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人鱼姊姊》 前章 十岁时,习惯了父母会在暑假安排一家三口跟团出国旅行。 这是第三次离开台湾。 将近九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搭大眾运输至港口,然后再搭上会被喷溼全身,大家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的快速船艇。 印尼的某个小岛上,父亲和他的朋友,以及年纪比我大的哥哥姊姊们,换穿泳衣后,就随着导游从这头的海滩游去另一头的岛屿。 距离看似很近,却没有勇气游过去。──眼看着他们一一离去。 我一个人站在了沙与海的交界。 大人们嚮往自由,却又爱把自己困在一座小小的岛屿上,只要花上一个鐘头就能绕完一圈,以127公分高的小女孩来说,花的路程会比较久,却也就稍微打发一些时间罢了。 母亲和其他太太们对水没有多大的兴趣,待在小山丘上的一座遮阳棚底下聊天喝茶。 我独自一人在沙滩上。 湛蓝的天空,沙子被阳光照得如鑽石般闪闪发亮,踩在清澈透明的海水里,脚底像踏进了冰库般透凉爽快。 望着无边无际的海平面,那个地方有着什么招唤着被它吸引住的灵魂。 好想知道。 小孩对新事物充满好奇的慾望,充满了心中的勇气能量。 去吧!未曾有过的渴望,就像在沙漠中寻找一处绿洲。 浪的阻力很大,似乎是不希望有人踏进它们的禁地,一再地把外物推回岸上。 我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的使出全力拨开浪花,一步一步越过重重阻碍,只剩下了一颗小小的头颅在海面上呼吸着。 踮着脚尖回头望去,已经看不见母亲的身影,只剩下棚子成了指引返航的灯塔。 离尽头还好远,海与天的界线始终没有靠近的意思。 我累了。 身体僵硬到无法再有多大的摆动,此时的浪不在像之前那样客气。 ──是你费尽心思不听劝阻,就为了一件令你着迷的神祕未知物,一再地挑战我们的底线。 巨大的波浪愤恨地将人淹灭,海水把我吸进它庞大的胴体,眼睛渗进了咸水难受,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让手胡乱抓空,试图要抓到个什么让自己浮出水面吸一口气。 无法呼吸,就快要窒息时,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吸气吧!我会给你氧气的。』 有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我的肺在告诉我,它重新有了活力,可是我的头昏了,氧气来不及供应,它决定要罢工。 站在最高阶层的心脏,平静祥和地向身体所有的劳工细胞传递一个非常简单的讯息。 在梦里,我翱翔于海底,看见一大片的七彩珊瑚及五花八门的鱼群争相斗艳,我感到新奇,也很自在。 我完全不会觉得害怕,因为我知道有个人带领着我。 她的身体很长,肌肤摸起来滑溜滑溜,她身上有个东西,碰到时会让我觉得痒,却不会让我讨厌,我喜欢被她抱住的感觉,让我很安心,很舒服。我甚至希望能永远留在这个梦里不要醒来。 水滴在嫩叶时的声音,轻柔的微风在耳边吹拂过的声音,她呼唤着我。 「你是谁?」模糊的视野中,一头溼透的长发女孩注视着我。 惊奇又很担忧的一张脸,一双大大的眼珠对着我转动着。 咳了几下,转身吐出一口海水,她焦急地对我的身体肆无忌惮的性骚扰。 她手上的黏液涂抹到我的身上,觉得噁心──两手使劲推开了她。 一个落水声,惊觉自己身处在一处暗礁上,四周海水拍打着。陌生的景象,没有沙滩,也没有母亲,更没有她…… 慌张地低下头查看海水底下有没有她的踪影。 我把她推进海里,她不见了,她要死了…… 『我还活着,不要难过,我就在这里啊!』 当泪水从眼中掉下来的时候,海里伸出了一隻手接着。 一颗一颗的泪珠在手上转动着,她视稀世珍宝般看待,水终究不是蒸发就是会和其他水分子融合在一起。 无法保存下来的遗憾,她并不会太在意。 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我的身上,留意着我脸上的表情,想要碰却又不敢接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姊姊,这里是哪里?我妈妈呢?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她没有说话,无论我问什么,她都没有回答。 「姊姊,姊姊……」 『那是在叫我吗?』 只在我心中听到的声音。 『那是我的名字吗?』 再次确定不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我不明白为什么能够听见她的声音,如风铃声清脆悦耳。 「姊姊是称呼年纪比我大的女生,如果是和妈妈一样的女生就要叫阿姨,是我妈说的。」 她的嘴巴咀嚼着。 「我的名字叫陈妘禕。」 她试着从嘴巴发出声音。 陈……妘……禕…… 「姊姊的名字叫什么?」 『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姊姊的妈妈没有跟你说吗?」 『我没有妈妈。』……没有爸爸、没有兄弟姊妹,我只有一个人。 我抱住了她,已经不在乎会有黏黏的噁心触感,深深地紧紧地。 『不要难过,我会带你回去找妈妈的。』 「不是的。」我不是在为自己难过,而是…… 『宝贝我们都不要哭 时间不会因眼泪停住 宝贝我们都不要哭 生命如此不是结束 只要我们把彼此的好记住……』 她在哼歌,她的歌声有股魔力渗进了我的心里。 我听着她的歌,依偎在她的怀中想获取更多的温暖。 歌唱完了,我却还捨不得离开她,直到一波海水涌了上来,浸湿了我好不容易才乾的身体。 「姊姊,我旁边还有位置,要不要上来我这边坐着?」她的身体有一半在海水下。 摇着头。 「可是我的手脚都泡到要发烂了,姊姊一直泡在水里不会不舒服吗?」 刚说完,一阵触痛席捲而来,我露出狰狞的脸。 『你受伤了。』 她撑着身体的一隻手伸向了我的右腿,一道长长的伤口,明显可见外翻的肉。 困在滚浪时,我不自觉撞到一处石头割伤了腿,现在奇痒无比,我想抓却被她制止了。 她靠向我的伤口,感觉到被她稚嫩火热的嘴唇轻碰着,我害羞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 『好了,这样伤口就不会腐烂,也不会有鯊鱼跑来要吃掉你。』 听她这么一说,我焦急地望着海面,会不会有鯊鱼、鱷鱼还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出现。 『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我会保护你。』 我笑了。我很开心,因为有姊姊在。 『那么我就一直在你身边,你就一直这么笑着。』 「人哪有可能都一直笑着,不累吗?」 她露出困惑的表情,『人不能只笑吗?我喜欢你笑,我喜欢你开心,我不喜欢你难过,你难过的时候我这里会很不舒服。』她的手靠在胸膛的左侧。 分不清是谁的难过影响了两人。 只要有办法逗笑就行啦! 我想着能有什么办法,摆出夸张的笑容、说笑话、扮鬼脸…… 突然她一个翻身整个没入海里,我吓得起身也要跟着跳下去,是说我有办法在这么深的海里游泳吗?才学会蛙式换气,才刚溺水过…… 完全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全,一股脑再度闯进曾对我不友善的地方。 纯白色的尾鰭在我眼前摇摆。 『我看得到!』即便在水里,眼睛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一半的人形,一半的鱼身。婀娜多姿的游泳姿态在我身边游荡,她对我吐了一口气,保龄球大小的气泡包围住我的头。 『我可以呼吸,也能听见你的声音!』 『我也听得到你的声音,只要你在心里对我说话。』 我笑了,因为我的心里能感觉得到她,她也能感觉得到我,就像是无论我们分隔多遥远,心始终是在一起的。 一个礼拜,我每天都到海边找她,听她唱歌。 她的声音高昂却轻柔,唱起来就像竖琴般甜蜜又柔滑,比我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歌唱都要来的好听。 即便是在寧静的夜晚,躺在小木屋里睡觉的我,也能在梦里感觉到她在为我而唱。 有时候我没睡,趁着父母熟睡时偷跑出去。 一如往常,她趴在一处暗礁上等着我到来,轻声呼唤,嬝嬝绕耳。 黑夜月光绽放,海面星光载浮载沉,我就像进入了她个人演唱会,现场聆听的观眾除了我以外,沙滩上的螃蟹,海底的水母……真希望有更多人能听到她天籟般触动人心的声音,我想像起天王巨星开演场会全场挤满了观眾为她欢呼为她着迷,而我就站在下面成为其中一位歌迷,还是头号歌迷。 想想都兴奋。 可转眼我突然悲伤了起来,难以啟齿的话,最终不得不说出口── 我要回家了。 家在哪里? 要搭船,然后坐飞机……,总之离这里很远很远。远到我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你。 会的,我会找到你的。 一定? 一定! 我答应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即便山无稜、天地合,我依然和你在一起。 1-0 『救救我……,有谁来救救我…… 好痛苦……,我的心脏好像要撕裂般…… 没有办法呼吸……,我会死掉吗? 他们好可怕……,一个一个把我团团包围住…… 找不到任何退路……,我就要被他们吃掉了……』 1-1 六月,是凤凰花开的季节,也是学子们毕业的日子。 高雄海洋科技大学的毕业典礼上,陈妘禕领了证书,拜会了师长后。 「妘禕,和我一起拍照好吗?」穿着同样的学士服,是系上的同学江海婷;是大一新生必须住在学校宿舍时候的室友;也是陈妘禕在大学最要好的朋友。 一脸对女儿感到骄傲的爸爸拿着数位单眼相机,想为他最爱的女儿留下美好的成长记忆。 「你爸妈没来吗?」 江海婷左右瞻望,现在学校每一个角落都瀰漫着和父母、兄弟姐妹,甚至与爱人相互拥抱、拍照纪念这仅存在学校的回忆、庆贺熬过大学四年顺利毕业,欢乐与泪水交织的气氛。 反观陈妘禕一个人捧着毕业证书,在这大堂上显得特别寂寞。 「他们去欧洲旅行了。」 「在女儿毕业的时候出国!妘禕,不是我爱念你爸妈,他们对你也太不上心了。之前你独自一人游遍全台各地海域的时候,他们不担心,失踪三个月不见人影也完全不在意,要不是学校老师通知家长你都没来上课,他们或许都不知道这件事。感觉上,我们这些同学比你爸妈还要关心你。」 「那是我爸妈放心我,他们知道我绝对不会出事,会好好照顾自己,而且他们每次出国回来就送我护身符,说是要给我保平安用的。」来自不同国家的祝福都掛在陈妘禕的书包上。 「关心比礼物更重要。」几乎没在联络的一家人,江海婷根本无法想像有父母对子女这么冷淡,说的气呼呼。 「而且你说的失踪太夸张了,我不也好好地回到学校考试顺利拿到学分如期毕业,现在还能和你站在一起。」 「别这么说,我好担心你毕业后又会跑去做什么疯狂的事,然后不见踪影,我好怕哪天在新闻节目上看到你的消息是变成一具尸体。」 陈妘禕抱住她,拍拍她的头。 「别难过,不会有这件事发生的,而且无论到哪里,我都会好好照顾自己。」 江海婷直觉有问题,马上拉住她的领口质问,「说,毕业后准备去哪高就?」她擦拭了眼泪,露出咄咄逼人的眼睛。 「台北。」 「跑到这么远去,那么我要见你不就很难了。」 「现在高铁很方便,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或者我找你。」 「少来了,你去台北就会忘了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以过往的经验,陈妘禕独来独往,鲜少与人联络,都是别人联络她,还不一定能联络上。江海婷常在想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看待。 「会的,我到台北就跟你联络。」 「不要只是联络,你也得随时在脸书上po你的近况,让我知道你没事。」 江海婷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看,自从我教你使用脸书,上传一张照片后你就没有再更新了。」 陈妘禕家里明明很有钱,有钱到父母把出国旅行当家常便饭,每年至少会出国一次,短期一週,长期就是好几个月。 他们家是开水產加工食品公司,鼎盛时期在南部共开了十四家虱目鱼专卖店,虽然在十年前的金融风暴都倒光了,只剩一家工厂在经营,也足够现在过着半退休的生活。 身为家族事业第二代接班人的陈妘禕,竟然直到认识江海婷后才有了手机,还是被她逼着去买,说是身为大学生,还是海洋生物学系的学生,身边怎么能没有手机,拍照、纪录、定位,这些都是在课程学习上很需要的事。江海婷的脸书就常放上她和父亲去外海钓鱼时观察到的生物种类及洋流变化。 陈妘禕苦恼了一下,「但是就算有再好的防水功能,手机一到海底就会坏掉啊!」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不,我没说什么。」陈妘禕慌张地对天指出三,「我保证,我在台北的时候一定会把手机都开着,你打给我一定都会接,也会时常在脸书上更新近况。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绝对绝对!」 「一定一定!」 「我会很想很想你的。」江海婷像抱人形大的北极熊玩偶般抱住陈妘禕。 是说现在校门口就有流动摊贩趁着今天毕业日,一定会有男朋友买来送给女朋友。陈妘禕想着江海婷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就叫他买一个送给她,这样也许就不会让江海婷想她想到难过得要命。 还是爸爸去买! 刚好面对江海婷的爸爸,他手上的相机还在补拍女儿和好友间感情难分难捨的纪录。 不知道拍得如何,陈妘禕只能一直对着镜头笑着,毕竟有可能会用在他女儿结婚喜宴上的回忆录,希望不要把她丑的一面给拍出来,或是给人误会她们有私情。 「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天。」 「这么快?」 「我房子租好了,需要的东西也打包好寄送过去。现在只要去接一个人,我们就可以北上了。」 「是谁?你竟然瞒着我和别的人私奔。」 「你不认识的人。」 「男的还女的?」 「女的。」 「不是男朋友,我听了更难过。」她们不是同性恋,彼此都清楚,只是有着同住在一个房间共度一年,情感有别于一般的同学朋友。 「她是我姊,我们在很久以前就约定好要一起去台北闯生活。」 「我没听说过你有姊姊?」 「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邻居姊姊,她很会唱歌,我相信她一定能当上歌手,所以我们打算去报名歌唱选秀节目。」说谎时,陈妘禕就会不自主地把眼神往别的地方看,还好江海婷不知道这件事。 「你也会去参加吗?你唱歌也很好听。」只听过一次,在大一迎新会,陈妘禕玩游戏输了,惩罚是要唱歌给大家听,才勉强唱了一首『月光』。听过的人还想再听,可是她太害羞了,老是回避大家的请求。 「我只是陪她去,当她背后的支持者。我上台会紧张,没有办法想像自己站在舞台上唱歌给大家听的模样。」 「真可惜,我好想再听你唱歌喔!」 「她的更好听,我相信她一定能在节目出现,到时你就可以听到她唱歌了。」 ……我希望你们都能听见她的歌声。她的歌声能传递和平,如果能唤起人类那颗善良的心,想起该保护我们唯一生存的地球,爱护世上所有万物生灵,不滥垦土地,不滥杀动物,不製造环境污染。 那么地球上的生物就不会一个接着一个灭绝,她也不会只有一个人而已。 1-2 依依不捨的最终还是得互道别离,广场上的喇叭播放着『驪歌』,期望从今以后各奔前程的我们,不要忘了彼此的友谊,在这里相处过的珍贵回忆。 向学务组交还了只穿不到半天的学士服,陈妘禕走到停车场寻找自己的小绵羊机车后,往不远处的家骑去。 四周飘散着鱼腥味和海的味道。陈妘禕的家就在旗津,经过渔港,船上的渔夫和她打了声招呼。 「恭喜,毕业了!」 「谢谢。也祝叔叔们捕鱼顺利。」不过在陈妘禕的心里是不希望他们捕到鱼,尤其是那世上唯一的人鱼。 「等我捕到一条石斑就送去你家。」 「叔叔,我要离开这里了,家里没人,就不用送来了。」话说得有些哽咽,微微泛红的眼睛,幸好对方离得很远看不到。 「原来是这样,小孩子长大了就会想要离开这里啊!」叔叔的儿子高中毕业后就离开了旗津,去北部读书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叔叔,我会回来的,也请你帮我跟爸妈说一声我走了。」 「放心,等他们回来我一定帮你说。」 其实也不用这么费心,陈妘禕的父母就算不说也知道,他们的女儿无论跑到哪里,都会平安归来。 她是希望叔叔们不要难过,有那么一天,孩子总会回到父母身边。 挥别了渔船,彼此往不同的方向前进。 云像浪花般移动,海风吹拂着她的脸庞,「今天看来会是一帆风顺的好日子。」 平日的下午,大街上几乎没有游客,附近住家的人也都去本岛上班,没有人气,妘禕机车的引擎声特别刺耳。 到了家门口,那是一间透天独栋的房子,陈妘禕从家里拿了一包预备好的袋子走到后山去,越过快高过头的海滨植物,海风夹带着尘沙迎面而来,她紧闭着双唇避免吃进去。 夕阳逐渐埋没,染成紫红色的天空像一大片水彩画。 越过栅栏,走进海岸下的洞穴,站在离水平面最近的一座石雕,直视着遥远的彼方,双手握十,像祈祷般低头闭眼,在内心深处呼唤着。 海鸥发出叫声后纷纷飞走,海水为了迎接她的回应躁动鼓舞,期待已久的时刻,陈妘禕伸出了手,从海面浮起。 一头如海草般的头发,眼睛如黑珍珠般闪耀,细长的两条腿试着穿上陈妘禕的牛仔裤。 「一定得穿这个吗?感觉好不舒服。」的确,陈妘禕的腿对她来说太短了。 「还是你要穿裙子?」那是陈妘禕衣橱里唯一的一条裙子。 粉色蕾丝飘飘飞舞。 「这个好,我以后都穿这个。」 「等去了台北,我们就先去逛街,多买几件你要穿的。」 服饰、日用品、食材……陈妘禕盘算着她存款簿里的金额能够买些什么。 只有十万元,陈妘禕过去趁着一点点时间打工赚来的钱,在未来的日子,她不想依靠家里的钱过活,想凭着自己的本事,而且她的父母没有义务养一个人鱼,虽然她现在外观看起来是个人类。 「妘禕,这要怎么穿?」 已事先量好大小的凉鞋,不会有穿不下的问题,但人鱼是第一次穿,陈妘禕像王子为灰姑娘套上玻璃鞋般为她穿上。 「准备好了吗?」陈妘禕再次伸出了手。 「准备好了。」人鱼把手伸向了她,两人手牵着手,一步一步地踏出这个洞穴。 1-3 在台北待了一个礼拜,稍稍适应了凡事讲求迅速及到哪里都是人群的城市。 「于緁,是你的名字吗?」 「是我朋友的名字,她不喜欢人挤人,所以我帮她报名歌唱比赛。」陈妘禕指向为了选秀节目临时搭起的棚子,一身淡蓝色,裙纱随风微微吹起,人鱼就站在那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少路过者回眸留意起这么一个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表情淡淡的,可惜那张娟秀的脸蛋。注意到陈妘禕看她才有了生气,举手招呼,几位恰巧入眼的男子,以为是在指自己也对她挥起手。 陈妘禕露出疑惑,她才是应该要回应人鱼的人,怎么沿途上多了这么几个比她早出手的。 人鱼的眼里只有她,当所有人发现这个事实后,方才举手的男子窘了,身边的人笑着、气着,但也只得碍于顏面装得镇定走得更快速。 「证件?」 掛着报名牌位的桌上,一名工作人员看似和气却有着快不耐烦的语气,眼角流露出不屑。明明连甄选都还没有过,就有一位想靠唱歌出名的人在耍大牌了。 这不能怪他,今天实在是太热了,顶着太阳足足晒了三个鐘头,身为临时请来的工读生,还在读高中的年纪,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权利去要求能有个遮蔽的场所,旁边还有三个桌子三个人有同样的下场,阳光打在他们脸上不是极白就是极黑,身上的汗水流得比喝进去的还要多。 陈妘禕焦急地翻着她的侧背包,明明空间就这样,但怎么像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深到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后面排了长长的队伍人群,也被阳光肆虐到火气高昂,眼看愤怒的火就要延烧到她身上,「我找到了,就在这里。」一股冷水暂时泼洒到他们身上,尚不至于完全熄灭,却勉强镇住了火山爆发。 当工作人员检查身分证时,陈妘禕忍不住停止了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聚集在西门町的人群吵杂声还要大,身上流出的汗水明显多了一倍。 「没问题了,告诉你朋友,她是第618号。」 依序到旁边的桌子取得了参加者的牌子,还有赞助厂商赠送的小东西,快步走去。 「妘禕,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还有,要记住,现在此刻的你叫于緁。」那是陈妘禕取的名字,意思很简单──人鱼姐姐。 手上握紧的假身分证,是她上网查到能够帮人製作,只要付钱就行。 老实说,陈妘禕并没有百分之百觉得可行,到现在她的心还扑通扑通的跳着,很怕有天被发现很有可能会被抓去关。 她的父母回国时发现女儿变成罪犯,不知道会有多错愕。 「不要紧张,我们会没事的。」 要上台唱歌的是她,要面对观眾和评审的是她,于緁不疾不徐的态度,轻柔声响地在陈妘禕的心底释放出了名为『安抚』的法术,静如止水,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气。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感到害怕,因为我们都在彼此身边。 走到棚子敞开的入口,瞧着评审的座位已经摆放好,但评审人迟迟未现身,陈妘禕看了下手錶。 「还有时间,要不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吃吧!」 1-4 中午时刻,人潮如大浪波涛汹涌,陈妘禕拉着于緁的手,很怕被这如同陷入裂流般给淹没,不,恐怕比真正的裂流都来的可怕。 「好像闯进了沙丁鱼风暴。」于緁突然笑着说起曾经在海里遇过的事,不过那时的她是刻意要闯进鱼群里,看着牠们慌乱的东奔西跑,偶尔几隻落单和同伴跑错了方向又赶紧奔回去群族里,就像人类小孩玩的老鹰抓小鸡,于緁常常玩得不亦乐乎,乐此不疲。 「你可不要放开我的手自己乱跑,这里可不像海里这么容易就能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陈妘禕的脸惨白着,不敢想像若是被打散了要怎么找到没有手机的于緁,应该帮她办一支的,可她不会用也不能用,人类发明的科技產品她最好是一个也不要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水系生物,电器类物品一遇上她就会容易短路。 好不容易走进最近的超商,陈妘禕随手抓了两个御饭糰,从挑选到结帐,再到走出门口,整个是被潮流推着走,完全没有抵抗的办法。 她们找了个树荫,放几张宣传单当垫子,背靠着背坐着,陈妘禕帮于緁打开包装,鮭鱼饭糰三两下就被吞了进去,还有一个摆在地上没有开封。 「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说完,陈妘禕打开了赠送的矿泉水,从包里取出抓好份量的粉末倒进去,搅拌均匀后才拿给于緁喝。 盐水,如海水浓度,这是于緁可以接受的饮用水,一般水不行,尤其是淡水,若是饮用就会像海水鱼放入淡水里活活被淹死,陈妘禕的包里有两排药盒里装着一样的东西,都是为了让于緁能随时随地补充到需要的水分。她是鱼不是人,陈妘禕在决定让她上岸生活时就不断提醒自己这件事。 尖叫声四起,查觉到异样的陈妘禕站起身来,因为身高不够,拼命垫起脚尖希望视线能越过前方重重阻碍。 「是评审来了。」透过人群间互通讯息,陈妘禕瞭解到得让于緁做好准备了。 「虽然号码很后面,但听说评审都只听几句做决定。」陈妘禕的心跳就和其他参加者一样快。 「我会好好表现的。」于緁抱住了陈妘禕,拍拍她的背。「要相信你姊啊!」那是于緁看连续剧学来的语气,陈妘禕听了觉得好笑。 「是,我的姐姐,请你加油,我会在旁边听你唱歌的。」 「就像在海上那样。」于緁说着。 「就像在海上那样。」就像是在唸咒语般,陈妘禕也回诵了一遍。 1-5 听人唱歌是他的工作,从眾多歌唱者中找到原石加以琢磨是他的职责,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存在他心里的歌声。为了这个,他不惜辞去伦敦爱乐乐团指挥家的位置,跑到大陆、香港、新加坡,只要是世界各地有说中文的地方他都要去一遍,然后现在,来到了他未曾踏过的祖国──台湾。 桌上的牌子写着中文名字『郑克勤』,是他祖母取的名字,据说和他的家族歷史有关,但现代年轻人才不管过去以前,也只有老一辈子的人才会问他:你可是郑成功的后代。 他对祖先的歷史并不感兴趣,只是在要踏上这块土地时,有种违和感让他不得不放在心上,他还没去过安置祖先牌位的庙寺,虽然他的祖母临走前交代一定要替郑家子孙上一炷香。 他没有宗教,更不信鬼神,死去的终究是过去的事,他是现在的人,只追求现在的事。 现在他坐在评审的位置。 参赛者一个接一个上场,把写着自己名字的分数表交给评审。没有伴奏,纯粹用清唱的方式,周围挤满了听眾注视下,紧张的、从容的、嘻哈的、正经的、调皮胡闹的、荒腔走板的……,各式各样的男女尽自己最大努力要唱出他们预期最好的曲子。好听不好听,得宠不得宠,最后还是落在那三张纸上。五十号…一百号…一百五十号…六百号、六百零一号、六百零二号…… 其他评审勉强挨住倦怠的哈欠,表面装得是很仔细聆听每位参赛者的音质,而私底下早已是眼神涣散,只凭着声音入不入得了耳来抉择。这只是第一场徵选活动,报名人数共达千人,要在一个下午听完全部的人,一个人平均分配到的时间大概只有十秒左右。 「好了,下一位。」才唱了两句就被赶下的少年,对着评审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希望能博得些好感。坐在左边靠近入口的第一位评审挥着手要他赶快走,然后很急迫地又说了一遍,「下一位。」 「请稍等一下,现场发生了一点小状况。」头带着耳麦的工作人员露出抱歉的脸。 「没有什么时间了,得快,再拖下去就要到晚上了。」 「沉老师,就让我们休息个5分鐘如何,一直听下去也是会疲倦。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握能仔细听完所有人的歌声而给予最正确的分数,这样会对后面唱歌的参赛者很不公平。」 「我没意见。」坐在最右边的评审稍微提高了手表示意见,却一点也不想等待年纪最大资歷最久的沉玖一说出结论,伸懒腰起了身就往别处走去。他是学舞蹈的,听唱歌不是他主要拿手的强项,觉得自己是来充场面的。虽然製作人说他是负责节目编舞的老师,需要事先了解参赛者的体态、动作机能律动感是否能成为未来的动感歌手。 「炎辉这小子,我都还没说可以就走了。」 「沉老师,别跟年轻人计较,而且他正值活力充沛,四肢发达的年纪,要他一整个下午都呆坐在这里不动,肯定让他的筋骨非常不舒服。」 「郑老师你这么说就有欠公允了,我虽然年纪大,活动力没有年轻人那样好,但一直坐着不动我的身体也是会痠痛的。」 「那这样就更要照我的意思,让大家休息个5分鐘吧!沉老师要不要和我去抽个菸放松一下?」 他不是会和人做这种社交关係,更不会邀人一同去做某件事,他是高傲的郑克勤,只要举起手,所有的乐手都要遵从他的指示;他是头翱翔于天际的孤鹰,眼界只往高处看,只有在觅食时才会稍微看下地面,就像现在这样看着身高低了那么一颗头,体积肥胖到像头猪,不不不,这个人是不够格当他的对手,只是为了一个理由,他卸下了过去高高在上的光环。 论名声,论在这圈子的地位,沉玖一是要听从他的意见,这点本人是知晓的。却在郑克勤一出现时,对他展现出和蔼亲切的晚辈低姿态,他不由自主得将那套前辈是最大的浅规则表露出来。 可最终还是得听他的话啊!沉玖一的耳边彷彿有人对他劝说着。 「好吧!就去抽根菸。」一个眼神盯向方才和他们发话的人,瞪着催促,害得那名工作人员觉得自己被掛上了无能的牌子,但这并非他一个人就能掌控的事啊。 1-6 棚子的后头乱着,一名小女孩原本开心的准备要上场,却不知到哪里出了状况卡到阴,突然哭着说不要,身旁的妈妈哄着,工作人员也不好意思就直接说取消资格离开。 没人性、欺负小孩……等人言可畏的正义魔人若在现场录下这画面登上网路媒体,那这歌唱比赛就会失焦有了负评,对节目开播会有很大的影响,观眾拒看、广告商撤资,没了收入来源这节目就无法继续下去,而且有极大的可能他会被节目製作人给开除。 只能在内心吶喊,为什么唱歌比赛的报名资格不能限制年龄必须在一定的成熟岁数,至少不要是还需要大人照顾的年纪啊! 工作人员强顏欢笑,不只得忍,还要充当保母帮妈妈哄着小孩,这年头工作是什么都要会,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不能少。 我好怕……该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能不能让我跟她换个顺序?」还要再两号才会上场的于緁越过了前一个人。 「我看应该是现场人太多,加上天气热小孩不适应吧!」 原本已经在观看席卡好位置的陈妘禕担心是于緁发生状况而跑来,看到事情经过并非是她后,松了口气。 『我想帮她。』于緁的心声传了过来,有同样想法的她越过封锁线,走到了女孩的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跟姊姊说?」 她看了妈妈一眼后,「田……心……」 「好好听的名字,你的声音也很好听,你一定很会唱歌,所以才来报名歌唱比赛,对吗?」 田心点了点头。 「我好想听田心唱歌有多好听,你能唱给我听吗?」 田心想了一下后摇着头,委屈的表情就快哭了出来。 「别哭,不想唱我不会逼你,不过我相信你并不是真的不想唱,你只是现在还没有办法唱,要不要试着让自己放松心情,我们先休息一会儿说不定就想唱了。」 当陈妘禕忙着安抚田心的情绪时,于緁正和工作人员说着。 「我是第618号,先让我唱应该不会怎样吧!」 「那得问问第617号参赛者有没有意见?」 不只是工作人员、其他参赛者、女孩的妈妈、围在旁边的观眾,眼睛都转向号码617的人。 「我没意见,谁都好,只要活动能顺利进行就好。」 其实大家都觉得小女孩就算晚个两号也是无法治好临时发作的恐慌症,他也会,那个人也是,这个人也是,手不停搓揉摩擦,为了能平復内心的焦虑不安,一路上不断为自己做心灵建设,在评审前唱歌必须做好身心灵的管理。在出场前发生状况,那小女孩注定是没办法入围了。 1-7 「沉老师,我们这边好了,可以请你们入座准备。」 才刚和郑克勤聊到自己的风光伟业,过去在他底下培养出的成名歌手数不胜数,成了顶尖的佼佼者扬名国际的更不在话下。 「总而言之,要培育出一个超级巨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个人才能素养上,最近这几年来我在华语乐坛里看不到一个新人有这样的特质。啊……当然有人会觉得我说的很不对,不少经纪公司培育出t-pop偶像团体,超越j-pop和k-pop,甚至风靡到欧美国家。这成绩看似不容忽略,但以长久来看,都只是一时的年轻人流行,要和林俊杰、张惠妹、还有我们那年代最具代表的费玉清、江蕙、邓丽君,根本不能比较,歌声太差了,只能靠炫技和砸大钱不手软的包装来魅惑社会大眾。」 手里的菸已经消失了一半,表现出礼貌的郑克勤拿了纸杯给他丢进去。 「也许在今天会有的,而且就算程度没那么好,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潜力股,只要沉老师细加磨练,会有第二个张惠妹、林俊杰出现的。」 挥去身上的菸味,郑克勤带领着沉玖一走进棚内。 刻意叹了一口大气给郑克勤听,「我老囉!没有馀力和时间在新人身上下功夫了,好在现在有郑老弟这种能力顶尖人物愿意放弃英国爱乐交响指挥家的身分跑来我们这小国家来,这让我觉得华语乐坛一定还有得救。」 「沉老师别这么说,我在流行音乐的领域里还是新手,还需要您多多指教才行。」 他说着客套话,他也说着客套话,老早已坐在位置上的炎辉可听不下去这些垃圾废话,手里滑着机子,注意力全集中在游戏上。 「那么我就请下一位参赛者出场。」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说着,并用一个看似无意却有一点意味的咳嗽稍稍提醒了三位评审该专注在现在最重要的事。 「叫什么名字?」炎辉忙着收起手机,沉玖一因一口痰卡在喉咙正拿起水喝,在看手上资料的克勤急忙地说了这句意思下半场开始。 「于緁,我要唱的是……」 1-8 没有遵守约定站在最前面听于緁唱歌的陈妘禕,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她去做。 「你喜欢唱歌给别人听吗?」 田心迟疑了,以前她是可以很有自信的说是,可是现在,她不知道了。因为害怕无法前进,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顶着,喉咙发不出声音,她焦急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眶泛红,在她短短的人生中,此刻就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快痛苦死了,如果这就是人生必须要面对的事,她踏不过去,是不是未来的漫长人生也会是如此,长大变得好可怕,她不想要长大,她可不可以不要长大…… 陈妘禕从她的脸上看出了恐惧不安,在妈妈的允许下,谨慎地牵起她雉嫩的小手:「刚刚那位说要跟你换顺序的人是我姊姊。她很喜欢唱歌,也很喜欢唱歌给别人听,尤其是唱给我听。从小我就都听她唱歌,可以说是她的头号歌迷,我最最喜欢她唱歌给我听,所以我们说好要实现梦想站在大舞台上唱歌给大家听、给我听,而我会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支持她守护她。」 「我也有想要唱歌给她听的人。」田心被妘禕的话吸引了。 「是谁?」 指着和她长得很像,年纪却差了二十多岁的妇人时,妈妈的眼眶泛红了。 「我也有一直听我唱歌的妈妈,一直陪在我身边支持我守护我的妈妈。」 「但是我好害怕,我现在唱不出来,我让妈妈失望了。」 「宝贝,怎么会,不管你做什么妈妈都会一直一直守在你身边。」 抚摸才巴掌大的头,妈妈哽咽着,是不是自己太逼孩子,让她小小年纪就感受到大人都不一定承受得了压力。 「不然我们这次就先放弃,下次我们再参加好吗?妈妈会陪在你身边,我们回家后继续努力加油,等你准备好了,下次就不会突然害怕了。」 放弃,真的容易吗? 田心愣在原处不动,知道她在想,一颗小小的脑袋正在思索着什么是她要的。 「不然先听我姊姊唱歌再决定好不好?」 「可是这里这么吵,听不到的。」 棚子外围着一大群虎背熊腰的观眾,就算有隔出一条通道是让参赛者行走,田心望着于緁走过的路,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彷彿隔了重重山,处在天际般遥远。 「可以的,相信我。」陈妘禕的眼中充满闪耀光芒,她的微笑让田心坚信她的话一定会实现。 我相信你…… 1-9 轰隆隆的声音不见了,世界宛如空城,但人明明都还在。环顾四周,所有人都静下来,眼神看向棚内。即便根本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从空气中聆听到微微震响,是他们所在意的,声音就从那里传来。 「终于作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这世界有种生物叫人鱼。 国小附设图书馆,就读小学三年级的陈妘禕翻阅了所有在她那年纪可阅读的童话书。 在西方国家有这么一个传说,人鱼会利用歌声魅惑海上行船的渔夫,让他们掉进海里淹死。 看到这本书把她写得这么邪恶,陈妘禕气到想把它给撕毁。 于緁是善良的,是温柔的,是会照顾她的姊姊,是对她很好的姊姊。 不过有件事书上说对了,于緁的歌声宛如魔力般。 歌词变成了咒语,洗脑了聆听者的心──勇气和爱。 没有听见有人喊停,于緁继续唱着,把一首歌完完整整的唱完。 结束了,内心的激昂彭湃却还未平息,有人的眼泪掉了下来,有人突然对身边的人告白,有人不再感到惧怕,下定决心鼓起满满的勇气。 「……好,谢谢你带来这么好听的歌曲。」较早清醒的工作人员眼见三位评审迟迟未说话,参赛者和其他观眾都在等待接下来该如何的表情。 距离越近感受度就越高,当于緁唱出第一句时,他们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直到工作人员发话,郑克勤始终保持冷静的表情说着,「这样就可以了,麻烦请下一位准备。」 1-10 「姊,你真棒。」表情十分兴奋的陈妘禕压抑不住内心的狂热,一见到她走出人群,立刻衝上前去拥抱跳跃。 「那当然,我可是你姊。」明明没那想法,都是因为看连续剧被带坏了。 「我还是不要再让你看电视比较好。」 「你不是说我该多多学习人类的说话方式,看电视就是让我更快打进人类生活的圈子,而且我最近在看戏说台湾,看到好多妖魔神明的故事,有和我一样的人鱼从海底世界跑来人类世界报恩。」 「又没有什么人需要你去报恩。」更没有王子要去爱,陈妘禕露出一丝丝的担忧,她不希望于緁会变成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爱上王子,因为无法和王子在一起,最后变成泡沫消失……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我不要,绝对不要。 「轮到小女孩在唱歌了。」 陈妘禕转头过去,可惜自己看不到更听不到。隔着人潮掩盖住了舞台,唯有人鱼的听觉能捕捉到特定的声音。 「她听你唱完后,内心不在迷惘,心情豁然开朗,和她妈妈决定不会放弃这次唱歌比赛的机会,说话方式整个变得像个小大人似的。她还有话要我告诉你,说你唱歌真的很好听,但她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也许下次会有机会能亲耳听到小女孩唱歌,陈妘禕并没有打算问于緁唱得如何,她相信并且期待着愿望实现的那天到来。 剩下的就是等待他们通知结果。 1-11 好不容易能放下紧绷的心情,打算在今天未过完就把握时间去逛这座对他们来说仍然陌生的繁华城市。 「请问能借点时间吗?」有个人挡在她们面前,是个有一头红发打扮花俏,长相似男似女,陈妘禕看了许久还是分不清。 「我是隶属『筑梦森林』公司里的经纪人──蕾蕊。」 ──是女生? 『不,他是男的。』 转过头惊讶的眼神看着于緁对她点着头──人鱼姐姐说的话绝对掛保证。 「我听过你的歌声,真觉得你有当歌星的潜力,如何?要不要直接进我们公司。」 ……没听过我们公司?那你有听过哪些经纪公司吗? ……没有多少!那就对啦,台湾势力强大,又歷史悠久的着名经纪公司就那几家。我们是去年新成立的艺能经纪公司,名字还不是很响亮,但我们筹备多年准备上市的演员、歌手在能力上可都是一等一的水准。他们很快就会在台湾演艺圈,甚至是亚洲到全世界都会被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惊艷到为之疯狂。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们,以你的歌声,你的能力只有我们公司能把它发挥到极致,相信我,绝对会把你捧上天,在天高地方唱歌给全世界人听,屌吧! 『姊,这个人感觉很有问题,我们赶快走人。』 『会吗?我觉得他说话动作很有趣啊!』 『你可别学他,他在人类世界算是异类,感觉很怪,整个人都太浮夸了,明明在和我们说话,却像活在个人世界自己说给自己高兴,完全不管旁人有没有要听。』 『妘禕别这么说,我在人类世界也是个异类。』 