱不能私下说吗?” 萧惊澜笑了笑:“反正我们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知道了,想来也不打紧。” 话音方落,那种仇视的目光立时淡去了不少。 凤无忧白他一眼,这男人原来是在里等着。 真是胆子够大,连性命不久也成了他的筹码。 蛮人原本正在行进,萧惊澜和乌伦也是边走边说话。 但当他说出那个论断之后,不知什么时候,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乌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往前走,又把身边的人赶开了一些,自己却走到了萧惊澜的身边。 看到他这样子,凤无忧还有什么不明白? 萧惊澜的推测,全都是正确的。 下一秒,乌伦说道:“燕皇好敏锐的心思。” 萧惊澜淡笑了一下:“贵蛮也并未有心遮掩。” 萧惊澜说得不错,生蛮从来都没有遮掩过他们对于灵泉的重视。 只不过,生于蛮荒,灵泉很重要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是一个通识,所以反而成了灯下黑,从未有人仔细去追究过,灵泉为什么这么重要。 灵泉能让他们在冬天活下来,被灵泉认可的女子能生下更强壮的后代,以及在生蛮这里,灵泉能让他们的能量得到补充,能治疗他们的伤势,这对于他们,都是从记事起就知道的事情,根本无需再多想什么。 就算是程知节、闻英这样的外来人,包括凤无忧自己,也被这种常识给误导了,他们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灵泉很重要这件事,却没想过去想想除了这些表面上的原因,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也只有如萧惊澜这样的人,才会透过表面现象,一眼发现最本质的地方。 乌伦知道萧惊澜说的不错,是他们自己大意了。 他也没有想到,生蛮最大的秘密,原来这么表浅,竟被人一眼看穿。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做任何隐瞒,沉声说道:“燕皇说得不错,灵泉的力量越来越不稳定,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弱,我们如果没有灵泉的力量,迟早会彻底消亡。” 萧惊澜并未说话,只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乌伦。 猜测被验证,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动容的,他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伦说道:“近一百年来,我们族人的能力大不如前,而且,新出生的子息,也比先前少了三分之一。” 不止如此,生蛮的寿命也比先前有所减少。 死的比出生的多,再这么下去,生蛮可不是迟早会灭族? 第1417章 血统,说来话长 第1417章 血统,说来话长 乌伦也算是个痛快的,既已说了一部分,就干脆都说了出来。 “燕皇方才另一个猜测也是对的,我们的确不能在蛮荒以外的地方生活。” “熟蛮是怎么回事?”他的话音一落,凤无忧就问出口。 熟蛮可并没有这个顾虑,不止如此,夏平宁还带着几万人打到了天岚。 凤无忧觉得这些蛮人在天岚活得好得很,半点没有活不下去的意思。 乌伦挑了挑眉,不屑道:“那些低等贱民,岂可与我们相提并论。” 凤无忧眼角微跳,早就有过的古怪感觉再次涌来。 她曾经先入为主,以为熟蛮是文明的,而生蛮是野蛮的,未开化的。 直到第一次和乌伦接触,她才对这种认知产生了怀疑,因为她发现生蛮根本不像熟蛮口中描述的那样,相反,有些方面说不定比熟蛮还要先进。 而现在乌伦对熟蛮的态度,更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种鄙夷并不是因为嫉妒或者其他什么,而是真真正正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鄙夷。 就好像,人类看着一群猪猪狗狗,不屑地说一句:不过是群畜牲。 她把自己这种古怪的念头强压下去,说道:“我还是想知道,他们为何可以离开蛮荒。” 都是在蛮荒大陆上的人,没道理一部分人可以离开,而另一部分人却离开了就会死。 难不成是因为受灵泉影响不同? 熟蛮都居住在蛮荒边缘,灵泉力量相对较弱,他们受到的影响较小,所以就算离开了蛮荒也可以活。 而生蛮因为一直生活在蛮荒深处,受到的影响已经不可逆,所以彻底无法离开? 可这样也不对。 因为生蛮在蛮荒边缘也是可以生存的,如果真的与灵泉影响大小有关,他们完全可以逐步地向边缘迁徙,不断适应,只要肯花费时间,总有一天是可以离开蛮荒的。 可生蛮明显并没有这么做。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知道,即使他们这么做了,也一样无法离开蛮荒。 这中间一定有别的原因。 凤无忧并不是一个喜欢等着让别人给自己答案的人,在问乌伦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转过无数她自己的猜测。 然而当乌伦说出结论的时候,还是把她把有的猜测都推翻了。 乌伦说道:“因为血统。” 凤无忧目光重重一跳,立刻抬眼看他。 她心中有某处隐隐鼓动着,总觉得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当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萧惊澜对凤无忧的情绪感知向来敏锐,眼尾余光看了她一眼,立刻问道:“什么血统。” 乌伦略微迟疑了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但想到生蛮再这么继续下去,还能不能存在都是回事,也就不再隐瞒,说道:“蛮荒之上,有两种血统。生蛮是一种,熟蛮是另一种。” “这两种血统之间有何区别?”凤无忧问道:“当初是如何分化出来?现在又怎么区分?” 乌伦说道:“第二个问题很简单,看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高浓度灵泉的浸泡,就可区分出来。” 能经受得住的,是生蛮,经受不住死了或者变异成神卫的,就是熟蛮。 “至于第一个问题……说来话长。” 第1418章 几率,非常厉害的能力 第1418章 几率,非常厉害的能力 说来话长也是要说的,尤其凤无忧他们现在正在走路,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边走边听故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乌伦也知道凤无忧他们一定要了解这其中的故事,因此也就慢慢讲给他们听。 在乌伦的叙述中,他也不知这两种血脉最开始是如何出现在这片大陆上,但是,自蛮族有历史记录起,就已经有了这两种血脉的存在。 历史的一开始,要追溯到一场大战。 据说,这两种血脉一开始是共存并立的,生蛮血脉略占优势,并且他们天生就具有某一种或者几种能力。 而熟蛮血脉则不同,他们出生时没有任何能力加成,一定要在成年之前,经过灵泉洗礼才能获得能力。 灵泉洗礼并不是每个熟蛮都能承受得了,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在洗礼的过程中死去,活下来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能力。 在蛮荒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如果没有一定的能力,活着就只会成为部族的拖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还要部族分出本就不多的资源和口粮供养他们。 这种事情,生蛮血脉的人自然不肯干,因此,每当有熟蛮血脉的人快要成年之时,生蛮血脉的人就会逼着他们前去参加洗礼。 这就使得熟蛮血脉几乎每年都要损失一半以上的少年族人,在人数和势力上,也一直弱于生蛮血脉。 因着这种先天弱势,熟蛮血脉的人一直被生蛮血脉的人当成奴隶驱使,每每狩猎或者做其他事情的时候,被都被当作炮灰使用。 熟蛮血脉对这种事情自然不甘心,几乎每一代都在密谋反抗,而他们血脉中的一个特质,也使得他们的反抗成为可能。 对于生蛮来说,他们的能力都是天生具有的,而且全部是身体某一部分的强化,无论他们再怎么浸泡灵泉,最多也只是程度上的加深,而不会有质的变化。 可那些需要灵泉洗礼才能获得能力的熟蛮血脉,却有极小的几率,能够获得一些非常厉害的能力。 比如预知,比如心灵操控,还有一些…… 乌伦没有说下去,却看向了凤无忧。 凤无忧心头一动,脱口道:“对自然之力的掌控?” 风、水、火……包括动物或者植物? 不等乌伦点头,她又问道:“你的意思是,银鱼……芳洲的创建者,我母皇一脉的祖先,也来自蛮荒?” 乌伦的消息并不闭塞,对凤无忧的来历和身份更是一清二楚。 他说道:“若是我没猜错,十有八九便是如此。” 停了一下又说道:“不止芳洲,还有南越,应该也是由蛮荒之中的熟蛮血脉创建的。” 凤无忧一时没有说话。 南越的先祖很可能来自蛮荒,这一点凤无忧并不意外,事实上,她自己也是这么猜测的。 若非如此,南越不会有这么多和蛮荒有关的东西,甚至他们这次来蛮荒的契机,也是因为南越神殿夹壁中,出现了记载蛮荒的书。 她只是没想到,连芳洲的先祖也是。 其实她早就该有所预感的,毕竟天岚那么大,怎么就那么刚好,只有南越和芳洲有那些异于常人的力量? 第1419章 大战,安金山不容有失 如果芳洲的先祖也是从蛮荒出来的,许多事情也就都能解释的通。 比如,为什么凤无忧灵泉沐身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 比如,为什么凤无忧轻而易举就能走到灵泉附近。 再比如,对萧惊澜等人造成巨大影响乃至于性命之危的高浓度灵泉,为什么对凤无忧一点影响都没有。 因为,她不仅是蛮荒人,还是蛮荒人中,觉醒了最特殊能力的那一种。 也就是贺兰玖如今睡着不能和她同来,否则的话,他在这里,应该也是如鱼得水,自在非常。 萧惊澜看了凤无忧一眼,略有些郁闷。 他忽然觉得,他和他的小凤凰,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过这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自然不会真的这么想。 相反,他极快地把话题拉回去。 “你方才说,熟蛮血脉激发出了这些非常厉害的能力,使得他们的反抗成为可能。” 乌伦说蛮荒的历史要从一场大战讲起,可是他讲了这么多,那场大战却连一点影子都还没见着。 乌伦也反应过来,他说道:“没错,一场大战。” 熟蛮自己也是无意中发现他们当中有人能够觉醒这种非常厉害的能力,在短暂的兴奋之后,他们立刻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而且,一瞒就是好几代。 他们把这些有拥人厉害能力的人隐藏起来,分析研究着他们身上的不同,同时测试着怎么样能让更多的族人在灵泉洗礼时能够得到这种能力。 他们也的确总结出了一些条件,并且培养着他们的族人满足这些条件。 终于,在某一代的时候,那一批灵泉洗礼的熟蛮血脉同时出现了十四位拥有这种极厉害能力的人。 他们小心地隐藏好自己,不断地磨炼自己的能力,并在所有熟蛮血脉中做好了串联。 然后,那场大战开始了。 熟蛮血脉的人在这十四人的带领下,向生蛮血脉举起屠刀,并且妄图攻战蛮荒圣山安金山。 一开始的时候,生蛮血脉吃了非常大的亏。 虽然他们每人都有天生的能力,可是能活下来的熟蛮,也同样都是经过洗礼有了能力的人。 可那十四人能够控自然之力的能力,却是生蛮血脉所不曾具有的。 在这十四人的能力之下,生蛮不知死了多少人,不夸张的说,那时的蛮荒几乎成了修罗场,每一寸土地上都有死人。 最后的决战发生在安金山。 那时战况已经极为惨烈。 孰蛮虽然在最开始的战斗中占了上风,但他们毕竟人少,持久力和人员补充都远比不上生蛮。 随着大战的进行,生蛮缓过一口气,已经渐渐开始拉平战况,甚至开始利用人数优势对熟蛮赶尽杀绝。 但熟蛮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安金山,为此,他们分出几个特殊能力的人为首领,让他们带领了几支自杀式的小队虚晃了几枪,以人命引开了生蛮的注意力之后,大队主力昼夜行军,一举攻入安金山。 生蛮此时也红了眼,安金山是他们的圣山,比他们的性命都重要。 什么都能丢,安金山决不容有失! 第1420章 平衡,被遗忘的原因 那一战具体的过程已经湮灭在历史中无人知晓,但最终的结果是,熟蛮的人败了。 他们虽然有那些觉醒出超凡能力的人领导,但在人数,整体身体素质上,却处于绝对弱势。 再加上生蛮保卫安金山的决心,在、历时数日的惨烈大战之后,到底还是生蛮占据了上风。 接下来等待着熟蛮的,是一场毫不留情的屠杀。 生蛮的领导者说,都是因为他们过去那么多年对熟蛮的心慈手软,才让他们有胆子做出这种叛乱之事。 因此,这一次,一定要杀光他们,让这些熟蛮知道,敢起反叛之心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熟蛮仅剩下的三四位有超风能力的人,集中起剩余的所有力量,掩护着一批年轻的族人逃到海边,并将他们送上了船。 这些人数量不多,但也不少,后来有一部分侥幸躲过了乱流海,成功登上了天岚大陆。 他们在天岚大陆上渐渐扎下根,又建立了数个国家。 这些国家有的在天岚大陆的历史演变中消亡,而有的则一直留存下来。 比如南越,比如芳洲。 而留在蛮荒大陆的熟蛮族人,也在这次逃亡过程中发现了生蛮的一个弱点。 那就是,越靠近蛮荒周边,生蛮的能力就越弱。 尤其,留在这些地方的时间越久,这种削弱就会体现得越明显。 如果在蛮荒中心地带,熟蛮面对生蛮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话,那么到了蛮荒周围靠海的地方,熟蛮和生蛮就可以有了一拼之力。 就算一个拼一个拼不过,三四个拼一个总是可以的。 这也让这些熟蛮找到了一线生机。 他们在蛮荒边缘寻找地方生存下来,又渐渐发展壮大。 生蛮虽然愤恨,可却也没有办法。 因为他们自己也发现了,他们无法在蛮荒周边停留太久。 一旦离开蛮荒中心超过一段时日,他们就会变得虚弱和无力,甚至,连行动能力都会消失。 只有回到蛮荒中心,又或者浸泡灵泉水才好。 这也是为什么生蛮对熟蛮如此狠辣,一旦遇见就要赶尽杀绝的原因。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和熟蛮慢慢周旋,每一次到蛮荒周边来,都要速战速绝。 生蛮也曾有人统计过,他们离开蛮荒中心的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一旦超过这个时间,就会开始出现死亡。 而在十五二十天左右的时候,就会出现战力下降。 如果在这个时候遇到熟蛮,对生蛮来说,也只有等着被杀的份。 熟蛮仗着这一点,终究在蛮荒外围慢慢发展起来,并与生蛮隐隐抗衡。 每一代熟蛮都会被上一带熟蛮交代,一定不能进入蛮荒深处。 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为什么不能进入蛮荒深处的原因被慢慢模糊,留下的只有禁令一样的铁律。 如今的熟蛮,只知道自己必须守在蛮荒外围,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守在这里。 这其中的原因,只有生蛮才知道,而且他们也不可能遗忘。 因为,一旦离开蛮荒中心太久,他们就会死。 第1421章 道理,我们到家了 这些许多年前的事情被一一道来,凤无忧有种听神话的感觉,不由再感叹了一下自己的直觉。 她从到达蛮荒大陆的第一时间,就觉得这里仿佛一个神话世界。 现在,果然如此。 乌伦把这些都说出来,可以说,生蛮在他们面前已经没有秘密了。 她看了一眼萧惊澜,萧惊澜正好也在看他。 凤无忧说道:“不必担心了。” 萧惊澜微微点头。 从发现蛮人如此强悍的战力开始,凤无忧和萧惊澜就一直有一个担心,担心乱流海平息之后,有一天蛮荒大陆上的人会渡海打到天岚去。 这种碾压式的身体优势是致命的,蛮人如果真的打到天岚,天岚上的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以生蛮这种野蛮的作派,天岚必将沧为人间地狱。 他们这次前往蛮荒,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寻找贺兰玖的药,另一方面,却也着实是打算亲自了解一下蛮荒,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如今,却是可以放心了。 能够去往天岚大陆的只有熟蛮,熟蛮身体也远不如生蛮这么彪悍,如今内斗厉害,再加上先前与夏平宁一战,消耗了熟蛮大量青壮年,一二十年间,绝对没有再入天岚之力。 而最让他们忌惮的生蛮,又根本无法力开蛮荒。 不得不说,这是他们此行听到的一个好消息。 如果不是因为萧惊澜和云卫的身体出了问题,再加上灵珠草还没有找到,凤无忧现在都想直接打道回府了。 如蛮荒这等毫不讲道理的世界,实在不是她喜欢的。 她略微思忖了一下,又问了一个问题:“安金山到底有什么?” 无论是作为生蛮的圣山,还是它在那场大战中的重要地位,都无疑在说明着一个事实:安金山,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若非如此,生蛮熟蛮不会拼死争抢那里。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乌伦只能回答凤无忧三个字:“不知道。” 他说道:“只有圣女和安金蛮的历任首领知道,凤女皇若是真想知道那里有什么,就自己去看看吧。” 言下之意,还是要凤无忧自己努力,通过圣女考核。 凤无忧眉梢微挑,没有说话。 想要启用治疗室,也必需成为圣女,不必乌伦激,她也一定会通过那个考核。 她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四周林木郁郁葱葱,一片生机。 这等活力焕发的样子,就仿佛先前的个那冬天根本不曾存在过。 神话大陆么? 凤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世间不会真的存在毫无道理的东西,就算她重生了一次,也依然坚持如此。 万事万物,必有道理。 她就来看一看,这片神话大陆稀奇古怪的表象下面,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道理。 身侧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凤无忧回头,便看到萧惊澜有些无奈的眼神。 凤无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好像特种兵的职业病犯了,总想寻个根底。 萧惊澜轻笑道:“又要仰仗皇后娘娘了。” 凤无忧绷着脸,道:“且瞧本宫的。” 话落,两人同时微笑起来。 此时一路行进,又已到了天色微晚之时。 有人用蛮语大声叫着:“我们到家了。” 第1422章 多面,孩子的数量太少 十余天艰苦的跋涉,又经历了一场奇寒的冬天,龙山蛮到了。 家这个字,无论对于什么样的人,吸引力都是一样的。 哪怕是看起来野蛮凶悍的生蛮,在提到家的时候,也一样露出了可称之为温软的笑容。 龙山蛮驻地中的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他们的族人回来好,一个个地迎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些小孩子们,笑闹着往他们跑过来,其后是些女人和留在驻地未曾出去的男子。 说是小孩子,但身高已经很高了,有不少比凤无忧都要高出一个头。 若不是他们面上的神色分明就还有一丝童稚,凤无忧很难把他们和小孩子联系在一起。 对此,凤无忧只能表示无奈。 身高是硬伤,伤不起。 有几个小孩子跑近了,立刻就往乌伦身后瞧去,见到他们两手空空,不由问了起来:“少主,猎物呢?” 生蛮环境艰难,想要生存下去,是一定要打猎的。 