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妖妃你中计了(GL)》 分卷(1) 《重生之妖妃你中计了gl》 作者:顾家七爷 文案: 她从姜国嫁到燕国,嫁给了那个年过半百的燕皇。 她是燕国百姓口中魅惑君心祸国殃民的妖妃,也是姜国安插在燕国的细作。 她在燕国认识了那个大胆放肆的女人,明明是一国公主,却丝毫不自重。 那时,她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远在姜国的人,为了那人,她可以做一切,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燕国布防图交给了那人。 宫门被攻陷那日,她穿着火红的长裙,坐在大殿等着那人。原本应该欢喜的她,心却难受的快要窒息。 她冲向那个蠢女人的宫殿,却见那堂堂公主,躺在一群想要玷污她的士兵中间,自刎而亡,白皙的脚踝间,那串精致的银铃染上了鲜红的血。 那人说要许她为妻,最后却给了她一杯毒酒。她死了,却也重新活了过来。 回到五年前。 潋儿,为了我,嫁去燕国吧。 这一次,她想为了自己轰轰烈烈的活一遍。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重生 相爱相杀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秋潋/燕挽亭 ┃ 配角:凤游/叶诏音/江询言/夏蕴兮 ┃ 其它: 作品简评: 从一国公主,落到任人欺辱的阶下囚。 这般的屈辱于燕挽亭而言,不算地狱。 她最怨恨的,是站在面前这个害她亡国,蛊惑她心的女人。 剑刃划过。 那个女人痛苦的表情一掠而过。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燕挽亭的一身白衣。 再次睁眼 燕挽亭一点一点收敛眸子里的恨。 这一次,该换那女人尝尝被背叛绝望缠绕,陷入地狱的滋味。 对妖妃爱而不甘,恨而不忍的复杂感情,让公主殿下变的自相矛盾。 除了情感背叛,还牵扯了家国情仇。 只要稍失理智,她就可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而妖妃对公主的愧疚感,让她在本文中,情感方面处于弱者姿态。 面对一个爱到极致又恨到极致的人,最后是爱占上风,还是恨吞噬理智,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第1章 身死,情灭! 燕国皇城。 尽管已是深夜,富丽堂皇鎏金碧落的皇宫依旧灯光通明。 新皇携臣子妃嫔彻夜欢庆,丝竹入耳笙歌曼舞,好一处快活奢靡之地。 身形娇柔容貌艳丽的妃子,乖巧的依靠在俊朗新皇的怀中,娇俏可人的嗔羞。 群臣齐聚大殿,对着意气风发的新皇恭维奉承,琉璃酒盏里的酒液橙黄香甜。 宫殿四处欢声笑语,来往宫女太监也皆是满脸堆笑,喜气洋洋。 唯有一瘦弱小宫女,满面愁容,穿着洗的发白的宫服提着一个竹篮,匆匆行过御花园,往南边一黯淡清冷的宫殿赶去。 路上遇见她的宫女太监,无不露出鄙夷之色,远远就避开她,不时跟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 青鸳也懒得理会她们,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竹篮,抬头挺胸加快步子。 若是以前,这些人瞧见她,还不个个扑上来阿谀奉承。 人总是懂得往高处爬,在这宫中更甚,谁有权有势就有大堆人依附奉承。 一旦落了势,那些人变脸比谁都快,个个恨不得踩上一脚。 没心思去计较怨愤,青鸳面色紧绷,拐过走廊,直直走入一处清冷宫邸。 关上沉重的大门,还要经过一处种满桃花槐树的院子。 院子里也不知多久没打扫了,青石板上落了一地的枯叶。 青鸳进了内殿,才泄了口气。 还没进寝宫门,她就听见了阵阵咳嗽声。 小姐怎么起来了,你身子弱,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修养,爬起来作甚。 青鸳进了门,瞧见坐在微弱烛火边的人影,也顾不得拂去肩上沾着的叶子,皱着眉头担忧埋怨。 睡不着,起来看看书。 黯淡的烛火下,瞧不清那人的容貌。 只是那声音虽沙哑柔弱,却依旧清冷好听。 还有那瘦弱的身形,隐约能看出是个年轻的女子。 就点了这么一根蜡烛,光那么弱,您还看书,也不怕伤了眼睛。 青鸳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竹篮放在桌上,然后掀开,小心翼翼的端出一碗白粥。 您把粥喝了就上床歇息吧,这书又不会跑,明日再看罢。 碗里的白粥上头浮着两片青叶,寡淡的汤水里隐约能见几粒米饭。 与其说是粥,其实还不如说是一碗米汤。 瞧着坐着的人一动也不动,青鸳有些难过了,她涩然的咬唇低着头,手轻轻抖了抖,溅了几滴汤水在手上。 他们原本连这碗粥也不肯给,还是我要小点心偷偷藏起来的。 我不是嫌这粥寡淡,只是青鸳,你可吃了吗。 那女子轻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轻柔细软。 我当然吃了,吃的可饱了,还吃了几块桂花糕,肚子都撑的难受。 青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扬起头一脸的满足,还舔了舔唇角,仿佛在回味美味。 只是那扁平的肚子却不争气,咕咕的叫了两声,戳穿了那幼稚的谎言。 傻孩子,我不饿,你把这粥喝了吧。 女子无奈的伸手,轻柔的帮青鸳擦去手边溅上的汤水。 搭在手边的那只手苍白瘦弱,仿佛不见了皮肉,只剩下骨架。 我不吃,小姐你吃,您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青鸳求求您,您就吃一点吧,若是让相国看见您这样子,也不知多心疼。 青鸳眼眶瞬间红了,她带着哭腔抓着那只瘦弱的可怕的手,难过的蹲在女子身边。 傻孩子,爹他爹他怎么看得见我这样子,他已经不在了。 女子清冷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凄凉和无奈。 小姐 强忍着的青鸳终于忍不住了,她趴在女子的膝上,心疼的痛哭了起来。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瑟瑟跌落,跌在身下那衣裙上。 夏秋潋伸手轻轻覆在青鸳的头上,温柔的抚了抚。 青鸳,别哭。我落的今日这般田地,怨不得人,只能怨我自己咎由自取,你不必为我伤心难过。 二小姐落的今日下场的确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二小姐生来便无甚福气,享不得荣华富贵。 苍老的如同老妪般低沉晦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接着,关着的房门便被一把推开了。 绿阮。 青鸳被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着门口那突然出现,被几个宫女太监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清秀女官。 青鸳,二小姐,许久不见呐。 绿阮负着手站在门槛边,眼神嘲讽满脸冷笑。 她明明是一副年轻清丽的少女模样,声音却沙哑的可怕。 绿阮,你你想做什么。 青鸳顾不得拭去小脸上挂着的泪水,站起身挡在夏秋潋身前,张开手,像只护犊的小母鸡。 新皇登基已有数月,却不见二小姐前去恭贺,特遣绿阮登门来给二小姐送一杯庆功酒。 绿阮看也不看青鸳一眼,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青鸳身后的夏秋潋。 酒 青鸳梨花带雨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惊恐又难以置信的摇着头。 不会的,二皇子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大小姐也不会让他这么做的,不会的。 二皇子?大小姐?青鸳,你是傻了吗,你应该称他们为陛下皇后。你当现在还是燕国吗,你当你的二小姐还是燕国的宠妃吗,那都是前朝了,她夏秋潋如今也不过是个前朝遗妃罢了。 绿阮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她身后的太监宫女也附和嘲讽的哄笑着。 我不管,小姐她不喝酒,她不会喝酒,要喝就让青鸳替她喝。 青鸳满脸凄厉惊恐的看着绿阮身后,那个弓着身子,端着一杯酒的太监。 你喝,你没资格喝。这是陛下给夏秋潋的酒。 绿阮依旧盯着夏秋潋,那阴冷的眸子像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 青鸳,你让开。 夏秋潋轻声开口了。 她太过虚弱了,以至于站起身也花了好一会时间。 我不让,小姐,那酒不能喝,不能喝啊。 拦住她。 想要冲上前打翻酒杯的青鸳被绿阮下令被人死死的架住在一旁。 绿阮深吸口气,看着那慢慢走过来的夏秋潋。 门口的两个宫女提着灯笼,她们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瘦弱颤巍的人,从黑暗里慢慢走来。 新来的宫女太监只知道面前的女子是前朝妃子,蛊惑燕皇颠覆燕国的妖妃,却不曾见过她容貌。 这女子瘦弱的不成人形,穿着宽大素洁的白裙,简单的挽着一个发髻。 尽管如此,却依旧有着让人屏息的风采。 消瘦的皮肉也掩不住那姣好美丽的面容,虽已虚弱的连步子都不稳,却仍挺直着身子,从容不迫的慢慢走了过来。 就是这酒吗,闻起来倒也香甜,细细算来,我也许久没有沾过酒水了。 夏秋潋清清冷冷的从那侍从手中接过酒杯,面上无甚表情,另人惊艳的眉眼间,那双深邃明亮的凤眼中,也只是满满的空洞荒芜。 她仿佛并不知道手中的那香甜的酒是断肠毒酒一般。 苍白的薄唇轻轻上挑,似乎有些戏谑,似乎有些无奈。 然后她仰头毫不犹豫的喝下了那杯酒。 没有丝毫迟疑。 小姐青鸢哀嚎一声,双膝一软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竟悲痛的昏厥了过去。 二小姐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干脆决绝。既然酒您已经喝了,那我也可以向陛下复命了。不过念在以往我也曾服侍过二小姐的份上,我便命人都在外头等着,想必二小姐也不想让人瞧见自己可怜的死状吧。 绿阮见夏秋潋一滴不漏的喝下了酒,满意的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却有些僵硬,像是笑又是像哭,眉眼间也有些悲凉。 绿阮,算是我这将死之人最后一件心愿,你也看在你从小就和青鸢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莫让人欺凌了她。 夏秋潋慢慢的挪到桌边,轻轻坐下了,她执起刚刚放下的书卷,看着那纸张上漆黑的墨迹。 二小姐放心,我自会关照青鸢,您保重吧。 绿阮急急的转过头,冷着声音应了,然后挥手叫人拖着昏了过去的青鸢离开。 门关上了,人也走了。 就连桌上的那根蜡烛也快燃尽了。 腹中灼热的仿佛火烧一般,夏秋潋紧紧的收拢手指,将手中的书卷抓的有些起皱。 快要死了吗。 呵,也好。 细细回想这半辈子,对不起的人竟如此之多。 她对不起爹娘,对不起青鸢,对不起燕国人,对不起皇上。 但她最对不起的,是燕挽亭。 那个蠢女人那么信她护她,却被自己背叛的国破人亡。 浓稠腥热的血从夏秋潋的口鼻间淌下,她蜷缩着身子趴在桌上,轻轻的喘息着,眸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夏秋潋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凉。 她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的身子一年四季都是寒凉,到了秋冬更甚。 燕挽亭每回下雪时,总爱到她的寝宫午睡,抱着一个暖烘烘的小暖炉,又抱着她。 她知道燕挽亭怕冷,又抱着个冰块似的自己,一边皱着眉头哆嗦,一边又越抱越紧。 那时她总是无奈的问她,怕冷又抱着自己作甚。 燕挽亭却抬眼瞥了她一眼,懒洋洋的哼唧了一声,道:本宫就爱这冰火两重天,你可有异议。 一想起这些往事,就再也停不下来。 只是脑海中眼前掠过的,都是燕挽亭那女人的身影。 这是越这般想起,夏秋潋就越难受,胸口紧绷酸涩的疼意甚至比过腹中的绞痛。 思绪模糊之间,夏秋潋又忆起宫门被攻陷的那日。 皇宫里乱成一片,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嘶吼求饶,刀剑交锋声。 空气中满是鲜血腥臭的味道。 燕挽亭一袭白衣,站在南熏宫门口,被大批的姜国士兵围了起来。 她手中锋利的剑刃,已经陷入脖颈的皮肉之中,殷红的血流淌而下,沾湿染红了衣襟。 她的眸子绝望而怨恨的穿过围困着她的士兵,望向远处呆呆伫立的夏秋潋。 血红的眸子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空洞,被血覆上仿佛涂上一层艳红胭脂的薄唇,妖异的上挑。 那声音沙哑而凄然,又仿佛再说着什么暧昧的情话般轻柔。 你为他负了我,负了父皇,负了燕国百姓,负尽天下人。不若你来瞧瞧,最后你的下场会不会落的比我凄惨千百倍。 夏秋潋张了张唇,她想要辩解什么,却又无法开口,胸口攀升而上的凉意和满腔的悔恨无法宣泄。 她只能呆滞站在原地,面色惨白的看着。 看着燕挽亭在她面前引剑自刎。 四溅飘落的血花,似凋零的红花,又似落下的血泪。 燕挽亭眸子里最后一丝微光慢慢黯淡了下去。 那满目的血红,染红了夏秋潋眼中所有的画面。 燕挽亭啊,你瞧你说的话有多应验,我曾为那人负了你,如今也被那人负了。 燕挽亭啊,以往我做错什么你都原谅,这回,只怕你再也不会原谅了吧。 若是有来世,若是有 不,怕是没有了吧。 桌上微弱的烛火一点一点的燃尽生命,终于泯灭于黑暗之中。 第2章 重生! 人这一世,须做多少善事,才能入极乐。又须做多少恶事,才能入炼狱。 夏秋潋不知。 但她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罪孽深重,死后,也必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当初若不是她最终将燕国的布防图交给江询言,燕国也不至覆灭。 燕国的子民也不会生灵涂炭。 燕挽亭也不至如此凄惨而死。 可夏秋潋虽悲痛悔恨,却也无计可施。 燕国和姜国之间的战争,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她再聪慧再貌美,又如何能止战。 分卷(2) 可若是不交出布防图,灭的便是她的国,死的便是她姜国的子民。 燕国和姜国之间,她只能选择自己的国家。 只是这一切悲剧的背后,那个幕后的推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江询言。 这个野心勃勃,不惜一切挑起两国战争的男人。 也是夏秋潋曾爱过的男人。 如今她只能悔恨,为何当初竟会倾心于这人,为何会为了他口中的家国大义,义无反顾的嫁去燕国。 竟被他利用,沦为一颗他爬上帝位的棋子。 夏秋潋慢慢的沉入黑暗中,心虽万般凄然,却也看透一切。 死于她来说,不过是解脱。 只是当夏秋潋再次睁眼时,望见的不是预期中血红的炼狱,而是漫天飘着梨花花瓣的院落。 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合着微微的风声,在耳边不停的响起。 一双漂亮的黄鹂鸟,正一边欢快的叫着,一边围着院子转,偶尔叼着梨树下捡的树枝,飞回巢穴,巩固自己的鸟巢。 这是... 家吗。 夏秋潋俯靠在石桌上缓缓的抬头。 她面前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卷,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杯,一旁还有一个正驮着小铁壶烧水的小火炉。 她仿佛回到了幼时,在庭院里看书看累了,就趴着小憩一会,睁了眼眼前的茶水还是温热的。 鸟儿飞累了,依偎在枝头鸣叫着,漂亮的羽毛上落着几片花瓣。 缭绕的烟雾缓缓上升,模糊了夏秋潋的视线。 她有些不敢眨眼,也不敢动弹。 她怕她眨了眼,眼前的这一切都会消失,然后她重回到燕国那冰冷黑暗的皇宫,孤单濒死的躺在微弱的烛火下。 小姐~ 带着稚嫩童音的唤声自院门口响起。 扎着小辫子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女孩捧着旗盘,蹦蹦跳跳的从石板路一路蹦跶了过来。 小姐,棋盘我拿来了,这回我可比绿阮快吧。 女孩圆圆的脸蛋红彤彤的,大大清澈的眼睛,笑的如同弯月,得意的蹦到亭子里,一脸讨要夸赏的期盼神情。 这回你倒是比我快,不过你不如让小姐看看你那脏兮兮的衣裳,跑了一路,你倒是数数,你摔了多少次。 稚嫩清脆的如同黄鹂鸟般的声音,带着笑意宠溺从院口传来。 穿着浅绿色衣裙的清秀小侍女端着两碗旗子,走了过来,她一脸无奈的瞧着正在夏秋潋身边得意炫耀的青鸢。 小姐~你瞧绿阮,她就知道欺负我。青鸢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衣裳,然后放下棋盘,嘟着嘴撒娇似的拉着夏秋潋的衣角摇了摇。 夏秋潋恍如隔世的看着面前娇俏可爱的青鸢,和那一脸羞怯无奈的绿阮。 十三四岁稚嫩单纯的青鸢,和曾经温柔爱红脸的绿阮。 夏秋潋这才惊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姜国,回到了相府。 这是梦吗,只是这梦为何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她不想要醒过来。 绿阮不同于青鸢这般对夏秋潋亲近自然,她总是内敛一些,脸皮薄脾气也好,瞧见青鸢正冲着夏秋潋撒娇。 她便默默的提起了一旁烧开的小水壶,准备往桌上的茶壶里添水。 只是那滚烫的水壶才提到桌边,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掌就这么轻轻的探了过来,摸上了那炽热的壶身。 指尖一碰上那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壶子,一股钻心的灼痛感就传来。 小姐~。 绿阮见夏秋潋似乎被烫到了,便焦急的随手甩开了壶子,青鸢都还不及反应时,她就扑到了夏秋潋身边,抓着夏秋潋的手,看着那烫红的指尖,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手都红了,我去找大夫给你敷药。绿阮眼眶红红的,清亮的眸子里含着晶莹的泪水。 夏秋潋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指尖,那股灼痛感依旧存在,且越来越痛。 这股痛意让她有些明白。 她似乎,还活着。 不过一处烫红的小伤口,却被绿阮涂了好几遍药膏,又用干净的白布缠绕了好几圈。 夏秋潋任由绿阮和青鸢一边埋怨一边观察着自己的伤口。 她微微的敛着眸子,微弯的柳叶眉轻蹙着,如清泉般透彻淡然的眸子忽明忽暗。 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姜国了,她活过来了。 青鸢,还多久是我生辰。夏秋潋突然抬眼看着青鸢,绝美的面容带着几分苍白急切。 还半月啊,小姐连这般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吗。青鸢眨了眨眼。 半月?夏秋潋垂下眸子,苍白的薄唇抿了抿。 夏秋潋记得,自己在十八岁生辰过后,也就半月的时间,就嫁去了燕国。 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也就是说,她如今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嫁去姜国的前半月。 所以。 一切都可以重来吗。 她可以不嫁燕国,不倾心于那无耻小人。 不遇见燕挽亭。 那么是不是,燕挽亭可以不死,燕国可以不覆灭。 爹娘也仍能恩恩爱爱的在这相府终老一生。 夏秋潋的眸子越来越清亮, 青鸢皱着眉头看着夏秋潋的受伤的手,轻轻嘀咕了一声。 小姐手伤了,过会二皇子来了,岂不是不能跟小姐下棋了。 夏秋潋闻言却是一怔。 二皇子?江询言。 那刚刚喝过的毒酒仿佛还在腹中,搅痛血肉。 不就是这人赐的毒酒吗。 夏秋潋的眸子瞬间冰冷起来,她握紧手掌,指尖的痛意让她能更加清醒一些。 江询言,如今天道垂怜,我能再活一次,便不会再让你称心如意的为非作歹。 前一世,你置我于千古罪人,今世我便替燕挽亭,替那些被你害死的亡魂,索你命,让你身败名裂。 只是,如今她不想见到那人,她需一人独处,好好理清思绪。 青鸢,我倦了,若是二皇子来了,便说我要歇息了。夏秋潋站起身,青丝垂落,绝美的面容上清清冷冷的无甚神色,她身上素净的衣裙上沾着的几片浅白花瓣,慢慢的旋转落在她足下。 小...小姐。来的可是二皇子啊,您...您不是每日都盼着他来吗,今日他好不容易要来看您,您却要将他拒之门外?。 绿阮瞪大了眸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夏秋潋。 是呀,小姐,那是二皇子啊,你今晨醒来不还再说,今天二皇子会来,还特地让我们去相爷那里将这檀木棋盘取来吗。 青鸢也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解。 她们的小姐,不是最期盼着二皇子吗。 虽然她们年幼,却也知道,小姐和二皇子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姐倾心于二皇子,而皇子也对小姐痴心一片。 就连皇上相爷,也都默许了小姐和二皇子的来往。 甚至有传闻,今次小姐生辰过了,皇上就会下旨,将小姐许配给二皇子。 怎么小姐,突然间,好似有些变了呢。 青鸢,绿阮。我回房了,晚膳之前莫要敲门叫醒我。夏秋潋低垂着眸子,看不清表情,以往总是挂着一抹清浅笑意的唇角也紧紧抿着。 青鸢和绿阮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不解。 明明之前小姐还心情不错的叫她们去拿棋盘啊,怎么才离开半盏茶的功夫,小姐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呢。 甚至就连二皇子也不想见了。 只是夏秋潋才站起身,就听到了几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江询言手执纸扇,头戴金冠身穿紫色长袍,正穿过院落,缓缓而来。 夏秋潋望着那走来的江询言,胸口那滔天蚀骨的恨意,翻涌而上。 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咬紧牙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手刃他的冲动。 江询言仍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英俊潇洒,如同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还有那双剑眉下黑亮纯澈的眸子,望向她是如此的深情痴恋。 只是谁能想到,在这么一张漂亮的面皮下,藏着那么一颗肮脏恶毒的心。 若是前世,夏秋潋见了江询言,也是这般的满腔柔情。 这是这一世,夏秋潋见了他,也只剩下刻骨的恨意。 瞧见那张脸,她也觉得作呕。 潋儿莫不是怪我来的晚了,这才不想见我。 第3章 抉择! 潋儿,在庸州的这些时日,我时常挂念你。 江询言也不顾青鸢和绿阮在侧,目含神情的望着夏秋潋,倾诉思念之情。 只是夏秋潋闻言,心中却无丝毫波澜,甚至有些厌恶。 是吗,你很挂念我? 她清清冷冷的应了一句,冰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直视着面前这个英俊神情的男人。 挂念。可笑。 或许是挂念着他的雄途伟业,挂念着如何篡位,如何图谋燕国,如何利用自己吧。 如今与这虚伪小人相处一地,都让她想作呕。 夏秋潋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她眸子冷极了,那是江询言从未见过的冷漠和疏离。 他微微一怔,温和的笑意僵在唇角。 他敏锐的从夏秋潋的眼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恨意,心下更加莫名疑惑。 夏秋潋性子清冷,他自是知道的。虽然与他在一起,也鲜少露出笑颜,但相处之中,他总能夏秋潋的神态中,窥出一丝柔情亲昵。 虽两人从未说过任何私许终身的话,但是两人却默契的了解对方的心意。 不需言语,心心相许。 只是如今不过离开数月罢了,他却觉得夏秋潋对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可怕。 小姐和二皇子相聚,那绿阮和青鸢就先退下了,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唤一声便是。 小姐和二皇子之间那几乎溢出的诡异气氛,让绿阮心底微微一惊,躬了躬身子,拉着一旁一脸憨笑,毫不知趣的青鸢,连忙退下了。 江询言见青鸢和绿阮离开了,便轻笑一声,眸中的疑惑和猜忌瞬间收敛。 他退后一步,绕过夏秋潋,施施然坐下了。 潋儿,上回你我未下完的那盘残棋,你可还记得。江询言不过转瞬,就仿佛什么都不曾意识到一般,依旧满面温和笑意,抬眼弯着眸子笑问道。 夏秋潋深吸一口气。 她现下还不能和江询言翻脸,毕竟如今除了重生的她,无人知道这个温和仁厚的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能把自己的恨意暴露,不能连累相府。 今世她需暗自筹谋,如何对付江询言,如何阻止他想要挑起姜国和燕国战争的野心。 所以她不能让江询言对自己起怀疑。 夏秋潋轻轻拂袖转身,清冷淡然的眸子一片风轻云淡。 你问我记得否,那二皇子呢,可能摆出那盘残棋。 夏秋潋的音色虽然依旧冷清,但却没了刚刚的尖锐刺意。 她仿佛恢复了以往清高冷傲的模样。 江询言垂眸轻笑,执起一枚黑棋,点在棋盘中心。 果然不愧是他选中欣赏的女人。 对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虽自傲却不自负。 江询言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夏秋潋,一个有才气又足够聪明漂亮的女人,清冷高傲与世无争的性子,最能让人对她放松警惕。 也许,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棋子摆到一半,江询言突然停了手,他执着一颗棋子,轻轻叹了口气。 二皇子可是有心事。夏秋潋抬眼看着已满面愁容的江询言。 的确有些心事。江询言点了点头。 此次去庸州,我竟发现,燕国已侵占了我国近十里的土地,他们一日一日慢慢的往边线迁徙,侵占的土地越来越多。庸州边的百姓,更是被他们赶到庸州内城,实在是欺人太甚。江询言咬着牙关,一脸忧国忧民的模样。 夏秋潋闻言,心中暗暗冷笑。 果然,江询言要开始诱骗她为了家国,心甘情愿的嫁去燕国。 此事,皇上该是知道的。夏秋潋替江询言斟了一杯茶,语气清冷神态自若,似乎丝毫没有担忧之意。 父皇自是知道的,只是燕国比我国强盛,如今国内天灾不断,万万经不起战乱。父皇虽不甘,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江询言眼角的余光瞥了夏秋潋一眼。 没有他想象中的担忧蹙眉,夏秋潋冷淡的让他出乎意外。 须知,夏秋潋虽是女子,却也关忧国家大事,这次如此的镇定却让他更加疑惑。 如今的确不该与燕国明面上翻脸,暗里养精蓄锐,这的确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夏秋潋端着茶杯,低头看着茶杯里漂浮在水上的那片茶叶。 父皇想在朝中大臣的千金中选一位,去燕国和亲,若是能得燕皇宠爱,也好缓和与燕国的关系。江询言皱着眉头,有些不忍的看着夏秋潋。 皇上心中的人选,莫不是我。夏秋潋抬眼,微微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复杂。 她只是顺着江询言的话问。 人选自然不是她。 前世皇上的确想选人去燕国和亲,但是心中的人选却不是她,而是... 秋潋,父皇想让你姐姐去燕国。江询言轻轻叹了口气。 姜国人都知,夏相国膝下无子,却有两位千金小姐。 长女夏韵兮,相貌美艳,却性子骄横爱出风头。 次女夏秋潋,是姜国第一才女,相貌与她长姐不分上下,尤擅棋艺音律,性子清冷与世无争。 虽是亲姐妹,也都是貌美的女子,但夏韵兮的美却比夏秋潋更加咄咄逼人,性子也比夏秋潋更加好胜争强。 所以在别人看来,入燕宫的人,该是夏韵兮。 只是在江询言看来,夏韵兮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燕宫,她虽然美艳,也有些小聪明,但是不够大气,也太骄纵。一旦得宠,又不懂低调沉稳,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也许她会得宠,却绝不会长久。 宫中的暗战,丝毫不输战场之残酷,许更甚。 所以江询言想让同样貌美,却与世无争清高冷傲的夏秋潋去。 她的气质她的冷淡,就是她最好的伪装,况且她也足够聪明。 姐姐的性子可不适合入宫。夏秋潋紧紧的蹙着眉头,似有些担忧。 分卷(3) 前一世,燕国覆灭后,江询燕称帝,立的后,便是夏秋潋的姐姐,夏韵兮。 夏秋潋虽跟夏韵兮是亲姐妹,两人的关系却着实冷淡。 夏韵兮自小就不喜欢自家的小妹,甚至有些厌恶,不仅事事要跟她比,跟她抢,到最后她被囚禁了冷宫的那段时间,还不忘过来冷讥热讽,炫耀自己得了江询言的心,成了江询言的皇后。 夏秋潋虽然对她没什么情谊,却也算不上恨她。 可父皇已经选中了你姐姐,许过几日,便会有人来宣旨。江询言轻轻摇了摇头,一副虽然也悲痛,却无计可施的模样。 夏秋潋看着江询言那假惺惺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安。 重生后,她必要想尽办法阻止江询言挑起战乱。 只是若她不入燕宫,便也有其他人会被选中送去,不是她,也有其他人。 若去的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自己又远在姜国,鞭长莫及,如何阻止。 又若是,去的那人,也...也同样得了燕挽亭的喜爱,是不是悲剧又会再次上演。 不,她绝不允许。 难道,她还是要像前世一样,入燕宫嫁给燕皇吗。 夏秋潋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第4章 变了! 相国之女夏秋潋自请去燕国和亲的传闻一出,便成为了姜国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轶事。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姜国与燕国的关系并不友善。 和亲不过是一个示弱的幌子,如同讨好燕国一般。 远离家国,嫁给年过半百的燕皇,莫说在燕宫被人欺负,许后半生连亲人一面都见不上,寻常女子怕是避之不及。 可身为相国之女,有姜国第一才女之称的夏秋潋,却要自请去和亲。 莫说夏相国,就连姜国皇帝都震惊了,当着满朝百官的面,面色古怪的沉默了良久。 可夏家小千金,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任凭何人来劝,丝毫不动摇心意。 宫里的皇帝愁眉苦脸,外头的百姓议论纷纷。 相国府更是乱成一团。 说起来,一大早,相国下了朝就去了二小姐的院子,关着门不让下人进去。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后,夏相国才踌躇蹒跚着从二小姐的院子里走出来。 意气风发儒雅温和的相国仿佛突然间苍老了好几岁,一双威严的眸子里满是疲惫不忍。 夏秋潋步履平缓的跟着夏承滇,她看着微微弯着腰的父亲,心中突然一痛。 她上前扶住夏承滇。 潋儿,你姐姐欠你... 夏承滇缓慢又沉重的把手搭在夏秋潋扶着他的手臂上,他的手在发抖,动作轻柔的仿佛怕弄疼夏秋潋。 就如同他第一次抱夏秋潋一样,欣喜的看着怀里粉嫩嫩的奶娃娃,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作大了,碰伤了怀里易碎的瓷娃娃。 父亲,姐姐不欠我。是我欠父亲和母亲,日后不能陪在父亲母亲身边,是潋儿不孝。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夏秋潋苦涩的弯了弯唇角,眸子里弥漫起一层水雾。 夏承滇知道皇帝想让夏韵兮去燕国和亲,他尽管不甘愤怒,却也别无他法,他只是一个臣子罢了,就算皇帝想要他的命,他也不得不给。 他了解自己两个女儿的性子,长女骄横爱耍小脾气,有时又憨傻,去了那如狼似虎的燕宫,别说得宠,怕是都活不长久。 小女儿则不同,虽然比长女小上几岁,性子却更加沉稳聪慧,不争不抢风轻云淡,鲜少会有人对她产生敌意。 他心中明白,比之夏韵兮,夏秋潋更加适合去燕国和亲。 只是两个女儿他一样疼爱,无论去了哪个都如同在心头割去一块肉。 夏承滇以为夏秋潋之所以主动请缨,是想保护自己的姐姐。 所以心下更加愧疚难受。 那日夏秋潋和陪着夏承滇在后院走了许久。 无人知道他们父女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相国府有下人说。 夏相国一个独自离开时,面容很是复杂。 没过几日,姜国皇帝下旨,应夏相国次女之所求,将她送去燕国和亲,服侍燕皇。 一时间,姜国的青年才俊无不叹气唏嘘。 那么一个满腹经纶聪慧貌美的女子,就要嫁给年过半百的燕皇,成为他三千宠妃中的一个,岂不是让人感慨。 外头的人纷纷替夏秋潋惋惜,只是夏秋潋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江询言觉得是自己那日的推波助澜才使得夏秋潋下定决心为了家国大义,为了自己的姐姐,才自愿和亲。 虽然欣喜自己的棋局就快要开盘了,但心中却还是有几分黯然。 他对夏秋潋的确有情,且不是虚情,而是真情。 他欣赏喜欢这个聪慧美艳却又清冷的女人,他也曾想过娶了她,与她日日弹琴对弈,琴瑟和鸣。 只是与他的雄心壮志相比,那些心动那些感情,都是虚妄,都是累赘。 他一人坐在房中,冷笑着饮下一杯酒,然后闭上眸子仰头大笑几声。 日后他若是称帝了,一统燕国姜国,建立新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千万个夏秋潋任他挑选。 只是这般想着,江询言心中却还是有些晦涩。 但他也只是今晚放纵自己难过一瞬罢了,等明日醒了,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相国府。 青鸢和绿阮央求着夏秋潋,她们想要跟着夏秋潋去燕国。 虽然她们也不明白夏秋潋为什么会主动请缨去燕国和亲,但是她们还是不想和夏秋潋分开。 夏秋潋前世本不想将青鸢和绿阮带去燕国,她们年级尚小,又单纯懵懂,带她们去皇宫,便是连累她们。 但是前世青鸢死死的哀求着要跟着夏秋潋,甚至以死相逼。 所以最后夏秋潋便带了青鸢去了燕国,而将不善言辞性格有些怯弱的绿阮留在了相府。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再见绿阮时。 她已不是那个娇俏爱脸红,声音如同黄鹂鸟般清脆的小侍女了。 而变成了一个声如老妪,眼神阴狠,仇恨她的女官。 夏秋潋其实如今重生了,却还是不知当初绿阮为何会成那样。 她唯一猜想的到的怀疑,就是江询言蛊惑了绿阮。 今世夏秋潋既然已经知道绿阮留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肯定不会再将绿阮留在相府。 所以当青鸢和绿阮一统央求夏秋潋带上她们时,夏秋潋答应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夏秋潋去燕国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些时日,她每日都会与相国在书房交谈一段时间,然后就去陪母亲说说话。 因为夏秋潋的生辰就在她要去燕国的前几日,所以夏相国和夫人决定提前几日替夏秋潋庆生。 只是这时,夏秋潋却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让她有几分措手不及的消息。 燕国的迎亲护卫队,已经快要赶到姜国了。 夏秋潋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几分怀疑。 前世根本就没有什么迎亲护卫队,她去和亲,只是随着姜国的卫队,一路跋涉十几日,才赶到燕国国都。 只是今世为何会与前世不一样,为何会多出一个什么所谓的迎亲护卫队。 夏秋潋有几分不解,莫非是她重生后,改变了本该循环前世的历史,所以才会发生前世根本未发生过的事。 可是夏秋潋并未改变什么,她如今行的每一步,都是按着前世的脚印。 如果非要说改变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么就是... 只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涉及的到燕国。 夏秋潋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她意味到了,这一世,绝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随着她的重生,有些东西已经开始跟着变化了。 第5章 是她吗? 离开姜国去燕国和亲的日子,就在夏秋潋生辰前几日。 夏相国说要提前给自己的小女儿庆生,在她离开之前。 相国府挂上了红灯笼和红绸断,仿佛办的不是寿宴,而是嫁女喜宴。 只是若不是夏相国和相国夫人面上的强颜欢笑,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个喜宴。 夏秋潋一袭白衣,面色清冷端坐在堂前,手中端着一杯酒,瞧不出喜悲。 来贺的客人大多不过是来看个热闹,嘴上说了几句恭贺,低眉时却满眼看热闹的戏谑。 酒宴过半时,门外却突然来了几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到了堂上俯在相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夏秋潋看着父亲突然变了脸色,然后就看向自己,眸子间有几分讶然复杂。 各位,燕国来接小女的将军已经入了城,听闻今日本官为小女办寿宴,便要来一同道贺,如今快要到门口了。 夏相国站起身,将小太监的话告知了在场的客人。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夏秋潋心中一惊,默默的低下了头,素手捏紧手中的杯盏。 迎亲的将军? 前世并无什么迎亲的将军,父亲也未替她办过什么寿宴。 不过短短几日,好似发生了许多前世未曾发生的事,让她有几分措手不及。 敛下心神,夏秋潋随着众人站起身,望向门口。 马蹄声已经近了,那哒哒的马蹄声如同雷鸣般,不知为何,让她心底有几分闷闷的不安感。 随着几个小厮的带路,两个穿着铠甲的男子脚步沉稳的走进了大殿。 领头的是个年轻的将军,浓眉大眼甚是俊俏,虽然年纪不大,但身穿铠甲高大雄伟,也有几分威严。 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铠甲,比他矮上一些也削瘦一些的副官,正低着头让人瞧不起面容。 只是那垂在一旁的手,却白净的像女儿家的手。 夏秋潋认识这个年轻将军,她前世曾见过他与燕挽亭一同赛马狩猎,也曾与他交谈过几句。 只是她此时无心去关注年轻将军,她的目光仿佛被指引了一般,从燕国那两人一进门,便一直盯着将军身后那个瘦弱的副官。 那人身形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那种熟悉感让她有几分惊心。 她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酒杯,胸口微微起伏着,眸子带着分迫切惊惶。 她试图看清那人的面容,只是那人却一直死死的低着头,半点也不肯抬起,夏秋潋怎么也瞧到他的面容。 在下燕国慕容齐,见过夏相国。年轻的将军轻挑唇角,在众人的打量下,面色不改直视着堂上的夏相国,拱了拱手示礼。 慕容将军有礼,将军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尚未休息就来本官府上,实在有心了,来人,还不快给将军看座。 夏相国遥遥拱手,面上带笑,唤人抬上了两座座椅酒盏。 本将奉吾皇旨意,前来护送夏小姐去往燕国。未想到今日一来,就碰巧碰上夏小姐的生辰之筵,便连忙前来恭贺,只可惜未准备贺礼,也请夏相国夏小姐见谅。慕容齐穿着铠甲,眉角轻挑,毫不客气的往座上盘腿一坐,铠甲寒铁相碰,声音沉闷刺耳。 他身后的副官跟着他的脚步,也坐下了,只是却仍未抬头。 只是此时堂上人的目光都落在慕容齐身上,并未有人注意到他。 这将军嘴上说着见谅,面上却无丝毫愧意,当即就端着面前的酒杯递到眼前微微打量了两眼。 在座的姜国人,大多是姜国官员,见这燕国来的小将军只冲着夏相国打了声招呼,便毫不客气的坐下饮酒,丝毫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皆是有些不忿鄙夷。 果然是燕国来的人,毫不懂礼,狂妄自大。 礼就罢了,将军来了便是心意,大家都坐下吧,一同饮酒。夏相国倒是无甚不满,儒雅一笑,挥了挥衣袖唤人给慕容齐上了好酒。 宴上众人都轻笑几声坐下,只余相国一旁的夏小姐一直站着,似乎并未听到相国说的话。 潋儿。夏相国见一旁的夏秋潋一直呆呆的站着,也不坐下,连忙轻轻唤了一声。 夏秋潋仍不为所动,她一袭白衣,清冷的面容染上几分苍白,目光直直的看着堂下那燕国的慕容将军,瞳孔微微放大眸子间竟满是惊惶凄楚。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害怕又让她期盼的东西。 潋儿,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夏相国微微皱着眉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夏秋潋。 父亲,女儿大抵是...酒多喝了几杯,身子有些不舒服。女儿先退下了,父亲招待客人吧。 夏秋潋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连忙低下了头,她的身子轻轻的摇晃着,声音也颤抖微弱。 潋儿若是不舒服,就去休息吧,若是还是不适,便遣人唤大夫来瞧瞧。夏相国关切的看着夏秋潋。 潋儿告辞,格外请慢用。 夏秋潋从未如此失礼,她面色苍白步履不稳,仿佛真的是身子不适。 她不敢去看慕容齐身侧低着头的那人,不敢看,也不敢想。 那人的身形像燕挽亭,虽夏秋潋未曾看清她的面容,但那人身上那熟悉的感觉,足够让她心惊胆颤。 她不确定,也不想去确定。 夏秋潋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这般怯弱。 重生之后,她想过无数次与燕挽亭相遇时,她该像前世初见一样,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燕挽亭。 