「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脱口而出的话,让不知前后因果的蕾蕊误以为是在对他说。 「是喔!真没有意愿到我们公司来,很有机会变成大明星,成为万眾瞩目的超级巨星耶。」 「抱歉,我只是想要站上舞台唱给所有想听我歌的人。」 「成为红牌歌手,你就能够唱歌给更多人听啊!」 「你说的很动听,但我不知道跟着你的方式对不对,目前以现在的我来说,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和我的同伴走下去,享受过程,实现我们的梦想,这样就很好了。」 于緁充满坚定的眼神透视了对方,他身体莫名微微抖动了一下后。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再强人所难,只是很可惜,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进我们公司,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最适合当我们公司的台柱之一。有没有可能,未来如果有想法要进我们公司,就连络我,这是我的名片。」 陈妘禕代替于緁收下了名片,看了一眼后好好放在了侧背包的暗袋里。这是第一个欣赏人鱼歌声要让她成为歌手的公司,虽然经纪人看起来很怪,公司会不会很有问题,让她无法放下戒心让于緁就这样一步登天,省去长时间的比赛煎熬多好。 『能和一群人唱歌竞赛,我觉得很好玩啊!』 陈妘禕瞧了和她心灵通话的那个人鱼,脸上表情浮现着别在偷听我内心想法啦!姊姊。 是撒娇,人类的一种可爱表现。于緁好奇地想要学怎么做到。 『我不知道啦!』 『你又做到了,快跟我说怎么办到的……』 『我才没有……』 『你有,现在就有……』 1-12 于緁是条人鱼,年龄不详,只知道活得比陈妘禕来得久。上半身和人类并无太大异处,明显可见的胸型不像卡通里的小美人鱼是用贝壳罩着,如鱼一身的青鳞片挡住让人看了会过于害羞的状态,但要是男人恐怕还是会有想入非非的念头。 在阳光底下闪烁的光芒,如水花洁白的尾巴幻化成人类修长的双腿时,陈妘禕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几乎裸身的成年女子,只靠着如海草般的头发披散在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人鱼变身的模样。 「姊,你还要泡在浴缸里多久,我也想要洗澡了。」六坪大小的空间,有一间睡觉的房间,有客厅兼小厨房,有阳台可以晒衣服,一间不小却也不是很大的更衣室。那是为了塞进陈妘禕为于緁准备的服装,和她一个行李袋就能塞下四季的衣物。 还有装了可泡澡卫浴设备的唯一一间浴室,陈妘禕就站在门外,而里头是泡了半天还未走出半步的人鱼。 「你就直接进来跟我一起泡水啊!」 「我才不要。」 「为什么?难道妘禕长大了就嫌弃人家,不要给人家看到你成熟女性的曼妙身体。」 「姊不要再偷听我的想法然后又自顾自地加一些奇怪的桥段啦!」 小时候,还不懂什么是第二性徵的时候,曾光着身子和于緁一起在大海里游泳,那是在大人们都熟睡的深夜,瞒着所有人偷偷跑到附近海边,为了怕睡衣湿了无法穿回去,陈妘禕就乾脆全部脱掉,一件不留。 现在她长大了,发觉了身体的变样,体会到青春少男少女间对彼此的曖昧羞涩。即便是人鱼的模样,只要在陆面上,她就会无法直视。 在海面下就可以? 那是因为在海里的视线有差,在她眼中的人鱼是模糊不清,单纯靠感觉搜寻对方位置,就算一时间找不到对方在哪里,于緁都会游回她身边。 「妘禕,天气好热,你也不希望我变成鱼乾吧!你就走进来浴室,我会泡在水里不偷看你洗澡的。」 浴缸旁还有个莲蓬头,陈妘禕可以坐在矮凳上淋浴。她因为流了一身汗水,实在是无法一直忍受身上黏答答的感觉。彻底的觉悟,勉为其难地打开了门,背对着浴缸脱掉最后的内裤,水哗啦啦地洒下。 好舒服…… 「需不需要我帮你搓背?」只冒出一颗头,如海草般的头发漂浮在水面上,要不是陈妘禕早就看习惯了,一般人吓得以为是水鬼出没,魂魄都飞去了八九成。 「姊,你不是说不会偷看我洗澡,这样我会害羞啦!如果浴缸太小你下不去,至少转过头嘛!」 自己戳中自己的痛楚是什么感觉?陈妘禕现在感同身受。 当于緁听话转过去时,陈妘禕看着她的背影,知道有个人露出了愁苦的表情。 「现在这样很好,我不会觉得太狭窄不舒服。」 「我可以抱你吗?」从背后环抱住,头埋在她的海草头发里。「等时间再晚一点,我们就去海边。」夜里鲜少人会去,只要多留点心眼,陈妘禕认为至少能够让于緁享受一会儿人鱼悠游大海的自在,才不会觉得苦啊! 「这样好吗?」 「如果有人靠近,我会立即通知你。」 于緁在海里也一样能幻化成人形,完全是靠自身意志来决定是人还是人鱼,不像电影里的人鱼故事只要碰到水就无法变成人。不过,变成人形时的于緁,游泳速度会变慢,也无法潜水太久,失去了身为鱼的那部分与生俱有的特性。 陈妘禕曾问她,人鱼是怎么变出一双腿的。 听完她说,不是向海底的巫婆交换自身最重要的东西来换取这能力。陈妘禕放下心中大石。 人鱼就像玄幻电视剧情里出现的妖怪,随着岁月成长,体内孕育出如同珍珠般的内丹。有了这内丹,于緁就有能力幻化成人类。用人类的理解能力来说明,内丹便是她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能力来源……呼风唤雨,唤雷招火──这是陈妘禕胡乱添油加醋,实质上是三分真七分夸饰。 ──那么她是妖怪吗? 不,与其要说她是妖怪,陈妘禕寧可说她是神仙或者妖精。那样比较好听。 于緁现在担心的不是被人类发现人鱼的存在。「自从你找了超商职员的工作,每天从早忙到晚上才回来,现在是你休息的时间,就不要再花费体力陪我到骑车两个鐘头才会到的海边。我只要非常偶尔地能去宽敞的地方游一下,舒展筋骨,平常日子待在浴缸里泡泡身体就足够了。」 台北的消费比高雄多了一倍以上,当初的十万很快就会花光,陈妘禕在参加完歌唱比赛的那天回家路上刚好看到徵人讯息,也因为她之前就有在这家连锁超商打工过,上网投了履歷很快就得到回覆。因为劳基法的关係,陈妘禕每天的上班时数只有8小时,即便是採时薪制,这家店的店长可是严格遵守规定该下班就请准时下班,绝不给员工加班机会。只是妘禕知道店里有一个政策,在晚上七点过后,会让某些无法放到隔天的食物半价促销卖出,她就会趁这时採购买回去吃,能够让伙食费大大省下一笔,陈妘禕甘愿多留时间在店附近走走等时间到。 「那过两天我排休,我们就找个隐蔽的海岸去游一天吧!」把省下的钱拿去坐火车到花莲海域玩,那边的海污染没有西岸来的严重,人潮也不会多到吓死人,很容易就能找到无人海岸,游到远点的地方有时还能遇到海豚一起唱歌玩耍。 「当然!」 「一定!」 突然好想唱歌了…… 我就在这里边听你唱,边洗澡。 随时都有个忠实观眾等着她,人鱼露出了微笑。 「我们一定要幸福 只要我们很知足 你眼中的专注是最珍贵礼物 困难都会克服 我们一定会幸福两人再也不孤独 不再徬徨糊涂只因为看清楚 没人比你更值得守护……」 陈妘禕把莲蓬头摆在了于緁的面前,听着她陶醉地唱起这首歌时,在心里盪漾的情感如同歌词般,慢慢浮上檯面。 1-13 徵选后的第五天,陈妘禕兴奋地衝到浴室,然后是发出悲壮的惨叫声。 「我的手机,它坏了。」 忘了人鱼是不可以碰手机,于緁无辜的看着陈妘禕试图要拯救不管怎么吹气、拍打,就是无法开啟画面。经过十分鐘抢救无效,陈妘禕最后只能哀痛宣告阵亡。 「妘禕,请节哀。」 「是我的错,我害死它了。」 人鱼可以碰遥控器,但是不能碰电视,可以碰滑鼠、键盘,就是不可以碰电脑主机或是笔电、平板之类拥有复杂电路板的电子產品,所以电灯开关可以碰,吹风机可以碰,麦克风也可以……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在手机还没掛掉前,她收到了歌唱入围通知及下次选秀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收到製作单位寄来的通知。 「我得赶快去买一支新手机,要防水的。」对,这很重要,也许买两支,不,先买一支让于緁试试能不能用,不然一支至少要两万起跳,陈妘禕的荷包很快就扁掉了。她想着下次领薪还要等到半个月后,还是先不要冒险让于緁尝试,反正她都会待在于緁身边,如果有人要联络,也必须先透过她来了解是什么事,好提供于緁如何应对人类的交战守则。 只是因为这样而让製作单位和其他参赛者以为于緁背后有不可小覷的势力撑腰,家庭背景神秘、行踪不明,做任何事情都要先透过宛如经纪人的陈妘禕才行;也有人认为于緁可能是拥有特殊身分的弱势族群,看她吃饭喝水都需要人准备妥当,换衣打扮如厕梳洗也都需要小跟班陪着,上节目该看哪一个镜头,主持人cue她说话时,没有陈妘禕下指令,她根本都傻傻呆站在台上。 若不是听过她的歌声,都会以为她是靠着美貌骗人上节目打知名度,而那些一开始吹嘘不看好的声音很快就消失无踪,喜爱她的歌迷每日以倍数成长,脑袋不好有什么关係,看似虚无却有实的观感,不久后有了个绰号,史上唯一『虚无歌姬』。 1-14 上百人挤进大楼里的某一层,逃生楼梯排满了等待进场的参赛者。 混杂了金属味的气流,对于緁来说根本是处在暗黑密闭盒里的空间,感受不到大自然的气息,看不到广阔的天空、绿地,甚至是最熟悉的海洋,胸口的沉闷,无法顺畅的呼吸。于緁开始觉得头昏脑胀,不知还能撑多久,她感觉到不曾有过的痛苦。 『姊,放轻松,我就在这里。』 无法和参赛者待在一块,和其他观眾一起坐在评审后方席位的陈妘禕,透过心灵传递,想让她感受到。 ──过去,当陈妘禕潜入大海深处不见五指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方,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可怕的生物,好像这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恐惧。 是于緁,即便看不到她,却依然感受得到她在身边不离不弃,不会再有一丝徬徨或无助。 是于緁给了陈妘禕勇气,如今陈妘禕要把这能量回送给她…… 暖暖的气息在胸口鼓起,渐渐包围住全身,好像人就在身边陪着,于緁惨白的脸总算有了生气。 1-15 在摄影棚里唱歌和在室外对着人群直接唱会有不同的感受。 透过麦克风收音,经过线路传到评审的耳机里,人鱼唱歌的情感渲染力失去了效用,太过普通的情感选歌最终只能沦为一般好听阶段。 飞儿乐团的『lydia』,流利的真假音转换、在歌曲最高潮的部分爆发出激烈嗓音,再加上有现场乐团的演奏加持。陈妘禕认为就算没有徵选时来得触动惊心,但从现场看到的表情都是讚叹,这就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当评审们走到小房间里讨论起选手们的表现时。 「真是位不容小覷的参赛者,根本压过线上歌手,这要让我们摆在哪个位置啊。」 「我看我都不敢在她面前唱歌了,这还要比吗?」 「这届选手素质都太好了吧!前有凯蕊唱的『这么近那么远』,将这么难唱的一首歌唱得如此完美,简直是在听原歌手在唱。」 「这你就说到重点了。凯蕊厉害是在歌唱技巧已经是和线上歌手同一水准,能将歌曲完美詮释出来,我相信以她的能力,无论是哪位歌手唱的歌曲她都能完整呈现,就是经验不足,唱歌表现略带生涩。相较于于緁的舞台魅力是完全不同的两人,她的歌唱技巧虽不多,单纯是靠声音的通透力和没有参杂任何的杂质,很乾净,让人听到她的歌声就好像洗涤了心灵。」 从百人刷到32,再剩下16名参赛者,评审和观眾私下讨论的几乎都是那两人的唱功,各有各的爱慕、支持的一方。站在台下的粉丝团人数不分上下,简直把其他选手都掩盖掉。 「姊姊,我最看好你,可不要输喔!」 在百人赛事就被刷下来的田心,自从徵选那天听到于緁唱的歌就成为她的忠实歌迷,即便没有比赛了,她还是央求妈妈带她来观看。 「田心,唱歌最重要的不是输赢,而是想要唱歌给人听的心。」 节目还没开拍,于緁没和其他参赛者待在休息室里,她选择和陈妘禕一起在摄影棚看着工作人员忙着将拍摄器具架设好。 而田心,她妈妈几乎是把她的宝贝女儿非常放心的交给陈妘禕后,就不知道跑去哪里追星。是说陈妘禕手机里有她妈的电话号码,有事都可以打给她,她马上就会过来。 ……究竟是田心妈妈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疼爱女儿,还是陈妘禕给人感觉非常妥当,女儿交给她稳妥当的。 「我爸爸告诉我,输了梦想就无法实现,所以叫我一定要跟你说加油。」手上捧着爸妈帮忙做的牌子,上面大大写着于緁的名字,还有闪亮爱心。 「田心,你爸是在家有收看这节目播出吗?」 还未曾见过田心的爸爸,却常听见田心说起爸爸建议于緁唱歌时的表现,穿着打扮、肢体动作要如何才能在萤幕上表现突出。陈妘禕幻想田心一家人当初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女儿在台上唱歌时会有多么的激动,因为现场看到的她们就是。 「我爸不在家看电视的,他都现场看。」 「你爸也有来吗?」 「我爸要工作,当然要来啊!不然没赚钱怎么养活我妈和我呢?」 「你爸是电视台的人?」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问题让田心困扰了好久。 「那你知道你爸是做什么的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耶?」 陈妘禕瞪大了眼,不明白对方有必要这么神秘。 「因为我爸说不希望被别人知道……」 话说到一半,一位扛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没有看到眼前地上一团线缠绕,脚踩过去时立马被绊倒,虽然及时踩稳,但笨重的摄影机多少碰撞到了于緁。 「喂!伤到别人了,叫你小心点没听进去吗?还有,这里很危险,请非工作人员到外面等着,就算是待会要进场的人也请等我们通知再进场。」一位资深的前辈对他们大吼着。 「抱歉,没受伤吧?」看来就很冒失的一张脸,才来工作一个月每天上班都被前辈训话的小伙子,他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是不是该离职。可眼前最重要的是没有人受伤吧!如果有就惨了。 「放心,我没事。」 是目前正在进行歌唱大赛的其中一位参赛者,还是他最仰慕的选手,有种错愕,想要当场拿摄影机砸死自己的念头。 「千万不要死,你要好好活着,如果你这么喜欢听我唱歌,就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且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着你去做。」 小伙子愣了一下,他什么话都没说啊?是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有他的使命是什么,脑袋突然放空,表情呆滞。 「你是歌唱节目的推手之一,没有你把摄影机器架设好,我要怎么上台唱歌给你听呢?」 小伙子看到女神在对自己笑,内心的阴霾转眼变晴,「我知道了,我这就赶快去忙,你就到外面休息室先等着,我一定会让你顺利上台,期待听到你的歌声。」 资深前辈喊着小伙子快点,节目开拍的时间都快要到了,还要测试线路有没有问题。 小伙子看了一眼摄影机的状况,发现电源灯没有亮。真糟糕,要是被人发现他这台萤幕没有跑出来,一定又是一顿责骂。他按了开关,机器没有反应,他着急了,反覆按着开关,还偷偷拍打它看能不能好。 一丝火花喷出,往田心方向飞去,于緁发现及时挡了下来,手臂有一片冒出了水泡。 「快去厕所冲水。」陈妘禕拉起于緁衝出去。 ……来人快拿灭火器来,要失火了。 ……机器怎么突然坏掉,到底是怎么搞的? ……那女孩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需不需要叫救护车啊! 「派个人去看一下伤到什么程度,那个人不是参赛者吗?如果出事上报,你们要节目怎么再进行下去?」一知道发生状况,节目製作人和其他刚开会的评审们都跑了过来。 「田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爸、妈,姊姊出事了……」 1-16 火花只出现了一下,避免还有可能引发严重火势,工作人员用灭火器喷洒了惹事的摄影机后,就赶紧带出大楼外,鲜少人出没的空地。原本製作人是希望能掩盖住这件事,不让人知道,尤其是新闻媒体,怕节目才刚开播就背上比赛途中参赛者遇害,使观眾產生坏印象,造成节目收视率下滑,这对他来说可是人生中最惨的事了。 「发生火灾就要立即通知消防局来灭火,现在我们是看似处理好了,但在这密闭空间里装置了多少电器线路,若不请人来彻底查验哪里还有可能机器短路冒出火花,到时候就不只是一个人受伤而已。」表情严肃的郑克勤斥责了製作人想息事寧人的态度。对他来说,每位表演者的身体都很重要。以前在乐团时就会特别留意团员的身体状况,以及心理上的层面都会关注到,任何一点问题都会影响到整个乐曲能不能完美呈现,追求极致的他不容一点闪失。 ──团员和演奏乐器都必须要保护好。 在开会时他一听到参赛者受伤的事,也不管在场有长官在,气得大拍桌子露出兇煞的脸,在这世上大概还没有人看过他情绪失常的样子,吓得所有人一时之间都不敢说话,会议室里安静无声。 「那名参赛者现在状况如何,伤得严不严重?」总是露出爱理不理的炎辉,难得主动询问了报告事情发生经过的人。 「不清楚,只知道友人带她去处理伤口了。」 「她在哪里?」已经听不下去的郑克勤甚至觉得问这句都是多馀,要亲眼看到状况才行。 炎辉和郑克勤都去了摄影棚内,听见小女孩衝过来抱住炎辉。 「爸爸,姊姊为了保护我受伤了。」 一路上都跟在炎辉身边的女性助理立刻低下了身子。 「心心,你有没有受伤?」 看到爸妈后,心中的惊吓一下释放出来,眼泪哗啦啦地掉出来。 「妈妈,我好担心姊姊。」拍着田心的背,她自责不该让女儿离开她身边的。 演艺圈内没有人知道炎辉结过婚,个人资料上显示才二十四岁的他,竟然已经有八岁大的女儿,事情曝光后,身边出现不少出声的人,他不在意,如今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安抚他最爱老婆和女儿。 「心心,她会没事的,你要在心里很努力很努力的相信这件事,这样你最喜欢的姊姊就一定会没事。」 听到妈妈也这么说,田心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着。 小孩单纯真好,大人可就没办法相信这种奇蹟会发生。 「派个人去看一下受伤的人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去就医。」 「我去。」自认是主要惹祸的小伙子,是他害于緁受伤的,不知道伤得如何,如果留下疤痕是会影响到一个女星的未来,他自责的很,脑袋里想过了无数要如何偿还的事──赔偿巨额医疗费,还是以命抵命…… 2-0 『轻视的吶喊张牙无爪的撕裂 熊熊燃烧的焰火烧尽了所有我所珍惜的最后一点怜悯 愤怒加速了血液賁张,控制不住一股狂热在身体爆走 声嘶力竭对空吶喊 我要你们都消失在这世上──那些内心丑陋的人们。』 2-1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轻盈闪亮的声音,表情随和的于緁,完全不像刚才发生悲剧的女主角。 在大眾面前露出白皙平滑的手臂肌肤。 「你们看,我根本没有被火烧到,是我妹太着急了,没看仔细就认定我受了伤。」 「对不起,我害大家担心一场。」两个姊妹同时低下了头。 「没事就好,是说下次不要再这么吓人了,剧组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们的情况如何,工作都停摆没有办法作业,你们看摄影棚内乱成一团,待会节目要怎么开播啊!」 「就请製作人先告知其他参赛者大概要晚三个鐘头再开始。」 「老安,这时间会不会太久了,这拍完结束不都要半夜了。」 「目前这状况,摄影棚暂时是不能使用了,导播也知道这件事,同意我的看法。还是说今天就不拍了,改天再拍。」 「那可不行,我们节目两周后就要播出了,如果延期开天窗,那节目不就完蛋了,长官会说什么,我们到底还要不要干事。今天必须要完成才行。」 「那就请你们这些没用的人都出去,让我们这些工作人员能专心尽快把现场处理好。」 「老安,你这样得罪上级的人,不会怎样吗?」 做了二十多年的资深前辈,只有老安敢大声对导播、製作人甚至是长官级的人物义正严词的说话。 「得罪这种事,以前就得罪不少了,现在也不差几个。我们这些幕后工作者能拿到的薪资不多,工作吃力不讨好,工时经常是长得要命,我家老婆都在碎念干嘛要走这一行,默默无名的,一点出人头地的机会都没有。可是我们对工作的热诚,想要把节目做好给观眾看得心,是不会输给线上明星的。」 「所以你老婆都跑了,还是继续在做这一行。」 被晚辈的人调侃,老安并不气恼,反而害羞地说:「没办法,我爱这工作比老婆还要多,不跑才怪。」 笑声扫去了负面的压力,工作人员气氛融洽,做起事来就会很顺畅。 在消防人员检查过后,机组人员又再次确认所有机器运转无碍,调派了大楼里所有能来帮忙的人重新打造舞台环境。时间比预期的还是多花上了一倍。 「已经晚上了,要不要先和妈妈回家去?」 「可是我想要帮于緁姊加油打气。」说完,田心打了个哈欠。 「有爸爸在,他会连你的份一起帮于緁打气的。」田心妈已经准备好要带女儿回家。 「田心,爸爸是评审不能偏颇任何一位参赛者,这是不公平的事。」 「这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 「但是身为田心的爸爸,我一定会帮女儿支持的对象加油,而且加到很满很满,我相信于緁这次表演一定不会再出什么问题,所以田心这次就先在电视节目上听她唱歌,下次比赛时再和妈妈一起来现场帮她加油。」 「你说的喔!要帮我照顾于緁姊。」 「女儿,于緁姊也是大人了,小没你爸几岁吧,怎么会需要人照顾?」 「我不管,于緁姊是姊姊,你是我爸爸,爸爸要照顾姊姊。」 说不过女儿,炎辉只能承诺答应,其他被闪瞎的同事悄悄地走到他身边。 「看不出来炎小子肩膀这么宽啊!在女儿面前表现得这么沉稳,还说要帮忙照顾女儿的朋友,也不怕被人说间话。是说光推测你大概高中就有小孩这件事,就够让记者媒体争相报导了。」 「这就不用沉老师担心了。我只是说帮忙照看,可没说要在成绩上动手脚。有能力的人根本不需要靠人帮忙,而那些没实力需要人去游说、套交情,好让预定要上线的艺人提早露脸打开知名度,可却想没想清楚,即便製作单位想要内幕操盘,观眾的耳朵不是单纯长出来而已,唱得好或不好一听便知,骗不了人的。」 2-2 节目开播前半小时,导播派人通知在休息室的参赛者。而形同被关在同一空间长达将近一天的时间,各式各样不同年龄层及类型的十六人从不熟到熟透,聊天八卦,纠团手游打怪,嬉闹玩耍。大家似乎都忘了比赛就要进行,至少现在该开始上台的准备。 「听说摄影棚差点失火,你们当时在现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是听到有工作人员喊着于緁被烧到了。」 「如果真有火灾发生,我们老早就逃到外面,节目哪还会进行的下去,于緁若是真有烧到,她现在还会好好地站在这里和我们待着?我看她一点事也没有,该不会是刻意营造新闻话题,好让知名度大开,想进演艺圈就简单了。」言语中带着刺的是凯蕊,脸上画的、头发吹的、还有身上穿戴的饰品,全由一名她专属的化妆师打理。明眼人都知道,这场秀的内定人是她,太过明显了,她背后的财主李氏,可是节目最大的赞助商。 「谢谢你们关心于緁,她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是我太大惊小怪让人误会了。」 节目製作人答应陈妘禕能和于緁与其他参赛者一同在休息室里,这不只是让她安心不少,毕竟她很担心会被人发现于緁的秘密。 陈妘禕的动作太过迅速,现场的人没来得及看清楚,于緁是真的被烧伤了,一看到皮肤溃烂起泡时,她差点哭了出来。还好人鱼有治癒的能力,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件事,立即拉着于緁跑到没人看见的地方。 「听说你们跟评审炎辉认识,该不会你也是节目内定的人选吧!还带了个助理在身边。」想要打听于緁背后靠山是谁,这样凯蕊才能知道她们两人之间除了实力势均力敌以外,还有什么因素是会输给她的原因。 「我们不认识炎辉老师,是跟他女儿认识。」 他真的结婚有女儿了? 他女儿多大了,炎辉老师不是还很年轻吗? 什么?炎辉老师不是单身吗?那我不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这是目前最热门的消息,少数听歌练唱的人也凑了过来想听仔细炎辉的风流韵事,结果凯蕊本站在最靠近于緁的位置却被一个个挤出了外围。 「你们不是都见过她吗?」一下子被人团团围住的陈妘禕紧张了起来。 「是常和妘禕站在一起的小女孩吗?」 「喔!我记得了,她也有参加这次的徵选,还有挤进百人初选,然后就被刷下来了。」 「这就足够显示炎辉老师为人公正,决不为了女儿徇私。」 「是说自己女儿想进演艺圈不帮一下,老爸当的这么抠啊!」 「要进演艺圈不一定要上这节目,有很多方式都可以提高知名度,就光是老爸的头衔就够了。」 「曾是世界舞王大赛第一名,华人之光耶!他女儿一定也会非常厉害。」 「但他女儿好像不姓炎喔!」 「我本名也不姓炎。」炎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选手议论起他的家事。他不脑不怒的回应他们的疑惑,却也不想对他们多解释什么。 ──女儿确实是跟着她母亲的姓而不是他。年轻时的不懂事,惹出的祸都由女方来扛,生下孩子时他正在国外比赛,没有结婚没有名分,孩子的户籍是掛在女方身上,自己为了事业成就打拼,直到有了功名成就,他才有资格去女方家迎娶。 「我女儿跟谁姓和你们有什么关係,节目都要开始录了,你们这些小屁孩还在这里吵吵闹闹。」 「炎辉老师年纪跟我们又没差多少。」 「至少我结婚生子了,经歷的人生歷练比你们还多,在我眼中你们就是不成熟的小屁孩。有时间给我聊是非,还不赶快准备。」 劈哩啪啦的脚步声,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补妆的、发声练习的,陶醉在镜子中做出搔弄姿态的。炎辉走过每个人身边,有舞台表演问题的他都会提供指教,但遇到问白痴问题的,例如听说下次开始会有当红歌手当评审,请问炎辉老师知道会是谁吗? 「你就这么确定今天不会是被淘汰的那一位?」从这次开始的赛制,每周至少会淘汰一位参赛者,分数最低的或者是每周加起来的积分最低的其中之一,或者两位以上表现太差的都会被淘汰掉。 现实的衝击,参赛者们备感压力,害怕着今天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站上舞台表演的机会,突然休息室变得安静,脸上都表露出了不安。 「你们怕什么,只要拿出最自豪的一面给评审看,把任何舞台都当作最后一场表演,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哪怕这次没了,以后还是有机会,你们都是进入前十六强的人,实力早就有了一定肯定,只要再加油再努力,要实现梦想不是不可能。」 身为导师的他不可以打击到学生的信心,可偏偏要他做个温柔体贴的导师太难了。 「只要发自内心,把想唱的唱出来,把想传达的事传递出去。」于緁认为这样应该就足够了。「我说的对吧!炎辉老师。」 「是,于緁说得很好。」说得屌儿啷噹,一点鼓励的衝劲都没有。 在其他人放弃他会说些什么憧憬人心的话时,他走近于緁的位置。 「那个于緁同学,我女儿是你的粉丝你是知道的,她要我跟你说声加油,就请你好好加油,表演不要出错,放宽心,如果突然情绪紧张,就想像自己在家一样自然自在的唱歌,然后把所有台下的听眾都当作家具。」过去他是不会和别人多说什么,这次算是为了给女儿一个交代,把他的经验传授给她。 「炎辉导师不公平啦!就因为女儿是她的粉丝,全部的学员你就只对于緁说加油。」坐在于緁旁边的参赛者发出抗议声,炎辉为了平息眾怒。 「大家加油,好好加油,不要让我这个导师丢了面子,好好表现啊!」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善于说些鼓舞人心的话,当初节目单位要他当导师时他是一脸错愕,而且说实在的他只是个舞者,不是歌手啊! 但能怎么办,拿人钱财就要好好办事,他老婆女儿的生活费就靠他了。 2-3 『一点一点的声响突然跑进了什么都没有的虚无飘渺,触及深处的心灵感受,动摇了我那如海水般冷酷无情的心,人类的喜怒、悲欢、爱恨、慾望,只要沾染到一点都是毒,我却上了癮奋不顾身的一再品尝,哪怕有天我会死去……』 2-4 舞台上,于緁刚结束她的演唱。评审们开始发表他们的感想: 「你的歌声很动人、很迷人,听到的人都会觉得很舒服,可是你有个很致命的缺点,甚至观眾都封你为虚无歌姬。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郑克勤拿着麦克风面无表情地说着。「『虚无』就是什么都没有。当然,有人会觉得我说得可能太过火。甜美的感觉你有,淡淡忧伤的感觉你也有,但是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人伤心透顶,愤恨不已的张力你完全无法詮释……你谈过恋爱吗?」 「郑老师说这话就太过囉!太过私人的问题不方便在节目上透露,所以于緁同学不用回答也没关係。不过,我也很想知道我们的虚无歌姬现在有没有男朋友,目前热搜版上你和凯蕊两个人并列第一,想必很多歌迷都对你们的私生活非常想了解。」 于緁想了一会儿,只说出简单的一句。「没有。」 实在是太乾了,主持人赶快补充,「是爸妈不准你谈恋爱吗?还是没有人追你,于緁长得这么漂亮,这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吧!」 发现主持人用眼神指示她该再说些什么,于緁又只说了两字。「没有。」 「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我相信现在节目播出后,一定会有非常多欣赏你的人出现,到时候你想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恋爱,大家排排站让你挑一个。」 「这换主持人说过头了吧!哪有教人随便找人谈恋爱的,至少要找到看对眼的。」 「就像炎辉老师和你老婆一样吗?」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炎辉踢了坐在旁边的郑克勤。 「那个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严谨过头的他让主持人尷尬的说声抱歉。 「我对他们的私生活并没有感兴趣,我要说的是很多歌曲的產生都是作曲人在生活上的经验,发自内心的体悟而表达出来的东西。我知道很多参赛者都还很年轻,要你们唱出丰富的感情故事想必很难,我希望你们去试着体会,但不是像主持人说的那样太过随意。爱情是什么?爱不到而生恨,那种执着、暴力美学虽然让人觉得太过负面,却让很多艺术家愿意一再踏进去,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动人心悬,刻骨铭心的艺术……」 2-5 录製结束后,虽然于緁的歌唱评语在郑克勤的口中说着很多不足的地方,但她还是获得今天的冠军。 今晚淘汰的有两个人,也都被郑克勤批评的一文不值,拥抱落泪退场。在休息室里,留下的人诉说着依依不捨,离开的人给予勉励词语,讚美友情万岁的温馨画面在某人眼里非常不悦。 「你看那些人表面功夫做的真好,其实内心都在偷偷想着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最好都被淘汰掉。」 凯蕊利用独特嗓音优势唱出醇厚性感,并将歌曲改编为拉丁风格边唱边跳,让现场观眾嗨到极致,用尽全部的武器却还是只得到第二名。 几乎每场比赛她都输给于緁,老是看着背影的她,双手搭在于緁的肩上慢慢靠近她的脖子……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说的一样。」 「你就没有这样想过?」 凯蕊很不喜欢于緁那张一副圣人纯洁的脸,多番故意想要惹于緁生气,就是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丝瑕疵。 「没有。」 「说得也是,连续四场决赛你都是第一名,自然不用像他们那样想着要如何踢掉对方。」 「炎老师说过我们都很棒,只是我们还不够成熟,各有各不足的地方。」于緁的视线转向了今晚的淘汰者,「小熊和兔子这次是输给了唱歌功力,但他们唱歌时都充满了丰富的感情,就连观眾都能感受到。那是我最欠缺的东西。」 人类的心像陈妘禕煮的火锅,小小的容器塞进了一堆的情感;像画布上的顏料一层一层的覆盖上去,最后已经分辨不出那些最原始的单纯。 于緁初遇陈妘禕时,还是孩子的她心思单纯,内心的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随着时间成长,越来越复杂的情绪她看不透,陈妘禕甚至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内心。 ……人类的情感她能了解多少,负荷多少。 「你说的好听话在我耳里听来根本是在嘲讽我们这些输掉的人,真令人噁心。」 凯蕊总是说些难听的话,但她的心很单纯,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善良。所以于緁并不讨厌和她说话。 「我是打从心底认为,他们落败了,但是拥有了很多是我需要去学习的。我想去捕捉他们的内心,瞭解他们的感受,然后……」突然胸口一阵疼痛,于緁压着胸口喘气。 「你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有人看到了以为是凯蕊欺负于緁,在旁边偷偷数落着。 「先说好不是我欺负你,别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想要陷害我、污衊我,我可不是吃素的。还有,」凯蕊凑到了她的耳边,「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输给你,就别在我面前老是摆出勉励我的虚偽表情,看了真的很噁心。」 2-6 第五场决赛正如凯蕊预言的,于緁失去了她稳坐第一名的宝座,甚至掉到了最后一名,幸好从这场开始就不会再淘汰参赛者,将由剩下的十名进行最后的两场总决赛。 「你们说,该不会就是上次凯蕊霸凌于緁,害她心灵受创,这次连唱完整首歌都没有办法。」 「一定是这样,真可怜,于緁最后都快哭了。」 「不,我怎么觉得她是在生病,比赛中一度快撑不下去了,我看到她下台后甚至要由她助理搀扶着走。」 「那是她妹,不是她助理吧!我常听到于緁这么对别人说她。」 「是这样吗?但她们两个不同姓啊!」 「可能是感情特别好的姊妹吧!真好,有这么一个好闺密每次比赛都陪着她。」 「你不也有男朋友陪着自己。」 「也就几次,今天他就说没空来,等总决赛再来。真是的,他不晓得我每次比赛都很需要他陪在我身边给我支持力量。」 「唉呦,就别再对我们晒恩爱了,有很多人连朋友家人都没来探望过。」……她们说的当事人之一就在附近,毫不讳言的说出凯蕊的流言蜚语,也不怕她听到了会不开心。 「光靠公司陪她来的助理就有两个,很好啊!」 「好什么,还不是靠美色诱惑了李氏集团的小开,让人家出资为她准备的。」 「既然有这么大的靠山干嘛不直接叫小开赞助她出唱片,不用跟我们这些人花时间争取机会。」 「听说是为了郑老师。」 任何人要想拜託郑克勤帮忙製作一张专辑,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除非受到他的认可。 知道这届歌唱大赛冠军能获得郑克勤当製作人出唱片,凯蕊便无论如何都要参加。她是势在必得,以她的能力,她是如此以歌喉为傲,认为那些业馀的,只不过是稍微喜欢唱歌的,根本没有像她这样勤奋的锻鍊体力,请专业老师指导唱歌技巧,并聘请了营养师设计菜单好让她随时保持良好的健康状态。 ……只会说些贬低她人的话来掩盖自己的懦弱。凯蕊并不在乎别人说她的不是,更在乎的是如何得到第一。不是第一,过去那段努力着、煎熬着、忍耐着痛苦撑过的日子,就都白费了──她是绝对不要当输家,输家是得不到一切的。 而那些只会出一张嘴,却自甘堕落,出一点辛劳就在喊苦的人──根本不值得她看一眼。 于緁没照顾好自己病倒,凯蕊不屑的眼神告诉她,「我虽然这次胜之不武,但我也赢你赢的理所当然,像你这样不好好管理自己的身体,唱坏了这次的歌曲,污衊了这场神圣的舞台,你根本没资格当我的对手。」 ……凯蕊又再欺负于緁了,真过分,没有人能警告她吗? ……有李氏集团撑腰,惹不起的。 2-7 「姊,今晚我们就去三芝海水浴场,你先在海里待一阵子。」 太长时间待在陆地上,人鱼终究还是会受不了。陈妘禕看着于緁即便终日泡在浴缸里还是不见起色,褪色的鱼鳞一片一片剥落,她强忍着泪水。 人类生病看治人的医生,动物生病看治动物的兽医,那人鱼呢? 若是在医院做检查时发现她的不同之处,以人类的想法一定会因为发现她这么一个特殊的物种,传说中的神祕人物抓去研究室解剖。 但是要怎么办?如果到海里于緁还是没有起色…… 「去海边吧!」就连在心中听着于緁的声音也微弱的很。 「那我就待在那里等你回来。」 「不要,我不知道身体的状况什么时候能好。」……也许要一天、两天,或者更久。 陈妘禕心里疑惑着,没有她的同行,于緁怎么知道路要怎么走,又如何能回到她身边。她很不安。 「我会自己搭公车、搭捷运。你别小看我,都在陆地上待了三个多月,我会不知道怎么回来这个家。」 是回来,这里也是于緁的家,只有六坪大小的空间,是她和陈妘禕住在一起的地方。 「那么我会把捷运卡、钱和衣服放在一个隐密的地方。我就在家等你回来。」 就这样,这是最好的…… 乾涩的皮肤滑过于緁的手时,陈妘禕知道今晚是非得去不可了。 「只是再过四天就要录製节目了,我恐怕不一定赶的回来。」 ……放弃 就要脱口而出的陈妘禕感受到于緁心里是多么的不愿意。 「会有办法的,而且你说不一定赶得回来,不是吗?」 「说得也是。」于緁露出了微笑。 2-8 第六场决赛录製现场,製作人对着工作人员发着脾气,「什么叫找不到人?她的助理呢?不是要找她就要先连络那个人。」 「助理电话一直没接。」 「搞什么!总决赛现场直播耶,她是本节目最有看头的人……」 「原来不是因为我这位风靡所有年轻少男少女争相恐后要模仿追寻的人来这节目的关係啊!」 曹植,年纪二十岁时以双人男女混合团体─popular出道,男帅女艳为卖点,轻快挑逗的舞蹈及洗脑的歌词,第一张专辑就在各大流行歌曲排行榜蝉联冠军是近十年来最久的一次。之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引起世界各地关注,每个国家都有他们的歌迷后援会,只靠着一张专辑就办了十一场的演唱会。是带领tpop走向世界指标,也被各大媒体封为台湾近代流行音乐文化代表人物之一。 「我话还没说完呢,是以参赛者来说,任何一位都很重要,不能少啊!而我们节目能请到国际级当红歌手曹植来当我们的评审,那可不能只凭着提高收视率那么低俗的理由,完全是因为您是能歌善舞,是非常有资歷水准的前辈。他们都是一隻脚踏进出道的人,只要再加把力,受到您的指点,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发现曹植还不太满意的脸。 「当然,只要有曹八斗在,哪个节目收视率不是当时段第一的,何况排在我们大楼外的歌迷可是我见过最大的一团,我刚进来时还以为这里要开演唱会呢,吓死人了。」 曹八斗是他的歌迷取的外号,原因在于他的名字与曹操的儿子一样,被人封为「七步成诗」、「才高八斗」的曹植,拥有和歷史人物才华洋溢的他当然也要有个赫赫有名的称号。 只不过他不会写诗也不会作曲,一切都是公司包装好的外壳,上节目说的话都是经过写作人帮他撰稿。他的智商连高中生都不如。 「就先让节目准时开播,于緁的部分先排在最后,如果她还是没有到场,就判她直接丧失资格,上场比赛是最后一名,这次再没得到积分我想她可以不用再比赛了。」