这是个很小的孩子,虽然已经有凤无忧胸口那么高,但凤无忧觉得,他可能只有三四岁。 乌伦一把将这孩子捞起来,笑道:“谁说我们是去打猎的?” 生蛮出门大多都是打猎,偶尔是轮值以熟蛮边界游弋,唯有这次不同,是受了萧惊澜的邀请去的。 见着没有猎物,孩子脸上的兴奋消去了不少,嘟着嘴道:“那没有好吃的了。” 乌伦哈哈大笑,说道:“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 说着,向后身挥了挥手。 他们虽然不是特意去打猎的,可是一路走来,偶尔见着合适的猎,还是有过出手的。 这些猎物在向灵泉急奔的路上扔掉了大部分,但到底还剩下一些。 见到有猎物,孩子脸上重又现出光芒,从乌伦身上挣扎下来,欢叫着跑去迎接。 蛮荒动物怪异,巨大,份量不轻,但这些孩子们像是早就习惯了,几人合力,很轻松便将猎物抬起,一同向驻地走去。 凤无忧看着这里热闹的场景,一直没开口说话。 直到萧惊澜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才慢慢说道:“我们眼中的怪物,在别人眼中,其实也都是些可爱的人。” 比如乌伦那样的性子,也会露出开怀大笑。 萧惊澜默了默,说道:“世间本就如此。” 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 在熟蛮口中,生蛮残暴血腥,甚至会将熟蛮煮了吃。 但亲自在生蛮驻地走一遭,这些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人。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鲜见,就如凤无忧所在的那个世界,杀人凶手可能是个好爸爸,人性总是多面的。 她只是略一感慨就把这种情绪挥去,随着生蛮的步伐一同往驻地内部走去。 驻地中的龙山蛮显然是对他们有些防备的,可是看到他们是乌伦亲自带来的,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许了他们的进入。 凤无忧一路走,一路看着,在大致判断出了生蛮孩童的身高范围之后,她低声说道:“惊澜,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萧惊澜点点头,说出了凤无忧想说的话:“孩子的数量太少了。” 第1423章 破坏,好好修史书 龙山蛮不算个小部落,相反,人数不少。 凤无从营地的规模和往来的人流走动估算了下,认为这里的常居人口应该在三千人上下。 按照三分之一,也就是一千人左右的适龄适育人口来算,这里的孩子,怎么也该有一二百左右才是。 可是凤无忧一眼望去,跑动着的孩子顶多只有三四十人。 若说是没有出来,倒也不像,因为即使进了驻地之中,也鲜少看到孩子。 凤无忧一路行着,与萧惊澜轻声低语:“乌伦说生蛮的子息艰难,看来是真的。” 越是生存条件艰难的地方,对繁衍的欲望越是强烈。 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多生,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的人活下来,不至于灭族。 凤无忧不相信生蛮的人会控制生孩子的数量,可现在孩子还是这么少,那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生不出来。 萧惊澜赞同凤无忧所说,忽然道:“当年安金山之战,熟蛮未必就输了。” 凤无忧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生蛮现在的处境,与安金山有关?” 萧惊澜神色不动,一袭衣衫哪怕穿了几日,在他身上依然舒展得很。 他缓缓说道:“不知道安金山到底有什么,但熟蛮虽然没打过生蛮,也必然对那东西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生蛮的能力不断减弱,子嗣繁育艰难,以及……越来越不稳定的冬天,只怕都是因为,安金山中的那东西受到了破坏。 生蛮定然有某些方法维护那样东西的正常运转,只是,随着时间的生长,他们掌握的方法已经不再那么有用,又或者,他们修复的速度,比不上那样东西衰败的速度,才使得生蛮的处境越发危险。 若不是因为如此,以生蛮这般排外,又怎么可能让凤无忧这样的外人到生蛮深处来? 乌伦看上的明显是她体内属于熟蛮的那种血脉,可是凤无忧一时半会儿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种血脉? 如乌伦所说,蛮荒大陆上一开始就有生蛮和熟蛮,而且是以血脉区分,那么,这两种血脉最开始的时候,又是怎么形成,怎么分化的呢? 为何一种血脉能诞生出有着超级能力的人,而另一种,却不行? 这些问题凤无忧在心里想着,但却没有再去问乌伦。 她看得了出来,乌伦不是瞒着他们,而是,他也不知道。 一面思忖着,凤无忧一面对萧惊澜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回去之后,一定要让人好生修修史书。” 萧惊澜只一怔就明白了,微笑道:“好。” 没有历史的国家,当真是很可怕啊。 连自己民族的来源都不能明了。 多少真相,都藏在历史的细微末节中。 两人一路往前行着,身处于彻底陌生人蛮荒之地,却是安步当车,从容自如。 完全看不出,这当中有个人快要死了,而另一个,是来救她最重要的人。 行到驻地当中的时候,有更多的人迎了出来。 一个个子不低,但在生蛮中却显得有些瘦弱的女子出现在正前方,对着乌伦轻叫了一声:“哥哥!” 第1424章 兄控,别问我 第1424章 兄控,别问我 从凤无忧第一次见到乌伦起,乌伦一直是一种无所顾忌的姿态,他好像对一切都满不在乎。 可在看到那个生蛮女子的时候,凤无忧却分明看到,乌伦面上现出一丝温情。 “乌其格!”他扬起大大的笑容,挥着手招呼她。 被乌伦唤作乌其格的少女快走了几步,又渐渐跑起来,一直到乌伦身边。 “哥哥,你这次出去了好久。” 她一面笑着,一面微带埋怨和乌伦说着话,小女儿娇态一显无疑。 乌伦也不在意,伸手摸了摸乌其格的脑袋,笑着说道:“虽然时间久了点,但有收获。” 说到收获两个字的时候,乌其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往凤无忧这边看了一眼。 凤无忧性子并不高冷,而且这少女是乌伦的妹妹,她准备好了一个笑容,打算在乌其格看过来的时候露出来。 但还没来得及展开,乌其格只是极快地看了她一眼,就立刻把目光调了回去,重新落在乌伦身上,不住地乌伦说着话。 乌伦对她和凤无忧之间的这个小小交错毫无所觉,一带脸笑地回答着乌其格的问题,十足一个好哥哥的模样。 凤无忧没来得及展开的笑容缓缓收敛,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 萧惊澜眉眼略沉,目中显而易见的不悦。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个少女的表现,都太无理了。 萧惊澜低声问道:“是不是亲的?” 凤无忧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惊澜什么意思。 他也看出来乌其格对凤无忧虽不至于有敌意,但明显不喜,所以怀疑她和乌伦是不是亲兄妹。 如果他们不是亲兄妹,那她对凤无忧的态度倒是可以理解几分,八成是把凤无忧当成情敌了。 凤无忧哭笑不得,她白了萧惊澜一眼:“你觉得以蛮人的审美,能看上我这样的?” 蛮人个个高大,又生育艰难,选择交合对象,首先就看这个女人是不是够强壮,好生养。 在蛮人部落里,越健壮结实的女人越有市场。 如凤无忧这种瘦瘦小小的一只,扔在那里都没人看。 萧惊澜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他眼中凤无忧就是最好的,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凤无忧无奈道:“你好歹看看他们两个的长相,长成这样都不是亲兄妹,那简直没天理了。” 萧惊澜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女子,唯有凤无忧一个特殊,有了凤无忧之后,更不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这乌其格已经出来半天了,但萧惊澜的心里,恐怕只知道这是个女人而已。 此时听凤无忧说了,他才勉为其难地抬眼看了一下,这一看就知道凤无忧说得没错。 乌其格虽然个子相对娇小,又是女子,五官略为柔和,但无论是拆开单看还是组合到一起,都和乌伦至少有七分相像,有的部分甚至像足了九成。 像成这个样子,说他们不是兄妹都没人信。 他微皱眉,又问:“兄控?” 凤无忧觉得胸口有点噎,她就不该没事干和萧惊澜说那么多她那个时代的事情,还好死不死地科普了一点小说里的用词。 她只不过是吐槽了一下萧惊澜是老婆控而已,萧惊澜却已经深得控这个字的精髓。 她木着脸,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第1425章 妹控,等他摊牌 第1425章 妹控,等他摊牌 虽说对萧惊澜的用词有些头疼,但凤无忧还是多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片刻之后,她的眉心轻轻皱起,显出一些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她往萧惊澜边上靠了靠:“那个女人是不是兄控我不确定,但我确定,乌伦是妹控。” 乌伦见到乌其格已经有一会儿时间,这段时间里,他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下去过。 而且,除去最开始的时候乌其格问了几句话,后面几乎一直都是乌伦在问话,乌其格在回答。 蛮人声音本就不小,又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内容,凤无忧听得清清楚楚,乌伦问的全是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之类的问题,比当妈的哄孩子问得还要仔细。 萧惊澜垂眸看她:“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种情况。” 凤无忧没犹豫,点了点头,微皱着眉心说道:“一个兄控的妹妹顶多是惹人烦,但一个妹控的哥哥,却通常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她抬头对上萧惊澜的视线:“我们打个赌,乌伦千方百计想把我弄到这里来,百分百和他妹妹有关。” 此时他们已经深入了龙山蛮的驻地,生蛮把他们整个包围了起来。 虽然不至于有敌意,但也绝无善意。 云九一行人十分紧张,绷紧了神经盯着围在他们周围的生蛮。 他们如今,是真的深入蛮人中心了。 四周一眼望去,无一个朋友。 甚至,想求援军都求不到。 就在此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云九一个激灵,下意识回身就想出手。 幸好凤无忧早有预料,一抬手架住他。 “娘娘……”云九发现自己差点打了凤无忧,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凤无忧摆摆手,笑道:“别太紧张,我们是客人。” 云九面色比哭还难看,不紧张,可能么? 在这种处境之下,万一真发生点什么,他们就是把所有人都拼上也护不住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性命。 他一个做护卫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就把主子护卫到这里来了。 可偏偏,无可选择。 凤无忧勾了勾手指,云九下意识俯下身子,凤无忧笑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云九闻言立刻剥正了神色:“娘娘请说。” 凤无忧说道:“去看乌伦把我们安排在哪儿了,把营地弄舒服一点。” 云九一怔。 凤无忧冷然:“别以为快死了就能消极怠工,本宫和你们皇上对生活质量可都是有追求的。” 她说完就走了,留下云九在那里风中凌乱。 皇后娘娘,这是真当自己是出来度假的么? 可是,莫名地好像不紧张了怎么回事? 凤无忧走回萧惊澜身边的时候,云九已经吆喝着人去执行凤无忧的吩咐去了。 萧惊澜笑看着她,他的小凤凰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再险要的情境,也能平空生出一种从容来。 他自然地牵住凤无忧的手,目前却看着前方,说道:“乌伦来了。” 凤无忧看过去,果然看到乌伦终于结束了对妹妹的关心,往他们走来。 她笑了一下道:“不急,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摊牌。” 第1426章 住处,都得洗洗 第1426章 住处,都得洗洗 乌伦向他们走了过来,但却并没有提什么事情,只是来安排他们的住处,以及告诉他们,晚上的时候,会有个聚会,请他们一起出席。 他并没有说这个宴会是欢迎凤无忧和萧惊澜的,生蛮向来高傲,以他们这些外来人的身份,生蛮还真没打算为了他们办宴会。 这次的宴会只是为了迎接乌伦和其他族人平安归来。 蛮荒深处极为凶险,每次出猎或者向外围游弋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谁说说不好是不是能全须全尾的归来。 因此每次出猎的人回来,部落驻地都会举办一场宴会,欢迎他们平安归来。 凤无忧对此没有异议,也想看看生蛮的风俗习惯,自然应允。 他们的驻地安排在一处比较偏僻的了角落,怎么看也不像是给贵客住的,但正合凤无忧之意。 她虽然来了生蛮,但并无意和生蛮有太多纠缠,安排得偏僻一点倒是正好。 至于舒适度…… 蛮荒生活本就艰苦,生蛮更是习惯了将就,就是他们自己住的地方,也都粗糙得很。 能住就不错,舒适两个字根本想都不用想。 但凤无忧也不急,反正她早就把事情安排下去了。 虽然条件有限,但心云九的能力,这么点小事,根本难不住他。 就算是野外,想让自己住的舒服点也有的是法子,更何况此处驻地,还有不少东西能现成利用。 果然,等凤无忧和萧惊澜到达住的地方的时候,那里果然已经规整得十分有章法。 屋子是现成的,都是丛林原木,并没有精细打麻,还保留着原始风貌。 凤无忧那个时代,不少有钱人花大价钱去做这种原始风格的装修,美其名曰亲近自然。如今凤无忧什么也不用做,倒是直接就享受现成的了。 屋子极为宽阔高大,自然是为了符合蛮人的身高。 里面家具不多,也极简陋,上面还落了不少灰。 但在随同前来的一众人的努力之下,早已焕然一新。 生蛮没有种植,自然也没有纺织,床上用品基本就是兽皮。 云九知道凤无忧和萧惊澜定然不会用那些脏兮兮的东西,索性撤了个干净,不知从哪里寻了些干草过来,萧惊澜和凤无忧都有披风,到时铺一张盖一张,算是正好。 凤无忧看了一圈,还算满意。 人在外,不能要求太高,有张床睡,不用再像之前睡地下,已经很好了。 卢音打了山泉水过来,烧热了,找生蛮要了个大桶过来,里里外外刷了几遍,灌了满满一桶。 风餐露宿这么多天,能见到这么一个装潢热水的大桶,简直不要太幸福。 不过凤无忧没急着享用,先问卢音:“其他人呢?” 卢音笑道:“娘娘放心,要了好几个大桶,大家轮着用,都得洗洗。” 再不洗,这人可就真的得臭了! 凤无忧闻言这才放心,点了点头,示意卢音不用管她,自己也先去收拾一下。 忙忙碌碌的,足足折腾了两三个时辰。 再次聚集起来的时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起来。 先前在野外行走的时候蓬头垢面也不觉得,此时洗得干干净净,倒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第1427章 认真,这个都不知道 第1427章 认真,这个都不知道 处于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是敌人的地盘,这种事情凤无忧和萧惊澜早就经历过。 许多年前去草原找拓跋烈那个倒霉的哥哥拓跋勒的时候就是如此。 凤无忧和萧惊澜做这种客已经做出经验来了,因此一点也不着急。 反正在人家的地盘上,听人家的安排,等着人来请就是了。 总归蛮人比拓跋勒还安全一点,不会杀他们。 一群人聚在一起,随意说笑了几句,就有高大的蛮人往他们走来,奉乌伦之命请他们前去赴宴。 凤无忧和萧惊澜自然不会推辞,跟在来人身后,带着随行众人一同往驻地中心的位置走去。 正走到一半,忽然边上一条道路也来了一行人。 这行人与他们的目的地一致,只是来的方向不同,到了路口这里汇合在一起。 凤无忧看到来人,忍不住愣了一下。 阿日娜。 那个在临时神泉边上对他们喊打喊杀,差点和乌伦的人马打起来的宋溪蛮。 不止阿日娜在,她身边那个格外高大的男人也在,还有宋溪蛮部落的人都在。 凤无忧看向前来接引他们的人,问道:“你们天蛮有招待仇人的习惯?” 来接他们的人并不是生面孔,而是和凤无忧一行人从神卫驻地一路过来的其中一人,算是乌伦的一个心腹。 他闻言,面上没什么感觉,仿佛没听出凤无忧话语中的嘲讽。 事实上,他是真的没听出来。 生蛮的表达比较直接,如天岚人这种拐弯说话的方式,他们并不怎么能理解。 听到凤无忧问,这个生蛮便认认真真的回答:“宋溪蛮不是仇人,我们天蛮的部落之间偶尔会有纷争,但永远都是兄弟。” 这么高大上的一番话,把凤无忧都给说抑郁了,莫名感觉自己很小人的样子。 旁边玄林等人都在看着凤无忧笑。 凤无忧自己的人自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笑话他,可玄林是南越神殿的人,算是外人,自然没客气。 凤无忧干咳了一声,说道:“就算不是仇人,先前至少……也有点不愉快不是?这样你们也接待?” 这蛮人继续认真回答:“是的,我们天蛮永远都要互相接纳,互相帮助。而且,他们也不是客人,他们是来参加考核的。” 凤无忧神情一动,问道:“考核不是在圣山吗?” 治疗室在安金山,也只有在那里才能决定出圣女的人选,这件事情凤无忧是早就问过乌伦的。 可现在离安金山还有三日左右的距离,只不过是龙山部的驻地,会有什么考核? 蛮人奇怪地看了一眼凤无忧,说道:“连第一关都没通过,怎么去安金山?我们龙山蛮的驻地有灵石,只有通过灵石的认可,才能去圣山。” 他看着凤无忧,格外认真地问道:“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如果这人的话语中有些讽刺的意思,那也就罢了,凤无忧可以直接照脸驳回去。 可偏偏,这人的语气特别认真,就是在问一个事实,好像凤无忧这么无知十分不可思议的样子。 凤无忧顿时语塞。 第1428章 傻子,最早的疑问 第1428章 傻子,最早的疑问 有时候真诚实在是很伤人的,偏偏凤无忧还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把注意力转到这个蛮人所说的话上来。 “你说……灵石?这是什么?” 凤无忧在与乌伦做交易的时候,乌伦曾经说过,想要成为圣女,至少要过三关。 第一关很简单,就是看她有没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她身负控水之力,毫无悬念地通过了。 但说起来,后面的两关,她倒是从未问过。 第三关不必头号她也知道,自然是到了圣山之后的圣女考验,可这第二关呢? 凤无忧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太懈怠了。 她决意要去治疗室,就打定了主意不管中间会遇到什么,都要去闯一闯。 因此对于具体的关卡到底是什么,其实并没有太上心。 不管是什么,反正到了跟前,她都一定会去的。 但此时被这生蛮十分认真的询问了几句之后,她到底还是有些赧然了。 一个要参加圣女试炼的人,居然连试炼的内容都不知道,是不是太不把这试炼放在眼里了? 尤其,她甚至不知道第二关的考验地点已经到了。 生蛮倒是没有鄙视他,只是继续用先前的认真解释道:“灵石是能测试血脉的,只有被灵石认可的血脉,才能去参加圣女试炼。” 生蛮的回答简单却切中要害,令凤无忧听来十分舒服。 跟没有花花肠子的人谈话,真是件愉快的事情。 她不客气地问道:“如果没有被灵石认可就不能去吗?如果非要去呢?” 