不能让她瞧出破绽,或是把自己当做什么奇怪之人。 只是如今还在姜国,还未见到燕挽亭,只不过见到一个身形像她的人,便这般失态。 夏秋潋转身,她此时已无心去想其它,只是满心涩然,她不想去确定慕容齐身边的那个副官到底是不是燕挽亭。 就算是,她也不敢见。 夏秋潋在青鸢的相扶下,挺直背脊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出大堂。 在她身后,慕容齐身旁的那个瘦弱副官,终于抬起了头。 那副官竟长的这般精致漂亮,肌肤白皙眉目清秀,漂亮的像个美艳的女子。 只是下巴上却长着茂盛黝黑的络腮胡,实在是与他的面容违和。 倒像个女扮男装贴着假胡子的女子。 她长着一双深邃狭长的凤眸,慵懒中又带着几分灵动,她有几分好奇的侧目看着夏秋潋的身影。 一直瞧着夏秋潋的身影不见了。 她这才低头,在众人未曾注意到她时,她微微皱了皱鼻尖,又伸手挠了挠下巴,然后压低声音对着一旁的慕容齐细语。 慕容,这夏小姐长的的漂亮,但是她好生奇怪。 声音有些沙哑又轻柔,确是个女子的声音。 第6章 初遇! 分卷(4) 那人的身影就这么一直缭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夜已深了,夏秋潋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房间内洒下一片冷冷的白光。 夏秋潋闭着眼,苍白的唇紧紧抿着,胸口似被什么压迫着一般,闷闷的疼。 今日见过的那看不清面容的人,实在是太像燕挽亭了。 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着。 夏秋潋竟然梦见了前世第一次遇见燕挽亭的场景。 那时她刚入燕宫没几日,心中郁结万千,宫里她见过的人大多都是些心怀不轨试探打量的人。 她心中想念姜国,想念亲人,也想着江询言。 她每日藏在宫殿中,也不想去见其他人,也懒得理会外头的人如何说她。 只是某日她在殿前一人看书时,却嗅到了风中一股梨花的香味。 她腾的想起了姜国,想起了相国府自己的小院子,和院子里的那几颗梨花树。 心有所感的她便寻着那香味,一路走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的有一片枫叶林,穿过那林子,远远便看到了一颗需两人才能合抱的老梨树。 那树极其茂密,树冠像是遮住了半边的天,树上开满了梨花,那淡白色的花朵密密的挤在枝丫上,一簇一簇的争相夺艳。 自来燕国后边不曾笑过的她,站在满树的梨花下,仰头看着,绝美的面容上终于显了一丝浅笑。 仿佛那雨后七彩的虹光,夜间绽放的昙花一般,比之树上的花朵更加艳丽。 只是正当夏秋潋惆怅忧心时,她头顶,那树上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呼。 小心。 树上有人的声音传来,声音细小急切。 接着夏秋潋便感觉眼前一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她的脸跌落下来。 如此危急之时,夏秋潋脚步轻挪,急急的往后退了半步。 几乎同时,那细长的黑影便叮的一声摔落在她脚边,差一些就砸在她脚上。 夏秋潋楞了楞,凝神看去。 那是一根周身通透白净的玉笛,尾端系着一根红绳。 那玉笛躺在她脚边,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夏秋潋微屈身子,伸手捡起了地上躺着的那玉笛。 笛子是玉石雕刻而成,温润中又带着几分凉意,洁白的笛声中又仿佛缭绕着几分湿润的绿意,甚是漂亮,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普通的玉石。 夏秋潋本就喜欢音律,见到这么一支漂亮的玉笛,心下有了几分兴趣,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我说这位姑娘,这可是我要给我未来夫婿的定情信物。你这么爱不释手,莫不是?你想要。 慵懒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夏秋潋抬头,对上了一双漂亮灵动的凤眸。 那是一个穿着白袍,未束发的女子,正趴伏在树干上。 满头的青丝垂落在半空中,墨黑的青丝间夹杂着几朵淡白色的梨花瓣。 女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眸子,清亮黝黑的眸子好奇的看着树下的夏秋潋。 这玉笛是姑娘的,那姑娘便收好,莫让它再砸了人。 夏秋潋微微皱了眉头,这女子未束发,披散着一头乱发,衣裳也未穿好,皱巴巴的,瞧不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是哪宫的娘娘,还是皇室女眷。 夏秋潋头一次间燕挽亭,是不喜的。 她趴在树上,自己的东西险些砸了人,也无丝毫愧疚,言语间尽是调笑。 咦,你是哪宫的娘娘,我怎从未见过你。燕挽亭看着树下那个漂亮一脸冷淡的女人,眸子灵动的转了一圈,她起身坐在树干上,双脚在半空着轻轻摇荡着。 夏秋潋这才看清,这女子不仅未束发未穿好衣裳,甚至连鞋也未穿,光着脚丫眯着眼打量着自己。 那表情笑容都是轻挑的。 那你呢,你又是哪家的娘娘。 夏秋潋仰着头,手中握着燕挽亭的玉笛,眉眼间皆是冷淡。 娘娘?燕挽亭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弯着眉眼饶有兴趣的低着头看着夏秋潋,声音清脆的上扬。 夏秋潋瞧着燕挽亭那一副挪移的笑意,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我未曾见过哪家的娘娘像你这般打扮,也未曾见过哪家的公主似你这般随性。 夏秋潋退了两步,她有些不喜欢被人从上到下的打量。 这么说,你猜出我的身份了。那也让我来猜猜,你可是前几日从姜国来的那位小姐,昨日父皇给你封号了,叫什么来着。 燕挽亭摇晃着脚,面上笑容轻柔,她微微歪着头目光清亮。 封号献。夏秋潋微垂眉目。 献妃?那你叫何名。燕挽亭也不从树上下来,一侧身又躺在了那树干上,撑着下巴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夏秋潋。 那梨落公主的闺名呢。 夏秋潋落落大方的站在树下,直视着燕挽亭,她紧握着手中的玉笛,反问着。 夏秋潋并非如此不懂礼的人,但那日也不知为何,她竟在燕国在寄人篱下的立场下,这么大声的反问着燕国的公主。 只是话一出口,夏秋潋心下就有些后悔了,她不该才来燕宫,就得罪了燕国公主。 日后这公主若是为难她,她又该如何自处。 燕挽亭看着树下那个美丽清冷,看着自己带着几分敌意的女人,倒未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挑唇一笑,歪着头眨了眨眼。 我叫燕挽亭,我说了我的名字,那你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夏秋潋的确没想到这养尊处优的燕国公主的脾气竟然这般好,丝毫没有不悦,反而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歪着头晃着一双玉足。 夏秋潋,见过梨落公主。夏秋潋微微垂下头,行了宫礼。 夏秋潋低头之际,突然觉得有风吹过面庞。 在抬头之时,面前已多了一人。 燕挽亭不知怎么从树上下来了,眨眼间就站在她面前,几步之遥。 燕挽亭要比夏秋潋高上一些,身形高瘦,白衣翩飞青丝飞扬,她赤脚负手走到夏秋潋面前。 献妃长的好生漂亮,比宫中其他的娘娘可漂亮多了。 燕挽亭似乎总是一副笑脸,一双凤眸总是微微眯着,狭长的眸子里透出的光芒清亮而透彻。 她看着人的眼神很认真,整双眸子里装的都是面前人的身影。 很是让人想要亲近。 公主殿下夸赞了,秋潋才刚刚入宫,自是不敢与其他娘娘比。 可夏秋潋并不喜欢这样太过直白的打量,她心中有些不悦,但也未表现出,只是微微侧头躲开燕挽亭的目光。 这可不是你要比,是我觉得你比她们漂亮。燕挽亭轻轻昂头一笑。 就算这是夸奖,夏秋潋心中也并无什么欢喜之意,她微低着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罢了,我瞧你刚刚一直看着这树,若是喜欢你便继续看吧。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燕挽亭见夏秋潋未说话,便轻笑着抬腿要走。 燕挽亭走了好几步,夏秋潋这才想起手中的玉笛还未还给她。 公主殿下,你的玉笛。 在你那放两日吧,过两日,我去你殿里取。 燕挽亭背对着夏秋潋走远,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轻笑着应了一声。 第7章 亲昵! 半梦半醒间苏醒后,夏秋潋更无半分睡意,她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裙,披着一件外衣,推开了门。 院子里梨花开的正盛,那淡淡的冷香时刻萦绕在鼻边。 已是夜半,宴席散了,忙碌的下人们也入眠了,只隐约能听到巡逻侍卫的脚步声由近而远。 夜里的风有些凉意,夏秋潋伸手收拢领口,慢慢走入庭院。 只剩下房廊下挂着的几盏灯笼在微风中摇曳,连着院子里的树影也跟着摇晃着。 夏秋潋走到梨树下,凝眸看着树上那开的艳丽的花瓣,心中只剩下满腔凄然。 燕挽亭啊。 若是再见你,我该如何自处,该如何在你面前处之淡然。 刚刚还在脑海中出现的人影仿佛再也消散不去,那总是清亮带着笑意的眸子似乎在黑暗中就这么一直注视着自己。 风越来越大了,衣角随着风翩飞,白皙精巧的脚踝裸露在空气中,那凉意似要渗透骨髓,风干血液。 夏秋潋在树下独自站了好一会,才垂头暗暗敛了眸子。 正要转身回房。 院子角突然发出一丝轻微的踩踏响声。 像是有人在攀墙。 夏秋潋回眸,清冷的眸子死死的望着那漆黑的角落,冷着声音警惕的扬声道。 何人。 角落又陷入了寂静,安静的能听到夏秋潋冰冷清灵的声线在风中慢慢散去。 夏秋潋缓缓后退了两步,眸子仍是望着那角落。 只要我呼喊一声,巡夜的侍卫便会立即赶到,这位梁上君子还是速速离去吧,若只是求财,也莫要累及自己性命。 无人回应,那角落依旧寂静。 仿佛刚刚的声响只是一时的错觉。 夏秋潋微蹙着眉头,她的精通音律,听觉自是十分敏感。 刚刚的声响,绝不是错觉。 夏秋潋静静的立在庭院中,青丝衣袂在风中起舞,清冷的面容在月色下愈发冷凝。 她似乎在与黑暗中的亡灵对峙,没有丝毫女儿家的惊惶。 夏秋潋站了许久也未离去,漆黑潋滟的眸子眨也不眨,似乎丝毫不觉得疲累困倦。 终于。 那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丝轻响,接着是一丝无奈低叹声。 夏小姐耐力果真好,算我认输。 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仿若故意压低的声线,却仍能让人听出那是个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 夏秋潋白皙的面容瞬间苍白起来,清冷的眸子里黝黑的瞳孔慢慢收缩,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黑暗的角落,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我寻着花香而来,若是惊扰了夏小姐,便请夏小姐恕罪。 笼在黑暗中的人影从墙角的树影中闪出,清瘦的身影隐约可见,只是她仍然半边身子藏在树后。 只余一双好奇黑亮的眸子透过庭院,上下打量着夏秋潋。 站在庭院中的夏秋潋似乎没有听到那人的请罪,眸子中满是茫然,惶然不知所措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那仿佛揉碎了漫天星光的漂亮的眉眼间,满是凄然,晶亮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咦,可是我失礼吓着了夏小姐。躲在树影后的人,终于慢慢走出来了。 面前的人面容白皙清秀,生着一双灵动含着笑意的凤眼,鹅蛋般温润的面庞上竟长着浓密的络腮胡,身上蓝色绸缎制成的男式长袍,也掩不住那曼妙的身姿。 一眼就能让人瞧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年轻女子。 燕挽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漂亮的夏家小姐一见到自己,就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你是何人。 夏秋潋猛的转身,背对着燕挽亭,单薄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她的声音微弱的沙哑,仿佛从天边传来,就连她自己也听不出,那沙哑颤抖的声音是从自己嗓子里发出的。 紧紧拢着衣领的手无力的垂落,披在肩上的披风随着飘落,落在了满是花瓣的青石板上。 果真是她啊。 夏小姐今日见过我,我是随着慕容将军来的副将,燕国人。过几日,便会随行护送夏小姐去往燕国。 燕挽亭解释着,看着落在石板上的披风,弯腰捡了起来。 丝柔的绸缎抓在手心,若是不用力怕是能自己滑落下去。 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单薄的身子依旧轻轻的颤抖着,周身弥漫着让人怜惜的茫然凄然。 倒是让燕挽亭有了几分无措。 夏小姐莫怕,我不是恶人。只是我燕国家中也种着一颗梨花树,此次前来姜国心中遗憾误了花期。夜里睡不着,嗅到了梨花香,心中一时激动,便寻着花香而来,却不知此处是夏小姐的庭院,并无心惊扰夏小姐。 燕挽亭耸了耸肩,眸子里满是无奈。 早知她便不来了。 一攀上墙头,便见到着漂亮柔弱的夏家小姐站在院子里怅然若失。 本想不做声响就离去,谁知着柔柔弱弱的夏家小姐听觉甚是敏锐,竟然察觉了她的出现。 她本想静静的装作不存在,让着夏小姐自行离去。 但她却猜不到,这夏小姐执着的很,与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身影的她,对峙了良久。 她实在是无奈,便现了身。 然后这夏家小姐又魔怔了一般,望着自己仿佛要落泪了。 燕挽亭解释一番后,站在夏秋潋身后良久,也不见她回应。 心中更是郁闷奇怪。 你...你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姓。 夏秋潋好不容易才压抑住眼中的泪光,她却还是不肯转身看着身后那人。 那刚刚还在梦中出现的人,她再无勇气回望。 那人初遇时望着自己的清澈笑意,死去时那满目的憎恨凄凉,都仿佛还在眼前。 这叫她如何能坦然的面对,如何能若无其事的回应。 李凤游,我叫李凤游。 燕挽亭眸子一转,便脱口而出。 凤游。夏秋潋面色苍白凄然的闭上了眸子。 燕挽亭说出的名姓并非杜撰,而是确有其人。 前世燕挽亭并不喜欢被一群宫女伺候跟随,身边唯有一时常跟随的贴身侍女,便是凤游。 虽第一次相见,夏小姐倒是叫的亲热。 燕挽亭心中一动,竟听到了夏秋潋省去姓氏,叫出了凤游的名字。 若不是此前从未见过夏秋潋,她倒是觉得这夏家小姐仿佛认识自己一般。 瞧着自己的目光,哀伤凄切中又透着一股自然的亲近感。 李姑娘若是不嫌弃,也可唤我秋潋。 夏秋潋轻声细语,清冷的面上露出一丝惆然。 姑娘?你瞧出我是女子了。 燕挽亭有些无奈的挑着眉头,然后垂头皱眉挠了挠下巴贴的有些痒的胡子。 果然如此,书里头写的都是假的。 分卷(5) 女扮男装怎么可能不被识破。 呵,当然瞧的出。 夏秋潋低声笑了笑,神情终于舒缓了一些。 前世燕挽亭在燕宫也总爱穿着男装瞎晃,每回贴着不合称的络腮胡子,穿着她兄长的衣裳,却又不束胸,压低声音扮成个浪荡子般,调戏宫里的宫女娘娘。 偏又自觉的有趣。 那时,贴着刺刺毛糙胡子的燕挽亭总爱皱着眉头挠下巴,痒的难受时,便撒娇般的赖着自己,枕在自己膝上。 弯着一双深邃漆黑的凤眼,仰头看着她,指着下巴对她道。 痒,秋潋给我挠挠。 每回夏秋潋都毫无办法,只能像个侍女一般,伺候着她,用细软的指尖替她轻轻的挠着下巴。 然后这人便会眯着好看的凤眼,舒服的挑着唇角慵懒的枕在她膝上睡着。 神情像极了夏秋潋殿前,那只宫女饲养的小橘猫,饱肚后伸着懒腰,露出鼓涨涨的小肚子,懒洋洋的躺在青石板上晒太阳。 现在细细想想,那时的燕挽亭烦恼时,便不是现在这皱眉挠下巴的模样吗。 若是痒了,便摘下来吧。 夏秋潋也不知何时转了身,她站在燕挽亭身前,身线温柔缱绻,她轻抬着手臂,冰凉细长的指尖轻轻的划过燕挽亭瘙痒的下巴。 仿若前世。 燕挽亭并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虽然自小就养尊处优的被一群宫女伺候着,就连穿衣就不用自己抬手。 但是她仍是厌极了别人触碰自己的肌肤。 就算是从小随着她长大的凤游,也鲜少能触碰到她。 但是也不知为何。 明明面前的这个女人,今日才刚刚见过。 头一回见面罢了,竟大胆亲昵的触碰自己。 更让她意外的是,自己竟然丝毫不抗拒眼前这女人的触碰。 甚至觉得她的指尖凉凉柔柔的,轻挠着下巴,很是舒服。 燕挽亭不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无意间丢了皇家的尊样,像只小猫似的抬着下巴,眯着凤眼,乖巧的仍由她挠下巴。 夏秋潋突然收回了手。 这让燕挽亭心中有些不满。 她睁着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女人。 却见她又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仿若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一般,眸子里满是惊惶哀然。 夏秋潋惊觉自己大胆的逾越了。 她是前世间接害燕挽亭丧命,害燕国覆灭的人。 有何资格有何脸面像前世一样坦然的接受燕挽亭的亲密和宠溺。 不是下定决心今世莫要让燕挽亭再爱恋上自己吗。 这情不自禁的亲昵和靠近,像什么,像勾引吗。 不,我不能。 夏秋潋脸色苍白的喃喃低语着,然后她退后了两步,深深的看了满脸不解的燕挽亭一眼,转身急匆匆的跑进了房间,啪的关上了门。 余下一脸错愕不解的燕挽亭站在庭院中。 真是个举止轻挑奇怪的女子啊。 夏秋潋的这般失礼,在燕挽亭看来实在是莫名其妙。 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深,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第8章 怀疑! 慕容齐与燕挽亭在相国府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告辞。 来了姜国自然要去见姜国皇帝,慕容齐入宫前千叮万嘱手下的人,看好燕挽亭。 此次燕挽亭随他偷偷出宫,皇上并不知情,若安然回去了,就算陛下知道了,也顶多口头责骂禁足,可若是这金贵的公主在途中出了什么差错,他慕容齐就算有十颗脑袋也抵不了。 只是那些个木讷死板的侍卫如何看的住古林精怪的公主殿下。 慕容齐这才离开,燕挽亭就略施小计,便将他们指示开,然后堂而皇之的穿着男装,溜出了驿站。 江询言借青鸢之口,邀约夏秋潋泛舟湖上。 夏秋潋以将要去燕国和亲,不便孤男寡女共处为由,推脱了。 江询言托绿阮递来一封信笺,便不在纠缠。 薄薄的纸张散发着清幽墨香,夏秋潋打开看了两眼,边清冷一笑,撕碎丢在一旁。 满信皆是江询言倾诉思念之情,再狡辩几句,自己并不想夏秋潋离去,本想娶她做王妃。 不过是故作情种,让人再陷入他的深情中,好再次欺骗罢了。 夏秋潋上过一次当,自然不会再上第二次。 昨日见了燕挽亭,前世与她相遇的时日提前了不少,夏秋潋心中自然明白今世的轨迹已与前世脱离开。 她不确信前世发生的事情今世是否会再次上演,但她更需谨慎。 重活一世给她的不是先机,而是更多的难题缠在眼前。 夏秋潋带着青鸢出了相府,驾车去往碧湖。 昨日从宾客口中得知,太子江穆曦今日会去碧湖与好友饮酒,她便趁机寻去。 姜国太子江穆曦性格豪迈,喜好吟诗作对,闲暇之时便会邀三两文人墨客泛舟湖上饮酒作诗。 青鸢并不明白为何夏秋潋推脱了二皇子的邀约,反而带着她独自去碧湖。 一路上她缠着夏秋潋讨要解释。 夏秋潋不便与她说太多,也自明白青鸢对这几日自己的所作所为疑惑不解。 但有些事她不能告知任何人,就算是对她忠心耿耿的青鸢。 天气甚好,碧湖上飘着多条船舱,皆是些赏景的文客。 夏秋潋不消片刻边找到了江穆曦。 他正端着酒杯在碧湖边的亭中与好友对饮。 夏秋潋装作巧遇,寻了过去。 江穆曦一眼就瞧见了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夏秋潋,面上一喜,连忙唤人请夏秋潋过来。 今日天气甚好,夏小姐可也是来赏景的。 江穆曦头戴金冠,身穿紫衣,笑状温和明朗。 秋潋的确是来赏景,只是不想今日凑巧撞见了殿下。 夏秋潋面色自然淡漠,唇角却温柔上扬。 既然今日来了,也凑巧碰上了,不知可否与本殿对弈一局。 江穆曦喜棋奕,夏秋潋又是姜国数一数的棋奕大家,碰上了他自然是要请她对弈。 恭敬不如从命。 夏秋潋丝毫不推脱,爽快的答应了。 下棋自然要寻一处静地。 有此机会,江穆曦也顾不得招待好友,立即遣人去寻了条画舫,与夏秋潋登上。 一边对弈一边游湖。 偌大的画舫就至只余下江穆曦夏秋潋,还有青鸢和江穆曦的几个随从。 半盏茶的功夫,江穆曦竟争得了上风,他执着一枚黑子,唇角带笑的看着棋盘。 夏秋潋瞧也不瞧棋盘,随意落了一子,更处下风。 夏小姐莫不是让着本殿吧, 江穆曦有些好笑的看着夏秋潋,伸手敲了敲桌面。 他若是在落一子,此局便赢了。 殿下可知近日二皇子向请命去柳州之事。 夏秋潋指尖轻拈着一颗棋子,状似无意一般,轻声询问。 自然知道,柳州此次干旱数月,百姓疾苦怨气声连连,父皇派了好几个官员下去,也为未能解决。父皇正苦恼派谁去稽查,二弟他主动请缨,自是好事。 江穆曦瞧着棋局,等着夏秋潋落子,看她如何解局。 的确,二皇子一向关忧百姓,上回青州的洪灾,也是他请缨后去平息的。青州的百姓对二皇子可谓感恩戴德,听闻二皇子离去时,百姓围绕相送十里,依依不舍。 二弟他向来如此,关心国事四处奔波,又不在父皇面前邀功,体恤百姓一片衷心,百姓爱戴自是常理。 江穆曦眸子一暗,神色却依旧坦然。 二皇子果真不负清名,可秋潋还曾听闻,青州的百姓曾有人妄言,只知姜国有二皇子,不知姜国有太子。 夏秋潋神色自若的端起身前的茶盏。 啪嗒。 黑棋重重的落下了。 江穆曦眸中一片晦暗,他抬头深深的看了夏秋潋一眼,神色有些冷峻。 夏小姐,你心不在棋局。这局,本殿胜了。 是胜是负,未定。 夏秋潋处之泰然,精致的面容清冷淡漠。 白皙细长的指间轻拈着一颗通透的白棋,似随意一般,在棋盘角落一处,落下。 此局,已定。 夏秋潋收回手。 什么? 江穆曦震惊的看着棋盘。 刚刚还处在上风的他,骤然落入了死局。 看似散乱的白子,竟似蚂蚁啃食大象一般,暗暗的围死了黑子。 江穆曦再无办法解局。 哈哈,本殿输了。 江穆曦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输的心服口服。 棋入人生,殿下开始只知自己占尽上风,不将这些散乱的白子放在眼中,自是觉得自己要胜了。可却不知,白子早就如网罗,一步一步麻痹黑子,待入局后,一招便封死黑棋,让它再无翻身之法。 夏秋潋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人人都说,贪心不足如蛇吞象。可秋潋却觉得,蛇未必不能吞象,只需暗中状大己身,再麻痹猎物,一点一点的缠绕困死,就算是大它数倍的猎物,也能吞入腹中。 茶杯里的水已凉了,身旁的那些随从忙着添茶倒水,却无人去认真听夏秋潋之言。 夏小姐之意,本殿明白。 江穆曦敛着眸子,看着夏秋潋的神色,已不是初时的欣赏欢喜,而是满目的怀疑警惕。 这女子一开始就把话题往二弟身上引,她之意,不就是提醒自己小心那暗中蓄力的二弟吗。 江穆曦虽然觉得夏秋潋的动机不纯,却也明白她的意思。 殿下心中即是有数,秋潋便不再多言。时辰也不早了,秋潋告辞。 夏秋潋知道江穆曦是个聪明人,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再说透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前世的将穆曦便如同这棋局的黑子一样,一点一点的被江询言麻痹,待他最后惊醒时,已被困死,翻身无望,最后被困在府中,含恨而亡。 本殿只有一事不明,夏小姐一向与二弟交好,为何? 江穆曦最大的疑惑和怀疑,就是夏秋潋和江询言本是心意相通的恋人,如今突然自请去燕国和亲,断了和江询言的情路,又费心思的来提点自己。 到底是有何目的。 此去燕国远离故土,殿下真当秋潋是自愿吗。一朝看透,便心生顿悟,秋潋身为女子,虽能解天下棋局,却解不了自身的困。秋潋今日所言,皆是肺腑之言,殿下珍重。 夏秋潋只是神色冷淡的挑唇凄然一笑,然后便行了礼,走出了画廊,唤船夫靠岸,而后领着青鸢下了船。 不是自愿?莫非。 江穆曦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尘埃落定的棋局,心中掠过一丝沉重。 夏秋潋下了船,神色终于舒缓了一些。 这次她特地过来提点江穆曦,其实心中并没什么把握。 若是说的太过清楚了,江穆曦定会怀疑她的目的,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半遮半掩,最后在扮曾一副失落的模样,就是让江穆曦认为自己是被江询言胁迫才肯去燕国。 江穆曦自然会怀疑江询言的目的。 只消有几分警惕怀疑,便也能给江询言添几分烦扰。 这,便是她真正的目的。 青鸢虽然刚刚也在画廊中,听的半知半解,却也听出了夏秋潋的意思。 是二皇子逼小姐去燕国的。 青鸢撅着嘴,一脸心疼复杂的跟在夏秋潋身后,想要问夏秋潋,却又不敢再这外头问,只能满脑子震惊疑惑的自己胡思乱想。 总之她倒是下定决心了,日后二皇子若是再找她递信,她是绝不答应的。 夏秋潋下了船,正要上马车回府,眼角余光一瞥,却看见了一熟悉身影。 穿着男装的燕挽亭也正从一画廊边走下来。 那画廊正是临着她刚刚与江穆曦的画廊旁。 夏秋潋身子一僵,她的目光跟随着燕挽亭,看着她闪身消失人后,再无踪影。 燕挽亭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从隔壁的画廊上下来。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晕眩难以置信的怀疑。 前世明明是在她入燕宫后才与她相遇的燕挽亭突然出现在姜国。 提前半月在相府与她相遇。 她能在机缘巧合之下死后重生,那燕挽亭呢。 她也一样可以啊。 其实初见到燕挽亭时,她就已经怀疑了。 但是昨晚相见时,燕挽亭却待她如前世一般,丝毫不见半点恨意和异常。 需知,前世燕挽亭死时,已恨她入骨。 就算燕挽亭的演技再好,再能掩饰自己,也不可能在看到自己这个害她身亡灭国的仇人后,没有半点异常,不显露半点恨意。 昨日她瞧着自己的模样,明明就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仿佛是真的第一次见自己。 夏秋潋有些迷茫不明。 她心中有些苦涩。 燕挽亭啊燕挽亭。 若你真的同我一样,被上天眷恋能重生于世间,再活一次。 那看到我时,你便丝毫不留情,就算是手刃我,我也心甘情愿。 可你越是这般坦然,越是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我面对你时便越愧疚,越心惊。 你是想要折磨我吗,不想我这般轻易的得偿所愿的死去。 还是你真的什么都不知情,你并未重生。 混乱的思绪让夏秋潋再无法镇定自若,她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眼角的的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燕挽亭,你需信我,你能否再信我一次。 信我今生不会再伤害你,不会背叛你,信我会偿还一切。 信我会还你前世神情切意。 第9章 我有几分欢喜你! 去和亲的日子转眼就到了。期间几日,夏秋潋并未再见到燕挽亭。 那日碧湖边一瞥,仿若错觉。 夏秋潋离去那日,再次体会到前世远离故土的感觉,只是相比前世的留恋和不愿,今世她更加决绝。 宽敞的车道被前来围观的百姓挤的水泄不通,谁都想瞧一瞧这个名扬姜国,才貌双绝又出身不凡的才女。 分卷(6) 离去之时,夏相国及相国夫人并未远送。 燕国来迎亲的马车停在相国门口,夏秋潋一身碧蓝色长裙,青丝如瀑肤白如雪,在众人的仰视下面色清冷上了马车。 临上车前,她回头望了一眼。 挽手立于府门的夏相国和夫人望着她的眼神,凄切而不忍,垂泪的相国夫人,和眼眶已红的夏相国送别时,只反复叮嘱着一句话。 我儿珍重,万事珍重。 娘亲说会在佛堂日日为自己诵经求功德,爹爹说就算远在他国,也会尽力保全她。 大姐夏韵兮倒是并未与她说过一句话,只是满眼不耐的站在夏相国身后,时不时抬眼往一旁扫一眼,似乎正寻着什么人。 仿佛送别的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夏秋潋也并不在意夏韵兮是如何想的。 青鸢和绿阮也红着眼跟府里交好的丫鬟小厮道别,便随着夏秋潋上了马车。 马车上落下的帘帐隔绝了视线。 骏马抬腿迈步,哒哒的马蹄声落在青石板上,格外的响亮。 慕容齐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在正前方领路,率着车队往城外赶去。 燕挽亭倒是不见踪影。 上车前,夏秋潋曾细细巡视了一番,并未见到燕挽亭的身影,并不知她去了何处。 马车外百姓嘈杂的议论声与越来越弱。 不消一会,马车就驾出了京都。 燕国的士兵纪律甚是严明,一路上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铁器撞击的脆响之外,就是连咳嗽声都没听到过一句。 青鸢和绿阮似未曾从低落中走出,两人依偎在一边。 绿阮伸手揽着还在默默流眼泪的青鸢,虽自己也还红着眼,却低声的安慰着比自己年幼几岁的青鸢。 青鸢乖,不哭了,咱们还有小姐呢。 夏秋潋闻言抬眼望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前世她做的错事不止一件,青鸢和绿阮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当初离去时就该如同今世一般狠下心,将两人一同带去燕国。 也不至后来这般善良柔弱的绿阮,会变成那般模样。 小姐可是渴了,绿阮替您斟一杯茶。 绿阮见夏秋潋正望着自己,连忙轻轻推了推还在抹泪的青鸢。 我不渴,路途颠簸,你们二人好生歇息一会,莫要急着照顾我。 夏秋潋轻轻摇了摇头,她面容苍白自若,神色冷清,似乎丝毫不见悲切,只是轻声的叮嘱了一句,然后闭目养神。 原本还不觉得颠簸劳累的两人,被夏秋潋这么一提醒竟真的觉得身子有些酸麻了,又见夏秋潋闭了眼,也就依偎着跟着歇息了起来。 这辆马车足够大,大约能容纳下十人盘坐,脚下铺着一层厚绒的地毯。 中间有一个放着茶壶被盏和几盘水果的木案,一侧还有一个铺着锦布的小榻,能容的下一人平躺。 一直平缓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案上的一颗红润的果实咕噜噜的从盘子里滚了出来,跌在地毯上不动弹了。 夏秋潋睁了眼,隐约听到了车外慕容齐的声音。 青鸢和绿阮仍然闭眼抱在一起,东倒西歪的睡着了,并未惊醒。 夏秋潋听觉甚好,不消一会,她就听到了马蹄声朝着马车走来。 接着便是有人走上马车的声音,紧闭的车帘有一只白皙修长手探了进来,然后掀开了。 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车门前。 夏小姐,可介意我与你同车而行。 不知何时突然又出现的燕挽亭已换上了女装,一身素净的白衣,白皙的面容上薄唇上挑,双满含笑意的凤眼微微眯着,她正弓着身子,半挑着车帘,探头进来一眨也不眨的瞅着夏秋潋。 你...进来罢。 胸口平缓跳动的心脏又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 夏秋潋楞了楞,好一会后,才狼狈的别开眼,侧头咬着唇,低声应了。 虽再到燕挽亭已不会像初见时那般失态,但夏秋潋仍是不能镇定自若。 更何况,她一直怀疑,今世的燕挽亭同她一样,是重生的。 咿,你是何人怎的上车了,小姐她... 被话音吵醒的青鸢看到突然出现在车门口的燕挽亭,眸子一睁,有些愕然,她偏头疑惑的看向夏秋潋。 怎么,小姑娘不想让我上车吗。 燕挽亭眯着凤眼,修长的身子轻轻一闪,就进了车厢,也不客气,就直接倒在了一旁的榻上。 你...你是谁啊,谁许你上车的,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 青鸢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这般随意的就上了车,还躺在了车内给小姐歇息准备的小榻上,连忙不悦的叉腰怒瞪着燕挽亭。 青鸢,慕容将军既然让这位姑娘上了车,定是相识的人。小姐也未曾有异议,你不可无礼。 绿阮睁着刚刚睡醒,还一片迷茫的眸子,却伸手拉了拉鼓着脸瞪着燕挽亭的青鸢。 还是这位绿衣小姑娘善解人意,小胖子,我既上了车,难不成你家小姐还没开口,你就要把我赶下去吗。 燕挽亭撑着侧脸,慵懒的半躺着,白皙的面容上饶有兴趣的盯着对面那圆嘟嘟粉嫩嫩,却故作凶狠瞪人的小姑娘。 小胖子? 青鸢面上显了一丝迷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小胖手,又偏头看了眼瘦的像根竹竿似的绿阮,这才反应过来对面那个女子说的小胖子是自己。 你...坏女人,你才是小胖子,你胖。 青鸢涨红了脸,气愤的结结巴巴的骂道,还伸手张牙舞爪的半空中似要打人似的虚晃了晃。 绿阮险些抓不住青鸢了。 青鸢最讨厌被人叫做小胖子,虽然年幼的她是个小矮个,又圆圆润润的。 相府里青鸢最年幼,个性又天真活泼,在相府里受尽宠爱,若是府里的丫鬟小厮说她胖,她也是这般炸毛发怒的模样。 以往旁人这般惹了她,见她生气也,便识趣的住嘴偷笑,怕惹的她哭鼻子。 只是燕挽亭可不是相府的人。 青鸢和绿阮更是未曾见过她。 被头一回见的人叫小胖子,青鸢很是忿恨,偏又不知这女子是何身份。 不过一旁的夏秋潋未曾出言训斥她,她便觉得自己能惹的起这个女子,便丝毫不忌惮的张牙舞爪横眉冷竖。 怎么,叫你小胖子你还不服,你瞧瞧你的小胖脸,外头拉马车的马脸都比不上你这脸盘大。 燕挽亭可不怕这一脸稚嫩,发怒也像只小奶虎的小姑娘,唇角愈发上挑,眉眼间的戏谑笑意都快溢出来。 你...不许说我脸大,不许说。 青鸢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倒是安静的窝在绿阮的怀里不动弹了,哽咽着冲着燕挽亭嚎了一嗓子,便委屈的咧嘴哭了起来。 哪有头一回见别人,就这般失礼嘲讽的人。 青鸢趴在绿阮怀里一边委屈的抽抽着,还一边抽空瞪着燕挽亭。 夏秋潋一直默不作声,她端坐在一角,眼神试探打量一般偷偷观察着她。 燕挽亭坏心眼逗弄青鸢的模样,让她心中的怀疑加深了几分。 前世燕挽亭也是这般,极其爱逗弄青鸢,每回必要把青鸢欺负的哭了,来她面前告状,才肯罢休。 夏小姐,这可是你的小丫鬟,若是你舍得的话,便送我罢了。我瞧她倒是好玩的紧。 燕挽亭突然转头,含笑的眸子征询一般回望夏秋潋。 夏秋潋打探的目光还未来得急收回,就见她回头,便连忙偏头望向哭泣的青鸢,掩饰一般的伸手轻轻抚开耳边的一缕青丝。 小姐,不要把我送给这个坏人。 青鸢听燕挽亭这么一说,连忙扑到夏秋潋身边,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蛋上,还满是泪痕,瞧着让人觉得心疼。 这可由不得你,等到了燕国,我便把你抢到我府上,每日让你吃上十碗米饭,把你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一个走不动道的大胖子。 燕挽亭眯着眼哼了一声,看着那蜷成一坨,窝在夏秋潋腿边的青鸢,唇角上挑邪笑出声,露出森白的牙齿。 恍然一见,像个市井流连的女流氓。 好了青鸢,这位姑娘是与你闹着玩的,你不可放在心上,莫要再哭了。 夏秋潋有些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安慰着俯在她腿上哭的伤心的青鸢。 哎呀小胖子,看来是你家小姐把你宠的这般娇滴滴的啊,这般不经逗。 燕挽亭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伸手捡起掉在地毯上的那颗朱红色的果实,在手中抛了抛。 夏秋潋瞧着燕挽亭那丝毫不注礼仪的躺姿,还有唇角那抹轻挑带着邪气的坏笑,心中竟有些怅然。 仍她如何观察,燕挽亭似乎并未有半点一异样,行事风格神态动作,都与前世初相识时无异。 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坏心肠的爱捉弄人,有时总让人瞧不清她的本性。 青鸢在夏秋潋身旁哭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平息,撅着嘴挪回了绿阮身边,一双水汪汪红肿的眸子却仍是不善的死盯着那躺着的燕挽亭。 夏小姐此去燕国,可有何依仗之人? 燕挽亭唇角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虽依旧慵懒的躺着,一双深邃漂亮的凤眼认真的看着夏秋潋,却不见刚刚戏弄青鸢的戏谑,转而变得深沉。 并无何可依仗之人,以往也未曾与燕国人交往过。不知...李小姐为何会这般发问。 夏秋潋与燕挽亭说话时,眸子总是轻飘飘的落在别处,不肯与她对望。 你们相识,便是缘分,我对夏小姐有几分欢喜,有结交之意。若是去燕国,夏小姐无依仗之人,不如与我交好,日后若是有人欺凌你,我便与你出头。 燕挽亭说的认真,盯着夏秋潋的神色,的确是饶有兴趣。 夏秋潋心中一动,抬眼望去。 燕挽亭眸中一片坦然,那双深邃清澈的凤眼,仿佛能一眼望穿。 献妃,本宫有几分欢喜你,不若你与本宫交好,日后若是有人欺凌了你,我便与你出头。 前世,第二次相见,燕挽亭也是这般认真又温柔的侧头看着她,语气欢快又温情。 之后在燕宫的日子,夏秋潋便一路平坦,再无人敢算计欺辱她。 至此之后,燕挽亭,便时常去她宫中。 那句状似随意说出的话,却如同誓言一般,护了她半生。 第10章 暗箭! 护送着夏秋潋和亲的队伍,已经入了一处深山。 慕容齐对此处并不熟悉,但是生性敏锐的他,四处瞧了瞧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山路陡峭,两旁都是深林,很是适合埋伏截杀。 虽说此次护送的士兵都是千挑万选身经百战的老兵,但是他也不得不万分警惕。 毕竟马车内,除了那个和亲的姜国相国之女,还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 这里又是陌生的姜国地界,强龙尚不能压地头蛇,更何况是条不熟悉地界水土不服的龙。 他有些不明白,姜国皇帝本想派人护送他们出姜国,公主却要他婉拒。 在陌生的地界,就算再小心,也难免会出差错,公主殿下却极力反对让姜国人护送,这着实让他费解。 车外的人步步小心,警惕万分。 车内却也有些异常。 青鸢和绿阮靠在一起,两双眼睛在夏秋潋和燕挽亭身上转来转去。 好像,刚刚这个突然进了车的陌生女子说了句要结交小姐的话之后。 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李小姐是诚心要与我结交? 夏秋潋望着燕挽亭,神色淡然,声音却微颤。 夏小姐莫不是怀疑我另有他想。 燕挽亭挑眉。 秋潋并无此意,若是李小姐有意结交,秋潋自然求之不得。 夏秋潋敛了心神,她垂头,眸中的疑惑愈发。 她不想怀疑燕挽亭,可又不得不怀疑。 今世与燕挽亭的相识,与前世相差甚大,又与前世诸多巧合。 说来,夏小姐定是不信的。我头一回见到夏小姐,便觉得亲切。我幼时母...母亲便去世了,我想她时便时常看着她的画像,见到夏小姐时便觉得,夏小姐与我母亲,有几分相像。 燕挽亭的目光黯淡了一些,提及她已经仙游的母亲,她心中有些悲切。 夏秋潋楞住了。 她与燕挽亭的母妃像? 这事她倒是不知的,就算前世,燕挽亭也未曾像她提及过。 这般,就更是怪异了。 脑中就像是缠绕着一团乱麻,没有丝毫头绪,怎么也解不开谜团。 心中的怀疑已经近临点,夏秋潋甚至有些冲动,想要直接开口问燕挽亭。 只是又不知如何开口。 难道要她直接问,你是与我一样死后重生的吗,你可记得我前世曾害你身死国灭吗。 若不是,燕挽亭定会把她当成一个疯子。 若是,燕挽亭也定不会承认的。 夏秋潋正低头蹙眉深思着。 车外却突然出来一声惊呼声。 小心。 接着便似有利刃破空声,车厢右侧,一声闷响。 列阵。 慕容齐怒圆睁,拔剑嘶吼一声。 士兵纷纷拔剑,围拢马车,警戒的望向四方。 慕容齐双腿一夹,驾马奔到马车前。 刚刚他听到一声破空声,回头一看,就见有一支利箭正急速射来。 正中车厢一侧,入木半分。 慕容,出何事了,有人劫道? 燕挽亭面色严肃的从小榻上坐起,沉声问道。 小姐莫要出来,且安心,末将自会安全护送小姐离开。 慕容齐的声音自车外传来,却不知是想宽慰谁的心。 青鸢和绿阮何曾撞见过这种事,一听燕挽亭说了劫道两字,脸色一白,连忙一左一右的护在夏秋潋身侧。 夏秋潋虽然也未曾遇见过此等事,却又面色不变,神情自若,她抬眼看着燕挽亭,目光落在她身上。 夏小姐莫要出车厢,我去瞧瞧发生了何时。 燕挽亭眉头紧皱,她匆匆的看了夏秋潋一眼,叮嘱一声就要出去。 不要。 苍白冰凉的指尖轻轻的拽住了燕挽亭的衣角。 分卷(7) 别出去,有慕容将军在,你...别去。 夏秋潋见燕挽亭要出去,也顾不得什么,连忙上前,收拢指尖紧紧的抓着燕挽亭的衣角。 她面色苍白,眸中有些许的慌乱,如花的容颜掩不住的担忧。 夏小姐莫要担忧,我曾习过几年武,只是不怕那些劫道的小啰啰。 燕挽亭有那么一瞬的愣神,转瞬后,她低声笑了笑,伸手要拂开夏秋潋的手。 只是她没预料到的是,夏秋潋抓的如此的用力,她伸手竟拂不开。 别去,你跟我在这里,莫要出去。 许是想到了什么,夏秋潋的脸色愈发苍白,一双清亮潋滟的眸子微微放大,带着几分惊惶。 平日里清冷的语气也动了几分情,哀切颤抖。 只是燕挽亭却不懂她的担忧惊惶,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夏秋潋冰凉的指尖,而后轻轻掰开。 原本紧紧施力的指尖,一碰上那熟悉温热的肌肤,就忍不住轻轻颤了颤,轻松的被掰开了。 夏小姐若是怕,便好好的待在车厢里。 燕挽亭凤眼微敛,眸中是令人如沐春风般温柔,身子却干脆利落的转身。 燕挽亭灵巧的钻出了车厢,夏秋潋的手来不及抓住她,只在空气中虚抓了一把。 慕容,怎么回事。 燕挽亭出了车厢,跳下车,站在慕容齐身边同他一起,看着车厢上那支羽箭。 你怎么出来了,我的姑奶奶,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快赶紧进去藏着。 慕容齐一见燕挽亭这么施施然的走出来了,高大的身子连忙一挡,将燕挽亭护在了身后。 你别当我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当年在演武场,我不知把你打趴下多少回,你可还记得。 燕挽亭有些不满的皱眉,从慕容齐身后闪了出来。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怎么说也上过几回战场,真枪实刀可不比演武场的比试。你就别犟了,赶紧进去。 慕容齐见燕挽亭又暴露了出来,连忙又侧身挡了过去。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射箭的人躲在暗处,且不知目的,现在正是静观其变的时候。 