发话的是郑克勤,身为评审团的首席,他说的这番话已经事先跟其他人讨论好了,现在是来把决议告诉製作人。 「会不会太不通人情了?说不一定是那名没来的参赛者发生什么意外了我们也不知道。」 「就算是这样,她明知道自己发生状况,难道身边没有一个人帮她打电话通知节目这么简单的事,我想七岁小孩都会。不对,就算她及时通知节目不能来,我想我还是会直接让她弃权,下次不用再来了。」 「你会不会太严厉了,歌手也是人,发生状况是无法避免的,这次只是不行,下次再补回来就好啦!」 「两位有话好说,有曹植为我们的参赛者担心,我相信她知道了一定会非常感动。何况郑老师也有说就等到她演出的时间,还好今天这场比赛是让参赛者蒙着面唱,我就派一位身形差不多的临演先顶替,观眾不会发现少一个人的。」 这种作假顶替的戏码,在演艺圈是常态,只要不是触碰到郑克勤的底线──唱歌假冒。他会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2-9 摄影棚内挤满了来听现场的歌迷和支持各参赛者的家人朋友。 节目开始是一段热舞歌唱,曹植一现身就炒热了现场气氛。 台前欢乐,台后气氛降到谷底。 「于緁真的要放弃比赛了?」 「不会是上次最后一名让她打击太大了。」 「如果真是这样你们不就少了一位竞争者,该高兴不是。现在干嘛装的这么担心她的样子,真烦。」 烦的人是她,凯蕊。 看到就烦躁,不看到也烦躁。 凯蕊一再地回头瞄了原本是于緁的梳妆位置,如她现在的内心般空荡荡的。 为什么会这样? 她应该高兴自己已经是稳坐冠军宝座了,可是缺了什么? 对,她生气无法看到于緁真真正正输给自己时的神情会有多错愕,多难看。那时的她本该对着于緁说安慰的话,在高姿态的位置俯瞰于緁丑陋的内心。 「对不起,我来晚了。」休息室门一打开,一袭白衣像风般吹进来,她戴上了半罩的面具,刚好和她身上的服装成一套。 工作人员凭着她脖子上掛的名牌知道她就是令他们遍寻不着苦恼许久的于緁。 「这么晚才到,节目都开始了,还好你已经先准备好道具,就赶快到舞台后方,其他参赛者都在那里了。」 急忙奔向所在位置时,参赛者刚好都走向了舞台,她最后一位赶上时。 「小心,是因为戴面具的关係让你没看清舞台的阶梯吧!」于緁没踩好倒地前刚好跳完舞下场的曹植接住了她。 「谢谢。」细柔娇羞的声音听得曹植内心酥麻。 「真好听,你就是大家说的虚无歌姬吧!加油,我期待听到你美妙的歌声。」 握住曹植的手颤抖着。 「别怕,现场live虽然一点差错最好都不要有,但不要让观眾发现就好啦。就算发现了,你就卖萌,相信以你的脸蛋做出可爱的动作,观眾会非常喜爱的,马上忘记你有做错了什么。」 一直低着头的于緁确认了头上的面具没有掉落的可能。 「谢谢你,我得上台了。」 于緁稳定了情绪后,拉起了长裙,这次她小心翼翼地留意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真替那个原本要代替你上场的临演可惜,你让她错失了可以上台,享受被观眾瞩目的机会。」凯蕊站在于緁身边侧耳说着。 望着那戴着面具走回原来路的人,于緁心底愧疚,还没跟她说声道谢的话。 「你……在紧张吗?」凯蕊发现了于緁徬徨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充满自信地站在舞台上。 原本打算要取笑竟然在总决赛的时候开始胆怯,但看到于緁失魂落魄的模样,根本听不见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下一位就换凯蕊上台表演了,她没有多馀的功夫去安抚,提供建议帮助别人挺过低潮。她必须把心思花在接下来的歌唱,调息吐纳,专心一致。 2-10 最后是于緁的演唱。 拿着麦克风的手颤抖着,嘴也颤抖着。尤其一开口的音频非常不稳,更是让她接下来每一句都黯然失色。 歌曲的间奏,她抚着胡乱跳动的胸口,把眼睛给闭上,无视周遭所有看着她的人,只留意了透过这道墙,还有后面无数的墙──世界遥远的一方有人正听着。 她再开口,所有人屏息諦听。 现在的她,在唱给某个人听。把她想倾诉的话语,透过歌声传达给那个人。 「哪天你不小心就变成女强人别忘了是我劝你要认真 无论再忙都要陪我聊聊心声 我永远记得今晚我们回忆往事梦想未来感动聊不完 明天心也要作伴也要勇敢不管是否天涯两端……」 唱完时她激动的眼泪流了下来。 「别哭啊!我知道你最近状况不好,是遇到低潮期吧!每个人都会有这个现象,不要太着急,不要难过,你今天表现不差啊!」主持人拿了卫生纸给她。 原本唱完应该要脱下面具的,可是于緁迟迟没拿下。 「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到现在泪流满面的丑样吧!」 「我是女人,我懂。那我们就先让于緁带着吧!」 「但你还是必须站在这里陪我听评审讲评好吗?」 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的于緁,没人再敢强迫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要她好好地待在舞台上撑完整个节目结束就好。 「我相信在座评审都有感受到你这次唱得感情非常投入,就算是音痴或是阿猫阿狗听了都会因为听到你的歌想到自己的好朋友终要离开自己的那种哀伤,却又要笑着欢送对方强忍着泪水,只不过你最后还是没忍住啦!」像是在说笑的炎辉,气氛也不再这么凝重。 「真是抱歉。」边哭又笑,配合炎老师勉强挤出一句话来,止不住颤抖的心情就快要给压垮了,怎么还有人要发言。 「我觉得你这次才是唱得最好的一次,我最满意的一次,只是刚开始的低级错误造成了分数没办法打很高,到后面渐入佳境,我相信你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是最近开始交男朋友了吗?」 「够了,郑老师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主持人瞇着眼睛瞪了他,哪壶不提哪壶,若是又惹哭人家女神,看你的粉丝页会不会被人灌爆一堆的谩骂。 上週于緁唱坏了歌曲遭到郑克勤当眾批评,节目就收到不少歌迷投诉电话,说他们欺负于緁,一直以来给她太多压力才会造成她状况不佳。 ──从英国学成的精英就可以说话不留情,欺负小女孩不懂世事,唱得好听就好啦!要求这么多干什么。他的话就是对的吗?观眾喜欢才对吧! 在这次总决赛里的评分有三成是由现场观眾来决定,手上的按钮代表喜欢这参赛者唱的歌就能取得分数。 依照百分比多寡,本次总决赛上半场的领先者是──凯蕊,再来是…… 2-11 在主持人播报名次时,于緁衝向休息室,趁没人进来时把门锁上。 是从第十名开始唱名,到第四名时还没有于緁的名字出现,这让主持人稍稍松了口气。 「剩下前三名我们先进一段广告。」断了讯息,舞台上的人开始做自己的事。 「于緁在做什么,快叫她出来,都已经是前三名了,还难过什么,现在年轻人怎么这么难搞,不能说、不能碰,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主持节目这么痛苦的,要不是她粉丝这么多,我早叫她不要走我们这一行了,我看了很不顺眼。」开播时替她缓颊,说着好听的话,私下对她的抱怨、不满,还有说着毁谤的话,才是真心话。凯蕊在背后轻笑着。 听说于緁把自己关在休息室,看不过去她的对手这么懦弱,凯蕊特意走到休息室前,发现锁上,她敲了门。 「于緁,你该不会要继续做缩头乌龟吧!太丢脸了,这是对我说输赢根本不重要,能在台上唱歌最快乐的人吗?」 没有得到回应,她开始生气,没有人可以忽视她,准备要爆打门来洩愤时。 「凯蕊,你是特意来关心我的吗?谢谢。」脱下面具的于緁站在她面前。 「等等,我没有要关心你的意思……」要接着说她才没那么好心,于緁抓住了她的手。 「节目要开始了吧!我们赶快去台前。」 凯蕊还没有意识过来,在外人眼中,她们像感情良好的两位竞争对手牵着手一同走向摄影棚。 ……在没人发现时,休息室的门再度打开,陈妘禕悄悄地走在她们后头。 「于緁你还好吗?」 「没事吧!等下要公布前三名的名字了,说不定这次能拿回第一名……」说这话的人看到凯蕊就在她身旁,「抱歉,我说错了,主持人没公布你们三人任何一个都可能是第一名。」一直被忽略的另一个也有可能得第一名的候选人,他自认是不被期待会是打破大家眼睛成为被遗落的黑马。 「不管是第一名还是最后一名都没有关係,还能站在这台上唱歌,我真的很开心。」 「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上次唱到一半时你就不对劲了。这次也是不像从前那样唱得稳。」 「是我这里生病了,不舒服。」于緁指着胸口。 「心脏病?」一听到这名词很多人都围到于緁身边,凯蕊又再度被无视赶到了那群凑热闹爱八卦假意关心人的外围。 「有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需不需要吃药?」 「会不会要开刀啊?我外婆就是心脏病过世的耶,因为没有做开心手术,心脏最后无力停止了心跳。」 「于緁你不要死,我们都很喜欢你,你千万不要让自己太操劳,评审说的那些恶毒的话也不要听,平常要放宽心才行。」 八名参赛者你一言我一语,都忘了工作人员在喊倒数。 最后是炎辉导师大喊节目开始了,他们才赶紧回到广告前的同个位置上。 2-12 结束直播后,于緁走到后台找陈妘禕,在未公布名次前,她忐忑不安地站在这里等着。 「还好有第三名。」陈妘禕现在才总算放下心中的巨石。 「因为是你才能得到这么好的名次。其实你唱歌一直都很好听,只是你不给自己机会。」 『如果可以有机会让我们一起站上舞台唱歌的话……』 「我不行的,这次是因为戴着面具,我装作是你,但我不是你。」 『我没有你的勇气,没有你的自信,我在唱歌时,内心是多么的恐慌……』 她们专注在聆听彼此的想法,没发现有人就在附近听着她们对话完全没有衔接的上,怀疑自己到底听漏了哪一段。 走到她们身边,直到他发声:「美人是捨不得离开舞台吗?」是第二次说话的曹植,但对于緁来说是第一次见。 「他是在你急忙上台结果快要跌倒时搀扶住你的评审老师,曹植。」陈妘禕冒着冷汗,深怕被人拆穿,用心灵传话向于婕解释的同时,再次当着曹植的面介绍了两人应当是在何时何地见过一面──在陈妘禕解说的当下,回避了曹植的眼神。 「谢谢你,曹老师。」 「别这么客气,能救美人是我的荣幸。」他顺手举起了于緁的手亲了一口。 都不管在旁边看着的陈妘禕表情有多么惊讶和本人带着怒气的脸。 「请不要对我毛手毛脚,我不喜欢。」 「曹八斗,不要趁机卡油啊,若是让你的歌迷还是你的搭档艾琳知道你又要和哪个女人传诽闻。」随后跟来的评审人之一。 「我拜託炎哥千万不要告诉艾琳,你不知道她生气起来有多可怕,就连母老虎都比不上,是大鯊鱼,把你吃光抹净的大白鯊。而且你根本就是误会了,我是对小姐做出外国男士对值得的女士礼貌的举动。」 「郑老师,你是在外国长大的,外国男士都这样吗?不经过允许就拉着女人的手亲。」 在炎辉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曹植露出『哥救我吧』的装可怜。以及怎样都好就是不要再这么对我的于緁,和一见到郑克勤就躲到身后,全身又回復到上台时颤抖的陈妘禕。 「你这次的歌声有点不同。」 听着郑克勤说的话,陈妘禕的心脏就要停止了。 「郑老师别再说教了,人家是身体状况不好,没听到其他参赛者说着,原来我们于美人有心脏病,真是让我难过死了,我恨死老天爷了,竟然让你罹患这种不好医的病,真是天妒红顏啊!」曹植像抱熊宝宝般的举动。 「别抱我,我不舒服。」于婕立即退避三舍,离他远远的。 「心脏病復发了吗?那要赶紧送医才行,有没有人叫救护车,还是坐我的保母车去医院最快。」 曹植又要准备来个美人抱时。 「够了,我是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美人不可以生气,生气会不好看的。」 怎么会有人说也说不听,一直要贴近自己,于緁第一次气到希望这个人永远消失在面前。 郑克勤将曹植挡在后头,对于婕说着:「下週就是最后一场的歌唱比赛。参赛者最好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这是身为职业歌手对他的工作该负责的事。」说话的表情很严厉,感觉像是在警告于緁。 他走过于緁身边离开前,「下次务必让你自己用最佳状态去歌唱,这样才不辜负支持你的歌迷,还有和你一起走到现在的同伴。」看似严厉却有种体贴。 「我会的。」 听见于緁坚定的回应,郑克勤笑了。 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第二种面容,看到的人都惊奇,原来他也有喜怒哀乐啊。 2-13 回到家后,陈妘禕一直瞧着于緁。四天不见,没想到这么难熬,没有打工的时间她就会跑去海边等着,夕阳落下,黑幕降临,微微闪烁的几颗星星陪伴着她,她像望夫石般看着大海,什么时候回来?会回来吗? 没有花瓣,她看浪花数着。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寂寞,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觉得我只有一个人。 手机不断空响,待到最后一刻还没有见到人影,陈妘禕在心底下定了决心代替她上场。这是她唯一能为于緁做的事。 站在台上的震撼,闪光灯打在脸上的恐慌,没有时间也无法让她事前和乐队做练习,不能被人发现祕密,陈妘禕鼓足了一生的勇气都花在此刻。 想像在海里,水包覆了所有的毛细孔,好像一层保护膜贴抚在身上,又好像有人一直抱着自己,她不再感到孤单,心中哺育出暖暖的气息。 有人和她一起唱着,而那声音只存在她的心里。像回到了印尼的岛屿,有个小女孩和人鱼在岩礁上合唱着。 她回来了。 难掩心中的澎湃,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于緁,我好想你。」捨不得她再离开,却又怕她再像这次一样生病。 「你什么时候要再回去海里?」 海,始终是她的归属,离家太久,远离了适合的生活环境跑去会危害生命的险峻地。 这次是陈妘禕疏忽了,忙着比赛,忙着工作,她很久没有带于緁去海边。 是因为这样于緁才会生病吧! 于緁的手贴在了陈妘禕的脸上,黏稠的噁心感又出来了。 「花了点时间,但我已经治癒好,就不要再难过了。不然我也会难过的。」 陈妘禕把于緁的另一隻手也贴在脸上,像蜗牛在脸上爬着。 「我在海边一直晒太阳,脸都晒乾了,我需要敷个面膜。」 看到陈妘禕满足的表情。 「那我就给你来个全身spa补贴今天的辛劳。」不只手,化成人鱼的于緁将身体的黏液都涂抹在陈妘禕的身上。 「不行啦!浴缸就这么大,挤我们两个人太小了。」 而且全身都脱光光的她们,就算同是女生,肌肤贴着肌肤太害羞了啦! 「歌唱比赛冠军是不是能得到100万元的奖金?」 「没错。」陈妘禕不了解于緁怎么突然对钱感兴趣了。 「那就用那笔钱买一个超大浴缸,能让我和你一起在家游泳。」 「没有这么大的浴缸啦!」 「房东家的热带鱼就有可以游泳的鱼缸。」 那根本就是要买个游泳池了吧! 就算有钱,也要有地方放得下这么一大块的泳池。陈妘禕苦恼台北市地价这么贵,房子又都这么小一间,哪里可以找到这么一个能摆放泳池的家。 3-0 「第一次见到她时,孤寂却闪耀的心深深吸引了我。一个人往海里深处前进,无所畏惧大海的力量,就像是拼命要把阳光带到黑暗深渊,我带着渴求的心迎接着她的到来。」 3-1 「哇!你家是豪宅。」山腰上的一间别墅,以白色为主题,周围绿树陪衬,落地窗外的景色是淡水河畔。 获得第八届歌唱大赛第一名的凯蕊,邀请了节目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前十名的参赛者到这里来办派对,名目为办谢师宴,其实多少还是参杂了个人想要炫耀的心态。这件事在每个人心中多少都心知肚明。 羡慕也好,忌妒更好,甚至是说些酸言酸语的讽刺话,凯蕊都开心得很。 檯面上摆着米其林一星主厨料理,人人手里吃着、喝着,两层楼挑高的客厅挤满了聊天的、唱歌的。 「凯蕊,恭喜你。你是我们班上最厉害的同学了,能和你一起在舞台上合唱,我真的很开心。」于緁说的话让凯蕊有些不满意。 「不是因为你那两次的失常导致和第一名擦身而过,而是我本来就比你唱得好。」最后一场的总决赛第一名是于緁,但依七场比赛的积分总计后,表现一直很好的凯蕊分数是最高的。 「是的,你唱得比我好。」于緁出自内心的微笑真让凯蕊看的很不是滋味。 可她不晓得于緁笑得这么开心的原因是看到有这么大的泳池在她家。 「凯蕊,这房子多少钱才买得起。」 「这不是我家,是李氏集团旗下的一间房子供我借住。不过我想起码要几亿才买得起。」 「那要比赛多少次冠军才买得起?」于緁第二名的奖金是30万元,目前正放在陈妘禕的银行帐户里。 很可惜陈妘禕在打工无法和于緁一起来,不然正想让她也看看这房子,那泳池不知道要打工多久才能拥有。于緁想着自己也去打工吧!这样比较能存够钱买下一个泳池也好。 「你想要住在这种房子?」对于緁有意思的曹植一直在偷听她们说话。 没有受到邀请的曹植自己跟着来凑热闹是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他的红色跑车一停到门口,马上就有人尖叫欢呼。 拍照的、签名的,想要趁机拉近关係的从来都不是他在乎的人。 「我家也有这么大,有机会要不要去看看?」 「你家也有这么大的泳池?」原本是要吸引于緁的注意,但怎么结果不如曹植预期,尤其听到曹植家没有泳池,于緁对他的兴趣是一点也没有。 「你的兴趣是游泳吗?」这是郑克勤在派对上第一次开口,他的视线也是一直在于緁身上。 「是可以这么说。」 有了泳池,她待在陆地上的时间就可以长一点,虽然没有海水带给她的治疗作用,至少能减缓她变身成人时所消耗的体力。 身体的负担随着时间会越来越加重,她必须在完全垮掉前回到海里休养。这是上次经验所瞭解到的事。 「郑老师,看到您真开心,有时间能向您讨论我出道的第一张专辑吗?」比赛完的隔天,凯蕊的经纪公司和唱片公司签好了合约。 「唱片公司会通知,到时候我们再讨论。现在,我有事想要找于緁。」 「找我?」于緁愣了一下,她手上正拿着要吃下肚的生鱼片。 「想问你参加完歌唱比赛后,对当歌手还只是怀抱梦想吗?」 「郑老师你说的中文怎么这么古怪,还只是?会参加歌唱大赛的人不都是想要当歌手吗?如果能把梦想变成真,每位参赛者不都鼓足了劲在努力。」 完全没在意曹植和郑克勤在面前争论着,话题主角应该是她,但于緁忙着吃下手上一盘生鱼片,超好吃的,一口接着一口。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拥有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年经就成为巨星,成为一位能歌善舞的歌手。我知道你也不是简简单单就有现在的成绩,也是经过一连串的牺牲、奋斗,才把曹植这个名字打响,让全世界都知道台湾有个不得了的人。 我要确认于緁是个能像你一样付出所有的一切,不只是存个小小的心愿,而是为了要实践成为所有人都会认可的知名歌手为目标。那么我就会用尽所有的能力去帮助她完成梦想。」 知道没有被郑克勤小看,还有他对欣赏的对象绝对会呵护备至的宠溺宣言,让身为男性的曹植也被打动了。 「我要站在舞台上唱歌给大家听。」吃完最后一口后,于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已经在节目的舞台上唱过了。」郑克勤觉得这目标太小了。 「但我想办演唱会,面对几万观眾现场唱给他们听。」这不单单成为歌手就行,要有知名度,要有实力,还要有愿意出资的公司。 「你要加入我的工作室吗?」 「等等,老师,你不是做完我的唱片就要飞去别的国家继续担任歌唱比赛的评审?」 没有人知道郑克勤前两週在台湾成立了他的个人工作室。 对外他是说发现台湾人才济济,有很多年轻人值得去发掘、培养,想要以他的经验让台湾有更多更棒的歌手。 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郑克勤找到了他心中嚮往的歌声,不用在世界各地奔波寻找,他停了下来,选择在这小小的台湾落地。 「我的公司刚成立,需要新人歌手,于緁,你愿意吗?」加入他的工作室后,郑克勤就会开始着手她的专辑。 「好,我要加入。」 「老师,那我的专辑怎么办?」 「我只是製作人,不会花我太多时间。」言下之意,主导还是在唱片公司,唱片公司要他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不会有太多的心思在上面。 这让凯蕊气死了。望着于緁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 明明第一名是自己,为什么得到知名创作家郑克勤亲自授教指导的人却是她,而且看情形还会比她更早出唱片,这不行,怎么能在这方面输给她。 可是已经和唱片公司签好合约,凯蕊的第一张专辑将要等到唱片公司收集好所有的曲目、练唱、录製,然后发布,这前面製作部分就要花上半年的时间。 郑克勤手上早有製作好的歌曲歌词,有了个人工作室,专辑製作全部自己来,那么一张完整的作品很快就能出现在市面上。 有人脉,光是他的头衔,于緁出道只是弹指间。 3-2 隔年三月,于緁发行了个人单曲──『微风吹拂了你的脸庞』,由郑克勤量身打造,运用古典乐器演奏现代音乐,柔和轻快的节奏搭配于緁虚幻般流转的音律,如风般捉摸不定的心,因为爱上了人类而滞留在她身边不走,无形的风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和别的人在一起,最后风选择了祝福。 「这是一段唯美又悽惨的爱情故事。不晓得郑克勤老师是怎么让于緁了解要如何詮释出这首歌的感情?」 看过歌唱大赛的人都知道于緁曾说过她没有谈过恋爱。 「在录製这首歌时我唱了很多遍,都达不到老师要的感觉。」 「那你不是就唱到很烦,在心里想着够了吧!因为以你的实力,要把这首在很多地方都要飆高音又要不让人觉得刺耳的声音唱出来。」 有着深沉磁性声音,在深夜陪伴还无法躺在床上睡觉的听眾,广播节目主持人透过麦克风回应着于緁的话。 「他告诉我想像有一天我必须离开我身边最重要的人,希望她即便没有我也要过得幸福快乐。把这感觉唱出来后,郑老师就说没问题了。」 「看来这个身边最重要的人对你意义深大,是你的爱人吗?」 「是我妹。」主持人往于緁看着的方向,一位穿着中性打扮,头戴棒球帽的陈妘禕。 于緁加入克勤工作室的同时,陈妘禕辞去了打工,跟着她一起进入这间貌似只有他们三人的公司当助理。 对工作室运作方式不安的陈妘禕很快就发现,郑克勤的能力比外界对他的评价还要好上数倍。 不用华丽的包装方式,不施粉黛加以修饰完美,先以试唱带上传到网路,靠着在歌唱大赛打下的基础,『虚无歌姬』的首张ep很快就有人询问何时能购买。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微风吹拂了你的脸庞』成为了各大电台点播率最高的歌曲。 邀请于緁上节目,愿意免费提供宣传机会的电话,多到让陈妘禕的职位从助理升级到了实习经纪人,手机从一支变成了三支,每天光是接公司提供的两支电话,她向老闆郑克勤抱怨为什么不能再多请一个人帮忙公司内务的事。 又是会计、又是秘书、要负责接公司所有来电,安排于緁的通告活动,还要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 结束今晚的工作后,陈妘禕开着公司买的小车,副驾驶座是于緁。 「你不在后座躺一会儿。」 「不要,我喜欢坐在这里看着妘禕开车的样子。而且坐在后面我容易晕车。」 「要去游一会儿吗?」 自从考上驾照,陈妘禕就常开车载于緁去海边。 「在家泡澡就行。」她不希望陈妘禕太累,今天从早上到晚上一整天都赶着上通告带她东奔西跑,没见到休息十分鐘过。 而且她们新的房子里有一个小型游泳池,是郑克勤特别为于緁挑的。说是为了健身用,可以提高肺活量,对唱歌很有帮助。 车子开回了一楼车库,于緁先走上二楼进屋,而陈妘禕则是走到隔壁栋的房子里。 「郑老师,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 「还好吗?」 「嗯。」 看着待在录音室的郑克勤埋首写曲中,虽然外表都还有在注意打理乾净,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想到他已经关在这里三天以上,吃的都是速食外卖。 「我有买菜,请你在三十分鐘后到宿舍来。」 「好。」 低着头的郑克勤始终没有正眼瞧陈妘禕,这点到让她庆幸。 自从她代替过于緁上台歌唱,就一直很害怕郑克勤会发现这个祕密,对他说话总是很刻意降低音调,见面也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她怕被认出,虽然当时戴着面具,总有种做过亏心事难以见人的心态。 3-3 走上四层楼的阶梯,在顶楼处的泳池边。五根脚趾抓覆着地面,身体是如此的沉重,褪去一层又一层的布料,及发上多馀的束缚,纵身一跃,沉入冰冷的水里,尾巴轻轻摆动,很快就游到了底,在水底来回游荡,这样便好,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听见声音,于緁浮出了水面。 「郑老师待会就来。」 在水中摆动的尾巴变成了两条腿。 陈妘禕拿了乾净的衣物给她。 「原来今晚是满月。」 于緁看着上方为了防雨加盖的透明玻璃架,必须从一格一格的框框里找到完整的月。 「弯弯月光下,蒲公英在游荡……」 靠在墙围边的陈妘禕唱着歌,于緁露出了笑容。 「像烟花闪着微亮的光芒,趁着夜晚,找寻幸福方向,难免会受伤……」 街道上的虫鸣和她们的歌声同步合奏,今晚的月娘显得光彩炫丽。 陈妘禕和于緁一首接着一首唱着,完全忘了一件事。 门铃声响起。 「惨了,我忘记煮饭。」 陈妘禕急冲冲地跑下楼去。 「说好的饭呢?」 郑克勤身为这个家的主人本就有密码可以直接来,但他也知道两个女生住的地方还是该有些注意,他毕竟是外人,是老闆和员工的关係,不能有任何越矩的事发生。 「来不及了,我煮火锅吃吧!」 「又是火锅,换个别的。」 「火锅比较快,全部食材丢下去煮滚就可以吃了。」 「那还不如吃泡麵更快。」 「泡麵不营养。」 「不只不营养热量又高。那火锅热量也高得吓人,身为经纪人应该要协助负责的艺人管理好身材体重,怎么老是煮火锅给于緁吃,她不吃胖还真是神奇。」 陈妘禕撇着嘴,要不是感谢他对于緁这么好,捨得花大钱买下连栋的两间别墅,一间当作工作室,一间是员工宿舍。本来他也是住在这里,三楼的主卧室就是他的房间,而陈妘禕和于婕各住在四楼的两间房。但他连睡眠时间都花在创作上,所以几乎没有回来住过,这也让她们两个女生不觉得家里有个男人尷尬,而且于緁的秘密不能被发现。 「那要煮什么?先说好,我不是很会煮。」陈妘禕没有想过有天会需要照料到一人一鱼的三餐。 「我来煮义大利麵好了。」郑克勤从上头的柜子取了麵条。 「你会煮?」 「去叫于緁下来,我十分鐘就可以搞定。」 「不用叫我了。」于緁只是把头发擦乾就下来。 「头发没吹乾很容易感冒。」才看了一眼的郑克勤边切菜边说着。 「我去拿吹风机。」知道他一定又会唸经纪人该照顾好负责的艺人,陈妘禕跑去楼上的房间。 闻到味道,于緁好奇地走到厨房。 「要嚐一口吗?」 郑克勤将舀了一匙的酱汁递给于緁。 「真好吃。」 「是海鲜义大利麵,学生时代我一个人住宿时常煮来吃。」 「没跟父母同住吗?」 「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很习惯不跟爸妈住,而且我读的都是寄宿学校。」 「妘禕虽然和父母住,但是我常看她总是一个人在家。」 「那你呢?」郑克勤把眼神转向了她。很少听于緁提起自己的事,是不喜欢说、不愿意说还是…… 于緁想了一会儿,「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一个人活着,直到我遇见了妘禕。」 ……孤儿? 这就是为什么她从不主动提起自己的身世,难道她的父母离世了。 「你和妘禕是怎么认识的?」 「在我正好游到印尼岛屿附近……」说到一半,陈妘禕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怎么聊到那里去的?」陈妘禕偷偷和于緁打暗号,不能跟他提到我们小时候的事,更不能提到于緁不是台湾人的事,不然身分证造假不就穿帮了。 「你们去过印尼?是什么时候的事?」 该怎么说才不会让他怀疑于緁的身分,陈妘禕在脑子想了无数个理由。 「那时姊姊参加学校的毕业旅行,而我是和爸妈出国旅游,我们刚好都去了印尼的小岛屿,就在哪里认识的。」 不希望再被深究下去,陈妘禕拉着于緁到客厅,「姊,我帮你吹头发吧!吹完应该就能吃郑老师煮的义大利麵了。」 嘴角颤抖却还要撑着笑脸的陈妘禕,发凉的手抚着于緁的发丝,热气吹着许久还是无法回温。 本来就不敢正视的陈妘禕,又对他说了次谎,这下是每次见到他都只能低着头才能说话。 摇动锅子的手没停过,没人发现他瞧了客厅好几回,凝视的眼神藏着小时候的回忆。同样在印尼的海域上,一艘豪华邮轮上有个男孩倚靠在栏杆上,听着大海传来阵阵悦耳的歌声,一样是在月圆的夜晚,郑克勤从公司走到门口时,听见了那令他无法忘怀,在多年以前就朝思暮想的歌声。 3-4 郑克勤习惯在吃饭的时候把电视开着却只是听声音而已。 「是凯蕊耶!」不只拍摄了连续剧,还有广告,最近在电视的曝光率非常高。 「郑老师,凯蕊的专辑已经完成了吗?」 前些日子郑克勤正忙于製作最后的阶段。 「已经结束了,剩下就是唱片公司的宣传部分。」 「那应该很快就能听到凯蕊的作品。」 「他们有买下连续剧的主题曲,应该会先在电视台上听到。」 陈妘禕看着电视播着即将上映的连续剧预告,凯蕊无论在歌唱还是演技都很厉害。 电视接着播出週末热门节目──台湾流行音乐榜。是将一週各大唱片行的销售量、数位音乐平台下载量及广播网的点播率总和分数。 『微风吹拂了你的脸庞』已经连续上榜三周,这次首度获邀在节目中现场演唱。 「姊,放轻松,你一定行的。」拿起一杯可乐要和于緁乾杯。 「喝水能乾杯吗?」郑克勤从冰箱取出啤酒准备要帮于緁倒一杯。 「这杯我喝,于緁不用了。」拦下一杯,郑克勤往自己的杯子也倒了一杯。 「于緁不会喝酒吗?」 「是不能喝,您忘了自己说过经纪人要管理好艺人的身体状况。」 「说得也是,我原本是想喝点酒可以放松心情,这几天你们的工作都超量了。」 「我只要能在水里就能够解放工作的辛劳,而且我很期待每次上台唱歌的机会。」 唱歌时的于緁总是享受着观眾听到她歌声时的感受。 过没多久,陈妘禕不胜酒力,喝两杯后就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要当经纪人酒力太差是不行的。」 「又不是我愿意要当。」以为睡了,嘴里说着酒醉的话。 于緁收拾了餐具,打算要抱陈妘禕回房。 「我来吧!」郑克勤一个公主抱,陈妘禕倒在他的怀里。 「姊姊……」瞧着那张可爱的脸把他男人的胸膛当做了女人喊着,郑克勤还真是哭笑不得。 「我以前常常抱着她。」──在海里游着,作梦的陈妘禕甜蜜的笑着。 「妘禕比起父母更常和你在一起吧!」 这对非血缘关係,却比亲姊妹的感情还要深。郑克勤是独子,从小就独自长大的他,童年时期没有朋友,现在的朋友也不过就是商业上的往来,能深交的没有一个。 「那我做你的朋友吧!」于緁突然冒出话来。 「你说什么?」 「我当你的朋友,可以陪你聊心事,在难过的时候陪在身边安慰你。」于緁看着他的眼神炙热到让他无法正视。 「你不知道一位女生对男生说出这些话的杀伤力有多大吗?」 于緁不明白的表情反倒让郑克勤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当作一回事。 「好了,早点休息,我要回工作室。」把陈妘禕放到了床上后转身离去。 回到录音室,郑克勤拿起他的手机按下录音档,耳机传来女子的歌声,还是和小时候听到的一样,感动贯穿了他的心灵,当时的遗憾现在保留下来了。 从小冰箱里取出罐装咖啡,今晚有新的灵感等着他写出来。 3-5 再次回到歌唱比赛当时的大楼,但楼层不同,摄影棚的规模大小更不是那时能匹敌的。 鑽石般闪烁的萤幕墙,可以搭配每位歌手演唱时的主题变化场景,买票进场的观眾已将半个会场佔领。 主持人在做发声练习,工作人员俐落地检查每个环节不会有错。 导播对着麦克风喊着倒数,现场人员对观眾给了提示掌声。 「欢迎各位在电视萤幕前收看本节目,以及在现场的观眾大家好,我是本节目主持人唐雅,在节目刚开始我们邀请了新人于緁为大家演唱她的新作品……」 唱完后准备要回休息室的于緁在走廊听到了群眾尖叫声,她吓了一跳,那阵仗比捲进企鹅觅食区还要可怕。 正想着要往哪儿逃,那群人把于緁的路都堵住了。 「于緁表演结束了吗?」听见曹植的声音。 他安抚完所有歌迷疯狂的跳跃、迎接所有镁光灯的拍摄,随身在后的助理身材足以堪做护卫般将他们挡在了入口。 曹植旁还有一位女的,两人穿着同样系列的服饰,俊男美女走在一块儿就是一幅美景。 『attract』,代表致命吸引力的两人,他们的打扮非常的火辣。 「要是知道你是第一个演出,我会叫经纪人早点让我们过来,错失了一次听你现场唱歌的机会,真是可惜。」 「不要紧,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我知道,而且就在后天。」 于緁想起后天会在工作室录製郑克勤编写的新曲,听说这次会和别人合唱,那么就表示那个人是…… 『attract』所属的唱片公司和郑克勤工作室合作要出一张新专辑,其中一首将与新人于緁共同演唱。 因为是第一次合作,为了让试音工作能够进展顺利,歌手和製作人之间熟悉彼此习性很重要,『attract』经纪公司在事前要求希望能有一次的聚餐,而不太喜欢交际的郑克勤在对方强烈的求下,他安排地点在他的个人工作室。 餐食由经纪公司准备,陈妘禕看到对方经纪人先是对他们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忙着指挥请来的外烩人员摆放吃食,一会儿还要处理两位艺人的需求,临走前还不忘再对郑克勤说些慰问、感谢的话,希望老师能多多海涵他家艺人的脾气。 已经是超红歌唱团体的经纪人,陈妘禕看着他不摆架子放低姿态,对所有事都亲力亲为,打通关係做好任何能帮助到他家艺人行走无碍的铺路。 「你要是希望把于緁捧成当红炸子鸡,那就得向他好好学习。」 走到身边的郑克勤,喝了一口那位经纪人殷勤倒的红酒。 听了他的话,陈妘禕像洩气的气球叹口气,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这是毕业后第一份正职工作,可是她像无头苍蝇没人带领,都要怪他,为什么不请个有经验的人来担任。 「没钱,而且才一个艺人,你可以的。」对方可是包办了两个团体的所有行程。 但是人家有钱请助理啊! 吃了一口抹上鱼子酱的三明治,陈妘禕觉得还是新鲜的好吃。 「够了曹植,不要忘记你的搭档是谁。」 才刚拿了一盘生鱼片给于緁,曹植又夹了水果、蛋糕放在于緁的桌上,艾琳不在乎他喜欢谁,但是希望他要尽到合约上要求的,对外要给人他们是恩爱情侣的印象。 艾琳和郑克勤同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毕业,她主修声乐副修舞蹈。 「在学校时曾有幸让克勤老师指点过我,那时的我一直期望自己有天能和老师合作演出,结果没想到是在台湾实践了这个愿望。」 「我记得那时你是唱女高音的部分。」 「对,老师还记得我,真开心。」 「我能够记住及分辨每个听过的声音,这是唯一能赢过同儕的强项。」话说得有些玩笑,可让有个人绷紧了神经,肚子一阵绞痛。 「怎么了吗?」 陈妘禕摀着嘴:「好像我的胃不习惯鱼子酱,看来我得去厕所一趟。」 推开了艾琳,她神情慌张的跑着。 「这鱼子酱坏了吗?」曹植拿起来闻了下,「我看还是不要吃的好,回去跟公司说一下,下次不要订这家外烩了。」 被推的艾琳满脸错愕,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么粗鲁,心里唸着是哪里来的杂碎,看在眼中很不是滋味。 出生贵族世家的她,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父母都会买下来给她,黄金宝盒、鑽石娃娃、翡翠树……在她每年生日都会收到的礼物,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稀奇。 现在她最想要的东西是眼前的男人,拥有世界十大着名指挥家称号,有着和自己般配的家世,最重要的是长得帅又是单身。 「抱歉,我代替妘禕向你说声抱歉,她刚才没弄疼你吧!」 于緁伸出手来想治疗对方被推过的地方。 「别碰我。」艾琳打掉了她的手。 想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竟然还是在郑克勤的面前发生,「抱歉,你的动作太快让我的身体自动做了防卫动作,因为我们『attract』太红了,到哪里都会有歌迷出没,有时会遇到变态歌迷性骚扰乱摸我,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会对突然靠近我的人產生了戒心。」 艾琳说的歉疚,脸上委屈的很,而心里一直担心会给郑克勤带来不好的印象。 「于緁,这是真的。有些歌迷很可怕,我也常被女歌迷袭击,想来最可怕的还是被男歌迷摸屁股的时候。」曹植想起那时的感觉,身体扭动拼命甩开。 「所以于緁也要小心,有时候还是要跟歌迷保持一点距离。」他激动地拉起于緁的双手。 「我想喜欢听我唱歌的人不会对我有这样的想法,况且以现在来说,你比歌迷可怕多了。」于緁试着要从他手中挣脱,但曹植一直不肯放,让她很烦恼。 「曹植,再不收起你的手,我就告诉你们公司不用合作了。」 「郑老师,我开开玩笑,你可不要认真。」若是取消合作,他少了能和心爱的女神接近的机会,公司的人不会放过他,然后就是女王般存在的艾琳绝对会把他打死。 郑克勤收到一封简讯,是陈妘禕寄来的,他告诉于緁,「妘禕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休息了,你待会回去时看一下她需不需要去看医生。」 于緁透过感应,知道陈妘禕只是在躲他,所以也就没有急着回去。 眼看能够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艾琳决定把这次合作的想法一口气通通说出来。 「我看过歌谱,想请教老师怎么会想把一向走着挑逗激情为主的『attract』和清纯派的于緁放在一起,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我们是走在流行乐上,很多被固定的事一旦想尝试下新的风格,如果大眾不喜爱,可是很容易被淘汰掉。」 「你怕了。」 「不,相反的我很喜欢这种挑战性,只是你那位徒弟才刚出道,位置都还没有站稳,不怕就这样被我们的气势给掩埋了。」 「我相信她的实力,也相信你的能力。」 在这首新作品中,于緁担任未曾尝试过的爆炸性高音,艾琳负责合声及rap,曹植领唱。 「我相信你们三人的组合,将会呈现出非常棒的作品。」 「看来『attract』才是被利用的一方啊!」 在外界看来,能够被郑克勤青睞,指名为『attract』写新作品,对他们在演艺圈的成绩能更上一层,但实质这也是给了于緁很大的突破方向。 一直给人单纯小清新的曲风是无法在流行音乐撑太久,太多相似的曲目,太多会唱这类歌曲的人。 歌词讲述三角恋情中的三段纠缠不清的关係,互相爱慕互相伤害,最后会是谁先选择放手。 因为这首歌需要边唱边跳,尤其和曹植有一小段的骚莎舞。所以未来的每週会有一天,陈妘禕开车载于緁去舞蹈教室。 3-6 「踩踏扭腰摆臀、踩踏扭腰摆臀……」舞蹈老师在一旁拍着节奏指点。 「我不行了。」不喜欢穿高跟鞋的于緁,两隻脚已经痛到无法走路。曹植体谅她才刚接触舞蹈,要一蹴即成太强人所难了。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再开始。」 刚和于緁跳过的曹植,虽然体力并没有减少太多,馀力有存,看着于緁柔弱到快垮的身体,想走过去安慰她时,艾琳挡在面前。 「轮到我跟你跳了吧!」 音乐一下,气场和刚才完全不同,刚硬、强势,如火般的两人挥洒着诱惑的蜜汁,扭头、转身、抚摸都是一种震撼。 只要教过一遍,他们马上就能上手,并且跳得非常完美。 力道、技巧、配合度都是于緁缺乏的东西。 