生蛮这次实实在在地露出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他说道:“想死的话,就去呗。” 凤无忧有点不好了。 先前这蛮人的眼神只是认真,只是正常的陈述事情,但她问出方才那句话之后,蛮人却好像在心里给她下了结论,真把她当傻子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确认了凤无忧脑子有问题,生蛮开始不怎么愿意搭理凤无忧了。 凤无忧又问了几句话,他都简简单单嗯哦啊地应付过去。 凤无忧自然不会再去自诗苦吃,也就不说话了。 她走在萧惊澜身边,很是郁卒。 萧惊澜勾了勾她的手,唇角忍不住地微微弯着。 凤无忧不是神,自然也有闹笑话和吃瘪的时候,但无论哪一次,也没有这次这么彻底。 而且还是还不回去的那种。 凤无忧气得掐着他手背的肉,不客气地捻了捻。 萧惊澜也没叫疼,反而揉着她的手指,问她:“掐累了没有?” 凤无忧更不想理他了。 不过,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凤无忧还是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圣女和血脉有关。 关于蛮人血脉的事情,她这一路都在听闻,尤其在蛮人的历史里,生蛮和熟蛮的血脉之别,更是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 如今连圣女试炼也需要先符合血脉,然后才能参加,这血脉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凤无忧又想起她一早就生出的那个疑问:生蛮的历史传说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有生蛮和孰蛮之分,可在最早最早的时候,生蛮和熟蛮,到底是怎么产生,又是怎么区分开来的? 或者再简要一些:生蛮和熟蛮,分别是什么人? 第1429章 族长,外来人没关系 说话的工夫,另一条道路上的人也走到了近前。 看到凤无忧,阿日娜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睛狠狠地瞪着她,显然对凤无忧先前用灵泉水威胁他们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那个格外高大的蛮人也在队伍中,还同之前见到的一样,站在阿日娜的身后。 凤无忧挑了挑眉,她实在弄不明白阿日娜对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敌意,不过,她不喜欢自己,自己又何尝喜欢她? 倒是他后面那个蛮人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然后,这行人并没有礼让他们的意思,径直跟着龙山蛮的人,从他们面前走过,比他们先一步踏上去往宴会现场的路。 前来为凤无忧一行人引路的蛮人也并没有什么动作,显然,在蛮人的眼中,就算宋溪蛮曾和他们有过冲突,也依然要比凤无忧他们这些外来者要更尊贵一些。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这种事情都不在意,在别人的地盘上,无谓去争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等宋溪蛮的人走过了,凤无忧才再次开口:“在阿日娜身边的那个是什么人? 是她的……”凤无忧很是斟酌了一下,才问道:“现任丈夫吗?” 蛮人是走婚制,女人一生之中会有很多个丈夫,每一时间段的都有所不同。 那个男人看起来在宋溪蛮中很有威严,但却一直站在阿日娜的身后,还很护着她的样子,凤无忧只能往这个方向猜测。 引路的生蛮看了凤无忧一眼,立刻说道:“怎么可能!圣女是要保持纯洁的!宗干大人是宋溪蛮的族长!” 凤无忧知道了那个蛮人男子的身份,可注意力却被另一句话先吸引了。 她面色古怪地重复道:“纯洁?” 她先前怎么没听乌伦说过? 她早就嫁过人了,和萧惊澜也从来没有避讳过,乌伦不可能不知道。 引路蛮人又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是外来人,没有关系。” 停了一下,又解释了一句:“交合会影响圣女体内的血脉纯洁,让她被圣山认可的可能性大大降低,所以出生时便测出血脉纯净的圣女,在二十五岁之前,都是不可以失去纯洁之身的。” 像是知道凤无忧肯定还会问,他干脆自己说了:“二十五岁之后接受圣山认可的成功率也远不如二十五岁之前,所以祖辈定了这样的规矩。 至于为什么出生时已经测过血脉现在还要测,是为了以防万一。 以前有些人明明出生时血脉很纯净,可随着年纪长大,不知为什么血脉却反而退化了,这样的人去了圣山也是死,所以要再测一遍,免得白送性命。” 凤无忧听他说着,似乎知道了许多事情,可却越来越迷惑。 也不知这圣女试炼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规矩。 但她民没有机会继续问了,因为举行宴会的地方已经到了。 乌伦远远地看到他们,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入场。 凤无忧点头回礼,没多说什么,在为他们准备好的场地席地而坐。 第1430章 宴会,吃不下去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凤无忧出席的宴会绝对不在少数。 西秦、南越、北凉,芳洲,各处宴会都有各处的不同。 西秦华贵,南越绮丽,北凉野性,芳洲自在,说起来,倒是燕云和东林的宴会最是无趣。 东林不必去说,东林皇人品厚重,不喜欢在宴会上大费周章,燕云则因为从西秦分裂而来,许多制度都与西秦一脉相承,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凤无忧最喜欢的,倒是北凉的宴会。 幕天席地,围着汹汹篝火,喝最烈的酒,唱最辣的歌,表最大胆的情。 纵然在北凉的时候差不多总是在敌人的地盘,可每次的宴会,却总是酣畅淋漓的。 凤无忧有个极大的优点,不论处在什么处境,都不会丧失了对世界本身的热爱。 此时身在蛮荒,又被三十日的性命倒计数沉沉压在肩上,可要去蛮荒的宴会,她还是流露出几分兴味。 人生在世,固有一死,难不成因为要死,便不去热爱享受生活了么? 这绝非凤无忧的性子。 不仅凤无忧,连着凤无忧身边的这些人,也没有一个表现出快要死了的样子,同样对这场宴会带着几分好奇。 大多数生蛮不知内情,对他们这种表现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清清楚楚知道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没有几天好活了的乌伦,却忍不住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 他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梭巡了一圈,很快落在凤无忧的身上。 他听说天岚有一句话,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 难不成,是因为和凤无忧呆久了,所以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怕死了吗? 他心头疑惑,但宴会还是按着他们惯常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相对之下,凤无忧一行人很快就失望了。 他们没想到蛮人的宴会这么无聊。 没有歌舞,没有余兴节目,就是一群人吃吃吃。 唯一可看的,大约就是大家吃东西之前,有个仿佛巫婆一样的人出来手舞足蹈了一番,嘴里叫着他们听不懂的词。 可这舞蹈比起南越的神祭之舞,差得何止一兴半点? 萧惊澜身边的一些云卫,是见过当年贺兰玖救凤无忧时跳过的那支王咒之舞的。 红衣、乌发、赤足、肤白如雪。 一抬手一投足,仿若天人。 那才是真正的巫之舞蹈。 与贺兰玖的舞蹈比起来,生蛮的舞蹈简直可用不忍目睹来形容。 对比太惨烈了。 凤无忧原本还期待着后面会不会有什么精彩反转,可眼看着蛮人面前的食物差不多见底,她也只好承认,生蛮的宴会就是这么无聊。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没吃什么,倒不是不饿,而是面前的食物做得委实粗糙,实在难以下咽。 食物大多都是肉,显而易见是蛮荒当中打来的猎物。 萧惊澜不太喜欢这些长得丑陋的东西,可入乡随俗,多少还是吃一点。 但蛮人烹制这些东西的时候,分割得相当粗暴,做出来的成品更是毫无形象。 这种东西,别说萧惊澜,连凤无忧都不怎么吃得下去。 她暗自思忖着,等会儿回了营地,要让人去猎上几只,自己来伺弄了吃。 第1431章 兽鸣,并非如此 一场宴会无聊至极,让凤无忧满心的期待落了空。 好在,蛮人足够实诚,没有什么太多的花样,也不会硬拖着空耗人的时间。 一众人围在一起聚了餐,眼看着就到了尾声。 凤无忧正琢磨着等会儿要弄些什么东西来填饱萧惊澜和自己的肚子,却忽然之间,见到满会场的蛮人全都站了起来。 她心下一怔,只是略一反应,就一同站了起来。 所谓入乡随俗,蛮人全都站起来,想必是有什么仪式要做,好歹在人家的地盘上做客,起码的仪式感是要有的。 刚刚站起,便见蛮人中的几个人越出自己的席位之后,略略突出于众人之前,似是清了清嗓子,然后仰起头,望向月亮。 数声苍莽凄凉的声音从他们的喉中似嚎叫又似呜咽地发出,说不出的诡异。 凤无忧听着这声音,只觉得心头一阵莫名冲动,仿佛想要冲出驻地,直冲入黑夜中看不清样貌的森林中去。 又仿佛,那里才是她的家。 她对野外并不陌生,当年教官只给了每人一把匕首,就把他们扔进去整整三十天。 可若说她因此有多喜欢野外,那却也是绝对没有的。 懒散如她,最喜欢的当然还是软绵绵香喷喷的床和被褥。 那些幕天席地的经历,只是她不得已时不得不吃的苦,但凡有一丝条件,她总是会对自己更好一点。 可是如今,蛮人口中这奇怪的语调,竟令她心头涌出一种想要回归森林的野性。 凤无忧勾住了萧惊澜的手,萧惊澜显然也有类似的感觉,他眉心不爽地皱了皱。 到了他这样地位的人,对一切意图蛊惑他心志的东西,都会本能地厌恶。 几个蛮人并不是同时出声,而是此起彼伏,使得这叫声保持着一种有点和谐的节奏,一直响彻在夜晚潮湿微暖的空气中。 凤无忧看着他们,心头想着,他们总不会要一直叫下去吧? 可如果不是一直叫下去,又该出现在什么情况来打断他们呢? 反正,整个生蛮部落,从乌伦到下面的人,没有一个有打断他们的意思。 就在凤无忧思忖着的时候,答案出现了。 一声同样苍莽凄凉的叫声忽然从驻地外的山林中传来,刚开始只是简短的一两声,片刻之后,叫声忽然雄壮了起来,似是有无数的参与者加入进来。 事实上,也的确是有数量极大的参与者,只不过,不是人,而是兽。 驻地之外的山林中传来无数的兽鸣。 这些兽鸣每一个的叫声都不一样,可是当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最终形成的合音,却和生蛮口中发出的声音极像。 凤无忧微微绷直了脊背。 蛮荒像是一个神话世界,处于蛮荒深处的生蛮地盘,神话的意味更浓。 凤无忧一路过来见过许多蛮荒异兽,强壮的体型,残暴的攻击,狰狞的吼叫,她都亲眼所见。 即使是他们这些人,也并没有完全讨了便宜,在到达龙山蛮之前,就有三个生蛮死于与野兽的斗争之中。 凤无忧几乎下意识地认为,生蛮与这些异兽之间是绝对对立的关系。 要么人杀了兽,以它们的血肉果腹,皮毛御寒,要么,就是人丧于兽口,完成大自然的轮回。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声声诡异的合鸣,却令凤无忧觉得,似乎并非如此。 第1432章 御兽,谢灵 “御兽……”一道声音忽然传入凤无忧的耳中,凤无忧转头看去,就见玄林神色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蛮人。 凤无忧脑中念头飞快一转,一下想起一件事情。 “玄林长老……”当年贺兰思即位,南越朝政不稳,玄林代表神殿入驻南越朝廷,担任丞相一职,可无论是凤无忧还是南越朝中的人都很少叫他丞相,还是以长老或者神使的称呼为多。 玄林年纪不大,但因着几次事件中的出色表现,早已入了神殿的长老会。 凤无忧看向他,低声问道:“这与神殿的御兽之术可有相似之处?” 玄林转头,并不意外凤无忧想到此事。 贺兰玖沉睡,上官幽兰借机入侵南越之时,凤无忧就是借着玄林和神殿的御兽之术,才将南越数万大军解救出来。 当时他们为御兽做的一些布置凤无忧全程参与,自然看得出来有些部分很是相似。 玄林点头又摇头,说道:“有相通之处,但实在高明得多。” 神殿的御兽之术,结合了香气、药物、阵法,以及神殿秘术灵务多种手段,可是生蛮此时,却仅凭一些啸声,就已然与山中野兽建立了联系。 凤无忧神色略有些凝重,问道:“生蛮可以凭借啸声指挥兽群做出特定动作吗?” 凤无忧心头隐约知道,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若是生蛮的御兽之术真有这么厉害,还打什么猎? 直接指挥着兽群自己来送死就行了。 果然,玄林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看来,并不能,但是……”他停了一下,说道:“若是做一些简单的指向型指引,说不定是可以的。” 他说了一句,就把注意力又集中到蛮人的啸声上去,感慨道:“仅以声音,便可天性交融,没有灵力,也胜似灵力,原先我对神殿源自蛮荒还有些疑虑,此时却是确信无疑了。” 话语中,分明流露出几分羡慕。 凤无忧可没有玄林那份闲情逸志,她只是隐隐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蛮人的啸声也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停了下来。 山中的野兽得不到共哄回音,渐渐也停了下来。 乌伦此时向他们走来,看着凤无忧一行人的神情有些自得,又有些幸灾乐祸,问道:“可有吓到了?” 他自和凤无忧摊牌之后,整个人沉稳了许多,颇有少族长的样子。 到了此时,才又显出一点刚与凤无忧相识时的跳脱来。 凤无忧看他一眼,难得的没有打击他,问道:“这是什么?” “谢灵。” 乌伦简单说道:“我们一直与蛮荒野兽对抗,但也多亏它们我们才能维生,所以祖先说过,蛮荒野兽与我们只是对立,但并非仇敌,我们是一体的。 所以大宴之后,要长啸谢灵,感谢它们让我们得已生存。” “你们把它们都引到驻地附近,不怕它们攻击你们?” 乌伦一笑,说道:“你以为它们是傻的?” 既然是被啸声引来,说明驻地的人也做好了准备,这些野兽若真敢来,等待他们的定然是一场屠杀。 就算最早的时候它们会来攻击,但这么多年下来,这些野兽也早就得到教训,根本不会在这种时候发起攻击。 第1433章 敌意,回去吃东西 这一场酒足饭饱之后的长啸,就像是一场仪式。 蛮人和野兽,都是其中的参与者。 当啸声渐渐稀疏,生蛮已经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残余,有序地各自退场。 凤无忧也回过神来,跟着引导的人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在路上,又一次遇到了宋溪蛮一行人。 凤无忧不欲多生事端,本不想理会,阿日娜却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真的要去参加圣女试炼?” 她紧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微皱眉头,对阿日娜的无礼很是不喜,但还是回道:“不可以?” “当然可以。” 阿日娜声音又冷又尖刻:“有人上赶着送死,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说完,转头就离开了,并没有出现众人意想中的刁难。 凤无忧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 “姐姐,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 纪卿一脸不高兴。 凤无忧也没有得罪她啊,怎么她总是针对凤无忧? 如果说是为了圣女试炼,这也说不通。 乌伦早就告诉过凤无忧,圣女试炼十分危险,去的人九死一生,那些试炼失败的人,几乎没有人能活下来。 他们已经知道阿日娜也是圣女的试炼者,可正因如此,她才更不应该对凤无忧有敌意。 说起来,他们应该是同病相怜才对,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凤无忧也有些摸不透这个阿日娜。 阿日娜对她有敌意,但这敌意又不像是针对她。 倒像是针对着其他的什么人,而她只是被牵累了。 一时间,还真摸不透。 直到手被人握了一下,凤无忧才回神。 只听萧惊澜轻声问她:“饿不饿?” 凤无忧先前没觉得,被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前心贴后背。 她点了点头,想起方才几乎根本没吃什么东西,灿然一笑,招手说道:“走了,回去吃东西!” 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 反正时机到了,答案自会出来。 众人被她这么一笑一说,心头也都爽朗起来,跟着凤无忧热热闹闹地往营地走去。 唯有前来引路的蛮人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古怪。 能被派来为凤无忧他们引路,自然是多少会一点天岚话的,凤无忧方才那句话说的又简单,他听懂了。 当着主人家的面表示自己没吃饱,这不是打主人家的脸么? 可是少族长说了要好好招待他们,他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好假装没听懂的样子,把凤无忧一行人带到驻地之后,就匆匆离开。 凤无忧在驻地生了篝火,又有云九几人跑到驻地外面去打了几只野味,顺道摘了些果子。 多亏了有蛮人最后那个仪式,此时外面的野兽尚未散尽,想要抓到一些还是很容易的。 凤无忧让人把这些野兽料理了,亲自上手去烤。 她前世在材料具全的厨房里几乎什么也做不出来,可一到了野外,就像开了挂,越是条件艰苦,越能折腾出好吃的来,烤野味更是她最拿手的。 被她一处理,就连十分嫌弃的萧惊澜,也开了几分胃口。 众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熄了篝火去睡觉。 一觉睡醒,刚洗漱收拾好,便有蛮人前来,请凤无忧立刻前往族中宗堂。 第1434章 祠堂,人齐了 第1434章 祠堂,人齐了 但凡祠堂,总与仪式之类的事情分不开。 凤无忧来之前便听乌伦说过,圣女选拔迫在眉睫,想来此时去祠堂,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没有犹豫,应了一声,就跟着来人往祠堂走去。 在祠堂门口,又一次碰到了阿日娜一行人。 阿日娜用眼睛剜了她一眼,高高在上地说道:“外乡人,你最好祈祷你选不上。” 说完,也不管凤无忧什么反应,径直便进去了。 “娘娘,这女人太无礼了。”卢音气得小脸通红。 凤无忧就是她心里的神,看到有人对凤无忧如此不敬,她已不知气了多少回了。 凤无忧没说什么,只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 她来此是为了身边之人的性命,又不是来和人置气的。 而且她隐隐觉得,方才阿日娜那句话,未必是什么恶意。 想反,倒是真心盼望她选不上,这样对她才好似的。 她迈步进了了祠堂,一进去,便见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这些人各自站在一角,形成五六个小团体,凤无忧这才发现,她原先以为这里除了宋溪蛮之外都是乌伦部落的人的想法似乎是错的,这里应该聚集了好几个部落的人,只是因为昨日初到,乌伦又未曾说明,所以她居然没有观察到。 见到凤无忧进来,这些人都回头来瞧了一眼,但也只是瞧了一眼,就把目光又转了回去。 凤无忧打量着那几些人,见到每个小团体里面无一例个的都有一个女子,对今日的事情就更加心中有数了。 乌伦先前就曾说过的,去安金山之前,要先测试有没有去参加圣女试炼的资格,今日人到的这么齐,应该便是这个资格测试。 