谁能防的住暗箭。 李姑娘。 一声轻唤自燕挽亭身后响起。 燕挽亭回头,就见夏秋潋已从车厢中走了出来,就这么站在高处,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有些异常。 夏秋潋的手缓缓向燕挽亭伸来。 莫要逞强,随我进去。 夏秋潋的声音微弱又颤抖,她看着燕挽亭的目光恳切坚定。 燕挽亭仰头看着她,楞了楞。 她似乎没想到夏秋潋居然敢跟着出来。 夏秋潋的手就这么递在燕挽亭身前,不肯收回,她仿佛一定要燕挽亭握住她的手。 我的姑奶奶,一个出来不够,还要两个。 慕容齐又气又无奈的抚额,也顾不得上尊下卑,伸手就要推燕挽亭进去。 只是手这才伸了出来,就听见自身后又发出破空声响。 燕挽亭脸色一变,她毫不犹豫的向夏秋潋扑去。 背脊撞在硬木上,闷痛感让夏秋潋眼前黑了那么一瞬。 温热带着腥味的液体滴落在夏秋潋的唇上,有些咸咸的铁锈味。 这是,鲜血的味道。 夏秋潋努力的睁开眼,自燕挽亭胸前抬起头。 燕挽亭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紧紧皱着眉头的人,似乎正在忍痛,只是她冰冷的眸子却隐约有几分失望和痛苦。 似乎在怨恨着什么,又似乎,是在庆幸着什么。 滴落在脸颊的血越来越多,夏秋潋仿佛耳鸣一般,什么声响也听不见,只是呆呆的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燕挽亭。 看着自她洁白的脖颈间,蜿蜒而下的鲜血。 对不起。 夏秋潋张了张唇,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中。 第11章 为何? 那涌来的殷红色鲜血仿佛要将人整个吞没。 夏秋潋陷入了无尽的梦魇。 当初燕宫攻陷的情形,再次重现。 夏秋潋瞧见燕挽亭脖颈满是鲜血,脸色苍白的站在宫殿前,身上素白的衣裙被血浸透了,不停的往石板上滴血。 那空洞幽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自己。 夏秋潋就在她几步之遥,口不能张,身不能动。 秋潋,你来赎罪吗。 燕挽亭的唇红的诡异,仿佛涂上了一层鲜血一般,她轻挑的挑唇笑了笑,声音沙哑的仿佛是从天边传来。 对不起。夏秋潋并不觉得惊恐,她只是凄凉的看着那身前触手可及的人,眼角的泪水瑟瑟落下。 我不想听,我只想知,你是否是来赎罪的。燕挽亭身子僵硬的一步一步走来,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急切,她的喘息声异常的清晰,瞳孔放大的看着夏秋潋。 每一步,都是一个渗着血的脚印。 燕挽亭沾满血迹柔软苍白的手掌就这么递到了眼前。 若是赎罪,便随我来。 我随你去,只要你莫要恨我。 夏秋潋看着眼前那就算被血沾满,依旧能瞧到白皙肌肤的手掌,仿佛魔怔一般,将手慢慢的伸了过去。 双手交缠。 那手没有半点温度,仿佛寒冰一般,渗着透骨的寒意。 夏秋潋却固执的不肯放开,一点一点的握紧。 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崩塌,华丽的宫殿,奔跑的人群,瞬间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是血红烈焰的地狱,龟裂的土地上,不停的从缝隙中伸出一双双苍白细瘦的手臂。 那些手臂缠住夏秋潋的腿脚,仿佛要将她拖入裂缝中。 夏秋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握着燕挽亭的手。 秋潋,你瞧,这些都是燕国惨死的百姓,他们都来瞧你了。 只是不知何时,那与她交缠的手掌已经变作了森森白骨,面前的人哪还有燕挽亭的模样,转而变成了一具咧嘴笑着的骷髅。 夏秋潋绝望的看着面前阴森的骷髅,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松开只剩下白骨的指节,任由自己被那些缠绕着自己的手臂,拽入熔浆一般血红的裂缝。 不。 夏秋潋猛的睁开了眼。 眼前一阵朦胧,只隐约能看清两个人影眼前闪过。 小姐,小姐,绿阮,小姐她醒了,快去告知慕容将军。 青鸢看着躺在小榻上 面色惨白双眼惊恐的夏秋潋,惊喜的晃了晃身旁绿阮的手。 小姐,你醒了。你没事吧,我们正在赶去附近小镇的医馆,很快就能瞧见大夫。 绿阮焦急又惊喜的搓着手,碰也不敢碰苍白瘦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一般的美丽女子。 从梦魇中醒来的夏秋潋顾不得什么,挣扎的坐了起来,目光焦急的四处扫了几眼。 人呢,她人呢,她没事吧。 小姐,小姐你别乱动,你先躺下。 青鸢连忙要扶着夏秋潋躺下。 苍白的手寻到青鸢的手,死死的握紧。 告诉我,她在哪她在哪。夏秋潋的声音颤抖虚弱,眸子慌乱又急切的死死的看着面前的青鸢。 青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时失控又异常的夏秋潋,一时愣住了,张着嘴跪坐在夏秋潋身边,不知该怎么回答。 小姐问的可是那位李姑娘,那位受伤的李姑娘。 好在绿阮机灵,瞬间就明白过来夏秋潋问的是谁。 对,那位李姑娘,她受伤了,她在哪,为何不在这里,她可是出了什么事,我要见她。 夏秋潋仍然没有放弃挣扎,虚弱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爬了起来,先要掀开车帘去车外。 小姐,你先躺下,那位姑娘她没事。她肩头中了一箭,跟着小姐一起昏了过去,没多时就有一个骑马的姑娘赶来了,匆匆看了一眼就将她接走了,临走前她跟慕容将军说过,射中的不是什么要害,马上带去医治,就不会有事的。 绿阮的话很有效,一直挣扎要往外走的夏秋潋果然顿住了。 不是什么要害,可是她明明,明明流了好多血。 夏秋潋脸色苍白的可怕,她微微低头,神色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衣领上沾着已经干枯了的血迹。 怎么会没事,她明明看到了燕挽亭她流了那么多血。 就像,就像那时一样,脖颈上好多好多血。 只是惊慌失措的夏秋潋似乎只存在那么一瞬,很快她就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淡定。 她镇定的重新坐回小榻,指尖轻轻的抓紧自己沾着血的衣襟,苍白着面色,冷淡的吩咐道。 青鸢,绿阮,去唤慕容将军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许是夏秋潋这些日子的异常,青鸢和绿阮都格外的困惑。 以往总爱煮茶下棋,喜怒不形于色,永远都淡然冷漠的小姐,也不知从哪日开始,开始变的奇怪起来。 有时会突然的发起呆来,那时的小姐,仿佛周身都散发着抗拒和悲伤,让人不敢接近,眸子里总是带着忧伤和悔恨,仿佛经历过什么刻骨的伤痛。 可明明每日她们都陪着小姐,不曾发生过什么。 但是从那日开始,她们却发现,有时她们不能再向以往一样,亲近小姐了。 小姐的决定,还有一些莫名的举动,都让她们再也无法猜透。 青鸢和绿阮又失落的对视了一眼,很快就乖乖的听出夏秋潋的吩咐,将慕容齐请了过来。 车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那座遭遇伏击的山头,继续向前赶路。 慕容齐骑着马,面色有些阴沉,绕到马车前,他在车外与马车并骑。 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恭敬。 夏小姐可是无恙,车队正在赶往附近的小镇,不多时就能赶到镇上,到时邀大夫来替小姐瞧瞧身子。 慕容将军,我并无大碍。我请将军来,只是有一事相问。 夏秋潋的声音不大,却清冷的穿透车厢,入了慕容齐的耳。 夏小姐,请问,末将自然照实回答。 尽管隔着车厢,慕容齐仍是恭敬的拱手。 那位...李姑娘的伤势如何。 夏秋潋的声音平淡的不起丝毫波澜。 慕容齐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姜国女子,居然这般忘恩负义。 若不是她私自走出车厢,殿下不至为她挡箭才受的伤。 瞧着她这问话,好似在问家常一般,也不见丝毫关切叹息,仿佛例行公事一般随口一问。 殿...咳,凤游虽身中一箭,却未伤及要害,如今已被友人快马加鞭送去医治,夏小姐不必担忧,不日凤游定会安然无恙,先我等到燕国。 慕容齐不屑的瞥了一眼车厢,声音却依旧恭敬。 他说的倒是不假。 殿下虽然中了一箭,瞧上去伤势很重,但其实只是皮外伤,血流的有点多,只要止住血,在调养几日,立马就能活蹦乱跳。 再说,是凤游将殿下接走的,别人他不敢保证,但是只要凤游在,殿下就一定不可能出什么事。 凤游那家伙,不仅神通广大,还护主的很。 不过虽然殿下受的不是什么重伤,但一旦被陛下和太子知道了,自己想必就不仅仅是被责罚这么简单了。 降职入狱,还连累父亲,也是有可能的。 想来慕容齐就有些后怕,当初他就不该在殿下的威逼利诱下松了口,竟然真的让殿下跟着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替我去找大夫了,即刻照原路,赶往燕国吧。 车厢里,夏秋潋的声音传来,依旧冷冷清清,只是言语中那一股威严自然的下令,却让慕容齐虽然不适,却又理所当然的听从。 仿佛,车厢里坐着的不是个刚刚来和亲的姜国女子,而是已经成为了燕国宠妃一般的存在。 慕容齐没有反对,甚至没有丝毫顾虑,就立即调转人马,快马加鞭的走回了之前的路线,直直的往燕国赶去。 车外没有异议的直接转了头。 车里却乱了一锅粥似的。 小姐,你刚刚明明昏倒了,怎么能不看大夫,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况且,这一路奔波劳累,还有那么多时日,若是你累坏了身子,这可怎么办。 绿阮跪坐在地毯上,焦急的出言劝道。 青鸢一脸担忧的看着夏秋潋苍白的脸色,连连点头附和。 是啊,小姐,我们去看大夫吧,先把身子养好,再赶路也不迟啊。 青鸢,绿阮,我自己的身子,定是比别人都清楚。我没你们想的这般柔软,此去燕国,到的时日和入宫的日子,都是选好的良辰吉日,不能耽搁。 夏秋潋的借口这般的冠冕堂皇。 其实她就是想快快赶到燕国,入燕宫。 想看看燕挽亭是否如慕容齐所说,安然无恙。 燕挽亭会为她挡下那箭,是她始料未及的。 今世,她与燕挽亭不过才相见几面。 若不是心中有情义,如何会以身挡箭。 见面之缘的情义,如何值得燕挽亭以身返险。 可若是前世的情义... 前世燕挽亭又会对她还剩几分情义,想必是满腔的恨意,如何又会为自己犯险。 夏秋潋无心去关忧,为何迎亲的浩浩队伍如何会在姜国地界遭受伏击。 她唯一想知道的,就是燕挽亭如今如何,又是否同她一样,是死后重生。 燕挽亭的鲜血似乎还在脸颊上,隐隐发烫。 夏秋潋轻轻抚着面庞,心中愁绪万千。 该挡箭的,应该是她,该受伤的也应该是她。 她宁愿是自己身中数箭,这般死去也好,也不情愿让燕挽亭再为她再流一滴血。 第12章 开始的地方! 慕容齐不喜夏秋潋。 除了进出驿站用餐入宿,或者下马车歇息的时候,这慕容将军会例行公事般过来询问几句之外,其它时候便是挨也不愿挨着夏秋潋的马车。 原本语气恭敬的他,偶尔面对夏秋潋也总是露出几丝不耐,也难免话间暗暗带着几根刺,刺的人难受。 莫要说夏秋潋和机灵的绿阮,就是一向粗神经有些憨蠢的青鸳都瞧了出来。 分卷(8) 车队已经在路上赶了十来天,鲜少有时下车歇息。 车里头富养娇嫩的人儿,被颠簸的疲惫不堪,就连车外身经百战的士兵,都露了几分疲色。 青鸳和绿阮心疼夏秋潋日渐削瘦,便找了个时机去寻慕容齐,要他停在驿站修养一日,让夏秋潋好好歇息歇息。 慕容齐瞥着一旁那两个小小年纪清秀白嫩,一脸期盼的小丫鬟,心一软险些答应了。 但好在他想到受了伤的殿下,还有那一脸风轻云淡丝毫不感恩的夏小姐,便狠了狠心,头也不回的骑马跑到前头,大吼一声。 加快步伐,继续赶路。 青鸳和绿阮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转进车厢,开始跟夏秋潋告状。 小姐,这慕容将军也太不讲情面了吧,上回小姐你还昏过去一次,本来身子就不好,他还那么急着赶路,一点都不担忧小姐的身子骨受不受的住。 青鸳噘着嘴,一脸气愤的替夏秋潋委屈。 夏秋潋端坐在车厢内,手中执着一卷古籍,白皙精致的面容确是削瘦了一些,那娇嫩的红唇也苍白了不少,眼角眉梢间虽神色淡然冷清,却又掩不住一丝疲意。 听了青鸳的抱怨,夏秋潋从书中抬起眸子,语气倒是悠然,像是给慕容齐开脱一般。 慕容将军不是不讲情面,而是尽忠职守。 夏秋潋自然知道慕容齐对自己的不满,是因何而起。 只是她心中所想怎么能被轻易看穿。 慕容齐误会也罢,看轻也罢,她根本就不在乎。 不过想来,今世的慕容齐倒是与前世的慕容齐对她一般无二。 慕容齐自小便倾慕于燕挽亭,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一腔深情如同燕挽亭一般,皆是错付。 前世燕挽亭待她半般宠溺亲昵,时常惹的慕容齐红眼,面对她时,也禁不住的黑脸。 虽前世夏秋潋是备受皇帝公主宠爱的宠妃,但直肠子的慕容齐确也丝毫不收敛自己的不喜,甚至有时还在燕挽亭身旁抱怨夏秋潋几句,惹的燕挽亭不悦。 只是夏秋潋倒是不觉得冒犯,偶尔还会觉得这个年轻有些莽撞的将军,有几分有趣,对他向来都是客气的。 虽然夏秋潋似乎未曾气恼,精神也不错,但青鸳还是跟绿阮在一边嘀嘀咕咕的数落着慕容齐的不是。 穿着一身的铁疙瘩便觉得自己神气,日后估计没有女子中意他,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 夏秋潋在一旁有些无奈的轻轻挑了挑唇角。 两个小丫头,才离了家乡几日,就不见了愁绪。虽一路颠簸,却也每日窝在一起叽叽喳喳,让她也寂寞不起来。 到底是年纪小,她们丝毫不知道自己以后面对的会是什么。 再两日就到了燕宫,那深幽繁华,大的一望无际的宫殿,迎接她们的,可不是善意接纳。 夏秋潋敛了眸子,将书卷放在膝上。 她如今担忧的事情太多,燕挽亭,江询言,还有即将面对的一切。 她不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是否会循着前世的轨迹。 她只能等。 车队赶了两日终于赶到了燕国国都,燕飞城。 燕国虽与姜国同处中原,但却不同于姜国的四季如春,这里四季分明,民风与塞外的游牧族有些相象,豪迈而不拘小节。 这般季节,自入了燕国地界,便有些炎热,比不得姜国的凉爽。 头顶的太阳像一圈火轮,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闹。 照规矩,从他国送来和亲的女子,一律从皇宫侧门送入。 夏秋潋和青鸳绿阮一下车,慕容齐就送了口气。 前来接引的女官一来,他便招呼了一声,满头大汗急匆匆的领人离开了。 接引的女官与前世同属一人,一个年轻清秀穿着宫装的女子。 因前世接触过,夏秋潋对她自然客气一些。 女官一路恭敬的领着夏秋潋去往早就为她备好的宫殿。 一路上遇见了许多低着头行色匆匆的太监宫女,只是无人该抬头打量这行新来的人群,只是弓着腰走自己的道。 燕宫的富丽堂皇比之姜国更甚,那高耸一座座连起的宫殿,仿佛天边的仙宫一般,就连地上踩着的石板,都比相府精致多。 亭台楼阁假山绿意,几乎每条路边都有一小跳几人宽的小河,清澈见底的水底,红黄色的锦鲤慢悠悠的摆着尾巴游动。 青鸢和绿阮头一次见到这般漂亮的宫殿,虽然知道不能放肆,却还是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夏姑娘,前面的绿揽宫便是姑娘暂居的寝宫,寝宫已备好一切,打点伺候的公公侍女已备好香汤吃食,姑娘一路车马劳顿,先暂且歇息下。 女官领着夏秋潋到了一处小宫殿,语气态度毕恭毕敬。 来燕国和亲的各国女子没几日便会来一个,刚刚来宫里头的这些女子,前几日都会在一个小宫殿先住下,因暂未封赏,女官一般都称作姑娘。 在宫殿中住上几日后,燕皇才会召见宠幸。 来和亲的女子大多是各国有些身份地位的女子,比之那些选秀进宫的女子,地位要高些。 燕皇都会给她们一个封号,若是得宠封位自然越高,可若是不得宠,便只能顶着一个小封号,在小小宫殿里过的比宫女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女官安顿好夏秋潋后,便退下了。 绿揽宫不过是个小宫殿,却比相府更加富丽精致,一推开门,两个面色粉白的公公和两个年级不大的宫女便急急的低头请安。 她们只知道来的是燕国人,姓夏,便弓腰齐声唤声见过夏姑娘。 这些不过是前世经历过的事,如今再经历一次,夏秋潋自然更加从容。 她轻轻挥了挥衣袖,让她们起身,便想先沐浴一番。 宫女和太监以往就是来回伺候各个新进宫来和亲的女子。 来和亲的女子自然是相貌出众的,普通艳的女子他们早就看厌了,可一见夏秋潋,心中却暗暗有几分惊叹。 夏秋潋不爱穿太过艳丽的衣裳,平日里穿的都是些素色衣裙,衣裙上也只是简单的用银线绣的古朴纹路。 她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宽大的衣袖边,用深绿色的丝线绣着几片翠竹,灵动又栩栩如生,仿佛是不经意落在她衣袖上的竹叶。 合衬的衣裙包裹着削瘦又不失风情的身子,她腰身纤细修长,精致的眉目间虽有几丝倦怠之意,却仍掩不住那出尘冷艳的风华,举手投足间,动作随意自然,却又透着几分矜贵清雅。 裸露在外的几片雪白的肌肤,白皙温润的如同上等的羊脂玉。 一双清泉般幽深黑亮的桃花眼没有丝毫初来异地的惶恐焦灼,满目的淡然清冷。 仿佛只要瞧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就会被吸引。 想要亲近,又不敢亲近。 宫女太监瞧着夏秋潋这般风华绝代的美貌,心中暗暗有几分想要攀附之心。 这样美丽又气质独特的女子,宫中那些妃嫔没一个能比的上,这样的女子,日后定能得龙宠,此时好好奉承伺候一番,待今后她飞黄腾达,若是能记着几分他们的好,日后他们也能鸡犬升天。 怀着这样的心思,几个宫女太监伺候的更加卖力,事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青鸢和绿阮两人反而被他们挤在了一边,两人互瞪着眼,满心的不悦。 这可是她们的小姐,怎么这些宫女太监伺候的比她们还卖力。 夏秋潋自小沐浴时,就不喜别人伺候,每回都是沐浴完,换上了贴身的衣物,才会叫青鸢和绿阮进来清理。 就算后来入了宫,成了宠妃,也一直如此。 燕宫里给妃嫔沐浴的清水,都不是普通的清水,而是百里之外运来的冰块融成的雪水。 比之一般的井水,更加清澈干净。 夏秋潋躺在不大的浴池里,身下铺垫的,是温润清亮的石块,磨的平滑圆润。 她埋身于水中,微阖着眸子,唇角轻抿。 缭绕的白雾将她包裹,温热的清水拂过身子,仿佛能将疲惫都带走。 夏秋潋浸在水中,竟隐隐有了几分困意。 只是她有半晌失神时,却听见外头传来了几声吵闹声。 先是惶恐整齐的请安声,夏秋潋倒是没有听清名姓。 她从水中起了身,轻柔的锦缎轻轻的贴合有些湿润的身子。 怎么,本宫过来瞧瞧自己的同乡,你们也要阻拦吗。 带着几分笑意娇媚入骨的女声隔着门,似有似无的飘进了耳中。 夏秋潋几乎不需思考,便知道了外头来的人是谁。 叶诏音。 那个娇媚轻挑,前世总爱调戏挑逗她,与她一样,同来自姜国的女子。 第13章 李凤游! 叶诏音,姜国司马之女,擅舞艺。 两年前入燕宫和亲,后被封为诏妃。 夏秋潋对叶诏音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她的舞姿。 前世燕皇寿宴上,她一袭红衣似火,青丝墨染,手执羽扇,献了一舞。 身姿摇曳,娇媚入骨。 时而轻灵的如天上仙人,时而又撩人的如山间的妖魅。 那一舞让燕皇惊为天人,之后便宠幸了她半月之余。 听闻宫中有不少妃嫔想学着诏妃那惊鸿一舞,却无人能跳出那般风华绝艳的舞姿。 因夏秋潋与叶诏音同为姜国而来,在这异国他乡自然要亲近一些,前世她对夏秋潋也诸多照顾。 前世也是这般,她入了燕宫不多时,叶诏音便消息灵通的寻了过来认亲。 夏秋潋不急不慌的换上了衣裳,门才推开一道缝隙,便一眼就瞧见了殿前一个穿着红衣,身姿纤细轻柔的女子正背对着她,肩头微微颤着,银铃般清脆的笑意入了耳朵。 叶诏音正与刚刚还在阻拦她进房的青鸳绿阮交谈,言语间平易近人,没有丝毫架子。 本宫离了姜国两年之久,家乡的糕点就是连什么滋味都忘了。平日也叫御厨做几道幼时常吃的糕点,只是做的再像,那味道都不对。 女子轻笑两声,虽带着笑意,言语间似有些惆怅思乡之意。 青鸳包袱里,可藏着一盒龙须糕,是京里云香阁的师傅做的。娘娘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尝尝味,瞧瞧可还是您记忆里头的味道。 绿阮倒是机灵,听叶诏音这么一说,连忙把青鸳给出卖了。 若是青鸳小丫头肯的话... 叶诏音笑的弯了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看向了一旁正偷瞪绿阮的青鸳。 她的意思,就差摆在台面上了。 青鸳可不敢拒绝,就算心里头再不情愿,也只能低着头应承下了。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殿前的几人,叶诏音连忙回头。 夏秋潋一袭青衣,苍白的面色被烟雾熏的有了几分红晕,青丝发梢还有几分湿意,就连平日里清冷的眸子都染着几分暖意。 夏妹妹,你可还认得我。 叶诏音一见夏秋潋现了身,轻笑着快步走了过来,发髻上金簪垂下的流苏缠在一起。 叶诏音不单单叫的亲热,身子也亲热的很,手灵活的抓住了夏秋潋的手腕,面上笑意灿然,身子就这么依了过来。 秋潋见过娘娘。 夏秋潋身子微微一欠,小退半步,借着请安不动神色的挣开了叶诏音的手。 夏妹妹怎的这般客气,莫不是真的忘了我是谁。 叶诏音似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 秋潋今日才入宫,不知何时曾有幸见过娘娘。 夏秋潋微微低着头,语气淡然。 几年前在惊鹤楼,机缘巧合下我曾见过夏妹妹一面,初时一见便对夏妹妹心生钦佩之心,一直想与夏妹妹结交。只可惜不久后我便来了燕国,未曾来得及与夏妹妹相识。 不曾想,竟得知夏妹妹也要入燕宫的消息,日盼夜盼总算把夏妹妹盼来了,夏妹妹可莫觉得我莽撞轻挑。 叶诏音说的认真,娇媚妖孽的脸上,露了几分幸色。 可那手却又偷偷的摸了过来,覆在了夏秋潋的手上。 夏妹妹,你说你我这可不是有缘吗。 叶诏音笑的眉眼弯弯,又凑了过来,在夏秋潋身上嗅了嗅。 青鸢和绿阮瞧着那还不知封号的什么娘娘,都快贴到小姐身上,皆是面面相觑。 跟着叶诏音来的两的两个小宫女倒是见怪不怪,恭敬的立在一边,脸色都未曾变过。 她们的娘娘她们自然比谁都了解。 这宫里头莫说那些个漂亮的妃嫔,就连有几分清秀的宫女,都遭过叶诏音的毒手。 她们家娘娘除了跳舞一个爱好外,还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挑逗别的女子。 长的漂亮的就上去摸了摸夸一夸,嘴像是抹了蜜一样,就算逾越了也甚少惹的别人不悦。 多谢娘娘一直挂念秋潋。 夏秋潋说的依旧是客套话,脸色都不曾变过一分。 夏妹妹这张漂亮的脸蛋怎的总是绷着呢,若是笑上一笑,定能迷住万千人。 叶诏音眉眼弯弯,唇角的笑容却又几分轻挑,一双灵巧白嫩的手更是得寸进尺的想要去揽夏秋潋的腰肢。 原来诏妃娘娘竟在绿揽宫,陛下遣人正寻着诏妃娘娘呢。 清朗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从殿外悠悠传来,未见到人,那声音变清晰的飘进殿内。 一脸娇媚笑意的叶诏音脸色一变,搭在夏秋潋腰间的手也立即收了回来,她轻轻哼了一声,似有些不满。 末将李凤游,奉公主殿下之命,前来问候夏姑娘。 穿着一身黑色短打,神色肃穆的女子,一步一步沉稳的走了进来。 只见那女子身形高瘦,面容清秀,青丝高高束起挽在脑后,腰间竟配着一把长剑。 她面容冷凝,眉眼英气的不似女子,一双眸子亮的出奇。 宫中严禁佩剑,除却巡查宫中的禁军外,无人能有特权。 可这走进来的女子,却腰配长剑。穿着的既不是禁军的军服,也不是女官的衣裙,而是一身利落的短打,不似宫中人,倒似外头的江湖人。 李初白,你不好好守在殿下身边,出来吓人做什么。 叶诏音冷哼一声,瞥着李凤游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屑厌烦。 娘娘。 叶诏音的侍女不动神色的拽了拽她的衣袖,提醒着她。 这一身异服腰配长剑的女子,夏秋潋再熟悉不过。 李凤游,原名初白,是燕宫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也是燕宫禁军副统领。 虽是一女子,却深得皇家信任,不仅能随意在宫中佩剑,甚至还能调动数千禁军。 分卷(9) 末将来时不是说了吗,奉殿下之命,前来问候夏姑娘。 李凤游微微皱了皱眉头,瞧上去似不悦,对着叶诏音却说话的语气,倒也算得上轻柔。 殿下怎的认识夏妹妹。 叶诏音敏锐的察觉这处漏洞,深养在宫中矜贵的公主殿下,怎么会认识才刚来燕宫的夏秋潋。 一个燕国人,一个姜国人,未曾见过面,又何来问候。 陛下正遣人寻诏妃娘娘,娘娘有空在此质疑,不若还是回寝宫瞧瞧吧。 李凤游神色凛然,倒是不正面回答叶诏音的疑问,而是想支开她。 叶诏音最讨厌的便是眼前这人,每回自己寻欢作乐,与宫女嫔妃玩的开心的时候,这人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然后各种借口,闹的人不欢而散。 也不知是何目的。 偏偏她又得罪不起这皇家的红人,次次都只能隐忍。 哼,回去便回去,每回瞧见你便惹的本宫不痛快。 这次也不例外,叶诏音百般不愿,也只能离开。 夏妹妹,今日我有事先离去,改天再来与你细聊。 叶诏音不舍的抓着夏秋潋的手,临走了还轻轻的抚了几把。 娘娘慢走。 夏秋潋垂着头,轻声恭送。 李凤游瞧着她抓着夏秋潋的手,眉头皱的更紧,又是出声催促。 娘娘还是赶紧先行离去吧,怕是去殿里寻人的公公该急了。 怎么,本宫走的慢,李副统领也有异议吗。 叶诏音扬起下巴经过李凤游,还不忘狠狠瞪上一眼。 娘娘腿短走的慢,末将自然不敢有异议。 李凤游瞧着叶诏音拿不满的神色,面色不改,清亮的眸子倒是闪过一丝光,竟意外戏谑的回了一句嘴。 你...算了,本宫不与你计较。 叶诏音咬咬牙,看着李凤游那张漂亮可憎的脸,一拂衣袖狠狠丢下一句,便领着人离开了。 叶诏音一走,殿里就剩夏秋潋青鸢绿阮,和这刚来的李凤游。 李凤游就是与叶诏音斗嘴时,眼角的余光也一直打量着面色冷淡,一言不发的夏秋潋。 禁军副统领李凤游,见过夏姑娘。 李凤游身子微微一躬,神色自叶诏音离开后,更是冷凝了不少,虽言语客气,其中的冷意,却让一旁的青鸢和绿阮都觉得有几分畏惧。 李统领多礼了。 夏秋潋抬头,神色不避,目光直视着面前周身肃杀的女子。 李凤游眼中的防备和不喜过于明显,那冰冷的眸子望向自己,满是不掩的探究和敌意。 心中的震惊和不安缓缓蔓延开来。 前世的李凤游也是这般肃杀凛然,却对她从未有过敌意,许是燕挽亭对自己的信任,她对自己也有几分客气。 但是现在面前这个满眼敌意冰冷的人,与之前世相差甚大。 殿下说,那日匆匆离去,未曾见到夏小姐安然,心中有几分担忧,听闻夏姑娘入宫了,便立即遣凤游前来,瞧瞧夏小姐是否无恙。 李凤游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掩不住的怒气。 夏秋潋这才明白了几分。 依照凤游护主的性子,大概是觉得自己害燕挽亭受伤了,对自己的态度才这般。 她...她的伤势如何了。 夏秋潋轻咬唇瓣,有几分踌躇的开了口。 受了伤的明明是燕挽亭,那个蠢女人怎的还派人来关忧自己。 夏姑娘难道知道末将才是李凤游,不曾有过半点疑惑吗,还是说姑娘早就猜出殿下的身份。 李凤游唇角冷冷的挑起,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夏秋潋一愣,她竟然疏忽了。 燕挽亭与她见面相识,用的都是凤游的名号。 她竟然没有丝毫的疑惑和思考,就知道了李凤游说的殿下是谁,这般定是能让人起疑心的。 若是夏姑娘早就猜出了殿下的身份,那凤游不得不佩服夏姑娘的聪慧过人。若是夏姑娘从凤游刚刚的话语中,才恍然知晓殿下身份,却又不动神色,那凤游更该佩服夏姑娘心思深沉。 李凤游一字一句都带着刺,那怀疑的意味就算不说出口,任人都听的出来。 秋潋的确刚刚才知晓殿下身份,李副统领说秋潋心思深沉也好,聪慧过人也罢。秋潋也无心辩解,但殿下因秋潋才负伤确是事实,秋潋自知身负重恩,惶恐不已,又恐殿下因此落下病根,明日便去向殿下请罪,望李副统领能告知殿下,秋潋心中之愧。 夏秋潋心中虽惊惶,但面上神色依旧冷淡,叫人瞧不出深浅,语气间又带着几分坦然和愧意。 叫人瞧了,反而觉得而她心思坦荡,没有半点隐瞒。 李凤游冷冷一笑,未曾继续质疑,也未曾再多说些什么,竟就这般拱手告退了。 第14章 娘娘们的拜访! 夏秋潋入燕宫,就如同一小块石子丢进湖面,激不起大浪,却也惊动了波澜。 初始是有人露了底,说新入宫的姜国女子,美若天仙才貌双绝,,若皇帝召见,定能得宠幸。 接着来绿揽宫探底的人便络绎不绝。 各路嫔妃像逛花市一般,个个备着点见面礼,就朝着夏秋潋来。 若真是个能得宠的苗子,日后想拉拢也好,想打压也罢,总得要瞧瞧这庐山真面目。 绿揽宫伺候的两个小宫女怎的见过这般阵仗,前头一个贵妃才走,凳子还未凉,又一个嫔妃坐了上去。 这些个妃子像是约好了似的,全部都往这小小宫殿里钻。 一时间,这向来冷清的宫殿,就被花枝招展贵气逼人得嫔妃们,来来回回的吵热了。 就连斟茶倒水的青鸳都酸了手臂。 夏秋潋倒是沉稳的很,不露声色面色冷淡,谁来都是一个样。 说她待客冷淡,她却礼数周到不曾懈怠。 从绿揽宫出去的妃嫔对她喜怨半搀。 有人觉得新来的这女子漂亮虽漂亮,但一副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在可笑做作。 有人觉得她貌美沉稳,虽清冷,但谈吐不俗礼数周到,定能得宠。 各人有各自的心思,各自的看法打算,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回宫慢慢琢磨。 燕挽亭肩膀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才唤凤游跟在身后,去御花园走上两圈。 只是来了御花园,却发现有些冷清。 以往这个时辰,御花园里各处都看的到争美斗艳的嫔妃,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吃着糕点喝着茶,一边碎嘴吵闹。 只是今日,却安静的很。 燕挽亭逛了一圈,越发觉得奇怪。 凤游,那群女人哪去了,怎的都不见踪影,莫不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物件。 殿下,您口中那好玩的物件,便是那新入宫的夏姑娘。娘娘们可都闻讯去问候探望夏姑娘了。 李凤游亦步亦趋的跟在燕挽亭身后,冷凝的面上异常的恭敬温顺。 探望?我瞧是去探底细了吧。 燕挽亭懒洋洋的倚在湖边的白石雕栏上,低头瞧着清澈见底的湖底,几尾半大的红色锦鲤摇晃着尾巴,拨着水花游来游去。 以往新来的姑娘,倒是从不会引的这群人蜂拥而至。 风游抬眼看了燕挽亭一眼,瞧见了她神色有些怏怏,额角冒了几滴汗水,轻轻潋了潋眉,从身后拿出一把纸伞,当即撑开了笼在燕挽亭头顶。 夏姑娘比以往新来的姑娘,自然特别一些。 燕挽亭唇角微微上挑,挪开落在水中游鱼的目光,然后直起身子,迈步往一旁去。 就算再特别,殿下也不该为她挡箭。 凤游跟在燕挽亭身后,语气间有几分埋怨不忿。 凤游倒还是没放下这件事,本宫的伤口已经好了,此事也可过去不提。 燕挽亭微微蹙着眉,面色有些复杂。 殿下过的去,卑职可过不去。 凤游抿着唇顶了一句,神色甚是倔强。 凤游,你昨日去见夏姑娘,可有对她不敬。 燕挽亭停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凤游,也瞬间就止了步,手中的纸伞依旧不偏不倚的为燕挽亭遮住了烈日。 燕挽亭语气虽有些不悦,但也并未有责怪之意,她偏头看着一脸倔强沉默的李凤游,叹了口气。 早就知道你这性子,不该让你去。 随我去绿揽宫。 燕挽亭转了身,往御花园另一方向走去。 殿下是要卑职去向夏姑娘请罪。 李凤游低着头,黑亮的眸子有几分黯然。 请什么罪,是带你去看看热闹。 燕挽亭回头望了她一眼,一双漂亮的凤眼含着几分笑意。 绿揽宫。 青鸳正皱着眉头打扫着地上桌上落的到处都是的瓜子壳。 头先刚走的那位贵妃,从一进门嘴就没停过,手中抱着一个装满了瓜子小香袋,就是跟小姐说话,也照嗑不误。 就那么几盏茶的功夫,地上落了一地的瓜子壳。 怎么这燕宫的娘娘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青鸳噘着嘴嘀咕了一句。 青鸢,这里可不是相府,莫要这般瞎说,若是让人有心人听见了,你不仅会受到责罚,还会连累小姐。 绿阮收拾着桌子,听到青鸢的抱怨,连忙皱着眉头制止。 夏秋潋坐在一旁,抬眼看了眼绿阮,心中有几分赞赏。 绿阮向来都是这般心细谨慎,不像不谙世事的青鸢这般口无遮拦。 前世青鸢因这单纯莽撞的性子,吃了不少暗亏,后来才慢慢收敛警惕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不乱说了,有抱怨也咽在肚子里成了吧,还是赶紧收拾吧,过会又不知道是哪位娘娘过来了。 青鸢不以为然,噘着嘴一脸不开心。 小姐,你说这些宫里的娘娘怎么今日都一窝蜂的往咱们这里扎啊,咱们明明昨日才来,谁都不认识。 青鸢清干净了地上落的果壳,有几分疑惑的抬头看着坐在桌边安静不语的夏秋潋。 夏秋潋看着一脸单纯不解的青鸢,伸手轻轻拉了拉她凌乱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宠溺。 青鸢,绿阮说的对,这燕宫里头可比不得相府,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不能行差踏错半步,更重要的,是需洞察人心。我先且不说,你自己猜一猜,这些娘娘为何都往咱们这跑。 在吃人的宫里,太蠢会被欺凌利用,太单纯也是如此。 夏秋潋虽会照顾着青鸢,但也不能面面俱到,偶尔提点提点让她自己好好思考,与她来说,是好事。 青鸢其实并不笨,反之,还有些小聪明,只是在相府顺风顺水的活了十几年,身边的人大多宠她让她,才让养成了她这口无遮拦单纯莽撞的性子。 到了这,定是要改掉的。 莫说去算计别人,起码也不能让人算计了去。 我猜...我猜她们定是听闻了小姐的大名,所以才特地过来瞧瞧小姐的样貌。 青鸢一脸得意的昂起来下巴,定是如此,她们家小姐在姜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貌双绝的才女。 况且,刚刚那些来的娘娘,个个见了小姐,头一句话都是久仰大名。 不就是慕名而来,瞻仰小姐的吗。 噗...青鸢,你怎的这般蠢笨。 夏秋潋还没开口,一旁的绿阮先笑了出来。 人家都是宫里的娘娘,那个不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小姐在姜国家喻户晓,可这是在燕国。那些个娘娘,再怎么慕名,也不能这么一个个排着队似的上门来拜访啊。 小姐不是常说嘛,事出有因必有妖。一个人来瞧小姐,说不定还真的慕名,可一大群人都来,那就不是什么单纯的原因了。 绿阮背着手,清秀的小脸上憋着笑,口中的解释却头头是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着些娘娘们来看小姐,都是有意图了咯。 青鸢自觉机敏的猜出了绿阮话中的意思。 刚刚还叫你莫要乱说话,你怎的又这般口无遮拦。 绿阮嘘了一声,四处看了看,走到青鸢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小姐,你看绿阮,她又欺负我,明明她就是这意思,自己说了又不让我说。 青鸢撇开绿阮的手,瞪了她一样,撒娇似的拉着夏秋潋的衣裳晃了晃,又开始告状了。 你们二人啊。 夏秋潋看着面前的青鸢和绿阮这般融洽要好,心中有些宽慰。 这一世,有绿阮这般心细的人照顾着青鸢,这傻丫头该不会再被人暗中使绊子了。 绿阮向来有分寸,就算是埋汰青鸢,也从来不会惹的夏秋潋出口喝止。 绿阮又埋汰了青鸢几句,惹的青鸢更是起劲的晃着夏秋潋气鼓鼓的告状。 虽耳边的两个小丫头不停的吵闹,但是夏秋潋却微微挑起唇角,自来燕宫后,这是她第一次有些放松的舒心一笑。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外头却安静的很。 只是安静了没多会,外头就又传来了呼迎声。 又是哪家娘娘来了。 青鸢回头,看着敞开的殿门。 宫女太监尖细的声音可比之前通报娘娘们来时,高亢惊惶了不少。 青鸢和绿阮没听清外头的呼迎声。 夏秋潋却听的清楚,刚刚那些个宫女太监呼迎的分明是。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燕挽亭,来了。 第15章 枫林小路! 燕挽亭一袭白衣,腰间坠着一支玉笛,如瀑墨染般的青丝仅用一根发带束着,随意洒脱。 她负手面带笑意,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瞧上去精神不错。 她施施然的走进了殿中,丝毫不见外的拂袖坐下了,还未等夏秋潋行礼,便挑唇轻快的道。 夏小姐莫需行礼,坐着便是。 夏秋潋心口泛起一丝酸意,这般画面如此的自然熟悉,恍然间她仿佛以为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南浔殿。 她带着几分恍惚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燕挽亭身上,竟忘记了挪开。 分卷(10 怎的,夏姑娘是瞧着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入神了么。 燕挽亭见夏秋潋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自己,凤眼一眯,愉悦的开起了玩笑话。 一旁的青鸢撇了撇嘴,觉得这个燕国的公主殿下不仅行事古怪,更是自恋轻挑。 秋潋失礼,请殿下恕罪。 夏秋潋咬了咬唇在燕挽亭戏谑的眸子里惊醒了过来,有些局促的站了身,行了一礼。 莫要殿下殿下的喊,见外的很。不若你往后就唤我挽亭,我唤你秋潋,显得亲热些。 燕挽亭满脸笑意的伸手去扶夏秋潋。 只是那手还未曾碰到夏秋潋的衣袖,夏秋潋就神色一变,退了半步,避开了燕挽亭的手。 燕挽亭楞了楞,收回了手,笑容倒是不变。 看来虽见过几面,秋潋对我还是甚是防备啊。 殿下误会了,秋潋只是...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轻轻捻着衣角的手,便知道燕挽亭是不开心了,心中暗暗有些后悔。 她退开并不是防备燕挽亭。 她只是有些惶恐,有些不敢去亲近面前的人。 就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不敢触碰,怕是幻影怕是梦境。 只是燕挽亭并不了解夏秋潋心中所想,她只觉得面前这个美丽冷清的女子,对自己甚是冷淡。 只是这样她虽然有些不悦,却也并未生气,反倒是对夏秋潋更有兴趣。 秋潋来了燕宫大抵还有没有时机出门走走,现在的时节,御花园里的花开的甚艳,漂亮的紧,不若你随我出门走走散散心,心里也能敞然些。 燕挽亭邀约道。 殿下... 站在殿门口似一根柱子般一言不发的李凤游一听到燕挽亭要与夏秋潋出门,连忙皱着眉头唤了一句。 凤游,我瞧你也清闲的很。我听人说,诏妃娘娘一大早就气急败坏的四处寻你,说你骗了她,不若你去瞧一瞧吧,也免得脾气急躁的诏妃找不到你泄气,会气坏身子。 燕挽亭没等李凤游开口阻止,便先发制人。 一听到燕挽亭提到叶诏音,凤游的眉头皱的更紧,嘴巴倒也闭上了。 殿下邀约,秋潋自然不敢拒绝。 夏秋潋微微欠了欠身子,她确是想要与燕挽亭独处交谈几句,想要借机好好探探燕挽亭口风。 毕竟她一直怀疑燕挽亭也是与她一样,机缘巧合下死后重生。 虽然燕挽亭这些日子的表现,并不像是,但却依旧可疑。 燕挽亭带着夏秋潋一路去了御花园,绕过妃子们扎堆的地方,直接领着夏秋潋去了御花园的枫林。 尽管已过了深秋,枫林里的枫叶依旧艳美,刚刚舒展的绿芽娇嫩翠绿,换发着勃勃生机。 踩着青石板,夏秋潋跟在燕挽亭身后,一路深入枫林。 青鸢和绿阮远远的跟着,不敢靠近,又不敢远离。 夏秋潋看着身前燕挽亭削瘦高挑的背影,嗅着绿芽泥土的清香,一直压抑阴郁的心明朗了一些。 这条穿过枫林的小道,她曾与燕挽亭走过无数次。 燕挽亭总爱在晚膳后,拉着夏秋潋来枫林散步,说是吃饱了要走走消食。 两人并肩行在这小道上,燕挽亭会遣开跟来的凤游和青鸢,与她迎着夕阳一直往前走。 那时她总爱开些玩笑话,手执着一片枫叶,眸子定定的看着夏秋潋,那双漂亮的凤眼里仿佛藏着整片星光,清亮夺目。 秋潋,你说我们这般像不像夫妻,若是执手便更像了。 然后任凭夏秋潋挣扎,也要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轻快的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秋潋。 燕挽亭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有些愣神的夏秋潋抬头。 秋潋在想什么,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未曾理会,这般入神。 燕挽亭停下了步子,站在夏秋潋身前,背对着阳光。 面前的人眼中含着温柔,有几分疑惑的瞧着自己。 躺在胸腔的心,突然开始急促的跳动起来。 夏秋潋慌忙低下了头,掩饰般的伸手抚了抚耳畔的青丝。 未曾想到什么。 秋潋果然还是这般见外。 燕挽亭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绕到夏秋潋身侧,与她并肩。 虽然细细算来,我与秋潋认识也不过半月,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仿佛前世就认识秋潋一般,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秋潋,莫不是我太过急切,吓坏秋潋了。若真是这般,那便是我的错 燕挽亭偏头看着夏秋潋精致清冷的侧脸,语气认真。 不。这不是殿下的错,是秋潋不配的殿下的厚爱。 夏秋潋心中苦涩,这人怎的这般蠢,前世被自己害的那般下落,为何重来一世,还要这般亲近欢喜自己。 孽缘,皆是孽缘。 秋潋倒不像这般妄自菲薄的女子。 燕挽亭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心下有些失落。 若是殿下真的希望与秋潋亲近,那往后殿下若是想让人陪你散步,便唤秋潋吧。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有些失落的敛了凤眸,竟鬼使神差似的脱口而出。 这可是秋潋说的,不可反悔。 燕挽亭的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她眸子带笑看着夏秋潋,语气轻快。 嗯,即是答应了殿下,自然不能反悔的。 夏秋潋咬着唇点了点头。 她只是看着燕挽亭失落的侧脸时,突然想起了前世燕挽亭玩笑般的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秋潋,你来之前,我总觉得这宫中虽看着热闹,但其实冷清寂寞的很。可你来之后,你便是什么都不说,就是与我在这枫林小路走上半个时辰,都能让我开心半日。 说这话时,燕挽亭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干净的笑容,瞧着夏秋潋的眸色温柔的快要溢出水来。 许是这世的燕挽亭也会像前世那般寂寥吧。 第16章 吃醋了? 听闻过两日,父皇就会来宣旨意,要召见你。 