「姊,回家我陪你练习。」全程用手机录下的陈妘禕决定把舞步都记下来,也是第一次碰触跳舞的她注意着舞蹈老师说的每个重点。 「我也可以啊!」跳完舞的曹植走到于緁旁边拿了毛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应该说由我陪于緁练习比较好吧!毕竟是我们要一起跳的,跟我练习会比较快上手。」 「你的主唱部分练好了吗?」艾琳同样走到休息区,听到曹植的热切关怀觉得是五十步笑百步。 曹植的长相好看,舞跳得好,歌声不差,但是音准容易出状况,这次唱主旋律的他压力不小。 在试音时,曹植是最常被说重来的人。 「你再唱不好,我们这歌就录不下去,录不下去专辑开天窗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我练,练到喉咙长茧都会继续唱下去。」 艾琳能唱会跳,长相身材都很好,若是独自出道一定也是能有不错的成绩,但是经纪公司告诉她,有个看似完美却不完美的人陪衬,她的亮点就会更突出,就像女王和她的僕人。 被说服的艾琳也很享受有个能让自己玩弄于股掌的人,比起找能力跟她相当的人当拍档,无法顺从自己的人,很快就会被她要求拆伙。 已经练完的艾琳走后,于緁再度上场。她提出要求先独跳,可以离开的曹植却选择留下来观看。 练舞的于緁露出之前没有的凝重,曹植问了陈妘禕。 「于緁怎么了?脚还在痛吗?」 陈妘禕关上了录音,「脚痛是一定有,但她这样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接着说下去啊!」 「你干嘛非得一直追问于緁的事。」 「因为我喜欢她啊。」 他的直白让陈妘禕红了脸,从没听过男人这样理直气壮的说着这话。 曹植不断追问,陈妘禕实在是受不了了。 「于緁最近练唱不是很顺利,虽然每次都没有唱错,但郑老师又开始点出她缺乏陷入爱情中该有的火热情感。这让她很苦恼。」 「这很简单啊!」 曹植发出诡异的笑声。 「让于緁跟我谈恋爱,我会让她了解火热的爱情是什么感受,然后再找一个女人让她吃醋,这样不就更能融入郑老头要的东西。」大不过五岁,曹植只要是在背地里骂郑克勤就会称他为老头。 陈妘禕拿起沉重的背包往曹植的头砸下去。 「你干嘛,很痛耶。」 有留意不伤到艺人重要的脸蛋,陈妘禕已经是在最高容忍下做出这个举动。 听到叫声,曹植的助理破门而入。 眼看魁武的身材一拳就可以把她打死,陈妘禕装作淡定。 「我没事,跟她在打闹。」发现于緁也留意到了这边,曹植摆出笑容的脸,然后再把拳头撞向陈妘禕的手臂。 3-7 第四次录音结束,曹植给自己打的分数勉强过关,于緁没有被挑剔,却仍闷闷不乐。 艾琳还待在录音室单独录唱,陈妘禕被郑克勤安排协助收音的事,就他和于緁在录音室外休息等候。 想起陈妘禕叮嚀过他不可以打于緁主意,否则她绝对不计后果往他脸上留下伤痕。 再三确认陈妘禕不在附近,曹植拿了咖啡给于緁。 「我不能喝。」于緁谢绝了他的好意,曹植只好把倒好的两杯自己喝下。 「今天结束后和我去约会吧!要看电影好,还是我们去吃冰,最近天气转热了,吃冰刚好。」 曹植总是微笑的脸,看似轻浮却也知道他是个体贴的男孩,只是不要老做出过度亲密的接触就好。 这样想来,于緁发现自己并不会排斥郑克勤的接触,那是不经意的碰触,在传递东西的时候,在三人同住在一个屋簷下难免会遇到的摩擦,还有在她身上找到一丝脱落的毛线,想将刚完成的作品找到第一个观眾,耳机套入于緁的头上,细心帮她拨弄头发的时候。 看着于緁难得沉思的模样,曹植靠近她的面前,眼中始终没有自己,曹植很气馁。 「不要看他,只看我可不可以?」他的话让于緁微惊。 隔着透明窗的另一头,看似上演着没有声音的默剧,同样他们的对话录音室里面的人也听不到。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不喜欢看到你跟郑克勤站在一起的样子,我知道他是你老闆没有办法,但我看到你们俩还住在一块,我心里就非常难受。我知道你对我没那种感觉,但至少让我死心,和我谈场恋爱吧!只要谈过一次还是不行,我就会放手。」 「我只想唱歌。」于緁说的毫不犹豫,说的毫不留情。 「唱歌也能谈恋爱啊!郑克勤说过你的歌声没有激情,没有强烈的渴望,那就是因为你没有谈恋爱的关係。」 于緁摀住胸口,一阵难受令她脸色惨白。 「姊!」陈妘禕粗鲁的撞开挡在两人之间的那扇门。 郑克勤被陈妘禕突然的举动打乱了步调,正要走出来兴师问罪时,看到于緁的状况,他丢下录製到一半的艾琳。 「是心脏病发作吗?有药吗?」 陈妘禕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我带姊去医院。」 「我开车载你们去。」 「不行!」她才不是要去医院。 「郑老师还有工作,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颤抖的口语在外人看来以为是因为太担心于緁的缘故。 郑克勤拍了下陈妘禕的肩。 「如果不行就叫救护车。」 于緁拉住了两人的手。 「我没事了,不用送我去『那里』。」 「真的不用?」陈妘禕蹲了下去,平行对视着她。 「就算现在没事,还是去一趟医院检查情况,说不定会找到原因。」郑克勤回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是凉的。 「抱歉,应该是我的缘故。」陈妘禕、郑克勤还有刚从录音室走出来的艾琳都留意起了曹植说的那一席话。 3-8 详细经过两人都没有交代清楚,陈妘禕晓得于緁会这样并非是曹植的关係。 ……是吧,是因为人鱼在陆地上待太久的原因。 郑克勤要求曹植不要和于緁单独见面比较好,曹植没多说什么。 后来的练跳至专辑完成,曹植都没有主动和于緁搭过话。 表面像没事一样依旧嘻皮笑脸,可就有那么一剎那,愁闷浮现在他的眼中。 专辑的宣传期准备要开始,attract受邀为杂志拍摄封面,其中还有个专访。 「在这次的专辑能请到郑克勤老师製作想必对attract的影响很大,其中有几首还是老师创作的。很多歌迷都等不及要赶快听到attract的新作品。」 问完专辑的事后,记者手上的笔记还没放下。 「有件事想要请问曹植歌手,是我在网站上看到的一则关于你的讯息。」 曹植的眉间抬高,表情有些不悦,记者刻意忽略仍持续说下去。 「内容提到曹植同时和多位女性交往,还曾和歌迷到汽车旅馆一夜情。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有证据吗?」 「网站上有你和多位女性亲密照。」记者拿出了手机给他看。 艾琳瞧上一眼后没多说什么,到是给了在远处的经纪人一个神色。 「这不过是和她们脸贴脸拍照,给歌迷福利拥抱错了吗?」 「但是这张看起来就像是你在和这位女子接吻。」 「他妈的,这分明是借位,我和艾琳常在节目上这么做你们怎么就没说我们搞在一起,而且这个女人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 「所以你是承认和艾琳交往,又和这个女人拍拖吗?」 事情被越抹越黑,曹植踢了椅子后对记者破口大骂:「你这记者到底是来为我们专辑做宣传还是来乱的,我告诉你不要给我乱写,不然我告你毁谤。」 两位身材庞大的助理出现架走差点往人家脸上揍下去的曹植。 「邓记者,你们『梦』杂志的编辑是这么指示你问没根据的话吗?还是说贵杂志已经沦为下流八卦的走向。」经纪人一手打着手机,一手抢过记者手上的笔记看着。 「不,我只是基于好奇之心,况且attract有这么多的歌迷,我也是其中之一,当我看到支持喜欢的歌手竟然有这种流言蜚语,我真的很心痛。所以才会希望attract能对这则不实谣言做出回应,希望能消除歌迷的不安和疑虑,毕竟我们都不希望台湾之星是个会性骚扰女星的烂人。」身边还站了个助理待命,邓记者无法抢回自己的笔记苦恼着。 「那就请你写下我们家曹植并没有和任何人交往,也没有对任何人做出不雅的举动,他和艾琳两个也只是关係良好的拍档,亲密动作不过是表演需求。」经纪人撕下了邓记者所写的内容后,身旁的助理非常客气地请他离开。 「请你马上把今天派来的记者开除,否则我们老闆要将贵杂志的赞助全部拿掉。」 之后『梦』杂志出刊写的都是关于attract出新专辑的事,但网路上最近疯传一部短片,是曹植和当时邓记者为了緋闻争执的事。还上了标题:劈腿多女东窗事发,恼羞成怒殴打记者。 原来被开除的邓记者早就被地下杂志收买,网站上的借位亲密照和当时的影片都是他们计画性的拍下,是有意要重伤attract。 经纪公司报警处理,并在记者会发布是有人恶意陷害。 丑闻像滚滚雪花掩盖了出专辑的事,甚至开始有人批评曹植根本唱得很烂,会红都是靠拍挡艾琳;他只有嘴砲,而且老是对女星做些非礼的事,看了就噁心。乾脆让艾琳单飞还比较好,曹植快消失在人世间吧! 本该办的歌迷签唱会取消了,官网已经贴上文章,新专辑发表演唱会的门票可以进行退票,但还是有很多歌迷支持者希望能再看到attract的表演。 奥兹经纪公司门口挤满了死忠的歌迷呼喊着『我相信曹植』、『曹八斗最棒』、『曹宝宝是撒娇不是骚扰』。 「如果曹植能看到就好了。」穿着西装笔挺的男人,外表看起来三十出头,梳着一头油亮,脸上一点鬍渣都没有。 「老闆,还是联络不上曹植怎么办?」 因为八成的歌迷坚持不愿退票,唱片公司也希望专辑的宣传还是要继续下去。 但演唱会少了歌手要怎么进行下去,就在后天了。 「对外宣布演唱会照常进行,曹植会回来的,要相信他,他可是我培养出来的人。」 「老闆……,我知道了。」 一个弯腰离去,经纪人交代了底下的人,拿起手机按下联络人电话。 「阿瀚,是老闆决定的吗?」艾琳听到消息马上衝到面前质问。 经纪人先是阻止了艾琳的吵闹,手机传来接通的声音,他露出委婉的表情: 「郑老师抱歉打扰您工作了……我是要告诉您attract的演唱会照常进行……到时候就麻烦于緁歌手了。非常感谢您,真的非常抱歉发生这种事还影响到你们。」一再说的谦卑恭敬,直到对方掛上了电话。 「人都不见了,你说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吗?还有那首三人舞的表演,你是要我和那女人跳什么,又不是在搞女女恋。」 「艾琳……」面无表情的他说了,「一切老闆说了算。」 看准了他家的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闆──张珩,是艾琳的亲叔叔,小时候经常被他捉弄,是世上唯一能治得了女王脾气的人。 3-9 「曹植不是失踪了吗?他们公司里的人有找到他了?」看着新闻的陈妘禕问了刚接完电话的人。 「没说,只叫我们演场会当天上午彩排,于緁不要迟到。」 「喔。」陈妘禕点着头后继续吃着郑克勤煮的菜。 自从被嫌弃厨艺太差后,陈妘禕就不怎么下厨,尤其郑克勤不忙的时候,有车的她就负责买食材就好。 『他没有在公司。』陈妘禕被突然的声音吓得差点被米饭噎到。 郑克勤看了她,「吃东西要细嚼慢嚥,还有不要再说话了,我不喜欢吃饭时间聊天。」 陈妘禕想回嘴,但不能跟他说是于緁和她说话的关係──他听不到。 她看了于緁有话想说的表情。 『我想去找他。』 隔天一早她们出了门,坐上车后,陈妘禕问了副驾驶座。 「他们公司的人说曹植没有在住所,我们要去哪里找他?」 「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听到他的声音了。」那自怨自哀自怜一点一点地传来。 陈妘禕照着于緁的指示开车到东海岸边的一个港口,有位少年带着球帽仍遮掩不住脸上的俊俏,白色的短袖和牛仔裤是再不过平凡,但与旁边同是钓鱼客,他身上的光芒恐怕鱼都会吓跑。 水桶里半条鱼都没有,曹植带来的鱼饵都快没了。 「也许你可以试试唱歌给鱼听,鱼被吸引了自然就上鉤。」 抬头一见是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于緁指着胸口。 曹植以为她心脏病发作,赶紧要抱着她去医院。 「快放开你的手。」刚停好车的陈妘禕,手上拿的包准备丢向他。 「你误会了,是于緁病情復发,我要送她去医院。」管不了最值钱的脸会伤到,曹植小心呵护着怀里的人。 『我才没有。』于緁像个不小心跳上岸的鱼,拼命挣扎着要回到水里。 陈妘禕举起两手挡在曹植面前。 「快让开,你姊快不行了还挡着我做什么,你现在应该马上去开车过来。」 「我……」曹植看起来是完全不听别人的话,陈妘禕慌张地跟在后头不知该怎么办。 「非礼啊……」陈妘禕对空嘶吼,情急下乱说的话事后想来也非常后悔,幸好现场没人听清楚喊的人在叫什么,只是把目光都跑到了看似最有问题的人身上。 「我没有……」一阵发寒的曹植对这相关字句很敏感,他停下脚步,于緁轻易地离开了他的束缚。 「我很好。」 看了于緁脸上气色良好,曹植安心许多,拉低帽缘转身离去。 「别走。」于緁拉住他的手。 「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还有希望,怎样,答应做我眾多女朋友之一吗?」带着自暴自弃的话语。 于緁没有如他所愿的松手。 「我知道你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坏。我相信你。」 微微颤抖的脸颊,眼角泛着泪框。 曹植激动的抱住于緁大哭,把这阵子积压的委屈都宣洩出去。哭完后发现陈妘禕瞪着他。 「我可不是为了要吃豆腐的关係。」 「那你现在没事可以放手了吗?」 曹植依依不捨地离开于緁的怀抱。 「和我们回去吧!明天演唱会就要举行了,少了歌手怎么行。」 「少了我更好,艾琳一个人就可以撑场,而且没有我拖累她,想必现在会过得更好。我是一个累赘,歌唱得不好,还自称天王歌手。像我这种好色之徒,多少女性被我染指的大坏蛋,有天一定会关进牢里为自己的事做懺悔,我最好趁现在退出演艺圈,避免风波越演越大。」 陈妘禕发出一连串纠结无法让人理解的语言,然后衝到曹植的面前拉住他的衣领。身高相差二十公分的两人,陈妘禕踮着脚尖对他谩骂。 「你这个好色男给我听好,你们公司已经找到那些指控你始乱终弃的女性根本就不是你的歌迷,是地下杂志从夜店里找来的小姐,因为欠地下钱庄钱,对方说事成后会给她鉅额钱还债,而实际上听说那杂志和地下钱庄的老闆也有关係,串通好要藉机拿此事敲诈你。只是被你们家张老闆发现,老早就帮你挡了下来。谁知对方还不死心,硬是要拿子虚无由的事兴风作浪,公司报警处理了,而且有那位夜店小姐的口供,你的不白之冤可以伸冤了。你的歌迷都相信着你,一直堵在你们公司门口说是要看到你平安无事才肯离去。这样你还是要决定退出演艺圈,让那些死忠相信你的歌迷失望?」 一股气洩下来后,陈妘禕放开了手,脚步恢復了踏实。 感觉到头上有双炙热的眼神看着自己。陈妘禕退到了于緁身边。 「是阿瀚大哥告诉我的,他知道我们要来找你,要我跟你说快回来,艾琳找不到你气疯了,还有你的歌迷快把公司的门拆了。」 别开了脸,不想看到那个人脸上不安好意的微笑。 「你跟我的经纪人什么时候开始感情这么好?」 「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下流思想,纯粹是前辈在教导后辈的我。」 在合作期间,阿瀚有空就会把自己担任经纪人这块领域的经验传授给陈妘禕,只要她主动去问。 又被骂的曹植露出忧愁的表情,「我的个性一定也让很多人反感,所以于緁才会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但也没有喜欢你。该怎么说呢?喜欢这东西我就只有对妘禕和唱歌有这感觉。」 「你不对任何男性感到喜欢吗?」 「重要吗?我想要唱歌,我喜欢唱歌,现在的我只希望能唱歌给更多人,让更多人喜欢听我唱歌。郑老师说我的歌声缺乏了爱情,那我就用友情、亲情去填补。」 陈妘禕把头靠在了于緁的肩上,十指交握,我们没有血缘,但我们就如亲姊妹般,我们要永远在一起,陪在彼此身边不分开。陈妘禕在心里对她说着。 于緁一笑,温柔的抚摸她的头。 「够了,不要在刚被甩的人面前上演姊妹情深,根本是在伤口上撒盐。」 曹植一脸委屈,就像是在讨摸的小狗一样,于緁突然主动伸手也抚摸了他的头。 于緁曾看过人类对狗这么做过,而原本难过的狗就会变得非常开心。 知道于緁心里在想什么的陈妘禕摀着嘴偷偷笑着。 「和我一起唱歌吧!我想和你唱。」 「但是我已经没有信心了。」要站在可容纳一万五千人的演唱会上唱歌,曹植的脑袋想着都是言论唱歌难听的谩骂声。 「要相信你的歌唱实力,而且郑老师是绝对不会和低于他标准的人合作。」 曹植想起郑克勤对音乐的严苛、龟毛到令他反感,但是有他的认可,曹植确实能恢復自信。 演唱会门票在当天全数卖光,完全看不出有受到丑闻事件影响,鲜少部分打算闹场的人,奥兹经纪公司的张老闆利用关係请了非白道也非黑道的势力,将那些人偷偷的引渡出去。 在演唱会途中,曹植感性地告白,向社会大眾致歉自己待人态度太过轻率,这次学到了教训,以后会表现正向,做个正值青年。 「怎么可能会变成有为青年,和你根本就不搭,就是要走风流路线,调戏良家妇女,玩弄少女情怀才对得起和你同名的古人啊!」 「你说的是被武松打死的西门庆吧!」 在经纪公司的会议室准备听取接下来的工作简报时,艾琳把她这一阵子对曹植的不满酸言酸语的回呛。 「不就是曹操的儿子曹植想调戏哥哥的老婆,最后被哥哥罚作七步诗惩戒,没成功就要砍头。」 「艾琳,你的歷史是从哪学的?」 「电视连续剧啊!」 「那东西能信?我看你回去学校重读吧!」 「欺负我在国外长大啊!」 艾琳弹了曹植的额头。 「好痛,别打了。」 此时看到阿瀚走了过来,曹植马上躲到他背后。 「两位大哥、大姊别玩了,老闆有话要我告诉你们。」 听见关键词,艾琳伸到一半的手只好收回来。 阿瀚先是拿出平板秀出新闻──attract新专辑演唱会表现亮眼,和新人于緁的歌舞表演更是让歌迷大开眼界。 「老闆说attract下次的巡回演唱会要邀请于緁当嘉宾。」 4-0 三百多年前,南明遭清人战败,郑氏残军馀党纷纷逃离至金门为了将来的反清復明。行船时遭到狂风暴雨夹击,船隻翻覆,不少军事将领落入海里,其中一人便是后世尊称为『延平郡王』、『开台圣王』的郑成功。 沉入海中的他被一名少女所救,少女面容姣好,还有副好听的歌声,每晚少女都会唱歌给他听,他也只在晚上能见到少女。 爱上少女的他希望能永远在一起,他向少女求婚,少女却消失在大海不见踪影,失落的他每天站在海边等待能再听到少女的歌声。 有一天清军入侵他的所在地,小小的渔村遭灭,他挺力反击,但只有一人的他怎能抵得过百人军队。 被剑穿心的他,闔上眼前仍看着大海…… 4-1 attract台湾巡回演唱的最后一站高雄。 「姊,今天演唱会结束后,我们可以留在高雄一阵子在回去。」 「到时候你就可以去见朋友和渔港的叔叔婶婶。」 没有父母,他们跨年没回来,过年也就一通嘘寒问暖,就连她的二十四岁生日,陈妘禕已经没有预想他们会回来跟她一起庆生了。 「今晚演唱会结束,我们来庆祝吧!」 每一年的这天,于緁就会带着陈妘禕游遍各地海域,闯进无人知晓的神祕洞穴探险。去年她们游到了北冰洋,当时向极光许下的愿望正实现着。 「今年是没办法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我们就在太平洋上看着今晚的月亮。」陈妘禕知道于緁想带她到父母目前待的国家──加拿大。 「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只要有你唱歌给我听就行了。」 「那么你现在就去舞台前方。」 「还早,你是最后一个歌曲才上台,我先在这里陪你。何况我大学同学说要来看你,想跟你要张签名没问题吧!」 「当然。」 一通简讯传来,是江海婷。 陈妘禕送给了她两张演唱会门票,讯息里说她已经到后台。 「姊,我去带朋友来。」带着工作证的陈妘禕开心的小步快跑。 看着离去的身影,一个人在休息室的于緁脸色有些不大对劲,抚者胸口的沉闷,「再撑一晚就好了。」 走道上遇到了刚化好妆的曹植,顶着钢硬到可以把墙壁撞凹一个洞的蓝发,身边的发型师还在喷洒着难闻的发胶。 「妘禕,是于緁要你做什么吗?」很少看过陈妘禕离开于緁身边,尤其是在演唱会期间。 「如果遇到困难可以跟我助理说一声,他们很乐意帮你们的忙。」 陈妘禕往他两旁看,被曹植贴上名牌阿二、阿三的两位壮硕助理瞧上一眼,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话说还有一位叫阿大的助理现在和attract的女王艾琳在更衣室里。 不对,先不要想歪。 因为艾琳在表演前都要先做暖身体操运动,为了在舞台上展现出最美的腹肌、二头肌和三头肌,阿大正充当韵律教练帮她做训练。 「不用帮忙,是我朋友来找我了。」 知道于緁和陈妘禕都是从高雄来的人,只是从没听过于緁有其他朋友,这让曹植觉得于緁也太孤僻了,还好现在多了他这么一位朋友。 那次告白于緁拒绝了他,但是说好可以当朋友,曹植想着至少还能从朋友做起,也许、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于緁被自己的真诚打动…… 「不可能,你想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艾琳从更衣室走出来,一身半裸透视装,身后的阿大汗流浹背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煽情。 「艾琳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别拿我跟噁心的东西比,我只要看到你像刚才露出不安好意的笑脸,我就知道你在肖想和你的女神于緁在一起的淫荡思想。」 「我和于緁才不会像你想的这么下流。」 「所以你确实是在想她!」 被艾琳抓住辫子的曹植赶紧为自己的脸部表情做管控。 「待会在台上你只能想着把歌唱好,唱错你就死定了。」 听见一声惨叫,陈妘禕不敢回头看曹植又做错了什么被他的女王修理,刚走到舞台附近,突然一时喘不过气来,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到及时去搀扶。 「你怎么了?」 「谢谢,我没事了。」难过的感觉消失了。 陈妘禕想到是怎么回事,又跑了回去,此时手机响了,「海婷,我有急事不能去找你了,晚点再聊。」 难得能说上话,结果不到一分鐘就被掛掉。 「我同学看来很忙的样子。」江海婷看着她的男朋友,表情很是失落。 「既然是经纪人当然要忙艺人的事,不是说于緁是你朋友的姊姊,哇!她真厉害,唱歌超好听的,你真幸运有这么好的同学送你门票,不然我们想买根本抢不到,超夸张的。」因为是attract演唱会,门票一开卖就秒杀。 看着手机,她的讯息还是很少,平均一个月一则,江海婷自从在电视上看到陈妘禕说的那个人,无论是网路新闻还是报刊杂志,只要一发现就会在部落格转载,『我同学是她的经纪人喔!』 不是为了要炫耀,而是江海婷希望大家除了于緁以外,还能知道有个人叫陈妘禕。看见于緁的新闻就如同陈妘禕在告诉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真是可恶,我想祝她生日快乐的。」手上的花束看来是来不及送给它的主人,低落的花蕊难掩伤怀,还好身边有个人陪着,「演唱会快开始了,我们就先回座位欣赏表演吧。」至少期待于緁的演唱,那不就是她送你票的原因吗。 4-2 随着五光四射的舞台登场,兴奋的尖叫声环绕全场。 陈妘禕一路狂奔,也不管撞到了人还是物件,一打开门,看见于緁倒在地上不动。 「姊姊──」不敢大声呼喊,怕让门外的人听见。 「水。」陈妘禕把想到需要的东西往她嘴里到,于緁依然神智不清。触摸到她肌肤上的鳞片乾到会割伤人,陈妘禕拖着于緁沉重的身体到厕所,开啟莲蓬头往她身上淋。 「姊姊,快醒醒,我带你去海边。」 「演唱会要开始了。」勉强说了这句话的于緁,手贴在陈妘禕的脸上。「代替我──」 「姊姊不要睡,等我。」 脑袋几乎要呈现空白,完全没有记忆自己是怎么穿上于緁的表演服,等到回神,陈妘禕已经戴上了第一次在节目上唱歌的那副面具。 「你今天是要走神祕女郎路线吗?」舞台底下,三位主角同站在升降台上摆好预备动作。曹植在耳边说着细语,外人看了以为是歌手们为了能让自己投入剧情角色,展现出最棒的表演。 她的不语,她的过度冷静,还有她的体态,曹植觉得所有的感觉都很不对劲。灯光太过昏暗,看不到面具底下的她会是什么表情,至少能猜出她的状况,是心脏病要发作了吗? 曹植想问却问不出口,他有私心,为了演唱会能圆满落幕不能有任何闪失,既然于緁没说不行,哪怕现在有一点的不适,就让这最后的表演完美结束,他留意着,跳错了就补救,在她快倒下时撑住她的身体。 更多的肢体碰触看似更热火的激情,三人的汗水交融在一块,全场歌迷轰动,掌声如雷贯耳。 一下台,曹植想去追跑走的于緁。 「还有谢幕你不要忘了。」艾琳拉住了他,恶狠狠的眼神透露着刚才的表演太过偏袒某人,要不是看在呈现的结果还不错,艾琳早就用她可以当作杀人工具的高跟鞋一脚往他身上踹下去。 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陈妘禕将于緁扮成自己,扶着她走去停车场,还好工作人员忙着为最后的散场做整理,没有人留意到他们的举止怪异,更没有人想到堂堂大明星会用躲避的方式离开。 将于緁扛到后座躺着,陈妘禕开着车狂奔,思绪全是如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最短时间让于緁回到海里,以致没有听见有个人一直在背后呼喊她们。 手机声不断响着,打来的人有演唱会结束在外面等着她们出来的江海婷,有站在休息室原本要邀请她们参加庆功宴的阿瀚,还有尾随在她们车后的曹植。 他的红色跑车显眼的很,尤其一路飆速、超车、闯黄灯、吓坏挡在他前方的所有车辆。 陈妘禕注视着眼前熟悉的道路,一年前的她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好久没回来了,此时的她没有空去感怀少时的点滴,故乡的回忆。 把车停在空屋一年的门口,她揹着已经不省人事的于緁。她的尾巴露了出来,还好夜深,也没有路灯的情况下,陈妘禕摸黑走着她以前每晚都会这样偷偷溜到家后的海岸,就算摀住眼睛她都能走去。 但于緁的身体太重了,陈妘禕扛得辛苦,怕于緁掉下去摔伤,她抓得鱼鳞刺破了手指还依旧抓紧不松手。 这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脚印深深进了沙里成了小水洼,海水渐渐升到了腰上。 「你们在做什么?赶快上来。」有道光投射了过来。 陈妘禕已经不想理会那个人可能看到了什么,她加快了脚步。 「陈妘禕你是要带于緁寻死吗?」 都看到了,从发现面具底下的人是她,不知什么缘故她带着昏迷不醒的于緁上了车再到这里。夜深人静,陈妘禕竟然要把于緁投入海里,眼看就要发生命案,曹植跑到水里阻止她。 海浪同样在阻止陈妘禕往前进,还不清醒的于緁无法让她一个人沉进海里游。陈妘禕急坏了,推开曹植,支撑不了于緁双双跌了下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曹植要抱着于緁回岸上,他的手感觉到一片片不是人类肌肤上该有的东西,那东西长到本该是两条腿,曹植的眼睛在于緁垂落的尾巴上楞着。 「救救于緁,她快不行了。」眼泪和海水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是哪个酸了她的眼,哭喊的声音与海浪声和鸣,在曹植耳里分辨不出哪个刺耳。 躺在怀里的于緁几乎没有感觉到气息,惨白的脸庞完全不像个活人,「要怎么做才能救她?」 「帮我抱她到海里。」直到于緁的身体完全沉入海里。「到这里就行了。」 「你呢?」曹植看着陈妘禕带于緁游进黑暗,他站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她们回来,还是确认现在看到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于緁竟然是人鱼! 听见远处有着咳嗽的声音,曹植从海里捞上了陈妘禕,「于緁呢?」 失去于緁的能力,陈妘禕无法在水里憋气太久,再加上她拉着于緁游到她恢復意识能自己游进深海,「她没事了。」肚子里喝了不少海水的陈妘禕在确认了于緁平安无事后,疲倦席捲而来击垮她最后一丝挣扎。 「妘禕──」 4-3 陈妘禕醒来时是隔天要接近中午的时刻,看着熟悉的家具摆设,她躺在自己的房间。她是怎么回到自家的,脑袋回想着昨夜最后的记忆是她倒在了曹植的怀里。 惨了!曹植看到于緁变成人鱼的样子,他会不会…… 手机响起,但那不是自己的手机声。 走到门口,楼下传来曹植的说话声。 陈妘禕偷偷听着对话内容,「我在妘禕家里作客,她生病了需要有人照顾,是于緁託我照顾的,她家没人啊!于緁刚好有事外出。别说了,等妘禕好些我就回去公司。」 曹植抬头一看发现了陈妘禕醒来。 「是阿瀚打来的,他很担心你们姊妹,说昨天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都没接,当我告诉他我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和艾琳轮流打电话骂我,他们各各都认为是我把你们给拐走的,想说我会对你们做出什么事来。所以等我们回去后你得帮我向他们澄清才行。」 陈妘禕不敢和曹植正视,回房寻找自己的手机时,才想到连同包包应该都还在车上。 「你怎么有我家钥匙的?」就算曹植去她包里搜应该也没有,因为陈妘禕在离家前把钥匙藏在了门外走廊的一块石板下,他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清楚了解这是她家吧! 「是渔港的大叔看到你家门口停了车,就想说来看看,刚开始让他看到我抱着你从海边走来,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事,衝过来抓住我,说要叫警察把我抓起来。」 曹植做出了当时的动作,他又要抱着陈妘禕,又要防止被人打的窘样,陈妘禕光想像就觉得好笑,随后露出抱歉的表情。 曹植不希望陈妘禕为难接着说,「还好大叔的老婆有在看娱乐圈新闻,知道我是艺人,又有听说你在当艺人的经纪人,我告诉他们你在庆功宴上喝醉了酒,我把你带回家,结果你醉疯了跑到海边玩水,这才好不容易抱回来。」 陈妘禕突然担心起自己在叔叔婶婶们的形象是否不再是以前的单纯少女,去了一趟花花世界整个人都走歪了。 「幸好你爸妈有留串钥匙在那位大叔家里,他帮我开了门,我才能把你带回家里休息。」 陈妘禕听完后想到一件事,看着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不是昨天穿的…… 「别误会,是大叔的老婆帮你换衣服的,看见身上留着血,还数落我身为男人没有照顾好你。」 她手上还有腿上原本还受着伤的地方都有擦过药的痕跡。 「那大叔家的药还真厉害,一个晚上你的伤就全好了。」 陈妘禕苦恼要怎么向曹植解释,她自从被于緁治疗过一次伤口后,她只要一受伤就会很快痊癒,其实不用擦药也行。 还好,曹植对这事没多想,却是满脑子都在想着令人无言的事: 「你想大叔该不会以为我跟你是男女朋友吧!若是他告诉媒体人,我不就又有诽闻了。」 「别想太多,晚点我跟他们解释就好。而且我们这边的人都比较纯朴,哪会跟谁爆料这种事。」 「这种事哪说得准,大叔家里有小孩吧!小孩都会上网留言说些有的没有的,若是听到你家住了个艺人,那还不告诉朋友还是亲戚什么的,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全世界都知道了。」 「那你现在马上就离开这里不就没事了。」 「不行,我不能放任生病的人一个人在家里,你不晓得你昨晚发着高烧,还是大叔拿了家里的紧急备用药给你吃才退烧的。」 陈妘禕摸着自己的额头,现在是没烧,但身体无力的很,大概是感冒还没完全好吧! 「我煮了粥,吃完再吃包感冒药休息睡一觉。」 陈妘禕走到自家厨房,看着餐桌上不是从家里的冰箱出来的食物。 「我说你们家冰箱怎么完全是空的,要不是大婶拿了一些米和菜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煮东西给你吃。」这附近连个超商都没看到,人生地不熟的曹植不知道该去哪找超市,他也放心不下把陈妘禕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离开家前就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收乾净了,我父母人在国外游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吃到过期的东西就惨了。」 陈妘禕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吃后就放下。 「还是我煮鱼汤给你喝,刚好大叔早上送来了两条鱼,还有虾子、蛤蜊,这些刚好让我晚上煮海鲜大餐给你吃。」 「你会煮?」 「我家也是渔夫出生,做顿海鲜大餐有什么难的。」 陈妘禕苦笑,她最会的就是煮火锅,把所有知道的食材丢进锅里滚熟就能吃。 穿着围裙的曹植坐在了对面,陈妘禕抬头看了他难得的严谨。 「什么时候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 「你是人类吗?」陈妘禕装着镇定,准备再吃一口他煮的粥时,听到他这么一个无俚头的问题,口中的米粒喷了出来。 「哇!你喷到我脸上,太噁心了。」 陈妘禕听到他这么说笑脸马上转变成嫌弃,「我当然是啊!我爸妈是人类,我是他们生的当然也是人类,你问这是什么蠢问题。要不要我拿出生照片给你看,还全裸喔!」 刻意说着反讽的话却不见对方有所反击,这倒让陈妘禕感到尷尬。 曹植冷静地问她:「那于緁呢?」 该来的还是会来,但现在,陈妘禕还不想回答。 曹植不想逼她,尤其看到她的脸就想起昨晚她哭得声嘶力竭的求她救人还是鱼的,曹植也分不清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陈妘禕想念起于緁的表情却让曹植误会是自己逼得她想哭。 「要不要吃生鱼片?现杀的喔!」曹植想要转移话题缓和情绪,却又想起于緁是鱼,是陈妘禕的好姊妹,她该不会不吃鱼吧!刚才还说着要煮鱼汤还是海鲜大餐的,该不会陈妘禕听到他家都在斩杀于緁亲戚,在她们眼中就是个杀人犯,难怪于緁不接受他。 「于緁爱吃,但我不能吃,我肠胃不好。」 曹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因为他家里做什么的缘故,这样想来或许他还是有点希望的。 不在乎于緁非人的身分吗?曹植在心里问着自己。 陈妘禕走到窗外看着海上风景,几艘船载浮载沉的在港口外等着,是要进港还是要出远门,曹植站在她旁边也看着。 「她何时会回来?」 「我不知道,她去的地方太远了。」 「那你要怎么知道她会没事,我看她昨晚快死掉的样子,我很担心她现在是否活得好好的,如果遇到兇恶的鯊鱼把她吃掉怎么办,还是被远洋的渔夫捕捞到。」 陈妘禕将手放在了胸口的同时闭上眼睛,「我能感应到她微弱的声音,她还活着,请相信我。」 「你还能跟她做心电感应啊!你真的是人类吗?」 陈妘禕对他翻了白脸,是要安慰你才跟你说实话,说了实话你又当玩笑说。真觉得曹植才是个非人种的动物,脑子和平常人的思维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我是人鱼,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怕我吃了你。」 「人鱼不会吃人的。」 「但有传说人鱼会害人。」 「不会的,于緁心地这么善良,从来都没有看过她害过人,而且还会安慰人替人着想,」说着说着曹植明确了心里为何对于緁仍存有依恋。「而且你不也都跟她在一起,你不怕我又怎么会怕,我爱她都来不及了。」 「太肉麻的话,别在我面前说。」陈妘禕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非常不舒服。 「等等,那于緁对我的想法你都知道?」 陈妘禕很不想承认,「对。」 「快告诉我。」 「不要,她都跟你说了,我干嘛还要告诉你。」 不喜欢你,不要碰我……很多很多都是于緁心里想出来的话,陈妘禕感受最深了,所以她也不喜欢曹植,明明也没对她做什么了。 「我想知道有什么方式能打动她的心,你得告诉我她最喜欢我对她做什么,只要我做对了,离成功就更进一步。」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昨晚救了你,还把你的秘密锁在我心里,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还这份恩情。」 关于假扮于緁上台演唱的事,帮她救助于緁去海里治疗,帮她隐瞒所有人昨晚发生的一切。曹植的手上握着陈妘禕很大的把柄。 「你是无赖,我才不要。」 4-4 一週后于緁上岸,三人就像是没事一样住在了陈妘禕的家里。 「我说我们两姊妹没事,你也都看到了,怎么还不回去你们公司,艾琳都打电话恐吓要来我家了。」 「你们不也还没打算要去台北。」 「郑老师说现在反正没通告,让我们在高雄多住一阵子,而且他说趁我们都休息,他也要去台湾各地旅游,已经在台湾一年多了,他竟然只待过台北。」陈妘禕对此觉得超不可思议,一个人可以窝在一个地方都不出去走走,简直是个工作宅。 「那我也要再这儿多住一阵子,还好你家房间多,我住在这里一点都不会影响你们,而且还会煮饭给你们吃,多好。」……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跟于緁相处,增进彼此感情。 陈妘禕表露出你敢的杀气,可在曹植打算以恩人姿态,要不帮我想办法追求于緁,要不然就别阻挡我的计画。 陈妘禕立马低下头专心吃着他煮的鮭鱼炒饭。 「你的工作不需要回公司进行吗?」于緁听见他的心声里有计画二字,却以为曹植是在想着筹备之后的工作。 「我已经跟公司请长假,让我好好专心想着人生未来的打算,所以暂时不会接听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电话。更不用操心艾琳,她不可能想来这个乡下地方的。」 有些事不要轻易说出口比较好,陈妘禕看到门口停着熟悉的车辆,她几乎是惊吓的喊了一句:「说曹操,曹操真的就会来了。」 搭着艾琳便车的还有郑克勤,他从副驾驶座下车时先是环顾了四周景色,住在内陆的他很少有机会看到海,想到有人能住在这里每天都看到海听着海声。 艾琳一下车便是嫌弃鱼腥味太重,不知道为何有人能在这儿待这么久都不回去。 曹植打了个喷嚏。 陈妘禕走到门口,开了门。「郑老师,你们来啦!」带着不是很欢迎的口吻迎接他们进来家里。 客厅坐了四个人,都不是住在这个家里的人,于緁还可以理解,但曹植频什么以主人身分使唤陈妘禕拿些吃食招待客人。 陈妘禕将果汁递给了每个人时,「我不喝。」气氛凝重到果汁夹在两人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忘了跟你说艾琳不喝甜的东西,只喝酒。」曹植刻意说笑缓和情绪,反遭艾琳踢了一腿。 「所以你还不打算跟我回去。」艾琳狠狠地说着。 「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要不是碍于郑克勤在现场,艾琳是打是绑都会把曹植带回去公司。attract还有工作行程要跑,这个人竟然演唱会结束就说要休息一阵子,要经纪人把后面的活动都取消掉。 公司损失金钱是小,但attract的名声被他搞坏,艾琳是绝对不会允许。而且他的理由竟然是要照顾这两个女人,他的风流债史还要持续进行下去吗? 本来两人的恩爱形象,现在也因为那件事,公司重新发表说明两人当初是为了形象品牌而做给外人的表现,两人其实就只是朋友以化解越炒越多的风波。 但有媒体捕风捉影的说实际上艾琳是被拋弃,是不被爱的一方,为了维持她女王的形象公司只好编出这套说词。被人这么解读的艾琳简直气疯了。 若是现在拆伙更让那些人有理由坚信艾琳是爱情里的失败者,所以她只好继续跟曹植在同一个团体,表现出他们是非常好的麻吉。 「郑老师也要回去了吗?」说是顺道来看她们,见她们平安无事应该就可以了吧,陈妘禕低着头问,她像个做错事的小狗跪在地上不敢随意起身。 演唱会结束后闹失踪,连续好几天打电话都不接,就算通了电话接的人竟然是曹植。虽然他早听奥斯经纪公司有说曹植和她们在一起,郑克勤很是镇定的询问了曹植两姊妹的事,还有她们为何不接他的电话。 