乌伦站在最前方,但并非主位。 他站在侧面一些的地方,正中央是个高大的老者,年龄至少是乌伦的两倍。 凤无忧对高大这个词已经说麻了,相对于他们这些外来人而言,蛮荒的每个人都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族长,凤女皇也来了。”乌伦出言提醒了一句,最前方那老者抬了抬眼皮,这才开口:“如此,人齐了。” 听到这句话,凤无忧能够感觉到,祠堂内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了几分。 那老族长又一次说道:“人既齐了,就准备进入灵室吧。” 凤无忧:…… 怎么感觉跟去灵堂似的? 不过,想到南越管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叫做灵力,想来这灵室大约也就是测试灵力的地方,因此忍下了心中的吐槽,只耐心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老族长说完之后,并没有假手于人,而是自己走向祠堂前方,对着正中立着的一样东西拜了拜,态度虔诚。 凤无忧目光看向老族长拜的方向,这才第一次发现这祠堂里放的是什么。 蛮人并无丧葬的习俗,若是有人死了,直接扔到山中喂野兽即可,这祠堂自然也没有牌位,此时正前方祭坛上放着的东西,居然是一块样子一般,极为普通的石头。 凤无忧眉头轻跳,蛮人,拜石头做什么? 第1435章 难受,该如何试炼 第1435章 难受,该如何试炼 她正思索着,却忽然察觉身侧的萧惊澜身子似乎紧绷了一下。 她立刻转头,眼神打量着他:“你不舒服?” 服过乌伦的药之后,萧惊澜身体基本复原,连身手都恢复得差不多,与寻常人无异,蛮荒之中不论到底有什么,都该对他没有影响了才是。 萧惊澜面色绷着,两侧腮骨轻轻地咬动了一下,似是强压下了什么,才低声开口:“离那块石头太近,我觉得有些难受。” 他并没有强行说自己没事,而是如实地告诉了凤无忧他身体的状况。 他们身处完全陌生人地方,若是隐瞒,除了会让凤无忧错过应该知道的情报之外,并没有任何作用。 他与凤无忧,也并非是那些需要这种虚假安慰来让彼此放心的人。 凤无忧闻言立刻向萧惊澜身后望去。 随同他们来蛮荒的人并没有全部进入到祠堂里来,可常随侍在身边的卢音纪卿云九等人都在。 凤无忧直直看向云九,便见云九面色也不是很好,艰难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云九陪着她进过神泉的人,也是当初最早症状发作的人之一,显然,他此时也不好受。 目光旁移,再看向卢音和纪卿,他们虽然没有云九那样明显,但脸色也与平时不同。 “你们先出去。”凤无忧当即做出了决定。 虽不知那块石头是什么,但很明显能对他们这些外来人造成影响,既然如此,呆在这里对他们只会更不利。 “娘娘……”卢音当即开口,还未说什么,便被人拉住了。 “我们先出去。”纪卿面色沉凝:“别在此处让姐姐分心。” 纪卿是最早陪在凤无忧身边的人,虽然有时孩子心性,但关键时候,却总是分外靠得住。 就如他背着凤无忧出嫁,又或者打造出那一切又一样好用的兵器一般。 卢音平日在纪卿面前是分毫不落下风的,但此时却无法开口反驳,便被纪卿拉着施了一礼,与他一同出去了。 云九和其他几人也一样行了个礼出去,唯有萧惊澜还留在祠堂中。 凤无忧看他一眼,萧惊澜也看着她。 凤无忧眉头皱了皱,却也无奈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若是实在不舒服,不要逞强。” 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们还需要我,不会在这里对我不利的。” 萧惊澜淡淡地嗯了声,凤无忧一听这声音中的敷衍,就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是白说了。 但他对陪在自己身边一事向来有执念,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这几句话虽然说的小声,但遣人出去的动作却足够大,祠堂里的人都在等着他们。 旁边有几个先前不曾见过的生蛮部落已有人低声议论,他们用的蛮语模糊且生僻,凤无忧也听不真切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大概是在看不起他们这些外乡人。 可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径直看向最前方的龙山蛮族长,浅笑开口:“族长,耽误了些时间,颇为抱歉,如今我已准备好了,请问该如何试炼?” 第1436章 钥匙,我妹妹也同去 第1436章 钥匙,我妹妹也同去 族长对凤无忧倒没有太多成见,只看了她一眼之后便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中吧。” 话音落下,祠堂里便都安静下来,一众生蛮齐齐看向族长…… 凤无忧目光忽地一跳,不对,他们看的不是族长,而是族长身后的那块石头。 她下意识也往那块石头看去,却无论如何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那石头灰扑扑的,样子也平平无奇,与她平日里见到的其他石头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不论是龙山蛮,还是在场的其他生蛮,看向那块石头的时候,神色全都变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虔诚而崇敬,仿佛他们看着的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他们的生身父母。 凤无忧被这种突出其来的凝重弄得几乎有些不适,便见这些生蛮将手横放胸前,齐齐对这块石头行了一个大礼。 凤无忧和萧惊澜两个人站在祠堂里,是唯二没有动作的人,立时显得更加突兀。 但这些蛮人此时根本不搭理他们,想来在他们觉得,凤无忧和萧惊澜根本连向这块石头行礼的资格都没有。 凤无忧轻轻地拂了一下流海,缓解自己的尴尬。 这些蛮人还真是一点礼数都不讲,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要面子的吗? 好在行礼只是很短的时间,行过礼之后,他们便就都恢复了正常。 族长走上前,双手捧起这块石头。 随后,也不知他怎么一扭,那块石头竟从中断成两半,露出里面的一个空腔来。 一样东西被族长从石头中拿出,凤无忧仔细看着,见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长方形卡片,样子……有些像前世的门卡。 这比喻涌入脑中的第一瞬间,凤无忧就猛然一怔。 这东西该该不并不仅仅是长得像门卡,而是实际上,就是张门卡吧? 若是如此,那块石头是什么?钥匙盒? 那他们方才,到底是在拜石头,还是在拜这张门卡? 许多疑问一瞬间涌入凤无忧的脑中,但她却并没有时间想太多,因为族长已经看向了她的方向,又环视了一圈祠堂中的女子,说道:“参加试炼的人,请随我来。” 说着,往祠堂深处走去。 凤无忧见生蛮各部落的女子都挨个跟在族长的后面往里走,也迈动步子跟了上去。 此时忽听有人说道:“燕皇请留步。” 凤无忧转头,便见乌伦挡在萧惊澜身前。 萧惊澜面无表情,凤无忧从他轻微跃动的目光中知道,他已然生气了。 “惊澜……”她立刻开口,见萧惊澜看过来,立时一笑:“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 萧惊澜眸色一沉,凤无忧连忙又道:“若我呆得久了,你进来找我就是。” 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了,都已经走到了这里,总不能功亏一篑。 萧惊澜盯着凤无忧,不满的气息几乎把周围空间都充满,却硬是止住了步子,没再迈动一步。 乌伦对天岚人这种情情爱爱其实很不敏感,但天生的直觉还是让他立刻开口:“燕皇不必担心,我妹妹也要同去的。” 他不说,凤无忧也没注意,此时听他说了,她这才发现,除去她之外,龙山蛮在祠堂中的人里,也有一个女孩子,正是昨日曾经见过的,乌伦的妹妹,乌其格。 第1437章 招人,引来狂蜂浪蝶 第1437章 招人,引来狂蜂浪蝶 乌其格是凤无忧见过的最不像蛮人的蛮人。 蛮人的女子大多高大,健壮,蛮人生存艰难,女子与男子一样也要从事繁重危险的打猎与守卫工作,从骨子上就与天岚又或者凤无忧前世所知道的大多数女子不同。 可是乌其格例外。 在一众蛮人里,乌其格的体型算是娇小的,虽然也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高了凤无忧足有一个头,可是在平均身高两米以上的蛮人堆里,她是一眼可见的娇小。 她的气质也与其他的蛮人女子不同,她总是站在乌伦身边,或者侧后半个身子,温顺而柔弱。 明明这么大的个子,却硬生生生出一种菟丝花的感觉,就算是凤无忧与她站在一起,也要显得更爽利一些。 虽说千人千相,可是在这么恶劣的生存条件下竟还能生成这样的性子,凤无忧觉得她也算是个异类。 她对此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此时听到乌其格也要去试炼,却有几分意外,而且心头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她看向乌伦,见乌伦一脸平静,那个猜测立时更加验证了几分。 凤无忧弯了弯唇角,觉得有意思了。 此时祠堂内的女子都开始跟着族长往前走,凤无忧走过乌伦身前的时候,忽而一笑:“乌伦少主对妹妹真好。” 乌伦一僵,很快缓了过来,说道:“只是一试,成与不成,还要看天意。” 凤无忧又笑了笑,说道:“圣山我一定要去,乌伦少主的心愿,也必能达成。” 许多年前,凤家的老嬷嬷欺负了纪卿,她半夜去把那老嬷嬷扎了个半身不遂,纪卿兴奋地说老天眼有眼,而她在心里默默接了句,老天爷就在他面前坐着。 时隔多年,她就算在心底吐槽,也不会再说这么幼稚的话,然而有些性子,有些做派,却是刻在骨子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改掉的。 这这是去圣山之参加圣女试炼之前的一次初筛,不论她到底有没有资格,她都一定要去。 若是这筛选的结果不合她意,那不拘想个什么办法,把结果变成合她的意就是了。 凤无忧心头主意坚定,面上的笑意便从容,微微弯起的唇角弧度适意,眼底的光芒不烈,却明亮而有生气。 乌伦顿时怔了一下,看着凤无忧,有些拔不出来。 忽然一声轻咳传来,不重不轻,却仿似响在人的心底,令人想听不到也不行。 不论有什么样的想法,在这声轻咳下面,也都被打断了。 乌伦回神,下意识看向咳声发出的地方,便面萧惊澜面色不虞,脸色都黑了几分。 凤无忧也看了过去,见状连忙对着萧惊澜讨好地笑了笑。 萧惊澜沉着脸,似嗔似怨地瞪了她一眼。 他家的小凤凰太招人,哪里都能引来狂蜂浪蝶。 凤无忧摸了摸鼻子,再不说话,快步跟着前面的人进去了。 乌伦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头一次觉得心绪有些莫名。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空落落地悬在半空,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第1438章 惊讶,红光是淘汰 第1438章 惊讶,红光是淘汰 这间祠堂并不大,族长令众人进去,凤无忧本以为最多到后堂,然而真的到了后堂,她才知道,她方才猜对了,也猜错了。 祠堂后面的确只有一间屋子,而且并不宽大,一眼能看到后墙坚硬地石块垒成并不算十分整齐的形状。 然而就在后墙前面不远的地方,竟斜斜立着一扇石门,石门的下方,露出黑洞洞的洞口。 凤无忧站的靠后,可也从那洞口隐约露在外面的一点,看到一道倾斜向下的阶梯。 她心头涌起意外且惊诧的情绪: 在蛮荒,竟也有这样的精巧机关暗道。 从她来到蛮荒开始,这里的一切就是原始而天然的。 蛮人的建筑、工艺、吃穿用品,无不显示着他们相对落后的方明状态。 就连他们的房屋,哪怕是最重要的祠堂,也无法把后墙上的石块垒的整齐一些。 可是,就在这样粗陋的祠堂中,竟出现了一人近乎可以称之为精巧的地道。 仅仅只是地面上那扇斜斜向上拉起的门,就吊打凤无忧在蛮荒看到的一切技术。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颗被精工打造过的宝石,出现在一堆石器石代粗制滥造的石刀石斧旁边。 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觉滑过凤无忧的心头,然而不等她有时间想更多,族长已经先一步走到门口,说道:“一个一个下去,下去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做完了上来便是,我自会知道谁通过了考验,谁被淘汰。” 规则简单到近乎儿戏,可是这些蛮荒女子们却个个都显露出郑重的神色。 她们面上的神经紧张却又虔诚,似乎面臣服于未知的命运。 凤无忧排在最后一个,下去的顺序却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个。 在她后面的,是乌其格。 这个位置调整,是族长亲自开口做出的。 凤无忧不知道为什么,但并没有多话。 只是当她站到乌其格前方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毫不掩饰的讽笑声,这声音凤无忧听了几次早已熟悉,正是宋溪蛮的阿日娜。 她微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只是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方的石洞上。 此时,第一个女子已在族长的吩咐下,迈步下去了。 洞口很黑,似乎还微微地往外散着凉气。 女子走向台阶,随着一步步下行,高壮的身影消失在凤无忧的视线中,最终只剩下那个洞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似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呼,而与此同时,那扇精巧地斜立着石门正中,发出一点醒目的红光。 凤无忧目光一振,更仔细地看过去,才发现那石门并不完全是石头,在石门的最中央显明有一小块地方与别的地方不同,那红光也是由此发出。 又等了片刻,脚步声传来,先前下去的女子上来了。 她看着族长,神情紧张又惶恐,族长对着她摇摇头,说道:“回家去吧。” 那女子一瞬间表现出极为复杂的神情,先是失落,然后是狂喜,最后又有一丝怅然。 凤无忧忍不住出声,问道:“族长,红光便是淘汰吗?” 第1439章 圣女,不是花瓶 第1439章 圣女,不是花瓶 祠堂的后室一直十分肃穆,没有任何人出声,但也没说不能出声。 但不管怎么样,凤无忧这一开口,还是立刻把房间里的气氛打破了。 其他的人都纷纷往凤无忧看来,族长也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停了一瞬,似乎在想是不是该斥责凤无忧,不过想到她的身份,到底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说道:“凤女皇说的没错,红光亮,便是淘汰了。” “可红光为何会亮?”凤无忧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开口发问。 族长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其他人也都带着几分恼怒看向凤无忧。 圣女选拔是何等庄严重要的事情,自有天意抉择,哪有凤无忧这么问的? 她这样一问,倒好像圣女选拔是有规则的,只要找到这个规则,迎合规则去做,就一定能选上似的。 可若圣女选拔是这样,又如何能成为天蛮代代相传的神圣传统,又在他们当中拥有如何高的地位。 她们看着凤无忧,眼中都露出鄙夷之色。 这女子当真粗鄙至极,她该不会不知道,圣女并不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号,而是真的对天蛮整族发展都非常重要的存在吧? 不过,她们猜对了,凤无忧……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圣女很重要,也知道圣女地位超然,可是…… 圣女这个东西,一听就很神棍啊。 直到目前为止,凤无忧都一直觉得,圣女估计就是蛮人用来统一思想,加强族人凝聚力和产物。 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圣女在蛮人当中,是承担着非常重要的职责的。 其实,也是凤无忧惯性思维。 她习惯性的用文明世界,或者天岚世界的思维去想蛮人。 在天岚,一切宗教都只是高级骗术的形式,宣扬宗教的人,也不地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可能是钱财,可能是地位,也可能仅仅是被众生膜拜的那种满足感。 可是在蛮荒是不一样的。 这里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了,即使是身为圣女,在被给予崇高地位的同时,也必须拥有配得上这种地位的职能。 就比如熟蛮中的圣女,就必须为高阶层的人不断地生下孩子。 她们的地位,是和他们与灵泉融合的更好的体质,能生下更健康的孩子紧密相关在一起的。 在熟蛮中都是如此,在生蛮当中,自然更甚。 只是,这种形式太偏门,凤无忧一时根本没想到。 可是,就算先前想不到,此时被这么多的目光看着,目中的含意又这么明显,凤无忧终究还是想到了。 她目光重重地跳了一下。 圣女,不是花瓶? 这个发现,可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是,圣女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一个女人,能对生蛮整个族群有多大的作用? 房间中没有一个人回答凤无忧,凤无忧也没打算听他们的回答。 她现在想到的东西,已然足够多。 族长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过头示意第二位女子,说道:“下去吧。” 第1440章 选中,不是同一批人建造 第1440章 选中,不是同一批人建造 第二位女子依次下去,片刻之后,红光亮起,那女子上来之后,族长又是半遗憾半可惜地说道:“回家去吧。” 人数并不多,连着凤无忧和乌其格在内,总共也不过七人。 一直看凤无忧不顺眼的阿日娜排在第三个,她在族长发话之后,停顿了一下,才往那个入口处走去。 下去的一瞬间,凤无忧从侧面看到她咬紧的嘴唇,显示着她对这次选拔有多不乐意。 前面两个人都是红光,凤无忧也多少形成了惯性,觉得第三个说不定还是红光。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在选拔,但显然想要达到成为圣女的条件是非常不容易的。 因此,当一道绿光映入她的眼帘之时,她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立时,她往族长的方向看去。 族长脸上显出明显的喜意,连身子都直了几分,紧紧地盯着入口。 片刻后,阿日娜出来了,她的步伐非常沉重,肩膀也颓丧地垮着,一步步走上来的时候,仿佛脚下粘着胶水,步子都抬不起来。 族长一见她上来,便盈满笑意地说道:“你是被选中的人。” 阿日娜闻言,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但比哭还难看。 族长笑过之后,也轻叹了一声,他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 后面还有几个人,要等所有人都通过选拔了,他才会一起宣布结果。 阿日娜听话地走到族长身后的某处,然后便双眼看着地,头都不抬。 凤无忧目光一直看着阿日娜,此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话语。 “她从以前与神石的融合度就很高,大家都说她可以通过选拔,这次不过是验证了。” 