燕挽亭饮下杯中的清茶,瞥着对面的夏秋潋挽着袖角,正亲自煮茶,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拈起几片茶叶,轻轻的抖了抖,茶叶轻飘飘的落进了茶壶中。 只是不知,到时陛下可会欢喜秋潋。夏秋潋面色冷凝自若,精致面容苍白了些许。 父皇自是会喜欢你的。燕挽亭宽慰了一句,狭长清亮的凤眼带着几分戏谑,又问调笑般的问道。 只是我倒是有些好奇,秋潋在姜国可有喜欢的情郎。 夏秋潋放在石桌上的手微微收紧,似有些无奈的抬眼看着燕挽亭,没有丝毫闪躲。 殿下就莫要调笑秋潋了,自是没有的。秋潋若是有心喜之人,又如何会自请来燕国呢。 这倒是,不过我只是有几分好奇,像秋潋这般特别的女子,若是有了倾心之人,会是何般模样。燕挽亭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却又挑着唇角慵懒的撑着脸侧,好奇的瞧着夏秋潋。 夏秋潋愣了愣。 她喜欢一个人,会是何般模样。 前世她自是喜欢江询言的,倒是待他又与别人差不了多少,就算后来离开他离开姜国到了燕国,虽有些心伤,念起他的次数,却还不及父亲母亲。 就算到最后被一杯毒酒赐死,更多的却还是怨恨他侵覆燕国,和不甘。 那时听闻他娶了姐姐,也未曾多意外伤感。 怕是自己想的太久,失礼了,夏秋潋脱口而出。 自然是举案齐眉相待有礼。 对面的人儿听到了回答,似乎有些不满意,挑了眉头有些不认同。 秋潋怕是性子太淡了,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怎的还会相待有礼。若是我有了欢喜的人,便整日陪着他,带着他看遍这天下秀美山河,去瞧瞧沙漠的荒凉,去瞧瞧那江湖人的快意恩仇,再寻一处桃源,煮茶种药,执手嬉闹。 燕挽亭这般说着,神采飞扬凤眼幽深,唇角的笑容一直扬着,神色间有几分向往。 夏秋潋瞧着神采飞扬目放亮光的燕挽亭,有些入了神。 相比夏秋潋的冷淡情感,燕挽亭炙热的可怕。 夏秋潋喜欢上了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能冷静相持,事事能以理智相待。 就像前世她喜欢江询言,却又为了家国能舍弃小爱,心甘情愿的离开他。 可是燕挽亭不一样,她太过炙热感性,若是让她舍弃爱,她甘愿死。 就像前世,她最终被所有人怀疑,直到最后一刻,燕挽亭仍坚定的信任着她,护着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直到... 直到她最终在姜国士兵的护佑下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心死如灰,挥剑自刎。 这样的爱太过炙热,能灼伤别人,更会毁灭她自己。 若是被殿下爱上的人,定是会很幸福。夏秋潋微微垂下眉目,她不敢再看面前的燕挽亭一眼。 是啊,被燕挽亭爱上的人,的确会很幸福呢,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虽这般说,但是我却未曾遇到过真心欢喜的人,也不知日后可否会遇到。 燕挽亭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提起煮热的茶,往夏秋潋身前的茶杯斟满。 夏秋潋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垂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紧,她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被斟满,缭绕的白雾缓缓升上来朦胧了她的双眼。 燕挽亭见夏秋潋又在发呆,便大胆放肆的开始打量起夏秋潋来。 樱桃般嫣红的唇瓣,饱满又湿润,唇角完美的上挑。高挺秀美的鼻梁,垂着的眉目精致又撩人。 瘦弱的肩头青丝倾泄,落在脖颈边,漆黑的发丝与白皙温润的肌肤,相映成趣。 面前的这个女子是这般的柔弱,可眉目间的倔强和清冷,却足够让人不敢侵犯。 鼻边萦绕着的那混着茶香的淡淡幽香,随风从身前的人身上飘来。 夏秋潋每次与她独处时,似乎总是这样,爱神游发呆。 只是燕挽亭倒不觉得她失礼,每回她静静发呆时,身上那突然萦绕着的悲伤和凄楚,都让燕挽亭有些心疼。 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让燕挽亭更加的好奇,她想知道夏秋潋心底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她发呆时再想着什么。 在姜国时,她曾听人说过,夏相府家中的二小姐与姜国二皇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可刚刚她问起夏秋潋可有欢喜的情郎时,夏秋潋却满口笃定没有。 她是在隐瞒什么吗,又或者外头的传言并不可信。 当夏秋潋敛下混乱的思绪抬头时,却正好对上了燕挽亭带着几分打量审视的目光。 她心中微微一惊,神色不变的微微侧头问道。 殿下在看什么。 燕挽亭倒是不掩饰自己那过于露骨的打量,眯了眯凤眼,如实回答。 我在想,秋潋为何每次我与交谈时,总是这般出神,莫不是嫌我太过无聊。 夏秋潋的眸子闪过几丝慌乱,她咬着唇恭敬的道。 殿下多虑了,秋潋与殿下相处,很开心。只是秋潋嘴笨,怕是惹的殿下不开心了。 燕挽亭闻言笑了笑,她突然凑了过来,袖角拂过桌面被茶杯里的茶水沾湿。 白皙精致的面容就这么凑了过来,贴到夏秋潋面前,那淡淡的香味迎面而来。 夏秋潋愣住了,心口平静的心又开始噗通的跳了起来。 燕挽亭凑的太近了,夏秋潋甚至能看清她眉间那颗几不可见的小小红痣,那双漆黑狭长的凤眼满含着笑意,清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呆愣的夏秋潋。 本宫倒是不觉得秋潋嘴笨,只觉得秋潋有时呆呆愣楞的,甚是可爱,惹的本宫想要捏一捏你这张漂亮的不似凡人的脸蛋。 带着茶香的热气轻轻的喷在夏秋潋的面上,燕挽亭戏谑的挑着眉头,看着面前有些惊惶又呆滞的美人。 原本嘴里说的都是调笑之语,只是瞧着夏秋潋一副惊吓瞪大眸子的呆滞模样,燕挽亭却起了几分挑弄之心,于是她便真的伸了手,温热的指尖轻轻的抚上了夏秋潋的脸。 那白皙温润的肌肤比看上去更加柔软滑腻,微微有些凉意,像是最上乘的丝绸。 嘴角上挑的弧度慢慢的僵硬了,燕挽亭抚着面前人儿的脸,与她贴面靠在一起,心突然疯狂的跳动起来。 仿佛要跳出胸膛。 她,可真美可真香。 殿下莫要这般戏弄秋潋。 夏秋潋先反应过来,她连忙伸手拂开燕挽亭贴在面上的手,然后微微后仰,与燕挽亭拉开了距离。 呵,倒是我失礼了,秋潋...莫要怪罪。 燕挽亭愣了愣,她有些慌乱的垂下手,讪讪的坐了回去。 只是刚刚摸过夏秋潋脸蛋的手却似乎有些发烫,刚刚那柔腻的触感仿佛还停在指尖。 两人突然间安静了起来,谁也不曾开口说些什么,各自心底都在慌乱的想着些什么。 秋潋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一道娇媚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见过诏妃娘娘。守在殿门口的青鸢慌忙行礼的声音也传来。 话音刚刚落了,就见一个火红的身影闪了进来。 来的人正是叶诏音,只见她手上端着一壶酒,毫无矜贵的模样,提着裙摆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哟,没想到公主殿下也在秋潋妹妹殿里啊。 叶诏音见了燕挽亭,也不行礼,就这般大大咧咧的把酒壶往桌上一放,笑看着燕挽亭。 诏妃娘娘今日倒是有空,不去教训凤游,怎的跑到这来了。 燕挽亭抬眼看着叶诏音,语气也随意,瞧上去两人很是熟悉。 别提那倒胃口的人,你在倒好,我今日得了一壶好酒,这可是一个姜国商人献给陛下的,我讨来了,特地来找秋潋妹妹尝尝,你既在也一起同饮了一杯,尝尝我们姜国的美酒。 叶诏音笑嘻嘻的坐下了,伸手不客气的拍了拍燕挽亭的腰肢。 燕挽亭身子一缩,有些不悦的看着叶诏音,微微皱了皱眉头,无奈道:你怎么说也是一宫娘娘,何时能改掉这般动手动脚的习惯。 我那是欢喜你才摸摸你的小细腰,你若是不喜欢我日后便不碰你就是了,反正现今秋潋妹妹在。 分卷(11 叶诏音面对着燕国金贵的公主殿下,丝毫不收敛,反倒是哼了一声,狐狸眼一眯靠到了夏秋潋身上。 夏秋潋没有挪开,仍由叶诏音靠着,微微低头唇角上挑笑了笑。 叶诏音的性子就是这般,前世也是如此,总爱对她动手动脚,倒是没有恶意,的确如她所说,是欢喜才亲近的。 夏秋潋性子淡,叶诏音放纵的性子她也是花了好些时间才习惯。 燕挽亭看着叶诏音靠着夏秋潋的肩,与她亲密如斯,夏秋潋却未有丝毫抗拒,反倒是低头轻轻笑了起来。 心下突然有些烦闷起来。 刚刚她不过是贴近一些,摸了摸夏秋潋的脸蛋,夏秋潋就僵硬不喜的抗拒,如今叶诏音这般靠着她,她倒是没有丝毫要推开的模样,瞧上去没有丝毫的不喜。 秋潋不喜他人触碰,你还是离她远些。 燕挽亭面上无甚笑容,她偏头瞥着叶诏音,声音低沉。 怎的,秋潋还未说些什么,殿下就不喜了么。叶诏音不怕事大的又抱住了夏秋潋的手臂,挑起眉挑衅似的看着燕挽亭。 哼,你倒是得意的很,一会我将凤游叫来,让她守在一边陪咱们喝酒。 燕挽亭冷哼一声,尖瘦的下巴轻轻一昂。 对付叶诏音最好的方法,不是搬出父皇也不是冷面呵斥,而是将凤游搬出来,保管有用。 果然,叶诏音一听燕挽亭提到凤游的名字,皱了皱眉头啐了一口,不悦道。 叫她做什么,瞧着她那张冰块似的脸,我晚上就会做噩梦。 诏妃姐姐不是说要饮酒吗,怎的只顾与殿下闲聊了,可莫要冷落了美酒。 夏秋潋见燕挽亭和叶诏音似乎对上了,连忙伸手拍了拍叶诏音的手,示意她放开。 也对,我这是来献美酒的。公主殿下,就酒你若是要喝,就莫要再提那冰块人。 叶诏音松开夏秋潋的手,坐直身子,握着酒壶,竟威胁似的撇着唇角。 燕挽亭怎么瞧都觉得夏秋潋和叶诏音亲密的很,她冷哼了一声站起来,眸色幽深。 你们两个姜国人要饮家乡酒,本宫又何必在这扰人兴致,本宫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看夏秋潋和叶诏音一眼,昂着下巴拂袖而去。 殿下。 夏秋潋看燕挽亭似乎不开心的要离开,连忙站起身,唤了一声。 燕挽亭身子一顿,背对着夏秋潋停住了步子。 秋潋,莫要挽留她,这般美酒本就一壶,多一个人分一杯,咱们可就少了一杯,让公主殿下走就是了。 叶诏音胆子大的很,当着燕挽亭的面,不留情面的脱口而出。 燕挽亭虽然憋着气,却又似乎对她很是容忍,也不回头看一眼,便大步离去了。 殿... 夏秋潋似乎还想追去,叶诏音却拉住了她的衣袖,宽慰似的笑道。 秋潋莫怕,公主殿下的性子好的很,虽然有时喜怒无常,但是她可不会计较这些。她的性子啊,说好吧,有时又总是闹脾气冷的很,说不好吧,就算你当面顶撞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叶诏音甚是了解这个燕国唯一的公主殿下。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离去的身影,淡淡的应了一句,便也坐下了。 依她对燕挽亭的了解,她自然猜到燕挽亭为何气恼拂袖而去,只是心思却复杂的很。 燕挽亭...她这是吃醋了吧。 只是明明她们如今相交不深,就算是前世,一开始燕挽亭也真的是对她只是朋友之情,未曾那么快的对她动情。 怎的今世就连燕挽亭对她的感情,也偏离了轨迹了。 夏秋潋握紧手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第17章 侍寝!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夏秋潋便起了身,推开了窗,依在窗边。 她并未点烛,只伴着依稀清冷的月光,慵懒的半依着窗柩。 天边的明月似一轮白玉雕成的玉盘,悬挂在天边,洒下淡淡的余光。 夏秋潋忧心的事太过多,她需知道远在姜国的江询言如今在谋划什么,需观察燕挽亭是否有异样,还需提防那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的宫中的各路势力。 燕皇明日才会召见夏秋潋,她还未封号,盯着她的人却一点也不放松,拉拢的威胁的暗中查探的,就像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暗涌、 夜风有些凉,夏秋潋抓拢了披在身上的薄衣,苍白的指尖不小心触到肌肤,竟然自己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来宫中不过几日,夏秋潋仿佛就消瘦了不少,原本就瘦弱的人儿,如今更加的虚弱,仿佛风大一些就会被吹走一般。 深邃漆黑的桃花眼闪着点点波光,冷冷的瞧着窗外那株半大不小的桂花树,夏秋潋一动也不动的立在窗边,高挑纤细的身子在微风中微微颤抖着。 燕挽亭今日未曾来寻她,她在便悠闲的在院子里饮茶看书,偶然接待那些打着拜访的名头,来套话的各路嫔妃。 原本夏秋潋是想出门,去御花园的枫林走一走,想着兴许能碰到燕挽亭。 但她到底是顾忌自己不过是个刚刚入宫,还未封号的素人,不适宜四处在宫中乱逛,便按捺住了心思。 夏秋潋想要与燕挽亭多相处些时日,并无它想,只是想观察燕挽亭的举止言行,瞧瞧她是否同自己一样,也是机缘巧合下死而复生。 这几日相处,独处也罢,燕挽亭并无丝毫异样,言行神态待她的亲昵也如同前世一般无二,只是越是这样夏秋潋却越无法放心下。 她始终记挂着,燕挽亭突然出现在姜国,比前世早近一月之余与她相识,还有那次她与大皇子密谈时,那似偶然出现般一晃而过的人影。 若是重生,那燕挽亭该恨她入骨,又如何会这般平和温柔相待,更何况...会舍命救她。若说是有意隐瞒遮掩,扮作初遇,那她又在谋划什么,又该有怎么深沉的心思,才能扮作懵懂无知毫无异样。 若不是,那发生的一切,都与前世相差过大,许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一些,可改变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夏秋潋丝毫不知。若是如此,那今后发生的事,她将再无法预测。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足够让夏秋潋忧心。 夏秋潋垂下头,微敛着眸子,正想伸手将窗关上,耳边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声。 像是有人踩踏到枝叶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 夏秋潋状似无意般抬眼轻瞥了窗外一眼,然后缓缓的关上窗。 白色的窗纸上,隐约单薄的身影缓缓退去,最终不见。 黑暗中一双锐利的眸子慢慢消失。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在宫中穿越,熟悉的晃过巡逻的侍卫,脚步灵巧的闪入角落中。 几乎就在那身影闪入黑暗中时,一声呵斥声响起。 什么人。 带着侍卫巡逻的领队敏锐的听到了那轻巧的脚步声,偏头一双尖锐带着戾气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处隐在黑暗中的假山中。 一小队侍卫警惕的持着刀剑,缓缓往那漆黑的假山洞穴中逼近。 悄无声息又快速的围拢了起来。 大胆刺客,竟敢夜闯皇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李佲的执在手中的剑雪亮锋利的能照清人影,带着寒芒的剑尖,指向那漆黑的洞穴中。 李侍卫长果然好耳力,殿下未曾看错你。 黑暗中那身影慢慢的一步一步行出,在火把下那削瘦高挑的身影,冷凝的面容显露出来。 李佲眸子微张,收回手中的剑,一脸肃穆恭敬的拱手垂头行礼。 卑职参见李副统领。 李侍卫长多礼,我今日只是前来一试,瞧瞧你能否发现我的踪迹,陛下和两位殿下的安危皆系与你等手下,不能有半分差池,近日宫中有些不太平,前几日捕获的那几位刺客仍未招供是受何人指使,你等需更加谨慎,不得让任何漏网之鱼溜进宫中。 李凤游面色清冷,眸中带着几分赞赏。 李佲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肃穆。 遵命,卑职当誓死护卫陛下。绝不容许有任何漏网之鱼。 嗯,你等继续巡逻,我便先行离去,莫要放松警惕。 李凤游嘱咐一声,便一袭黑衣,施施然离去了。 李佲瞧着李凤游走远了,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位李副统领可是燕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统领,向来神出鬼没,陛下殿下对她都极信任。 前段日子,她深夜在宫中四处飘晃,未曾发现过她身影的侍卫长皆是被革职赶出宫中。 想来定是陛下让她来试探这宫中的防卫。 幸得这次他察觉了,莫不是,他如今便被赶出皇宫了。 李佲摸了额头的一把冷汗,领着众侍卫,继续巡逻起来。 第二日,夏秋潋早早便起了身,青鸢和绿阮替她梳洗一番,换上了宫女送来的一身红色的宫服。 听闻这是陛下亲自挑选,赏赐给新入宫和亲的姜国女子的。 那红色宫服华美不凡,柔软的绸缎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庄严中又透着几分艳丽,着实把青鸢绿阮惊艳住了。 小姐,听刚刚送宫服的女官说,过一会,该有公公来宣旨了,好像是陛下要让小姐今日侍寝。 青鸢面上的表情复杂的很,似兴奋又似难过。 是吗。 夏秋潋淡淡的应了一声,她端坐在铜镜前,静静的瞧着镜子里花了眉,涂了唇的自己。 黛眉轻蹙唇色嫣红肌肤似雪,一身华丽宫服矜贵华美,好一个绝美佳人。 陛下要小姐侍寝可是好事,明日小姐就该有了封号,咱们也不用日日躲在这宫里,见着人就低声下气的行礼了,小姐也能扬眉吐气了。 绿阮瞧上去倒是高兴的很,左瞧右瞧的看着夏秋潋,一脸的兴奋,语气也掩不住那欣悦。 她家小姐这般漂亮,燕皇见了,也该神魂颠倒。 可是...可是这燕国皇帝都快跟相国差不多大了,小姐...小姐心底肯定是不开心的。 青鸢这般说了一句,有些难过的瞧着夏秋潋,然后垂着头。 她才不管小姐会不会得燕国皇帝的宠爱,她只知道小姐其实并不情愿的,于她来说,小姐不开心,这才是比天大的事。 青鸢,我情愿也罢不情愿也罢,如今都回不了头。日后在这宫中,莫要再说这些话了,知道吗。 夏秋潋偏头看着一脸失落几近要落泪的青鸢,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间有几分无奈几分怅然。 可是小姐... 青鸢被夏秋潋摸着头,眼中转来转去的泪珠终于跌落了下来,她抬眼看着夏秋潋,亮晶晶的眸子带着几分心疼,而后她蹲下扑在夏秋潋的膝上,终于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咱们以后...都回不了家了。 一旁的绿阮听青鸢这么一说,愣了愣,原本兴奋的模样也慢慢黯淡了下去,眼中也萦绕着几丝泪光,只是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拉了拉青鸢。 你这傻丫头,怎的这般后知后觉,从咱们离开相府那日开始,就已经回不去了。今日可是好日子,莫要哭哭啼啼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夏秋潋挑起唇角,无奈的笑了笑,可那笑容也有几分凄凉。 她还是被青鸢的情绪感染了,青鸢说的没错,日后,真的回不去了。 屋里头青鸢趴在夏秋潋膝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外头却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声音。 姜国夏家小姐接旨。 来了。 夏秋潋轻轻拍了拍青鸢的肩,示意她起来,而后站起身,宫服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垂落,纠缠在一起。 这一日,到底是来了。 第18章 夜闯采香阁! 长长深幽的长廊似乎通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夏秋潋在几个女官的带领下,离开了那待了好些日子的绿揽宫,一言不发的随着她们去了。 这路夏秋潋前世也走过一次,那时她面色无异,心底却有几分惶恐悲怨,还有几分不甘。 只是今次,那些悲愤伤痛她都未曾有,除却几分恍如隔世外,多的,也只有几分怅然。 女官带着夏秋潋来了一处宫殿,名字有几分艳俗,名曰采香阁, 殿里早就候着一群人,皆是些神色肃穆年级偏大的老嬷嬷。 瞧见夏秋潋来了,匆匆行了一礼,便领着夏秋潋去沐浴更衣。 尽管她晨起时候已经沐浴过,到此却还要再沐浴一次。 相比前世的无措,今世夏秋潋终归是淡然镇定了许多,却还是有几分不适。 这些老嬷嬷在沐浴时,不曾离去,必须亲自替夏秋潋沐浴。 夏秋潋咬着唇还未来得及自行褪去衣物,就被她们快速的扒了个干净,然后丢进泡着花瓣带着药香的水池里,每人挽着袖子手中拿着一个刷子,把夏秋潋按在里头,由上自下的刷洗一遍。 任夏秋潋再怎么清冷淡然,也耐不住这般侵犯,蹙着黛眉一脸冰冷,却又毫无办法。 白皙柔弱的肌肤被烫的有些发红,老嬷嬷们面对着这般衣裳尽褪肌肤雪白宛若天仙的女子毫无波澜,像是平日里清洗碗碟一般,动手粗暴利落。 尽管有心理准备,夏秋潋还是发蒙,前世在这些老嬷嬷面前露了身子,今世还得露一次,着实让她好生郁闷。 好在老嬷嬷们手脚实在是麻利,这般羞辱没多时就结束了。 接着便被迎进了一个寝宫,老嬷嬷离去时好生嘱咐了几句,见到陛下如何行礼如何称呼,便匆匆离去了。 与前世无二,她需在这寝宫中一直端正的坐着,一直到天黑等燕皇来。 此间,她见不到任何人。 夏秋潋坐在桌边,一袭火红的宫服,清冷的面容毫无波澜,她如今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般等着,一直等到燕皇来,到了明日,她便会循例有了封号,赐一处寝宫,成为着后宫佳丽中的一位。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夏秋潋垂眸闭目一动未动。 到了午膳时辰,也未曾有人来送饭菜。 这倒是夏秋潋知道的,来这寝宫等候陛下宠幸的女子自上午入了寝宫,便不会有人来探望,一直到陛下亲临时,这门才会开,虽不知是何用意,但的确向来如此。 只是当夏秋潋觉得自己定是会一人守到天黑时,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接着一道穿着白裳身形修长的身影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分卷(12 夏秋潋诧异的看着这么如入无人之境的燕挽亭就这么一手端着一盘精致糕点,青丝如瀑散落,腰间坠着玉笛,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怎的,秋潋见了本宫,这般惊讶么。 燕挽亭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几分笑意,唇角上挑,一副开心的模样。 你...你怎么会来。 初时的惊讶过了,夏秋潋低头咬了咬唇,掩去眸中的慌乱,轻声问道。 这..不该是燕挽亭来的地方。 给秋潋送点吃食,想必秋潋也该饿了。 燕挽亭把手中端着的糕点放在桌前。 一块块码的整整齐齐白色的精致糕点,躺在淡绿色的盘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可是这... 夏秋潋微微蹙眉,抬眼看着燕挽亭。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送一盘糕点的吗。 不该我来,对吗。燕挽亭接过她的话,甩开碍事的宫服裙角,大大方方的落座,便率先从盘中执起一块糕点,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秋潋不如莫要纠结我该不该来,先尝尝这糕点如何。 夏秋潋仍未动手,她依旧目光清冷的瞧着燕挽亭,眸中带着几分打探。 殿下来此,就不怕陛下知道责罚吗。 父皇他今日有要事处置,夜里怕是来不了,又怕冷落了秋潋,便要本宫前来陪陪秋潋,怎的,秋潋可是失望了。 燕挽亭的笑容有几分戏谑,唇角站着糕点的碎屑,瞧上去纯真无邪,只是眸中的幽暗却惹的人心底一惊。 夏秋潋敏锐的察觉到了面前燕挽亭的异样,说不出的压迫感就这么压在心头,有些闷有些慌。 殿下怕是跟秋潋玩笑罢。 夏秋潋稳了稳神色,轻声问道,她细细的探究着燕挽亭的眸色,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但是燕挽亭眸中的幽暗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清亮,漆黑的眸子轻轻一转,便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桌面,轻笑出声,她似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秋潋倒是机敏,我不过是找个借口过来瞧瞧秋潋罢了。今早便听闻宫里的人说,父皇今日会召你侍寝,待我去你殿里时,却只瞧见了哭啼啼的小胖子,未曾见到你。 那殿下今日寻秋潋,可是有何事。 心底的怪异感这般强烈,却又找不出源头,夏秋潋找不出燕挽亭突然寻到这的理由,心下疑虑万分。 来瞧瞧新娘子,父皇赐给秋潋的宫服是红牡丹,我可未曾见过秋潋穿过这般艳丽的衣裳,便想瞧瞧秋潋若是穿着这一身红艳似火的衣裙,会是何般模样,这么一瞧,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加美上几分。 燕挽亭敛着狭长的凤眸,带着几分惊羡自上而下细细打量着夏秋潋,的确有几分满足了好奇心的满足感。 夏秋潋楞了楞。 燕挽亭这般行为,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前世,陛下赐了她几身异国服饰,燕挽亭也曾半夜偷偷闯入她殿中,半撒娇半胁迫的要她夜里就穿上给她瞧瞧。 等夏秋潋换上了,她便一边说着漂亮,又一边嫌弃的说道:还是喜欢你穿白衣。 可这般说着,又不许她脱下,抱着她躺在塌上,仍她如何冷面相对,也不肯离开。 着实任性又有几分可爱。 虽然秋潋着一身红衣,这般美艳出尘,但我还是觉得秋潋着白衣更美。 燕挽亭撑着下巴歪着头一边瞧着夏秋潋那张清冷精致额面容,一边咬着糕点,扯着唇似有几分可惜。 你... 听着前世燕挽亭说过无数次的话,再次从她口中所处,夏秋潋还是抑制不住的心惊了。 秋潋约莫觉得我甚是无礼吧,但这倒是真心话,秋潋着一身白衣时,像极了从天上落入凡尘的仙女,出尘绝艳,叫人惊羡。 燕挽亭像个浪荡子似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夏秋潋,神色轻挑语气又认真,让人不仅猜疑她所说是真心还是玩笑。 殿下还是先离去吧,若是让人瞧见了,落在陛下耳中,殿下怕是会受责罚。 夏秋潋站起身,背着燕挽亭,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我倒是想走,可不知怎么,这右肩突然麻痒起来,着实恼人。 燕挽亭瞧着夏秋潋疏离清冷背影,摇头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伸手轻轻挠了挠自己的右肩。 她的右肩,就是那次替夏秋潋挡箭留下的伤口。 夏秋潋闻言咬了咬唇,回头看向她。 果不其然,那趴在桌边的人,哪里见半分不适的模样,攀着自己的右肩眸子里一片笑意。 就算再想让燕挽亭走,此时也是说不出口的,夏秋潋莫名的觉得有几分气恼。 怎的这人还是跟前世一般,有时烦人的很,装可怜也不装的像些,那眸中的戏谑还怕人瞧不出来吗。 殿下的伤不是早就痊愈了吗。 夏秋潋的声音柔了几分,轻声细语的问道。 本来是痊愈的,只是今日晨起时,不小心撞了,这会又酸痛起来,怕是留下后遗症了。 燕挽亭皱着眉头煞有其事的解释着,末了还添了句道。 不如秋潋先给我揉了一揉,待不疼了,我再离去不扰秋潋春宵。 殿下既然这般说,那秋潋便恭敬不如从命。 夏秋潋原本想拒绝的,可燕挽亭那伤口的确是为她挡箭才有的,她本早就想瞧瞧燕挽亭的伤口,只是这人一开始便说痊愈了,未曾让夏秋潋瞧见过。 现今燕挽亭自己说出来了,那她正好顺势瞧一瞧。 燕挽亭一听夏秋潋答应了,倒是有些意外。 只是她还未曾反应过来,夏秋潋就行到了她身后,冰凉的指尖轻划过她的衣领,然后落在肩侧,轻轻一扯。 那衣裳大概是过于宽大不合身了,夏秋潋明明只是想稍微扯开一些瞧瞧她肩上的伤口,可就这么伸手轻轻那么一拉,竟然扯开了一大半,就连那淡白色的肚兜都引入眼帘了。 夏秋潋愣住了,脸微微一红。 燕挽亭倒好似没事人似的,侧头笑看着她的神色,戏谑道:秋潋这是想看什么? 第19章 决裂! 秋潋好生轻薄。 燕挽亭肩头一凉,楞了楞,随即低垂眉目,羞涩般嗔怪一句。 夏秋潋拉着燕挽亭衣领的手一僵,眸中神色一闪,有些无措的垂下了手。 她怎的想得到,燕挽亭的衣裳居然这般容易就拉扯了下来。 面前的人挺直腰背端坐着,半裸着香肩,肌肤如凝脂般雪白滑腻,肩头瘦弱骨感,却又不失圆润,美中不足的便是那肩下侧有一处一指长宽的狰狞伤疤。 虽然瞧上去已经痊愈了,伤处已经开始长出粉红色的嫩肉,但是瞧上去依旧醒目别扭。 夏秋潋咬着唇,红着脸微微抬眼偷瞧了一样,便僵住了身子。 她的目光落在那处疤痕上,半晌也挪不开目光,胸口闷闷的痛,说不出是愧疚还是心疼。 苍白冰凉的指尖轻颤的抚上了白皙的肌肤,触上那处伤疤。 夏秋潋的手虽柔软,但是着实冰冷,燕挽亭身子轻轻一抖,但也没有埋怨什么,只是眉头轻轻一蹙,丝毫不在意的伸手就要抓着衣领整理衣服。 薄唇轻轻上挑,说出的话风轻云淡,像是在宽慰夏秋潋。 你也莫要愧疚,那日救你只是情急罢了,所幸只是皮肉伤,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 夏秋潋按住燕挽亭的手,清冷漆黑的眸子染上几分凄楚,指尖有些不敢触碰般的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处有些刺手的伤疤。 还疼吗。 她的声音暗哑颤抖,几分心疼几分自责,几分听不出意味的复杂。 怎的这么傻,为她受的伤还不够吗,还要这么护着她。 已经好了,自然不会疼了,你别自责。 燕挽亭垂着头,长长微卷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目光,只是那唇角清冷的上挑,语气却温柔低沉。 冰凉的指尖一寸一寸的轻轻抚摸着伤疤,微微有些痒意,燕挽亭轻轻侧了侧肩,似想躲开夏秋潋的手。 殿下救我,这份情义秋潋心中记下,只是日后,殿下若是遇事,还是先顾忌着自己吧,莫要为了他人,伤了自己。夏秋潋看着那处伤疤,慢慢的收回了手,脸色依旧苍白脆弱,眸子里蕴着湿润的雾气。仿佛要滴下泪水般。 只是本宫的性子就是怜香惜玉的,见不得漂亮的女子在本宫面前受伤。秋潋若是心疼本宫,日后便好好护着你自己,也甚得本宫再英雄救美一回。 燕挽亭伸手将衣裳慢慢穿好,理了理衣领,语气间带着几分戏谑玩笑。 她这般漫不经心的话,就仿佛一阵烈风吹过夏秋潋的心,带着密密麻麻割伤的痛意,铺天盖地的涌,让人无处可逃。 夏秋潋微微喘息着,半退了一步,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人,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眸子。 她有些害怕,害怕燕挽亭这般不经意般的说出那些亲昵又宠溺的话,那不会让她更加感动,只会让她更加痛苦,更加愧疚。 燕挽亭不该对她那么好,她不配,她不配享受燕挽亭的好,不配燕挽亭对她这么温柔相待。 她故作冰冷的开口。 殿下这般做,是想拉拢秋潋吗,又或是想在秋潋身上得到什么。秋潋不过一个刚刚进宫还未封位的女子,实在想不到对殿下有什么利用价值,不如殿下还是说明白吧,也甚得秋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夏秋潋话音一落,燕挽亭就快速的转了头,她站起身,衣袖拂过桌上碟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糕点,扫落了两块精致的糕点跌在桌面上。 燕挽亭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夏秋潋,清亮的眸中带着几分不解和失望。 唇角冷冷的轻轻挑起,她半晌不开口,就这么看了夏秋潋好一会,脸色几变,而后慢慢趋于冰冷。 本宫原以为你我有缘,相谈甚欢,只是一心想要结交罢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以为本宫对你有所图,呵,你不过是父皇的一个尚未封号的嫔妃罢了,在姜国,也不过区区一个相国之女,于本宫来说,连一个宫女都不如,算是本宫看走了眼,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燕挽亭的语气冷到极致,就如同冰天雪地里的寒冰,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 殿下息怒,是秋潋多想了。 夏秋潋垂下头,手掌轻轻握紧,神色依旧冷漠。 你这般揣测本宫对你的真心,着实让本宫失望,看来本宫这些日子也算是自作多情,也罢,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燕挽亭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面前示弱般低着头的夏秋潋,听着她那丝毫没有半点辩解的请罪,眼中露出几分失望厌恶。 说罢,便拂袖而去,神色阴郁冰冷。 燕挽亭已走了许久,夏秋潋却未曾抬起头,她静静的呆立着,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的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赫然闪着晶莹的泪光,她有些无力的一步一步走到桌边。 桌上盘子里的糕点依旧散着淡淡的清香,惹的人食指大动。 颤抖着的手轻轻的拿起跌落在桌上的那小块糕点,夏秋潋闭上眼,眸中一直垂垂欲落的泪水终于滑落了。 那清香的糕点递到唇边,她轻轻咬了一口,软糯清甜的糕点在唇齿间弥漫开。 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 夏秋潋咽下糕点,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脸颊上那一滴清泪缓缓滑落,落在唇边混着那糕点,被一起送进了唇中。 这一世燕挽亭该离她远一些,不该对她好,也不该亲近她。 就这么做一个厌恶她的陌生人,日后,等她赎完罪离去时,她才能继续平静欢乐的在宫中活着,忘掉自己这个恶毒的女人。 再找一个配的上她的如意郎君,岁月静好子孙绕膝,一直安安稳稳的到老。 这便是这一世,夏挽亭想要的,是她如今的执念。 夏秋潋不想再深究燕挽亭是否是重生,无论是不是,她都不想燕挽亭再在她身上用心。 算是幡然醒悟也好,处心积虑也罢,夏秋潋都不想燕挽亭再用那般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再像个蠢蛋一样,不管不顾的痴情自己。 唇舌上,那清甜的糕点不知是不是因混了泪水的缘故,苦涩感从喉口一直蔓延而下到胸口。 夏秋潋神色清冷的抬手抹去面上那泪痕,拂开衣袖,重新端坐在桌边,闭上了眼。 门外的晚霞一点一点的染上晴空,夏秋潋等着。 等着燕皇的莅临。 第20章 燕皇! 最后一丝晚霞慢慢消散在天边,一直无人问津的寝宫终于来了人。 一群群宫女嬷嬷排着队鱼贯而入,一盏一盏的点亮灯盏,把宫殿照的亮堂堂的。 鲜红的红绸挂在殿檐边,整排整排的灯笼笼罩着红烛,把那条通往宫殿的路照亮,仿佛一条指示着通往极乐的小路,画着精致人像花纹的灯笼乖巧的固定在那一排灯柱上。 夏秋潋端坐在桌边,看着身边那些忙忙碌碌的宫女,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神情清冷不悲不喜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未曾起半点波澜,。 夏小姐,陛下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了,御膳房会端上佳肴,请小姐移步殿门口静候,恭迎陛下。 老嬷嬷面上皱纹纵横,身躯微微弓着,神色恭敬的站在夏秋潋身前。 劳烦嬷嬷了。夏秋潋才站起身,一旁两个静候的宫女就连忙过来搀扶。 夏秋潋没有避开,任由她们搀扶着,沿着那被红烛点亮的路,走到了殿门口。 冷清的宫殿似乎瞬间就热闹了起来,两旁排排站立着一些垂头恭敬的太监,和一些昂头挺胸腰配长剑的威武的侍卫。 燕皇未曾来,这一路便都是恭迎他的人。 夏秋潋随着两个宫女的搀扶,微微低着头站在宫殿门口。 没有人敢抬头看着这个一身火红的绝美女子,他们或神色肃穆或垂头恭敬就是连一声咳嗽都不敢发出。 嬷嬷原本说陛下半个时辰内就会到,但是未曾想到的是,夏秋潋立在殿门口还未半盏茶的功夫,远处就亮起了一片灯火,随着点点嘈杂声,慢慢的接近了过来。 夏秋潋自然知道,这般夜里,敢在皇宫里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人,当然就只有燕皇这一国之尊了。 笼在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紧,夏秋潋深吸一口气,对着那片缓缓而来的灯光,低垂下眉目。 分卷(13 陛下驾到。还未临近,太监尖细的声音就划破夜空,带着几分刺耳钻进了耳中。 那些太监宫女闻言,无不恭敬的跪倒在地,低俯着身子贴着地面,仿佛虔诚的拜叩神明一般。 几个喘息间,一阵脚步声就慢慢的贴到了耳边。 奴婢,恭迎陛下。 合着众人洪亮敬畏的声音,夏秋潋福了福身子。 参见燕皇陛下。 身前一黑,那些行来的人就停在了殿门口。 夏秋潋低垂眉头,未曾抬头,就察觉身前一道黑影笼罩,眼前就出现了一双黑底绣着金丝的橙黄色布屦。 就算没有抬头,没有看到身前的人,夏秋潋也能感觉的到,那一双威严锐利的眸子停在自己身上,打量了片刻。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无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皇帝居高临下的威压,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了的。 太监宫女低微的趴伏在地面上,以头抵地,只要皇帝未曾唤他们起身,他们便不敢起身,需一直这么跪着。 皇帝这一打量,便是许久,他立在夏秋潋身前,好一会才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威严。 好了,都免礼起身吧。 众人这才道了礼,缓缓的爬了起来,仍垂头恭敬的站着。 夏秋潋直起了身子,也未曾抬头与皇帝平视,她低垂着眉头,腰身挺直双手轻轻搭在腰腹,姿态有礼又不失倨傲。 燕皇望着夏秋潋那精致白皙的面庞,沉吟片刻,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你就是姜国,前来和亲的女子。 姜国夏承滇之女,夏秋潋见过燕皇陛下。 夏秋潋拱手对着燕皇,又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第一次对着燕皇以姜国女子的身份行礼,约莫也是最后一次。 夏秋潋。 燕皇轻轻重复了一句夏秋潋的名字,瞧着面前这恭敬端庄的女子,似命令般开口。 你且抬起头,让朕瞧瞧你的模样。 夏秋潋闻言,轻轻的抬起头,半敛在阴影中的面庞终于露了个全貌出来。 燕皇瞧着夏秋潋的面容,深邃的眸子竟然又几分恍神,他似乎有些愣住了,微微瞪大了眼,又细细的打量起夏秋潋来。 燕皇在看着夏秋潋,夏秋潋也趁机快速的扫了他一眼。 燕皇与她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身前的皇帝一身明晃晃的龙袍,上头用金线绣着几条盘踞的金龙,头戴镶嵌珍宝的朝冠,身形修长瘦弱,面色微白眉目清朗,下巴蓄着半长的黑色胡须,打理的整齐柔顺,身上除去腰间挂着一个质朴有些时日了的香囊,便再无其他饰物,就是连一块玉佩都未曾带着。 其实燕皇一直便不是那般威严高大,神色骇人的可怖之人,相反的,他倒是有几分文弱,比之皇帝,更像一个瘦弱清高的文人。 说来,燕挽亭的眉目间,有几分像他,只是却比他更加柔和一些。 可未曾用过晚膳?来,虽朕进去,一同用膳吧。 燕皇的目光落在夏秋潋的面上,就未曾收回,他面色虽肃穆,言语动作却又几分温和,他伸了手,递到了夏秋潋身前。 站在燕皇身后一个面色粉白的太监低着头,眼珠却灵活的转了转,落在燕皇递给夏秋潋的手上,有几分错愕。 燕皇的举动神态,倒跟前世别无二样,也是这般从见到她起,便对她一直温和有礼,甚至未曾对她大声吼过。 夏秋潋对燕皇的愧疚,比之燕挽亭虽弱了不少,此时心中却也有几分苦涩。 前世,燕皇对她虽无外头传的那般荒唐,但也的确宠爱有加。 这般温和儒雅的燕皇,在他握权这几十年,燕国虽比他国强大,也未曾侵略过别国。 若不是最后,燕长陵突然惨死,燕皇彻底崩溃,也不会在绝望震怒之下,下令歼灭姜国,屠尽姜国百姓。 那么她也不会在最后一刻,行将踏错,导致覆灭燕国,燕皇燕挽亭惨死。 而这一切,都是江询言的奸计。 无关燕皇,无关燕挽亭。 递在面前的手,未曾收回,燕皇耐心的等着夏秋潋的回应。 咳咳,夏小姐,陛下正等着呢。 见夏秋潋似乎有些发愣,燕皇身后的太监,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夏秋潋赶紧伸手,莫要让燕皇等着。 夏秋潋回了神,抬眼看着一脸肃穆,却无半点怒色的燕皇,终于轻轻的伸了手,将手搭在了燕皇的掌心。 燕皇的手掌中有几处硬茧,刮过夏秋潋娇嫩的手心,有些微微的痛意。 夏秋潋抿了抿唇,面上没有丝毫被燕皇宠幸的喜悦,神色依旧冷凝,瞧不出悲喜。 燕皇握着夏秋潋的手,满意的点了点头,目视前方开口道。 回殿。 在宫女太监们的注视下,一身红衣,神色清冷淡然的夏秋潋被燕皇牵着一步一步的走向寝宫中。 第21章 精分! 夜已经深了。 采香阁殿门口,林立着几个腰束长剑的侍卫,和几个垂着头守夜的太监。 隐约能瞧见寝宫里头的烛火依旧亮着,燕皇和新来的女子,还在里头未曾睡下。 面皮白净的小太监偷偷抬眼望寝宫了瞧了两眼,眼睛还没收回来,就被一旁一个年长一些的太监一掌捶在了头顶上。 哎哟,张哥哥,你怎的这么狠心,打的我着脑瓜子疼的很。 小太监抱着头嘶哑咧嘴的埋怨着。 打人的太监毫不留情的狠狠瞪他一眼,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好你这个小子,守夜就给我好好站着,别在这獐头鼠目的四处打量,这是你能瞧的吗。 我哪敢乱瞧,不过是不小心瞥了一眼,好哥哥,你可莫要到总管面前告我状呀。 小太监讨好似的腆着笑脸,拽了拽张太监的衣袖。 哼,这回我给你瞒着,下回你若是再敢眼珠子乱飘,小心我告诉总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殿外头,两个小太监低声打打闹闹,寝宫里头,却安静的很。 灯笼里的烛火,把整个寝宫照的光亮,只是两个端坐在桌边的声影,却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夏秋潋面色清冷的敛着眉眼,看着面前那杯正飘着热气的清茶。 在她对面,燕皇正皱着眉头一脸深思的死死盯着桌面,右手指间拈着一颗温润的黑色棋子,久久不肯落下。 怕是无人想得到,在这寝宫里头,燕皇不是在宠幸这个新来的貌美女子,而是在她与对弈。 