曹植没说太多,就掰了和经纪公司说的同一套理由,陈妘禕生病,于緁为了照顾她没心思去理别人。 原本还苦恼这理由能撑多久,陈妘禕每天失魂落魄的坐在海边眺望,他像个保母照顾她三餐,伺候她起床至入睡,连他父母都没看过儿子这么孝顺过他们。 「我可以住在这里几天吗?」郑克勤问的是陈妘禕,但曹植却一口回绝。 「这里是妘禕的家吧?」就像是在诉说曹植可以住,他为何不可以。 「郑老师不是要去旅行?」 「就从这里开始,然后慢慢往北回去。」 他这么一说,陈妘禕想不到其他理由可以拒绝,毕竟欠他的事不只一样。 「你不嫌弃我家的话……」 「我喜欢这里,没想到可以在离海这么近的地方,简直像是住在海滩度假胜地,刚好我需要放松一下,一直生活在步调快的台北我也是会受不了。」 「既然你们都要留下来,那我也不回去了。」艾琳本来很高兴能单独和郑克勤两人开着车台湾南北跑。 曹植和陈妘禕同时发出惊恐声。 「艾琳不是还有工作?」 「attract少了一个人要怎么工作。」杀气射向了曹植,他只好默默闭上嘴。 「可是我家房间再多也只有三间啊!」三楼两间,四楼一间还身兼储藏室,本来就有放一张单人床是给临时借住的友人,不过那都是陈妘禕小时候的事,随着父母都在国外,就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人来这个家里和父亲喝酒聊天到通霄了。 曹植在决定借住在这个家时把那间房重新整理,床上积放的钓鱼器材都归纳好,重新铺上乾净的床单就可以睡下,在这之前,他们三人刚刚好一人睡一间。 现在多了两个人要来住,那么…… 「为什么我要跟郑老头睡在一间?」 「我把我房间让给你就很好了,你还想要怎样?」在之前让给了于緁睡,现在陈妘禕和她同睡在父母的房间。 「我为何不能睡这一间比较大?」艾琳指着。 「我们都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了,艾琳你一个人睡楼上单人床勉强凑合吧!」知道艾琳的气场陈妘禕是招架不住,曹植现在是以这个家的男主人之姿表态着。 「你能这么说很高兴吧!」 「还是你要跟我换,我本来就睡楼上,东西也不用挪来挪去麻烦。」不过,若是能和于緁睡在一起,搬来搬去的是无所谓啦,曹植想着这么一个念头,发现有三个女人看着自己的视线非常嫌弃,难道心思都被听到了。他赶紧上楼去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 4-5 夏天的海边即使在傍晚,南半部的太阳依然热情如火,艾琳穿着一身谁能比她争艳的比基尼,现场也就剩于緁和陈妘禕两位女性只是穿着短t和短裤,倒是于緁修长的两条腿加上本身皮肤就白,曹植想着她变成人鱼时的尾巴是否就这么长。 「曹植,帮我擦防晒乳。」 特意去街上买了沙滩球要玩,曹植将球丢给了陈妘禕后,不得不听命于女王,因为他是男僕,这个设定似乎是无法改变的现状。只能说闯祸的他必须偿还她的损失,期限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够结束,曹植无奈地叹了口气。 艾琳刻意趴在郑克勤看书的旁边,在于緁和陈妘禕的位置上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对从王宫跑来海边度假的王族世家,而身边的那位僕人正努力伺候着。 陈妘禕忍不住笑了。 「姊,如果让人知道我们这里来了两位大明星,我们家一定会被他们的歌迷给团团包围住。」 「那我们就可以在这里现场开个小型演唱会。」 「那不吵死住在附近的人,大叔大婶会抗议的。」 「不然我们自己唱给自己听。」 「你唱,我听。」 水波敲击、海风吹奏,于緁的歌声合着。 心好久没像现在这样畅快,都市繁华,都市锦绣,都市生活人人都嚮往,唯独看过这片红染海潮景色,两位伊人戏水吟歌,世间繁杂琐碎烟消云散。就享受此刻幸福也好。 曹植丢下了艾琳和她的防晒乳,少年的玩心被挑起,就算是阎王大帝也拦不住。 如银铃的笑声不断传来,无法静下看书的郑克勤也决定加入他们的行列。 「告诉你们沙滩排球是要这样玩才对。」 看着曹植教于緁和陈妘禕如何传球廝杀,郑克勤说着:「我们来比赛吧!两个两个一组,谁赢今晚的饭就谁负责煮。」 曹植知道于緁也吃过郑克勤煮的饭后在大家面前问她,谁的厨艺比较好。 于緁想了老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味觉比人类好上百倍,但食物在她口中就分能吃与不能吃两种,想询问陈妘禕的意见,但查觉到她的心灵深处因为此事受创严重──对,就我煮的难吃,连比都不能比。 于緁拉着她的肩,「妘禕煮的最好吃。」 但包括陈妘禕在内都觉得于緁说的话太过偏袒。 要想抓住爱人的胃,就得先赢过这场比赛,曹植绝对不会让郑克勤有机会抢夺了他煮饭给于緁的机会。 他卖力地接球、扣球,猜拳结果和他同一队的陈妘禕完全跟不上他的进度,最后她还是站在一旁观看就好,而和郑克勤一组的于緁老早就把自己当个花瓶摆放着。 比数结果一面倒向了较为年轻的曹植,他大声欢呼彷彿有全场观眾为他庆贺。 输球的郑克勤其实乐得开心,看着眼前的年轻小伙子为了能做他不想做的事拼命要赢得比赛。 「很可惜我本来要大显身手,看来今晚的主厨位置只好让给了曹大厨为我们准备晚餐。」 听见这话的艾琳觉得没有机会尝到郑克勤煮的饭,眼睛像是投射出雷射光波射向曹植,感觉到有一处烧烫伤痛得他赶紧用海水降温。 「既然曹植要负责煮饭,那我去买菜好了,能否请于緁陪我去呢?」 很明显是计画好的,郑克勤表明由不会煮饭的和他负责採购,而可以帮忙煮饭的陈妘禕就留下来。 「那我呢?」艾琳希望是由她陪郑克勤去买菜。 「买菜辛苦的事由我和于緁负责就好,艾琳不是想要把肌肤晒黑,你今天开车这么一趟也累了,就继续晒日光浴等我们回来。」 穿着比基尼的艾琳不方便走出去 而陈妘禕在后面喊着,于緁知道路吗?两个人就这么走掉。 4-6 郑克勤拉着于緁的手走到一半时才惊觉两个人都不熟这里的路,还好有路人可以问,绕了半个鐘头的路程走到超市。 「抱歉,应该跟艾琳借车的,现在还要拿这么重的东西回去。」两人的手各拿了一袋,郑克勤本来都要自己拿,但于緁觉得既然要她帮忙不就是现在吗。 「这里停车不方便,我们走路就好。」 两人并肩走着,郑克勤看着于緁有话想对她说,「我……」 于緁抬头看了天空,若有所思。 「怎么了吗?」 「要下雨了。」 郑克勤也跟着抬起头,只剩下微微亮度。 「现在一点云都没有,看起来不像会下雨的样子?」 郑克勤看了于緁坚定的表情。 「我有预感。」于緁拉着郑克勤的手,「就是现在。」他们躲到最近的一家店门口,雨滴落了下来,而且还不小。 「怎么突然就下起大雨,我的东西都淋湿了。」老闆和店员都衝了出来赶紧把摆放在店外的商品移进店里。 郑克勤讶异地看了于緁,「你还真厉害可以预测天气状态,我看气象台应该请你当播报员。」 「我比较喜欢当歌手。」郑克勤看了于緁永不动摇的决心,忍不住笑了。 「你还真的是一根直肠通到底,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任何会打击到你信心的东西吗?」 于緁想了一会儿,「只要是喜欢的我都不会放手。」 「人也是吗?」 于緁心里想了一个人,「除非她放手了。」 听起来很哀伤的话,于緁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前方远处的一栋房子,房子里有着来不及躲雨而淋湿的人们。 「我不会放手。」于緁看了两人牵着的手,他的思绪传了过来。 「我喜欢你。」 雨停的很快,回去时正好赶上曹植和艾琳拿着陈妘禕家里的雨伞去找他们。 「没淋湿吗?刚雨突然下得这么大,我说要去找你们,但妘禕说不用,难道又是感应……」陈妘禕踢了曹植的后小腿,他痛得弯下腰。 「抱歉,我以为我腿很短,没想到还挺长的。」陈妘禕装做抬腿运动。 一个眼神,曹植甩甩腿不计较她的粗鲁,随后赶忙拿了于緁手上的袋子,郑克勤要把他的份也拿给曹植时,「你自己拿,不是说煮饭我负责,其馀买菜还有洗菜你得来做。」不想趁忙的时候,有人偷跑。 彼此的心思在餐桌上一览无遗,两个男的都想抢着坐于緁身边的位置,她索性坐在四方桌的侧边,谁也别靠她。 郑克勤和曹植都坐在最靠于緁的一角对坐着,明显喜欢郑克勤的艾琳一定抢了他旁边的座位,而陈妘禕捡了最后一个位置。 这餐桌上有多长时间没有挤满了人,甚至一个人也没有吧!空荡荡的独自守在这房子,看着窗外天晴雨落,白日夜晚。 吵闹的声音活像开了电视机,曹植要在于緁碗里放菜,郑克勤却骂他不卫生,艾琳嗲话要郑克勤帮忙夹菜,说是太远了,郑克勤则是把两边的菜做了个调换,这让原本要夹蒸螃蟹的曹植扑了个空。 「这什么意思,我要你就给我拿走,还不只一次了。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帮于緁夹菜?」 「大家都有手,可以自己夹想吃的菜。」 「这是我煮的菜,我想夹菜给于緁多品尝看看不行吗?」 「我看不惯。」 「你看不惯就别看,赶紧走人。」 「曹植,说够了。」 「艾琳你真过分,只对我兇,为什么不对郑老头兇,他不是让你老拿热脸贴冷屁股?」 「你闭嘴。」 「我不闭,我喝醉了,我要做傻事,不对,是正事。」桌上没有任何酒,有酒精的不过就是那一锅烧酒鸡,曹植喝了一碗。 「我喜欢于緁,我爱于緁,无论于緁是不是『人』我都喜欢……」 陈妘禕突然大叫,叫声喊过了曹植最后说的那句。 「陈妘禕你是病了吗?要这样子吓人。」艾琳拍着她傲人的胸怀,转头要郑克勤安抚。 「抱歉,我好像看到蟑螂从艾琳头上飞过。」 「什么,在哪里?」艾琳往头上看,往前后左右看,她最讨厌蟑螂,尤其是会飞的。 「牠跑到哪里去了,还有看到吗?」艾琳怕蟑螂会飞到她身上,吓得贴到了郑克勤的身上。 「没有蟑螂,是妘禕看错了。」郑克勤起了身,艾琳仍缠着他。「她没有看错,真的有蟑螂。」 陈妘禕是说了谎,郑克勤看到她闪烁的眼神就知道。他咳嗽一声就是在警告,你闯的祸你得解决。 「艾琳,是我看错了,没有蟑螂。」陈妘禕推了曹植的腿──帮我,于緁的眼神也在对他诉说着。 「艾琳,这个家最近都是我在打扫,非常乾净,绝对不会有虫爬过、飞过你身边,不过我知道有隻大虫半夜可能会跑到我们男生房里找某人,我在想是不是要适时躲开,好让那隻大虫能得偿所愿。」 知道是在影射自己,艾琳放开捨不得的手,嘴里娇滴说着失态,眼里兇煞的瞪着某人。 曹植豁出去的表情,不管回去后会遭受艾琳多少鞭打。 「你得帮我和于緁说我超棒,要尽可能地夸我。」现在,马上。曹植刻意把头转向只对陈妘禕的方向。 「我知道了啦!不要再这样看,很可怕耶。」 两人偷偷说着细语,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曹植的这举动引来对面两人的不解,这是要姊姊还是要妹妹。 于緁看着他们两人互动密切没有表态不满,反而给了曹植更多的好感。郑克勤晓得于緁最在意的还是陈妘禕。 「我和于緁为今晚准备了一样东西。」郑克勤给了于緁一个眼神,两人同时起身走向冰箱。 看着他们曖昧的样子,艾琳咬紧了牙根,曹植惊讶错愕,而陈妘禕则是疑惑,就连告白的事都知道了,于緁有什么事没让她知道。 灯关了,眼前一片漆黑,一点一点烛光乍现,于緁的歌声伴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但今天不是我生日啊!」眼泪忍不住哗啦啦掉个不停。 于緁把蛋糕放在她的面前,郑克勤在旁边说着:「虽然你的生日已经过了,但这个月还没有结束。于緁不希望你今年没有过到生日,打电话请我帮忙。所以我们刚刚趁机去买了,想偷偷给你一个惊喜。」 「开心吗?」其实于緁多问了。 陈妘禕又哭又笑,「谢谢你们。」 「真过分没告诉我,不然我也准备一份大礼送你。」艾琳说完还瞪了曹植。 「别看我,我也被蒙在鼓里。」 「艾琳,谢谢你。曹植,也谢谢你。今年的生日有你们为我庆祝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而且曹植这阵子都煮饭给我们吃,还帮我打扫家里,这不就是最棒的生日礼物嘛!」 我并不孤单,我有于緁,有你们。陈妘禕对着蜡烛许了愿。 她不敢许太大的愿望,担心会没有办法实现。「希望明年还能和我一起过生日。」 「愿望说出来不就不会实现了吗?」曹植紧张的说着。 「那是第三个愿望要藏在心里。」艾琳手抵着曹植的胸口,傻小子。 「你的第二个愿望是?」 「愿于緁能心想事成。」 「不是用在寿星身上也行吗?」 「我高兴,我要给谁就给谁。那我要许第三个愿望了。」 陈妘禕闭上了眼睛,她的愿望有一个人听得到,或者该说人鱼。 『这没关係吧!因为我并没有说出口。』 『会实现的,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们永远在一起。』 只有她们姊妹才懂得笑容,吹了蜡烛,曹植一伸手。 「我的脸!」 陈妘禕也抹了一指往他脸上涂。 「这蛋糕不是拿来吃的吗?」于緁的脸上也被涂了奶油,看郑克勤有点幼稚,很不客气的往他脸上丢了一大块,但郑克勤闪得快,在他身后的艾琳不幸遭殃。 「于緁,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拿命来。」 蛋糕被扒的体无完肤,残骸全在每人脸上、头发、衣服上,餐桌和地板也无一倖免。 结果陈妘禕只吃了一口,「好甜,我喜欢。」笑着,含着点泪水,「今晚要清理完这里才能睡了。」 不知何时曹植拿了一大箱的啤酒,说是前阵子大叔给的,一直收着没机会喝,现在有了理由,连于緁也喝了不少。 最后三人倒在地上,收拾到一半,于緁牵起陈妘禕,「去海边。」 「这时候能游吗?」看着于緁的脸上红嘟嘟的。 「今晚是满月,我们去追月。」于緁打了一个隔,她喝醉了,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陈妘禕觉得好笑,走路东倒西歪,还看不清门口在哪里。 「我是一隻站在岸上的鱼如何能忘记曾经活在海里……」陈妘禕立马堵住于緁的嘴,回头看人都还睡着。 「不能再让你喝酒了,如果哪天喝醉当场变身给大家看怎么办?」 半醉半醒的于緁游走在沙与海之间,口中仍不断唱着歌。 「妘禕,和我唱,我想跟你唱歌。」 同样的歌曲,唱了千回还是唱不腻,那是她们第一次的合唱曲,是陈妘禕最喜欢的歌,也是于緁最爱和她一起唱的歌。 屋里有个人起了身,坐在窗口看着海边,听着两人的合唱,无论是在小时候,在公司外,还是现在,心里的悸动不曾改变过。 4-7 隔天一早,曹植抱着郑克勤睡在客厅地上。 艾琳躺在沙发上看着两人贴得紧,马上把陈妘禕为她准备的枕头往曹植身上砸。 「你给我放开那个男人。」 尖锐刺耳的声音同样也吵醒了睡在楼上的两人。 「怎么我不是抱于緁睡觉吗?」曹植抬头望了她在那里,而身边被误认的人竟然是他讨厌的郑老头。「你干嘛跟我睡在一起?」艾琳还一直拿枕头丢他,加上昨晚酒醉,头痛的要命。 「我们就算是在房里睡也是睡在一起,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你喜欢我吗?」 不只是被问的人惊讶,艾琳开始担心原来要防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搭档。 「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少臭美了,我就算是女的也不会喜欢你。」 「那还紧张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事。」 但曹植昨晚做了个梦,梦见…… 「够了,你不准再给我想。」 陈妘禕在楼上大叫,曹植看见于緁闪躲着他的视线才惊觉内心淫邪的想法被听到了。 「你还想!」陈妘禕是气红了脸,还是因为他那些十八禁的幻想传到她心里。 不管怎样,这都表示于緁知道了。换曹植羞红了脸,拉着昨晚陈妘禕帮他们盖的棉被,一溜菸跑到房间关上门。 「他需不需要去冲冷水,我看连续剧有演到男主角这时应该是要跑去浴室才对。」 于緁对陈妘禕说的话,曹植全都听得见,门打开,拿了不只是一件内裤而已,「我习惯早上起床要洗澡。」 陈妘禕噗哧一笑,看着曹植装镇定,深觉他没去演戏太可惜了。 「我建议曹植演bl剧里的男受,超适合的。」 「姊,你又在疯狂追剧了。」而且还是最近蛮流行的网剧。 「妘禕,能够让不同种族、肤色、性别、语言、宗教、政见或他种主张、国籍或门第、财產、出生或他种身分,只要相爱没有理由不能在一起,这类的故事让我感动不已。」之后好一阵子于緁还学了当粉丝圈cp,公开表明祝福戏剧里的男男演员能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 5-0 纯白色的尾鰭和金黄色的尾鰭在海里相依相伴,如影随形,探出水面看那彩虹、太阳、云朵,发出悦耳声波吸引附近的海豚结队共鸣,隔着遥远的岛屿听着海鸥诉说看到的种种,拥有金黄色尾鰭半身人的少女望着她的好奇,那未知的领域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那一日,夜晚瞬间成了白昼,暴躁的天空殞落了许多灾难,为了闪躲和白色尾鰭分开的少女,混乱中寻到和她相似却长着两条腿的男子。 他无法在水里呼吸,少女把他送到了最近的陆地。 瘫软的他躺在岸上没有任何动静,少女抚着他的脸、他的胸口,嘴里吐出大量的海水,依旧是没醒,少女无法把他一个人丢着,她等着,守着。 见他眉目深锁,少女感觉到他的恐惧,她唱着,为他一人,温暖与和谐抚平着受伤的心灵,他再度沉眠,这次睡得安稳,彷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滴泪水流到了少女的手中,少女舔尝了一口,百般复杂情绪涌进,胸口一阵苦痛撕裂,却也甘之如飴。 我能和他一样吗? 一个想念,少女金黄色的尾鰭化做了人类的腿。 5-1 妘禕家门口,停了三辆车,夹在两台百万中间那辆显得非常破烂。 「妘禕把车钥匙给我。」郑克勤将行李都放上了后车厢后。 「怎么了?」才要坐上车就被他叫住。 「回去让我开车。」郑克勤走到她身边。 「不坐我的车回去吗?」艾琳开啟了她的敞篷。 「有我们公司的车在,就不用麻烦艾琳了。」 看着坐副驾驶座的人是于緁,艾琳很不悦,却又没輒。他就这么不想和我独处──那个女人有什么好,长的是有那么一点姿色却掩盖不掉一身的土包子,优点不过就是会唱歌,我也很会唱啊!为什么就是不愿看一眼。 陈妘禕坐到了后座,「郑老师会开车?」 「要看我的国际驾照吗?」 「那之前怎么都没看你开过。」 「车只有一台,给了你我还需要开吗?」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三人出门时,每次都是陈妘禕当司机,那这次为什么他要自己开车? 「不要忘记安全带。」郑克勤侧身转去帮于緁系上了安全带。 陈妘禕切的一声。 「你也不要忘记,后座也要系上才行。」 喔的一声,陈妘禕想: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好吗! 于緁突然笑了,「有什么好笑事吗?」郑克勤好奇的问她。 「没什么,快开车。」陈妘禕抢着回答,可不能让他知道于緁是听到她内心里的话了。 「等等我。」后座突然打开了一道,曹植一屁股坐上了旁边。 「你来干嘛,我们都要准备走了,你还不去开你的车。」看着那辆少了主人的红色跑车孤零零地被拋在那里。 「呦!我的车开不了,所以来跟你们共乘。」 「那你的车就放在我家没关係吗?」 「我和阿瀚说了,他会来处理。」 「那你怎么不去搭艾琳的车?」那辆车就她一个司机没有乘客。 「艾琳喜欢一个人开快车,而且就算要有一个人跟她共乘,也要是她喜欢的人才行啊!」他的眼神瞧了驾驶座的那位。 陈妘禕叹了口气,公司车以前觉得还蛮宽敞的,现在挤了两个身高都是模特儿级的,这车小了。 曹植偷偷对陈妘禕问:「郑老头没做什么事吧!」 「没有──」吧!? 回程时,郑克勤用了导航,上了高速公路一小时后,目的地台南就在眼前。 「要麻烦你们陪我回一趟祖庙,我要顺道祭拜一下祖先。」 看着车行驶到了一间不容小覷的庙宇,左右掛了白色灯笼红字延平王,堂内石柱刻着「昭毅无双开疆復土承天续,格思靡既迪后光前擘海祠」,上头掛着牌位大大的写着郑成功祖庙。 「你祖先是郑成功啊!」 「要说是就是,说不是也没有不对,就算是有点关係吧!」 同样姓郑,基因有多少从他传来令人怀疑,隔了三百多年的两人,郑克勤看着他的雕像,完全没有身为后嗣该有的体悟。 拿香祭拜,在建筑物四周拍了照片。 「奶奶还没睡啊!我传了照片给你看,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这里看起来很好,下次有空我带你一起来。那你不要看太晚,要早点睡啊!」掛了手机,瞧了陪同的人。 「这是我奶奶的心愿,年纪大了,总想着要是能在有生之年看一眼祖先生活过的地方。」 「没有想到你这么孝顺,有时间就快回去陪陪你奶奶,不然晚了后悔都来不及了。」曹植一脸要哭的模样,还用手挡了一下眼眶。 「我奶奶硬朗的很,还不用你替她担心。」话才刚落下,于緁拥抱了他轻拍他的背,这举动惹得旁人注目──羡慕的、忌妒的、不明所以的、还有心知肚明的……于緁只是代替他的奶奶做想对他做的事,说的话。 「你奶奶很开心,就像你说的她还能活很久很久,所以她希望你能在这里做到你想要做的事。」 「我想要做的事吗?」 5-2 郑克勤十四岁那年,父母送他搭邮轮环游半个地球,原定要一起过的生日,他的父母都因为临时有事,而奶奶年纪大无法长时间待在船上,他只好独自一人在邮轮上度过。 夜晚的海浪变化多端,前一刻寧静,下一秒转眼狂风暴雷,依靠在栏杆上的他差点掉入海里──那时想着若是就这样也不会有人发现吧!这艘船上有多少的游客,却没有一个是他的家人朋友,更别说是能说上一句的人。寂寞该是习惯,却也让他没心的活着,这样有意思吗? 一片漆黑冒出的白光与巫婆叫嚣的浪潮,真叫人可怕,他发疼的手依旧紧紧抓牢着栏杆,耳边听着船员说着英文对话,虽然不是很清楚,「只要把船开到那片海域就没事了。」 乌云散去,月光乍现,那是郑克勤第一次看到满月大到就像在眼前,彷彿不久前海水张牙舞爪要把他们吃乾抹净的场景不过梦一场。 远方传来了歌声,海水彷彿是为了要倾听而寧静,又或者是这歌声带有魔力让海水心境平和。他走到船的最边处,寻找那柔情温暖的唱进他的心里。 是梦吗?他看见了海上有个女孩在唱歌──是在为他而唱吗?他的心因为她而奔腾。 船继续行驶当中,他无法阻止也不愿放弃,直到最后能看见的那一眼,深深记在心里不要忘──有个爱唱歌的女孩,为她心动不已。他在心底默许的生日愿望,就是能再见到那女孩,告诉她我很喜欢你。 哪怕只存在梦里,他也要去找,找遍全世界;哪怕把这事说给全世界的人听,没人相信他,把他的话当作小孩的幻想,无稽之谈,他的奶奶始终是站在他这一边。 「我们再去一个地方好吗?」看着广场上的佈告栏,写着欢迎参观郑成功文物馆。 他想着,多看一些,了解一些,找时间告诉奶奶,她会很高兴的,还有告诉她──找到那女孩了。 5-3 与以往祖庙完全不同的风格,强烈的现代感抹去了过去的沧桑,小孩的嬉闹还有年轻观光客的到访,曹植下意识带起了球帽。 「我太红了,被人认出来很麻烦的。」 曹植这么一说,陈妘禕想着是否也该给于緁准备一顶帽子。 「刚好我这顶遮阳帽给你带上。」一路走来,郑克勤瞧见某个摊上有件适合于緁就买了下来。 于緁乖乖地站在面前让他整理发梢,就像一对晒恩爱的男女朋友,男的俊女的美,这反而更招来旁人的关注。不过某人的魅力很快就把那些注目吸了过来,你是曹植吗?你好像他喔!真的不是吗? ──那顶球帽根本没用。 身边的女性越来越多,以致寸步难行的地步,要不是馆长出来解围,怕是所有台南人都挤进了馆里。 「抱歉,馆内禁止拍照及喧哗,请粉丝待在外面守着,attract会给大家一点时间拍照的。」 阿瀚和三名壮硕的助理站在门口守着,而参观者就只剩下郑克勤、于緁、陈妘禕、曹植,还多了一个艾琳。 「我以为你一路飆到台北了。」 「原本是这样,但叔叔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台南被包围了要我和阿瀚去解救。」 「哪有这么夸张,就几个粉丝……」耳边听着巨雷响的喊叫声。 「解救是好听,叔叔是怕你又会跑到哪里去。」意思是现在任何行动attract团员和负责经理都要一起。 「我这次回去不会再不听公司的话了。」 「最好是,每次阿瀚都要帮你收拾善后,还要被厂商和老闆骂,也许哪天受不了递出辞呈。」 「你不也老拿阿瀚出气,把他当佣人使唤。」 从出道到现在,阿瀚一直都是负责他们的人,如果换了人一定会非常不习惯而且有谁能受得了两人南辕北辙的性格。 「抱歉,馆内禁止喧哗,麻烦两位说话小声点。」穿着笔挺西装裙的工作人员严肃地对他们说着。 「我是这里的导览员,很荣幸有大明星来我们这儿参观,馆长说了希望我能给你们做个详细介绍,尤其听说你们当中有一人是国姓爷的后代。」矛头都指向了郑克勤。 导览员眼睛发光似的看着他,彷彿他才是大明星。 「陈列在这里的文物有一部分是还留在台湾的郑氏家族提供,还有李氏集团的董事也捐了不少当时的古物。」 看着透明玻璃下斑驳不清的字跡,导览员解释了是当时国姓爷写给家人的书信及作战计画笔记。 「这些只是部分经过专家修復后所能呈现的副本,还有很多都收藏在李氏集团里的古物保管室。」 「郑家祖先遗留下的来的东西为何是由李氏保管?」曹植问着。 「这就要讲到当时国姓爷从福建到金门后的故事,据李氏提供的资料,他曾在一个小渔村待过,李氏祖先就是当时小渔村里的一个小男孩。因为一次清兵袭击,渔村里的人几乎死光,最后是国姓爷和小男孩逃过一劫,与郑氏残军会合击退清兵,那孩子就成了国姓爷的手下。清朝时期郑氏后代家族一度被招回中国大陆,而李氏则留在了台湾,幸亏当时保留了很多歷史文物,我们现在才有机会了解三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光靠文物不代表就能明白以前发生的经过。」郑克勤说着,「我奶奶曾说很多东西经过时间与人为的过手,是非对错白与黑都不是最原始的样貌,想从这些日记中了解郑成功这个人,我觉得太过主观。我并不是要帮我的祖先说话,也不是要说这写文物是假的。而是我若是他,肯定不是为了要在歷史留存,让后代子孙知道他的理念想法。」 「那么要是你会是怎么想的呢?」导览员很有兴致想知道她崇拜的人在当时写下这些字句的用意,这对歷史研究成迷的她有另一个新的思维。 郑克勤贴在玻璃上的手彷彿在感受三百年前的祖先写下时的情境。 「要让自己不要忘记现在此刻的心。」如同他现在创作无数的歌词曲,每一首歌都是他的歷练,他的心境,那怕时间的流逝把一切都冲淡了,只要有这些歌在,他会想起来的,他有多么在意一个人。 郑克勤把目光放在了于緁身上,回去后他要继续写歌。过去为了他心底的小女孩所写的歌,很高兴是长大成人的她唱着。 5-4 结束了临时又漫长的粉丝见面会,他们回到停车场。 「阿瀚,告诉老闆我们明天再回去。」艾琳不理会阿瀚问为什么,转身对开着公司车的他们说,「郑老师,我们去阿里山看日出好不好?」阿瀚在耳后说着不行。「好。」郑克勤迅速答应了提议。 「这是说真的吗?」曹植可以猜出艾琳为何提出这意见,但不明白郑老头怎么会答应,若是他答应,那么于緁也就会跟着去…… 「曹植,你跟艾琳今天必须回到台北,公司安排了一堆工作等着,若是你们现在不马上回去,等着你们的就是老闆的挨骂了。」 「艾琳你这提议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走。」无论是工作还是挨骂,曹植想着明天的苦明天再承受吧。 两台车走后,阿瀚打着手机像老闆报告,预期的咆啸他耐心的承受着。让阿大和他的两个弟弟开车先回公司,然后表情变得十分酷的坐上从旗津开来的红色跑车,想着难得来一场飆速竞赛,以前他可是疯过的。 两顶帐篷,各铺了三个睡袋。帐篷外燃火熊熊,三男三女围坐成一圈,望着星空黑幕作戏,听着虫鸣林间伴奏。 「如果想睡的就先睡,时间到我会叫你们起来的。」摆明要通霄的郑克勤,让曹植觉得不能输给他。 「我一点想睡的念头都没有,反倒是郑老师已经开一整天的车了,最好去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如果你不行了就叫我。」 郑克勤拍了拍的肩后走进了帐篷里。 剩下五个人,于緁和陈妘禕都是捨不得将今晚睡下,难得来到山上看着不同的景色,树木的味道、夜间奔跑的动物,感受离天如此靠近的震撼,彷彿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星。透过人鱼的感官知觉,陈妘禕觉得自己现在飘浮在空中俯瞰黑夜里的神秘。 「如果大家都还没想睡,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艾琳拿了喝光的酒瓶放在中间的位置,「当瓶子转到谁就要选真心还是冒险。」 知道其他人一定不了解艾琳订定的游戏规则,而最常和艾琳玩这个游戏的曹植向大家解释:「点到的人必须先选择真心还是冒险,如果是真心,就由其他人看谁抢先问问题。」 「任何人想问都可以?」陈妘禕举手发问。 「必须最快喊出『我要问』。」 「那么冒险是?」于緁随后问了。 「唱歌,但不是自己选,而是由每个人各指定一首,点到的人可以从中选择要唱的。」艾琳猜想到于緁一定都会选择冒险,还加註:「连续被点到的人不能都是选择冒险或是真心。」 想到在座有三位歌手,这样的冒险挺没有意思的,「我要求加码。」喝了酒有些醉意的阿瀚说着:「如果选了冒险,歌唱错的必须受到惩罚。」 酒瓶在艾琳的手指间转动,第一个停留下的人是阿瀚,阿瀚理直气壮地说出真心。 「阿瀚对老闆是什么样的感觉?」曹植兴致冲冲地问着,卖力工作二十年的时光,一向对老闆唯命是从,无论多么不合理,是打是骂都是概括承受的阿瀚,从来没有听他抱怨过,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埋怨。 「老闆是我最敬重的人。」他打了个嗝就不说下去。 「就这样?阿瀚,这是真心大冒险,你必须说实话。」 「这是实话,老闆……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看得起的人,无论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就算他要我去死,我也义无反顾。」 「阿瀚,你在上演黑道帮派吗?我叔叔可是正道人士,最讨厌沾染到一点邪门歪道,连夜店都不去的人,你可不要玷污了他的人格啊!说什么叫你死的,叔叔听到肯定先把你踢出公司。」 「那可不行,艾琳,拜託你别跟老闆说,我无法想像不能待在他身边的人生。」 「阿瀚,你该不会是……」爱上了…… 「艾琳,每个人都有权选择喜欢的人,阿瀚又没有要你家老闆爱他,只要能守在他身边。」于緁突然对阿瀚有了尊敬的眼神,但这里头又有多少成分是她看着连续剧男男恋间无与伦比的耽美產生的遐想,陈妘禕忍不住咳了一下。 「你们在说什么?」阿瀚吹着风后酒醒了些,看着火小了,拿木块丢上去。 同样是男人,曹植明白阿瀚只不过是基于男人与男人之间,会对比自己强的人抱持着追随到底,肝脑涂地。不明白女人干嘛老是把这份感情转化成爱恋。 艾琳又转了一次,瓶口指到了曹植。 「你们有任何问题儘管问。」最好是于緁问他。 但结果是阿瀚跟艾琳抢者着问,但都同样问题。「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 阿瀚是单纯为公司着想,了解曹植喜欢的人是谁好做堤防,而艾琳则是明知故问,为了一个目的。 「既然本人都在现场了,你要不要告白?」如果把他们凑成堆,就没有对手跟她抢人了。 「等等,这件事得跟公司商量。」阿瀚整个惊醒,要阻止曹植作出举动。 「告白过了,也甩过了。」看着那个伤过他的人,此刻毫不回避的注视着他,那双不因他轻率而鄙视的眼睛总是认真的看待他做过的每一件事,让人无法对她死心。「于緁,我会继续努力追求你,我会等你说出愿意和我交往,不管会需要多长的时间。」 「不可以,身为你的经纪人我劝你打消念头,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要想你的歌迷她们都等着你站在台上听你唱歌,你该好好专心准备下一个专辑。」 「阿瀚,我的人生就只有唱歌吗?艾琳也有喜欢的人,有在追求的人,你不阻止她。」阿瀚把视线移到了艾琳身上,天啊!不要两个人都这样,一个就够麻烦了。阿瀚想着能不能换负责的经纪人,他受够照顾attract,寧可去接新人,从头做起也比天天烦恼要怎么处理他们的情绪威胁。 「阿瀚,如果你待不下去,欢迎来我的工作室,我打算再招募新人培训,我家就只有陈妘禕一个,我想她应该没有办法处理两个艺人。」从帐篷走了出来,郑克勤说太吵了,他在里面根本没有办法睡。 「郑大哥,你既然来了就得和我们一起玩这游戏。」艾琳想着要怎么把瓶口指到他身上。 「该换人转了吧!」曹植先一步拿走了酒瓶。 第三个转到的人是于緁。 原本期待能问她,但于緁毫不犹豫选了冒险。 在每个人都指定了歌曲后,于緁选了郑克勤点的『我只在乎你』。 「我还以为郑克勤是国外长大的,怎么也会听邓丽君的歌?」 「我奶奶喜欢,她小时候是在大陆长大,年轻时常听邓丽君的歌,后来跟着老公孩子到国外生活,她的行李永远都放着邓丽君的黑胶,至今仍时常在家里听。」 第四个转到艾琳,一样选了冒险。 特别选了能展现她歌技的曲子,不难看出想和上一位比出高下的意图。 然后是陈妘禕,于緁建议她唱歌,曹植也鼓舞着。 「我唱歌不好听,还是选真心吧!随便你们问。」 于緁从不会逼她做不想做的事,但曹植不死心:「你少来了,上次我们一起上台唱歌时,你唱得不输给于緁啊!」一个眼色,想要一拳揍死你的寒意窜到了曹植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曹植什么时候和妘禕合唱过,我怎么不知道?」艾琳看着两人怪异的表情,有种猫腻让她非得探究不可。 郑克勤一样有着疑问,「真羡慕曹植听过妘禕唱歌,我和她共事一年多了,她从来就不唱歌给我听,亏我们是做音乐的,她却吝嗇把她仙音妙曲般的歌声唱给其他人听。」 「我唱歌哪有这么好听,郑老师别听曹植胡说八道,他记错了,应该不是我和他唱歌,一定是他某次喝醉酒跟某个女生在ktv包厢唱歌,结果一觉醒来把人家女生给忘了,然后脑袋就自动换成了最不可能看上的我,好向于緁解释他没有移情别恋。」 「我没有和别的女生……」还没说完就被陈妘禕打枪,「你闭嘴。」不要忘记我两的约定,你敢抖出那天我乔扮成于緁表演,那我们完了,绝对绝对完蛋的,你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看到于緁,更别说想要她爱上你。 不用说出,曹植似乎也有了心电感应能听见陈妘禕对他的砲火攻击。 「你选了真心,那么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必须如实回答。」艾琳胸有成竹地看着她。 「于緁喜欢的人是谁?」不是问本人相关问题,而是别人…… 「艾琳,你这不是为难人吗?真心这游戏不都是问本人,你要妘禕回答于緁的事,不是犯规吗?」而且非本人说出的就是事实吗? 「妘禕和于緁是好姊妹,甚至比我所认识的亲姊妹感情都来的好,所以于緁的事问妘禕一定没错,我是很想知道于緁的真心,但刚才她不愿意说,那我问她妹妹总可以吧!这游戏又没规定不能问别人的事,所以还请妘禕说出真心话,我猜现场不只我想知道这件事吧!曹植不想知道吗?」 曹植再也无法违心的去阻止艾琳的咄咄逼人。他想知道。 陈妘禕看了于緁一眼后两人同时笑着,「当然是我啊!」这问题太简单了。 「我不是指你们姊妹情的那种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爱。」 「可艾琳明明就只是问于緁喜欢的人是谁啊!」 艾琳一个瘪嘴,她没有想到陈妘禕外表看起来单纯,心机蛮重的。 「就算下次再问我于緁最最喜欢的人,非他不可的那种喜欢,我的回答还是我啊!」陈妘禕是那么的坦承,为何没人相信呢?「不信你们可以问于緁。」 见于緁点头,曹植回想两人之间确实有很多超越了一般兄弟姊妹会做的事,更何况她们并非真的,还是不同种族。 和她们相处之后,了解她们是密不可分的关係,彼此都希望对方好,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那不就是他想对于緁做的事。曹植突然有种原来最大的敌人就在身边的开示。 5-5 「你不要吓我,我想着于緁最近对男男恋这么热衷,难道是因为本身也是这种关係,害我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在两人独处时,曹植再三询问陈妘禕你们是couple吗? 陈妘禕本想着不解释让你们误会死心也好。我们单纯的想生活在一起,习惯在一起到无法想像对方不在世上,我们不只是朋友、家人,却又不是把对方当作另一半恋人的情感。 「你就放弃啊!反正于緁爱上你的机率低到接近零了。」 「你都说不是零了,那我就还是有可能的。」 「你的乐观程度让我联想到之前在港口看到失落的你难道是假的。」 「我只是一时间有掉落谷底无法翻身的感觉,不然我一向都超级乐观,乐观是我的强项,带给每位粉丝快乐就是我在attract负责的角色。」 陈妘禕和曹植两人会走在一块,纯粹是艾琳又提议来趟暗黑森林夜游行,抽籤男女做堆两人一组,靠着仅存的一支手电筒走过健行步道一圈回来。 设计做籤好让郑克勤能和她凑成一对,但抽籤顺序却打乱了一切。原本准备好把写上自己名字的纸条让第一位抽到,但阿瀚抢先一步抽走。当时阿瀚看到艾琳的名字时,「快走,早去早回。」拉着她的手走进森林。 接下来就是郑克勤抽中于緁的名字,最后曹植和陈妘禕跟在他们后头走着。 夜晚真的很黑,没有其他的照明设备,远处前方不时听到艾琳尖叫的声音,「你怕吗?」陈妘禕不自觉的拉起曹植的手臂。 「因为不靠近一点,能看到的路就这么小,我怕没踩好跌倒了。」曹植相信了她的话,更是让她挨着自己贴近些,路上的小碎石多,有时候陈妘禕还差点滑了一跤。 「这比在海中危险多了。」在海里有于緁在身边,现在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能感觉到对方,却看不到对方,但这还不够给她勇气,看不见的地方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 「你有去过海底吗?」 「于緁常带我去,有些地方很美,有些地方很可怕,有时候会遇到长得很恐怖的生物,牙齿尖锐又长,眼睛完全是白珠子,好像电影里的丧尸。我第一次看到时真的吓死了,以为会被牠咬死。」已经不避讳让第三者知道她与人鱼的事,这让陈妘禕更高兴多了个人可以聊着她俩的往事回忆。 「那么后来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当然是于緁救我的啊!有她在的地方,海底生物大都会绕道而行,不敢与她直接碰撞。」 「那么她到底是海底女超人还是魔法师呢?」曹植细数所知道的能力──心灵感应、晕染人心的歌声。他知道于緁并不会拿这能力去迫害人类,所以当他知道这些事时也不感到害怕。 「妘禕,你有一副好歌喉,只是因为都和于緁在一起,所以让你觉得自己唱得不好听。」要说于緁是靠着人鱼的能力让人觉得好听也太过不公平,但没有人知道于緁若是人类,她唱的歌还会像现在如此吸引人吗? 曹植想着,那日和陈妘禕唱歌时,台下的观眾依旧被他们的歌声给征服,就足以证明陈妘禕唱得非常好。这点和她合唱的人最能够明白,一点都不会输给于緁。可是……为什么? 「于緁也说我唱得好听,她一直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在台上唱给大家听。但我没办法,小时候我连上台演讲三隻小猪的故事我都说不出口,脑袋一片混乱,只能呆呆地等着老师请我回座,到了大学报告作业,我也都只负责准备资料的那一个。」 「那在台上和我唱的是谁?我想只要是戴面具的于緁都是你吧!」曹植想起唱歌比赛时遇到那位冒冒失失,差点跌倒的她,和后来再次看到于緁的真面目时感觉完全不同。 「那是逼不得已,你不都知道原因了吗?」 「所以你还是可以的,只要是于緁的事把你逼上去就行。」 「那还有因为戴着面具,假冒成于緁的关係,我把自己当成于緁才敢唱的。」 「这样幻想着自己是某人唱歌是很好的方式,我刚开始学唱歌时也是模仿周杰伦、罗志祥,后来才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然后成为了很多人模仿的对象。」骄纵、狂傲的曹植在面前献着,陈妘禕忍不住笑出口。 「喂,我这样不帅喔,被你这样嘲笑,真的很伤我的心耶。」 「不是,你很帅,超帅的,我是被你的帅迷到乱了方寸只好用笑来回应。」