凤无忧转头,便见是乌其格在对她说话。 凤无忧微微皱眉:“神石?” 来到蛮荒,和神啊灵啊的沾边的东西太多,她都有些分辨不清了。 乌其格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说道:“快轮到你了。” 凤无忧回头,果然见到在她观察阿日娜的时候,第四人已经亮了红光出来,第五人也进去了。 她微微凝神,把注意力集中在门上的石块。 很快,红光亮起,她前面的这两个人都不符合圣女的要求。 等那女子出来,族长对凤无忧说道:“到你了。” 凤无忧没犹豫,迈步往那个位于地面的洞口走去。 族长似乎想交代几句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口。 凤无忧对这个洞口并不惧怕,相反有几分好奇,她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那些选拔又是怎么进行的。 到了洞口,她只略微打量了一眼两侧斜飞而起的门,就迈步走了下去。 脚下是一段台阶,一走上去,就令凤无忧生出极为古怪的感觉。 这段台阶……太整齐了。 台阶形制和打磨工整、精细,与外面蛮人粗狂的建筑形成鲜明对比,根本不像是同一批人建造的。 凤无忧步子一停,一个念头立时涌入脑中。 这些东西,该不会真的不是同一批人建造的吧? 第1441章 狭小,这么想就这么做 第1441章 狭小,这么想就这么做 凤无忧心头惊疑,脚步却仍是不停地向下走去。 下方并没有什么特殊,除了一样的整洁精细到完全不像是蛮人风格之外,其余都很普通。 往前只有一条路,无论是下方的路,左右的墙壁,还是顶部,都是一样的工整。 而且让凤无忧意外的是,这里并不高。 她目测了一下,这里的高度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米,甚至可能只有一米九多,就算是她走在里面,也觉得有些逼仄。 这样的高度,对于人均两米开外的蛮人来说,只怕要弓着身子才能通过。 蛮人会建一个这么憋屈的通道给自己吗? 凤无忧越发肯定,这个地方一定不是蛮人建的。 虽然不知道建筑这里的是什么人,但至少,这些人的身高没有那么高,应该是和她自己差不多。 换言之,在蛮荒之上,曾经有过正常身高的人出现过。 凤无忧一面走着,一面思索着这个明显过低的高度。 这种高度明显不是用来居住,倒是有些像飞机或者其交通工具上的廊桥一样的地方。 只有这些地方,为了节省空间,才会建的刚好比正常身高一点。 当然也不排除,这里只是一处隐秘的地下堡垒,为了保密,才建得这么狭小。 就在她对这里产生好奇,想要进一步探究的时候,她的旅程忽然戛然而止。 凤无忧拐了个弯,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把通道严严实实封住的大门,一般愕然。 这就……结束了? 她还以为她能顺着这条通道一直走下去,看到什么奇观呢。 毕竟,能把一条通道也建立得这样精细的人,谁知道这座地下建筑的主要部分,会是何等样子。 然而,她显然没有机会了。 因为这个通道处处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着手破坏的地方,而面前的这扇大门更是坚固,四周都和洞壁牢牢地契合在一起。 凤无忧伸手在大门边上的墙壁处摸了摸,入手极凉,还有一种熟悉的坚硬感。 她放下手,彻底放弃了想办法弄开这扇门的打算。 那种坚硬冰凉是金属的质感。 凤无忧不知道是什么金属,但建造的人显然唯恐有人破坏这里,竟是用金属汁液把大门和周围洞壁浇铸在一起的。 没办法继续探究,凤无忧只好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先前下来的人进来的时间都不长,很快就出去了。 一则说明这段路不长,二则说明,圣女选拔的方式也很简单。 凤无忧下来的时候族长没有交代任何事情,只说下来了就知道,那自然是因为这里有指引,而且不需要任何解释就能看懂。 这里能传达信息的只有这扇门,凤无忧便在门上仔细看了一下。 只是略一寻找,便很快发现,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的地方与别的地方颜色略有不同,大小约比手掌大一些,在这块地方的上方,还有一个刻在门上的箭头,指着这块颜色不同的地方。 凤无忧看到这些指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把手放在那块长方形上。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 第1442章 结束,那么大一个活人 第1442章 结束,那么大一个活人 手掌刚刚贴上去,还来不及感受石壁的冰凉,凤无忧便觉得手心蓦地刺痛了一下。 条件反射般,凤无忧立刻向后缩回手,然而看看掌心,已经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出血了。 凤无忧皱皱眉头,用手指轻轻地揉了一下,却并没有太过吃惊。 这种方式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 想当初在芳洲遇到银鱼宝藏的时候,她那个同为现代人的天才老爸,不也是用这种方法来开门的吗? 只是,现在的这个设计明显不是用来开门的,而面前的这扇门也的确是纹丝不动,没有分毫要打开的意思。 凤无忧看看四周,除了墙还是墙,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探索查看的地方。 她也就不再停留,转身往来路走去。 难怪里面的人都出来的这么快,时间都这么短。 还真是,路程也不长,测试的方法也简单的离谱。 回程比来的时候走的要快一些,凤无忧想的却也更多。 她觉得这个通道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这里既然挖了通道,还安排了大门,显然地下一定是有建筑的。 可是偏偏,里面这道门却从来没有人打开过。 凤无忧看得出来,这扇门似乎无法从外面打开,如果要开,只能从里面。 所以,这里其实不是入口,而是一个单向出口? 可是门这种东西,作用就是往来,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建一个只能出不能进的门呢? 而且,这门虽然坚固,,但以蛮人的力气,若是真的想要打开,一定不是毫无办法。 可是这么多年来,这门边上却从未见到过打开的痕迹,连尝试一下都没有。 蛮人怎么这么听话,人家不让他们开,他们就真的开了? 除非…… 凤无忧很快想到一个可能,这扇门,不能开。 一扇门不能开,无非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门内有巨大的危险,一旦开了,就会给外面的人带来灭顶之灾,所以,疯了才会去开门。 而另一种就是,这门不能从外面开,因为一旦打开,就会给里面的东西带来彻底的毁灭。 就比如,某些大墓,会在墓门之上放置断龙石、流沙、甚至是火油。 一旦大门被破坏,这些东西就会把墓里面的东西统统毁掉。 可此处的这个门不能开,会是哪一种情况呢? 凤无忧里面呆着,也不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等到走上石阶,就见族长等在门口,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你通过了。” 他语气中听不出高兴也听不出不高兴,仿佛只是一个例行公式的事情。 凤无忧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族长把目光从凤无忧身上移开,看了一圈祠堂中的人,说道:“本次选拔结束了,各位一同出去吧。” 结束? 凤无忧立刻出声:“等一等。” “还有何事?”族长看向她。 凤无忧微笑:“我记得我是倒数第二位,应该还有一位候选人。” 那个候选人可是乌伦的妹妹。 就算乌伦这个少族长并不是族长的儿子,可也不能这么忽视他的妹妹吧、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呢。 第1443章 知道,已经知道了 第1443章 知道,已经知道了 凤无忧指着乌其格,族长尚未发话,一道嗤笑声先从别的地方传了过来。 阿日娜看着凤无忧的神色满是嘲讽:“不是已经有你了吗?自己上赶着往这里送,难道还想把别人拖下水?” 顿了顿,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问道:“你不知道?” 凤无忧很坦然,问道:“我该知道什么?” 阿日娜瞪着凤无忧,神色古怪至极。 此时族长发话了,说道:“一族只要有一个圣女候选人就可以。” 所以,凤无忧合格了,乌其格就根本不用再去测试。 因为,龙山蛮已经有人去了。 凤无忧其实已经隐约猜测出来,此时听到,算是确认了她的猜测。 她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完,不等族长再说什么,先一步转身往外面走去。 反正,族长方才也说了可以出去了。 一道脚步声追上她,动静不轻,很符合蛮人女子两米多高,两百来斤的重量。 “你真的不知道?” 阿日娜像是不死心一样,追着凤无忧又问。 凤无忧看向她,歪了歪头:“我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无论怎么样,她都是一定要去圣山,一定要到那个治疗室里面看看的。 既然如此,她来选拔圣女就是唯一的门路。 至于蛮人有什么古怪规定,根本和她无关。 阿日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似是气恨,又更像是气恨用错了地方。 好一会儿,她才丢下一句:“蠢货!” 然后快步从凤无忧身边走过。 凤无忧看着她一步一米多的速度,只能无奈轻叹。 她这小短腿,两步才抵得上人家一步。 若是光论走路,的确只能看着人家的背景,连灰都吃不到。 乌伦原本站在祠堂的一脚,沉着神色,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他一下直起身子,探询地看向这一行人。 又一个身影从凤无忧身后越了过来,乌其格直奔向乌伦,含笑说道:“哥哥,凤女皇被天神选中了。” 乌伦一怔,脸上滑出一抹笑意,等看到凤无忧,又转换成一丝愧疚。 此时族长也出来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宣布了通过选拔的人。 巧的很,只有两个,就是凤无忧和阿日娜。 生蛮纷纷出言恭贺,又对着凤无忧和阿日娜行礼,然后各自散去。 凤无忧站在萧惊澜身边,萧惊澜从她一出来就握住了她的手,知道她符合圣女的选拔条件,萧惊澜没有一丝意外。 他的小凤凰,无论什么样的条件,都自然是符合的。 等到生蛮开始渐次离开的时候,他们也慢慢地往外走,忽然乌伦追上了他们。 凤无忧看着短短时间内第三个轻而易举追上自己的人,十分惆怅。 腿长了不起么? 不过好像,是挺了不起的。 至少,追上她很容易。 “凤女皇……” 乌伦开口,却第一次没有说下去。 凤无忧看向他,笑问道:“现在少主可以放心了?” 乌伦一怔:“你知道了?” 凤无忧轻叹:“都从里面出来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乌伦道:“抱歉,圣女试炼实在太过危险,而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娘死的时候,我答应她要好好照顾妹妹。” 第1444章 柔弱,亲自去看看 第1444章 柔弱,亲自去看看 因为生存条件的艰苦,生蛮的社会制度呈现父系和母系制度复杂的混合。 在大多数场合,男子在生蛮的社会体系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这和四周危险的环境息息相关。 但在婚姻制度上,却又并不要求女性以男性为依附,而是实行走婚制。 女子在丈夫的选择上,有一定的自主权。 在这种情况下,女子生下的孩子并不一定是同一个男子的,而孩子生下之后,在能够独立生存之前,也大多是和母亲呆在一起。 换言之,生蛮之间的亲族关系其实并不亲密。 可是乌伦对他妹妹显然并非如此。 凤无忧摆了摆手:“少主不必致歉,我本就要来,若非少主有这份疼爱妹妹的心意,我也没得不到这个机会。” 这么说虽然没错,但不知为何,乌伦听到之后,还是觉得心头并不很舒服。 倒是乌其格,一直站在乌伦身后,侧隐着半个身子,听由乌伦跟凤无忧解释,她只是大睁着眼睛,一副极为无辜的样子。 凤无忧最看不得这样的人。 并不是看不得乌其格的柔弱,女孩子,又不是人人像她这样。 她只是看不出这特意在人前表现出的柔弱。 乌其格只在乌伦面前才会有这份柔弱,当乌伦看不见她的时候,乌其格看向凤无忧的眼神向来冷淡漠然,分明一丝一毫也没把乌其格放在心上。 凤无忧忽略掉乌其格,转而问乌伦几个问题。 在得知没有选中圣女的人根本不需要去圣山,乌其格会留在营地的时候,凤无忧满意地点点头,拉着萧惊澜就走了。 如果乌其格也要去圣山,她倒要多留一分心眼。 可既然以后和她不会再有任何交集,那管她做什么? 乌其格要死要活,都和他没关系。 圣女选拔这件事情,简单快速地近乎儿戏。 在结束选拔的第二天,其他几只生蛮的人马就都离开了龙山蛮的驻地,回到他们自己的地方。 不过也留下了几个人。 生蛮的圣女更迭并不频繁,平均二十多年才会有一次。 最久的一次,一直隔了六十多年,才有下一位圣女的继任。 换言之,前一任圣女不死,生蛮是不会选拔继任圣女的。 而且,几乎所有生蛮都认为,一任圣女活的越久,对他们的好处越大。 这一点,是凤无忧和给她带路的生蛮聊天的时候得知的。 听到这些信息,凤无忧对圣女的形像不仅没有清晰一些,反而更加糊涂了。 在生蛮,女子绝不是个会被尊敬的性别,可为什么一旦选上圣女,这件事情就变了? 而且她先前还得知,圣女并不是她以为的空架子,或者宗教偶像,而是切切实实对生蛮有着重大的作用。 可是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普通的生蛮女子,怎么就突然对生蛮有着重大的作用了? 她一直想着这些事情,直到傍晚的时候乌伦派人来通知她,第二天出发往前圣山。 他们一路过来,已经二十天出头,时间的确拖不得了。 凤无忧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无论圣山和圣女是什么,亲自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第1445章 哨音,十死无生 第1445章 哨音,十死无生 第二天要出发,当夜一行人都睡得很早。 到了半夜,凤无忧忽然被一阵隐约的哨音惊醒。 “你也听到了?”萧惊澜坐起身,顺手拿起外衣帮凤无忧穿上。 凤无忧点头,问道:“你也听到了?” 萧惊澜嗯了一声,此时他也穿好了衣服,和凤无忧一同出了账子。 “皇上,娘娘……” 今夜执勤的人是云九,早已到了帐子外面。 “可有听到哨音?”凤无忧问道。 云九点头:“听到了,不过目前没有异动,已经派了人去探查。” 凤无忧点点头,自己也往寨子边缘的地方走去。 他们的营地地方很偏,本来就已经靠近外面的山林,而且蛮人的营寨又并不像玄鸟部一样,建了坚固的围墙和栅栏,而只是随意地用树枝和石块堆积了一下。 想要出去,跃出这道简易的围墙就行。 凤无忧几步主走到围墙边上。 云九跟在旁边,说道:“这声音怪的很,时有时无的,而且有好几种声音,就刚才那个特别像是哨音。” 他一直清醒着,对这声音比凤无忧了解得多。 他说道:“娘娘不必忧心,说不定只是风吹树叶,恰好有些像哨子。” 凤无忧没回话,只是仍然望着外面的山林。 对凤无忧这样的受过训练的人来说,对人工造成的声音远比对自然形成的声音敏感。 同样是熟睡,狂风大雨未必会让她惊醒,可一丁点笛音哨音却一定会令她醒来。 按云九所说,这声音已经有一段时间,但都是与自然相仿的声音。 只有方才的哨音,才瞬间入了梦,让她和萧惊澜一同惊醒。 “在别人的地盘,小心无大错,等哨探的人回来了再睡。” 凤无忧很快下了决定,云九立刻应了一声是,又吩咐了几个人前去接应。 此时,哨音早已消失,周围一片静谧,除去风吹过草叶轻生的拂动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凤无忧和萧惊澜就立在简易围墙边上,等待着自己人的回报。 时间很快过去,一般这种哨探的人,一刻钟之内,无论有无发现,都定然会有一次信息回传。 眼见着时间就要到了,凤无忧甚至已经微微皱起了眉。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警笛猛然响起,还夹杂着云卫凄厉的呼喝:“跑,快跑!” 凤无忧和萧惊澜倏然色变,同时抬头望去。 原本的静谧忽然间被打破,从黑暗的山林之中,仿佛奔雷滚过,传出一片铺天盖地,惊天动地的声响。 与此同时,滚滚尘土众前方扑面而来,无数黑影攒动,似一片黑色的洪流,凶猛地扑向他们所在的营地。 “这是……” 凤无忧睁大了眼睛,看清之后,也不由变了颜色,失声道:“野兽!” 她看清了,所有这些朝他们奔涌过来的,全是山里的野兽。 块头有大有小,相貌有丑和更丑,正从他们营地后方的一座小山之上,倾泻而下。 它们的目标极为明确,就是向着他们这处营地。 若是被它们冲下来,自己这些人,十死无生。 第1446章 光壁,神话的方式 第1446章 光壁,神话的方式 “纪卿!”凤无忧大声叫着,就听纪卿大声应答,飞快地跑了过来。 “去找乌伦!”凤无忧说道:“让他想办法!” 这里是生蛮的地界,只有他们最清楚怎么对付这些野兽。 而且,这样大数量的野兽,如果他们死了,龙山蛮的营地也不会好过。 他们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乌伦只要不傻,就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他们。 毕竟他们这些人,人人都是不错的战力。 纪卿又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向龙山蛮的营地跑。 可是刚跑了两步,就停住了步子,口中叫着:“姐姐……” 凤无忧眉心微皱,纪卿不是不懂事的,尤其对她的命令,向来执行的彻底,今天是怎么了? 她本来一直看着营地外的山林,此时转过头去,正准备询问原因,但只一瞬,她就知道不用询问了。 她看到了。 不远处,就在他们这处与龙山蛮的主营地中间,升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光壁。 说来可笑,她身处于这个神话一般的世界,身处于这个时空当中最为落后蒙昧的地方,可是,却见到了最为先进的东西。 那个光壁,就像是她前世在星球大战,或者别的什么科幻片中看到的一样,散发着莹亮的,但又幽幽的光芒,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龙山蛮营地中的一切,可却又让人实实在在地知道,他们是被隔开的。 而且,那道光芒很危险,如果他们贸然想要闯入,结果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姐姐,那是什么?”纪卿看着凤无忧,眼睛里惊疑交加。 对未知的东西的恐惧,是人的本能。 纪卿并不是胆小,只是这幅场面太过壮观,超出了他长久以来的认知。 凤无忧笑了一笑,说道:“是灵力。” 她从前就对蛮荒有很多猜测,如今这些猜测正以她想不到的方式一点一点证实。 可她不想用那些未知的,来自未来的,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的东西去影响这个时代的人。 神话的世代里,自然要用神话的方式解决。 来自蛮荒的人,有着蛮荒血脉的人,不是都有灵力吗? 那么,那道巨大的光壁,姑且就也是灵力的一种吧。 其实,说光壁并不准确,因为它不是一面。 它是一个圈,把大半个龙山蛮营地都笼罩其中。 龙山蛮也有一些其他地方没有被笼罩进去的,凤无忧知道,这道光壁应该是一个应急自救措施,他们并不是房间被抛弃的,因为还有龙山蛮自己的族人同样在外面。 他们只不过,恰好是不怎么受欢迎的客人,被安置在了一个稍微有点远的地方。 而这块地方,又恰好是片飞地,完全不在那道光壁的庇护之中。 凤无忧先前还指着乌伦来救自己,现在也已经完全不想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她需要为了活命死命蹦跶,而乌伦,在里面安安全全地看戏就行了。 