前世相处甚久,夏秋潋知道燕皇的性子。 燕皇虽性子温和,行事也不激进,但却深谋远虑治国有方,在位这些年未曾扩张过国土,却一心内治,文武兼重,尤其将心思放在与他国通商这一事上,用茶叶瓷器换游牧族的马匹羊奶,更是促进了燕国与游牧族的货币通用。 燕国百姓富裕,安居乐业,少有不满。 燕皇除去专心国事外,闲暇最大的乐趣,便是读古典习音律也爱棋奕,对书法也有一定的功力。 若不是为皇,怕是做一个文人,也能才气名满天下。 夏小姐果然是棋奕圣手,朕左思右想,也不敢落下这一子,罢了,朕甘拜下风。 燕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那枚已经握的温热的棋子,丢在棋碗中,面上表情竟有些欣悦。 夏秋潋倒是丝毫不客气,听闻燕皇认输了,便昂头轻轻挑唇道。 陛下承让。 以往与那些臣子对弈,他们惧朕,总暗中让朕几子,输了便好一通恭维,朕也听的腻了。朕虽为九五之尊,却不是棋圣,能赢还是会输,朕心中自是有数的。 燕皇看着夏秋潋的神色间,有几分欣赏,他抬手摸着下巴的胡须,面上终有了几分笑意。 臣子愿让陛下,是臣子对君上的敬意。 夏秋潋轻声道,微微垂着头,对着燕皇时,她虽未曾惶恐,神色淡然宠辱不惊,却也有几分恭敬。 燕皇点了点头,倒也未曾反驳,他面上露有几分倦意,便起了身走到床榻边,他张开了手头也不回道。 天色也不晚了,明日朕还需早朝,该歇下了,给朕宽衣吧。 夏秋潋楞了楞,轻轻咬着唇,眸中闪过几丝复杂神色。 御花园。 这般夜里,热闹的御花园已经空无一人,偶尔有微风拂过,透着丝丝清亮。 李凤游神色冷凝的独自一人缓步在御花园中,穿过那枫叶林,行到了一棵老梨花树下。 仰头看着那漆黑的树干,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耳旁的风声。 殿下,怎的大半夜睡下了又不见踪迹,卑职就猜到你又跑到这来了,也不怕着凉。 李凤游怀里抱着一件裘衣,面上有几分无奈的盯着那漆黑的树冠。 若是旁人来瞧,定是瞧不出这树上有什么,可是李凤游却一眼能瞧出,那隐在角落,躺在一处树干上的人影。 安安稳稳躺在树上的人倒是一句也未曾回应,闭着眼当什么也没听见过,一动也不动。 李凤游皱着眉头,毫不客气的抬腿往那粗壮的主树干上踢了两脚。 瞧着是轻飘飘的两脚,可那需几人才能合抱住的树干却是猛的一颤。 燕挽亭身子抖了抖,险些从那树上掉了下来,她眉头一皱,坐起身盘腿抱着手臂,对着树下冷哼一声。 李初白,你还敢踢本宫的老梨树,要是哪日给你踢坏了,本宫就砍了你脑袋你信不信。 卑职自然信,只是若是殿下今日又躺在这树上,着了凉,卑职怕明日陛下就该砍卑职脑袋了。 父皇明日可没空砍你脑袋,他今日不是要宠幸那新来的姜国女子吗,明日怕是躺在温柔乡里,都不舍起来。 燕挽亭抱着手臂,又懒洋洋的躺了下去,一双狭长清泉般黑亮的凤眼在黑暗中,闪了闪。 殿下明知道陛下不可能... 李凤游似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嘴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燕挽亭喝止了。 闭嘴。 躺在树上的燕挽亭微微侧头,一双清朗的眸子竟带着几分冷冽死死的盯着树下的李凤游,薄唇冷然的挑起。 李凤游,在这宫中,谁人若是敢多嘴父皇此事,是何后果你该比谁都清楚。 李凤游脸色一变,直直的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丝闷响,她紧皱着眉头垂头恭敬虔诚。 凤游多嘴,请殿下责罚。 责罚倒也算了,你知道便好了,日后此事不得再提,再有下次就算是你,本宫也会重罚。 燕挽亭面上冰冷的神色一缓,又恢复了几分慵懒的姿态,侧躺在树干上,轻轻抓着腰间的玉笛慢悠悠的晃了两圈。 燕挽亭虽然瞧上去似乎并无责罚之意,但是李凤游却跪在地上,未曾起身,身躯挺直的跪着,瞧上去一时半会是不会起身的。 凤游跪了许久,额角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低落,鬓角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脸色有些苍白,身子却挺直着一点也不肯弯下。 凤游,你也莫要怪我心狠,你平日与我口无遮拦惯了,我也未曾责罚过你。可父皇这事,你心底清楚,谁敢提谁便是死。若是哪个有心人知道了,在父皇面前告上一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日后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以后一个字也别让我听着。 躺在树上一声不吭的燕挽亭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飘进了李凤游耳朵了。 李凤游听了燕挽亭的话,唇抿的更紧了。她微微低下了头,神色间有几分自责。 她的确是口无遮拦了,殿下说的不错。 她一向自律谨慎,今日竟这般随意开口,着实让她自己也有些讶然。 这些,可是连殿下都不敢随意说出的话啊。 罢了罢了,瞧你那死样子,我不让你起身你就想跪到死吗,起来吧。 燕挽亭在树上翻了好几回,才憋不住的又坐了起来,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树下那倔的让她头疼的人。 殿下今日可是不悦,可是有人恼怒了殿下。 李凤游还是不肯起来,只是她抬了头,额角的汗顺着苍白的面上滑了下来,她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怎的,你又瞧出来了。 燕挽亭有些无奈的垂下眉目。 这宫中,最了解她的人,就是凤游。她只要皱皱眉头,凤游就知道她再想什么。 今日宫中谁能瞧出她不快了,就是大哥今日来找她,也未曾发现她有何不妥。 殿下若是想说给凤游听... 李凤游仰着头,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天上的几颗散落微弱的星光,倒像是在闪着泪光一般。 我不说与你听,还能给谁听。今日那夏秋潋,那姜国女子,竟觉得本宫与她交好,是别有用心。 燕挽亭冷哼一声,伸手一拍身下的树干,神色间有几分羞恼。 可殿下,可不是别有用心吗。 李凤游可不给燕挽亭面子,冷冷淡淡的开了口。 你... 燕挽亭词穷了,她冷冷的瞥着树下的李凤游,又哼了一声,一双凤眼藏着几分恼怒,好一会后,才伸手作枕躺在树上,轻飘飘的冷声飞到李凤游耳中。 跪着吧你,跪到天亮。 殿下是怕,她试探出殿下的心思了吗。 良久之后,李凤游终于垂着下头,轻声开口。 燕挽亭睁开了眼,眸子中带着冷意,抬头仰着身前的梨树枝叶。 怕是,她已经怀疑了。 第22章 血色! 姜国新来的姓夏的女子甚是得宠。 不过两日,燕皇就给她封妃了,号献。赐给她的寝宫,是前皇后还未封后时居住的景翎宫。 圣旨一出,莫说后宫嫔妃,就是满朝文武,皆是震惊。 燕宫的女人们都知道,燕皇心底的女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那便是舒栗皇后。 燕皇膝下子嗣单薄,唯有一个皇子一公主,皇子燕长陵,公主燕挽亭皆是皇后所出。 舒栗皇后在世时,燕皇独宠她一人,甚少去其他嫔妃殿中,平日处理完朝政之事,只要有闲暇便去皇后宫中。饮茶对弈,执手赏月甚是恩爱。 只是皇子长到八岁,公主五岁时,舒栗皇后却突然暴毙。 分卷(14 燕皇得知皇后殒了消息,当即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自此一病不起。 在病榻上流连了两年之久,原本高大威武器宇轩昂的皇帝,瘦的不成人形,宫中百官几近以为皇帝会撑不住仙逝,都准备把年幼的皇子推上皇位。 未曾想,某日,病入膏肓的燕皇却颤颤巍巍的在太监的搀扶之下,回了朝堂,重掌朝纲。 自此,便是十来年。 这十几年,燕国再无立过皇后。 皇子娶妻,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级,燕国的后位却一直空置。 燕皇痴情重意的名声,天下皆知。自后膝下也再无所处,唯有一子一女。 十几年都没有立后,宫里的嫔妃也无人再对后位有所觊觎。因为争宠那么多年,谁也不能取代前皇后在燕皇心中的位置,既然大家都不能封后,也无甚好争的。 这些年,宫里各嫔妃间倒也和睦。 只是燕皇突然将前皇后曾住过的景翎宫赐予夏秋潋,此举,无意间打破了后宫的平衡。 任谁都想不到,一个不过进宫才半月不到的女子,竟然能得燕皇如此宠爱,宫中嫔妃对夏秋潋的嫉妒警惕,达到了顶点。 燕宫的消息经各嫔妃之手,传到了各家族中,一时间所有的权贵都开始着手调查这个新入宫女子的身份。 燕宫中各国的女子都有,她们身后的靠山可想而知。 暗中的各股势力,目光都同时投向了一个地方,景翎宫。 青鸢和绿阮还是头一回享受到被一圈人围着恭维的滋味。 她们端着夏秋潋晨起要喝的茶,在殿门口就被一群宫女太监围了起来。 哎哟,夏姑姑,这茶壶那么烫手怎能让您亲手端着呢,小心烫着了,奴婢来奴婢帮您端着。 绿姑姑,您这才起身就忙着替娘娘端水,肩也酸着,要不要奴婢帮您揉揉。 哎哎哎,你们这些奴才,怎的拦着两位姑姑的路,都赶紧让开,让姑姑进去。 青鸢一脸无措的看着身旁那一张张奉承恭维,笑的嘴都快裂开的人,呆立在原地不知该抬腿走还是停在这。 相比青鸢的无措,绿阮倒是沉稳的多,清秀的面上眉头一皱,声音一扬带着几分不悦。 你们都拦着这做什么,耽搁了娘娘起身,娘娘若是责罚了下来,你们担的起罪吗。 围着的宫女太监闻言皆是垂头,一脸狗腿的连忙让开路。 两位姑姑莫生气,慢些走,慢些走。 绿阮瞥了那些人一眼,拉着一旁呆呆的青鸢就进了殿。 景翎宫比之她们之前住过的绿揽宫,显得更加气派精致,就连殿前院子里的石板都更加温润平滑,上头还刻着些许繁复的花纹,光亮的能照出人影子来。 宫里除了青鸢绿阮,还有七八个伺候的宫女太监,正一个个忙忙碌碌的穿行,见了青鸢和绿阮便恭敬的低声问好。 青鸢和绿阮一路直走,就在这宫里头也走了好一会,才到了主殿。 夏秋潋早早就起了身,正坐在殿中手握着一本书卷,她身穿一袭白色宫服,衣襟上是银线绣的古朴花纹。 尽管封了妃,夏秋潋却一身素净,身上瞧不见珍宝饰品,唯一一根精致温润的白玉簪,也瞧不出贵气,只是随意又好看的束在发间。 远远瞧着,便如同一幅画卷一般,绝美的人儿静静坐在殿中,如画的眉目满是清浅淡然,一双通透明亮的眸子认真的瞧着手中的书卷,修长的指尖轻轻搭在书纸上。 怎么瞧,都像是从天上掉下凡的仙子。 青鸢挺了挺胸,提着茶壶小跑着往殿中去。 小姐,茶来了。 青鸢笑的眉眼弯弯,摇着尾巴似的在夏秋潋身边绕来绕去。 青鸢,日后不能再喊小姐了,得唤娘娘。 绿阮走了过来,抿着唇笑着敲了敲青鸢的脑袋。 无碍,若是无旁人再,你们就唤我小姐吧,听着也亲切些。 夏秋潋盖上了书卷,清亮的眸子带着几分怅然。 她成了燕皇的妃子,宫中的娘娘了,日后便无人再唤她夏小姐了。 虽早有准备,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怅然若失。 小姐,我瞧着皇上对你可好了,今天一大早就送来了好多好多衣裳珠宝,日后在燕宫咱们也能挺直身子走路了,不怕给人欺负了去。 青鸢甚是高兴夏秋潋能得燕皇的宠爱,得意的摇头晃脑。 青鸢,你莫要这般小人得志的模样,就算小姐如今得皇上宠爱,你也要收敛一些,别在别人面前落下口舌,连累小姐。 绿阮永远都是在青鸢得意高兴的时候泼上一盆凉水。 知道了知道了,我可不是那种狗仗人势的人,你莫要把我想的这般蠢。青鸢不满的嘟着嘴。 这两人每回在夏秋潋面前,话未说三句,便会吵起来,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夏秋潋早就习惯了。 她性子淡,又不爱说话,她们吵就任由她们吵,只要不过分了,便也不开口喝止。 耳边是青鸢和绿阮的吵闹声,夏秋潋起身,缓步在殿中巡视了一番。 这寝宫,倒是跟她记忆中一模一样,一草一木都与前世一般无二。 就连身前的这桌子,也跟前世一样。 夏秋潋还记得,自己前世就是靠在这桌上饮了那穿肠毒酒,慢慢咽气的。 这是她结束的地方,也是她即将开始的地方。 没一会。 景翎殿就来了人。 几个各殿的宫女结伴而来,说是宫里的几位娘娘邀夏秋潋去御花园踏青赏花。 那些请人的娘娘没来,倒是就遣了几个小宫女来唤人。 夏秋潋并无打算拒绝,她的确想要再去跟那些个娘娘再碰一次面。 她可还记得。 前世她从燕宫传递出去的消息,都是经了宫中一位娘娘的手。 那位娘娘也是江询言安插的细作,夏秋潋从未与她交谈面见过,也不知那位神通广大的娘娘是何人。 她只知道,在这处处都是眼线,守卫森严的宫中,那位神秘的娘娘也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可见,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前世她虽好奇,但却无心去查探那位娘娘究竟是何人,可今世,她必须知道那位神秘人的身份。 燕宫中的消息,就算如今她不会传出去,可不见得那位神秘的娘娘不会。 只是这宫中嫔妃甚多,有疑点的人更多,夏秋潋必须与她们多多接触,从中寻出那位神秘人。 夏秋潋眸中暗光一闪,当即便应了约。 夏秋潋带着青鸢绿阮,一路跟着那几个带路的宫女去了御花园。 今日的天气有些闷热,头顶的太阳也甚是灼人,可不是一个赏花的好日子。 挑这么个天气邀夏秋潋去赏花,想来不过是给她个下马威罢了。 还隔着好一段距离,夏秋潋抬眼,便看到了御花园中那纳凉的亭子里,正坐着一堆人,殷红艳绿,香粉的味道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能选为妃的娘娘自然都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其中不乏有几个皮相不亚于夏秋潋的美人。 远远瞧见夏秋潋在宫女的领路下过来了,亭子里就叽叽喳喳的闹腾了起来。 相貌也没多漂亮,怎的就能迷了陛下的眼呢。 甲娘娘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不屑的撇着嘴。 就是就是,一身白色,穿的跟丧服似的。 乙娘娘翘着兰花指,抠了抠耳朵。 你们小声点,她过来了,莫给她听见了。 圆润的丙娘娘打了个饱嗝,捂住鼓胀胀的肚子嘘了一声,又伸手去拿桌上的糕点。 我说老八,你怎么吃那么多,肚子还这么大,不会是背着我们有了身孕吧。 丁娘娘嫌弃的捂着口鼻,翘着尾指戳了戳丙娘娘的圆鼓鼓的肚子。 话音一落,吵吵闹闹的亭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刀剑一般,射向那嘴里塞着糕点的人。 丙娘娘瞧着那如狼似虎般狠瞪着自己的一群女人,手一哆嗦,糕点掉在了桌上。 哭丧着一张脸,连连摆手。 陛下都好几年都没到我宫里了,我哪来的身孕,这肚子里塞的都是吃食,都是吃食。 紧张的气氛瞬间舒缓开来。 夏秋潋才一进亭子,便一眼看到端坐在亭子里那十几位娘娘个个停下手上的动作,像是木头人似的慢悠悠的转头一双双眸子,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不动神色的轻轻扫了一眼,夏秋潋心下明白了几分。 邀她来的这群人,便是这燕宫中,连燕皇看了都头疼的一群娘娘。 说来也有几分无厘头,燕宫中的嫔妃形形色色,各国各地,各种性子的人都有。 在这宫中要不想被人排挤,自然是要抱团的。 后宫中,最为难惹最为让人头疼的,便是夏秋潋面前的这十二位娘娘。 一位不多,一位不少,正好十二位。 后宫中戏称十二仙子的,便是这十二娘娘。 领头的,便是坐在正中央穿着一身蓝色宫服,面容清丽瞧上去有几分稚嫩的女子。 献妃,不过来给几位姐姐请安吗。 领头的娘娘看着模样稚嫩,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奶气,就算是这般绷着脸示威般开口,也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笑。 照理说,夏秋潋的封位与在场的娘娘们一样,不分上下,是不需行礼的。 但是她们入宫比夏秋潋早,唤声姐姐也不为过,行礼也并无不妥。 夏秋潋面色清冷,也无恼怒,微微一欠身,语气淡然。 见过几位姐姐。 坐在她面前的那些个娘娘,左右看了看,皆是露出几分得意的喜色。 就算是新入宫被宠幸的人又如何,还不是识趣的乖乖给她们行礼。 夏秋潋面对着吵吵闹闹,摆着谱诸多要求的娘娘们,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她面前的这些娘娘,性子都是有些孩童性子的,抱成一团喜欢捉弄人,前世她也曾防不胜防的被她们戏弄了几回。 燕挽亭靠在归雁阁,一手握着一壶酒,一手把玩着玉笛,自高而下,看着御花园里围着的一群人。 归雁阁算是燕宫中最高的阁楼,楼中藏着许多古籍,向来只有皇家人能频繁出入。 凤游,你瞧见没,有人被那十几位调皮鬼缠住了。 燕挽亭握着酒盏,靠着阁顶的栏杆,饶有兴趣的望着御花园,语气有几分嘲弄。 看来献妃娘娘今日定会被她们戏弄一番。 李凤游从燕挽亭身后探出头,一向肃穆冷凝的人,竟也挑起了唇角,似有些幸灾乐祸一般。 看来本宫今日,又得英雄救美一回。 燕挽亭狭长的凤眼微敛着,晃着酒杯看着远处,那被一群人按着,神色有些无措的夏秋潋,挑了挑眉头。 李凤游正要回答,却听见几声扑哧声落在阁楼一角。 咦,小鸡翅来了吗。 燕挽亭回头,就见李凤游从角落里抓出了一只灰白色的鸽子。 鸽子腿上隐蔽的绑着一个一指大的小竹筒。 殿下。 李凤游将手中那一小块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的小布条从鸽子腿上抽出,递给了燕挽亭。 燕挽亭接过,低头细细看了两眼。 呵,有意思,看来有人已经耐不住了,凤游,好戏就要开场了。 燕挽亭将小布条揉成一团,递给身后的李凤游,抬头对着酒壶口饮了一口酒,轻笑着依在栏杆边。 她望向御花园,唇角轻挑笑意盎然,眸子却一点一点的变暗,猩红的血色开始在她眸底弥漫开。 穿过那群衣裳鲜亮的人,落在群人中,那一身素白的人身上,她冰冷的目光,像是隐藏在寒冰之下的熔浆,透着冰冷又透着炙热。 仿佛要将人生生吞噬一般。 第23章 怀抱! 临近午时,当头的烈日仿佛要将人活活闷热死一般,青鸢和绿阮乖乖的垂头站在夏秋潋身后一言不发。额角的汗停不住的往下滴。 邀夏秋潋来赏花的那些个娘娘,来来往往问的一些话,明里暗里都是藏不住的妒意,说是要与夏秋潋交好,其实不过就是唤夏秋潋来,给她个下马威。 那些个娘娘虽句句挑衅,但夏秋潋却未曾有半分羞恼,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回话也不卑不亢,却也没让她们占多少便宜。 领头的贤妃娘娘约莫是见夏秋潋有几分小聪明,不曾跳入她们挖的坑中,言语间甚是无趣,便也觉得烦闷了,便袖子一挥,领着那闹哄哄的娘娘们,要离开。 献妃,今日这花你若是没赏够,便继续赏。我们姐妹倦了,便回寝宫歇息了,不打扰你赏花了。贤妃站起身,稚嫩清秀的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夏秋潋,眸中一丝精光闪过。 是呀是呀,热死了,还是赶紧回宫喝几碗冰镇梅汤去。 娘娘们一个接着一个,拎着裙角扇着风,从夏秋潋身后绕过。 只是每个经过夏秋潋时,都以手捂唇,偷偷摸摸的装作若无其事的瞅一眼夏秋潋坐在的石凳,眼中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惹的青鸢和绿阮满脸疑惑。 娘娘们领着各自的宫女,都离开了,转瞬间热闹的亭子里就剩下夏秋潋和青鸢绿阮三人。 怎的这些娘娘好生奇怪,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说是赏花,却问东问西,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唤小姐是来做什么的。青鸢见人都走了,才连忙走到夏秋潋身旁,递给夏秋流潋一块浅绿色的手帕。 小姐,这天越来越热了,小姐身子弱别中暑了,咱们也回宫去吧。绿阮见一向身子寒的夏秋潋额头似乎也有几滴汗迹,边催促着夏秋潋回宫避暑。 夏秋潋心底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以贤妃为首的这些娘娘平日里最爱捉弄人,今日怎的未曾好生捉弄她一番,调笑了几句就离开了,实在是有些让她讶异。 桌上她们倒的茶水,夏秋潋一口未喝,若是她没猜错,里头的水定是用苦杏仁泡过的,酸涩难喝。 她身前的那碟糕点里,里头也定是搁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们便是这般捉弄人,偏偏这些伎俩都像是孩童闹着玩一般,少有人会为了这等小事去燕皇面前告状,就算是告知了燕皇,他也不过口头责罚两句,或是一笑置之。 便是这般,她们在宫里头也捉弄了不少未曾准备过的嫔妃。 她新入宫,又似得宠,自然逃不掉被作弄一番。 分卷(15 小姐,咱们回宫吧。青鸢伸手要去抚夏秋潋起身。 嗯,回宫。夏秋潋瞥了桌上的茶水一眼,点了点头,搭着青鸢的手,身子稍稍一动却并未起来,只是稍动了动,便又坐回去了。 咦,小姐,怎的不起身。青鸢诧异的看着夏秋潋,小姐都在她手上施力了,怎的也不见站起来,却还坐着呢。 夏秋潋白皙的面容上有一刻的愣神,很快她便恍然大悟了,有些苦笑似的挑起唇角,她一动不动的仍端坐在石凳上,无奈的敛了眸子,轻声叹息的开了口。 青鸢绿阮,你们身上可带着何锋利之物。 自然是没有的,小姐问这个做什么,可是有何用。青鸢诧然。 衣裙被沾住了,我且在这等着,你们回宫去寻一把剪子再拿一件披风来罢。 夏秋潋微微挺直了腰背,哭笑不得的发觉自己疏忽了。 宫中有几棵树,割开树皮溢出的汁液甚有粘性,趁它湿润时涂抹在手上薄薄一层,待它干结后,若想生揭开,便会连皮肉都扯开。 夏秋潋一起身察觉到身下衣裙被紧紧沾住,便知道了定是刚刚那些爱捉弄人的娘娘的伎俩。 前世一个新入宫的娘娘便是被她们用这个伎俩戏弄了,一缕青丝粘在宫柱上,哭天抢地的都拉扯不开,最后用剪子生生剪掉发丝,才得以挣脱。 夏秋潋听叶诏音玩笑的时候提起过这事,知道了她们这招小伎俩,只是这次却疏忽了,被她们按着坐下的时候,竟未曾想起过这件事。 小姐,怎么会被粘住衣裙,不能起身吗,不若青鸢拉你一把,瞧瞧能不能起来。 青鸢和绿阮听了夏秋潋的话,面面相觑,衣裙粘住了石凳,这等怪异的事怎的会发生。 石凳上该是原本就沾着些东西,你们也莫要再问了,回宫去寻剪子来吧。 夏秋潋面上表情有几分无奈,前世被偷偷陷害的事也不少,她能凭着机智一一化解,只是遇到这等小事,却有几分无力。 青鸢和绿阮也未再多问,两人便一路小跑着回宫去了,留着夏秋潋一人身形不动的端坐在亭子中。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闷热,外头的烈日实在是炙热的很,御花园里的花都被炙热的阳光照的有几分萎靡。树上的知了叫的有气无力,就连池子里的鱼也寻着石洞阴凉之处藏了起来。 御花园里头,除了远远走过的几队巡视禁军外,便只有夏秋潋一人。 夏秋潋一向惧冷不惧热,可这回额角都开始渗出汗珠,她微微闭上眼放缓呼吸,心中一片平静。 想来若是一会剪开了衣裙回宫,路上若是给人瞧见了,也免不了被一番嘲笑。 那些个捉弄人的娘娘便是这等小心思,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夏秋潋暗叹了一口气,睁眼正想用帕子拭去额角的汗,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烈日下慢悠悠的款款而来。 来的人,正是燕挽亭和李凤游。 天气过于闷热,公主殿下身穿一身轻薄的浅绿色长袍,青丝随意的束在身后,身前的衣襟竟轻挑的扯开了一些,露出了白皙诱人的修长脖颈,衣袍有几分凌乱的挂在单薄的身子上,颇有几分衣衫不整的轻薄模样。 凤游撑着遮阳的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依旧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裹的严严实实的,青丝皆用一根发带一丝不苟的束在身后,腰配着长剑,瞧上去英姿飒爽。 夏秋潋低下头,微微抿着唇,心中暗暗期许燕挽亭未曾看到她。 只是燕挽亭似乎早就瞧见了她,直直的就往亭子走来。 夏秋潋如今被困在这小小石凳上,走也走不开,只能屏住呼吸垂头听着那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今日这般闷热,本宫倒是未曾想到还有一位娘娘兴致这般好,还在这亭子里赏花饮茶。 踏进亭子里,燕挽亭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桌边的夏秋潋,她唇角一挑眯着凤眼目光轻轻飘飘的落在了夏秋潋身上,言语间带着几分戏谑笑意。 她似乎瞧见夏秋潋,并未不悦,像是全然忘记了几日前,夏秋潋在采香阁中的冒犯。 秋潋见过殿下。夏秋潋垂着头,也起不了身,只能低头恭敬的问礼。 原来是秋潋啊,听闻你如今封了妃,父皇对你甚是宠幸。日后本宫见了你,怕是该与你行礼才是。燕挽亭面上笑容温和,如拂过的微风一般温柔,看着夏秋潋清亮黝黑的眸子也是一片笑意,可口中道出的话,却带着几分讽刺。 其中的意味,夏秋潋自是明白的,燕挽亭无非是在影射她见了公主不行礼,她心中微微一涩,低头请罪道。 秋潋身子有些不适,实在是起不了身行礼,还请殿下恕罪。 身子不适,怕是你身下这石凳有猫腻吗,可是被贤妃戏弄了。燕挽亭施施然的拂袖在夏秋潋身旁坐下了,撑着下巴,眸子一转也不转的看着夏秋潋,鬓角散落的一缕青丝垂在白皙修长的颈边。 燕挽亭胸有成竹,并不是问话,反而是在陈诉事实一般。虽然语气中隐着几分笑意,却让人听不出幸灾乐祸的意味,反倒是皱着的眉头让她显得有几分担忧。 夏秋潋咬了咬唇,心中隐隐有几分警惕。 燕挽亭开口就猜出了她被贤妃戏弄了,怕是她一直就在某处看着,并未现身。 夏秋潋说不出胸口那复杂的滋味是什么,是对燕挽亭怀疑的加深,还是对燕挽亭此时意味不明的关心警惕,还是...失落。 想来秋潋是羞于启齿,本宫刚刚远远看着贤妃在这,便知道她又要使小伎俩耍弄人。天气这般炎热,秋潋身子又这般弱,怕是再待上一会,该中暑了,不若让本宫来帮你吧。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额角那几滴汗水,楞了楞,自然的伸出手像是要用手帮夏秋潋拭汗,只是手抬了一半,却又不动声色的垂了下去,她挑唇笑了笑,也不等夏秋潋回答,抬眼看着一旁的李凤游,瞥了她腰间的长剑一眼。 只需一眼,李凤游便知道了燕挽亭的意思,她握着腰间的长剑,绕到夏秋潋身后,低声道了句得罪了,便听到铮的一声尖锐的拔剑声。 夏秋潋面色一僵,身后那寒芒她未曾看到都能感觉到,那锋利透着冷光的剑尖正指着自己。 凤游且慢,你这般粗手粗脚没轻没重的,怕是让你动手会伤了秋潋的玉体,且让我来。 一旁看着的燕挽亭突然出声叫住李凤游,然后起了身站在夏秋潋身边,微微蹙着眉头对着李凤游伸了手。 莫怕,我不会伤了你。燕挽亭接过李凤游递过来的剑握在手中,靠着夏秋潋,一手自然的揽过夏秋潋纤细的腰肢,霸道的将夏秋潋护在了怀中,贴在了自己胸口。 第24章 本殿护着的人,谁敢欺辱 燕挽亭身上的气味有些像兰花清浅的花香味,淡淡的甚是好闻。 夏秋潋被燕挽亭揽在怀里,侧脸贴着燕挽亭柔软的胸口,鼻边是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那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裳,仿佛将夏秋潋灼痛了一般。 夏秋潋眸子一惊,在燕挽亭怀中咬着唇轻轻挣扎了起来, 剑刃锋利,秋潋还是莫要动弹,本宫可不想伤了你。 说话间,燕挽亭的手就贴着夏秋潋的腰肢,绕到她身后,抓着夏秋潋被粘住的裙角,另一手握着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长剑。 明明不过是只要站在她身后,就能完成的事,却偏偏抱着人不放。 夏秋潋被燕挽亭困在怀里,身后是锋利的长剑,心中有几分羞恼却又不敢动,恨不得一口咬在唇旁那白皙修长,曲线诱人的脖颈上。 一本正经的燕挽亭微微弯着腰,将下巴抵在夏秋潋单薄的肩上,微微眯着狭长的凤眼。 唇角的笑意,戏谑又得意。 剑刃划过布料时的脆响传在耳中,格外的刺耳。 夏秋潋抿唇趴在燕挽亭怀里,清冷的面上染着两抹几不可见的红晕,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也添了几分羞愤。 燕挽亭低声温柔的催促着夏秋潋轻抬身子配合,夏秋潋以一个及其难堪的姿势趴在她怀中,还时不时需在燕挽亭的指引下扭动身子避开那锋利的剑刃,免得受伤。 因那树胶粘性实在太强,无法完整的揭开,只能割开衣裙后方的裙摆才能脱身。 燕挽亭揽着夏秋潋一点一点的扶起她,直到剑刃完整的划过石凳时,夏秋潋已经起了身脱困,只是整个人已尽数扑在燕挽亭怀中。 许是天气过于炎热,两人贴的这般近,燕挽亭又是惧热的体质,她面上额上都是汗水,就连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也划过几滴香汗,不偏不倚的跌落在夏秋潋的手背。 已能行动自然的夏秋潋咬着唇快速的从燕挽亭的怀里闪开。 她后退了两步,面上有几分匪夷所思的桃红,也不知是羞恼还是闷热。 多谢殿下相助。 小事一桩无需多礼,天气炎热秋潋还是快快回殿歇息去吧,不过本宫瞧着你现今这模样实是不便回去,不若先披着本宫的衣裳遮挡一番,本宫送你回殿。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眼也不眨,就朝着李凤游将剑丢了过去。 夏秋潋身后的裙摆生生给割掉了一截,瞧上去有几分怪异碍眼,这般出现在别人面前,着实不雅。 不必劳烦殿下了,青鸳她稍后便到了。 夏秋潋拒绝了,她瞧着燕挽亭身上也不过穿着件薄薄的衣袍,有些不明白她说的披着她衣裳遮挡是何意。 难不成她是要将自己的衣袍脱下来,这怎么可.... 心头的怀疑还未落下,夏秋潋就看到一旁的燕挽亭已经快速利落的扒开了自己的衣袍。 穿着单薄一件淡绿色长袍的燕挽亭一声不吭身手敏捷的几个呼吸间,就将长袍脱了下来,她身上只余一件素白的亵衣,包裹紧贴着修长清瘦的身子,衣领敞开些许,精致的锁骨半遮半掩的隐约可见。 披上吧,莫要让人瞧见你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燕挽亭面含笑意的将手中的衣袍递给你夏秋潋。 如今衣衫不整的人,怕是殿下吧。夏秋潋不知该做何等表情,心下有几分无奈,虽然燕挽亭向来就是在宫中随心所欲,身上的衣裙从来就没好好穿好过,可像这样穿着亵衣在宫中行走,也实在是仪态尽失。 脱了那件衣裳这般倒也凉爽的很。燕挽亭手执着刚刚取下的玉笛,在掌中转了转,狭长的凤眼微微弯着,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甚是开心的模样。 若是让人瞧见殿下这般衣衫不整的在御花园闲逛,落在了陛下耳中,怕是会责罚殿下,殿下还是快快穿上衣裳吧。夏秋潋迟迟不伸手接燕挽亭递来的衣袍,清冷的面上峨眉轻轻蹙着,眸中神色有几分复杂。 瞧见了她们也会当做没瞧见,谁敢去父皇面前多口舌。燕挽亭自信的很,轻扬起下巴,身上亵衣随着动作又敞开了一些,胸口牡丹色的抹胸露出了一些,着实叫人瞧了面红耳赤。 你,莫要这般。夏秋潋微微低头,不敢看着那般大胆的燕挽亭,她向来都不明白,为什么前世也好今世也罢,燕挽亭总是这般随心所欲的,衣裳少有整整齐齐穿好的时候。 燕挽亭凤眼一敛,微微低头窥见夏秋潋眸中闪过的那一丝羞怯,而后恍然大约的扬起眉头,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似个轻挑的浪荡子似的,走到夏秋潋身前,用手中的玉笛抵在她下巴上,轻轻抬起她的雪白下巴。 秋潋莫不是害羞了。燕挽亭不仅话语动作轻挑,甚至还故意的拉开衣襟,好让夏秋潋窥见更多风光,眸中带着几分邪气看好戏似的盯着夏秋潋的神情。 殿下。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李凤游终于耐不住的,轻轻咳了一声,冰块似的脸蛋上有几分复杂,瞧着自己这个在大白日在外头轻挑放荡的主子,心下竟有几分嫌弃。 夏秋潋心底确有几分羞怯,但是稍整理情绪后,便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然的微微昂着头,仍由燕挽亭挑着自己的下巴,神色波澜不惊的淡淡的看着燕挽亭。 殿下还是好生将衣裳穿上吧,莫要贪一时凉爽,染上风寒。夏秋潋言语关切眼神也微微避让着不去看燕挽亭敞开的衣领,语气神色却异常冷淡。 也罢也罢,秋潋既然不领情,那本宫也不勉强。燕挽亭看着面前面含冰霜的夏秋潋,有些无趣的收回了玉笛,神色有些幽怨轻轻哼了一声。 夏秋潋心中松了口气,她就怕一向特立独行的燕挽亭真的要穿着亵衣在宫中晃。 燕挽亭将衣裳披在身上,慢悠悠的拉扯了好一会,衣带却缠在一起解不开系不上。 系不上,随它了。燕挽亭放弃继续拉扯衣带,双手一背,就这么凌乱的敞开长袍,似乎真的就准备不管了。 李凤游自然知道燕挽亭穿衣一向都是如此,她微微上前一步,想要替燕挽亭系上衣带整理衣襟,只是身子才动,眼角的余光就瞧见燕挽亭负在身后的手,轻轻摆了摆,她心神领会停了动作,乖乖的一动不动。 夏秋潋咬着唇,有些犹豫的看着那衣衫不整甚是惹眼的燕挽亭,开口轻声道。 不若秋潋替殿下... 好。没等夏秋潋说完,燕挽亭就挑唇弯了眸子,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然后煞有其事的张开手臂,一副等着夏秋潋伺候的模样。 夏秋潋低垂着眉目,行至燕挽亭身前,素净的一双玉手轻轻执起纠缠成一团的衣带,不紧不慢的轻轻解开,不似燕挽亭那般暴力拉扯,她动作轻柔行云流水,不一会就解开了看似缠成死结的衣带。 夏秋潋就站在身前,垂着头乖巧的替自己系着衣带,理着衣领。 燕挽亭眸子暗光闪过,她身子微微前倾,炙热的薄唇轻轻的擦过夏秋潋有些冰凉的额角,落在她耳边。 秋潋这几日,可也是这般伺候父皇的。 暧昧的热气喷在白皙敏感的耳珠上,有几分痒意,夏秋潋胸口似突然被拨动的琴弦一般,铮的带着几分颤抖震动。 面上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僵硬,夏秋潋手下快速的将燕挽亭腰间的衣带系好,素手翻转系了个漂亮简洁的蝴蝶结,然后快速的退了几步。 殿下,秋潋该告退了,身旁那两个丫头遣回殿现今还没回来,不知可是闯了什么祸。夏秋潋想要离开,面前的燕挽亭总是让她有几分心神不宁。 只要燕挽亭出现,她就很容易分神。 嗯,我送你回殿。 燕挽亭快速的接过话,竟上前对着夏秋潋伸了手,似要牵她一般。 殿下若有事,便去忙吧,不必担忧秋潋。夏秋潋不曾伸手,还退了两步。 分卷(16 本宫整日闲来无事,在这宫中四处闲逛,你搬去了景翎宫本宫还未曾去瞧上几眼。幼时皇兄总是带着本宫在那殿中抓迷藏,长大后,倒再没去过,现下正好去瞧瞧。 燕挽亭这般借口,倒是让夏秋潋没办法再拒绝。 一路上,燕挽亭走在夏秋潋身后,撑着一把纸扇给夏秋潋遮阳,还有意替她挡去别人的目光,不让人瞧见夏秋潋身后破损的衣裳。 李凤游不远不近慢悠悠的跟在她们身后,瞧着前头给夏秋潋撑伞的燕挽亭,心中竟有几分妒意。 向来,便是她给燕挽亭撑伞的。 不一会,便到了景翎宫前,只是远远就看到了几道身影迎着烈阳在殿门口,还不时的传来争吵声。 夏起潋灵敏的听到了夹杂在争吵声中的青鸢低低的咽呜声。 呵,贤妃今日倒是好兴致,跑到别人殿前教训别人的贴身宫女。叶诏音一身显眼的红裙,像是绿叶中的一朵红花,她叉着腰,娇媚的面上满是嘲讽。 本宫教训一个小小宫女,怕是轮不到诏妃娘娘管吧。贤妃带着两个小宫女站在青鸢绿阮身前,稚嫩的面上神情冰冷不满。 青鸢丫头不过是不小心蹭到你衣角罢了,你就这般小题大作,在这些宫女面前不依不饶的像个泼妇一样。叶诏音显然气焰比贤妃要嚣张的多,那嘲讽不屑的神情刺眼的很。 不知情的人怕是能误会欺负人的,是这个娇美似一朵花的诏妃。 不知青鸢有何事得罪了贤妃娘娘,惹的娘娘这般气恼。夏秋潋快步走到她们跟前,目光落在青鸢白皙面上那刺眼的红色掌印上,眸子一冷。 献妃妹妹来的正好,你殿中的宫女好生没教养,在这宫中横冲直撞,把本宫的裙踩脏了,本宫不过教训她几句,她便敢顶嘴,看来本宫是没资格教训她了。 贤妃见夏秋潋来了,也丝毫不客气,冷着脸阴阳怪气的嘲讽着。 秋潋妹妹,别理会她,她就是只发了病的母老虎,没吃饱奶的恶小孩,成日就是在宫中捉弄这个捉弄哪个,仗着自己有个做将军的老爹,便肆无忌惮的嚣张,也不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 叶诏音不屑的嗤了一口,拉着夏秋潋的衣袖,便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当着贤妃的面说她的坏话,也不顾她的脸已经黑的似碳,看着自己的眼神凶恶。 叶诏音,你着实过分,本宫对你忍让三分,你莫要得寸进尺。 贤妃胸口起伏着,指着叶诏音忍无可忍的怒斥道。 我对你何止得寸进尺。叶诏音狐狸眼一眯,丝毫不将发怒的贤妃放在眼中。 你..你别仗着本宫青睐你,便这欺辱本宫,本宫日后再也不喜欢你了。贤妃稚嫩可爱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符合她面容的委屈可怜,看着叶诏音的一双大眼睛里含着幽怨的泪光,跺了跺脚,哭着拎着裙角跑开了。 跟着她的宫女连忙追了上去。 小姐。青鸢见那咄咄逼人又凶又恶的贤妃娘娘走了,这才哭着一头扎进了夏秋潋的怀中。 青鸢小丫头,赶走母老虎的人可是我,你要扑也是扑到我怀里来呀。叶诏音啧啧两声,伸手摸了摸青鸢肉嘟嘟的脸蛋,那滑腻的手感让她很是满意。 只是她一抬头,却看到了站在几步远,正冷冷盯着自己的李凤游。 哼,败兴致的人又来了。叶诏音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她哼了一声,收回手昂着下巴不屑的瞥着李凤游。 青鸢,你别拉着小姐,我给你上药去。绿阮将青鸢从夏秋潋怀中拉出来,双眼含泪心疼的摸了摸青鸢被扇的有些红肿的脸蛋。 诏妃娘娘,多谢你刚刚护着青鸢,秋潋在此替青鸢谢过娘娘。 夏秋潋黛眉轻蹙,对着叶诏音行了一礼。 好了,小事一桩罢了无须客气,再说咱们都是老乡,自然是要相互帮衬的。叶诏音扶起夏秋潋,笑嘻嘻的伸手在她肩上按了按。 你倒是不怕那让人头疼的小鬼下回找你麻烦。 看够了戏的燕挽亭终于开口了,头一句话就是对着叶诏音戏谑道。 殿下可比我了解她,看着凶其实好哄的很,明日我带着吃食去她殿里好话说上两句,她就服服帖帖了。叶诏音得意的伸手撩了撩发丝,娇媚狐狸眼撩人的对着燕挽亭眨了眨。 不愧是后宫中如鱼得水的诏妃娘娘,看来这宫中倒是没有你搞不定的人,就连父皇都甚是欢喜你啊。 燕挽亭话有深意,还特地回头轻飘飘的瞥了那一脸冷漠的李凤游一眼。 诏妃娘娘的确了得。李凤游冷冷的掀起眼皮,看着那一脸明媚的叶诏音。 李凤游一开口,叶诏音就要变脸色,她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李凤游一眼,拉着夏秋潋的手一脸温柔的笑道。 秋潋妹妹,日后在这宫中,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开口与我说便是,我定能替你讨回公道。 就不麻烦诏妃娘娘了,秋潋往后便是本殿护着的人,谁人敢欺辱她。燕挽亭站在夏秋潋身后,负着手,黝黑的眸子掠过一丝暗光,唇角上挑的神色有几分傲然。 第25章 睡你的床榻! 景翎宫殿前有一棵跟御花园角落那棵老梨树一般大的一棵桂花树,夏秋潋昨日一早起身便嗅到了满院的清香,便知道那老桂树开花了,到殿前一瞧,果然看到了满树的淡金色小花瓣。 老桂树正种在围墙边,巨大的树冠盖住了整个角落,似个天然的亭子一般,石板周边是几道淌着清澈水流的石槽,约莫一手宽,里头干净清澈的清水自石槽中缓缓蜿蜒,穿过围墙。 燕宫最大的特点,便是那遍布在角落,流淌着清澈泉水的小石槽,偶尔飘过几片花瓣,还有那几尾小锦鲤摇着尾巴,在石槽中慢悠悠的游过。 青鸳受了委屈耷拉着脸哭的一抽一抽,夏秋潋便让绿阮去安慰她,两个小丫头就头靠着头进了厢房。 夏秋潋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时,一眼就瞧见了殿前桂树树阴下,两道坐在石桌边的人影。 燕挽亭和叶诏音也不知从哪里拿了两壶酒摆在桌上,桌上还放着几碟小菜,两人正端着酒杯满含笑意,不知在聊些什么。 见到夏秋潋出来了,叶诏音眼睛一亮,放下酒杯就起身迎了过去。 诏妃娘娘倒是对秋潋殷勤的很啊,就是见了我也不见你这般热情。燕挽亭握着杯盏,慵懒的伸手撑着额角,也不知是不是喝的半醉了,凤眼波光流转含着几分迷蒙。 难不成殿下心里有我,见我对秋潋妹妹好,便吃味了。叶诏音向来玩笑惯了,抬眼就娇嗔撩人的对着燕挽亭飞了个媚眼。 是啊,吃味了。燕挽亭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半阖着眼趴在石桌上,眼也不眨的看着夏秋潋,唇角的笑痴痴的。 就是不知你吃的谁的味。叶诏音娇笑一声,拉着夏秋潋坐下了,她撇着那懒洋洋趴在桌上有些醉意的燕挽亭。 你瞧瞧咱们的公主殿下,酒量不好非要跟我比酒量,这才两杯便这般模样了,我就是让她两坛,她也赢不了我。 你就知道说大话,不若让秋潋做证,你先喝上两坛再与我比比酒量。燕挽亭懒得动身子,搭在桌上的小指轻抬指了指叶诏音。 夏秋潋是知道燕挽亭酒量的,两杯必醉。 而叶诏音的酒量却大的出奇,至少夏秋潋前世时常看她们两人喝酒,却不曾见叶诏音醉过一次。 燕挽亭醉了酒,夜里就能折腾一夜睡不着,抱着脑袋一边呼晕,一边滚来滚去,非要抱着夏秋潋要她帮忙按摩才肯安静。 前世夏秋潋也不知多少夜,被燕挽亭折腾的一宿未睡,这人明明容易醉,却又喜欢跟叶诏音比酒量,每回半夜便是被凤游抗到她寝宫中,熟练的丢在她床榻上。 殿下酒量浅,若不想今夜头疼的睡不着,就浅尝辄止吧。夏秋潋面容清冷,瞧着那趴在桌上,眼中水汽朦胧有几分痴憨的人,眸中突然柔软了几分。 念及此,夏秋潋伸手自然的收去了燕挽亭手中的酒盏,燕挽亭乖乖的松了手,却抬起头看着夏秋潋轻声埋怨了一声。 秋潋这是自己想喝了,夺我的酒杯。 别闹,先好好歇一会,莫要等到待会头疼。夏秋潋瞧着那嘟嘟囔囔的燕挽亭,唇角轻佻脱口而出的话,竟带着几分亲昵宠溺。 这般,仿佛是相识已久的旧友一般,漫不经心又及其自然的语气。 叶诏音挑眉有些诧异的看了夏秋潋一眼。 秋潋,没想到你与殿下不过相识几日,关系就这般好啊。 夏秋潋一愣,唇角的笑容瞬间就收拢了。 怎的,你吃味了。燕挽亭凤眼一眯,得意的嘿嘿一笑。 我有什么好吃味的,秋潋与我可是同乡,心头肯定是偏着我的。叶诏音切了一声,伸手挽住了夏秋潋的手臂,笑的眉眼弯弯。 夏秋潋也不好说些什么,低头轻轻笑了笑。 叶诏音,你在宫里头招惹的女人还不够多吗,昨日我还瞧见你跟静宣宫的李淑捷拉拉扯扯,秋潋可是父皇宠妃,你可莫要招惹她。燕挽亭趴在桌上,皱着眉头盯着靠着夏秋潋的叶诏音。 后宫里头的人,谁不知道姜国来的诏妃娘娘,对女人有些兴致,长的一张娇媚的脸蛋又会讨人开心,宫里头有些姿色的娘娘哪个不被她上下齐手占过便宜。 其实燕皇对这些事是知道的,只是却从未管过。 后宫里的女人太多,都是些风华正茂年轻漂亮的女人,自然是耐不住寂寞的。这个娘娘跟那个宫女,跟那个嫔妃之间那些暧昧事,知道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在燕皇眼中,那些女人之间怎么乱搞都无事,只要不跟男人私通便好,所以叶诏音的事就是落在他耳中,他也不会多问。 在宫里头女人跟女人之间那点暧昧的事,燕挽亭自然是清楚的。 她又与叶诏音这个风流女人关系不错,有时坐在树上依在阁楼上时,总能看见那些个躲在暗处摸来摸去的女人。 只要一瞧到叶诏音贴着夏秋潋,燕挽亭就觉得她是在勾引夏秋潋,心下有几分不满。 殿下你可莫要乱说,明明是李淑捷对我拉拉扯扯,再说我何时在宫里头招惹女人了。明明是她们觊觎本宫美貌,一直围着本宫转。