只是陈妘禕笑到蹲在地上起不来,不敢说她笑到肚子痛得要命。 5-6 于緁回头看,黑暗中隐约移动的小小身影。 「要不停下来等他们,都已经看不到任何踪跡了。」郑克勤料想于緁会担心陈妘禕的安全。 「他们聊得正开心,我们就继续走下去没关係的。」听她说完,郑克勤回头看,纳闷着于緁是怎么看出来的,光罩在前头,背后的黑暗逐渐掩没了他们走过的路。 「接下来该往哪走?」一条往上,一条往下。 「如果不介意走远一点的路,可以看到更近的星空。」郑克勤看到指标写着观日步道,其实明早也会走这条路。 「那就走吧!」于緁走着他照的路前进,完全没有要等他而放慢脚步。 路很小,郑克勤走在她后头,为她照亮下一步要走的路,是指引还是跟随,分不清他们的关係是否有更进一步,还是依旧停留在老闆与员工的签约关係。不对,他想起了于緁说过的朋友,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和陈妘禕相比,他并没有得到于緁相等的信任,和曹植相比,他也没有得到于緁更亲合的举动。 曹植是小男孩,曹植的喜欢和他的喜欢会有什么不同,郑克勤觉得自己不该对曹植吃醋,于緁也表示过并不会喜欢他,但于緁也没说过喜欢自己,上次的告白在雨停时没了下落。 爬上阶梯,越过重重矮树,空气越渐稀薄,「你看。」于緁指向上方,郑克勤主动把手电筒关了。 彷彿融入了银河里,天与地分不出界线,「这是什么?」从脚下冒出一点一点的亮光。 「是萤火虫。」 萤光照亮了于緁的笑顏,「好美。」就像他梦里一样,海上浮起的水母萤光围绕在一处,有位少女侧坐在礁石上唱着歌。 「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的以前就爱上了你,你可能觉得我很疯狂,但在很多年前我搭着邮轮在印尼的海域上见过你,听过你唱歌。也许你会说是我在作梦,又或者是在当时的气象骤变之下產生的海市蜃楼,让我看见了遥远一方的你正好就在那国家旅行。」 于緁没有驳斥也没有给任何回应,萤光围绕在两人之间,互相注视的双眼,只有他的声音打破山中的寧静。 「我知道要接受这件事实可能很难,但我还是想要问你接受我吗?」伸出的手等待着。 「走吧!我们该下山了。」没有说出口的话──于緁伸出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这次他们牵着手并肩走,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大自然带来的响乐,他护着她的安全,留意着她跨出的每一步,从手心窜来的冷,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深怕她不了解他的心意,至少她是愿意接受他。 于緁问他:「你是因为爱上我的歌声还是爱上我的人?」 「我爱上你的歌声同时爱上了你。」 于緁嫣然一笑,透着他猜不着的心思,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为此感到开心。郑克勤想着此刻能和心仪的人在一起,足以。 走得太远,回程时花了不少时间,于緁仍徐徐走着,完全没有烦恼陈妘禕和其他人可能担心他们。 「除了我们,应该都回到营区了吧!」就连走在后头的人早些时候就越过了他们的进度。 「艾琳和阿瀚我不知道,但妘禕他们就在前面等着我们。」望着前方有一处建筑。 5-7 遭到废弃的学校,操场的痕跡还在,陈妘禕和曹植正坐在石椅上望着令人感伤又回味的景象。 小时候的童年往事,靦腆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玩着追逐游戏,也为了上课鐘响赶着回到教室。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就和我一起唱歌吧!」曹植阻止陈妘禕拒绝,他先起了音,「十分鐘的恋爱,感觉有一点短暂……」 「哪有小学生就在谈恋爱的,换一首。」提议要为这所荒废的学校带来点生气,曹植决定要唱首歌给它听。这点陈妘禕并不反对,就好像于緁也会有一样的想法,若能给这悲伤的世界带来新希望、新气息,那么这世界能变得更好吧!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哇呜!真好听。」一个人的观眾卖力地拍手鼓掌。 「该换你囉!」将空气麦克风交给了陈妘禕。 「真的得唱吗?我好害羞喔!」 「害羞个屁,快唱,不然我要向你索取一人演唱会门票,要知道我唱一首歌可是很贵的。」 「好啦好啦。」陈妘禕重新摆好了坐姿,「说好不可以取笑我。」 「别拖拖拉拉的,唱坏我也不会笑你。」 距离不远,郑克勤看到了空地上有两个倚靠的身影。 「妘禕和曹植两人感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是欣慰于緁在乎的人有了不错的对象,还是欣喜曹植将目标转移了对象。 「若是他们两人走在一起,你觉得如何?」就像姊夫希望妹妹能得到幸福,和她询问意见。 「他们不是那种关係。」于緁的话让他不解,当他正想继续问下去,于緁把手放在他的唇上。「别说话,她要唱歌了。」 天上的云层逐渐散去,一道上旋勾月露了出来,陈妘禕望着那月,想起那时也是在相似的景色之下唱给某人听。 夜里,眾人皆睡她还醒者,小小的身躯悄悄地走出了木屋,记忆中的海沙湾,聆听着黑暗中传来的指引,毫不畏惧地走入滔浪奔涌,那是她第一次和人鱼共游大海,海中萤光闪烁完全不输给天上的星河,沉醉在梦幻星光舞台之上,陈妘禕唱着。 ……弯弯月光下我轻轻在歌唱 从今以后不会再悲伤 闭上双眼感觉你在身旁 你是温暖月光你是幸福月光…… 5-8 凌晨四点,睡眼惺忪地走出帐篷,没睡着的,或者才睡两小时的。 「妘禕,我们要出发了,你再不清醒,我怕你走到一半倒在地上。」 「那你背我。」 哈欠连打了两次,陈妘禕的身边是于緁牵着她的手,而她的另一隻手伸向了曹植。 毫无防备的面容做出撒娇的举动,曹植若不是心有所属,此刻肯定小鹿乱撞。 「我不背你。」却是把手伸向了她作为另一个乔木搀扶着。 三人并行走着,陈妘禕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牵着她的手──该怎么办,捨不得放手了。 走在后头的郑克勤一发不语的看着她,还有她。 眼见现在正是机会,艾琳凑到他的身边。 「郑大哥,你昨晚和于緁这么晚才回来是有发生了什么事吗?」 昨晚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的艾琳,担心他们独处时可能激出了什么火花,但回来时看到他们不似之前曖昧举动,郑克勤甚至对于緁有着生分。 「没事。」不多说什么,对她依旧没有更多的好感,发觉郑克勤的眼中看着那个女人时,艾琳的手指陷入了掌心。 「妘禕也真是的,怎么靠在喜欢姊姊的男人身上。于緁是太大爱了,还是少根筋,要我是她,绝对不会让任何女人靠近自己的男人,就算是亲妹妹也不可以。」 「于緁并没有和曹植交往,所以任何女人想和曹植在一起,于緁没有资格去干涉。」 「于緁还没答应曹植的告白,并不代表之后不会,他们俩人还有机会就不该让第三者介入才对。」 「不可能的事,于緁已经接受我的告白了。」 要牵的手停在半空中,艾琳停下了脚步,表情狰狞,唯有走在最前方,想着后面是否都跟上,阿瀚一转头要催喊跟上时,看到那令人惊恐的存在,他默默地转正继续领路走着。 到达山顶上时,天空积云,只能看到朦胧光芒,叹息的声音却也因蓝天绿地色彩世界的美景化为了讚叹。 下山时,郑克勤和于緁的感情变得亲密,谈了什么笑着什么。 「你这次怎么不去阻挡,于緁和他在一起也没关係?」陈妘禕问着曹植,没有主动上前去掺和,反倒和她走在一块。 「你不也没做出像防我般防着他,真不公平。」 「那是因为于緁并不讨厌他啊!」似乎也有一点点的喜欢。 「昨晚和你聊了这么多关于你们的事,我想了很久,你们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彼此着想,你们想要的不一定非得要天长地久,但至少对方能幸福快乐。那么我是不是也该让于緁自己去选择她要的爱,即便不是我,虽然很不想同意,但郑克勤看起来比较像王子,人鱼配王子不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美好结局。」 在遇见陈妘禕前,于緁一直是孤单的过着,没有同伴、没有家人,心里空荡的一个存在都没有。自从她上了陆地,学习了人类的情感,心中堆积了越来越多的充实,就像是一个人类,会笑、会悲伤、会生气、会爱…… 这几天,陈妘禕感觉到于緁心里蔓延开来的这份爱意,是因为他吗? 5-9 海洋游乐园,除了普遍的游乐设备供游客玩外,还有海生馆及海洋动物表演节目。 郑克勤和于緁交往的第一次约会就选在这里。 「妘禕,我们去玩海盗船好吗?还是云霄飞车?」本来没打算要跟来当电灯泡的陈妘禕,因为于緁希望她也能一起去──人多热闹啊! 但这热闹的人还多了一个。 「妘禕,我们玩旋转木马好吗?」一手被于緁拉着,另一手则是曹植拉着。 「我们这年纪还玩旋转木马适合吗?」陈妘禕对曹植翻了个白眼。 「和年纪又没有关係,倒是你才特别,女孩子不都喜欢坐上马车旋转。」 陈妘禕想着曹植的话──他这么想去坐木马,难道他的心和女孩子没两样。 「那我们就先去坐马车吧,刚好没有人排队。」于緁兴高采烈,我实在不想直接搓破──因为连小孩子都想找比较刺激的游戏玩。 「你们去,我帮你们拍照。」手上拿着单眼照相机的郑克勤作着称职的摄影师,一路都在帮她们拍照,也不见他和于緁手牵着手,互吃着同一支冰淇淋。陈妘禕想着,这还是你要的情侣约会吗? 于緁、陈妘禕和曹植各选了一隻木马就定位,当操作人员按下按钮,木马开始上下摆动,于緁惊呼不已。 「看吧!我就说好玩。」结束后曹植非常满足的说着。 陈妘禕因为看到于緁玩得开心,也就不便对他吐槽。──都几岁年纪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爱玩。 接着他们赶往下一个游乐设施,云霄飞车、海盗船、射击游戏、碰碰车……,陈妘禕开始变得像曹植一样兴奋地喊着快去那里排队,像是要在一天之内把游乐园的所有地方都玩过一遍。 「你们还有打算要玩哪一项游乐设施?」郑克勤拿着简介看着,「待会海生馆里有一场表演秀,要去看吗?」 曹植突然难为起来,不知道身为人鱼的于緁会怎么看待动物被人类圈养然后要被迫劳动这件事。 于緁说着:「当然要看,我也想看看其他海洋动物是怎么在陆地上工作养活自己的。」 曹植为之一惊,嘴张的大开,像是要喊出什么话来。陈妘禕用手肘撞了他,小声地对他说:「什么都不要说,一切就让它成为美丽的误会。」 走进海生馆内,看着走廊两边多少鱼儿悠游自在,偶尔瞻望玻璃另一头的人们好奇,都不知道谁在看谁。 越过海底隧道,魟鱼在头顶上游着,小鯊鱼对着玻璃吐口水,再往里看,一处单独住着两隻鲸豚等着出场表演,对着出口处,尾巴朝着观赏的群眾摇摆着。 节目开始前的十分鐘,表演会场坐满了人,郑克勤一行人坐在了倒数第三排,看着中央的大水池,一位穿着潜水衣的工作人员和一隻海狮在做暖身。 过了几分鐘,海狮退场,人也退了场,观眾瞬间安静无声,注意都集中在那水池里。 「怎么还没有开始?」最不易坐在位置上等待的小孩逐渐不安分,向父母吵着。大人们安抚着再等等,看见有工作人员焦急的神情在会场上奔跑,有种发生了什么事的气氛逐渐蔓延。虽然有广播说目前发生一件小状况在处理中,但随着时间越长,是否要继续等下去的想法充斥着每个人的心里。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曹植指着水里的三隻海豚接近工作人员脚边发出叫声。 于緁异于往常的平淡表情,「我想去厕所一趟。」 「我陪你去?」就在陈妘禕也要起身时,于緁说了她自己去就行了。 两人的眼神看了对方几秒后,陈妘禕的脸虽然已经尽量在控制,但不是演员的她要做到表露无痕,好难。 僵硬的表情,难堪的微笑让曹植一看便猜测出于緁并不是去厕所。 「不能偷偷告诉我原因吗?」 「我们就在这里坐着等。」 避免让郑克勤听到,曹植和陈妘禕都极小声地说着。 陈妘禕嘴上说等着就行,但她其实多想跟于緁一起去,在听到她要去做什么事时,她担心着不知道于緁一个人行不行…… 5-10 于緁往下走进写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门,一条无人的长形走廊,围着超大型的水族箱,隔着玻璃,一般人只能看见蓝色海水,而于緁却能感应到水里最深处,一隻海豚在水底下一动也不动──于緁听见牠的痛苦,一个跃身穿过了玻璃进到水里,人鱼的尾巴摇摆着。 在水上的海豚似乎知道底下发生了不可让人知晓的事,当有工作人员揹着氧气筒要下水,那三隻海豚急着在他身边打转阻扰,观眾以为是表演开始,看着那人被海豚欺侮的模样笑得非常开心。 陈妘禕望着于緁走下去的地方聚集了两三个工作人员──担心会和于婕见状,那秘密就瞒不了了。 陈妘禕想不出办法要怎么阻止他们进入那里,焦急不已。 「这里有大明星出没,快来看喔!」曹植喊得大声,所有人都往他看去,包括那几名工作人员。 「是曹植?attract的曹植!」 「天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机会难得,快跟他拍照。」 尖叫的声音,暴动的场面。陈妘禕一度以为自己被一群鯊鱼围攻,不,现在比那更可怕几百倍──上百条的鯊鱼全看中一条猎物是什么感受,她现在非常了解。 陈妘禕知道曹植的苦心,深深为他哀悼,希望他能在这群千齿万齿的牙缝中存活下来。 眼看大家都聚在一团,有人被推挤摔下了楼梯,现场工作人员招架不住,拿着对讲机求救。 陈妘禕有几次遭人撞击,郑克勤担心她会被撞飞在地上被人踩伤,于是把陈妘禕抱在怀里走出人群。 「你没事吧?」好不容易走出了会场,郑克勤盯着陈妘禕的脸上、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谢,我没事,但是我现在很担心曹植会不会有事。」陈妘禕不安地回头望去,人海茫茫,看不到曹植一点身影。 「那是他闯出来的祸,他要自己承担。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明知道在这种地方揭露他的身分会引起这样的事,他还做。还有你不要老是担心别人,该多替自己想想。」郑克勤说的怒火,简直就是在骂她。 ……什么?陈妘禕疑惑的表情抬头看了郑克勤──他直视她的眼神让她非常招架不住。 「你的腿受伤了你都不知道。」看着牛仔裤裤管破了一个好大的洞,是方才跌在地上时撞到了膝盖,现在整片红青色。 「这没什么,我连痛都没有感觉,回家擦个药就行。我还是赶快打电话请阿瀚哥来处理。」上次台南也是他来就把场面治的平稳恰当。 「不用你打电话,曹植的经纪公司很快就会从网路直播知道他在这里被粉丝围堵的事,马上就会派阿瀚过来处理。你还是尽快和我到医护室处理你的伤口。」他急迫地要拉着陈妘禕的手走,陈妘禕这才发觉自己的膝盖疼到走不动。 「我抱你。」陈妘禕还没回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公主抱着走。 几条落单的鯊鱼急忙往表演馆奔去,希望能赶上一点分食,无暇分心留意到有个俊俏的高大男人抱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往反方向走着。 真害羞、太害羞了。陈妘禕红着脸完全不敢再看郑克勤的脸,是说她之前也没几次认真看过他的脸。 今天就两次,一次是他骂她的时候,然后就是现在过分温柔地关心她的伤势。 「还会疼吗?」 「护理师帮我上药后就好多了,只是脚没办法伸直。」走路就得一拐一拐的。 陈妘禕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好快,她摀着胸口,深怕被郑克勤那灵敏的耳朵听见。 ……怎么回事,难道于婕喜欢他的心情传染给我了。 得想办法阻止这感情继续影响到她。 突然,陈妘禕想起最重要的事,她抓着郑克勤的手臂说:「得赶快回去会场,于婕在找我们。」 一个鐘头前,水面上吵闹的声音就连水底下游着的于婕都听得到,但她无心去想发生了什么事,眼前,海豚妈妈正努力要把肚里的孩子生出来。 『加油,再撑一会儿,宝宝马上就要出生了。』 于婕把手放在海豚的下腹轻抚着,一隻小海豚就像是被她推了出来。 『还有一隻,再努力。』 很少会有海豚生双胞胎,就因为肚里怀了两隻,两隻争先恐后的要出来,母海豚才会难產。 于婕先是像肚里的海豚念叨着不要让妈妈受累,然后使出一点能力推动两隻的位置,才能一隻接一隻的顺產下来。 水面上的其中一隻海豚应该是爸爸,听到孩子出生急忙沉进水底探望牠辛苦许久的爱妻,然后再对于緁说声谢谢。 一家四口浮出水面时,又是听见一大尖叫,围观在水族箱旁看着两隻小海豚可爱的群眾和工作人员,没有人注意到水底下有条人鱼再次穿过玻璃。 被海豚的名气打败的曹植躲过人群,悄悄地走过于婕经过的路,看见了于婕溼漉漉地躺在地上,还有那条紧连在她下半身的鱼尾巴拍打着地面。 他别开了脸,等着于婕幻化成人形,看到墙壁上掛着毯子,随手拿了一条给于婕擦身体。 「谢谢你。」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本来曹植会很想看到美女刚洗完澡,身上还残留着水气的煽情,但现在他却完全不敢直视──想着女神不容侵犯,不可褻瀆,必须怀抱尊敬的心,爱护的心,守护的心…… 「妘禕人呢?」于婕第一次非常焦急地想要见到她,想要把这份喜悦,不是透过心灵感应,而是当面说给她听。 曹植想了一会儿最后见到他们的时候,「因为刚才发生了很混乱的场面,郑克勤好像带着妘禕逃难去了……」 于婕感应了一下,「妘禕受伤了。」曹植听到这消息,也跟着于婕跑出去。为了避免再被人发现围攻,曹植不忘拿了墙上的工作帽带着走。 走出海生馆时,先是碰上了急冲冲赶来的阿瀚对曹植念着老闆是在生气还是担心他的事,然后是郑克勤背着陈妘禕来找他们。 5-11 到年底前一直都忙着,宣传活动、歌唱表演,只要郑克勤不忙的时候就会来现场观看于緁,带着他做的情人便当。陈妘禕为了不打扰他们谈恋爱,常常找藉口离开,久而久之,在宿舍时只要郑克勤来找于緁,她就会搬出曹植的电话说是找她外出。 「已经开始流传你是我的女朋友囉,该适可而止,不要再拿我的名义藉口让他们有独处的时间。」 「不然我真的当你的女朋友如何?」 曹植愣住的表情惹得陈妘禕笑到不行。 「别闹了,我还是很喜欢于婕的,若不是她心中有别人,我也不会割捨掉这份感情。」 「你看起来心很痛的样子,要不要我帮你呼呼?」 「才不用,从你的表情上看来还比我需要呼呼。」 「我哪有?」 离宿舍不远的街道上有台红色跑车,陈妘禕和曹植坐在车上听着广播流行音乐,有两次听见观眾点播于緁的歌。 「曹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将车椅倒下,曹植把车窗打了开来。 「你问。」陈妘禕也和他一样将车椅扶平,看着天空乌黑一片,唯有黄色的路灯充当夜景。 「在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公主因为爱上了王子,但王子却和别的女人结婚,最后人鱼变成了泡泡消失不见……」 「你想说于緁会不会也像故事里的结局一样。」曹植转头看了她,「不会的,郑克勤爱于緁,和故事里的剧情并不一样。」」 「如果他发现于緁是人鱼,会不会没办法接受?」 陈妘禕看着曹植的眼睛红着。 「不会的,我就是个例子,我都不在乎了。如果担心就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就好啦!」曹植擦拭掉她脸上留下的一滴泪水。「是于緁在担心吗?」 「不,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我也没让她知道我有这样的烦恼。」当于緁心里放了太多的情感后,她们的心灵感应没有以前强了。 从那时开始,陈妘禕变得多愁善感,总是害怕于緁有天会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不想让于緁感受到她的不安,她希望于緁过的每一天都是快快乐乐,她看着和郑克勤在一起的幸福,如果人鱼最终必须消失,就让她来承受这个果。陈妘禕向眾神许下这个愿。 『妘禕……』 陈妘禕突然衝下了车,曹植赶忙追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是于婕……」 按着密码锁,陈妘禕和曹植跑了各楼层的房间寻找──空无一人。 『水……』 「她在顶楼。」对曹植说完后。 陈妘禕跑上顶楼,立马跳进了泳池。再度冒出水面时,手里抱着下半身露出长长鱼尾的于緁。 曹植看着于緁脸色发青,像市场卖的垂死鱼,比之前在旗津看到的还要严重。 「必须去海边。」陈妘禕对他说着请求,曹植回过了神,帮忙把于緁抱出池子。陈妘禕在前头查看是否会被人看到,从房间里取出棉被盖在于緁身上整个包住。 因为无法走出门口,看到郑克勤从公司里取出一瓶酒走过来。陈妘禕指示曹植走下一楼的车库出去,然后急忙在手机里打字。 ──临时有事需要于婕帮忙,我借走了。 曹植把于緁抱入陈妘禕的车里,和她拿了钥匙,「我开车,你照顾于緁。」 于緁的神情处于弥留状态,完全听不见陈妘禕在心中不断呼唤着她,整个身体滚烫不已。陈妘禕将临走前从冰箱拿了一大袋冰块放在她身上,才过十分鐘的时间冰块就全数融化掉。曹植把车内冷气大开,陈妘禕冷到发抖,于緁仍高烧不退。 「快,快开车。」 郑克勤刚看完讯息就听见公司车被开走的声音,「是什么事这么紧急?看来这瓶酒只有我一个人喝了。」 曹植想从后照镜看于緁的状况,碍于车速已经在上限,他得随时注意前方来车,眼睛连眨一下可能都有危险。 ……白开水…… 陈妘禕从于緁口中微微听到这三个字。 「你喝了白开水!」 听到陈妘禕大喊,曹植惊慌地问着:「白开水怎么了吗?需要我停下来买水给于緁喝吗?」 「不是,于緁不能喝白开水,她现在必须喝含有氯化钠的水才行。」最好是和海水有一样的浓度,看着车外景象,他们上了高速公路也不可能短时间到药局买生理食盐水。 于緁的呼吸和心跳都越来越微弱…… 「副驾驶座抽屉里我放了一把小剪刀给我。」那原本是陈妘禕用来剪衣服上多馀的线头。 曹植看着前方又要找东西,一度手忙脚乱敲出了一堆不是剪刀的东西。 「在这里,我拿就可以了。」看到了缝纫包,陈妘禕把它打开来。 「你要剪刀做什么?」 「总要试试才知道可不可以。」还是不明白陈妘禕的用意。 曹植趁道路上完全没车,瞄了后照镜,「你疯了吗?拿剪刀割自己的手。」 陈妘禕鼓足了力气,划一下不行,在划两下三下,曹植想阻止却无法把手放开方向盘。 「不要吵我,让我专心把血管割开。」忍住疼痛到麻痺,陈妘禕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喊。 车上闻到了血的腥味,陈妘禕把手腕放在于緁的口中。 「希望这会有效。」 「一定得这样做吗?你在伤害自己,若是于緁知道会难过的。」 「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回想起在泳池里舔到的水盐度异常的高,是于緁知道重新摄取氯化钠水能够解救她,那么人体内的血液也含有钠离子和氯离子的成分──陈妘禕只好想出这个法子。 于緁体内的热度趋缓,神色也恢復往常,但她的体力太过虚弱,必须回到海里,「海能治好于緁,还要多久才能到?」 「再十分鐘。」曹植将油门踩到最底,看着于緁昏迷不醒,陈妘禕的脸趋近惨白,他担心姊妹俩会撑不下去。 把车停到最靠近海边的地方,「剩下的交给我,你在车上待着。」 「不行,我得带着她入海。」曹植原想说他来就行,但夜晚视线不佳,加上他的游泳技术不敢说好到能让于緁安全的游入海里,他只好把这任务交还给比他还瘦弱的陈妘禕。──至少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们游到脚快踩不到地面无止。 「你也要平安回来。」别离前曹植对陈妘禕说着,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手上的血刚止不久,又泡浸海水肯定很痛。 已经没有多馀力气去回应,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消失在曹植的眼前。 6-0 只出现在你面前一次的人,你对她始终念念不忘,这是爱情吗? 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如果让你再次遇见她,你会毫不犹豫的向她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吗? 最近,他常常这么问自己…… 6-1 一回到家,陈妘禕披着曹植给她的外套。 「你怎么全身溼透了?是和曹植去哪里玩水了吗?」郑克勤往车库方向看过去,「于緁呢?不是说和你们一起出去了。」陈妘禕颤抖的嘴唇说着:「姊姊临时回高雄一趟。」 看了时鐘高铁最末班早没了。 「她是坐夜班巴士回去。」 郑克勤仍挡住陈妘禕回房的去路,「冰箱里的冰块怎么都没了?」他手上拿着不冰的葡萄酒,身上散发浓浓的酒气,再往客厅桌上看去,有三瓶开过的酒瓶。 「你喝醉了吧!这么晚了让妘禕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问。」说完,曹植搀扶着陈妘禕,「你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小心着凉了。」 看着曹植对她细心呵护的模样,「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在外面待到这么晚和你一块儿疯。」郑克勤拉开两人挡在中间。「你以后不要再这么晚找妘禕了。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郑克勤看低的眼神让曹植非常不悦。 「我是她老闆,也是和她姊姊在一起的人。」 陈妘禕想要上前劝阻两人有进一步的衝突,郑克勤拉住了她的手往后。 曹植看着陈妘禕忍着受伤部位被拉扯。 「郑克勤不要碰她。」曹植先是往他脸上揍,郑克勤不稳脚步倒地,「你有没有怎样?」陈妘禕摇头,反而更担心郑克勤伤的如何。 「你是老闆又怎样,员工受伤了都不知道,是于緁喜欢的人又怎样,你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还在这里喝醉酒欺负她的家人。」 「够了,曹植,不要说了。」陈妘禕拉着曹植的手臂,眼看就快要支撑不下去。 「我带你回房。」 郑克勤看两人紧靠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生气,不明白是在气他们还是在气自己,又或许他是知道的。 那晚听着陈妘禕的独唱,他开始怀疑自己独特的辨音能力是否出了问题。 起初听见于緁的声音和小时候的记忆最相似,尤其她唱着『月光』时,郑克勤认定就是她了。 可为什么有第二个人唱出一样的歌声,连每一句的音频都几乎相近。 他以为至少可以相信自己的心,他是喜欢于緁,却发现最近常常会留意起陈妘禕的一举一动。看不到她时会感到失落,尤其知道她刻意在躲自己,连在同一办公室都显得不自在。 他晓得自己是在对曹植吃醋,他真贪心,喜欢姊姊又喜欢妹妹,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我这样真的很不对。」郑克勤起身,慢慢地走回公司。 曹植留在陈妘禕的房间里,等她冲洗身体过后,「你怎么还在我房里?」 曹植把她抱到床上,拿着从空档时间把宿舍整个翻过一遍后找到的紧急救护箱。 「男女有别,我只能等到你洗完澡帮你上药。」 「你说这话有点可怕,如果我们性别相同……」 「那我就帮你洗澡囉!」陈妘禕露出惊吓的脸。 「男人和男人间互相洗澡是稀松平常的事,女生不这样吗?」 陈妘禕无力的推开他上药的手,这倒让曹植感到心疼,手腕上留下了清楚的伤痕,虽然不知她从何得来了超速復原能力,破裂的血管已经重新癒合,血肉也渐渐长了出来。 泡了热水还是无法温暖的手,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感觉一碰她就会倒下。 「我应该带你去医院才对,失去了那么多的血,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去。」 是陈妘禕强烈要求送她回家就好。 「我现在不是没事的在你面前有说有笑。」陈妘禕牵起了他的手,「我在小的时候受过一次比这还严重的伤,是于緁救了我一命,在这之后只要我受皮肉伤就能马上復原。如果被医院的人知道,我有别于一般人拥有高速细胞分裂活化能力,不只是我,还有于緁可能都会被当成实验品。」这在医学领域上会有多大的突破,若是被世人知道于緁的能力,不敢想像会有多少人要把她生吞活剥。 「那你们还跑到要在世人面前崭露一切的领域,不想活了。」多少眼睛盯着被称为明星的人,当他们决定走上这条路,注定整个人生会被摊在萤幕前让所有人知晓。 「没办法,我们不想只是在海上唱给海豚听、海鸥听、螃蟹听、虾子听……」 「够了够了,我不要再听你说下去。总而言之,你们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听你们唱歌。这愿望还真够狂傲,就连我这在世界各地进行过演唱会的人都不敢打包票每个人都听过我的歌。」 陈妘禕累到眼睛快闭上。「你好好睡,我会在这里陪你。」曹植把棉被往她身上盖,帮她整理了卡在脖子上的头发。 「你不回去,艾琳不会生气吗?」曹植笑着,哪有人都睡了还有力气想着别人的事。 6-2 隔天还有工作的曹植,天亮后就赶忙离开,临走前还担心陈妘禕的身体状况。看她安稳睡着的脸,想着今天要赶快把工作做完,好回来照顾她。 「你是陈妘禕的保母吗?陈妘禕是小孩子吗?为什么要你照顾她?」正让化妆师梳理发型的艾琳对着旁边一样在化妆的曹植。 他们今天的工作是拍摄短片,预计要花上一整天,曹植操心陈妘禕的状况,一直不断ng,这反而更延长拍摄时间,艾琳受不了他的心不在焉,在了解原因后更是数落他的不是。 「我打一下电话。」经歷过不止一次像现在这种情况,于緁不在,陈妘禕活像失去灵魂的躯壳,这次又失血过多,没有看到她恢復往常的模样,这让曹植一直无法安心做事。 连续打了几通电话后,「郑克勤,你有看到妘禕吗?」 要不是分不了身,过了中午还是没有接电话,曹植最后只能拜託他了。 郑克勤走到宿舍,想着曹植在电话里说的话。 「她肯定是生病了,麻烦你去看她,如果发烧就吃退烧药,如果有稍微清醒就给她水喝,还有煮个鸡汤或鱼汤的给她喝,现在的她应该是什么都吃不下去。请你先不要问这么多,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有什么事情等我工作结束后马上就去那儿。」 因为无法全盘说出口,曹植也只是挑重点说,这让郑克勤產生很多的疑问。 ──上次生病时,他就是这样照顾她吗? 看着宿舍清静的不像有人在,他敲了门没有反应,直接闯进。陈妘禕躺在床上,表情痛苦全身是汗,摸着她的头,「好烫。」 郑克勤后悔该早点来看看她的,是自己没用的愧疚和羞耻心作祟。经过昨晚的事,他就一直待在录音室里没出来过,要不是曹植打电话给他,说不定现在还因酒醉睡着。 拿了冰枕和药,郑克勤拧乾了湿毛巾擦拭她的脸、脖子……解开一颗钮扣,郑克勤说着:「我只是要帮你擦拭身上的汗水,这样你会比较舒服点。」 陈妘禕像是同意他的说词,表情舒缓了些。 把上半身提高,陈妘禕很配合地把药和水喝下去,倚靠在他身上,郑克勤撩起上衣擦拭背部。 「还是该请个大妈,我一个大男人的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无法好好照顾你们姊妹。」 「这样就好,我不喜欢外人碰我。」陈妘禕闭着眼睛含糊地说着。 意思是他不是外人吗?曹植不是外人吗? 郑克勤想不通对陈妘禕来说,他和曹植在她心里是什么关係。 眼泪流了下来,「姊姊──」 曹植说过,于緁的离开会让陈妘禕很难过。 他不明白陈妘禕为何不跟于緁回高雄,难道吵架了吗?也不像,仔细回想从来没有看过她们俩姊妹吵架。 她们有很多事情他不知道,尤其于緁有很多秘密,有时候会突然消失不见踪影,然后总是陈妘禕替她出面解释。 「这次也是这样嘛?于緁常做出需要你替她隐瞒的事。」 药效发作了,郑克勤缓缓地让她躺在床上,安稳睡着的脸,偶尔皱起的眉头看了让人心疼,郑克勤将握住的手收回时,脸色勃然震怒:「是谁让你受伤的,曹植还是……于緁。」 他迟疑了,竟然会去怀疑喜欢的人,「如果我问你,你会如实告诉我吗,于緁的真面目。」 陈妘禕又皱起眉头了。 睡睡醒醒之间,她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梦。 身处在大海里的她,慌乱迷惘地找寻方向,若不赶快游出水面会没有空气的。努力挣扎到憋不住时,才发现她能在水里呼吸自在。 是梦吧!才能够这样在水里悠游如鱼得水般。 在梦里看见了化身人鱼的于緁,身边还有另一条尾鰭散发金黄色光芒的人鱼,透过她的思绪传来,明白了那隻人鱼就是她的亲人。 和同伴在一起的于緁看起来是如此幸福,真希望她现在也是这样就好了。 陈妘禕想着为何没有见过那条人鱼,画面突然换到了渔村外的海上。 于緁愤怒又悲伤地看着陆上,熊熊大火烧尽了眼前所有东西,有一群人从火中跑出,手里拿着鱼叉,上头血跡斑斑地插着跳动的心脏。 接下来,陈妘禕看到那群人互相廝杀,露出贪婪噁心嘴脸的人类,为了要独占,混乱的抢夺中,心脏掉入了海底,于緁抓紧机会快速游去,随着她越接近目标,陈妘禕的心感觉到一阵痛楚,像被人抓住了心脏般剧烈疼痛,彷彿要死去般失去了意识。 6-3 年度音乐风云榜颁奖典礼,于緁的第一张专辑获得网路投票最高人气歌手奖及年度最佳新人奖。 「怎么办,我好紧张。」戴着面具的她站在后台准备,曹植紧紧握住颤抖的双手。 「把自己想像成于緁,你现在就是于緁。」 等了一週还是未见到于緁出现,郑克勤问着她这么不负责任,是不想要拿奖了吗? 陈妘禕理直气壮的回说于緁绝对会出现。 可是到了彩排,所有人都在纳闷着于緁歌手到底要不要来,节目表上都已打好她的名字,难道她要让节目开天窗,十分鐘的空档该找谁填上,製作人都快疯掉。 最后还是陈妘禕扮成于緁的模样出现在眾人面前。 因为之前都是远距离没有人发现是假的,但在彩排时熟悉的人都跑来和她寒暄问暖,「听说你前阵子身体不好,今天状况看起来还不错,要加油喔!」 假装病情刚復原,不想让人看到她面容憔悴的模样,反正大家不只一次见她这样上场,半遮脸下显得另一种朦胧曖昧,更让粉丝看了心痒。 看见郑克勤走来,陈妘禕想逃却不知该逃向哪。惨了,被发现的话我肯定要当场撞墙而死。姊,死后我的灵魂会飞去找你的。 「去哪儿了,到现在才出现,我问妘禕她也不说,一直在躲我。」他的手正要伸向。 「郑克勤,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曹植推开了他的手,挡在陈妘禕前面。 「你在这里做什么?」质疑的眼神看着。 「attract是今年的最佳团体歌手,我不该来吗?」曹植的眼中充满着敌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郑克勤重新做了脸部管控,不能在人多的现场跟他吵翻。 「我想说的是,我要和旗下艺人商量表演的事,你在这边干扰到我们了。」 陈妘禕轻拉着曹植的衣服下襬──不要丢下我。 这举动郑克勤都看到了,「妘禕去哪里了?曹植之前不是一直很关心她,现在和于緁在一起就把她拋到一边了吗?」你说什么! 一度要挥起拳头,陈妘禕从背后抱住他,附近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于緁和曹植两人在交往!」 「他们竟然在大庭广眾之下当眾亲热,是在公告天下他们是一对吗?」 「于緁不是和郑老闆在一起吗?」 「有这回事?看不出来啊,于緁之前对任何人都没感兴趣的样子,现在是一次来两个男人,她口味还真重。」 有人拿起了手机,attract的三位助理及时挡在前方,壮硕的身躯和慓悍的面容佔据所有画面。 「曹植,你忘了老闆说过的话,别闹事,别和女人有拉扯关係。」阿瀚在那三名壮汉之后。 「对不起。」陈妘禕摀着脸,害怕被人发现,全身都在颤抖。 「你没错,是我的错。」曹植大力地拍起她的肩膀,然后对所有人弯下腰。 「对不起,是我太衝动,于緁要阻止我才会这么做的。」接着对郑克勤说了抱歉,「是妘禕拜託我多关照于緁,因为她有事不能来。」 「妘禕和你在一起了。」是字面上的意思,也有更深层面的疑问。 「对,过去这段时间我们都住在一起,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单独和别的人住在同一屋簷下。」 这消息连当事人都震惊不已。 「她现在在你家?」 「对。」 「我知道了。」平静后的郑克勤没有额外的心思去想于緁为何跟他保持距离,满脑子不断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对『她』这么在意。 「不要担心,我会守在你身边的。」曹植在她耳边细语着。 「于緁,我们多久不见了,你骗人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从背后传来的声音。 「凯蕊!」同样获得年度风云歌手奖,她是颁奖典礼的第一位表演者,刚彩排结束就看到了令她心动不已的一幕,现在她高兴得不得了,脸上掛的笑容可是最真的一次。 「凯蕊,你这张专门骗粉丝的假脸,怎么还有脸说别人骗人。」曹植摆出皮笑肉不笑。 「别生气,没想到曹哥也是和我一样的人,要不和我传緋闻会比于緁好,她偷心骗感情的手段可说是最厉害的,比我可怕千倍万倍,要是一不留意,她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可是会把你整个人伤到体无完肤。」 「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毫无根据的胡话,凯蕊才是最恐怖的人吧!」 「我可是有证据的,你瞧她老闆郑克勤,那颗爱她的心如今是被她践踏殆尽,如今目标换成了你,我可是担心曹哥也会步入他的后尘。」 「我和于緁不是那种关係,于緁也不是会伤害别人感情的人。」 「那要请当事人说清楚讲明白才行吧!现在大家的眼睛都看到,你说和她妹妘禕在交往,那为什么现在和于緁黏得这么紧,说是姐姐和妹夫的关係,也太亲密了吧。」 要如何去反驳,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陈妘禕不是于緁,而说是女朋友的事确实是谎言。 「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係。」 凯蕊轻藐的笑一声。 「只是想做为昔日战友关心一下,如果不方便说明就别说了。」最后再看一眼躲在后面一直默不出声的人,「你是假的吧!」 陈妘禕愣住,她发现了吗? 「状况再差,也不该把典礼搞砸,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表情对着听你唱歌的人,和我认识的于緁,露出令我噁心的微笑说着唱歌是开心的事,那些该不会都是假的吧。如果不行就该早点跟製作单位说,好让他们把你从名单上剔除掉,或者奖盃也别拿了,给你这样一个说谎又不负责的人得奖,不害臊吗。」 6-4 上台的领奖感言,陈妘禕简单的说了句谢谢,不停颤抖的双手努力撑着那不属于自己的奖盃。凯蕊说的很对,她这个冒牌货怎么能站在上面骗爱于緁的粉丝,她们想听的不是平凡人陈妘禕唱歌啊。 看着台下星光闪耀,用七彩灯光秀出不是她的名字──她这个骗子怎么能够继续站在这里。 手上的麦克风掉了下来,却有个人及时接住。 「我说了,我会在你身边,你不要害怕,就想像你是于緁,于緁是怎么唱歌的,我陪你一起唱。」 观眾大声尖叫,看到曹植和于緁合体,就连幕后所有人都傻眼。音乐还是照常下着,曹植把麦克风交给了她,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神给她鼓励。 ──就唱吧!我相信你是可以的。 眼里的他变成了他们,不知不觉间她不再是仿冒的于緁,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大海礁石之上,对着一望无际的畅快,她唱着,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肆无忌惮的释放开来,将思念传达到每个人的心里。