她当然是重要的,因为她去了圣女试炼,乌伦的妹妹就不用去。 可她的作用也就仅止于此,远不够乌伦豁出性命来救她。 第1447章 玄林,兽笛可带了 第1447章 玄林,兽笛可带了 “先筑火墙!” 凤无忧果断地下了命令,但就算是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技罢了。 若是一两只或者哪怕十余只野兽,这种方法都是很有效的。 毕竟,野兽天然就怕火,他们不像人类可以利用火为自己生事,在野兽的眼中,火能带来的,只有伤害。 可若真的只有十来只野兽,他们根本连火都不用,随便去几个人,就能全解决了。 现在这可是成百上千,甚至还要更多的兽群。 就算前面的一点点见到火会害怕,后面的可见不到,随意一冲一挤,都可以轻松越过这道火墙。 这个法子,与其说是有什么作用,还不让他们忙一点有点事做,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该死,怎么有这么多畜牲?蛮荒的畜牲是全都跑到这里来了吗?” 有个云卫忍不住低咒出声。 他们一路过来,也不是没见过野兽,蛮荒的野兽的确不少,但也都各自为政,有自己的栖息地,几时见过有这么多的? 凤无忧想到了什么,说道:“本来的确没有这么多,不过,宴会之后,可就说不定了。” 萧惊澜眉心皱了一下,便想明白了凤无忧所说,他垂眸看她:“你是说蛮人宴会上的那些仪式?” 凤无忧点了点头,当时他们亲眼看到龙山蛮驻地周围围满了野兽,几乎把这附近大山的野兽都招来了。 她问过玄林,是不是驭兽,玄林很肯定地给了答案。 龙山蛮周边寻常应该没有这么多野兽,毕竟这是人居住的地方。 可宴会那天招了太多的野兽,才过去两天,这些野兽还没有完全散去,又或者,有人故意拘住了这些野兽,不让他们散去。 “我们刚才听到的哨音是不是就是指挥这些野兽的?”云九忽然出声,又含怒说道;“乌伦到底搞什么鬼,明明是他请我们来的,为什么又要驭兽来杀我们?”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都无法了解的。 如果乌伦真的要杀他们,不给他们解药就行了,更没有必要带他们来蛮荒深处, 都到了这里才又要杀他们,不是多此一举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首先要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这么多野兽冲下来,不是闹着玩的。 一股哨音又一次隐隐在夜风中响起,野兽的冲势更猛了一些。 在他们营地不远处是座小山包,野兽从山上冲下,声势与速度都是惊人。 眼见着它们几乎已经冲下了山,再跑个百来米,就要冲入他们的驻地。 就连萧惊澜也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在这样的冲势之中想要护住众人平安,绝对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玄林!”凤无忧猛然叫道。 玄林本就在不远处候着,闻言上前:“公主殿下。” 身为神殿首徒,又是南越国师,他早已经过太多事,兽潮在前,依然保持站平稳的风度。 但谁都看得出,他也是紧张的。 “你的兽笛,可带了?”凤无忧也不废话,直接发问。 第1448章 扰乱,毁了灵泉 驭兽是玄林最为出色的几项技能之一,兽笛向来不离身。 他点头:“带了。” 他并不知凤无忧这么问是何意,神殿驭兽虽比蛮荒高明一些,可即使是他,一次指挥百余只也已是极限。 此地足有成千上万只,而且还是凶性远大于天岚大陆的蛮荒野兽,根本不是他能指挥得动的。 但他也并没有问,只是信任的看着凤无忧,相信凤无忧必会给他一个答案。 果然,凤无忧毫不犹豫说道:“吹,扰乱那边的笛音即可。” 玄林微微一怔,凤无忧又说道;“不必指挥什么,只要扰乱便可,最好能将指令弄得越混乱好,他们往前,你就往后,他们往左,你就往右,可明白?” 玄林眼底泛出一丝光亮,点头道:“明白。” 让他一个人去指挥这许多兽群不可能,但扰乱笛音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就如当初郭靖听碧海潮生曲一般,越合音律,越容易被影响,可是这个傻小子每一下都敲在音节的中间,反而破了曲子。 建设不易,破坏却太简单。 几乎没有犹豫,他将兽笛往唇边一放,立时飞出一串刺耳的笛音来。 凤无忧没有分毫犹豫,双手在空中一拉,低声喝道:“起!” 一道水幕仿佛凭空出现,瞬间凝结加厚,不过数息之间,竟在营地外侧形成一道两米多高,四五十厘米厚的冰墙。 萧惊澜见状,神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握住凤无忧手,低声喝她:“凤无忧!” “以后的事情再说,先保住眼前的命要紧。”凤无忧自然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却也没心思哄他,飞快地说着。 萧惊澜狠瞪她一眼,抿紧了唇,向云九道:“火药罐子呢?扔几个出去。” 云九微怔,下意识说道:“皇上,没用的,这么多畜牲呢。” “叫你扔就扔!”萧惊澜心情正不好,语声极厉,云九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转身,飞快地下达了命令。轰轰的声音很快在夜色中响起,兽潮有几处被炸得尘土乱飞,但终究没能抵挡住野兽冲势,大批兽群还是飞快地往他们这里冲来,最前面的几只,甚至已经撞上 了冰墙,然后又被反弹回去。 这几个火药罐子的确是起不到半点作用,就连凤无忧也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却猛然听到身后的吼声。 “凤无忧,你疯了,不要用火药!” 凤无忧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向萧惊澜投去崇拜的目光:“皇上英明。” 萧惊澜根本懒得理她,只是转身看向身后的光壁。 这光壁的范围并不小,几乎将大半个营地都笼罩进去。 许是十分信任这光壁的防御力,里面的蛮人并没有躲在光壁的深处,如乌伦和族长这些人,更是早已站到了光壁近前,看着凤无忧等人应对兽潮。 而这个位置,离他们其实并不远,至少,大声喊话便能听得到。凤无忧高声喊道:“放我们进去,不然我就炸光手里的火药。你猜我这么多火药罐子,能不能彻底毁了此地的灵泉!” 第1449章 光壁,启动大阵 隔着不远,凤无忧能清楚看到光壁中蛮人的面色。 生蛮的驻地,是一定要依着灵泉建立的,否则冬日一来,所有人都得死。 如今凤无忧一出手,就要毁了他们整个族群的根基。 乌伦面色极差,转头向族长说了什么,族长又回了几句,两人似乎在争执。 凤无忧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冰壁和兽群。 兽群被炸药炸了一下,有短暂的混乱,冰壁也将速度最快的那几只阻挡了一下。 但起到最大作用的,还是玄林和其余几位神殿子弟的笛声。 他们的兽笛不求操控,只求扰乱,这一下就把难度降低了许多。 笛音和哨音夹杂,也不知到底形成了什么指令,原本一门心思往下冲的兽群现在出现了自相矛盾的情况,有的依然在往下冲,有的在原地打转,还有地干脆四散奔逃,其中不乏有往山上跑去的。 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但凤无忧知道,这些都不持久。 爆炸的余波会过去,他们不可能真的把这些破坏掉,这样他们一样会陷入危险之中。 冰壁本就不甚牢靠,只要再冲击几波,就会碎裂。 而玄林等人,就算难度降低,兽笛也依然是极消耗体力和灵力的事情,他们总会力竭。 到时,要怎么办? 如今唯一的方法,只有进入到光壁之中,只有那里,才能真正地保护他们。 凤无忧看着乌伦那里,见法壁仍未有松动的迹象,她毫不犹豫道:“再扔几颗!往光壁扔!” 云九只略一怔,立刻就毫不犹豫出手。 他准头极佳,连珠扔出去四五颗,颗颗都落在光壁附近三五米的地方。 爆炸声响,泥土飞声,砸在光壁上又反弹回去,但里面的人仍是吓了一跳,狠狠地往后退。 凤无忧眯了眼睛:“族长,我耐心不多,下一次,我就可就直接炸你们那笼子了!” 族长面色极差,乌伦似乎又说了几句,族称面色难看地点了头。 乌伦松了一口气,扬声叫道:“凤无忧,你们动作快些!” 一面说,一面做了个手势。 也不知里面启动了什么机关,光壁一瞬间消失,仿佛从未曾存在过。 凤无忧立刻招呼众人:“快进去!” 他们人数不多,而且一直注意着凤无忧这里的动静,见状立刻飞身几个起跃,快速跑向龙山蛮众人的方向。 几乎是最后一个人刚刚过来,咔嚓一声,冰壁便被前扑后继地野兽撞碎。 有几只凶兽嚎叫着,张着血贫大口,向着他们直冲而来。 “快启动大阵!”龙山蛮族长焦急大吼,急得嗓音都破了。 好在龙山蛮的人也一直在听候着号令,飞快地执行了命令。 凤无忧便见眼前微微一闪,方才消失无踪的光壁一瞬间又出现在眼前,仿佛凭空而来。 呯呯几声,野兽哪里想得到前方会突然出现壁障,刹车不及直接冲上去。 一片血渍倾刻在光壁上爆开,而光壁却连摇晃一下也没有。 不止如此,那些血渍很快顺着光壁滑下,连一丝血丝都未曾留下。 第1450章 灵力,从哪里来 凤无忧看着那些光壁,有种科幻照进现实的感觉。 光壁很薄,仿佛一触即碎,可是凤无忧呆在里面,心头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很清楚,哪怕外面的野兽再多,遇到这层光壁,都会铩羽而归。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等待。 等待这场突出其来的兽袭自己退却。 凤无忧看向乌伦:“有办法驱散这些野兽吗?” 乌伦面色不是很好看,他摇了摇头,说道:“太多了,不好办,不过它们在这里呆不久。” 凤无忧咀嚼着他的话。 这话很有意思,首先说这些野兽无法驱散,可又说它们呆不久。 这说明,蛮人还是有依仗的,虽然不知他们的依仗是什么,但一定有一样东西,能让这些野兽觉得不舒服甚至危险,以至于它们不敢在这里久呆。 这样东西会是什么? 凤无忧思索着,目光已经很自然地看向光壁。 她伸手去摸了一下。 方才她看到乌伦也曾双手扒在这面光壁上,知道它应该当是无害的。 果然,触手便摸到了一层屏障。 这光壁看着只是一层光晕,仿佛谁都能随意穿过去,但真的碰到了,却能清晰感觉到上面的阻碍。 触手的感觉很奇怪,微微凉,并不坚硬,甚至还有丝柔软,但却有一种奇怪的阻力,让你不能向前,只能停留在接触江壁的地方。 凤无忧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向乌伦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这么问无疑是极失礼的,而且蛮人只要不是傻子,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她。 可是乌伦却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灵力。” 凤无忧:…… 虽然她刚刚才拿这两个字忽悠过人,可是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地就返回到她的身上。 正当她想吐槽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乌伦的神情很是认真。 她压下心头的念头,换了语气问道:“这个,真是灵力?” 乌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除了天神留给我们的灵力,还有什么能有这样的神迹?” 那虔诚的眼神,没有半分作伪。 凤无忧莫名觉得心里很堵。 身侧忽然传来轻笑声。 凤无忧转头怒瞪:“你笑什么?” 萧惊澜一张面容俊美无俦,月光下尤其好看得夺人眼目,他看着凤无忧,微微笑着:“笑灵力。” 凤无忧简直想打人了,这男人简直可恶。 不过她也确定了一点,那就是,乌伦他们真的不知道这光壁是什么。 他们仅仅是会使用罢了。 而这光壁的开关…… 凤无忧一瞬间想起她今日圣女选拔时下去的那个地下室。 那个古怪至极的,只有很短的一条通路,而且似乎根本没有进入方法的地下通道。 如果有什么地方可以产生这样的光壁,而且可以很容易的触发控制,就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凤无忧又摸了摸这光壁。 这光壁明显是需要能源支撑,就当这能源是灵力吧,可是天下间没有用之不竭的灵力,维持这么厉害的设备的灵力从哪里来?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枯竭的? 难不成是因为……灵泉? 这才是生蛮每个部落都必须要建立在灵泉边上的原因? 第1451章 猜测,你考虑看看 每在蛮荒呆一日,凤无忧对这里的认知便多一分,但对于蛮荒的真相,又仿佛总有一层面纱蒙着,让她看不清全貌。 一时想不明白的东西,她就不去想了,转而问乌伦:“接下来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等着?” 这光壁虽然将龙山蛮大部分营地都笼罩进去,可毕竟这么多人,吃喝拉撒不是小数目,要是这些兽群迟迟不退散,他们岂不是都得被困在里面。 若是往日凤无忧倒也不怕,可现在他们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距离三十日之期不过只剩下七八日,她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乌伦说道:“不必担心,它们呆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退去。” 凤无忧眉梢一挑:“为何?” 乌伦说的这么肯定,其中必有原因。 乌伦说道:“它们受不了。” 凤无忧眉梢又挑了一下,仔细琢磨着乌伦的用词,试探着说道:“是因为这光壁?” 乌伦没回应,凤无忧猜他不反对,可如果凤无忧猜的不对,他也绝没有打算主动向凤无忧说明。 凤无忧只略想了一下,就又问道:“是因为激发光壁的灵力,对不对?” 这一次,乌伦的眼角极细微地收缩了一下,被观察着他的凤无忧全数收入眼中。 她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自顾猜测下去:“这灵力的强度大太,人勉强能受得住,可是这些动物受不住。” “现在时间尚短,它们不觉得,可只要再呆一阵子,它们就会觉得不适,因此根本不用你们做什么,自己就会退走。” 凤无忧说得并不小声,不止乌伦,边上的生蛮也都听到了。 他们看着凤无忧,俱都露出复杂又忌惮的神色。 族长直接喝道:“乌伦,是你说的?” 乌伦尚未答话,凤无忧先一步截断:“诬蔑人别这么直接行不行?你不是亲眼看到我猜的吗?” 族长一噎,凤无忧又笑道:“不过现在我倒是可以确定,我猜对了。” 族长的脸色瞬间拉下来,怒瞪着凤无忧。 凤无忧伸着手指头又去碰光壁,被萧惊澜一把拦回来。 凤无忧撇了撇嘴,只好做罢,不过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这圈光晕,口中自言自语说道:“蛮荒这东西,好像有点意思啊。” 她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族长:“族长,打个商量,让我再去圣女选拔那地洞里看看行不?” 族长没想到凤无忧这么没脸没皮,一时说不出话。 凤无忧问他:“行不行啊?” 族长这才反应过来,怒道:“不可能!” 凤无忧被拒绝也没生气,反而继续说:“你们守着那地方这么多年,都发现啥了?到现在连那道门都没打开,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吗?不如让我去试试,说不定我就给你们打开了呢。知道了里面是什么,对你们也有好处不是?就是打不开,多个人多个思路,说不定我也能帮你们想出点里面的奥秘呢,族长,你考虑看看……” 族长被凤无忧一长串话说的脑仁发疼,他猛地转身,吼道:“不可能!” 然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第1452章 松弛,这东西不简单 凤无忧看着族长的背影。 他年纪不轻了,胡子一大把,块头又那么大,想不到居然能跑那么快。 她看向萧惊澜:“我说什么了吗?” 萧惊澜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无奈的笑意,揉着凤无忧的手,笑道:“你什么都没说,是他自己有毛病。” 凤无忧深以为然:“我觉得也是。” 乌伦:…… 这对夫妻是怎么回事?好想打人怎么办? 凤无忧看向乌伦:“你们那个地洞,真的那么神秘,多去看一眼都不行?” 乌伦盯了她一眼,忽然转身,走得比族长还快。 凤无忧:……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 不能看就直说嘛,这都什么态度? 她好歹也是客人,是要帮他们去参加圣女试炼的好不好? 云九纪卿几个人都在旁边使劲憋笑。 把生蛮两大头领吓得扭头就走,这能力估计也就他们家娘娘有。 凤无忧瞪他们一眼:“笑什么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不问还好,一问几个人都猛地笑出声。 云九强忍着说道:“娘娘哪有不对的时候?娘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没错,姐姐永远都是对的。”纪卿也跟着附和。 结果,说完之后,一群人都笑得更大声了。 凤无忧哼了一声,根本懒得理他们。 萧惊澜唇边也含着笑,他的小凤凰总是这样。 越是危险,越是莫测的境况里,她越是能用各种稀奇古怪地方式放松众人的心情,让所有人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所以,跟在凤无忧身边,永远都是那么轻松,那么快乐。 哪怕跟着她出生入死,屡入险地,也还是想跟在她的身边。 他忽然觉得,他身边那么多人千方百计地想往凤无忧身边跑,不是没有原因。 他家的小凤凰,真的太吸引人了。 就连他当初那一个一个难关,不也是因为凤无忧在身边,所以轻轻松松地就过了吗? 他们笑了好一阵,才终于停歇下来。 凤无忧一直站在光壁前方,看着外面的野兽。 初时,那些野兽极为凶悍,冲入营地之后,把没在光壁保护范围中的那些地方,冲得七零八落,乱七八糟。 因这光壁是透明的,它们能看到里面的人,更是凶性大发,直冲着他们冲来。 虽然明知这光壁是有防护作用的,可是见到那样凶神恶煞的野兽,里面的人还是忍不住往后退几分,甚至摆出防御的架势。只有凤无忧和萧惊澜并肩立在光壁之后,纹丝不动,哪怕那些野兽已经扑到了他们跟前,仿佛下一秒就能扑倒他们,把他们撕成碎片,他们也连面色都没有变一 下。 而当下一秒真的到来,倒霉的是那些野兽,他们重重地撞在光壁上,然后一个个被反弹回去,疼得满地翻滚,不住嘶嚎。 凤无忧和萧惊澜对视了一眼,他们对这光壁的坚韧度是测试过的,但看到野兽这么凶悍的扑上来这光壁也纹丝不动,还是多少有些动容。 “这东西光真不简单。”凤无忧说道。“是下面那个发动的东西不简单。”萧惊澜淡声回应。 第1453章 科技,学霸的压制 萧惊澜能猜到这光壁是由下面的东西发动的,凤无忧并不意外。 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萧惊澜又早知道她的来处,凤无忧多多少少也把她那个世界的事情和萧惊澜讲过。 萧惊澜这人着实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地步,凤无忧本以为听到那些先进的东西,萧惊澜多少会露出些惊诧之类的神情。 结果,这人老神在在,不管凤无忧说什么,他都能保持没有一丝动容。 顶多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会多问一两句然后呢,为什么。 如果凤无忧是老师,那萧惊澜绝对就是她教过的最没有成就感的学生。 就好像一个普通老师,在超级学霸面前,随时都会感觉到的那种说不出的压制。 此时萧惊澜很快就把下面的东西和凤无忧曾经和他讲过的她那个世界的科技对上号了。 凤无忧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萧惊澜,就是在她来的那个世界里,也没有这么先进的东西。 不过这种此时也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凤无忧更感兴趣的是外面的这些野兽什么时候会退去。 