叶诏音倒是丝毫不在意燕挽亭的不满,媚眼如丝的轻轻瞥了燕挽亭一眼,不过却抬起头离夏秋潋远了一些。 哼,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不许招惹秋潋。燕挽亭仿佛小孩闹脾气一样,不满的皱眉轻轻嘟着嘴,满头的青丝散乱的垂在一旁。 酒劲上头了,燕挽亭眸中的醉意愈发浓了起来,有些不舒服的在石凳上扭来扭去,一边捧着头低声嘟囔着。 怎的这般头晕。 夏秋潋瞧着她这般不舒服的模样,便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殿下若是实在难受,秋潋叫人扶殿下回去歇息。 我要去秋潋床榻上躺一会便好了。燕挽亭哼了一声,伸手有些恍惚的拉住了夏秋潋的衣袖。 第26章 竟与他相识! 燕挽亭不许殿里的宫女扶住她,发酒疯似的扑到了夏秋潋怀中,埋进她胸口双眼迷离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头晕。 夏秋潋也不知是推开还是扶住她,她咬着唇发愣的仍由燕挽亭紧紧抱着自己。 怎的还发起酒疯来了,秋潋,还是先把殿下扶进房去吧。叶诏音跟在一边,拉也拉不开燕挽亭,只能帮着一起扶着燕挽亭往里殿去。 夏秋潋和叶诏音扶着燕挽亭去了偏殿,安顿醉醺醺的她躺下。 燕挽亭躺在床榻上便闭上眼也不闹腾了,安安静静的躺着,呼吸平缓,不一会就睡着了。 以往与我喝酒就喝一杯,怎的今日兴致这般好,喝了好几杯,殿下这酒量不醉才怪。叶诏音在一旁轻声嘟囔了一句。 殿下以往跟你喝酒,从未喝醉过吗。夏秋潋心头一动,低头看了眼睡容安稳的燕挽亭。 嗯,不曾醉过,殿下自己的酒量,她心里头有数。叶诏音点了点头,发丝上的精致华美的金步摇跟着一起晃了晃。 夏秋潋突然有些明白了。 燕挽亭以往与叶诏音喝酒从未醉过,可在她的记忆里,燕挽亭却常常喝醉酒来找她。 只要细想,便能明白,燕挽亭不过是借醉来找她罢了。 不知为何胸口那苦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白皙的手掌紧紧的收拢,夏秋潋看着燕挽亭那似小猫般蜷着身子乖乖睡着的模样,眸中一片复杂。 好了,让殿下在这里歇息吧,别吵醒她了,不然醒来又要折腾了,咱们先出去吧。叶诏音拉了拉夏秋潋。 嗯。夏秋潋点点头,虽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但还是怕燕挽亭着凉,便上前替燕挽亭盖好锦被,才跟着叶诏音出去了。 房门轻轻的关上了,夏秋潋和叶诏音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躺在床榻上的闭着眼的燕挽亭缓慢的睁开眼,原本迷蒙的眸子黝黑清明。 这房间是夏秋潋的书房,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厚厚的古籍,桌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似是看了一半。 听闻这些书都是燕皇知夏秋潋爱看书,特地唤人从雁回楼搬来的,都是些珍贵绝本。 夏秋潋每日闲暇时,便总在待在书房中看书,等夜了,燕皇便会来同她一起用晚膳,然后下几盘棋。 燕挽亭身手矫健的从床榻上翻身而下,在书房中走动了几步,走到书桌边翻了翻那本书籍,偶尔抬头警惕的望了眼房门。 殿前,夏秋潋和叶诏音坐在树下。 秋潋,在这宫中瞧着虽然平静,但其实危机四伏,你如今备受陛下宠爱,暗中盯着你的眼睛可多的很。叶诏音难得的正经了起来,一双娇媚的狐狸眼中,有几分认真。 我知道的,往后行事自会小心,多谢诏妃姐姐提点。夏秋潋依旧客气,垂眸替叶诏音斟了一杯酒。 秋潋,你怎的总是这般客气,我年长你几岁,又比你来宫里早两年,你便唤我一声姐姐便好了。你我同来自一处,有事自然要互相关照的,再见到姜国人,还是以往见过的旧人,其实我心里头很是欢喜的。叶诏音轻轻叹了口气,神色突然有几分怅然,她挑唇笑了笑,抬手喝了杯酒。 那秋潋恭敬不如从命,往后便唤诏妃娘娘姐姐。夏秋潋点点头,既然叶诏音这般说了,她自然就应下了,前世,她也是唤叶诏音为姐姐的。 分卷(17 叶诏音一提到姜国,就有些闷闷不乐了,挑唇对着夏秋潋笑了笑,便低头盯着手中的酒杯,神情有几分恍惚。 姐姐可是想念在姜国的家人了。夏秋潋瞧着叶诏音,主动问道。 想他们,呵呵,想他们还不如想家中养过的那条狗。我记挂姜国,却不曾记挂过他们。叶诏音冷冷一笑,向来都一副娇媚脸上挂着撩人笑意的人,面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冷意。 夏秋潋一愣,她腾地想起,前世叶诏音曾隐晦的向她提起过几句,她被送来燕国是情愿的,就是为了离开家。 但那时夏秋潋并没有多嘴问过缘由,只是心底有些明了,一个妙龄女子,自愿离了家乡,来了这千里之外的别国他乡,心底自是有些难言之隐。 许是酒多喝了几杯,心中添了几分愁绪,又想起了那些事,烦闷的很。叶诏音皱着眉头,抬手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就算姐姐酒量好,但这般狂饮,怕是也会伤了身子。 看叶诏音低着头不停的倒酒一饮而尽,仿佛想买醉一般,夏秋潋伸手按着了桌上的酒壶。 秋潋,你自小该是备受宠爱吧。叶诏音握着空了的酒杯,抬眼望着夏秋潋轻声问道,一双漂亮的狐狸眼耷拉了下去,就算是面上,也似藏着心事。 姐姐有心事,若是愿意的话,便说与秋潋听听。前世夏秋潋对人总有几分隔阂,就算是叶诏音也不曾多嘴问过她什么,只是这次,她未曾认真的回答叶诏音的提问,却想多嘴问上几句。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过往云烟。 叶诏音潋了眸子,敷衍般的挑唇笑了笑。 姐姐若不想说那便不说。夏秋潋自是以为叶诏音不想与她聊自己的心事,也不做那强人所难的事。 我爹是一个地方小官,我娘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我自小便不受宠。 叶诏音的声线不再娇媚黏人,反而透着丝丝疲惫冷意,低沉的响起。 夏秋潋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叶诏音,她原以为叶诏音不想说的。 叶诏音开了口,夏秋潋便收回了手,端坐着,清冷的目光带着几分认真,侧头静静听着。 虽然我爹官不大,但凭着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日子过的也不错,他纳了七个妾,我娘是第六个。我娘刚进府的时候,他也曾喜欢过我娘一段时日,只是生下我后,他见我是个女儿,便厌烦了,不再去我娘房里。 叶诏音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冷,仿佛不是在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娘性子柔弱,不会说讨喜的话。府里的主母蛮横不讲理,那些个其他的姨太太也个个都不是好惹。我自出生起来,便时常见我娘被她们欺辱,我爹不管,她们就变本加厉,将我们母女赶到后院跟府里的丫鬟一起住。 我跟我娘住在破破烂烂的木屋里,每天看人脸色,吃不饱穿不暖,就连一个丫鬟都能随意欺辱我与娘亲。我十岁那年,娘亲病重,她们吝啬的不肯花钱请大夫给我娘看病,随便给了点治风寒的药,没过久,我娘亲就病逝了。 直到说到这,叶诏音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变化,她倔强的挑起唇角露出一丝悲凉的笑意,漂亮的狐狸眼里慢慢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娘死后,我在家中更是没半点地位。后来我大了,到了该出嫁的时候,我爹便要将我嫁给一个年纪跟他一般大的老头,就像甩掉包袱一样,竟要让那老头从后门将我接出去便好,连花轿都不用。 眼中的泪尽管在眸中隐隐欲滴,叶诏音却一点一一点生生忍了进去,轻描淡写的说着她那个骨血相连的父亲的残忍自私。 夏秋潋与叶诏音不同,虽同为女子,但自小就备受宠爱不曾受过欺负,她未曾经历过叶诏音经历过的。 但她的胸中也涌出了几分悲凉,叶诏音受过的苦她无法感同身受,却也能知道那时的叶诏音该是如何的麻木无助。 他女儿多的很,我光姐妹就有十来个,我不会装乖巧,也跟我娘一样嘴笨不会说讨喜的话。细细想想,我娘他也不是真心喜欢,不过是娶回家给他生儿子,他心里有的,不过是他那几个儿子。只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顺从他的意思嫁给一个素不相识,一个妻妾众多的老头。 叶诏音眼神有些迷乱,她冷冷的盯着远处,手中紧紧的握着那空酒杯,力道大的指节都泛着白,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姐姐如今在宫中过的欢喜吗。 夏秋潋眸子轻柔了些许,她轻声问道。 在这宫里,虽然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总想背地里使坏,但我不蠢只要不跟她们对着干,我在这宫中,也得意自如。我所求不多,在这宫中喝喝酒调戏调戏美人,这后半生也就无悔了。 叶诏音轻呼一口气,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睫毛山沾着的半滴细碎的泪,再次挑唇一笑,自如了许多。 既然姐姐如今过的开心,就莫要去想那些往事,依姐姐的性子,当下快活不就够了吗。 夏秋潋性子冷,也不会说些亲热亲密的话去安慰叶诏音,但她了解叶诏音的性子,垂眸轻声这般说了一句。 叶诏音性子开朗,少有愁绪,心底藏着的事从不与人家讲,今日突然心伤同夏秋潋谈及往事。但依她的性子,很快就会恢复,她最让夏秋潋羡慕的,就是那愈合伤口和忘记痛苦的本事,她总能用一些其他的事,快速的掩盖忘却一些痛苦。 秋潋说的对,当下快活我便心满意足了。只是刚刚突然有所感,牢骚啰嗦了一番,秋潋可莫要嫌姐姐烦啊。 叶诏音笑了笑,缓缓的松开了握着的酒杯,将它轻轻搁在桌上,神色缓和了一些,面上的笑容也重新明媚了起来。 姐姐愿意同秋潋说这些,自然是信任秋潋,秋潋怎会嫌姐姐烦。 不嫌弃就好。 夏秋潋见叶诏音神态好上许多,便抬手给她斟了一杯酒。 秋潋,你可想知道,当年我不过一个小官之女,是如何来的燕宫吗。 叶诏音看着面前的酒杯,突然挑唇问道,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着,里头的水光还未完全隐去,在光线的照射下,亮的有些刺目。 如何? 叶诏音卖关子,夏秋潋也由着她。 那时正逢陛下要选人去燕国和亲,我不想嫁给那老头,便偷跑了出去,拦了二皇子的马车。 叶诏音眯着眼,白皙娇媚的面上带着几分得意。 只是叶诏音此话一出,夏秋潋却僵住了。 拦了二皇子的马车,叶诏音竟是与江询言认识的吗,夏秋潋抬眸,心中隐隐有些震惊。 叶诏音不曾提起过江询言,前世她虽与她同为姜国人,却并不知道夏秋潋一直与江询言暗中联络的事。 就算最后,她将布防图交给江询言,叶诏音也并不知道。 夏秋潋曾怀疑过,在这燕宫中与她接头的人就是叶诏音,但她暗中旁敲侧打过,叶诏音不曾露出半点马脚,她的确只是在这宫中自由自在的混日子,不曾想过其他。 诏音,你与二皇子,相识吗。夏秋潋微微抿唇,眸子黯光闪过,眼神有些许探究的意味。 嗯,几面之交,是他将我送来燕国的。叶诏音点了点头。 二皇子倒是个翩翩君子,我拦了马车他也不恼,问清来由后,便叫我舞了一曲。没几日,他便上奏了陛下,将我送来了燕国。 叶诏音看着酒杯,轻挑唇角眸中带笑,若是她此刻抬头,定是能瞧见夏秋潋瞧着她的神色中,那几分复杂和探究。 燕挽亭在夏秋潋的书房转了好几圈,不时拿着书架上的书翻翻,似乎正在寻着什么东西。 只是找了好一会,似无功而返、皱眉回到了床榻边,垂头坐着面上神色冷清,不知在思量着些什么。 细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燕挽亭翻身躺在床上,闭上眸子,佯装未曾醒来的模样。 夏秋潋送走了叶诏音,便来到偏殿,推开房门,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榻上蜷成一团,正睡的香甜的燕挽亭。 原本盖在她身上的锦被如今被她压在了身下。 夏秋潋放缓了脚步,屏住呼吸走到床榻边。 燕挽亭闭着眼等了好一会,夏秋潋也未走。 她能听到夏秋潋那轻柔的几乎听不到的呼吸声,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面容上不曾移开的目光。 那目光淡淡的在她面上一寸寸的打量着,没有丝毫侵略探究。 燕挽亭躺着身子有些僵了,夏秋潋仍站在床榻边,还在看着自己,她便动了动身子,埋头进胸口,避开夏秋潋的目光。 那目光让她有些不适,仿佛被人看穿她在装睡一般。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触碰到额角,燕挽亭不敢动,只是呼吸有些乱了。 她不知夏秋潋想做什么。 那带着凉意的指尖在额角停了片刻,就移开了,接着,燕挽亭感觉身上一重。 夏秋潋替她盖上了锦被,然后才缓步离开了。 第27章 压倒! 那书房的床榻,夏秋潋曾睡过几次,锦被沾着她身上的味道,清淡好闻的幽香一直在燕挽亭鼻边绕啊绕,原本装睡的她装着装着,竟然真的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抬头的阳光越来越烈,燕挽亭这一睡就睡到了该用午膳的时辰。 殿里,青鸳和绿阮招呼着送饭菜来的宫女放下膳食。 青鸳红肿着眼睛,抽了抽鼻子走到夏秋潋身边,瓮声瓮气的问道。 小姐,公主殿下还在咱们书房里睡着呢,可要青鸳去请她起身吗。 夏秋潋放下书卷,看着外头那火轮似的太阳,眸子微敛低声道。 罢了,我去唤她吧。 燕挽亭起身时会闹脾气,且脾气可不小。 夏秋潋记得前世有几次青鸳不小心把她吵醒了,那人便黑着脸衣衫不整坐在床榻边,凶神恶煞的把青鸳臭骂了一顿,把这丫头骂哭了才又躺下继续睡。 以至于后来,燕挽亭若是在她殿里过夜,青鸳绝不会进她寝宫。 夏秋潋推开房门时,燕挽亭还正睡的香甜,唇紧紧抿着眉头也皱着,表情有些严肃,长长微卷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的颤抖着。 奇怪的是,明明这般闷热,她额头上已经密布一层细细的汗水,她却仍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锦被,也不怕中暑。 夏秋潋轻轻的拉了拉被角,正欲将她盖着的锦被掀开,躺着的燕挽亭就突然睁开了眼,盯着面前的夏秋潋。 带着朦胧睡意的眸子里有几分羞恼,还未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便是一副阴郁要发怒的模样,似乎不满被吵醒,眉头也皱的愈发紧。 殿下,午时了,该起身用午膳了。夏秋潋站在床榻边微弯着腰,声音轻柔。 燕挽亭听到夏秋潋的声音楞了楞,慵懒的躺在床榻上,动也不动的盯着面前的夏秋潋。 好一会,惺忪朦胧的眸子越来越清明,透明澄亮的倒影着夏秋潋的模样,她静静的盯着夏秋潋,清亮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 夏秋潋。燕挽亭神色有些恍惚,她微微张唇轻喃一声。 许是刚刚才醒来,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缠绵,尾音轻轻的颤抖着,仿佛像个孩子一样带着几分无助。 殿下,秋潋在。 那声轻柔的低唤仿佛不经意的触动了夏秋潋,那颗静静躺在胸腔的心脏,突然猛的跳动了一下。夏秋潋低头看着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缓缓坐起身的人,眸中的清冷染上了几分暖意。 我睡了多久。 燕挽亭凤眼一敛,垂下头抬手揉着自己额角,这般问道。 夏秋潋瞧着低头揉着额角的人,轻声应道。 约莫半个时辰。 夏秋潋垂下头,她的态度带着几分恭敬,静静的立在燕挽亭身前,完美的的让人无法挑剔。 才半个时辰吗,我怎的觉得睡了许久许久。 许是刚刚醒来,燕挽亭表情有些迷茫,眸子虽然清明,但却像是还在惺忪睡梦中一样。 她此时就像是刚刚从梦中醒来的人,带着怅然若失,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夏秋潋瞧着她那恍惚的模样,思忖了片刻,轻声问道。 殿下可是做梦了。 嗯。 燕挽亭点了点头。 可是好梦。 醒来会让人怅然若失的梦,大抵都是让人沉醉的好梦吧。 不知怎的,那梦中竟有秋潋。 燕挽亭突然挑起唇角,望着夏秋潋的那一双凤眼中,清澈明亮,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温柔笑意。 夏秋潋愣住了,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匆匆的低下了头,白皙修长的脖颈突然染上了一抹淡红。 秋潋可是羞怯了。燕挽亭盘腿坐在床榻上,戏谑的看着夏秋潋,她身上的衣襟散乱,垂在肩侧的青丝也披散着,添了几分慵懒倦怠。 就算是如今,夏秋潋面对燕挽亭时,还是有几分无所适从,她避开燕挽亭戏谑的目光,垂头无奈道。 殿下莫要取笑秋潋。 好好好,不许笑你了。我有些起不来了,秋潋能扶我一把吗。燕挽亭眉眼带笑,对着夏秋潋伸了手。 燕挽亭的手伸来,夏秋潋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便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眸中狡桀的光芒一闪而过,燕挽亭反手握住夏秋潋的手腕,用力一拉,夏秋潋被拉的一个踉跄,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一倾往燕挽亭身上倒去。 眼前的一切,突然翻转了一圈,夏秋潋没有半分准备,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压倒在床榻上,燕挽亭伏在她身上,一手握着她白皙的皓腕,一手紧揽着她的纤腰。 秋潋,你可知,我刚刚做的梦中,便是这般伏在你身上睡的。 燕挽亭居高临下的看着夏秋潋,凤眼得意的眯着,身子紧紧的贴着夏秋潋的身子,似个轻薄女子的浪荡公子似的。 殿下,莫要胡闹。 夏秋潋微蹙着眉头,偏头不去看燕挽亭那得意戏谑的面容。 她如今这般耍无奈的模样,与她前世的面容一点一点的重叠,就在夏秋潋的面前。 夏秋潋不敢去看她的面容,脑中突然有些晕眩,胸口起伏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秋潋,你可听过磨镜一词。身下的人柔软的身子僵硬了起来,那清冷的眸子也愈发的冰冷羞恼。 可燕挽亭却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大胆放肆的压着夏秋潋,低头埋进夏秋潋的脖颈中,唇齿间暧昧的热气喷在夏秋潋白皙的肌肤上,敏感细腻的肌肤仿佛被灼热般的粉红。 分卷(18 夏秋潋不知燕挽亭为何突然这般放肆起来,燕挽亭霸道的压迫,和那贴着自己的身子散发的温度,都让她有些难受。 她开始挣扎了起来,夏秋潋微微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根本连动都动不了。燕挽亭是个习武之人,又比她高上一些,力气比她大的多,她施力压着夏秋潋,夏秋潋便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闭上眸子,声音冰冷透着寒意。 燕挽亭,放开我。 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叫燕挽亭的名字。 燕挽亭身上的气息,身上的温度她都是熟悉的,前世燕挽亭无数次大胆的搂着她入睡,她也早就习惯了。 可是此时压在她身上的燕挽亭却带着让她陌生的侵略性,这让她有些害怕,她想让燕挽亭走开,让她起身,让她离开自己。 第28章 无礼?非礼? 父皇夜里可是这般抱着你安睡。 燕挽亭埋在夏秋潋的脖颈间,火热的薄唇贴在她微凉的肌肤上,那柔软带着清甜香味的肌肤竟让她口中生津,腹中有些饥饿感。 好想咬上一口,尝尝是什么滋味。 燕挽亭,放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夏秋潋能感觉到燕挽亭的蠢蠢欲动,她听到燕挽亭那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不停的响起,她的声音愈发冰冷,面上是掩不住的愠怒。 yu望于燕挽亭来说,并不陌生。她曾在雁回阁偷看那些**时,也会有那些奇怪的感觉,但从未有一个人能让她有那种感觉。 夏秋潋是第一个,第一个让她有yu望的女人。 秋潋不是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吗,我做的便是这般的梦。燕挽亭虽然压着夏秋潋,但却未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伏在她耳边,轻声低喃。 那沙哑的声音中的异样,让夏秋潋愈发的惊惶。 燕挽亭,我是你父皇的女人。夏秋潋咬唇,冰冷的眸中带着几分痛苦委屈。 胸口那带着屈辱酸楚的感觉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在忿恨什么,恨燕挽亭对她的无礼,还是恨她的不温柔不尊重。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抱抱你,你就让我抱抱你。 燕挽亭施的力越来越弱,不再是靠着力气压住夏秋潋,而只是轻轻的覆在她身上,甚至还微微拱起身子,怕压痛夏秋潋。 燕挽亭退让了,微微低头埋在夏秋潋的肩上,甚至不再接触她的肌肤,只是隔着夏秋潋肩上的衣襟,轻轻的蹭着她。 她没说谎,她的确梦到了与夏秋潋在床榻上交缠,那蚀骨贪欢的滋味让她醒来这般失落。 只是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夏秋潋能感觉到燕挽亭的退让,能感觉到燕挽亭越来越平缓下去的呼吸。 燕挽亭瘦弱的身子就这么轻轻的覆在她身上,轻轻的她仿佛能随意挣脱。 只是她没有这么做,她任由燕挽亭靠在自己肩上仍由她轻轻的蹭着自己。 夏秋潋从来就知道燕挽亭对自己的渴望,前世无数次,深夜里,她都能感觉到燕挽亭望着她的目光多么的炙热渴望。 只是夏秋潋不愿,燕挽亭从未勉强过她。 她曾经指着夏秋潋的胸口,一边倔强的昂起下巴,一边失落的敛下眸子,口中语气坚定。 我要的是你的心。 夏秋潋不知道面前的燕挽亭,到底是前世的燕挽亭,还是今世的。 无论是伪装还是真心,她此刻都能感觉到燕挽亭强烈的yu望。 秋潋,别笑话我刚刚跟着了魔一般,我昨夜偷偷在雁回阁看**,今日又喝了酒。燕挽亭闷闷的声音从她肩侧传来,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羞怯,似在解释一般,把责任推到昨日看的书,今日喝的酒身上。 夏秋潋偏头一言不发,她只能看到燕挽亭的后脑埋在自己的肩窝。 她身子有些麻了,微微动了动想让燕挽亭从她身上下来。 燕挽亭身子一抖,也想起身。 不知是不是起身太急,被绊倒,夏秋潋才屈起膝她就晃了晃又跌落了下来。 腿心正好撞上了夏秋潋的膝上。 燕挽亭的脸瞬间苍白了。 夏秋潋愣住了,她面上的冷意一点一点的破碎,眸中是满目的诧然。 她分明能感觉的到,膝上那带着几分温热的湿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燕挽亭和夏秋潋这般四目相对,眸中皆是一片复杂。 燕挽亭僵的像个木头人一样,脸色苍白中透着几分黑。 夏秋潋偏头微微收了收膝,面上一片淡然冷意,却在燕挽亭瞧不见的地方,红了耳根。 那难言的感觉五味杂陈,在胸口翻搅,微抿着的唇角轻轻的往上勾起一个弧度,很快又恢复平缓。 夏秋潋说去唤公主殿下起身,可去了许久都不曾回来。 绿阮怕桌上的午膳凉了,便往书房去,情绪失落的青鸢一步也不肯离开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起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青鸢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小姐,公主,午膳要... 一句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绿阮拉着青鸢的衣袖,正要呵斥她无礼,眼角余光往屋内一瞥,也惊住了。 她家小姐和公主殿下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公主殿下正压着小姐,两人贴的极近。 小姐,你们再做什么。青鸢偏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一脸奇怪天真的问道。 小姐公主殿下,该用膳了。绿阮相比青鸢极其的镇定,她一手蒙着青鸢的眼,一手捂住她的嘴,拖着她说话这话就要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屋内夏秋潋皱着眉头轻飘飘的瞥了燕挽亭一眼,白皙的手掌在她肩上一推,轻松的将她推开了,然后她施施然的下了床榻,背对着燕挽亭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裳。 秋潋宫中备的午膳怕是不合殿下的胃口,殿下还是请回吧。 夏秋潋面色清冷,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余下紧紧闭着腿抱着膝,坐在床榻上满眼迷茫的燕挽亭。 夏秋潋进殿的时候,绿阮正趴在青鸢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瞧见她一进来,两人就赶紧闭了嘴,乖乖的垂手立在桌边。 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个丫头再说什么,不过所幸只是她们二人看到了,若是殿中其他宫女瞧见了,怕是明日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小姐,青鸢跟绿阮什么都没说,我们在说这宫里头的饭菜做的比咱们相府的还香。 夏秋潋还一句话未问,青鸢便一脸憨笑着连忙解释。 是吗。夏秋潋抬眼看着青鸢那面上一眼就能看穿的心虚。 绿阮偏头遮住了眼,果然朽木不可雕也,小姐还什么都没说,青鸢这家伙就这么急着认罪了。 这般掩饰,再蠢的人也能听出来。 今日的事,你们...莫要告诉任何人。夏秋潋还是轻声嘱咐了一句。 嗯嗯嗯,小姐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绿阮连忙点头,青鸢也挠挠头跟着点了点头。 夏秋潋看着桌上的饭菜,有几盘肉食。她向来是不吃荤腥的,只是她知道燕挽亭无肉不欢,特地嘱咐青鸢去御膳房吩咐煮几道荤菜。 原本是想,燕挽亭醒来后怕是会饿,正好填填肚子。 青鸢绿阮,桌上这几道荤菜就端下去吧。夏秋潋吩咐道。 是,小姐。青鸢点了点头正要上前端起那几盘菜。 殿门口一道身影轻飘飘的飘了进来。 可别端下去,这些可都是我爱吃的。燕挽亭一袭白衣,发丝柔顺的垂在脑后,身上衣裳理的整整齐齐,见不到一丝褶皱,白皙精致的面上带着轻柔的笑意,一双威仪的凤眼黝黑清澈。 她施施然的走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夏秋潋身边,拿起碗筷抬眼对着夏秋潋挑唇一笑,温和清雅。 多谢献妃娘娘款待。 燕挽亭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派悠然自得,一转眼还是那个温和浅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毫无架子的公主殿下。 青鸢和绿阮在一旁,目光在夏秋潋和燕挽亭身上来回移动。 她们倒是瞧出,小姐无甚胃口碗筷都未曾碰一下,一脸冷意的盯着那胃口不错,一直不停嘴的公主殿下。 怎的只瞧着我吃,献妃娘娘不饿吗。燕挽亭斯文的嚼着嘴里的鱼肉,抬起筷子往夏秋潋碗里,夹了一根青菜。 还冲着夏秋潋弯眉一笑。 殿下慢些吃,别噎着。夏秋潋盯着碗里那条绿油油的青菜,语无波澜的轻声提醒着燕挽亭。 不过却也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掉了燕挽亭替她夹的青菜。 青鸢瞪大了眼睛,手肘偷偷的撞了撞绿阮的腰,示意她看夏秋潋。 绿阮抿了抿唇,轻轻掐了掐她的手臂,表示自己知道了。 夏秋潋在家中时,从未吃过别人给她夹的菜,就连相国和夫人有时疼爱小姐给她夹菜,她也少有碰过。 这回公主殿下给她夹了菜,她竟然丝毫不嫌弃的就这么平静的吃掉了。 着实让青鸢和绿阮有些吃惊。 青鸢看了看那用着膳不说话的两人,若有所思的思忖起来。 细细想来,小姐和这个神神秘秘的公主殿下关系倒是不错的。 不过毕竟,公主殿下曾救过小姐啊。 无论怎么说,公主殿下都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就算是在床榻上压着,也可能...是她们关系甚好的小情趣吧。 午膳还未用完,李凤游就来了。 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一行神色匆匆的来了景翎宫。 李凤游行了礼,便径直走到燕挽亭身后,低声道。 殿下,陈妃娘娘午时突然晕倒了。 什么,御医,可请了御医去瞧。燕挽亭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伸手抓住了李凤游的手臂,神色急切。 殿下还是先去瞧瞧吧,陈妃娘娘怎么也不肯御医给她把脉,陛下去了娘娘也不肯。 李凤游恭敬的回道。 走。燕挽亭丢了这么一个字,便转身要离去。 第29章 陈妃娘娘! 燕国后宫虽后位空置,但总需一人执掌后宫。 这人,便是陈妃娘娘,燕国已逝皇后的表妹,闺名江月初。 但因陈妃娘娘身子羸弱,常年深居简出,若非大事甚少露面。 夏秋潋前世也只见过她几次。 她只知道,燕挽亭很是依赖信任陈妃娘娘,有时耍起横来,就是连陛下也降不住,但陈妃娘娘一出马,她便软了性子,格外乖巧。 此次入燕宫,除封妃那日夏秋潋去请过安,隔着软帐见过陈妃娘娘一面之外,她便再未见过。 燕挽亭听闻陈妃娘娘昏倒,立即变了脸色,急急的往外赶。 燕挽亭才走,夏秋潋思忖了片刻,便唤青鸢绿阮替她更衣,陈妃娘娘身子有恙,无论如何,她也该去拜见探望陈妃娘娘,聊表心意。 陈妃娘娘的寝宫坐落在空置的皇后寝宫一旁,名为景怡殿,与夏秋潋的景翎宫一字之差。 一路行去,还未到殿门口,夏秋潋便远远瞧见一群莺莺燕燕正挤在殿前,低声叽叽喳喳,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各宫的娘娘也得知了消息,早早就赶到了,只是不知为何,都站在殿门口未进去。 咦,献妃娘娘,你可也是来瞧陈妃娘娘的。 一位穿着蓝色宫裙面庞稚嫩的妃嫔见到夏秋潋,便轻笑着打了声招呼,她面容白皙清丽,眉眼弯弯,眸子清澈如同小鹿般,带着几分怯意,还似个孩子。 夏秋潋认得她,这便是今日燕挽亭所说的,与叶诏音拉拉扯扯的李诏仪。 夏秋潋一来,原本叽叽喳喳的各宫娘娘就停了嘴,目光都落在了夏秋潋身上。 李诏仪,怎的各宫娘娘都站在殿门口不进殿。 夏秋潋轻声问道。 陛下与公主都在殿中,太医说人太多,会让陈妃娘娘心慌喘不上气,陛下便让我们在外头候着,稍后再进去瞧陈妃娘娘。 李诏仪见夏秋潋应了自己,眸子眨了眨竟有些羞怯的垂下头,白皙的面上红了红,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指尖纠缠在一起。 夏秋潋知道李诏仪面皮极薄,甚爱脸红,但性子温吞善良,便就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挑唇笑了笑。 夏秋潋没站多时,殿前的娘娘就走了许多,她们大多神色间有几分不忿,大抵是对于被阻拦在殿门口等着甚是不满。都说要明日等陈妃娘娘好些了,再来拜见。 人都走的差不多时,一袭红衣的叶诏音才姗姗来迟,面上还带着几分倦意,瞧上去像是刚刚才睡醒,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要闭不闭,还不时抬手捂唇打个哈欠,慢吞吞的走过来。 李诏仪远远瞧见了叶诏音的身影,面上就染上一层深红,她咬着唇躲在夏秋潋身前,眸子闪着几分惊惶,似要哭出来一般。 与夏秋潋匆匆道了句明日再来,便提着裙角领着两个宫女,逃命似的往一旁的小路摇摇晃晃的跑去,发髻上的发簪都险些掉了下去。 小姐,这位娘娘长的真讨人喜欢,就是有些莽撞,似无头苍蝇般。 李诏仪一走,青鸢就凑到夏秋潋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声。 青鸢,闭嘴。绿阮垂头恭敬的站在夏秋潋身后,见青鸢胆子大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宫里的娘娘,便伸手在青鸢后腰狠狠一扭。 嘶。 青鸢倒吸一口凉气,撅着嘴一脸委屈的瞪了绿阮一眼,捂着自己后腰被扭痛的软肉,倒也乖乖的缩了回去。 秋潋,怎的我一来,人都走了。 叶诏音来时,正好与几个娘娘擦肩而过,她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走到夏秋潋身边,开口问道。 太医还在给陈妃娘娘把脉,陛下让来探望的都先在殿前等上一会。 夏秋潋看着叶诏音,眸中几道亮光闪过。 这些身子矜贵的可是等不下去了。叶诏音嘿嘿一笑,上前亲昵的挽着夏秋潋的手臂,懒懒的靠在她肩上。 嗯,姐姐若是困了,便先回殿吧,今日陈妃娘娘怕是也不愿召见何人。 夏秋潋见叶诏音疲倦的模样,轻声道。 我估摸着今日的确见不到人,那秋潋不若与我一同回去吧,瞧着她们都走光了,陈妃娘娘性子宽厚,可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叶诏音点点头,身子的重量大半靠在夏秋潋身上,眯着眼蹭着她的肩头。 分卷(19 天气这般炎热,到了午后便是这般困倦,恨不得待在殿里扇着风不出门。 早知便不出门了,都怪我宫里的这两个急性子的丫头,非说这宫里的妃嫔都来探望陈妃娘娘了,若是我不来,便是失礼,会落人口舌,我还未睡醒便赶着我出门。 叶诏音撒娇似的挽着夏秋潋,埋怨着身后那两个正翻着白眼的宫女。 两个小宫女撇着嘴互相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恨铁不成钢,她们这娘娘,日日不想着争宠去各宫里调戏娘娘宫女便罢了,还这般不顾正事,若不是她们机灵跟在她屁股后面积催促警醒,怕是她们家这娘娘误了多少事。 叶诏音正拉着夏秋潋催着她走时,殿里突然走出一行人,提着诊箱的两个太医与几个宫女垂着头匆匆走了出来。 就剩两位娘娘了,陛下吩咐了,陈妃娘娘清醒多了,若是娘娘们还在,便进殿去瞧瞧吧,也好安心。 跟在陛下身旁的太监随着太医一同出了门,见殿前就剩下夏秋潋和叶诏音,便将陛下的话照实宣告了。 进了殿,叶诏音才老实了不少,与夏秋潋并肩一同往陈妃娘娘的寝宫里走去。 在太监的领路下,夏秋潋和叶诏音进了敞开房门。 屋内就站着几人,一身龙袍的燕皇端坐在桌边,两旁站着两个年老的嬷嬷和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宫女。 而燕挽亭则是坐在床榻边,一个披散着长发面容苍白的柔弱女子正乖巧的依偎在她怀中,她一手端着一碗药汤,一边拿着玉勺递到女子唇边。 表姨娘,这药终归是要喝的,喝了药你身子才能好,等你能下地了,我再带你去放风筝。 燕挽亭低沉的声音温柔而宠溺,在夏秋潋耳边响起。 这药好生苦,本宫喝不下。 陈妃娘娘虽是燕挽亭的表姨娘,又是燕皇的妃子,辈分比燕挽亭高,年纪瞧上去却与燕挽亭差不多大。 许是常年病弱,她眉目间是惹人心疼的柔弱,白皙的面容精致的如画中人,就这般依偎在燕挽亭的怀中,似个易破碎的瓷娃娃一般,声音细软清脆,带着几分娇柔,她微微皱眉偏头避开燕挽亭喂到嘴边的药汤。 第30章 麦芽糖! 挽亭,你瞧瞧你这表姨娘,不肯给太医瞧,药也不肯吃。就是朕劝她,她也不听,非要等你来哄她,才肯给太医把脉。燕皇放下茶盏,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虽有些无奈神色却欣慰。 月初是在皇后病逝那年入的宫,那时他一心中只有逝去的皇后,悲痛欲绝之下咳出血,在床上病重许久,膝下一双儿女也不曾照顾过。 幸得月初在,细心的照料着他们。 长陵那时已十来岁,又是男子汉倒不需怎么照料,只是挽亭才六岁,皇后在时宠的很,很是依赖母亲。 皇后走后的前几月,她到了夜里就哭着要找母后,每回都是月初去她殿里抱着她哄着她才肯睡。 挽亭的衣食起居,皆是由月初亲手照料。 需知,那时月初刚入宫不过才十五六岁,自己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女,便要照顾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可知有多辛苦。 好在挽亭乖巧,月初没照顾几年,便懂事了许多。 长大后,与月初也甚是亲密。 只是挽亭大了懂事了,月初却愈发像个孩子了,反倒要燕挽亭照顾了。 她身子弱,时常染病,又不喜喝药不喜瞧太医,每回非要燕挽亭来她殿里哄孩子一般哄上一会,才肯让太医把脉,药汤也要挽亭亲手喂才肯吃。 父皇,表姨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年纪越大越像个孩童,非要人宠着。 燕挽亭挑唇笑着,一边与燕皇回话,一边小心翼翼的给怀里的陈妃娘娘喂药,眉眼温柔宠溺。 你这可是嫌我烦了,你幼时可比我闹腾的很,喂你药你还爬到树上去不下来,我每回不是唤一群宫女太监爬上树去抓你下来。陈妃娘娘从燕挽亭怀中抬眼,娇弱苍白的面容含着几分娇嗔,一双让人惊羡的漂亮眸子带着笑意看着燕挽亭,声音软软糯糯,似小猫呓语一般。 哈哈,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挽亭你若是敢嫌你表姨娘烦,朕可就要罚你了。 燕皇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父皇,女儿若是禁足了,谁来给表姨娘喂药,难不成要父皇来吗。燕挽亭凤眸一敛,与燕皇说话时,倒有几分撒娇似的亲昵。 有你照顾你表姨娘,朕可是能放一万个心,既月初身子无大碍,朕便先走了,还许多奏折未批阅。 燕皇笑着站起身,招手唤了那站在一旁的夏秋潋和叶诏音。 两位爱妃,你们来了,便也与月初说说话,她日日待在这寝宫里头,想必也烦闷的很。 夏秋潋和叶诏音恭敬的低头应下,便行礼目送着燕皇领着太监离去了。 燕皇与陈妃娘娘公主说话时,她们也插不上嘴,如今燕皇一走,叶诏音便笑嘻嘻的往床榻便走了两步。 叶诏音就是与陈妃娘娘关系也是不错的,燕皇一走,她便开口玩笑般道。 殿下果然只有待在月初姐姐身边时,才这般乖巧温柔,殿下平日里待我们可是嫌弃的很。 哦我待你还不好吗,我又是何时嫌弃过你。 燕挽亭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了叶诏音一眼,目光才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旁的夏秋潋身上,那漆黑的眸子似刚刚点燃的烛火一般,亮了许多。 诏音妹妹就莫要取笑小亭了,她脸皮薄,一会又该闹性子了。陈妃娘娘微微低垂眉目,轻轻一笑,精致清丽的面容苍白的惹人心怜。 殿下也就在月初姐姐面前脸皮才薄,对着我们时才不是这般,今日醉酒时还搂着人不肯松手呢,拽也拽不开。 叶诏音瞧着燕挽亭,胆子极大的调笑着。 搂着人不肯松手。陈妃娘娘楞了楞,眸子有片刻的失神。 对啊,就是搂着秋潋妹妹,身上的汗蹭了人一身,还非要睡秋潋妹妹的床榻,不然就一直闹个不停。 叶诏音拉了拉一旁夏秋潋的衣角,示意。 原来是献妃啊,上回妹妹来请安时,本宫正好不适,未能好好招待献妃妹妹,倒是本宫失礼了。 陈妃娘娘从燕挽亭怀中微微起身,燕挽亭连忙伸手,手掌轻轻的贴着她的腰,轻轻扶起她。 娘娘身子不适自是需修养的,怕是秋潋上回打扰到娘娘了。 夏秋潋面容淡然落落大方又不失恭敬,一身素白描着银丝的宫裙,身形清瘦修长,高贵中透着丝丝清冷,让人瞧了一眼,便再也无法挪开目光。 上回没瞧清楚献妃妹妹面容,没想到妹妹竟这般貌美,倒是让本宫自行惭愧了。 陈妃娘娘瞧着夏秋潋,唇边笑容轻柔,面上有几分欢喜。 秋潋可不仅貌美,她还是姜国棋术国手,我见她时也是惊为天人。 燕挽亭在一旁笑着道。 陈妃娘娘面上神色一愣,但转瞬便恢复了温柔笑意,她又瞧了夏秋潋几眼,才偏头看着燕挽亭。 本宫倒是未曾听过你这般夸赞过一女子,想来小亭定是很欢喜献妃妹妹。 我自是欢喜秋潋的,一心想要与秋潋结交,倒是秋潋性子冷,我一厢情愿的凑过去,怕是秋潋嫌我鲁莽了。 燕挽亭大方的承认,望着夏秋潋的一双狭长凤眼闪着温柔的亮光。 秋潋怎敢嫌殿下,得殿下青睐,秋潋高兴还来不及。 夏秋潋垂头,从进寝宫起,她便再无看燕挽亭一眼,她清清淡淡的恭维一句,面容神情却依旧清冷。 燕挽亭望着夏秋潋,正欲开口,怀中的人便轻轻一动,轻轻拉了拉她的袖角。 小亭,药凉了,我嘴里苦的很,也喝不下了,你唤人端下去吧。 嗯。燕挽亭看着手中那碗里的药汤的确是凉了,便招手唤一旁的嬷嬷过来端走。 嬷嬷一把碗端走,燕挽亭便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香袋,从里头倒出两颗圆润泛着香味的糖仁。 嘴里苦就含着。 燕挽亭捡起一颗糖,轻轻递到陈妃娘娘唇边。 陈妃娘娘轻轻一笑,欢喜的微张唇瓣含着了燕挽亭指间的那颗香甜的麦芽糖。 小亭身上怎的总是带着麦芽糖。 唇中那泛着丝丝甜味的糖仁,把苦味冲淡了不少。 每回表姨娘吃完药都嫌弃苦,不喂你两颗糖,你这眉头就一直皱着,身上时时备着才好。 燕挽亭望着陈妃,软软的挑唇一笑,格外的乖巧宠溺,眸中的温柔笑意仿佛要溢出来了一般。 夏秋潋轻轻抬头眸光在燕挽亭身上掠过,唇抿紧了一些。 前世,燕挽亭身上也总藏着一小袋麦芽糖,但又从未见她吃过,夏秋潋未问过她,她也不曾说过为何。 到了现在,她才知晓,原来是为陈妃娘娘备着的。 燕挽亭她,待陈妃娘娘时的温柔竟不输与待她,甚至比待她时,多了几分自然亲昵。 第31章 生母?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夏秋潋和叶诏音这才告辞离开景怡殿,临走时燕挽亭扶着困倦的陈妃娘娘躺下了,原本也是想随她们一同离开的。 但燕挽亭怕等她走了,陈妃娘娘又不肯吃药,便要留在陈妃娘娘的寝宫等她醒来吃了药才离去。 夏秋潋要离去时候,燕挽亭依在门边笑望着夏秋潋,狭长的凤眼在刚刚点亮的烛火下,闪闪发光。 我酒量浅,今日多饮了两杯便醉酒了,若是有什么地方唐突冒犯了秋潋,也望秋潋莫要见怪才是。 夏秋潋抬眼,瞧见一脸深意的燕挽亭,心中了然燕挽亭话中之意。 今日燕挽亭的冒犯的确是惹的她有些不悦,此时燕挽亭旧事从提,让她心底竟有几分委屈。 殿下既知道自己酒量浅,日后便莫要贪杯了。 夏秋潋面容清冷,抬眼直视着燕挽亭的眸子。 燕挽亭敛着眸子避开了夏秋潋的目光,低着头挑唇有几分惭愧的轻笑道。 秋潋说的是。 夏秋潋与叶诏音并肩告辞离去时,燕挽亭并未进房,仍旧站在门边一直目送着她们的身影慢慢消失。 燕挽亭靠在门边,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思忖的皱着眉头,眸子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燕挽亭并未回头。 小亭,你在瞧什么。 刚刚躺下的陈妃娘娘不知何时下了床榻,一步一步的走向燕挽亭,许是身子虚弱,她走的极慢。 