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如果你必须要走,就把我的心带走,好让我不再因为失去你而难过不已。是你让我体会到有人在身边陪伴的美好,是你让我知道这世上会有那么一个人等着你回家,是你把孤独带走,是你闯进了我的生命里带来了光亮,不要连一句再见的话都不留给我,哪怕我会依依不捨,我会笑着祝福你,一路平安……」 「我说你唱得很好,看来是错了。你唱得太棒,连我都感动到要掉眼泪了。」 「可是我现在紧张到腿都要软了。」 走到后台,如释重负的陈妘禕总算眉笑眼开,和曹植说话时,突然有人跑到她面前用力甩了她的脸。 面具掉落在地上,陈妘禕的脸上辣红的很,但她一点也不在意脸上肿了起来,她摀着脸是因为不想被人看见。 「你不是于緁。」艾琳指着她的脸。 从她到这里的一开始,艾琳就一直注视着她,她的行为举止过于退缩、她的说话方式过于懦弱,还有曹植对她不一般的反常──那不是出于爱意,而是单纯的怜悯。别人分不清,但了解他的艾琳怎么会分不清专情的曹植对待爱人和朋友是完全不一样的,就连说谎的部分,艾琳都清楚得很。还有他们一起站在台上时的违和感──高度不一样,于緁的身高怎么缩水了。虽然只差了些许公分,他们一起跳过舞,最知道彼此间的身高差。之前也有一次这样,艾琳想起那时是在高雄场的最后一次表演。从那次之后,曹植对某人的态度非常不一般,过度呵护,却又不是如待情人般的爱护。 很多人围了过来,陈妘禕低下身,不能被人看到,不能被人看到……一手遮着脸,一手搜寻她的面具。 郑克勤捡到了面具给她,「没事吧?」 她埋首不愿看他,伸出了手拿取,郑克勤瞧见了手腕上的那道淡淡的红痕,他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抱入怀里后,「曹植,这里交给你,我把人带走。」 眼神告诉了他不容抗拒的命令。 「知道了,快把她带走。」 曹植阻挡了艾琳的穷追,「快让路,于緁心脏病发作了,得赶快去医院才行。」 「你说谎的技术该高明些。」艾琳甩了他的手。 6-5 胸口好痛,姊姊── 抱着她的时候,开车的时候,郑克勤一句话也没对她说,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当车开到了门口,「姊姊……」 陈妘禕一下车衝向于緁的怀抱,哭得声嘶力竭,像个找不到家人徬徨无助的孩子。 于緁在她耳边唱着歌,轻柔的催眠着,疲累过头的陈妘禕最后倒在了她的怀里。 「安心睡吧!我一直会待在你的身边。」 郑克勤协助把陈妘禕抱进房间,抚拭她脸庞上的泪痕,看着把自己逼到绝境时紧咬的红唇肿得惹人怜。 「你不问?」 郑克勤回头,站在门口的于緁手上拿着湿热的毛巾和水。 「水给你。」于緁挨在床边,把毛巾放在陈妘禕的眼皮上。「如果不这么做,她明天早上醒来肯定会眼睛痛。」就像这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 面对郑克勤脸上的疑问。 「小时候,她的父母常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某天颱风过境,家里的窗户被打破了,整个房子里的东西被风吹得四散,妘禕吓得哭天喊地,比刚才更严重。」对陈妘禕是恐怖的回忆,于緁却露出温柔的笑容像是在诉说甜蜜的事,「从那时开始她依赖着我,我也依赖着她。」 「那么你为什么要离她而去,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可怕的事。」 他想知道她们的秘密到底有多复杂,陈妘禕为何寧可假扮成于緁不可。 「我不是一个普通人。就像我不能喝水。」敲着他喝过的水。 那天两人在客厅吃着晚餐,郑克勤煮了一道四川麻辣鸡丁,辣椒用的只是一般的小辣椒,辣度不会很辣,但不曾吃过的于緁却辣到不行,郑克勤拿杯水给她,她情急之下忘了那不是陈妘禕平常帮她准备的盐水。 「我喝了白开水会死掉。」 郑克勤不敢置信:「这世上有这种病?」 「我那次真的差点死掉,妘禕甚至餵我喝她的血来解毒。」……我没有说谎,她的表情是如此真挚。 「你是要我相信你是吸血鬼吗?」吸血鬼可以晒太阳,吃大蒜……? 「我没有说自己是吸血鬼啊!」于緁有点无奈,眼前这个男人有代沟。 郑克勤看着于緁不像开玩笑的脸,「所以你这几天躲起来是在做治疗。」 「对。」于緁想着终于频率对到了,她的感应能力大不如从前,无法听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这也让她这一阵子因为无法和陈妘禕联络而没有办法好好安心养身体。 郑克勤突然觉得手上的水是个凶器,他嫌弃的放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妘禕,有一阵子没见到她,身体消瘦了不少,她在曹植家没吃好睡好吗?曹植这么为你着想,为何还是没把你照顾好。 很多疑问确实可以用于緁的说词来做个解说。 于緁不同常人的疾病导致她会突然失踪是因为要做治疗,陈妘禕会受伤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要救于緁……,不想让人知道于緁的病情,怕被人当作可怕的传染病来源是有可能。 「等妘禕醒来,告诉她不要再顶替你上台唱歌了,如果你又发病了必须跑到哪里治疗,通知我,我会告诉演艺圈及媒体人你是被我操累了,需要休息一阵子好准备我的下一首作品。」 「谢谢你。」 「帮我劝妘禕,喜欢唱歌的话就和你一样当个歌手,她有这个资质,不要把它埋没了。」 回到工作室,他的脑海里全是『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她戴着面具装作于緁的模样。 是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做着于婕的影子。 6-6 颁奖典礼结束后,艾琳和曹植吵翻了天,质问戴面具的是陈妘禕吧!曹植始终矢口否认。 他不老实说,艾琳决定自己去查清楚事实。 她请了徵信社的人,观察了几天。 于緁目前处于休息状态没有任何通告活动。没有工作,和陈妘禕两人都待在宿舍里,除了外出购买生活用品、散步逛街,过着大部分人会做的休间生活。然后就是郑克勤会来宿舍煮饭给她们吃。 坐在店内最中间的位置,艾琳完全不在乎会被人认出她是谁,反倒是对方戴着帽子和墨镜,外套的领子遮住了半张脸。 艾琳听完对方的报告,看着他放在纸袋内的照片,技术就和专业摄影师一样,──简直就是在帮他们三人拍生活写真,拍得唯美极了。 「就不能闯进屋里找一找她们藏着什么秘密不让人知道吗?」 「小姐,这种违法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他们跟踪、偷拍,都是在不会触犯刑法的最底限。 「如果你们没有给我想办法找出来,我是不会付钱的。」 想着公司营运和家计问题,身为老闆的他,「你要做什么事,我们完全都不晓得,我们只是单纯帮客户做各种所需调查及排除任何疑难杂症。」 离开前,徵信社的人留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八位数字。 车开到对街,望着屋里的黑暗,熄了火,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帽子和口罩,下车前不忘检查头发有没有乱掉。 看一眼纸条上的数字,按下密码锁,门开了,依照调查出的报告结果,她直奔楼上,没有任何犹疑地走进无人的房间,小心翼翼地翻查每个抽屉角落。陈妘禕的东西不多,只有简单的生活用品,连衣柜里的服饰就那几件,让拥有三大衣柜的艾琳嗤之以鼻。 闔上衣柜时,门卡到了纸箱的一角,她抬头好奇地把它拿下,「放得这么高,会是什么东西?」 打开一看,不过是琐碎的杂物。艾琳愤恨的再抱上去。找不到那顶面具,感到烦心,就算让她在陈妘禕房里看到那顶面具又能证明什么,她们住在一起,东西放在谁那儿有什么差别,不过是让她更有理由相信自己是没错之外,其他人不相信也没用。 她们有问题,艾琳直觉这么想,却苦于没有办法在世人面前拆穿她们的假面具。 走出房门,听见楼上有戏水声,惊觉她们在家,艾琳没有逃跑,反而偷偷走上去。走到最上一层,看到一座泳池外没有其他人,「是听错了吗?」昏暗下看不清,艾琳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打开手机的照明,水面无纹,平静的很。 啪啦一声,艾琳吓得倒在地上,颤抖的照向声音发出的来源。 泳池突然冒出一条好大的鱼尾,艾琳吓得往后倒。 「是谁?」陈妘禕喊着。 从楼梯滚下后,艾琳的头和脚都撞伤了,不能被发现,她忍着疼痛逃走。 从池里出来的陈妘禕拿起了毛巾随意擦拭身体后,对着水下的人说着,「我去楼下看看。」 听见有人的声音,是小偷吗? 陈妘禕躡手躡脚地走下去,没有任何的防身物,她也怕真的有小偷出没,撞见了该怎么办,又担心是否被人看见了于緁的人鱼身。 手上唯一的手机,该打电话报警吗?但事情闹大了,于緁的身分被发现该怎么办? 陈妘禕想过,对方最多只是看到一眼,当时现场这么暗,小偷应该没看清楚,就算看到了什么,她也会反驳看错了。 「妘禕,有发生什么事吗?」从楼上传来于緁的声音。 才要回应,眼前突然一亮,陈妘禕尖叫的把手机丢向那个人。 「我有这么可怕吗?」 郑克勤从公司阳台看到宿舍有不明亮光闪烁,想说来看是发生什么事,结果一开灯就飞来一样物体差点砸中他的……下体。 郑克勤及时接住了手机,眼神凌厉的看着前方那位穿着学生型泳衣的陈妘禕。 「你都这样勾引男人的吗?」郑克勤脱下外套给她。 「不用,我马上上去换。」郑克勤坚持为她披上。「我身上是湿的。」 「不要感冒。」陈妘禕突然觉得他的眼神更很可怕,别开了眼,遮掩发红发热的脸。「我跟于緁在游泳,听见家里有人的声音,一下来刚好碰到你,我还以为是闯空门的坏人。」 「你就这样子想要去抓坏人,坏人没把你怎样就要偷笑了。」 说来这件事根本不值得笑,郑克勤脸上露出担忧,想着要叫人把密码给换了,还要加装防盗器才行,只有两个女人住的房子,出了事,他懊悔应该多待在这个家。 于緁正走下来时,陈妘禕突然大声呼喊:「老闆,我想我应该是听错了,没事,你可以回去忙了。」 「我工作结束了。」 「那你……」 「今晚我要睡在这里。」陈妘禕抬起了头看他,「睡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房子,不能睡在这里吗?」一直像冷宫的主卧房,他只有在拿衣服时会进去。 于緁走到陈妘禕身边,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眼水汪汪的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 「今晚吗?」陈妘禕一手靠在于緁放在她肩上的手背。 「不只今晚,以后我都会回来我的房间睡。」陈妘禕无奈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于緁,怎么办?以后没办法随意自在的变化成人鱼形。 于緁捏起她的脸──他又不是整天24小时都会在这里,他要工作。 于緁有话想对郑克勤说,在他要上楼回房间的时候叫住了他,「可以让我参与下次专辑的创作吗?」 郑克勤在楼梯前停下脚步,转身说:「你有想法我当然欢迎,歌手能唱自己写的歌曲一定能產生更大的共鸣,这最好不过了。」深思了一下,「明天就开始如何?」 6-7 蓝色跑车穿梭、飘移车阵中,多次差点擦撞到别人的车或是路肩上的障碍物。 为了闪躲突然冒出的野猫,车子失控打滑,艾琳把方向盘打死,车子转了几圈后停在了一边。再前进一点就会掉进草丛里,幸好这条路荒凉的很,没有看到一部车辆经过。 颤抖的双手,艾琳从包里取出手机,滑着萤幕,她摀住自己的嘴防止发出俗不可耐的尖叫。 那是一条超大的纯白鱼尾巴,还有从水面冒出的人形。 「曹植知道这件事吗?」……所以才会帮她隐瞒。 「郑克勤也知道这件事吗?」想到从他眼中看着那个人时是多么的深情,艾琳紧咬了下唇,只要把她除掉就行了,反正她又不是人类,不过是把一条鱼杀了,在人类制定的法律上是没有罪的。 6-8 过年期间,陈妘禕和于緁都留在台北,郑克勤的家因为居住地没有过年的习惯,但在感恩节时有回去和家人度过。 在厨房煮着年夜饭的郑克勤,陈妘禕和于緁的工作就是帮忙拔除菜上不要的部分及清洗。 「妘禕,你爸妈现在到哪个国家旅行了?」 「非洲。」陈爸和陈妈突然心血来潮加入公益团体活动,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一头白发的他们和一群黑人小朋友合照。一年不超过十条讯息,全都存在郑克勤帮她买的新手机里。 接连叮咚两声,曹植传了张拜年照给她们。 「妘禕,我们也来拍。」于緁拿着一样是郑克勤买给她的手机,因为是超高级保证防水型手机,掉到海里也不会坏掉,用到目前都还没有短路。 于緁开心地拍个不停,不只和陈妘禕,还有郑克勤,「我帮你们拍。」 「一起拍。」 陈妘禕被拉到了中间,好像闔家照,身边有人围绕的感觉真好,她牵起两人的手,看着眼前架上的相机,已经记不起上次这样拍照是什么时候了,现在的她只想记起这一刻,永永远远该有多好。 冬天的海冷着,熬不过姊妹坚持要来,郑克勤开着车载她们,沿着海岸,开着窗,任海风直吹脑门。 「妘禕,这样吹头会痛的」不管郑克勤的嘮叨,坐在后座的陈妘禕享受着被风吹拂,她就像是要对风迎击,吹着、吼着、唱着。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跡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 仍无可避免而长野的天依旧那么暖 风吹起了从前……」 站在车旁的郑克勤看着姊妹俩一停下车就跑到海边,宛如现在就是盛夏,踩着水,彼此拨弄对方。 水溅湿了两人,陈妘禕先跑了回来,郑克勤从车上取出毛巾,「谢谢。」原本要接的手落空,郑克勤直接帮她擦拭溼透的头发,「这么冷的天,亏你们还能玩水玩得这么尽兴。」 「我自己来就好了。」郑克勤给了她另一条大毛巾后,走到她背后,「身体湿的地方先罩着,待会去洗手间换件乾净的衣服。」擦拭头发的手还在,陈妘禕尷尬地望着还在看海的于緁。 「好了吗?」 「急什么,不擦乾,你刚又一直吹风,如果感冒就糟了。」 稍稍的触碰每一处都让陈妘禕感到炙热……不可以! 「于緁是从海里出来的人吗?」 陈妘禕震惊,「为……什么这样想?」 「看着现在的她,总觉得一没留意就会消失在大海里,就好像那里才是属于她。」 陈妘禕看向同一方向,已经没有办法感应到于緁的心情──她在想念以前海里的生活吗?那样的自由,那样的无惧,那样的快活。看那张隐隐惆悵的表情。 夕阳落在眼前,陈妘禕不敢移开视线,即便于緁现在决定要走,她会笑着说再见。 可是眼泪为什么这么难受控制…… 光芒不放弃最后一次的绽放,于緁回过了头看她,面露微笑说着:「我们回去吧!」 6-9 那晚,三人住在附近的饭店,于緁一个人趁夜深去了海里。 ……只要一晚就会回来。 陈妘禕没睡,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黑漆漆的一片,两张单人床到了早上仍整齐地摆放着。 敲着门,陈妘禕透过猫眼看出去──是郑克勤! 她只打开一点,刚好能彼此看到对方的宽度。 「还没睡?」面对郑克勤的疑问,陈妘禕担心于緁不在的事被他知道了吗? 望着陈妘禕思考的模样,郑克勤想着自己是不是打扰到她们。现在是凌晨一点,哪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上找人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他睡不着,大概是习惯夜里创作的他,现在正是他精神抖擞的时候。 「那个,有什么事吗?于緁在睡觉。」她说的小声,就像真的怕把睡觉的人吵醒。 「如果你还不想睡。陪我散步好吗?」 只要不是进房间就好,陈妘禕没想太多,拿了房卡轻悄悄地走出去。 走的急,她只拿了围巾,忘了穿上外套,外面吹着冷风,郑克勤把外套给她。「我不用,只是在饭店周围走走就好。」 看他发抖着,陈妘禕把自己的围巾给他,「你的外套就足够把我整个包住了。」 见陈妘禕把手放在口袋取暖,郑克勤带着手套的手握住她,「这样会更暖和些。」 他的手掌整个包覆住陈妘禕的手,热度从那慢慢延伸到脑部。还好在暗的地方,郑克勤看不到她现在羞涩到不行的脸。 「于緁她……」 两人同时提起。 「你先说。」 陈妘禕深吸一口。 「我知道你喜欢于緁,就算知道她罹患了那种不为人知的疾病后,你也不会嫌弃她。」 见郑克勤陷入沉思,陈妘禕焦急地继续说下去:「于緁也喜欢你,虽然她没有向你很明确的表达出来,但她告诉过我,和你在一起时很开心。」 「看到我和于緁在一起时,你不会讨厌或生气吗?」 「看到于緁幸福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气你抢走她。我知道过去我太依赖她了,不喜欢别人太靠近她,怕别人伤害她,但我现在知道你是个好男人,对我们都很照顾。」 郑克勤一直注意着陈妘禕的脸,而陈妘禕低着头专心把内心所想的全部告诉他。 「于緁在我认识她以前一直是孤单寂寞,没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那时的我自负的认为她只要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可是当我看到于緁和你在一起时露出的微笑,我才了解有些东西是我不能给她的。」 有人说,爱情是人类进化的原因。 选择走入人类的世界,于緁渐渐从单纯的人鱼变成拥有七情六慾的人,又或者该说爱情本是于緁变化成人类最主要的原因,就和童话故事一样。 人鱼因为爱上王子,和巫婆要了能变身成人类的药水。 也许在现实世界的她们,陈妘禕就是那位巫婆,她的存在差点变成最后破坏两人结合的坏人。 「我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千万不要因为顾虑到我──想说如果我没了于緁会怎么样。我绝对不会当你们的电灯泡,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关係把你们拆散,那么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陈妘禕始终没有看郑克勤的脸,她不晓得此刻的他,眼神是深情却又感伤,想抱住她却又怕她难过,他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6-10 开工后的第一份工作,l公司的股东招待宴会,歷年都会邀请歌手表演助兴,今年于緁也在名单上。 在准备室里,于緁、陈妘禕、郑克勤,还有attract的曹植。 「这老闆还真是大手笔,请了我们演唱,还有钱请其他小歌手陪衬。」 「因为我们便宜?」于緁正经地说着自己不堪的事,倒是让本来开玩笑的曹植尷尬了。 「我不是在数落你们……」有种就算万般解释也只是百口莫辩,无法挽救自己说错了话。 陈妘禕在一旁看着笑了出来,因为笑得太久太夸张,场面的尷尬反而变成取笑大会。 「你也笑得太开心了吧。」曹植自然地越过她的肩,两手各捏住她一边的脸。郑克勤见陈妘禕没有反抗有些不是滋味。 「于緁是开场嘉宾,妘禕也该去后台准备了。」郑克勤像是有正当理由把陈妘禕从他身上拉开。 「不是只要身为歌手的于緁去就好了吗?」 「她是助理。」从经纪人降为助理,陈妘禕尷尬地微笑,最近可能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 「你是于緁男朋友,去陪女朋友,两人感情才会更融洽,就让陈妘禕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我在这里等着无聊死了。」 「陈妘禕是我的员工,身为她的老闆要她做什么就得去做,工作时间怎么可以跑去跟别人只为了打发时间。我看你也该花点时间准备表演,最近你太松懈了,上次唱歌还走音,这样太对不起听你唱歌的观眾。」 他说的没错,最近几场真的唱不好,还不是因为外界流传郑克勤和他的女神于緁交往稳定,两人甜甜蜜蜜的新闻甚至都到了何时会结婚的阶段。曹植受到的打击深深影响了他的表演。郑克勤的举动让他觉得很不顺眼,尤其看陈妘禕的眼神不是像对情人的妹妹般单纯。 「那个……两位……」于緁站到两人中间拍着手,「就请在这边打住,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我会没办法专心去唱歌的。而且妘禕最讨厌人家为了她而吵架,她会哭喔!」 曹植和郑克勤转过头看了陈妘禕,她双眼疑问,瞧见于緁对她使眼色,「对,我会哭。」说完,陈妘禕把羞愧的脸遮住,那是不好意思说了谎,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她是真的要哭了。 「我们才没有吵架,我和郑克勤是在展现男人间友谊的对话。」曹植要搭郑克勤的肩却被拍了下来。 「那才不是和你上演扮家家酒的友情故事,而是前辈对晚辈的期许建议,希望你能对自己的事业和人生有更大的责任心。」 「才差我几岁,郑老头就这么喜欢倚老卖老。」 「我不老,但经验比你丰富多了。」 「你指的是哪种经验?」 感觉像是小俩口在拌嘴,陈妘禕忍不住笑出口,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緁看着两个男人面对面时透露出的遐想让她听到了。 ──而且非常能了解于緁把郑克勤设为攻,曹植设为受的想法。 『太好了,我又能听到你的声音。』陈妘禕在心里说给她听。 于緁转过头来看她,陈妘禕晓得她也一样听见了。 不过,幻想男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陈妘禕觉得于緁不同于常人的思考模式确实非人啊! 「我们该走了。」于緁走向她,牵起了手,不再有多馀的话,不需要眼神的互通,她们用心灵交流着,那是最真实的声音。 留在准备室的两人。 「艾琳呢?你们不是拍档吗?」郑克勤问着,最近她的状况也不好,演唱时也出现过失误。 「她和李氏企业的小开在一起。」 曹植也很在意艾琳的变化,和她吵过架后,他们之间变得很少对话,碰面也只为了公事。虽然表面上还算相处融洽,但私底下时,曹植几乎不敢单独和艾琳待在一块儿。 「你们attract还好吗?如果要继续松下去,我保证会有人马上把你们取代,不努力的人是不可能永远一直红的。」自从上次製作attract的专辑后,今年开始郑克勤工作室正式和奥兹经纪公司成为合作关係,既然是工作上的同事,郑克勤觉得有义务对他们做劝导。 「郑老师说这话真严肃,我还不是因为工作需求,跑去跟活动赞助人交流,希望能多支持我们奥兹经纪公司旗下的所有艺人,这其中的受益者可是也包括了你的于緁。」从外面走进来的艾琳没多瞧他人几眼,坐在沙发椅上发出慵懒的声音。 「你喝酒了?在表演前。」 「对方要我喝,我只是喝几口应酬。」身上散发着香甜的酒气,搭配她一身艷装,脸上的抚媚却勾引不了喜欢的人,这让她的情绪变得很暴躁。 「是你们公司的人要你这样做吗?」真是太不应该了,郑克勤打算去奥兹抗议,怎么可以让歌手在表演前去做公关的事。不对,是从头到尾都不应该让底下的艺人作陪客的事。就算是为了公司需要经济来源的赞助也不行。想到他工作室的艺人也有可能会被他们拿来要求做这种事,郑克勤重新考虑是不是该和他们取消合作关係。 「你还真是迂腐,如果没钱出资让我们製作专辑,我们会唱歌也是没用不是吗?还有送给粉丝的礼物,办演唱会……,哪样不是需要钱才能做到。」艾琳看着他的眼神是质问、是埋怨,「想来我也真是奇怪,竟然喜欢你这种人。」这不是她第一次表白,但对方每次都充耳不闻。 「艾琳,不要这个样子。」这是这阵子曹植头次对她发自内心的说着关心的话。同是失恋的人,曹植不是不知道她的难过,但不属于自己的何必强求。 『只要她好,我就好了。』陈妘禕这么对他说过。 7-0 在中国,据《太平御览》记载,人鱼悲愤的眼泪化为了珠子…… 在日本,一位比丘尼因为吃了人鱼肉而活了八百岁…… 在三百多年前,不只一位渔民表示在台湾海峡看到过一条巨大的鱼有着半身人形,曾有人试着要捕捉,但每次那条人鱼出现时,狂风巨浪随即而来,大部分的渔船被拉进了海里,能逃出来的渔民只有少数,后来当地有了传说,只要有人鱼出没,就不可以出海。 近日,渔民间开始流传全台各地都有人鱼出没的消息,但都是在深夜里看到疑似人鱼的生物,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实,最主要的是并没有传说中的可怕,有专家表示,应该是海豚或是鲸鱼类的海洋生物被误认,牠们的出现代表台湾四周海域有逐渐恢復乾净的趋势,环保团体强烈要求渔民不要捕杀,更向社会大眾说明为了让这些海洋生物不要因为误食垃圾而死,希望大家能更重视如何去减少环境污染的问题。 7-1 百坪大的庭院,前后各有一栋建筑物,后座是住家,前座是迎宾楼。门口站着十位保全人员,含管家共六位僕人迎接着主人和他的宾客,而这些人还只是冰山一角。 台湾第三大家族企业李氏集团的董事长亲自接待了attract和郑克勤工作室的人到府邸作客。 「很荣幸李董请我们在贵公司的招待会上表演,现在还让我们到贵舍参观,不胜感激。」以郑克勤为首,曹植等人在后方保持着商业型的微笑。 「哪里的话,听说你就是当年带着我们李氏祖先到台湾扩展──国姓爷的子孙,我就马上要他们一定要让我见上你一面,相信先祖若是泉下有知我们两家人还能再相逢,一定十分欣慰。」六十多岁的李董事长握着郑克勤的手,比看到大明星还要兴奋。 「我去台南的博物馆时,有听那边的导览员说过您捐赠了当时我的祖先遗留下的东西。」 「对,希望你不要生气,我私自把你们郑家的遗物做了处理。」 「不,那都是好几百年的事,而且应该是当时的人选择了遗弃,反而我该感谢你们保护了这些具有歷史意义的东西,如今让世人都能看到,我觉得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不过你在台南看到的也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放在我的私人古物保管室,不知道郑先生有兴趣看吗?」 「当然,如果方便的话。」 「怎么不方便,而且就在这迎宾楼里的地下室,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 「那你们去看就好,我对老东西没有兴趣。」除了艾琳留在一楼大厅,其他人都一起搭了电梯。 「这电梯好大啊!」足足和一间个人房差不多大。曹植惊叹的说出口。 「这是为了方便搬运古物,有时候我会以私人收藏品办募款展示会,有时候我发现了想收藏的古物就会收进这里头。」 电梯打开时,长长的走道底站了两个警卫,隔着一段距离还有两个警卫。 「这是因为里面值钱的东西太多了,我怕被盗取。」曹植想接着问里面总价值多少,但看到有两台监视器对着他们,突然觉得毛毛的,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这防盗等级已经和英国王室的收藏室一样了。」看着李董按着指印和扫描瞳孔。 「郑先生去看过?」 「曾经受邀在白金汉宫办过演奏会,英国女王也是这样带我参观过。」 「为什么英国女王会特别带你参观他的收藏室?」曹植非常惊讶,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和一国的首领交情不错。 「因为我钢琴弹得不错。」 就只是这个原因? 「看来我们郑先生的确有着过人的本事,不愧是继承了血统的人,就像国姓爷当时带领了两万五千名军人把荷兰人赶出并统治了台湾,相信他的子孙也有着不同凡响的大将之风,才会得到英国女王的青睞。」 郑克勤很想说,是女王的柯基喜欢他,而所谓的收藏室不过就是摆放了歷代柯基的生活照。女王很喜欢跟人聊狗的事,以为他也喜欢狗,但他只是说不讨厌而已。所以就带他去参观,途中发现女王的溺爱行为已经大大颠覆了一般人的价值观──细节他不便透露。 门开啟后,寒气从里头窜出。 「因为怕大家身上的细菌会破坏里头的文物,所以需要请各位先做消毒后才能进去。」 一阵阵的白烟从上吐出。 「还真是费工啊!」曹植说着。 「都是为了能长久保存这些东西。」 看见董事长谦卑地对他解释,曹植担心起自己会不会太过傲慢无礼,一不小心惹怒到财团的第一大当家,主动安静退到队伍最后方。 「我来介绍,这个展示柜里放的是……」 「我想请问一下,摆放在这里的都是三百年前的东西?」于緁难得说了这么一句话,在这之间,她一直保持沉默不作声。 「是的。」 「你刚才在电梯里不是说也会收集其他的古物。」郑克勤问着。 「那些放在别的房间里,我这里的古物有作分类,我现在先带你们看的就是当时我的爷爷蒐集了台湾明末清初时期还保存着的艺术品。」 从房子看坪地就很大,没想到地下室大的更离谱,隔间很多,完全看不出哪里是尽头。其中,留意到陈妘禕看到了一个手工编织品上有着人鱼的图画。 「你在看的是当时渔民的妻子在家里等丈夫回来时做的篮子,而上面的图案据说是当时的一个传说。」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李董很有心得的继续说着:「传说人鱼的出现代表了海上即将发起风暴,所以看到的话就得赶紧回头,绝对不要再出海。」 「这和妈祖娘娘的故事很像却不大同。」不管是台湾还是福建沿海都有祭祀妈祖以求海上平安。 「都是神话。」妈祖却是在歷史上存在的人物。 陈妘禕不禁感到胃疼,抚着肚子。 「你还好吗?」曹植看到她脸色发白,偷偷问着:是因为担心于緁的身分曝光吗? 陈妘禕摀住他的嘴:「安静。我没事,大概是这里空调太冷了。」 曹植把身上穿的夹克丢给她,「我不冷。」看到他酷酷的模样,陈妘禕不觉得他有魅力,而是很想笑。「为什么你对我好,我却觉得像是小孩子在对我撒娇。」 「喂,我年纪比你大一岁,你要叫我哥哥好吗?」 「是,曹哥哥。」一脸跩的模样,陈妘禕好气又好笑。 曹植发现郑克勤的眼神停留在陈妘禕身上,「你外套没穿好。」刻意贴近她的脸,甚至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陈妘禕说着:「你靠我太近了。」 曹植无视她的抱怨,「好了没?」陈妘禕说着,忍耐最终到极限时推开了他。 「他们都走到很前面了,快跟上。」 到了下一间房,它的照明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不是很亮,却还是能清楚可见的光度。 「这里收集了当时国姓爷所写的日志。」李董拿手套取出其中的残纸,「这据说是写给一位他此生最爱的女性。」郑克勤好奇的看了一眼,大部分都被火烧焦过后的痕跡,「当时他本来要和那名女性结婚,但是某天却突然消失不见。」 「他们没有再见到面吗?」于緁问着。 陈妘禕突然一阵闷痛,她低着头摀着胸口喘气──奇怪,她身体不该这么差呀! 「妘禕,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先回去上面。」曹植牵着她的手准备要走。 「如果要走的话,需要我亲自带着你们出去。」不然保全不会放行。 「不用麻烦,我还想再继续看呢。」 陈妘禕推开了他的手,加快速度跟上他们。曹植一脸无奈,这算是又被另一个女人拒绝的意思吗?他是不是老了,魅力不如从前。 「这本书看起来蛮新的。」郑克勤看着上面写的字还都是中文。 「这是从三千多年前的龟壳上复印下来,找人翻译出来的誊本。」 「是甲骨文!这么悠久的东西李董也有。」 「因为它上面提到了我感兴趣的故事。」 于緁对那本书没有兴趣,转身去看别的展示。她在找,有个令她在意的东西。 陈妘禕觉得此刻不能打扰到她,所以没有陪在她身边。「请问是什么故事,能说给我听吗?」让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就不会注意到于緁了。 「是关于一个男孩爱上了人鱼的故事。」 「是小美人鱼的故事吗?在东方古代就有出现这类的故事,看来应该跟迪士尼要一下版权费才行。」看到李董不懂他的话,郑克勤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陈妘禕则是对他翻起白眼,曹植抓了头,「我说笑,别在意。」 李董看着眼前说话无厘头的小伙子,无奈在心里碎念,这就是时空文化背景的差异,潮流更替下所產生的严重代沟。他刚满二十岁的儿子也是这样,很多行为让他无法理解,更无法管控,讨厌女人,成天在男人堆里廝混。今天他请了两位女明星,还有一位长相可爱的助理来家里作客,看时间他也该回家了,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艾琳火辣,于緁纯净,而那位助理…… 「那么我就接着说这故事──刻下这文字的人遇到人鱼,人鱼和这个人互相爱着对方,在他染上重病快死之际,人鱼奉献了她的血肉治癒了那个人,这个人健健康康的活到154岁后,决定跳进海底希望能寻找到当时他爱慕的人鱼……」 7-2 「是遗书?」郑克勤思考着,听到有人喊着陈妘禕的名,他回过神来。 「小姑娘,你是怎么回事,我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李董把书放回原位,便拿起通讯器和门外的警卫说了话。 她的眼泪不停流着,情绪崩溃的她突然昏了过去。 「快请医护人员下来。」 「我抱她上去比较快。」郑克勤接住了快倒下的身体后就往原来的方向走出去,陈妘禕闭着眼睛,呼吸急促的模样让他很着急,若是他的动作太大,陈妘禕就会露出不适的脸,她的手紧抓着他的衣领,嘴里喊着什么他听不见的话…… 「姊姊,我要变成人类,我愿放弃人鱼的永生,和那个人相守一生,哪怕只有绕行这个世界一回的时间,足够了……」 「姊姊,那个人快死了,我得去救他。」从体内吐出如珍珠般闪耀的内丹送入对方口中,那是人鱼的能力来源,没有了内丹她要怎么变出一双腿,她要怎么去见那个人。 每天望着那个人前往的陆地哭泣,人鱼是不会哭的,她体会了七情,学会了七情,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我把我的内丹给你,去找那个人吧!你若不开心,我也无法快活,只要你好,我就好,哪怕我们永远分隔两地,生死相离,只要我们的心还连在一起。」 上岸后,她直奔他的住所,空荡荡的屋子没有那个人的踪影,琐碎的声音和令人战慄的内容──她得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房屋四周亮起火红,一群人把她包围起来,手上拿着刀刃、鱼叉向她索要长生。 内心不断涌进人类贪婪的慾望比身上刮肉碎骨还要痛苦,她最后的尖叫吶喊几乎将他们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聋。带头勇猛的男子将手上的武器插进她的心房,掰开她的胸口取出心脏时,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即便离开主人的身体仍活得好好的。 「只要把它吃了就可以不用怕老死病痛了。」年纪最大的老人,在人群的后头吼着,口中的牙齿只剩下了四根,全身散发腐朽快死的臭气,他使出最后的力气要闯到前头,脸上掛着『给我、给我』望眼欲穿的表情。 勇猛的男子一掌把那老人劈死,「肉体都烂掉的人还想要长生,就留给最有能力的人吧!」 没错,只有一颗心脏,要想长生只能有一个人。 刀刃穿进了勇猛男子的胸口,屋里的人们互相砍杀着对方,「我的,是我的。」狂暴嘶吼的叫声响彻了整座村落,烈火兇猛的肆虐了所有阻挡眼前的障碍。小孩女人能逃的就逃,逃不过的最后都成了这片火海的陪葬品。 掉入海里的心脏,人鱼取回了本是她的内丹,愤恨、怨念般的俯看眼前的丑陋,「死吧!都死吧!」 7-3 于緁过去的记忆全传到了陈妘禕的心里,负荷不了猛进的黑暗雾霾就要把她的心灵全部毁坏殆尽。 「忘记吧!都把它忘得一乾二净。」漂浮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陈妘禕耳边有人对她细语诉说,感觉到有双温暖的手贴抚着她的额头,綑绑住自己的黑雾消散,一道光芒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伸出了手去迎接。 「姊姊?」醒来的第一眼,她虚弱的声音用尽全力也要喊出。 躺在客房床上,李董请来的医师帮她吊了点滴,并嘱咐休息一会儿就好。 「我们会留下来吃完晚餐再回去。」郑克勤对她说着,想要把她带回家,家里该是让她最舒服的地方,但医生说了,暂时不要移动身体虚弱的病人。 「你在下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到你被抱上来昏迷不醒。」艾琳对她表示了关心,这让曹植有点讶异。 陈妘禕试想着,然后摇着头说:「我不记得了。」 曹植跑到她面前的床边坐着,「不记得什么了?」 郑克勤往前了一步,想着不妥又退了回去,脸上些微的挣扎被艾琳看在眼底。 陈妘禕看着于緁想了好一会儿,「我们去了放满古物的地方,我在看一样东西,然后……不知道了。」 「该不会是卡到阴了。」曹植抓着她的手,又抓住她的肩,「有没有感觉到哪里特别奇怪,我担心有小鬼缠住你了。」 终于还是看不下去的郑克勤把曹植拉开。「不要动病人。」 「我是担心妘禕体质弱,容易被孤魂野鬼缠身,刚才我们在下面,那些古时候留下来的东西谁知会不会有死掉的人附在上面,应该请师父来看一下会比较好。」 「我们还是让妘禕多休息一会儿。」于緁将人赶了出去。「艾琳有事想跟妘禕说吗?」 停留在原地的艾琳交叉着手一直看着陈妘禕,「你不觉得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人丧失记忆。」 于緁回头看了躺回床上的陈妘禕,「她没事就好了。」 「也对,你们之间是没有祕密的。」艾琳放手离开后,观察没人看她,走到一处放置了多部监视萤幕的房间,李董也在里面。 他们看着连接地下保管室里的监视画面,在他们进入到出来的画面──全是杂讯。 通话器响着,李董接了电话,「什么,那幅画出事了。」 每一支监视器都拍到了警卫和检查着古物是否安好的专家,操控人员依指示将监视画面转到一个小房间,放置在房间正对门口的中央方位,那是这格局里唯一的物件,专家拿着手套将那幅三百年歷史的画对着监视器。 「那上面有什么吗?」艾琳问着。 李董冒出笑声,操控人员的手抖动了一下。他不敢回头看老闆的脸色,不要试着想去揣测心情,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好,忍不住吞了口水,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广播器,听到的人都难掩不安神色。 「我终于找到了。」 艾琳看着李董像是发疯一样,一幅什么画都没有的白纸,是找到了什么,不明所以。 李董瞧着艾琳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样,「如果让你先看过那幅画就好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早看跟现在看有什么差别。」艾琳露出不屑的眼神,想着这老头在说什么糊弄人的画,许是这画放太久了,顏料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早退去。 「不,昨天我都还看得到那幅画上的女子。」猜出了心思,更让艾琳讶异的是若是据李董所说,这画的女子凭空消失了。 「是她没错,当时第一眼看到时还以为是那画上的女子走出来了。」李董向艾琳解释,这幅画作是三百多年前郑成功为一名女子所画的像,而最重要的是原本的画像清楚可见那名女子有着鱼尾巴。 「应该是知道我有那幅画像,所以使计把这幅画给毁了,这样就无法证明她就是当初让国姓爷爱的死去活来的那条人鱼。」 「三百多年了,她还有可能活着?」 「这就可以证实人鱼确实永生不老。」李董满脑子想着如何能得到她。 当时是艾琳先发现她的秘密,然后找上李氏集团的大老,知道他们家族的人暗地里在世界各地搜寻人鱼的下落,高金赏赐能提供消息的人。 「我不需要钱。」艾琳拥有的财產根本不需要别人施捨。 