而结果,这些野兽的撤退比他们想象中来得还要早。 在第一批野兽撞在光壁上产并且吃了亏之后,后面冲来的野兽很明显变聪明了。 他们不再直往往光壁上撞,而是带着试探地往轻碰,并且围了一个大圈,在整个光壁形成的光圈周围不住游走,似乎想要找到一个薄弱的可以突破进来的地方。 但显然,它们要失望了。 这光圈密不透风,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让它们突入进来。 他们现在就像是守着宝山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强盗。 明明那么多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可它们却硬是一口也吃不到。 片刻之后,这群野兽发现他们似乎真的没有办法,就发怒起来。 他们再次对光壁发起了进攻,开始凶猛地往上撞击,还张大了嘴,试图用獠牙撕扯。 可惜,这光壁几乎等于没有实物,光溜异常,就算它们有尖牙利嘴,可又往哪里下口呢。 而更让它们难受的事情也很快到来。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了一些弱小的动物察觉到了不对劲,它们似乎很难受,张着嘴,做出呕吐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那些强壮的猛兽似乎也感觉到了。 它们觉得十分不舒服,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它们变得狂躁,有些甚至出现了刻板行为,不住地原地转着圈圈。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立时有聪明的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开始慢慢往后退去。 有些见状跟着往后退,有些则还不甘心,仍然围着光壁打转。 可最终,那股强烈的不适让它们也承受不住,终于也掉转身体,往大山深处退去。 夜色中不住传来野兽的低嚎,约摸天色快亮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野兽全都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外面一地看起来有些恶心的呕吐物。 族长又等了半个多时辰,见在这半个多时辰内再没有一只野兽掉头重返,他才长舒一口气,做了一个手势。 片刻之后,光壁消失,龙山蛮的营地再次出现在眼前。 第1454章 预知,救下几个活口 光壁消失,凤无忧才发现,这道光壁不止能够隔绝物理攻击的,还能够隔绝气味。 当光壁消失,一股难闻的气味立时扑面而来,让凤无忧这种忍耐力很高的人也被冲得面色难堪,更不用说萧惊澜了。 看到萧惊澜僵硬的面色,凤无忧一面好笑,一面又拿怀摸出一样东西,往他手中一塞,笑道:“拿着。” 这是一个手帕做成的小包,里面是凤无忧一路过来无聊采摘晾干的蛮荒花草,算不上十分精致,但味道却相当不错。 当时只是一路无聊,随手做来,倒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萧惊澜接过香包,面色好看了一些,却没自己用,抬手凑到凤无忧鼻尖:“自己拿着。” 凤无忧微怔,下意识扶住香包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没事。” “我也没事。”萧惊澜声音淡淡,丝毫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他是不喜欢脏污,略有洁癖,但那是因为从小养尊处优,也是因为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被太多人的血淹过。 但若说他真有多么娇贵不能经事,倒还真不是。 凤无忧笑了笑,也没说话,随手拿香包嗅着,忽然听到一道声音:“装模作样!” 凤无忧闻声转头,见阿日娜正站在不远处,神色不善地盯着她。 凤无忧不知阿日娜对她何来这么大的敌意,正打算不予理会,忽然眼神一转,似是发现了什么,瞬间神色凛然。 她不看阿日娜,却看向一直站在阿日娜身后,沉默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高大蛮人:“族人,你们宋溪蛮的人,好像少了不少啊。” 那蛮人男子神色不动,只是皱了皱眉头撇开脸,并没有回答凤无忧的意思。 可是阿日娜的面色却猛然一变。 凤无忧心头瞬间了然,她看向阿日娜的眼神瞬时冰凉起来。 她挺了挺身子,下巴也微微扬起。 “兽袭到来之前,我和我的伙伴们曾听一些隐隐的哨音,当时我们还以为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如今回过味来,觉得不管怎么想,这兽袭来得都太蹊跷了些。” 凤无忧语声顿了顿,目光直盯着阿日娜:“阿日娜姑娘,你说这兽袭,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来的?” “你少胡说八道!”阿日娜脱口反驳。 “我胡说八道什么了?”凤无忧道:“我只是猜测而已,莫非阿日娜姑娘很清楚这兽袭的原因,所以一口咬定它们不是被人引来?而且……” 凤无忧语声再次一顿,已然带了些微刺骨的寒凉:“我记得,宋溪蛮的营地似乎也在光壁之外,怎么你们居然这么及时,兽袭还没到,就先跑到了光壁之内?难不成,你们当中,居然有谁能预测未来?” 相比于天岚人,蛮人要简单直白得多,他们崇尚武力解决一切,对于动心思这种事情,远不如凤无忧这些人。 凤无忧这夹枪夹棒的几句话,已然让宋溪蛮大多数人都变了神情。 凤无忧已经肯定了九成,她向云九说道:“云九,去请乌伦少主带人到营寨外面的山上看看,阿日娜姑娘的族人少了这么多,总要去搜救一下,说不定,能救下几个活口呢?” 第1455章 无聊,不会让她胡来 乌伦被凤无忧的人叫来,弄明白前因后果,看向阿日娜的神色也有几分阴冷。 他挥了挥手:“派人去找!” 阿日娜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她身边的高大蛮人宗干一把拉住。 他冲着阿日娜摇了摇头,冲身边的随侍说道:“把他们叫回来吧。” “宗干!”阿日娜大叫,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们没有证据,只要找不到他的那些族人,什么也说明不了。 乌伦冷笑起来:“兽潮这么凶猛,就是死几个人,也是正常的。” 乌伦很愤怒,宗干的话已经等于承认了,今日的事情就是他们做的。 他们派了人去山上,以兽笛吸引甚至操控野兽,驱动他们进攻龙山蛮的营地。 天蛮百部,每一部都有自己特别擅长的东西,而宋溪蛮最擅长的,恰好就是驭兽。 他不知道阿日娜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在他们驱动野兽的时候,丝毫也没有考虑过龙山蛮的安危,甚至没有想过,如果龙山蛮没有这道光壁防御,或者他们启动得慢了一点,就可能给整个族群带来灭顶之灾。 那些驱兽的人自有保命的方法,现在一定还好好地在山上呆着。 如果不是凤无忧叫破,那些人完全可以在兽群退散之后悄悄地回到营地里来,对外就说是运气好幸存,谁也不会想到,今天这场兽袭,竟然是人为的。 “今日之事,是我们做得不对。”身材极为高大的宗干沉声致歉。 “这不是你的主意。”乌伦丝毫不看他,只盯着阿日娜:“阿日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龙山蛮和宋溪蛮的驻地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两个部落在平日打猎或者其他仪式中时有碰见,乌伦和阿日娜也认识,两方并没有仇,甚至,还有些小恩小惠的交情。 可是自从他带着凤无忧回来,并在那处灵泉遇上之后,阿日娜的态度就大变,似是恨意极深。 先前他碍于与阿日娜并不算很熟,再加上阿日娜又是圣女人选,所以一直压着,可现在,却是不得不问出口。 阿日娜盯着乌伦,忽然目光一转,狠狠盯向不知何时到了乌伦身后的另一个人影。 那人影一缩,一下躲到乌伦身后去了。 凤无忧目光微动,认出那是乌其格,乌伦的妹妹。 阿日娜针对的人是乌其格? 凤无忧觉得很间外,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实在想不出阿日娜和乌其格会有什么仇恨。 这个念头刚闪过,阿日娜忽然就把矛头转向了她。 “我要杀了她!”阿日娜伸手指向凤无忧,语声极其恶劣:“一个外乡人,有什么资格去参加圣女选拔?” 她说守,又指向乌其格:“她才是你们龙山蛮应该派去参加圣女选拔的人!” 闻言,乌伦眉头深深皱起,喝道:“无聊!” 从来没有人说过外乡人不能参加选拔,何况凤无忧还通过了神石的验证。 圣女选拔危险至极,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可按规定,每个部落都要派人去。 他好不容易找来了凤无忧代替乌其格,阿日娜要是想在这上面动脑筋,他绝不会任她胡来。 第1456章 救你,太寒碜了 “来人!”乌伦冷着脸叫了一声,立时有数个蛮人围到他的身边。 乌伦盯着宗干为首的一众宋溪蛮,分毫也不客气地说道:“保护好宋溪族的人,请他们好好休息。” 这话可真是一点也不委婉,摆明了是要监视他们。 凤无忧在一侧看着热闹,居然还笑了起来。 萧惊澜低头看他:“笑什么?” 凤无忧道:“要是天岚的人也这么直接,那治朝理事什么的,就简单多了。” 无论生蛮熟蛮,都并非不开化,只是他们自给自足,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一切都要直接得多。 萧惊澜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阿日娜还要再说什么,被宗干拦住了。 他说道:“我的族人还在外面,还请乌伦少主帮忙寻找。” 方才他们有些族人在外面引动兽潮,这些人自然有自保的方法,可若是在林中呆得太久,也说不定会出危险。 于蛮人来说,每一个人都很珍贵。 他们从不会自相残杀,如非必要,也绝不人丢下自己的族人。 乌伦显然还是很不高兴,但却不会违背这个原则。 他嗯了一声,说道:“放心。” 宗干不再说什么,拉着阿日娜往乌伦给他们划定的休息区走去。 阿日娜经过凤无忧身边,狠狠瞪了一眼看热闹的凤无忧面前。 “你这个蠢货,我在救你,你知不知道?” 凤无忧挑了挑眉,蛮人虽然直接,但她也不会相信阿日娜真有那么好心。 “我猜你没说谎,可我也同样猜,这不是你的主要目的。” 她随口说着,阿日娜却僵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被人看穿。 凤无忧无奈,相比于在天岚遇到的那些人,蛮人的情绪根本就单纯地像张白纸好吗? 她虽然不知道阿日娜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但看出阿日娜并不怎么待见她,似乎也不是件难事。 一个人会去救一个她根本不待见的人吗? 或许有人会,但凤无忧不会。 她说道:“阿日娜姑娘这份顺带的好意,就不要拿出来邀功了吧,怪寒碜的。” 阿日娜又是一僵,眸子里泛起恼羞成怒,一转头大步走了。 凤无忧无辜地耸耸肩。 她说什么了? 不就说了几句实话吗? 阿日娜明明就是这么做的,有什么好生气的。 萧惊澜含笑看着她,无论凤无忧做什么,他总觉得他家的小凤凰是最好的。 连气人也那么可爱。 因着出了这么件事,乌伦的心情极不好。 他亲自安排了宋溪蛮接下来的处住,又处理了营地中的其他事情,才再次转回凤无忧这里。 “凤女皇请抓紧时间休息,我们明日吃过午饭就出发。” 圣女选拔一事虽已临近,但时间也还算充裕。 但出了阿日娜这档子事情之后,乌伦也不愿再夜长梦多,最好还是早点出发。 等到了圣山,圣女试练开始,阿日娜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乌伦这话正合凤无忧的意思。 她本来也想早点出发,其实本来定下的也是明日一早。 如今被兽潮扰了大半夜,现在连天都蒙蒙亮了,自然来不及。 但只迟了半日,倒也无妨。 第1457章 远点,我不喜欢她 略微修整之后,一行人终于踏上前往安金山的路途。 凤无忧是作为龙山蛮的代表去了,乌伦自然要与她同行,没有他带路,凤无忧到了圣山也不知该如何做。 阿日娜与凤无忧同被那个古怪的石门选中,宋溪蛮自然也要陪着她一同去。 但让凤无忧意外的是,乌其格居然也跟着一同前去。 凤无忧看向乌伦:“怎么回事?” 不是只有圣女才需要去么? 凤无忧看得出来,乌伦之所以千方百计要把她弄到龙蛮山来,就是为了代替乌其格前往圣山,让乌其格摆脱圣女的命运,可现在乌其格居然也一同跟着前去。 乌伦倒是面色不变,淡声说道:“一个部落只需要一个圣女,乌其格从来没有去过圣山,也不曾见过圣女传承的仪式,她想去看一看。” 凤无忧眉毛挑得高高的。 合着,要当圣女的时候,百般退却。 如今知道自己不需要当圣女了,就打算去参观游玩了。 她冷笑一声:“乌伦少主可真是心大,你就不怕我临时反悔,不愿意做这个圣女了?” 乌伦面色一变,说道;“那也无妨,乌其格没有通过灵石的考验。” 当初因为凤无忧和阿日娜两人双双通过,所以后面的乌其格根本没有再下那个通道。 凤无忧知道这件事,但也只是笑了一下,说道:“她只是第二次去做而已,难不成安金山就没有验证的法子?若是我没猜错,她以前,至少是通过过的吧?” 乌伦面色顿时大变,死死盯着凤无忧。 凤无忧毫不在意,说道:“我与阿日娜虽然不对付,但是不巧,她和我吵架的时候正好不小心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你们生蛮的女孩子,只要出生,就会来灵石这里测试一次,以确定有没有成为圣女的潜质,只是这潜质会随着长大而有所变化,所以在选拔圣女前夕,还会再测一次。” “乌其格有资格去测这第二次,至少说明,她出生时测的那一次,是合格的,对不对乌伦少主?” 乌伦终于没办法再保持冷静,他强压着情绪:“凤无忧,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说完这话话,他想起了一些什么,又说道:“不参加圣女试炼,你根本没办法进到诊疗室,也就没办法救你身边的人,尤其是燕皇!” 他总算想起来,凤无忧答应来的原因是什么。 凤无忧神色恢复如常,淡声说道:“诊疗室我自然是一定要参加的,但是乌伦,我明白告诉你。” 她盯向乌伦:“我不喜欢你那个妹妹,让她离我远点!” 凤无忧自己也是女子,清楚女子的社会地位有多低,尤其是在蛮荒这种地方。 但凡是女子,哪怕是看在这个性别的份上,她也会抱着几分善意和宽容。 她鲜少有第一眼就不喜欢某个女子的时候,但乌其格,无疑是其中之一。 从第一眼看到乌其格开始,她就不喜欢这个女人。 她有着蛮人高大的外表,但相比于其他蛮人却显得娇小。 她这种体形,小鸟依人一样躲在乌伦的后面,在其他蛮人看来或许再合适不过,但看在凤无忧眼中,却总有种笑话般的违和。 第1458章 夜探,一起来吧 从龙山蛮部落到安金山已经没有多少路程,最多不过三天就到。 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了阿日娜也是通过灵石检验的圣女,也要前往安金山,因此还是一路同行。 一行人埋头赶路,到也还算平静。 可是到了夜晚宿营的时候,卢音悄悄地靠了过来。 “娘娘,路上那个阿日娜一直盯着你,属下瞧着她眼里不太甘愿的样子,恐怕还会对娘娘不利。” 凤无忧揉着略微有些肌肉紧张的小腿,闻言微一挑眉,淡声说道:“知道了。” 卢音还想说什么,凤无忧却拍了拍她,让她先去休息。 蛮人的食材照旧是现场猎杀,决定了宿营地之后,自然而然形成分工,有人架篝火,有人平整夜里睡觉的地方,有人则去猎取晚餐的食物。 萧惊澜对蛮荒这些稀奇古怪的野兽照例还是极为排斥的,凤无忧也不难为他,跟着他一起吃些素果。 云九带着人生了好几堆篝火,等到吃完东西,他们把这些篝火熄灭,灰烬移开,铺上厚厚的一层干树枝,再把随身的披风盖在上面,一张干爽暖和的床铺就做好了。 凤无忧是代表龙山蛮去选拔圣女的,但龙山蛮的人并不待见她,归根到底,他们也只是些外人。 哪怕昨晚阿日娜做出了那种丝毫不顾龙山蛮族人性命的事情,在龙山蛮的心中,也仍是宋溪蛮更亲近一些。 至少,他们是同类。 凤无忧也不去和他们凑热闹,自己这些天岚来的人单独一个营地,布置好岗哨之后,就各自休息。 蛮人闹腾得比他们晚一些,但到了月亮出来的时候,也都进入了睡眠。 就在一片万籁俱寂的时候,凤无忧忽然张开了眼睛。 几乎在她张开眼睛的同一瞬间,萧惊澜也一起张开眼睛。 凤无忧眨了眨眼,萧惊澜微微挑眉。 她笑了笑,做了个口形:“去看看?” 萧惊澜露出个略微有些无奈的表情,抓着她的手起了身。 一侧站岗的云卫有所察觉,转头看过来。 凤无忧冲他摇了摇头,他怔了一下,便即刻回过头,只做没看见。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一众熟睡的人中走了几步,忽然有人一骨碌翻起身,半跪在她的脚前。 “娘娘……”卢音压低了声音:“娘娘带属下一起去。” 她眼睛睁得极大,夜色中也能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显然根本没睡。 凤无忧一怔,有些无奈地点头:“一道来吧。” 卢音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又是一道悉悉簌簌的声音,纪卿也到了边上。 凤无忧干脆也不说什么了,只勾了勾手,示意纪卿一道跟上。 他们的营地与蛮人的营地稍微隔着一段距离,此时篝火又大都灭去,只留了一两堆供外围警戒用,周围又有树木遮掩,他们潜行出去,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出了自己的营地,凤无忧一行四人直往宋溪蛮的营地处行去。 蛮人五感敏锐,他们也不敢动作太大,一直保持着潜行的状态。 第1459章 偷听,又想对付她 尚未接近宋溪蛮的营地,便见人影亲动,有两个人从营地中走出,往远处的林中而去。 看那身形,一个娇小一个,另一个格外高大,一眼便能认出是宋溪蛮的族长宗干。 宗干身量极高,即使是在蛮人当中,也极少见到如他这般高大的。 既然男子是宗干,那女子不必说,定然是阿日娜了。 凤无忧与萧惊澜对视一眼,二人心有灵犀,根本不必多说什么,便一同转了方向,往宗干和阿日娜消失的方向转去。 倒是卢音和纪卿怔了一下,被凤无忧轻声说了一句跟上,才反应过来,连忙跟在二人的身后。 也是,他们这次过来本就是想探探宋溪蛮的虚实,最好能听到一些他们的谈话,弄明白阿日娜为何对凤无忧那么大的敌意。 现在阿日娜都已经不在营地中了,他们自然也要跟去才行。 可笑卢音和纪卿一心被去蛮族营地这事绊住了心神,竟连来的主要任务都忘了。 不过也不怪他们,蛮人天生高大,本就有极强的压迫感,再加上他们又五感趄常,纪卿和卢音一心想着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被蛮人发现动静,坏了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打算。 想得太过专心,自然也就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凤无忧略略有些无奈。 这两个孩子还得多多历练。 可如今天岚大陆风平浪静,经过蛮人那么一闹,无论是西秦东林南越还是燕云,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修养生息的国策,现如今边境一片安宁,就是想历练也有些找不到地方。 看来,到只有在蛮荒让他们多经历一些事情了。 凤无忧脑子中打着算盘,却也没慢了脚步,一行人缀着宗干和阿日娜的脚步,一路跟到了林中。 到了林中,他们就更不敢跟得太近。 蛮人惯常在丛林中讨生活,对丛林的熟悉难以想象,甚至都不必发挥他们的五感,只要有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他们都很容易察觉到。 凤无忧和萧惊澜在只能远远看见宗干和阿日娜两个黑点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卢音和纪卿见状一起停下。 纪卿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就是气音,问道:“就在这里?” 