瘦弱的身上竟披着一件外衣,精致的面容苍白娇弱,望着燕挽亭的背影,眸中一片深切温柔。 没瞧什么,只是想着过两日皇兄就要从青州回来了,心中有几分期待。 燕挽亭回身笑着走到陈妃身边,伸手搀住了摇摇晃晃的她。 是啊,长陵此次去青州赈灾,一去便是一月有余,莫说你我也有些挂念他。陈妃轻笑着抬眼,眸子晶亮的望着燕挽亭的面容,伸手轻轻抓住燕挽亭搀扶着她的手臂。 表姨娘还是回床榻上躺一会吧,我唤刘嬷嬷去把晚膳端来,吃些东西再把药喝了。 燕挽亭不动神色的挣脱陈妃抓着自己的手。 陈妃瞧着燕挽亭唇角那温柔又有几分疏离的笑,楞了楞。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小亭这些日子仿佛变了许多,是长大了吗,待我也不如从前亲密了。 陈妃娘娘说着,唇角的笑意有几分苦涩。 表姨娘怎会这般想,母后她走的早,我自小就是表姨娘照顾大的,在挽亭心中早就把表姨娘当做生母了。 燕挽亭恳切的看着陈妃,眸子认真,她说的动情神色也恭敬。 可陈妃还是黯淡的垂下了眼,伸手有些恍惚的抚上了自己的面容,不知为何她有几分失落。 生母?我如今已这般老了吗。 表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心中将你当做生母,又不是说你老了。你瞧瞧那铜镜,我们二人站在一起,可不是像一对姐妹吗。 燕挽亭轻笑着安慰似的抓着陈妃娘娘的肩,将她转向房中妆台上那一块铜镜。 镜子里隐约倒影着两道靠在一起的身影, 陈妃呆呆的看着铜镜中的燕挽亭,看着她那白皙精致的面容,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温柔笑意,看着她轻轻的揽着自己依偎在自己身边,这才轻笑出声,笑道。 不知为何,明明小亭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我心中还是觉得小亭是那个我不给唱歌不抱着她,就不肯睡觉的小顽皮。 靠着燕挽亭的女子瘦弱娇柔,面容虽苍白却也矜贵美丽。 在表姨娘心中我永远是个孩子,在我心中,表姨娘不是生母却胜似生母。 陈妃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重量都依靠在燕挽亭身上,她太过清瘦虚弱了。 燕挽亭一提到生母二字,陈妃便闭口不言了,眼角的笑容也惆怅了许多。 表姨娘,你若是在床榻上躺久了有些闷,我便扶你出门走一走散散步,一会回来再用晚膳也好。 燕挽亭见陈妃不言语,便岔开话题。 也好,我许久未曾出门了,出去走走也好。 陈妃点点头,微闭着眼轻轻靠着燕挽亭,任她搀着自己往外走。 青鸢和绿阮提着灯笼在两侧引路,昏暗的烛火照亮了前路。 夏秋潋一直默然无语的走着,叶诏音在她耳边不知再与她说些什么,她一句也未曾听进去。 只是想着心中的疑惑。 因前世她并无心去关注燕挽亭和陈妃娘娘,那时她所知的,便是燕挽亭和陈妃娘娘关系亲厚,便再无其他了解。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有心去留意,她竟发现陈妃娘娘对燕挽亭的态度有些异样,那般的依赖那般的亲昵。 陈妃娘娘身子一直不好,常年躺在床榻上,夏秋潋知道燕挽亭每日都会雷打不动的到景怡宫去探望陈妃娘娘。 只是前世她入宫三年左右时,陈妃娘娘就突然病逝了。 夏秋潋记得,那时燕挽亭悲痛万分,月余便瘦了许多,面上的笑不再轻快温柔,总带着几分悲痛,夜里睡在她寝宫时,半夜她醒来胸前的衣襟都会被燕挽亭的泪浸湿。 那段时日,燕挽亭甚是依赖她,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夜里不抱着她便睡不着。 夏秋潋一直以为,于燕挽亭,陈妃娘娘便如同生母一般,陈妃娘娘亦是。 分卷(20 只是今日这么一瞧,今日她竟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一想到这,夏秋潋心中竟隐隐有几分黯然,原来,她竟并不是那么了解燕挽亭。 秋潋,我与你说了那么多,你可听到了。 叶诏音一路上似自言自语一般,说了许久也不见夏秋潋应她一声,她这才伸手拉了拉夏秋潋的衣袖,不满的问道。 抱歉,秋潋有些恍神了,诏音姐姐可是说了什么。 夏秋潋回过神,歉意的看着叶诏音。 我说,再过几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就要回宫了,届时,我便领你去见太子妃,那可是个有趣的可人啊。 叶诏音开心的眯着狭长的狐狸眼,笑的甚是开心。 太子要回来了吗。 夏秋潋其实心中是知道的,她入宫时,正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去青州赈灾了,过了月余她才头一回见到燕国的太子殿下,燕长陵。 那位温文尔雅,与燕挽亭长的极像的皇子。 第32章 变脸! 公主殿下这几日,日日都在景怡宫陪着陈妃娘娘,晨起还未用早膳便来了,走时也必要到太阳落山陪陈妃娘娘用完晚膳,待陈妃娘娘躺下,才会离开。 宫里都说公主殿下是个知恩图报孝顺的人,脾性也好,平日里总是一副慵懒的笑脸,就算不小心冲撞了她,她也甚少发怒。 莫说嫔妃,就连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极喜欢燕挽亭的。 从景怡宫里出来时,燕挽亭已经陪着陈妃娘娘用完晚膳了。 天边几朵镶着金边的红云围绕着夕阳,正好落在雁归阁的塔尖上,精美的楼阁似顶着一轮红玉盘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燕挽亭身边一向除了李凤游,便不会带任何宫女侍卫,此时李凤游不在,她便一个人微微皱着眉头,一手搭在胃上轻轻的揉着,一边缓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回去。 没走几步,身后身影一闪,李凤游似个幽灵一般,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跟在燕挽亭身后。 李初白,下回你再这般飘来吓我,我就收了你的剑,派你去跟李嬷嬷绣花缝衣去。燕挽亭紧皱着眉头,有些难受的捂着肚子,偏头看着身后那突然出现的李凤游,瞧着那张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的脸蛋,有些幽怨的压低了声线。 殿下舍得吗。李凤游慢悠悠的抬眼看了燕挽亭一眼,倒是一点不惊慌,她知道燕挽亭在与她说笑,不慌不忙的目光下移,落在燕挽亭捂着肚子的手上。 怎的舍不得,你平日里舞刀弄剑惯了,让你去学学绣花,日后才不会被你夫君嫌弃。 燕挽亭哼了一声,眉头越皱越深,声音弱了许多,步伐也慢了。 殿下又吃撑了,就算是陈妃娘娘给殿下夹的菜,殿下也可不吃,怎能拿自己身子玩笑。 李凤游两步走到燕挽亭身边,快速从腰间拿出一个碧绿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两颗淡黄色的小药丸。 燕挽亭瞧着递到嘴边,那闪着淡淡药香的药丸,没有丝毫犹豫的微微低头,抓着李凤游的手,就着药丸吞了进去。 李凤游给的药丸甚是有效,一入喉化成一股暖流,流入喉中,每一会那涨的生的胃就舒缓了许多。 燕挽亭直了直身子,一恢复便甩开李凤游的手,神色有几分无奈。 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姨娘的性子,那般爱多想,她夹的菜我若是不吃,怕事又失落了。 燕挽亭小时候食量倒是大,又不耐饱,刚刚吃饱不一会就消化了,陈妃娘娘自小便是亲手喂她,她吃的多,陈妃娘娘就喂的多,生怕她饿着。 只是燕挽亭越是长大,食量就越小,如今稍稍吃一些便觉得饱了,但陈妃娘娘还是像她幼时一样喂她,吃晚膳时便总是不停的给燕挽亭夹菜。 燕挽亭觉得自己能吃下便都吃下了,长辈夹的菜总不能剩下。 把肚子塞的满满的才慢吞吞的出来了,刚刚在景怡殿还未觉得撑,一出来走几步就越觉得撑的肚子疼。 这可是殿下口中时常说的自作自受。 李凤游见燕挽亭神色好转了,竟调笑起燕挽亭来。 燕挽亭回头瞪她一眼,不满的挥了挥袖角。 李初白,你这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莫不是真要我让你去绣花。 殿下,卑职剑花倒是舞的漂亮,绣花只怕是浪费丝线绸缎。 李凤游平日里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进一般,对燕挽亭也时时恭敬,只是不知她这脑子是不是偶尔抽上一回,有时竟大胆子的与燕挽亭开起玩笑来。 我瞧你今日心情倒是不错,见了叶诏音? 燕挽亭皱着眉头,回头细细的盯着李凤游的脸看了好一会,人倒还是像根木头似的冷冰冰的,只是嘴却利了一些。 李凤游的冷与夏秋潋的冷截然不同,她的冷就好似利剑散出的寒芒,冰冷锐利的让人心生恐惧。 而夏秋潋的冷,则是透着几分清淡温和,好似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清冷高贵的让人想亲近又害怕亵渎。 陈妃娘娘这几日一直缠着殿下,属下无事便在宫里溜达了几圈。李凤游这般说着,冰块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燕挽亭瞧着觉得新奇,便断定李凤游去找叶诏音了。 果真去找她了,这回可又把她气的够呛的吧。燕挽亭轻咳了一声,背着手有些幸灾乐祸的眯了眯凤眼。 李凤游叶诏音这两对冤家,一碰面就互掐,别看李凤游这一副斯文少话的模样,但气哭叶诏音,她确有一套。 不过直到如今,燕挽亭也不知为何叶诏音与李凤游是如何结怨如此之深的。 就此事她还曾特意问过李凤游缘由,只是不知为何,对此事李凤游却守口如瓶,从未告诉她缘故。 不过李凤游不愿说,燕挽亭也绝不会逼迫她。 人总是有秘密的,就算凤游是她的下属,她也不需事事皆知,容她有些私隐也好。 殿下也知道诏妃这人,扰乱后宫,每日无事做就调戏娘娘宫女,属下这是除暴安良。李凤游说的振振有词,冰块脸上满是认真。 诏妃入宫时不还很青睐你吗,还时常来殿里给你送吃食,对你可亲热的很,没多久你们两就跟小猫碰到狗一样,一见就开始吵,来,与我说说,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般恨你。 燕挽亭负手一边缓步慢行,一边偏头面对笑意的问道。 对属下亲热?殿下怕是记错了吧,她那是心怀不轨。李凤游面无表情的说着,纤细腰间束着的长剑随着她的脚步在腰间轻颤。 莫不是得逞了,你好好教训了她一顿,这才让她这般恨你。 燕挽亭摸了摸白皙光滑的下巴,皱着眉头推理着,一边还偷偷瞧着李凤游的表情。 只是李凤游这冰块怎么会那么容易露出破绽,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殿下觉得她能得逞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握紧了腰间的长剑,霸气又不屑。 那倒是。 燕挽亭眉头一扬。 叶诏音虽然狡猾聪明,但到底是个柔弱女子,不像自小便习武的李凤游,就算李凤游让她双手双脚,叶诏音怕也不能近她身。 殿下明日可还要去陈妃娘娘殿里。 安安静静跟在燕挽亭身后的李凤游走了一会,才缓声开口。 表姨娘她身子不好,尽管这些年一直吃些珍贵药材滋补,但是她身子太弱了,太医一直寻着各种法子也无法治好,能陪她久一些,就久一些吧。 燕挽亭微微抿唇,垂下头,天边最后的一片彩云慢慢隐入了雁归亭背后,一路被点亮的灯柱散发着微弱的烛光,将燕挽亭面部有些凛冽的面部线条照射的柔和了许多。 李凤游站在燕挽亭身后,抬眼偷偷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满头墨染的青丝在微风下轻轻的在她背后飘动。 殿下又不束发了,陛下每回瞧见都要训殿下。 李凤游轻声道。 不束,束着头疼,这般虽然有些乱,但我舒畅些。燕挽亭抬手轻轻的抓起几缕垂着肩侧的发丝,轻轻挑起唇角,笑容有些怅然。 柔弱丝滑的发丝随着风慢慢的在她指间划过,有些痒。 殿下,夜了,可是要回殿歇息。 再晚一些吧,我想去梨树下走走。对了,我叫你安排下去的人你可安排下去了。 燕挽亭的眸子黯了黯瞬间又亮了起来,一丝冷光掠过眸间,连带着声线也冷凝了一些。 失踪,怕是遭遇不测了吧。罢了,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行事的确诸多不便,叫他们小心一些吧,都老实一点,告诉他们要慢慢来,我不急。 燕挽亭笑了笑,唇角的笑容在烛火下冰冷讽刺。 是,属下会吩咐下去。李凤游握紧右拳贴着胸口,恭敬而卑谦。 凤游,你可觉得,我如今变成这般模样着实可怕。 燕挽亭停了步子,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她垂头,眸中的光亮仿佛天上破碎的星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不,殿下就是殿下,在凤游心里,殿下永远都是主子,无论殿下变成何样,凤游都誓死追随,这是凤游与殿下的盟约。 李凤游眸中炙热坚定,看着燕挽亭的模样,就像是追随着太阳的夸父。 经历过地狱的人,总是会变的,只要从地狱走了一遭,便会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阻扰我。 燕挽亭低头轻笑出声,眸子越来越暗,漆黑的瞳孔仿佛融入黑夜般,声音冰冷低沉,似野兽的低吼声般刺耳威慑,叫人害怕 第33章 鬼手! 夏秋潋好几日都没有见过燕挽亭了,不过听殿里的宫女说,公主殿下这几日一直都在景怡殿侍俸陈妃娘娘。 都说公主殿下甚是孝顺,对从小照顾抚养她长大的陈妃娘娘很是恭敬尊敬。 宫里传的,都是公主殿下的美名。 夏秋潋在一片赞声中,垂下头清冷的面容一片淡然,燕挽亭对陈妃娘娘的好,她早便知道,也比她们知道的更加清楚。 燕挽亭她,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傻女人。 她心中若是有你,便是天边的月儿,也愿摘落给你。 若是有你,就算你对她再冷,她也一股炽热似飞蛾扑火般扑像你,说她痴情也好愚蠢也好,她从不在乎。 这样的女人,谁会舍得伤害呢。 也只有她,才会吧.... 夏秋潋握紧手中的书卷,头有些闷痛起来,那让人窒息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夏秋潋突然苍白了面容,手中的书,上头的字,就是一个也看不清了。 小姐,陛下今日要处理奏折,吩咐下来今日不会来了。要早些歇息吗,若是要,我便叫人去准备热水,让小姐沐浴更衣。 青鸢正巧这时敲了敲门,在书房外喊道。 青鸢,进来罢。 夏秋潋放下书卷。 青鸢一进门,就瞧见夏秋潋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连忙上前关切的扶住夏秋潋,焦急关切道。 小姐脸色这般不好,可是不舒服,可要青鸢去请太医来瞧瞧。 只是有些闷了,晚些再歇息把,你把灯笼提上,陪我出去走走散散步吧。 夏秋潋轻轻摇了摇头,瘦弱的身子腰身挺直,她似乎总是这样无论多难受都不曾弯下腰。 小姐,可真无事。 青鸢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傻丫头,我骗你做什么,看了一日的书,眼睛有些酸涩罢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夏秋潋有些无奈的看着青鸢。 好,我去叫绿阮,提两盏灯笼陪小姐出门走走,小姐也别像个书呆子似的,一天到晚总是窝在书房看书,出去走走好,走走好。 青鸢挠头笑了笑,冲着夏秋潋笑的眉眼弯弯,然后就活蹦乱跳的跑出去找绿阮了。 夏秋潋看着青鸢那一蹦一蹦的身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那傻丫头,一日到晚怎么时时都怎么精力十足。 绿阮性子有些闷,呆的住,青鸢却是个野性子,总爱四处乱跑,一刻也停不下来,在殿里闷着,又不敢自己一人出门,此时听到夏秋潋说要出门,开心的很,拉着绿阮就跑着过来了。 青鸢,你慢些,灯笼要灭了。绿阮被青鸢拽着跑,一边还伸手护着手中的灯笼,无奈又焦急。 小姐,咱们出门吧。 青鸢兴奋的叫道,她的笑容没心没肺,灿然明媚的像一张没有染上点滴墨迹的宣纸,干净纯洁。 嗯,走吧。 夏秋潋看着一脸兴奋笑容的青鸢,和低着头小心翼翼护着灯笼皱着眉头的绿阮,原本有些焦虑的心,也平缓了许多。 燕宫四处都见雕着小狮头的白石灯柱,里头点着蜡烛,每日夜里都有提着灯笼提着竹篮的小太监巡视,把熄灭的灯柱重新换上蜡烛点亮。 燕宫的烛火在夜里也是亮的,一直到第二日天亮,整座宫殿都是亮堂的。 听闻这也是有来由的。 前皇后怕黑,到了夜里若是一片漆黑便难以入眠,燕皇便下旨要让整个燕宫都亮着,要让皇后看到光亮。 于是那时开始,宫里就修筑添了许多灯柱,到了夜里就全部点亮,让整座宫殿从未彻底黑暗过。 就算是前皇后去了,燕皇也依旧未曾改过旨意。 她曾听燕皇说过。 那个一国之主,那个千万人之上的君主,曾落寞的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亮着的灯柱,杀伐果断的面容温柔的像个沉浸在热恋中的少年,眸中带着泪意轻声缱绻低喃。 她每日夜里都会来朕梦里看朕,若是这些灯灭了,朕怕她该慌了,迷了路可怎么办,这回,朕可找不到她了。 或许,燕挽亭的痴情,该全是继承自这个温柔的帝王吧。 不知不觉,夏秋潋一路往前走着,路过了两旁的枫树林,径直来到了枫林后的那颗老梨花树下。 待她回过神时,才蓦然惊觉自己竟到了这个地方。 老梨树下围着几座白石灯柱,里头的蜡烛似乎刚刚才换上。 小姐,咱们不如回去吧,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看着怪吓人的。 跟在夏秋潋身后的青鸢不知何时已经躲在了绿阮身后,探头探脑的露出半个脑袋,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惊恐的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打量着四周。 分卷(21 刚刚在御花园时,不一会就能看到巡逻的禁卫,还有走来走去的宫女太监,她自然不怕。 可是夏秋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后头一大堆树,风吹过飒飒作响,叫人听了后背发凉。 你这胆子,还非喊着要出门。绿阮鄙夷的看着身后那死死抓着自己躲在自己身后的人。 就你胆子大,你还不是一样怕,瞧你抖的,怕还不说出来,胆小鬼。 青鸢皱着鼻子不屑的撇着唇角呛声。 身后两人还在吵吵闹闹,夏秋潋没心思理会她们,她看着面前这棵茂盛的老梨树,眸子越来越黯淡。 这棵树,听燕挽亭说,前朝时就在这了,长了快有两百多年了吧。 前世她是在这树下相识燕挽亭的。 也曾无数次随燕挽亭来过这。 燕挽亭格外钟情这棵老梨树,到了夏日时常爬到树上,躺在树干上午睡。 她曾许多次要夏秋潋与她一同爬上树,她从未随燕挽亭上去过,只是偶尔在树下等燕挽亭睡醒与她一同离开。 只是今日,夏秋潋却有了几分兴致,她轻轻提起裙角,走到梨树边,伸手轻轻触了触那粗糙硌手的树皮。 这之下,是一个鲜活苍老的生命。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青鸢一脸愕然的看着提着裙角似乎正准备爬树的夏秋潋。 这简直太怪异了。 她家这个从小就安静的似一棵竹子,别说树,就连秋千都不坐的小姐,竟然有这般兴致拎着裙角丝毫不顾忌形象,要爬树。 小姐,小姐你下来,你这是做什么,小心别摔着啊。 青鸢灯笼一甩,就飞奔到树下,一把抱住夏秋潋的纤细的腰肢,一脸惊吓的喊着。 青鸢,你放手。 夏秋潋抱着树,脚还未离地,就被青鸢死死的拖住了,她无奈的皱着眉头咬唇道。 不放不放,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你怎么能爬树了,摔着了怎办,就算不摔,你也爬不上啊。 .... 青鸢抱着夏秋潋死不撒手。 青鸢,你放手,我不爬。我只是有些好奇,上面是何风景罢了。 虽然青鸢说的有些伤人,但是夏秋潋自己知道,她的确爬不上去。 那我放手了,小姐可不爬了。 青鸢将信将疑,还死死的搂着夏秋潋。 嗯。 夏秋潋点点头,她皱着眉头有些难受,被青鸢箍着压在树干上,很是难受。 好。 青鸢松开了手。 夏秋潋放下攀在树上的手,抬头有些黯然的看着那高耸巨大的树冠。 突然。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树上伸了下来。 好奇风景,总要上来看看,不如我拉你上来吧。 低沉的声音从漆黑的树冠中传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青鸢眼睛瞪的似铜铃一般,指着树上那突然伸出来的那苍白的鬼手,惊恐到身子都动弹不得,一脸铁青惊恐,撕心裂肺的惨叫着,眼睛一翻身子瘫软了下去。 青鸢。 几步之遥的绿阮瞪大眼睛,连忙急跑几步,却还是来不及,只能看着青鸢直挺挺的像一块木头似的啪叽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34章 聒噪的太医! 夏秋潋望着从树上垂下的那白皙的手臂,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青鸢大吼了一声,等她转头,就瞧见青鸢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还未扶住,青鸢就倒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洁白的宫裙沾染着石板上的尘土。 青鸢。 夏秋潋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扶着青鸢的头枕在腿上,低声焦急的唤着。 青鸢跌倒时,头嗑在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脆响,夏秋潋摸着她的后脑勺,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凸包。 小姐,青鸢她... 绿阮差些扔掉手中的灯笼扑了过来,脸蛋上瞬间就流下两行泪。 隐在黑暗中巨大的树冠,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树干中探头出来了,白皙精致的面容在晦暗的烛火下忽明忽暗。 怎的昏了,这般胆小。燕挽亭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讪讪,掩饰般的伸手摸了摸脖颈,然后身影一闪,就利落的跳了下来。 夏秋潋一手扶着青鸢,一手按着她的手腕,感觉到那跳动的脉息,心中才暗暗缓了口气,她皱着眉头望着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燕挽亭,声音冰冷,隐约能听出那藏着的怒气。 殿下果然好兴致,夜了在树上悄无声息的吓人。 秋潋,我可不是存心要吓你们。燕挽亭这般含糊的解释了一句,看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上铁青苍白的青鸢,眸光闪了闪有些愧疚的垂下头。 她见夏秋潋和要扶着青鸢起来,就伸手要去帮忙,只是夏秋潋清冷的眸子轻飘飘的瞥了过来,她又顿住了。 咬了咬唇,她这才羞恼的仰头对着树上吼了一句。 李初白,你还不给我下来,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树上丝毫没动静,只是树冠一旁的树枝轻微颤了颤,一道黑色的身影就急速掠过,速度快的叫人只能瞧见残影。 照理说,宫中的宫女病了,应该是由专门给宫女看病的郎中来瞧,怎么也轮不上让太医来,但燕挽亭开口说的便是唤太医来。 李凤游便直接往太医院赶去了。 宫里的太医府邸都在宫外,照规矩不能在宫里留宿,但怕夜里妃嫔或陛下会突然病急,便每夜会在太医院留下两个太医守夜,一位男太医,一位女太医。 女太医便是方便入夜后进出后宫,给妃嫔瞧病。 青鸢丫头瘦瘦小小一个,分量倒是不轻,夏秋潋和了绿阮一左一右扶着青鸢回到殿里,燕挽亭一路一声不吭的跟在她们身后,也不知是不是愧疚,一言不发的垂着头。 扶着青鸢到殿里躺下时,夏秋潋额角已有了一层薄汗。 才让青鸢躺下,敞开的房门口就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一回头,李凤游肩上正扛着一人脸不红气不喘的站在门口,她镇定的将肩上那安安静静丝毫不挣扎的人似栽树一般轻松的往地上一倒。 穿着宽大官服的瘦弱女子在门口摇摇晃晃好几步才站稳,头上的太医帽耷拉着罩住了她半张脸。 太医院今日轮到她值守么,怎的请她来了。 燕挽亭楞了楞,瞧着那慢吞吞扯着帽子的太医,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女太医站在门后整了好一会才把头上的太医帽整理好,往头上一推,露出了一张白皙清丽的脸蛋。 这太医瞧着是个年轻的女子,双眼黑亮的出奇,面容清丽俊秀,她慢吞吞的对着燕挽亭躬身行了一礼,薄薄的唇轻轻一张,慢悠悠的开始说道。 福安见过殿下见过娘娘,今日的确轮到微臣值守,李副统领来时,曹太医正巧去如厕了,就算曹太医在他也不能在夜里进后宫,他虽然年纪大,但毕竟是男子,照宫里的规矩,男子没有陛下的准允,是不能入后宫的,殿下若是不喜福安,福安也无法子,毕竟太医院今夜只剩下福安一人。 这女太医头上的太医官帽似乎有些不合称,大了些,总是往下掉,以至于她说两个字就伸手推了推帽檐。 夏秋潋身旁的绿阮有些呆滞的挑起了眉头。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用如此慢的速度说这么一大堆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果然,太医福安慢吞吞说了这一大堆话后,燕挽亭的眉头越皱越深了,她挥挥手不耐的道。 行了行了,你给我闭嘴,少说话,先给床榻上那个小丫头瞧病。 是。 太医福安拖长声音,慢吞吞的弓了腰,再慢吞吞的直起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到床榻边。 她的所有动作仿佛都比常人慢上许多,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慢悠悠的浮现转变。 燕挽亭负着手轻轻咳了一声,走到夏秋潋身边,抬眸偷偷瞥了她一眼。 夏秋潋神色冷凝,站在床榻边关切的看着正在给青鸢把脉的太医。 光诊脉就诊了半盏茶的功夫,福安悠悠的掀起眼皮,露出一丝疑惑。 绿阮掐紧了自己的手臂。 瞧出来没有。 燕挽亭显然对这个年轻的女太医不太友好,对着她出口的话总是带着几分不耐。 福安放下青鸢的手,伸手摸了摸青鸢苍白的小脸蛋,神色缓了一些,她缓慢的回头,看着燕挽亭。 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惊吓过度。 ........ 然后呢。绿阮见那太医说了四个字,便仿佛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连忙开口问道。 被绿阮一催,福安才继续缓慢的继续道。 头上有包。 ....... 燕挽亭脸色一黑,狭长的凤眼危险的一眯。 无碍。福安见燕挽亭的神色很是不善,这才张嘴又吐出两个字。 请问太医,既是无碍,为何青鸢还未醒来。夏秋潋柔声开口问道。 她。福安微微皱起眉头,瞧上去似乎有些费解。 她...她怎么了,不是无碍吗。绿阮被福安的表情吓住了,眸子里的泪水闪了闪,就要掉下来了。 她自小一起跟青鸢一起长大,若是青鸢出事了,她如何承受的住。 睡着了。福安见一旁的绿阮似乎要急哭了,这才松口让人安心。 睡着了?绿阮眼角挂着泪,有些疑惑的看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青鸢。 嗯。福安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难怪刚刚福安会一副费解的模样,原来青鸢昏过去后,竟然迷迷糊糊的直接睡了过去,这部心宽,也着实叫人费解。 燕挽亭听到福安说青鸢没事,脸上的表情才好了一些,只是才好一些又瞥着福安皱了眉头:平日你虽然说话又慢又啰嗦,但也能唠唠叨叨的说一大通,莫不是对本殿不满了,才这般卖关子。 微臣不敢,殿下吩咐微臣少说话,微臣不敢违抗。 福安对着燕挽亭恭敬的躬身。 燕挽亭一时语塞,抿着唇盯着福安看了好一会,才不耐的挥了挥手。 你,,,好,赶紧开药方,开完了赶紧走,莫让我瞧见你。 都说公主殿下是好脾气,但是不知为何,对着这慢吞吞的女太医,燕挽亭的脾气就变得格外暴躁易怒,话间总是掩不住的不耐。 夏秋潋知道青鸢无碍,松了一口气,偏头看了眼眉头紧蹙一脸不爽的燕挽亭,心中了然。 福安太医她前世见过几次,也让她诊过几次脉,吃过她的药方。 虽然她行事似蜗牛一般慢又格外的啰嗦,但是她医术的确精湛也尽忠职守,除了性子实在慢一些外,并无其他让人讨厌的地方。 燕挽亭却从前世起,就不太喜这个慢性子的女太医。 她问过缘由,才听燕挽亭红着脸不忿的解释中知道了为了燕挽亭为何会讨厌福安。 皆是因她有段时候不知怎么,浑身上下长满了红点,又痒又麻,便是这福安太医给她医治。 这一医治就医治了一月之余,期间福安太医日日会在燕挽亭殿中待上几个时辰。 照燕挽亭的话来说,那段时日,福安便如同一只慢吞吞又聒噪的麻雀在她耳边不停不停的重复的叫唤着,让她心烦意乱,偏又因顾忌着陈妃娘娘,不敢把她赶出去。 时日一长,她见了福安,便又烦又不满,最听不得她啰嗦。 福安在桌上开好了药方,递给了绿阮,交代了几句便站在那一动一动了。 看完了,看完了就赶紧走。 燕挽亭瞧着那站着的福安,皱着眉头。 回禀殿下,药方开好了,这位姑娘并无大碍,歇息一会就好了,明日再唤人来太医院照着药方拿药,都是定神的药,喝上几副就无碍了。 福安虽然说话慢,但是条例却很清楚。 凤游,送福太医回去。 听福安这么一说,燕挽亭偏头看了夏秋潋一眼,瞧见夏秋潋面色缓了一些,心中也舒畅了许多。 青鸢丫头的确是给她吓昏的,夏秋潋这般紧张那丫头,若是她出什么事,莫说夏秋潋会怨她,她心中也是不安。 如今无大碍,便是最好。 福安慢吞吞的抬头,见燕挽亭面上不似刚刚那般不耐,便一派天真关切的开口问道。 殿下月事不调的毛病可是好了,近日怎么不见殿下遣人去太医院拿药。虽说月事不调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殿下也不可怠慢啊,微臣开的药都是些滋补的药,对身子有.... 你给我闭嘴。 燕挽亭温怒的大声出口喝止她,脸色张的一阵红一阵紫,她想不到福安竟当着夏秋潋的面这般开口说出她的难言之隐。 福安张了张嘴,看着燕挽亭望向自己那犀利愤怒的想要杀人的眼神,慢慢的闭上了嘴。 李凤游,马上给我把她扛走,立刻。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敢去看身旁那望过来带着几分打探玩味的目光,指着在扶着官帽的福安,对着门外一直站着的李凤游下令。 殿下,微臣自己有腿能走,不需麻烦李副统领扛。 福安正色道。 只是站在门外的李凤游却不管不顾,一把将她拎起来,扛在肩头,几个呼吸间就走远了。 燕挽亭见李凤游将福安扛走了,这才舒了一口气,黑着的脸瞬间晴朗了,她偏头看着夏秋潋挑唇温柔一笑。 昏暗的小路上,李凤游扛着福安,似扛着一个空麻袋般轻松。 师姐,你勒的我屁股疼。福安耷拉在李凤游背后,扶着官帽不满的抱怨。 你呀,每回都非要惹的殿下生气。李凤游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肩上的福安放了下来。 我这是尽忠职守,师父跟你都说要关照殿下的身子,我日日瞧着她给她配药,她不吃就算了,还总是恼我,我何时惹过她。 福安撇了撇嘴,委屈的垂着眼角。 你这张嘴何时能安静一些,殿下就不恼你了。李风游哭笑不得的板着脸伸手敲了敲福安的头。 以前在谷里,你跟师父都不爱跟我说话,我只能跟谷里的花花草草说话,后来来了宫里,见了那么多人,还是没人愿意同我说话,我耐不住,见到人就想跟她们说说,可你们都嫌我话多。我何时话多了,我都是挑紧要的说,你们不肯听就罢了,还讨厌我,我有这般讨厌吗。师父以前总说我长的招人喜欢,可越长大,师父就不说这话了,我知道你们就是嫌我长的不漂亮了,不招人喜欢了,才讨厌我,师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同我说实话,我长的漂亮吗,你可别骗我。 分卷(22 福安垂着头耷拉着眉眼,委屈的说了一大通,都不见李凤游回答,一抬头楞了楞。 眼前竟没有半个人影,李凤游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就知道你们嫌弃我长的不讨人喜欢了,连句话都不肯听我讲就走了,走吧走吧,日后你们都别同我说话了,我一句话也不同你们讲了。 福安眼中含着泪,慢吞吞的抹了抹眼角,抽抽搭搭的一个人拢了拢衣襟,委屈心酸的抱着自己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一边孤孤单单的往前走。 第35章 亲吻! 太医一走,夏秋潋就开始逐客了,她看着站她身侧负手而立,满脸笑意的燕挽亭,轻声道。 竟然青鸢无碍,天色又已晚,殿下也该回去歇息了吧。 燕挽亭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狭长的凤眸往床榻上一瞥,眸中暗光一掠,有些无奈的低头叹了口气,语气担忧道。 今日是我无礼吓坏了青鸢丫头,心中愧疚,若是不瞧着她醒来,就算回了殿,今夜怕也是睡不着了。 殿下说笑了,青鸢不过是秋潋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殿下念及便已是恩宠,更何况青鸢并无碍,不过是昏睡过去罢了,睡醒了便没事了,殿下宽心回去歇息就好,无需挂念。 夏秋潋面容清冷的望着燕挽亭,瞧着燕挽亭面上那一派担忧自责的模样,心中却似明镜般明了。 依她对燕挽亭的了解,担忧是假,心中有什么鬼点子正在盘算是真。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向来宅心仁厚,莫说是人,就算是吓着了猫猫狗狗,心中也是不安的,定是要照料好了,才能宽心离开。 燕挽亭眉头一挑,白皙削瘦的下巴轻轻一昂,满口理由还不忘自夸一句。 那殿下的意思是? 夏秋潋黛眉轻蹙,一双清明的眸子风轻云淡的瞧着燕挽亭。 燕挽亭轻咳一身,唇角挑起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夏秋潋,柔声开口:不若我今日就在秋潋这景翎殿留宿一晚便好,等明日青鸢醒来,届时再离开。 果然,燕挽亭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夏秋潋深深的看了燕挽亭一眼:秋潋这殿中,只有书房余下一床榻,殿下身子矜贵,怕是睡不习惯。 秋潋若是怕我在书房睡不习惯,那不如让我去秋潋的床榻上挤一晚,反正今日父皇不会来。夏秋潋话音才落,燕挽亭就迫不及待的接上来,欢快的眯着眼唇角愈发上扬,露出几颗雪白匀称的贝齿,身子还轻轻的一晃一晃。 那撒娇般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只是夏秋潋知道燕挽亭这般可爱天作的做派,不过是在耍手段,迫人就范。 这般怕是不妥吧。夏秋潋面容清冷,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眸中闪过的情绪,却叫人看不破,也不知是不悦还是羞色。 这有何不妥,你我都是女子又不怕旁人说闲话,莫不是秋潋嫌我。前半句还说的理直气壮,后半句声音却慢慢低落了下去,垂着眼角,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睑有气无力的轻轻眨了眨。 夏秋潋神色一顿,前世燕挽亭若是有什么事要她依,便是这般模样,装作一副自怨自艾可怜兮兮的模样。 虽然大多时候夏秋潋都当做没看见,但有时实在是被缠的无奈了,就算燕挽亭的要求有些无理,她也任由她胡闹。 这么晚,外头这么暗,我也不敢一人回殿啊。燕挽亭瞧着夏秋潋有些失神的模样,继续装作娇俏的小女子模样撒娇。 只是这样的借口实在可笑的很,这宫中她随便开口,都有人一路恭敬的护送她回去,更何况,燕挽亭根本就不怕黑。 夏秋潋不过刹那的恍神,很快就恢复了冷淡,开口便这般道。 殿下若要在秋潋殿中歇息,却又无沐浴的衣裳。 这么说秋潋是允了吗。燕挽亭抑制不住得意的挑起唇角,眸子亮晶晶的瞧着夏秋潋,毫不在乎的伸手挥了挥衣袖。 反正我与秋潋身形差不多,穿秋潋的衣裳不就行了吗。 夏秋潋也不知自己刚刚是不是头脑发热,竟然说出那样的话,让燕挽亭找到了借口,也不听她继续说什么了,就径直快步走了出去,像是怕夏秋潋反悔一般,就一脸喜色的唤了殿里候着的一个宫女,吩咐下去准备沐浴的香汤。 夏秋潋也并未说些什么,叫绿阮去准备一套她未穿过的衣裳给燕挽亭,便回了书房,燕挽亭要留便让她罢了,她自有打算。 燕挽亭一脸笑意的进了偏殿去沐浴。 夏秋潋则是在书房翻起了今日白天才看到一半的书卷,也不知为何,知道燕挽亭这在偏殿沐浴,这书她瞧的有些三心两意,书卷上的字恍恍惚惚的有些看不清了。 书翻了几页,夏去潋就听到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喧闹声,她皱起眉头,有些不满被打扰了平静。 正准备开门寻问发生了何时,绿阮就在外头敲门焦急的唤她。 小姐。 怎么了,有何事 夏秋潋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惊慌的绿阮。 小姐,公主殿下沐浴时叫我们在外头候着,可没多久就听到公主殿下大叫了一声,接着就没了声响,我们敲门也不见公主殿下回话,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又不敢擅自闯进去。 绿阮搓着手,有些无措焦急。 小姐,您去看看吧,也不知殿下是不是摔倒了。 夏秋潋皱着眉头,她不知燕挽亭又在作什么幺蛾子,但又怕燕挽亭是真的出事了,浴池旁的石板的确有些滑,若是真的摔倒晕过去,恐就不妙了。 我去瞧瞧。夏秋潋把手中的书卷往绿阮怀中一递,便往偏殿走去。 房外的两个宫女焦急的在门口转着圈子,见夏秋潋走了过来,便连忙行礼。 娘娘,殿下进去沐浴时吩咐奴婢们不能进去,可殿下刚刚大叫了一声,就无声无息了,奴婢们又不敢进去。 夏秋潋看着她们焦急惶恐的模样,微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门边伸手一推。 房门并未拴上,轻轻一推便开了,扑面而来便是朦胧温热的雾气,夏挽亭进去时与几个宫女吩咐道。 本宫进去瞧瞧,你们几个先在外头候着,若是本宫唤你们,你们便进来。 是。 夏秋潋进了房,便关上了门。 面前是朦胧温热的雾气,她轻轻提着裙角一步一步往房中央走去。 这是一间专门供人妃嫔沐浴的浴室,每个殿里都有一间,都是这般空荡的,只有中央悬挂着四面轻柔的白纱,白纱里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浴池,四周镶嵌着打磨光滑的白玉。 燕挽亭。 夏秋潋轻声唤了一声,不见丝毫回应,便咬唇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隔着朦胧的白纱,她隐约瞧不见半个人影。 心中的焦急不安越发强烈。 莫不是燕挽亭在那浴池中摔倒了溺在水中了。 那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再也顾不得什么,夏秋潋连忙两步并作一步,快步上前掀开白纱。 浴池中的水清澈干净,一眼就能瞧到底,水面上飘着一件纱衣,夏秋潋定睛一看,竟真的瞧见一个单薄清瘦一丝不gua的人,面朝下浸在水中,雪白如凝脂的肌肤在水中一览无余,墨染般的青丝在水中散开,柔顺的飘开。 燕挽亭。 夏秋潋心中一惊,声音急促颤抖的唤了一声,顾不得其他当即直接跳入了水中,身上的衣裳瞬间就湿了。 浴池中的水刚好没过腰际。 夏秋潋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胸口的惊惶钝痛仿佛抽空她所有的思绪,她面色苍白的在水中快速的接近那面朝下浸在水中的人。 手刚刚握住那白皙的皓腕,夏秋潋一拉,燕挽亭就被她拉入了怀中,她被撞的往后倒退了两步,还来不及稳住身子,夏秋潋就赶紧低头看去。 靠在她胸口的人面容苍白无半丝血色,满头浸湿的青丝散开,墨染的发丝垂落在她苍白的面上,显得格外刺目。 夏秋潋想起,燕挽亭她不通水性,前世曾听她说起过,她幼时有一次无意跌落湖中,若不是李凤游及时救了她,她怕是已经因此丧命了。 燕挽亭她,是不通半点水性的。 怀中的人仿佛没有半点生息,柔软的身子没有半点气力,仿佛只要夏秋潋一松手她便会沉入池中。 燕挽亭,燕挽亭,你醒醒。 夏秋潋有些慌了,她面色苍白惊恐的伸手摸着燕挽亭白皙精致的面容,一手搂住燕挽亭的腰,一手顺着燕挽亭的面容往下,轻轻按住她的脖颈边的动脉。 能感觉到轻微有节律的跳动,夏秋潋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至少燕挽亭还活着。 燕挽亭,你别吓我,你醒醒。夏秋潋轻轻拍了拍燕挽亭的脸颊,她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曾在医书上看到过,若想救溺水的人,需先给人渡气,才能慢慢施救,且最好是及时渡气。 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夏秋潋捧着燕挽亭的后脑,闭上眼垂头唇瓣微张贴住了燕挽亭的薄唇。 柔弱的双唇相接时,夏秋潋就敏锐的察觉了靠在她怀中那死寂的人轻轻的动了动。 与此同时,她的唇瓣被什么柔软香甜的异物轻轻舔了舔。 第36章 共浴吗? 浴池温水升腾而上的白色雾气缭绕在眼前,让视线有些朦胧。 夏秋潋在浴池中,一身轻薄的衣裳早已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曼妙的身姿白皙的肌肤在湿透的衣裳下若隐若现。 不着寸缕的燕挽亭面容苍白双眼紧闭的靠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手心贴着的肌肤散发着的热度让夏秋潋竟觉得有些烫手,夏秋潋发丝微湿,蹙眉带着思索垂头看着身前燕挽亭精致苍白的面容。 眉头越皱越紧,夏秋潋面上现了几分怒色,漆黑深邃的瞳孔带着几分羞恼,她突然将揽着燕挽亭的手一松。 夏秋潋一松手,燕挽亭就如同被丢弃的死鱼一样,赤条条的噗通一声面朝上摔进了水中。 水面波澜泛起,几个气泡咕咚咕咚的冒了起来。 一直不动弹装死的人终于在水中挣扎了起来,惊惶的双手四处划动着。 水不过漫过腰际,殿下还要继续装吗。夏秋潋面色冷凝,唇角紧抿,看着在手中不停折腾的人。 她的声音似寒冰般,入了耳都能感觉到那刺人的冷意。 咦,果真是。燕挽亭从水中站了起来,半蹲着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在水面,一双狭长漂亮的凤眸清澈迷茫的看着夏秋潋。 她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好奇的问道。 我不是在沐浴吗,秋潋怎么进来了,莫不是要我与共浴。 殿下觉得这样有趣吗。夏秋潋看着燕挽亭那张故作天真无辜的面容,神色又冷了几分。 用这般拙劣的法子把她骗进来,实在是太过荒唐无聊。 若是与秋潋共浴,自是有趣的。 