「我要那条人鱼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我想很快就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露出噁心的微笑,本是女王姿态的艾琳却不得不忍受那难听的声音。 7-4 晚上李董请厨师摆了一桌佳餚。 「妘禕,多吃一点。」看着她气色稍好,坐在旁边的曹植夹了很多菜到她的盘子上。 「够了,太多我胃会不舒服。」想起白天时陈妘禕就说闹肚子不适,曹植说:「那你吃不完的我吃。」他拿起陈妘禕盘里的菜吃起,就像是一对情侣互吃对方的食物。 郑克勤摆着一副扑克牌脸连李董都不敢和他说话,最多举起红酒和他敬一杯。 「等等,你不要喝酒,这样待会换我要开车回去。」 郑克勤不理会陈妘禕的抱怨,一整杯的红酒全喝光。「再来一杯。」 马上,一位服务生依他的要求倒满了杯子。 看着他又接着喝下去,陈妘禕想着他不要醉了就好。 「请问,是不是这些菜不合胃口?」相较陈妘禕盘子上满满的食物,于緁的盘子乾净得很。 李董吩咐人请厨房准备其他菜色时,从外头走进了一位花样男子,女孩般柔弱,身体瘦得像一块肉都没有,彷彿风一吹就倒。 「有客人在,我还是先回房。」 「你说什么,有客人就更要来这边帮老爸招待。」他的眼神连他儿子都会感到毛骨悚然,气氛瞬间降到谷底。 他叫李哲生,是李董唯一的儿子,母亲生下他后就死去,难產生出的他其实死过一次,之后的生活都是病懨懨的,在医院度过童年和少年时期。 「我这孩子刚成年就老爱往外跑,总是要到了晚餐时间才肯回来吃饭。」 那是因为不这个时间回来,开车送他回来的秘书也会把他绑回家来。这是李董的命令。 李哲生经过于緁座位时,突然起鸡皮疙瘩,浑身颤抖。 「大家不要在意,我儿子有时候会这样,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子,看了很多医生都治不好。」 「只要不要太靠近女人就好。」 不屑的眼神没有特别针对谁,就女人。李董叹了口气,要他这儿子能娶媳妇传宗接代,难。 传闻中流传了李哲生是不碰女色,却没人想到是这原因。 这时厨房送来了新鲜的生鱼片。 「快拿走,爸,我不是说不要让我看到任何鱼在桌面上。」惊恐的表情活像是看到死人。 「抱歉,我儿子不喜欢吃鱼,更不喜欢看到死掉的鱼。今天请的厨师是新来的,大概是我们的人忘了跟他说。」 一位男侍走到李董身边说了几句。 「原来是于緁小姐要吃的,那还真是抱歉,不知道除了鱼,你还有想吃什么,我请厨房准备。」 一看桌面上真的没有任何关于鱼类的菜,又看李哲生因为生鱼片差点要掛掉的样子。 「桌上的食物就很美味了,不用再麻烦厨师料理。」随意夹了几口后。 「如果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喜欢,喜欢就说喜欢,何必勉强自己。」郑克勤握住了于緁的手,酒醉的他说着像是对情人的贴心话。 于緁抚着他快倒的脸,「我们回家吧!」 走前和李董一再说着感谢的话,曹植要帮忙扶郑克勤,他拒绝了,只靠着于緁,两人走得东倒西歪。 陈妘禕先把车子啟动后,跑到郑克勤面前,伸出了手要把他庞大的身躯带进车里,他抬起了手臂,环抱住了她。 「你好重,不要把身体都压在我身上,你也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到车里啊。」 陈妘禕困在了他的怀抱,站在后面的于緁、曹植和艾琳都看着。 「这次我不要放手。」 7-5 隔天,郑克勤醒后,曹植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谈。」 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赴约。 戴着帽子、黑框眼镜和黑色口罩,一身黑色衣着走进着名的s咖啡店。 「有什么话不在公司说就好。」坐在对面的郑克勤早已点好了咖啡,正等着更引人注目的曹植。 店员一来,一隻手遮着脸说,「和他一样。」 「大明星还真辛苦。」是体恤还是嘲讽。 店员又来,还是稍微遮了一下,若是被发现曹植在这里,难保不会又引起大批人潮。 许是这家店员素质都够高,也有受到专业的职场训练,多少猜到了这个人不想让人知道是谁的理由,他们都选择漠视这名行为诡异的男子,专心做着自己的工作。 但还是有些客人偷偷看着,窃窃私语。 为何非要冒这个险到公眾场合来? 一来不能在公司里和他谈这件事,二来他也想过过在台北市闹区自由走动的日子,三来这家店里的招牌是猫,听公司的小妹说起这家店不只咖啡好喝,连店内的摆设都很可爱。 曹植拿起猫杯不先尝一口,而是拍了几张照存在手机里。 「没有想到你有这个嗜好。」酷帅下带着点可爱风,还是个猫痴。 「我妹养猫,她非常喜欢有关猫咪的东西,我这是拍给她看。」说着无法让人相信的理由,郑克勤也不想管他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就直说找我来的目的。」 将手机放在桌上,曹植转变表情说:「你喜欢的人是妘禕……」是疑问还是肯定,曹植还保留着这个看法。 没有多馀的思考时间,「是。」郑克勤毫不保留的吐出真心话。 「那于緁算什么?」抑制自己想衝上前揍他一拳的衝动,可能是因为身处在女性居多的地点,周围散发粉红泡泡的地方不适合发生暴力事件。 「于緁知道。」 昨晚他装醉,或者是回到房间时就已清醒,他也搞不清楚那时的他到底怎么了。 但于緁似乎看透了他。 敲着门,她第一次主动提起我们来约会吧。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到附近的公园,深夜连隻狗都看不到,于緁坐在鞦韆上,想起上次是陈妘禕教她怎么盪的,举高了双腿,臀部前后使力摇晃,这和她在海里游动时很像。 郑克勤坐在另一个鞦韆上,他没有晃,就看着于緁动作优美,月光洒在她的裙上,整个人闪耀着。 当鞦韆停止了摆动,「我和你没有情人互爱的关係。」 郑克勤听着,想着。 「你心里放着一个人,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妘禕,而我不过是被误认成她了。」 他的疑问仍有很多不解。 「那时听到的、看到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理性那一面的他就和常人一样不相信海上会出现一个女孩唱着歌,是海市蜃楼还是梦境一场。「那女孩真的是妘禕?」 「只要去相信你的心就好。」 「那么我们之间……」 「我是喜欢你,但没有比妘禕更喜欢。」于緁笑着说,「就像妘禕希望我能幸福,我也是这么想。克勤,你能够给她幸褔吗?」用你的温柔对待她、爱护她、尊重她,用尽一生守护着她。 「我会的。」 「妘禕对你是有好感。」听到这句,郑克勤开心的表露在脸上。 「但她一直认为是我的关係。」于緁用尽脑袋想出他能理解的话,「我们姊妹俩的感情好到能够心意相通,她以为是受到了我的影响所以喜欢上你。」 「那么只要解释清楚,让妘禕明白自己的心……」 「我可是不会帮你的喔。」在某一方面来说,郑克勤可是抢走她深爱之人的情敌。 7-6 「这么说来,于緁虽然同意你和妘禕在一起,但不代表她会让你追到手。」曹植嘴里碎念,「原来于緁心里最在意的只有妘禕,也对,当初就是为了她上岸。对她来说,陈妘禕就是王子,还是该说是她的公主,这情节比童话故事还要复杂。」 「你说什么?」人鱼?王子?公主? 「抱歉,克勤兄,有些事情说出来你很难理解,我当时也是吓了一跳。」最重要的是不能和你说明啊! 「反正这样看来,我们俩都不是人鱼的王子,但我不会死心,我会继续努力。」说完,曹植拍着郑克勤的胸。「加油,同志。」 「你说得太大声了。」附近的女生听到关键词都注意着他们两个男人的亲热动作,纷纷交头接耳。 「快走。」气氛比被粉丝包围还要紧张。 6月,于緁忙于出第二张专辑前的製作阶段,不需要做经纪人工作的陈妘禕开始了家管的工作。 突然她煮的饭不再被他嫌弃。「你确定要吃我煮的火锅?」已经连吃三天,天气又这么热,其实陈妘禕还比较希望郑克勤煮饭给她们吃,她看着眼前一锅随便丢进去的水煮菜,她也食之无味了。 「将就还可以,不想吃外面,吃你煮的就好。」郑克勤无所谓的吃着,还把剩下来的都吃光。 「姊,他还好吗?会不会是生病,口味都变了。」陈妘禕背着他问起坐在客厅看乡土连续剧的于緁。才刚问,郑克勤把碗筷和锅子都放入水槽等着她来洗。 陈妘禕走到厨房时,郑克勤还待在那儿,像被人盯着做事,她很不自在。 「你不去忙吗?」埋首在洗碗中的陈妘禕感觉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 「待会帮我整理录音室。」 「喔。」 以为他会先去工作室,却是等着她。 最近和他独处的时间好像变多了。陈妘禕不由得这么想。 此刻于緁正在楼顶上游泳,她和郑克勤两人在工作室里。 「这是姊写的歌吗?」看着桌面上的曲谱,陈妘禕挑了最上面的那一页。 郑克勤走近她身边,「是她写的词,我作的曲,目前还是未完成品。」 陈妘禕看着底下一份腾好的词曲,「这是姊第二张专辑里的歌曲吗?」 「不,这是我为另一个人写着,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唱。」 说着,陈妘禕转头发现郑克勤靠自己很近,一时放下手边的谱,急着要逃离他的身边。 「那些谱我怕给你弄乱了,你自己整理。」一不留意,陈妘禕的手划到了纸片,割出些血来,「惨了,这谱被我弄脏了。」 「先别管那个。」郑克勤焦急地找出能止血用的东西。没有卫生纸,那么就只好…… 「你干嘛,不要这样子。」他竟然在吸她的手,又不是在古代。 「至少这样血是止了。」接着他带着陈妘禕到厕所冲水 不大的空间挤两个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更多了。 「好了,药我自己擦就行。」郑克勤把棉花棒沾满优碘。 「你自己没办法。」陈妘禕抢不到,只好乖乖地让他上药。 「奇怪,伤口好像好了,这药功能这么好。」 陈妘禕抢回了手,「只是一点小伤当然很快就好囉!而且我的復原能力本来就很强。」 郑克勤瞧了手腕上之前的伤口现在连疤痕都看不出来。 「你常做这种事吗?」 「什么?」 「让自己受伤。」 陈妘禕原想对他说,你想太多了才没那回事,转眼看到他的眼神,彷彿受伤的人是他。「我……」 需要寻求安慰的该是她,但是郑克勤迟迟等不到陈妘禕对他要求,他只好主动向她索取慰藉。 「你在做什么?你喜欢的是姊姊,为什么要亲我。」把她惹哭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之前是那么说过,但我发现我错了。」这话让陈妘禕很生气。 「你是说你骗姊姊的感情,现在又想要骗我。你这个人渣。」她要离开这里。 郑克勤一手把她抱入怀里锁住。 「听我把话说完。」她为什么这么不受控制,一直要从他身边逃走,从第一次相见到现在,她有几次是认真看着他的脸。 郑克勤抓住了她的头,「看着我。」现在好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 「我没有骗于緁,刚开始认识她时,我真的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她,但自从听到你的歌声……」郑克勤摇着头,不对,不该以那为喜欢人的理由。 陈妘禕放弃抵抗,郑克勤也不再抓着她的头。 「我喜欢你,没有任何理由。」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扑通扑通的声音传到她的胸口。 陈妘禕红着脸,这次她没有跑走。 「你也喜欢我,但你却不愿意正视你的心。」她的心也是一遇到他就扑通扑通地跳着,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为之,陈妘禕很苦恼。 「你早就明白我这颗因为你跳动不已的心,却刻意回避、躲藏。你不知道这会让我多伤心。你不愿于緁受到伤害,就忍心让我受伤吗?」 陈妘禕紧咬唇齿,她连想都不用想,但就是无法直接说出口──她的选择。 郑克勤放下了她的手,连温存都不给他的陈妘禕,他不想逼她,看到她痛苦的必须选择一边时,他知道结局一定是被捨弃的一方。 至少她把仁慈给了他。 7-7 隔天,陈妘禕暂时不想见到郑克勤,但在公司和宿舍都有可能遇到。她约曹植外出见面,曹植说了一个餐厅地点给她。 她到那个地方时,一度怀疑自己有没有搞错,和店员确认有位姓曹的订了中午12点两位。 进到用皮卡丘的声音当铃声,墙壁画满了各种神奇宝贝的图案,座位旁还有可达鸭布偶陪你用餐。 皮卡丘的声音又出现,有别于上次的一身黑客侠,曹植这次打着西装领带、梳着油头,带着古板的黑框眼镜,手上还拿着手提皮箱。 请问你是业务员吗?陈妘禕满脸问号。 「我听公司小妹说这里的餐点都是参考卡通里出现的食物。」 还没点餐,曹植就和小朋友抢着跟神奇宝贝模型拍照,附近的爸爸妈妈嘟嚷着有个怪异的人。 陈妘禕赶紧把他拉回座位,虽然表情没有到嫌弃。 「你就这么喜欢神奇宝贝。」想像他的房间摆满了神奇宝贝的周边商品。 「我这是要拍给我弟看,他最喜欢小火龙进化成喷火龙。」 是的,陈妘禕被迫拍下他和一隻喷火龙做出同样动作,现在正在他手机看着成果。 在点餐后,陈妘禕把她昨晚发生的苦恼告诉了曹植。 「他没告诉你,于緁并不爱他,他们两个人现在算是很好的朋友。」 「我姊是有跟我说。」 「那不是更好,你可以确定一件事,你和于緁并没有爱上同一个人。」但却依然是爱情三角关係──曹植不说破,对他来说太复杂了,如果再加上他喜欢于緁,那又是四角关係了。这让他想起一首歌: ……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他他爱她 咦?怎么这世界已经没有人相爱 怎么这世界每个人都不快乐 怎么这世界每个人都爱别人 不爱自己…… 「我现在没有心情去谈爱谁。」将那个人撇在一边,其实她找曹植的主要理由是别的。 餐点送上桌,曹植专心为他点的小火龙火腿起司堡拍照。 「我其实那天在李家并没有失忆,发生了什么事我全都记得。」 陈妘禕告诉曹植,当时于緁尝试把她的记忆锁在脑海深处,结果没有成功。陈妘禕了解唯有装糊涂才能瞒过于緁去调查一件事。……李氏。 陈妘禕只告诉曹植,李氏的祖先可能有捕捉过人鱼,不知道他们的子孙是否会延续前人的所作所为。 「那于緁不就有危险。」曹植嚷嚷着,如果于緁有自知之明,为何还要答应担任李氏集团举办的海洋守护活动的大使。 「我必须知道李氏集团的背后究竟发生了多少跟人鱼有关的事。」 她最后感受到于緁的思绪是对他们的仇恨与诅咒,之后她又无法了解于緁的想法。是像之前那样人鱼的能力变弱了还是有意隔绝了她。不管是哪一样都让陈妘禕无法安心。 时间就在下週末。 7-8 海风不平静的吹进会场,在户外搭起的棚子,容纳了百人参与,有郑克勤陪着于緁,陈妘禕放心地把视线专注在李氏身上。 李哲生作为代表,却对活动兴致缺缺,不需要他的时候,独自走到附近的小沙丘,「你这样跟踪我,是对我有意思吗?」 陈妘禕在决定与他单独见面前,曹植打了通电话给她,告诉她调查出一件事:「李氏家族代代流传着一个诅咒──世世代代永远不能接近海,否则都会被水淹死。」 是于緁对他们下的诅咒。陈妘禕非常确定。 看着陈妘禕不说话就只是站在那儿,李哲生慢慢走向海面。 「你不要再往前了。」 快要碰到海水的李哲生,往后退了几步,「人鱼也会表现仁慈吗?」 陈妘禕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堂哥就是因为被你下的诅咒而死,不要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李氏家族的人几乎都不会游泳,但他的堂哥却是个游泳高手,从小就把室内游泳池当每天生活必须要去的地方。他高中毕业时,和朋友去海边玩,只是在水深及腰的地方,竟然就溺水死亡。 「你听你父亲提起过人鱼的事?」 「不只提过,我的父亲,我的祖父,从很久以前就对人鱼有着怪异的迷恋,渴望将他们吃下肚,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也许哪一天他也会变成这样,但现在他只觉得噁心,看着他父亲每晚都吃下一盆海豚肉或鲸鱼肉,脸上沾满了血。──这是他的梦魘。还有经常在梦里听到人鱼悽惨的哭诉声,他只好每天都服用安眠药入睡,否则没疯也活不久了。 「那都是从你们祖先杀了一条人鱼开始的。」她想为于緁辩解,人鱼不是坏人。 ……那李哲生是坏人吗? 他渐渐走过来,陈妘禕突然害怕起沉稳淡漠的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离我们家的人远点,如果不想被我们吃下肚的话。」 走过身边,李哲生走回会场,只要有女孩子接近,他的秘书就会率先为他挡住,一脸嫌弃地看着那群雌性动物想对他讨食的模样。 陈妘禕拿起电话告诉曹植,于緁是人鱼的身分曝光了。 晚上,趁于緁和郑克勤在工作室里忙着,曹植到宿舍找陈妘禕商讨要怎么防李氏。 「为什么不直接向于緁说明她有危险,让她回到海里生活一阵子,等到他们放弃抓人鱼,于緁再上岸。」虽然会有不捨,但好过天天处于危机之中。 ……该和他说吗?于緁要报仇的事。 但也有可能是陈妘禕想错了──于緁知道有危险,却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等这次专辑演唱会结束,于緁就会回海里了。到时我会告诉她不要再上岸找我。」 「你确定?这是要跟于緁分手的宣言。」是无敌霹靂超级亲密的两个姊妹却要从此不相往来。 「就像你说的,现在她每刻待在陆地上都很危险,如果和我在一起会危害到她的生命安全,那我寧可永远都见不到她。」坚定的话语,心却颤抖着。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也和你一样都不愿意见到喜欢的人受到伤害。」曹植抱住她,不只是要安慰她,还有他自己。 结论过后,「我走了,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他们的目标也不知道会不会放到于緁最在乎的你。」 「如果照计画行事,于緁最快一个月后就会离开这里。」……离开她。 「我们就珍惜能和她相处的日子。」两个爱她的人握着手,誓约要保护好她的安危。 隔天,在曹植身边鼎鼎有名的三位壮汉助理来到郑克勤的工作室。 「我和老闆申请让他们三位帮忙于緁的后续活动宣传直到演唱会结束。」陈妘禕对曹植打了个手势──真棒。 陈妘禕问他是怎么说服他们家老闆把这么贵重的人才借给他们。 「我就说如果不答应,我就跳槽来郑老头工作室。」 「你合约不是才签好没多久,你违约不是要赔很多钱。」 「是吗?我当时没想太多耶。」 还好奥兹经纪公司同意曹植的要求,否则那不知道有多高额的违约金,以他那把薪水都挥霍光的人,可能要卖肾才还得起吧! 有了那三名壮汉助理,陈妘禕的工作就会减轻许多,所以郑克勤也没有回绝好意。 宣传活动结束后,每天就是练唱、排练,时间越是靠近,陈妘禕能和于緁说话的时间越少。 在她面前露出勉强的笑顏,倒数的日子不停想着分离时的场景。 这样就好……不断催眠着自己不可以难过。 「你又在想什么会伤到自己的事?」郑克勤对着发呆的她问。 这一个月来,她在远处看着于緁时总是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哀愁,而在面前却刻意装得特别开朗,和曹植老是偷偷地混在一起不知道筹画着什么。她有秘密却不让他知道,他生气却又没有办法从她嘴里问出。 于是找了个他不希望会发生的事来问她。 看她的脸就知道他问对了。这更让他愤怒。 「你这脑袋在想什么快说出来,不然我就去问于緁。」 才转身,陈妘禕抱住他,不让他有下一步行动。 「你要问她什么,她又不知道。」 「所以你这次和曹植偷偷在密谋什么和于緁有关的事,我这样告诉她,你想她不难过吗。」 「如果你把我计画的惊喜生日告诉于緁,我就永远都不理你。」 「什么?」他的身体不再强硬后,陈妘禕才肯松开手。 方才使劲阻止身高比她高出一颗头,力气更是比她大上好几倍的人。陈妘禕抖着痠痛的手臂。 郑克勤不捨的把她拉到椅子上坐,拿药箱取出痠痛药膏帮她抹上。 「好痛。」 看着那对瘦弱的手臂他一折就断,「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你还有我。」 他的呼吸传到了她的脸上。 「还是我就这么不被你信任。」只信任曹植吗?郑克勤表情不悦。 「演唱会当天,我打算在庆功宴上给于緁庆祝生日。」 「那天是她的生日?」郑克勤想着她的个人资料上的日期并不是那天。 「是农历生日。我们台湾人有时候是这样过,而且要给惊喜,演唱会那天刚好。」 陈妘禕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知道了。」 「那么……」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但你要答应我,那天由你在大家面前领唱生日快乐歌。」 这是在找理由让陈妘禕在眾人面前献唱,是一个办法让她突破内心恐惧──也许她会考虑唱他写给她的歌。 7-9 『于你共緁连理』演唱会正准备序幕,场子内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从后台瞧着舞台,陈妘禕兴奋地对于緁说:「我们的愿望实现了。」 「别离开。」于緁紧紧抱着她,对她说这句话。 「我不会的,说好的,你唱我听。」陈妘禕想到这场演唱会结束后,于緁就要走了,快要忍不住掉下的眼泪。 「你看我高兴地都要哭出来了。」 于緁碰着她的手,她的脸,为了不让她再次嚐到痛苦悲愤的回忆,杜绝和她之间的任何感应,但少了这份联系,于緁想到上台只剩她一个人,心空荡荡的。 用这样的心情能把想唱的唱出来吗? 于緁放手时,陈妘禕在她手中放了一样东西──贝壳手鍊。 小时候于緁曾对她说,每个贝壳都能互相传递讯息,只要对着一个说,总有一天再遥远的贝壳都能听到。 陈妘禕把在海滩上等待于緁的日子,每天捡来的贝壳蒐集起来编成手鍊。 她的手腕上也戴了一串。 「当我想和你说话时,我就会对着它说,那么在台上的你也能听见我的话吧!」 于緁点着头,笑开了。 而在旁边拿着麦克风的工作人员说:「戴上这个耳机,就能听见后台说的话。」 忍不住,两人同时笑了,不用言语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真好。 目送于緁登上舞台后,手机突然响起,陈妘禕看了讯息。 ──是曹植。 『急事,当面说。』 走到地下停车场,听到上面的轰动尖叫声,陈妘禕现在只想赶快跟他碰面。 看见他的车子,车灯对她亮着。 「是有发生什么事吗?」陈妘禕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一看是个陌生人,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8-0 「陈妘禕去哪里了?」 郑克勤问曹植,曹植反问了他。 「你们不是要在演唱会结束时给于緁一个生日惊喜?」 郑克勤准备了蛋糕,但预备要唱歌的人却一直没出现。 曹植说:「我以为她跟你在一起。」 郑克勤拿起手机要打,曹植本想看她有没有打电话给自己。 「我的手机呢?」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她的手机一直没接。」 曹植的脸色比郑克勤还难看,嘴里自问自答的样子让郑克勤很在意。 「她会因为太难过偷偷跑去哪个地方哭吗?不对,她不会这么不负责,没有跟任何人交代她的行踪,而且于緁还在台上演唱,她一定比谁都想要把握这次机会,留在这里听她唱歌。那么……」会有这个可能吗? 「你在哭吗?」郑克勤看到曹植的脸上流下泪水,然而他也摸着自己的脸,有水,舔了一口是咸的。 大家都流下了眼泪──不明原因。 曹植一下想通,跑到舞台下方等待于緁下场。 最后的一首歌,她忍着即将崩溃的心唱完。 升降台缓缓移动,曹植接住了快要倒下的她。「妘禕出事了。」 8-1 眼睛缓缓睁开时,她的身体无法动弹,躺在一个檯面上,周遭围绕了三个人,一位是医生,从她身上抽出一袋血。 陈妘禕昏着头,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只听到他们在对话的声音。 「这些血不够喝,再抽。」 医师对着那位权力高大的人说话畏畏缩缩,却还是要把自己的专业角度拿出来。「再抽她可能会死。」 「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是人鱼。」 「就算传说她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她还是会死,而且现在不能确定她就是人鱼。」虽然从两张不是很清楚的照片中,分别看到了疑似人鱼的影像,但看着她完全是人类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 「把她放入水里,说不定就会变回人鱼的模样。」站在另一边的艾琳看到血觉得噁心,但她是唯一亲眼看到人鱼身影的人,必须亲自说服他们陈妘禕就是人鱼。 医师看了艾琳一眼,女人忌妒到要把对方杀死的心全写在她的脸上。 「如果要找到人鱼长生不老的秘密,她必须是活体。」只有一个实验体,如果死了,他相信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楼梯间,李哲生偷偷看着,他的父亲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来。 他明白,当父亲此生最爱的人死去,连孩子都差点保不住,即便是保护好好的到长大成人,但他虚弱的身体,医师总是要他们随时做好准备。 父亲对他说过,会找到办法让他能一直活下去,不用再提心吊胆哪天就不在这世上。而那个能治好他的药,李哲生正看着。 走出去时,李哲生打电话给他的秘书,「订饭店,我今晚不在家睡。」 「可是李董说过你得每天回家,不可以在外面过夜。」 「你照我说的去做,他会答应的。」 门口开来一辆车,下车的人是凯蕊。 「别靠近我,真噁心,又不是我家的人,不懂我爸为何非得收养一个孤女。」 被说的难听,凯蕊一点也不在意。 「李董在家吗?」 「你要找他,我劝你现在不要进去家里比较好。」 凯蕊好奇了,从小就非常讨厌她的李哲生竟然会关心她。 「难道里面在闹鬼,看你吓得都不敢进你家了。」 「不是闹鬼,是聚集了一堆的妖魔鬼怪在里头。」又有一辆车进来,李哲生丢下疑问还没解决的凯蕊,坐上了车。 本该在家门守着的管家不见踪跡,连一个能问的僕人都没有,想来也只有刚进大门时有保全挡下她的车,确认她的身分。 凯蕊今晚是来弔唁她的父亲。凯蕊也是李氏的人,但她是个私生子,所以没有记载在族谱中。户政资料上显示她是收养来的,不能冠父亲的姓。这些她都无所谓,至少李董有拿钱出来给她的母亲过活。 走进无人的大厅到神柜前,凯蕊熟练地从柜子里取出香点着。看写着李氏歷代祖先牌位,她的父亲,我来看你了,可好。想说的话都在这炷香中,凯蕊插在香炉里。 临走前,她听见楼梯下方传来声音,好像是艾琳在说话──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凯蕊决定去查看。平常根本没机会到这个家的其他地方走动,此时没有人阻挡她,她走下楼。距离有点远,没想到地下还有到四层楼。当她脚踩着最后一阶梯,望着眼前巨大的水族箱,大小和海生馆有得比,但里面一条鱼都没有,只有放满的水清澈的很。 突然有个东西掉进了水里──凯蕊摀着嘴怕从口中叫出声来。 「我这水族箱之前养过一条鲸鱼,从小养着,大了以后就把它吃掉。那口味真是美极了。」李董不只是要向艾琳炫耀,还要让陈妘禕觉悟她现在就是等着成为他的盘中飧。 凯蕊听见有脚步声逐渐往她接近,她就算腿软,靠着手拉着扶手撑着身体爬上去。 她开着车在他们发现前赶快离开。 颤抖的手努力要拨打一个电话,眼前一个闪灯和兇猛的喇叭声,凯蕊差点撞上了对面的来车。 车子急煞在路边,没有时间等着她去恢復冷静,「郑老师,于緁在你身边吗?」 8-2 郑克勤的车上还载了曹植。 凯蕊跟他们约在李家附近见面。 「他们为什么要抓陈妘禕?」郑克勤的问题,凯蕊觉得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告诉于緁:「我看到他们把陈妘禕关进高度超过两楼高的水池里,到现在已经有一个鐘头了。」 「没时间解释,我们必须赶快去救她。」曹植要于緁和凯蕊待在车上等着。 「我才能救她。」只有曹植才知道于緁说的意义。 「但你也会有危险。」 于緁透过心灵感应传达了她非去不可的理念,曹植无法再说反对的话。 郑克勤想不透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太多问题没有解答,所有人的行为都变得很怪异。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们浪费时间。 凯蕊自告奋勇带他们到李家,避开监视器,趁着后门没人,他们悄悄闯入,沿着才走过的路,「凯蕊你先离开这里。」郑克勤说着。 「没有我,你们不会有问题吗?」 「我们不能冒险让你被李家的人发现,是你放我们进来。」这样的话她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险。 凯蕊的性格是不好,但她不会助紂为虐。 「没关係,决定告诉你们的时候,我就不在乎会跟李家的人翻脸。」 李氏的势力会扩及到什么程度,郑克勤他们就算是以卵击石,还能拚拚看,但凯蕊的所有支助都来自李氏。 曹植对她说:「你出去,然后打电话报警,如果我们遭遇不测,至少还有你。」 凯蕊放心不下把他们留在这个家里,于緁伸手环抱她,「谢谢你。」 她是那么的急迫要赶快找到陈妘禕,可是现在为了让凯蕊平静,于緁恢復往常初见时,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女,露出让人一扫阴霾的微笑。 凯蕊走后,他们毫不迟疑地往她所说的路下去。 为了回避警卫,他们往别的方向躲开,突然于緁似乎发现了什么,其他人跟着她走到放着烧杯、试管、抽血针、显微镜……等实验物品的房间,还有分不出是什么生物的心脏插满线路使其能一直跳动,白色老鼠被淹死在水箱里…… 曹植吞了口水,『听说』是一件事,而实际看到的情境让他觉得──人性真的可以这么可怕! 隔着玻璃窗外看过去后,郑克勤朝另一个门衝出。 比泳池还大的水池上铺满了电缆,只要一接近就会触电身亡。 「你们快走,带于緁走。」陈妘禕看见他们出现在这里不是感到开心──她害怕着,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 体力消耗殆尽的陈妘禕,眼看就快要沉入水里。 郑克勤和曹植找了最近能拿取到的,掛满杀鲸用的大刀、巨锤。 「妘禕,先躲开。」 砍着、撞击着,电流反弹了回去。 「没用的。」陈妘禕抬头,「我不会有事,只要他们确定我不是他们要的人,就会放我走。」 ……求求你,快回海里,我不希望你出事。陈妘禕对她喊着。 「不行,我不要丢下你。」于緁徒手碰触电缆,郑克勤和曹植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于緁全身散发电流,整栋大楼的电都被她吸收到身体里。 「他们来了,快把这锁撬开。」 两人轮流使劲,却比不是对方把他们架开的速度。 「我们已经报警了,劝你们还是赶快把我们放了。」 郑克勤对着李董叫嚣,他却不痛不痒地笑着。「只要不让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就好。更何况我哪有做什么犯法的事,是你们私闯民宅,警察来了正好帮我把你们抓起来。」 「是你先把一个人绑架监禁关起来,李氏权力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做出这种事还能躲过法律制裁。」 「那要前提是被关在那里的是人才行啊!」 看见艾琳也在,曹植正打算质问她。 「你的手机忘在我这里,是来跟我拿的吗?」艾琳直接挑明了是她使计骗陈妘禕,然后李董派手下绑来这里。 「陈妘禕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你们在胡说什么?」只有郑克勤完全不知道。 「你喜欢的是一条人鱼,不知道吗?」艾琳说着:「不然你可以问问身边的那两个人。」 曹植想说出错了,他们都误会了,实际上人鱼是…… 「把水灌满,我就不信她不会变身。」在艾琳的指示下,陈妘禕整个人沉进水里。 「妘禕!」伸出手也抓不住她,于緁眼睁睁看到陈妘禕吐出最后一口气。 她大吼着,所有人揪住了胸口。 再没有人可以妨碍她,于緁往最底层的方向跑去,郑克勤和曹植感觉心脏的撕裂痛消失,马上也跑过去。 水族箱最下方,陈妘禕没了知觉。 郑克勤和曹植用武器敲打,「没用的,强化防弹玻璃哪有那么容易破。」随后追上的李董说。 「人都要死了,你们还在看戏,快救人啊!」曹植吶喊,还看不出来陈妘禕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吗。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去是这么无助,他哭喊名字,「别死啊!」 「这不可能,我明明就看见她长着鱼尾。」艾琳扶着头回想自己是哪里搞错了,难道她真的害死了一个人。 于緁要曹植让出空间,并对他说:「继续敲打,玻璃总会破的。」说完,她给了自己可以小跑步的距离,一个跳跃往水族箱穿越过去。于緁游到陈妘禕身边,在口中吐着气。 看到于緁的那双腿变成了鱼尾,郑克勤吓到腿软,却是曹植的话提醒了他,「救妘禕。」于緁没有办法把人穿越过来,终究还是要把玻璃打掉。 一个枪声,子弹差点射到郑克勤。「抓错人终究还是得到了人鱼,虽然对那小女孩感到抱歉,但我不会让你们破坏我的好事。」 只要一个动作,李董手上的枪就会射向他们。 艾琳没想到会有枪,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明白李董会有什么打算的她,决定抢下其中一位警卫身上的枪对准了…… 「艾琳,不要……」 「他们知道了秘密,就不该留活口。」 李董欣赏艾琳,把射击的机会让给她。 两个枪声,全对着玻璃,之前李董子弹打过的地方,立马又把枪口指向了李董。 李董不明白的表情看着艾琳。「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还拿枪指着我,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水族箱出现裂缝,「我可是射击世界锦标赛的冠军,要打穿一个玻璃有什么难的。」 郑克勤对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得于緁说:「离远点。」于緁抱着陈妘禕游开,郑克勤最后再一击,大量的水涌出来,冲倒了所有人。 陈妘禕和于緁随水流出来,衝击使她们分开来,全身湿透的郑克勤努力爬到陈妘禕的身边。 「她没有呼吸心跳。」赶紧实行了cpr,「快醒来,陈妘禕!」做了三轮还是没用。 曹植扶着于緁走近,「她死了……」郑克勤哭喊着。 枪进了水没用处,李董指示他的人去抓于緁,郑克勤和曹植上前对抗,七对二,因为手上有武器,一时间对方没人敢贸然出手。 正当他们讨论出结果要如何上场时,李董喊着:「都先给我停手。」 郑克勤和曹植察觉他的视线,回头看去。 于緁吐出了内丹往陈妘禕口中送去。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人鱼可以把人起死回生的办法。」从祖先留下的史记纪载人鱼救了死去的郑成功,却没有人知道人鱼是用什么方式。 陈妘禕吐出了气,睁开眼,「姊姊。」 在他们欣喜陈妘禕甦醒时,「把那女孩和人鱼都给我抓起来。」 李董贪婪的表情,费尽心思眼看东西就要到手的痴狂。 于緁邪恶的眼神如梅杜莎般让人无法直视,露出如鯊鱼般尖锐的牙齿,只要有人靠近随时会被她咬伤。 现在是七对三,陈妘禕虚弱的身体只能站在后方被人保护。 「警察到家里来了,人就在上面。」从楼上赶下来的警卫向李董报告。 眼看就要到手的珍宝说什么也不能放弃,「除了那个女孩,其他人都给我杀了,就连那条人鱼也是。」人鱼太难捕捉,而且还会使出让人痛苦的声音,反正他要的东西在女孩身上,李董要那名警卫向于緁射击。 枪响声,警察高分贝喊着:「不要动,把枪给我放下。」十几名警察原本还被挡在门口,是凯蕊的坚持和艾琳仓皇的表情衝到警察面前说楼下有斗殴事件,很多人拿着枪要杀人。在艾琳与李董的对峙中,李董的枪火射过了她的手臂留下的伤口,就足够让警察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有人中弹了。」 一名警察用对讲机向他们这部队里的头儿说着,「还有……」 8-3 彷彿从睡梦中醒来的陈妘禕,一张眼就是看到于婕,和那些可怕的人类要夺取人鱼的长生不老。就像她在梦里看到的,他们要把于婕杀死…… 陈妘禕老远发现李董拿着的枪瞄准了于婕,她衝到于婕身边,一颗、两颗、三颗子弹从她背部射进体内。整片衣服染红浸湿,口中几乎发不出声音,却还是努力要说着两个字:「姊姊……」 现场的警察看到半人半鱼的于緁抱着中弹的人儿哭得心碎,是惊吓却也悲怜。 她的声音让人听了难过,李董甚至想起了妻子死前的那一刻,红了眼眶,鼻尖不断抽蓄着。 救护人员赶来抢救时一样先是被于緁吓到,但救人的使命让她马上就恢復了正常。 她露出不好的表情,然后拿起手机,「患者多处中弹,伤口喷出大量血液,出现过度换气及发紺,子弹很有可能伤及到肺部,必须立即进行手术治疗。」 只要移动血就会大量流出,按压伤口的手都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难过而颤抖着。 之前一直躲着,这栋屋里现有的医师,他一脸正经地走来,「要救她就帮我。」 实验室变成了手术室,救护人员当起他的助手,检测生命徵象的仪器跳动着。 医师俐落地切出最佳视野,将流出乱窜的血液吸出后,「三颗子弹都留在她的肺里不好取,就算我厉害到能完好的取出子弹,时间过太久,两边肺也都不行用了,治好也必须永远插管来防止呼吸衰竭。」 医师直白的对郑克勤他们说着:「与其痛苦地活着,倒不了现在一死百了。」 「你说什么?你还是医生吗?竟然要还活着的人放弃希望。」曹植想打人,但隔着门,而且陈妘禕现在只能倚靠这名冷血的医师来救,曹植也只能自己捶打自己。 「如果换肺呢?」没有腿的于緁只能被人抱到椅子上坐着等,无法自由行动。 「那也得是现在就能拿到一颗正常健康,还能和她的血型相容的肺。」 「就拿我的肺,而且我和她的血液绝对相容,不会有排斥反应。」人鱼毫无根据的肯定,医师歪嘴笑着,「这也是人鱼的能力吗?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我真想拿你当我的实验对象,我肯定能研究出让人类未来更进一大步的发明。」 「你说什么!」曹植拍打着门。 「别这么兇,如果我害怕到手抖,就算有肺可以救那女孩,我没办法动手术她也是会死。」 时间宝贵,虽然曹植极力反对于緁这么做,理由是这位医师不能信。 「我相信就行了。」于緁对他说了,曹植也只能放手。 不能不放,即便于緁可能也会没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陈妘禕不能死,于緁也不要死。他不要她们死掉,就算是其中一个也不行。 曹植的情绪不稳定,所以在和郑克勤一同把于緁抱到另一手术檯面后,他留在外面等待。 郑克勤是名门外汉,但于緁说自己可以把肺取出,只要他来接手一路看着她的肺有装进陈妘禕的体内,医师不同意也不行。 「你确定由我来真的可以?」郑克勤逼着自己要坚强,不可以懦弱,但他怕失败。 「答应我,帮我照顾好妘禕。」 两人互看着对方,眼神透露了所有要交代的事。 过程只花了一个鐘头,拥有一颗于緁捐赠的肺,陈妘禕开始能正常呼吸,伤口癒合的速度让参与手术的人为之惊叹。 「于緁,她没事了。」 赶来要告诉于緁好消息的郑克勤,看到于緁自己剖出的伤口非但没有癒合……没有呼吸,更没有心跳,身体冰冷的像具尸体。 「醒醒,妘禕没事了,你快起来看她。」不管郑克勤怎么叫她,于緁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眼看她身上的鳞片一点一点化做了泡泡,她的脸、她的身体渐渐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