这也离得太远了,能听到什么? 凤无忧笑了笑,指了指耳朵,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凝神。” 这地方的确离得远,可以她和萧惊澜目前的功力,加上夜晚四周又安静,倒也不至于什么都听不到。 卢音和纪卿见凤无忧和萧惊澜已然肃了面色,便是心头有再多想问的,也全都闭了嘴。 卢音向纪卿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她也试着听听,让纪卿警戒。 纪卿自知论功力他不如卢音,便点了点头,集中精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一切安静下来,宗干和阿日娜交谈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阿日娜,不要再去找凤无忧的麻烦了。” 宗干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低沉而无奈。 “我刚才若是不拉住你,你是不是又要去对付他们?” 凤无忧眉头挑了挑,她就说这么大半夜的,宗干和阿日娜怎么这么刚好想往外跑,敢情,是又想对他们动手呢。 第1460章 不服,不过如此 阿日娜不说话,只是鼓着腮,眼睛不看宗干,愤愤地瞪着某个地方。 宗干叹气:“阿日娜,他们不好对付,不要再轻举妄动了。我不是不帮你,是怕你吃亏,他们很危险,我也没有把握。” 凤无忧叹为观止。 宗干的身形非常高大。 即使是在蛮人当中,也是属于更为高大健壮的那样。 通常这样的人都会给人以笨拙的印象,可宗干却完全相反,他的心智非常成熟高明,甚至可以说,是除了晦九之外,凤无忧见到的最有心智的蛮人。 就冲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凤无忧就想给请他出本书,就叫说话的艺术。 这是多罕见的长嘴的男人啊。 拒绝了阿日娜的要求,但却绝不会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是怕你受伤,我不帮你,仅仅是因为我能力不够,而不是我不愿意帮。 但凡是个肯讲一丝道理的女人,都绝不会对他的这番话生气。 蛮荒女子地位低下,可在宗干身上,却感觉到了对阿日娜毫不遮掩的纵容。 果然无论是哪里,都挡不住爱情的种子生根发芽。 即便是封建礼教吃人的时候,也会有可歌可泣爱情故事,何况只是一个略有蒙昧的蛮荒。 如果不是阿日娜总是针对她,她对这样的人,倒真是很难生出恶感。 毕竟在这样的地方,爱情可是太珍贵了。 阿日娜听了宗干的话,情绪果然也平复下来一些,她抬眼看向宗干,赌气说道:“我就是不服!” 她咬着牙:“大家都有这样的血,凭什么乌其格就能逃过一劫,凭什么我就非要去送死?” 她忽然扑入了宗干怀里,又说了一句:“我就是不甘心!” 宗干抚着阿日娜的背,两个人又说了一些什么,但却都是小情人之间的情话,再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凤无忧听了几句,觉得这种墙根听起来实在没意思,打了个手势,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 一直回到自己营地这里,确定就算以蛮人的耳目,也听不到他们说话卢音才迫不及待地问出来:“那个阿日娜是不是有病?她看不惯乌其格,就去杀乌其格啊!老是和娘娘作对是怎么回事?” “蛮人不能相杀,不然是重罪。”凤无忧随口解答了卢音的问题。 “那就来杀娘娘吗?可对娘不利,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对阿日娜固然没有好处,但没了我,却可以让乌其格和她一样,也去参加圣女传承。” 凤无忧又一次微笑回答。 这下,卢音愣了,低声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不必有道理。”凤无忧依旧笑眯眯的:“但这就是人性。卢音,如果有一天你很倒霉,你的朋友想安慰你,要怎么安慰,你才会觉得不那么难过?” 卢音怔了怔,又想了一下,老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他说他比你还倒霉,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卢音想了一下那种场景,当即笑了出来:“说道,那当然会高兴一点。” 凤无忧眯了眯眸子,看着阿日娜他们所在的树林方向,淡声说道:“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第1461章 平衡,当然要来杀我 卢音露出不解的神色。 凤无忧此时无事,也愿意与她多说一些,便问道:“她刚才说,都有这样的血,你可听到了?” 卢音点头。 凤无忧道:“这一路上我们都在一起,也听乌伦说了许多,当然也知道,只有特殊血脉的人,才能参加圣女选拔,这一点也没有疑异,对不对?” 卢音又点头。 凤无忧淡淡道:“可是圣女选拔很危险,据乌伦所说,去参加选拔的人,九死一生,甚至有时候,所有参加选拔的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卢音身子顿时一抖,下意识看向凤无忧:“娘娘,那你……” 凤无忧伸指在卢音脑袋上戳了一下:“装什么刚知道呢?这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虽然不曾这么直白地点出来过,可是圣女选拔的危险,确实早就在不断地提起。 卢音情绪一下变得极其低落,低声道:“知道是知道,可是……” 可是直接被这么说出来,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不知想到何事,往旁边看了一眼萧惊澜,又闭住了嘴。 她当然知道,娘娘会深入蛮荒,来冒这些险,都是为了他们。 娘娘从来不认命,也从来不丢下身边的人,这一点,她在八极村的时候就知道了。 哪怕那么多马匪,哪怕看起来全无一丝胜算,可到了最后,胜利的,不还是娘娘吗? 如果只是了为了她,她宁可凤无忧不去。 可她知道,就算她开了口,凤无忧也还是一样会去的。 这是她立身于世的原则,谁也不可能打破。 更何况,还有皇上。 萧惊澜神色一直都十分平静,卢音方才那一眼,他察觉到了,也知道卢音在想什么,却也懒得搭理。 对于凤无忧的决定,他并不认为是牺牲。 若他与凤无忧情况调换,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从前他或者还有一丝牺牲或保护的想法,这么多年一同生活下来,他早已将那些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凤无忧便不是肯接受那种对待的女人。 他如何待凤无忧,凤无忧便如何待他。 这种感觉,他很慰贴。 与其两人争吵谁生谁死,倒不如站在一条线上,一起去拼一把那场生机。 卢音自己缓了一会儿,又问:“那和她要来害娘娘有什么关系?” 凤无忧笑道:“当然是因为,我把乌其格换下来了啊。” 她揪了几根草,放在手中拍打着,很随意地说道:“阿日娜和乌其格都有参加圣女选拔的血脉,两个人的要经历的事情是注定的,说不定都要死。” “这念头在阿日娜的心里存在了至少十多年,认知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可是忽然间,乌其格不用死了,要死的只有她一个人。” 凤无忧语声一停,笑看向卢音:“你说她心里平衡不平衡?” 卢音目瞪口呆。 凤无忧道:“当然是不平衡的。都是一样的血,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要死呢?” “可是不平衡怎么办?自然是想个办法,让乌其格能再和她一样了。” 凤无忧指着自己:“所以,她当然要来杀我。” 谁让,就是凤无忧的出现,才让乌其格逃过一劫呢? 第1462章 狠话,太平一些 第1462章 狠话,太平一些 到了此时,卢音终于弄明白了阿日娜的想法。 她先前只知道阿日娜对他们,尤其是对凤无忧,有敌意,可怎么也想不到这敌意来自何方。 毕竟,他们从未得罪过阿日娜和她所在的宋溪蛮。 真没想到,这理由竟然如此可笑。 卢竟低声道:“怎么会有人这么自私!” 只为了让别人和自己一起死,就要动手杀了毫不相干的人。 闻言,凤无忧忍不住笑出声。 她拍了拍卢音的头,笑道:“当然是因为你见到的都是不自私的人啊。” 卢音自幼就跟在她的身边,见到的都是燕云上下团结一心,见到的都是伙伴舍生忘死,更不用说,她最初见到凤无忧时,那一场绝不放弃,亦不抛弃的酣畅大战。 所以,她连想都想不到这一点。 楚王好细腰,国中多饿死。 君主立了典范,臣民也自会随行。 燕云上下有这种风气,不过是因为,最高的两位君主以身作则,赏善罚恶,所以底下人才会上行下效。 可这世上,本就是自私的人多,肯为他人的人少。 知晓了阿日娜一直针对凤无忧的原因,卢音担心地问道:“那她还会对娘娘动手吗?” 若她是为了让乌其格和自己一起死,那岂不是,一日不杀了凤无忧,一日不达到她的目的,她就不会罢手? 凤无忧眯了眯眼睛,澹声说道:“她若再敢动手,我也就不客气了。” 卢音精神顿时一震,她最喜欢的就是娘娘这点,从来不会任人欺负。 可转念一想,又担忧问道:“但我们不能杀蛮人。” 蛮人虽然也有内斗,但人数太少,所以在一致对外这方面,也就格外团结。 若是他们真的杀了蛮人,那可就要成为蛮荒所有人蛮人的仇敌了。 凤无忧笑笑:“谁说我要杀她?” “她不过就是不想死,心里总存着那么一丝侥幸,但她若是再得罪我,我虽不会亲手杀她,但一定有办法,让她在圣女试炼之中,十死无生。” 这几句,凤无忧说得分外狠,目光若有若无望向某个地方。 卢音并未察觉,只是听了凤无忧的话心头就安定下来,顿时说道:“娘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凤无忧拍拍卢音的头:“去睡吧。” 卢音夜里起了这一趟,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也知道此时夜色不早,不能再打扰凤无忧和萧惊澜休息,便告退下去了。 一离开凤无忧身边,卢音身上的一股疏冷气质立时回归,整个人又是那个冷漠不近人情的贴身侍卫。 纪卿跟在卢音身边,把她这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都囔:“这不会就是姐姐说的人格分裂吧?” 卢音一转头:“你说什么?” 纪卿立时板正了身子,眨着眼睛:“我说什么了吗?你听岔了吧?” 卢音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凤无忧看着这两人消失,面上都是笑意。 她果然是老了,都喜欢看小朋友谈恋爱了。 身侧一只手伸过来,凤无忧顺从地靠近萧惊澜怀里。 “狠话说够了没?” 凤无忧抿唇一笑,果然还是萧惊澜了解她。 她方才看向的那个方位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 她轻笑道:“接下来的旅途,总该太平一些了。” 第1463章 难受,会死得更快 第1463章 难受,会死得更快 蛮人五感敏锐,虽则他们已经刻意拉大了与蛮人营地的距离,可若是他们休息也就罢了,如今几个人聚在这里说话,蛮人怎么可能不派个人来看看? 凤无忧最后那几句话,本来就是说给那些来探听的蛮人的。 原先没想明白阿日娜到底为何对她下手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里到安金山还要走几日的路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凤无忧可不想赶个路,还要时刻防备着有人会从背后给自己来一刀。 凤无忧和萧惊澜虽然五感比不上蛮人,可胜在有内力,果然听到不远处有极细微的草叶拂动声。 想来是探听的蛮人听到这话,急着回去回复了。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同样回简易搭起的帐篷中休息去了。 到了第二日,一上路凤无忧便感觉到阿日娜的眼神。 她仍是狠狠地盯着她,可与此同时,又有些说不清楚的闪躲。 看来,昨日那些话果然是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凤无忧想着,忽然转头,目光对上阿日娜,对着她笑了笑。 那笑容不似往日和善,而是极有压迫力,眼神中甚至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仿佛在对阿日娜说,你再来对我动手啊,我等着呢。 大白天的,阿日娜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身子勐地一颤,落后一步躲到宗干的身后去了。 凤无忧这才回过头,继续走路。 萧惊澜把这一幕都看在眼中,忍不住低笑道:“坏心眼的小凤凰。” 凤无忧挑了挑眉:“吓死她!” 这个小插曲过后,接下来两三日,路上果然太平了许多。 离安金山越近,队伍的气氛就越是沉重,自凤无忧知道她是去替换乌伦妹妹之后,就连乌伦也不大说话了。 虽然凤无忧这一趟是必然要去的,有没有顺手替换掉谁,解了谁的死局对她根本不重要,但并不意味着,乌伦就没有算计她。 因着这层算计在,乌伦现在大多只做好领路人的角色,不再从先前和凤无忧之间有来有往,有时还会斗几句嘴。 凤无忧自己这一行人也出了些问题。 他们原本用过乌伦给的药丸之后,身体大都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不再会有难受的感觉。 可是随着离安金山越近,他们身上却又一次犯起了那种感觉,不时有人会停下来扶着树,痛苦地呕吐几口。 凤无忧也去问了乌伦,乌伦却只是告诉她,这是难免的,毕竟,安金山能够被称为圣山,就是因为这里的灵力最为浓厚。 天岚人并不是蛮荒本土居民,那些药物只能帮他们对抗一般情况下灵力造成的影响,可到了安金山这里,就不够看了。 不过他让凤无忧也不必太过担心,再往里继续深入,适应一小段时间,他们就会好起来。 但这种好并不意味着天岚一行人的身体真的适应了蛮荒,相反,蛮荒灵力对他们身体的破坏是成倍加重的。 如果凤无忧不能从圣女中胜出,获得使用治疗室的机会,这些人必死无疑。 而且,会死得更快。 第1464章 绝配,安全感 正如乌伦所说,当他们到达安金山脚的时候,凤无忧身边一行人的状态都稳定下来,渐渐恢复如常。 但凤无忧很清楚,这并非好事,而是回光返照。 一路走来,他们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淡化这是条向死之路的感觉,但到了此时,却也无法再忽略了。 但生机向来死里求,因此,众人的心态倒算是稳定。 用云九的话说,和娘娘在一起,不向来是这样么?早就习惯了。 这话说的,凤无忧一阵无语。 她不服地低声咕哝:“说得我好像就爱往危险的地儿钻似的。” 说了却没得到回应,一抬头就见萧惊澜正看着她,眉梢挑得高高的。 凤无忧一下炸毛了,瞪着眼睛:“萧惊澜,你这是什么眼神!” 居然一副认同的样子,欠揍是不是? 萧惊澜忍不住发笑,揽了揽凤无忧,低声哄道:“自然不是你往危险里钻,是那些危险的事儿不好,没事干老追着你跑。” 凤无忧听萧惊澜哄她心情就好了一点,缓着脸色听完才回过味来,立时更怒:“你这话和刚才说的有什么分别!” 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 跟在皇上娘娘身边总是这般有意思,纵是再危险的情境,听着他们打闹一下,好像也变得全不紧要了。 凤无忧犹自怒气冲冲,撇过了脸不理萧惊澜。 萧惊澜也不着恼,与凤无忧相处这么些年,连萧容琰那小魔星都几岁了,他自然也早就有一套应对凤无忧的法子。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凤无忧的身后,神色优游,仿佛只是和凤无忧一同去踏青。 他很清楚这女人,无干原则的事情,向来气不长久,要不了多一会儿,她就会忘了在生气,主动跟他说话了。 想到这一点,萧惊澜唇畔不自觉勾起温柔的弧度。 他实在爱极了凤无忧这一点,恨分明,爱也分明,从不藏着揶着,亦从不让她爱着的人担惊受怕,患得患失。 甚至他对她略微的小偏执,她都愿意纵着他,不让他有一丝半点的不安全感。 从来只听说男人给女人安全感的,凤无忧却恰恰相反。 她给了他十足安全感。 若是云九能听到萧惊澜此刻的心声,只怕眼睛都要瞪破。 皇上,您确定你那只是略微的,一点点“小”偏执? 除了皇后娘娘,这天下哪个女子能受得了你那点“小”偏执啊? 不过,这世上就是这样,什么锅配什么盖,一物降一物。 也只有如娘娘这般自信强大之人,才能在即使如萧惊澜这样的偏执之下,仍能本心坚定,从不迷失自我吧。 所以这两人,也算是绝配了。 换了其中任何一个,都无法与其他人再这样契合。 当然,主要还是皇上更需要娘娘一点。 这认知,基本是云卫的共识。 萧惊澜一路看着凤无忧的背影,等着她什么时候转回来和自己说话。 而果然,当安金山近至眼前的时候,凤无忧控制不住地转身,向萧惊澜惊叹道:“惊澜,这座山……” 第1465章 圣山,只有找他们 第1465章 圣山,只有找他们 实在不能怪凤无忧惊叹,而是这座山,实在太过难以形容。 说是安金山山脚,其实凤无忧一行人此时并不在平地,而是在一座小山包上。 凤无忧曾有一次执行任务,骑了足足八个小时的马,翻越一座又一座的山头,当她以为自已终于爬上了最高的那座山,可当到达山顶的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就在这座山的山后,竟还有一座更高的山。 那时已是微风傍晚,落日熔金,光影如快进一样迅速变幻,把天地和天地当中的人都勾勒成动态的影像,那座山就立在凤无忧的眼前,光是流动的,云也是流动的。 某几次阳光闪过,半山腰忽然耀起一抹亮金。 凤无忧不可能看到那么远,但却下意识地认为,那是雪莲。 那一瞬间的震撼,即使很久之后,她都无法忘怀。 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天力之作。 此时安金山给凤无忧的感觉,就如那次一样。 长久跋涉,翻越一座又一座高高低低的山岭,所有的疲惫,所有的辛劳,仿佛就是为了在这一刻,看到眼前的这座山。 萧惊澜走到凤无忧身侧,与她并肩立在山顶。 眼前的安金山宁静缥缈,在最蛮荒的世界,长成最秀美的模样,但又丝毫无损她的高大的壮阔。 周围的蛮人们早已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垂头虔诚的膜拜。 最初的惊叹过后,凤无忧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 她转头看向萧惊澜,客观说道:“这么一座山,也难怪能被蛮人视为圣山。” 萧惊澜亦点点头。 山川河流,集天之力,集地之灵,许多时候,本就易令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进而生出崇拜之心。 在天岚大陆,亦同样有几座山背负圣名,被历代帝王一代代封禅。 两人正欲再说什么,乌伦从后面过来,说道:“圣山已到,安金部落的人必然已经在下面接我们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前来迎接,自然不会是爬上山来迎接,只会是在安金山真正的山脚下接人。 凤无忧和萧惊澜都没有说什么,跟着乌伦一起往山下走去。 这一路过来,不过短短的一二十天,但每过一天,都是在向死之路上前进一分。 走到了这里,纵然先前有些什么考量焦虑,也早就已经磨灭干净,只余平淡。 既然明知必为,又何需思量结果? 登过山的人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前往安金山的人并不多,下山虽然有路,但路径稀薄,辨认困难不说,很多地方还需有人在前开路。 这一路下来,倒比先前上山用的时间还要多。 下山走了没多久,远远地看见一行人,果然正如乌伦所说,有人来接他们了。 “安金部落?”凤无忧问道。 蛮人部落大多以地名命名,这里是安金山,部落叫安金倒也正常。 乌伦点头,说道:“安金部落历代守护圣女和圣山,圣女和圣山的秘密,只有他们知道。” 说完,他看向凤无忧:“你想知道治疗室的用法,也只有找他们才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