燕挽亭眯了眯眼,依旧一副无知茫然的模样,瞧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夏秋潋,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双手环在胸口,遮住了私密之处。 现在遮挡有何用,她这幅身子,夏秋潋不知看过多少次了。 夏秋潋知道燕挽亭不会承认自己刚刚的恶作剧,她双眸清冷的在燕挽亭面上瞥了一眼,然后转身要走出浴池。 殿下若是觉得有趣便自己玩吧,秋潋就不奉陪了。 只是夏去潋才在水中行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水花响起。 接着一双柔软的手臂,快速的自后环住了她的腰肢,一具柔软温热的身子瞬间贴在了她的后背。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胸口紧紧的贴住了她的背脊,不留半点缝隙。 既然来了衣裳又湿了,那不如一同沐浴,也甚得待会外头的宫女们再忙一回。 燕挽亭低沉又暧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呼吸轻轻喷在夏秋潋的耳畔,不见刚刚的茫然和故作天真,那声音带着戏谑慵懒的笑意。 也不知是浴池的水太过炙热,还是升腾而上的雾气让夏秋潋有些晕眩,她胸口竟然一窒。 燕挽亭的体温炙热,仿佛能灼伤人。 许是刚刚燕挽亭不着寸缕的靠在她怀中时,她心中焦急担忧,并无半丝遐想,且燕挽亭一直闭着眼,夏秋潋不曾感到难堪羞怯。 可现在燕挽亭清醒着,就这么光溜溜的在自己身后,紧紧的贴着自己,每寸肌肤都与她贴的这般近。 夏秋潋有些慌乱了,她低下头,微湿的发丝垂在她额角,白皙的面容有些粉色,她有些慌乱的喘息着身后抓住燕挽亭环在腰间的手,试图掰开让她松手。 只是燕挽亭的力气她丝毫比不上,怎么也不能让燕挽亭松手 燕挽亭你松手。 夏秋潋果然是急乱了,带着几分羞恼叫出了燕挽亭的名字。 燕挽亭贴着夏秋潋轻轻蹭了蹭,狭长的凤眸微敛,暗光闪过,双手越环越紧,不给夏秋潋丝毫挣脱的机会。 秋潋这是害羞吗,这有何可羞怯的,你我都是女子,就算互相坦诚相待也无碍。燕挽亭的手在夏秋潋腰间动了动,似乎正在寻着她的腰带,要解开。 夏秋潋愈发慌乱了,向来清冷淡然的人面上终于显了几分惊惶,她咬着唇死死的按住燕挽亭的手,不让她动弹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冷声道。 燕挽亭,够了。 秋潋在怕什么。燕挽亭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诱惑的意味。 她呼出的热气喷在夏秋潋的白皙的耳珠上,那精致白皙的耳珠也染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晕染。 我不喜欢这样。夏秋潋咬着唇,维持着面上的冷然。 她的身子从未如此敏感过,她能感觉到燕挽亭的体温,能感觉身后那贴着的她的身子,那胸口微弱的跳动。 那细微的颤动,隔着她的身子,跳动的频率似乎与自己胸口的心跳一致,越来越快。 被扰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夏秋潋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竟有些晕眩的感觉。 是侵犯的厌恶感吗,那为何心跳的如此快,她甚至不敢回头看燕挽亭的脸。 秋潋不喜欢与人共浴,可我想啊,这可如何是好?燕挽亭笑着开口,她的眸光越来越黯,带着几分升腾而上的yu望,紧紧的盯着唇边夏秋潋白皙泛着粉色的耳珠。 看上去,似乎很可口的模样。 分卷(23 燕挽亭压抑着心底的渴望,她不想那么快的吓坏夏秋潋。 有些事,需慢慢来。 夏秋潋像是知道燕挽亭心中所想似的,她颤抖着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只是终于柔软了一些。 燕挽亭,你别这样,你先松手。 夏秋潋的语气落在燕挽亭耳中,像是在安抚胡闹的孩子不要玩闹一般。 父皇昨日同我说,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也是时候找个好夫婿了。 燕挽亭突然在夏秋潋耳边轻声开口,语气正经了许多,身子却还是紧紧贴着夏秋潋。 夏秋潋楞了楞。 前世她就知道,燕皇早就给燕挽亭挑好了夫婿,便是当初护送她来燕国的少年将军,慕容齐。 只是那时燕皇与燕挽亭提起婚事时,燕挽亭格外抗拒,此事也就不欢而散。 父皇说,像我这种般年纪的女子,最是喜欢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秋潋你呢,秋潋来燕宫前,在姜国时,可有欢喜的少年郎。 燕挽亭的声音轻飘飘的飘进耳中,带着几分好奇的笑意。 第37章 一巴掌! 殿下自重。 夏秋潋不喜欢这般被强迫,她挣脱不了燕挽亭的束缚,只能冷着面容,声线冰冷的提醒。 秋潋可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在姜国时,秋潋可有欢喜的少年郎。燕挽亭凤眸微敛暗光闪过,唇角的笑容戏谑邪魅。 像是在戏弄一只惊惶的小兽。 没有,秋潋既是陛下的妃子,心中自然只有陛下。 浴池的水温和燕挽亭炙热的体温让夏秋潋有些晕眩,似醉酒一般有些恍惚难受。 她努力的保持清醒,双手仍在推拒着燕挽亭环在腰间的手。 秋潋在说谎。燕挽亭贴近夏秋潋的脸颊,搂在夏秋潋腰间的双手用力一转,毫不费劲的将夏秋潋转了个身,贴面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燕挽亭光滑柔腻的身子紧紧的贴在夏秋潋湿透的衣裳,虽隔着单薄的衣裳,却仿佛坦然相对一般。 夏秋潋双手慌乱的抵在燕挽亭的胸口,可手心贴住的,却是燕挽亭白净光滑的肌肤,她一惊之下,又茫然的垂下了手。 燕挽亭见夏秋潋目光躲闪,又不敢触碰自己,更加得意了,挑唇一笑。 看着面前衣裳湿透,面容清冷倔强又透着几分娇媚无辜的人儿,侧头轻轻凑了过去,想在夏秋潋那娇嫩的面上落下一吻。 当那柔软的唇瓣出其不意又不容拒绝的贴在脸颊上时,错愕的夏秋潋毫不犹豫的动手了。 挥过去的手掌收不回的扇在面前的人脸上。 别说燕挽亭,就连夏秋潋自己也惊呆了。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燕挽亭白嫩的面颊上慢慢的显现出通红的五指印,她呆滞茫然的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神情惊愕的夏秋潋。 在殿门口候着的宫女等了好一会才听见动静,紧闭的门,敞开了一道缝。 去取两身干净的衣裳来。夏秋潋清冷颤抖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宫女们知道没事了,便也放下了心,连忙跑去取了两身衣裳递了进去。 夏秋潋咬唇看着燕挽亭背对着自己换上了衣裳,那清瘦高挑的人儿背对着她拉扯着衣裳,一言不发。 夏秋潋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出手,垂着一侧的手心微微的发烫,她低垂着眉目,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万金之躯的公主殿下,想必从小到大就不曾被人打过,莫说别人,就连燕皇都不曾对她大声呵斥过。 楞着做什么,身上的湿衣裳不换掉吗,明日若是病了可莫要怪我。 燕挽亭穿戴整齐,转身看着夏秋潋,白皙清秀的面上那掌印愈发明显,微微的红肿覆盖着半张面颊。 她似乎并未气恼,神色冷静,一双漆黑的凤眸瞧不出情绪,语气冷静的提醒着夏秋潋换衣裳。 秋潋冒犯殿下,请殿下责罚。 夏秋潋紧紧的咬着唇躬身请罪,就算燕挽亭瞧上去似乎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可她的确是冒犯了公主,于情于理,该受责罚。 是我冒犯在先,秋潋不怪罪我便好,我怎会怪罪秋潋。 燕挽亭挑唇轻笑,上前两步,伸手扶起夏秋潋。 她双眸漆黑清亮,干净的一眼就能望到底,面上的红肿格外的显眼。有些刺痛了夏秋潋的眸子。 夏秋潋踌躇着咬着唇不肯起身,微微仰头倔强的看着燕挽亭。 燕挽亭读懂了她的神色,她若是不责罚,夏秋潋就不打算起身了。 也罢,你既打了我,我自是要责罚你的,不若我就打回去便好。燕挽亭眯着眼望着夏秋潋,唇角挑起,虽开玩笑般的语气,手却不客气的立即高高的抬起了。 夏秋潋咬着唇闭上了眼,苍白的面容轻轻仰着,她静静的等着燕挽亭的手掌落在她面上。 燕挽亭看着面前仰头闭着眸子的人,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容苍白娇弱,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毫不保留的一巴掌下去,说不定能把她打晕。 凛冽的掌风划过半空,狠狠的往夏秋潋面上落去。 只是抬手狠,落在夏秋潋面上时,却轻柔的仿佛抚摸。 掌心轻轻的拂过夏秋潋白皙滑腻的面颊,如同拂过的清风一般。 好了,打完了,你该起来了吧。 燕挽亭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声响起。 夏秋潋错愕的睁眼,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一脸云淡风轻笑容满面的燕挽亭。 就算她打了她,她也不肯还手吗。 秋潋可真狠心,对着我这如花似玉娇嫩的脸也能下手,好痛呢。 唇角的笑容没存多久,燕挽亭就委屈的皱起眉眼,撇着嘴,轻轻的伸手捧着自己受伤的脸颊,双眸亮晶晶幽怨的看着夏秋潋。 我房中有些药膏,我去拿来给殿下敷上,能好受些。 夏秋潋轻声开口,声音柔和了许多。 虽说秋潋无心打了我,可我到底是公主身份,若是让人瞧着我面上顶着这红红的五指山,怕是.... 燕挽亭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无奈。 殿下今日就在秋潋寝宫歇息下吧,待明日殿下面上的伤好些再...夏秋潋开口,话还未说完,燕挽亭就打断了她。 那我今日就与秋潋一同歇下,这脸疼的厉害,夜里怕是要人给我轻轻揉揉。 燕挽亭捂着脸,半边脸带笑的看着夏秋潋,眸中满是期待。 若是让人瞧了,怕是会说她没出息,堂堂一国公主,叫人打了一掌,不震怒就罢了,还似个摇尾巴的小兽一般,仿佛叫人摸摸脑袋就满足了。 夏秋潋心中却有几分酸楚,为何这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这么容易满足呢。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恭敬的守在门外的宫女看着公主殿下侧头埋在献妃娘娘的肩头,头也不抬,紧紧的抱着她的手臂,似乎柔弱的自己站不起来。 小...娘娘,殿下她没事吧。绿阮上前一步,担忧的看着靠着夏秋潋的燕挽亭。 无碍,只是在温水中泡的时辰有些久了,头有些晕了,我扶她去床榻上歇息一会就好了。 夏秋潋双手垂着,神色坦然清冷,身子却有些僵硬。 燕挽亭可不是轻轻的靠着她,而是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揽着她的纤腰,脸也埋进了她的脖颈间,那细细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 那可要奴婢帮手扶着公主殿下。绿阮连忙开口要帮忙。 腰间的手一紧,夏秋潋咬着唇轻轻叹了一口气,拒绝道。 不用了,本宫扶着便好了。 那娘娘小心些。绿阮停了步子,站在原地,看着公主殿下挂在夏秋潋身上,举步维艰的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内殿走去。 怎么,让人觉得有些怪异呢。 第38章 讨药! 穿着松松垮垮白色亵衣的人儿抱着锦被不撒手,一张白嫩清秀的脸蛋拉的老长,圆溜溜的大眼睛还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不满的鼓着脸哈欠连天的抱怨着。 师姐你做什么这么早来吵醒人。 早,你瞧瞧外头,日头都要晾到你床榻上了。李凤游一袭黑衣,面色冷凝没好气的低头瞥着小太医福安。 福安探头探脑的瞧了一眼门外的烈日,又缩回去蜷着身子紧紧的抱了抱锦被,嘟着嘴娇气的哼了一声。 我不管,我昨夜可是值了一夜的班,眼都没合拢过,好不容易才歇下你就来扰人清梦。你好歹也是我师出同门的师姐,就不能心疼心疼我,要不是师父不再,我保管去师父那告状,叫师父好好教训你一顿。 我没功夫与你在这胡搅蛮缠,你的雪痕膏搁哪里了,我翻遍了你的药房也没找到,你藏哪了。李凤游黑着一张脸,神情隐约能窥见几分戾气。 你翻了我的小药房,你居然敢翻我的小药房,你...你混蛋,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什么药找我便好,不能进我的小药房,你是不是把我的小药房弄乱了,是不是把药材都掀翻了,李凤游,你完蛋了,我要去找师父告状。 福安面色一变,晶莹的眸子顿时瞪的老大,双拳一握怒气满满的往锦被上狠狠一锤。 乱了就乱了,你再整理一遍不就是了,反正你日日都闲来无事,赶紧把雪痕膏给我,我有急用。 李凤游眸子一垂,似有些心虚,但即可又理直气壮的对着福安伸手,不耐烦的讨要药膏。 没有,用完了,上回都给你拿光了。福安见李凤游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更加的气势汹汹,更加气恼,双手叉腰,哼了一声昂起头。 没有了?你可莫要与我开玩笑,这药膏可是殿下要用的。李凤游皱着眉头,满眼严肃。 上回你拿走了两瓶不也是给殿下用的吗,哪有那么快就用完了,你可知道要熬制雪痕膏要用多少药材,花多少功夫,这都是我花心思做给师父的,你每回来就要搜刮光,这回我说什么都不给你了。福安气哼哼的鼓着嘴,倔强的扭着头,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偷偷往床榻后退。 李凤游双眸一眯,锐光自眸中一闪而过,她冷冷的盯着福安,上前一步,压着声音威胁似的问道。 你刚刚还说没有,我看不是没有,是你藏起来了吧。 前一秒还宁死不屈的福安瞬间就萎了下去,贼溜溜的瞥了李凤游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双手死死的护着自己的双耳,闭着眼昂着头。 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我有师父护着,你别过来。 李凤游的仿佛变戏法一样,明明刚刚还在几步之外,瞬间就到了福安身前,那张冰块似的冷脸凑到福安面前,双手轻轻一拨,就拨开了福安护着耳朵的手,抓着福安那两只白嫩小巧的耳垂,轻轻一捏。 福安瑟瑟发抖的蜷在床角,盘成一个圆球,只露出一张憋的涨红的脸蛋,被李凤游捏住了耳朵,嘶哑咧嘴的惨叫一声,漆黑的眸子瞬间就盈满了泪光,她扁着嘴委屈又可怜的讨饶。 啊...师姐我错了,我给你我给你,我床头的小暗盒里还藏了两瓶,师姐若是要,就拿去拿去,都拿去,福安错了,福安再也不敢了。 乖。李凤游冷凝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她轻轻的松开了捏着福安耳朵的手,转而在她抖得有节奏的白净面容上轻轻一拍,声线冰冷。 虽然她捏着福安的耳朵,可是还未用力,这家伙就没出息的讨饶了。 她这个师妹,胆子小又怂又傲娇,明明每回到最后都任她打劫,却非要倔强一回,让她捏上一下,才肯把自己四处藏的东西交出来。 呜呜福安委屈的捂着自己红彤彤的小耳朵,背对着李凤游蜷在一起低声啜泣。 李凤游在床头上摸了摸,在床脚摸到一个小机关,轻轻一按,床头就弹出一个小黑木盒。 一打开,里头慢慢一盒各色精细的瓷瓶,瓶身上贴着小纸条,写明里头装的是什么药。 都是些市面上用钱都买不来的各种怪异的药,李凤游拿起几瓶瞧了瞧,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雪痕膏,却又翻了翻。 不是她眼花,她竟然看到了一瓶写着药的瓷瓶。 这是什么,你竟然配这种药粉。李凤游抓着药瓶递到福安面前,冷着声音问道。 她这乖巧软怂的小师妹竟然学坏了。 这是...这是我配来玩的,不算数,不算。福安咽了咽口水,捂着耳朵看了一眼李凤游手里的瓷瓶,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夺。 玩,玩药?你该不是自己吃的吧。李凤游眸子一眯,精光一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福安。 不是,我就是配来玩的,我没有自己吃。福安蜷在一起惊恐的又退了退,直到退到角落再也退不了,这才紧紧抱着自己梗着脖子狡辩,眸子里的心虚躲闪一目了然。 好,你不说,等师父回来了,我就去告诉师父,你竟然配出药来。李凤游手一翻,将那药瓶握在手中,她哼了一声,冷冷的瞥着福安,用师父威胁她。 果然,将师父一搬出来,福安就不需逼问,脱口乖乖的说出实情,她瞪着李凤游举着双手,投降似的。 我说,你别告诉师父,这是诏妃娘娘要我配的药,不是我要吃的,是她要我配的。 诏妃娘娘?她竟要你配这种药,你竟然还真的帮她配,我不是告诉过你,离她远远的吗。 李凤游眸子一惊,她静静的皱着眉头,死死的握着手中的瓷瓶。 李凤游声音低沉又冷厉,本就惊慌的福安更是吓坏了,在眸子里晃了几圈的泪光,终于凝聚成泪珠从眼中滴落,她委屈的低着头,孱弱的开口,声音似蚊子嗡嗡叫一般。 这种药粉对人无害,不过有些催qing效果罢了,诏妃娘娘说这只是她用来给自己吃的,她给我做了好多糕点吃,吃了人家的东西,怎么好拒绝人家。 你就知道吃,成日不是吃就是睡,不是跟你说过吗,别人给的东西少吃,这种药你也敢偷偷配,若是让人知道,禀明了陛下,陛下还不砍了你的脑袋。李凤游脸色黑的吓人,声音依旧冷厉,叫人听了心底慌怕。 师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吃诏妃娘娘的东西了,再也不乱配药了。福安乖乖的低头认错。 知道错了就好,这药我拿走了,日后少去见诏妃娘娘,她可不是善人。李凤游瞥了乖巧认错的福安,把药瓶丢进小黑盒里,竟是要把连药带盒子全部卷走。 分卷(24 福安在一旁看着,眼中焦急不舍,却又敢怒不敢言,只是扁着嘴可怜兮兮默默的抬手抹着眼泪。 好了,殿下还在等着我,我没空教训你,你歇息把,我先走了。李凤游抱着盒子,站起身,准备离开。 师姐慢走。福安弱弱乖巧的轻声道。 我还有些事问你。李凤游转了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转身,眸子清亮透彻,语气却有些犹豫。 你可没被叶诏音占便宜吧,她可对你动手动脚了。 啊。福安愣愣的看着李凤游。 第39章 燕挽亭在夏秋潋宫中留宿了一晚。 但两人并未同榻而眠,夏秋潋给燕挽亭敷上药膏之后,便去了书房歇息,留燕挽亭在她寝房中。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她才起身梳洗完,青鸢就来通报,说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皇宫守卫军副统领,女官李凤游前来拜见。 夏秋潋敛眸,将手中一张只有巴掌大的薄纸叠起,夹在桌上的书卷中,起身拂袖嘱咐青鸢让李凤游入殿。 在这燕宫中,最神秘最行踪难测的人,便是李凤游。 她身负皇命,腰配长剑还有一块在宫中通信无阻的令牌,说是皇家人最器重的红人,也不为过。 李凤游依旧着一身黑色的短打,利落英气,双眸凛冽冰冷,似高翔天空的飞鹰,她静立殿前身子如同竹篙,挺拔修长。 夏秋潋一袭浅绿的长裙,素净简洁,脑后如瀑的青丝盘起,腰系飘逸精致的腰带,抬足轻行间,腰间的飘带随风轻舞。 李副将可是来寻殿下。夏秋潋缓行至李凤游身后。白净的面容神情风轻云淡,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矜贵傲气,无论与谁相对,都是这般清冷瞧不出情绪姿态。 卑职见过献妃娘娘。李凤游眸子微不可查快速掠过一丝冷冽,躬身行礼。 无须多礼,起身吧。夏秋潋的眸子冷淡的落在李凤游身上,挥手唤她起身。 燕挽亭身边的这个女人,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也不曾了解她的身世,前世只听燕挽亭随口说过。 李凤游原本是宫中一位女婢与侍卫私通生下的,她的生母藏在废弃的冷宫中生下她,她一出生,她的生母便吊死在横梁上,余下刚刚出生脐带还未剪短浑身是血的女婴。 若不是偶然路过冷宫听到婴儿啼哭的女官大着胆子进去探寻,恐怕她就这般冻死饿死在哪荒凉废弃的冷宫中。 皇后仁厚柔善,怜惜这个刚刚出生就没有娘的女婴,便收在膝下养育。 只是李凤游的生父,那位与她母亲私通的侍卫,却无人知晓是何人。 李凤游比燕挽亭年长两岁,燕挽亭出生后,她便陪在燕挽亭身边,直到她七八岁时,被皇后的一位挚友带出宫。 听闻那位是江湖的一位世外高人,李凤游拜在那位高人手下,随那位高人修习了几年,才重新返回燕国。 一回宫,燕皇便器重她,不仅让她贴身保护燕挽亭,甚至封她为燕宫有史以来第一位守卫军女副将。 至此,李凤游便与燕挽亭相伴,再未离开。 殿下可是在娘娘寝宫中歇息,卑职有要是需启禀殿下。李凤游垂着头,低声道。 嗯,殿下还未起身,仍在安睡,若是李副将有要紧的急事不容耽搁,那本宫便去请殿下起身。夏秋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征询李凤游。 那就劳烦献妃娘娘将这药膏给殿下。李凤游从袖口拿出一瓶白色瓷瓶双手奉起。 夏秋潋神色微微一愣,她看着李凤游手中那瓷瓶,心中一惊有些诧然。 昨日燕挽亭并未离开这景翎宫,李凤游却送来了药膏,想来李凤游必是知道燕挽亭昨日被她扇了一掌面上有伤的事。 看来她昨日定是来过景翎宫见过燕挽亭,看来就算是在她殿中这李凤游不仅能来去自如,还能不惊动任何人。 好,本宫定会将这瓶药膏转交给殿下。夏秋潋接过李凤游手中的瓷瓶,轻轻握在掌中。 还劳烦娘娘再告知殿下一声,莫要忘记明日太子殿下便回宫了。李凤游垂手,终于抬了头,薄唇轻抿神色冰凉。 太子明日就要回宫了。 夏秋潋轻轻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李副将宽心,本宫自会将李副将的口信告知殿下。 劳烦娘娘,卑职告退。李凤游东西给了,话说完了,便要离开。 李副将慢走。 夏秋潋掌心握着那光滑温润的瓷瓶,看着李凤游离去的身影。 她早便发现,李凤游走路时,似乎悄无声息连细微的脚步声都没有,饶她一直自信自己听觉灵敏,也听不出李凤游行走间的脚步声。 小姐,可是要伺候公主殿下起身。默默站在夏秋潋身后的青鸢探头探脑的从夏秋潋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这丫头似乎有些怕李凤游,李凤游只要一出现,她便一声不吭默默的藏在角落里,就算燕皇在时她也不曾这么老实过。 嗯,去准备吧。夏秋潋点点头。 只是青鸢才一转身,夏秋潋又微皱着眉头犹豫道。 稍后你们在房外候着,我唤你们时,你们再进房。 燕挽亭起身时爱闹脾气,不好好安抚一阵,怕是又会对着青鸢她们闹脾气。 燕挽亭平日无甚爱好,只有些嗜睡,夏秋潋敲了一会门,才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含糊怒气的吼道。 进来。 夏秋潋推开房门进去,一眼就瞥见了床榻上,发丝散乱衣衫不整的燕挽亭皱着眉头闭眼,姿势不雅的趴在床榻上,整个身子都摊开,身上的亵衣掀起在腰腹上,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细腰。 殿下,到了时辰起身了。夏秋潋脚步轻盈的缓移到床榻边,她细细的看着燕挽亭露出的半张面,上头的还隐约能看到一些红痕。 燕挽亭趴在床榻上,慵懒的掀开眼皮,睡意朦胧的瞥了一眼站在床榻边的夏秋潋,眸子清亮了一些,但她却还是不愿起身,翻了个身又摊开躺着。 她身上的衣带早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绣着几朵银白色小花的肚兜,平坦白皙的小腹也落在了夏秋潋眼底,那肌肤细嫩白嫩,曲线诱人。 这般早就起身?我还困倦着呢,秋潋不如与我一同躺下,在睡个回笼觉。 燕挽亭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偏头半睁着眼看着夏秋潋,清亮深邃的眸子间雾气萦绕,她撒娇般的轻轻嘟着嘴,还娇俏的踢了踢脚。 殿下若是还困倦,便再歇息一会。只是刚刚李副将来了,要秋潋将这瓷瓶交给殿下,再顺道告知殿下,明日太子殿下就要回宫了。 夏秋潋语气轻柔恭敬,瞧不出亲近也瞧不出远疏,只是照实将李凤游的话告知燕挽亭。 明日太子哥哥要回来的事,我一早便知道,她当我这般忘性大吗,每日都提醒我。 燕挽亭又翻了个身,侧躺着伸手撑着额角,薄唇轻挑眸中含着几分娇嗔妖娆,墨黑的青丝散落在耳边,与雪白的肌肤相称。 夏日困倦,秋潋莫要管这些琐事,不如与我躺下一同歇息吧。燕挽亭轻笑着,眉眼中的雾气仿佛一潭清澈旖旎的春水,含着轻笑,凹凸有致诱人的身子娇柔慵懒的侧躺,luo露在外的肌肤白皙细腻,曲线完美。 燕挽亭对着床边的夏秋潋伸了手,修长圆润的指间微曲,对着身前的人轻轻的勾了勾。 仿佛在勾引书生的妩媚狐狸精。 第40章 燕挽亭的勾引显然并没有奏效,夏秋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准备离去。 殿下若是还困倦,便再歇息一会吧,等殿下醒了秋潋再唤人伺候殿下起身,秋潋先退下了。 你走了,我怎么给自己上药。秋潋昨日下手这般狠,我这脸可还疼着呢。燕挽亭理了理散乱的衣裳,委屈的咬着唇幽怨的看着夏秋潋,手中握着瓷瓶轻轻一扬。 殿下还疼吗夏秋潋一听燕挽亭说脸疼,便停住了准备移开的脚步,有些犹豫的抿唇看着燕挽亭的脸,的确还有些红肿,夏秋潋有些自责的垂下头。 她轻轻瞥着自己的白皙的手掌,她昨日怎么会打燕挽亭呢,怎么能呢。 就算燕挽亭的确有些荒唐无礼,她又怎能出手。 是仗着燕挽亭喜欢自己,不会对自己如何吗,所以还是象前世一样,对她恣意放肆。 夏秋潋觉得自己无耻,她握紧手掌,声音颤抖的轻柔问道。 殿下就真的不怪秋潋吗。 怪你做什么,我昨日玩笑过分了,秋潋的性子本就是这般,是我逾越了,不过我也只是觉得逗弄秋潋似乎很是有趣。燕挽亭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一脸毫不在乎的笑意,瞧着夏秋潋的神情中有几分宠溺。 你该怪我,我打了你,你也该罚我。夏秋潋声音大了些,面色苍白的脱口而出,她抿着唇眉头紧皱,神色认真。 燕挽亭越是不怪她,越是对她好,她心底就越觉得难过,她不值得燕挽亭对她好。 秋潋这是怎么了,又要请罪吗。燕挽亭愣了愣,有些无奈的看着夏秋潋眨了眨眼,无奈的摇头挑唇笑了笑。 都说了不怨你,你还不依不饶了。 燕挽亭慢吞吞的起了身,盘腿坐在床榻上,轻轻的拉过了夏秋潋的手。 意外的是夏秋潋并未缩回手,也并没有甩开她,只是轻轻的看着她,眸中带着几分复杂难过。 你看你,我虽以前总是嫌你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总是冷着,可现今瞧你这一脸的自责倒是觉得更加难看,还是冷着脸的时候漂亮。 燕挽亭见夏秋潋并未甩开自己的手,便得寸进尺的拉着夏秋潋坐在床榻边,自己则是轻轻的伸手自后环着她的纤腰。 你现在可是父皇的宠妃,我可得罪不起你,别板着脸,笑一个。燕挽亭搂着夏秋潋,闭着眼脸贴在她肩头轻轻蹭了蹭,像只小猫咪一样。 秋潋帮殿下涂药吧。夏秋潋低头看着燕挽亭搂在腰间的手,咬了唇,轻声开口。 好啊,来吧。燕挽亭坐直身子,乖巧的松开手,把自己受伤的脸探头伸出来。 这药是雪痕膏,对外伤红肿甚是有效,还能不留疤痕,上回我肩头受伤就是涂的这药,现在肩上连疤痕都没有了。我明日命凤游拿两瓶来给秋潋备着。 微微冰凉的药膏带着清淡的香味,沾在夏秋潋的指尖上,轻轻的抹在燕挽亭的脸颊红肿处。 殿下别说话。夏秋潋侧头认真的看着燕挽亭的脸,一边给她涂着药,一边轻声嘱咐。 好。燕挽亭抑制不住的挑唇笑了笑,牵动面上的肌肉。 殿下别动,不怕疼吗。夏秋潋咬着唇下手极轻,生怕弄疼燕挽亭。 知道了知道了,不动。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燕挽亭唇角弧度更加上扬,还乖巧似的继续说着话。 殿下。夏秋潋的声音柔柔的,仿佛滴落在玉盘上的水滴,带着几分埋怨。 呜。燕挽亭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夏秋潋的另一个手掌就捂了上来,盖在她唇上。 那白嫩的手掌就轻柔的盖在嘴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是夏秋潋身上那熟悉的幽香。 燕挽亭漆黑深邃的眼珠轻轻的转了转,她的眼睛似乎在笑,轻轻的瞥着认真的夏秋潋。 其实脸根本就不痛,涂药也不痛,都是燕挽亭故意装委屈来蒙骗夏秋潋的。 谁知道夏秋潋真的信了,小心翼翼的给燕挽亭涂着药,那难得的温柔叫燕挽亭有些沉醉。 屋里两人暧昧的坐在床榻上,贴的极近。 药才上了一半,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彻耳的呼声。 奴婢见过陈妃娘娘。 陈妃娘娘来了。夏秋潋有些诧然的回头,贴在燕挽亭脸上的手也收回了。 表姨娘怎么会来,不能叫她瞧见我的脸,秋潋你出去同表姨娘说我昨夜睡的晚,还在睡今日还未起身。燕挽亭脸色也是一变,依照护她的性子,若是让她看到自己面上的伤,怕是要纠根问底了。 若是让表姨娘知道秋潋打了我,她可是会罚秋潋的。燕挽亭顺势倒下了,伤了的脸贴在床榻上,掩住了红肿,她看着夏秋潋认真的道。 陈妃性子温和柔善,对待宫里的娘娘宫女都很是温和,但是只要与燕挽亭扯上关系的事,她就会变得格外严苛。 燕挽亭还记得几月前,在陈妃殿里,一个小宫女给她斟茶时,不小心溅出几滴滚烫茶水烫了她的手,陈妃就当即变了脸色,震怒严厉的呵斥了那小宫女,还叫人狠狠打了小宫女十大板,调去了宫里最累的浣衣宫做事。 明明就算是她自己被烫了,她也不过是轻轻笑了笑,嘱咐人下回小心点。 只是若是燕挽亭,她的态度就急转而下。 上回我肩上受伤可是乖乖在殿里读了十几天的书,不敢出门给她瞧见。燕挽亭语气有些无奈,在殿里憋了十几天不敢出去,可就是因为不能给陈妃看见。 上回殿下受伤,也是因为秋潋。夏秋潋咬着唇垂下头。 两回都是因她,就算是陈妃娘娘知道了要罚她,她也无话可说。 秋潋到表姨娘身前可不能乱说,她要是罚你,就是我也拦不住,你先出去见表姨娘吧。燕挽亭小声的提醒道。 陈妃娘娘,公主殿下在这寝宫里歇息着呢,还未起身,献妃娘娘正在里头唤殿下起身。 青鸢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声音大的房间里头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陈妃娘娘并未在殿中坐下,而是直奔着夏秋潋的寝宫而来。 是吗。陈妃娘娘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带着几分压抑的不悦。 青鸢身子一缩,她突然觉得面前的陈妃娘娘冷的有些可怕。 把门打开。陈妃急促的开口催促道。 第41章 夏秋潋还未走到门边,紧闭的房门就被推开了,胖胖的嬷嬷推了门,见到站在房内的夏秋潋愣了愣,然后低头恭敬的让开了。 陈妃娘娘的脸色苍白虚弱,行走间还需两名宫女在一旁搀扶,她站在门边,一双漂亮的眸子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暗光,淡淡的瞥着夏秋潋,瞧不出喜怒。 秋潋见过陈妃娘娘。夏秋潋躬身,垂头恭敬的行礼。 分卷(25 她能感觉到陈妃娘娘的不悦,那淡淡的带着冷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陈妃娘娘迫不及待的将目光投向房内的床榻上,那趴在床上闭眼毫无知觉,似乎睡的香甜的燕挽亭。 无须多礼,起身吧。 陈妃娘娘在两位宫女的搀扶下走到床榻边,路过夏秋潋时,才终于开口唤夏秋潋起身。 夏秋潋抬眼,回头就瞧见陈妃已经松开了宫女搀扶的手,坐在床沿边,低头静静的瞧着装睡的燕挽亭。 娘娘,昨日殿下与秋潋下了几盘棋,到深夜实在是困倦了才在秋潋殿下歇下了,如今还未醒来。夏秋潋并未走近,轻声的解释道。 小声些,别吵醒她。陈妃娘娘扭头,轻声细语的提醒道,面上的关切表露无疑,她伸手白嫩纤细的指节轻轻的搭在苍白的唇间,眸中带着几分不满。 话一说完,她便轻轻挥了挥手,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宫女还有嬷嬷,就垂头悄无声息的退下了,临走时,还不忘轻轻关上了房门。 站在房门口的青鸢见小姐还站在房中与陈妃娘娘在一起,有些焦急担忧的咬了咬唇。 一转眼,房门关上了,房间里头就剩下躺在床榻上的燕挽亭,坐在床沿的陈妃娘娘,还有站在房中央的夏秋潋。 她总是这般趴着睡着,也不好生躺着,偏要趴着也不嫌胸闷,还和幼时一样。陈妃娘娘轻声开口,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宠溺,白皙的手掌轻轻的搭在燕挽亭瘦弱的背脊上轻轻拍了拍。 夏秋潋抬眼,瞧见陈妃娘娘那超乎寻常的关切和宠溺,低头咬了咬唇。 献妃是说,昨日小亭与你下了一夜的棋。陈妃娘娘轻轻的拍着燕挽亭的背脊,像个哄孩子入睡的母亲,一边回头望着夏秋潋,神色柔和目光清澈。 与刚入房门时的幽暗判若两人。 是。夏秋潋思忖着,轻声简短的应了一句。 那倒是奇怪,小亭她虽然爱看人下棋,但自己却不爱与人下棋,能跟献妃娘娘下一晚的棋,倒也出乎本宫意料。陈妃娘娘望着夏秋潋,轻轻一笑。 她的唇角明明是轻笑,夏秋潋却分明察觉,她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反倒是多了几分冷意。 夏秋潋一惊,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明显。 前世燕挽亭与她关系最好,最爱黏着她,那时陈妃娘娘虽然也明里暗里的表现出吃醋不悦,但那时夏秋潋从未乱想。 她只当陈妃娘娘是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不爱黏着自己,喜欢上了别人,而心生不满妒意。 她从未往多想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今世她多多留意了,她竟觉得陈妃娘娘对燕挽亭的溺爱有几分别样的味道。 不像是母女之情,倒像是,对自己喜欢的人的占有欲。 其实细细想来,陈妃娘娘也不过比燕挽亭大几岁罢了,就算当姐姐年纪也是正好的。 小亭她小时候总要抱着本宫才肯睡,有时留她在殿里一人睡,她也不肯,夜里非要宫女领着她到本宫殿里来,躺在本宫的床榻上,才会睡着。只是后来她长大了,懂事了,有了女儿家的心事,对本宫也有些疏远了。就算本宫出言留她在景怡殿歇息,她也不肯,总是找些借口推脱。 陈妃娘娘见夏秋潋不语,便咬唇低头细细的看着燕挽亭的睡容,她的指尖轻轻的贴近燕挽亭的脸颊,却并未贴上去,而是隔着点点距离,指尖在空气中慢慢划过,似乎在虚空中临摹着燕挽亭的面容。 她眸中的神情,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水来,说着说着,唇角的轻笑就沾染上了几分苦涩。 本宫原以为,她是长大了不爱与人同寝了,只是没想到,她还是愿意再别人寝宫歇息的,只是不愿在本宫殿中罢了。 陈妃娘娘,您多想了,在殿下心中娘娘永远都是最特别的人,只是昨日殿下的确与秋潋下了许久的棋,实在是困倦了,才在秋潋殿中歇下的。 夏秋潋知道自己说的话,怎么也抚慰不了陈妃,只要燕挽亭的话她才会真的听进去,便只能顺着前言,继续编着话。 本宫今日不知怎么,突然觉得脸色好了许多,早早就起了身,唤人提着小亭爱吃的早点去她殿里唤她起身,与她一同用早膳,只是到了她殿中,她殿里头的人却说,她昨夜并未回殿歇息,路上瞧见凤游,才知道她在献妃的景翎殿歇下了,便寻了过来。 陈妃娘娘深深的看了燕挽亭一眼,看着她轻轻眨动的睫毛,和抿着的唇角。突然站起了身,一边解释着,一边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两步。 娘娘小心。夏秋潋见陈妃娘娘步履不稳,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本宫叫人提来的早膳就放在献妃娘娘殿里,等小亭醒来再用吧,都是她喜欢的吃食。本宫有些气闷了,就劳烦献妃将本宫扶出门了。陈妃娘娘的身子柔软带着淡淡的药香,半靠在夏秋潋的肩头,脸色苍白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夏秋潋小心的将陈妃扶出门,开了门,陈妃带来的宫女就迎了上来恭敬熟练的接过陈妃。 本宫这身子,也撑不了多久了,日后也照料不了她了。她欢喜献妃倒也是好事,往后,本宫就托献妃妹妹好好照料挽亭了,她有时孩子心性上来,脾气有些坏,献妃妹妹就多体谅体谅。陈妃离去时,睁开眼伸手唤夏秋潋到跟前,冰凉的手轻轻的握住夏秋潋的手。 她轻声叮咛着,紧紧的握着夏秋潋的手,按了按。 娘娘,莫要瞎说,您身子好的很,太医不是说了吗,再养养就能痊愈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嬷嬷,终于开口了,皱着眉头埋怨的嗔怪着陈妃。 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陈妃娘娘松开夏秋潋的手,面色平静的这般说了一句,眸子黯淡无神。 照料殿下的事还是要陈妃娘娘费心,在殿下心中无人能代替陈妃娘娘。夏秋潋看着陈妃空洞凄凉的眸子,心中突然生了几分怜惜。 陈妃娘娘听了夏秋潋的安慰,只是轻轻笑了笑,便开口道。 本宫倦了,就先走了,今日就劳烦献妃妹妹照料小亭了。 夏秋潋看着陈妃娘娘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她的身影单薄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 陈妃娘娘其实也算是个可怜人,她的一生,唯一看重的人就是燕挽亭,她一心想要照顾燕挽亭一生,却又在燕挽亭刚刚年轻时,就香消玉殒,再也无法参与她最爱的人的生命中。 第42章 密信! 夏秋潋推开房门,燕挽亭正盘腿坐在床榻上,低着头面无笑意神色怏怏。夏秋潋进来,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殿下要起身吗。夏秋潋不动神色的走到床榻边,轻声问道。 嗯,起身吧,也睡不下了。燕挽亭点点头,站起了身。 也不知是不是那雪痕膏效用神奇,她面上的红肿竟是好了许多,只是肌肤上余下一片淡红。 燕挽亭一直默不作声,神色微微有几分惆然。 夏秋潋知燕挽亭是为陈妃娘娘感伤,只是默默将门外候着的宫女侍婢叫了进来。 很快燕挽亭就梳洗好换上了衣裳,便随着夏秋潋一同去大殿用早膳。 桌上摆着的是陈妃娘娘带来的早膳。 殿下早膳后,可是要去陈妃娘娘殿里请安。夏秋潋亲自动手给燕挽亭盛了一晚蟹粥。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小心放在她身前盛满粥的碗,拿起银筷,楞了楞。 明日再去,今日我需去太子殿打点,过两日太子哥哥就要回宫了。燕挽亭淡淡的说了句,就端起碗。 殿下这次赈灾回宫,想必陛下定会大办宴席,给太子殿下庆功。夏秋潋面前虽然也摆着碗筷,她却没有动,只是端坐着,抬头轻抚鬓角青丝时,不动神色的轻问道。 嗯,想必这两日就开始父皇就会下旨先准备吧,说不定父皇还会让秋潋去献曲。燕挽亭望着碗中的粥,没有抬头,唇角的笑容浅淡。 夏秋潋轻轻咬了咬唇,燕挽亭说的没错,前世太子赈灾回宫的庆功宴上,她的确曾在宴席上献了一曲。 前世,燕国民间传闻,太子庆功宴席上的献妃一曲凤凰于飞,惊羡天人,让人恍然以为是天上神女下凡,也是自此之后,燕皇对独宠献妃一人。 这便是燕国上下第一次知道宫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姜国妃子。 也是自此之后,因为燕皇的万般宠爱,那传燕皇将立姜国女子为后的传闻便开始传了起来。 这后宫,也是因此再未恢复平静。 怎的不见你吃,不是说陪我用膳,怎么在你自己的殿里,却客气起来。燕挽亭喝完一碗粥,抬头见夏秋潋没有动筷,便微微皱眉,笑道。 夏秋潋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些什么,出神的并未听到燕挽亭的话。 秋潋在想什么。燕挽亭放下银筷,伸手轻轻的在夏秋潋眼前晃了晃。 一直站在一旁伺候的青鸢绿阮对视一眼,看夏秋潋入神未理公主殿下,便神色有些焦急的咳了两声。 秋潋失礼了。夏秋潋恍惚间瞧见眼前晃着的手,又听青鸢的咳声,眸子一亮,连忙低头赔罪。 想必是我说父皇会让秋潋献曲,让秋潋紧张了。燕挽亭眼眸清亮的看着夏秋潋,眸中带笑。 这等事不必忧心,先吃些东西吧,只顾着给我盛粥,自己却什么也不吃。燕挽亭不管夏秋潋是何解释,便顺手端起夏秋潋身前的碗。 殿下。夏秋潋阻止了燕挽亭,微凉的手掌轻轻的搭在燕挽亭的腕间。 这些都是陈妃娘娘给殿下的心意,秋潋怎可厚着脸享用。夏秋潋神色认真。 秋潋这可就见外了,表姨娘拿来的就是两人份,也是预备了秋潋的份,若是秋潋不吃,我也吃不完的。燕挽亭笑着挣开了夏秋潋的手,给她盛了一碗。 燕挽亭在夏秋潋殿中用完早膳,没再多逗留,就告辞离开了。 燕挽亭一走,夏秋潋就吩咐绿阮将东西收拾了,便去了书房。 夏秋潋谨慎的将书房门关上,转身走到书桌边,翻开书桌上摆着的那本古卷。 之前离开时放在书中的纸条仍在其中夹着。 夏秋潋面上的神情有些冷凝,她素手执着那张轻薄如禅翼的纸条,凝神看着。 这纸条是莫名出现的,晨起她翻开昨日未读完的书,便看到了这张纸条,如同她前世收到的密信一样。 纸上的字迹实在是熟悉。 字迹飘逸锋,一笔一划锋芒毕露,确是江淮言的字迹。 夏秋潋不知是不是宫中的太监宫女中有江淮言安插的细作,将这纸条放入书中。 她无从得知,江淮言是如何神通广大,竟会在燕宫中安插如此多的细作。 但她知道,江淮言曾说过,在燕国他有一位挚友,与他志向相通。 她曾隐约旁敲侧击,猜到江淮言口中的挚友,就是当朝的一位权臣。 那位权臣与江淮言勾结,一直在暗中渗透燕国朝堂势力。 前世江淮言倾覆燕国后,留下许多燕国的旧臣,有几位的确委以重任,但夏秋潋并不知那几位中哪一位是江淮言的盟友,又或是说,全部都是。 她现在在燕宫的目的,就是要先查清江淮言中后宫中安插的人手。 她等了那么旧,就是为了让那暗中藏着的人先联络她,此时手中的纸条便是说明,江淮言已经开始动作了。 他已经派人开始接触夏秋潋。 她才封上妃,江淮言的密信就迫不及待的送到了她手中。 那纸上并未说什么重要的事,大多是倾诉思念之情,只在末尾稍稍提点几句,燕国又在侵犯姜国边界,许多无辜的百姓因此受难。 也倾诉了几句他的近况。 兄长近日疑心与我,处处警惕,我虽人在朝中任职,数次上谏言却被兄长驳回,烦闷之际,更是念及秋潋,思念之心犹如山洪。 果然。 夏秋潋唇角终于挑起一丝冷笑。 她离去姜国时,曾与父亲彻夜长谈过,也提点过大皇子,目的便是让父亲和大皇子注意江淮言的一举一动。 虽然他们二人对夏秋潋有些将信将疑,但确是放在心上,暗中开始观察江询言,想来如今定是察觉到了江淮言的疑心,才会在朝堂上开始施压。 风云已起,怕是将难平息。 念及至此,夏秋潋抬手将手中的薄纸递到面前,低头轻轻嗅了嗅。 她嗅觉听觉比一般人更加敏锐,细嗅间,意外的嗅到了一丝油腥味,像是端过膳食手上留下的油味,那味道极淡,不细闻,根本闻不到。 第43章 叶诏音的灾难! 殿下,已经吩咐下去了。李凤游垂头恭敬的站在燕挽亭身后。 此次太子哥哥一路远去赈灾,听说回来时百姓夹道欢送。燕挽亭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挑唇轻笑问道。 是,太子殿下此次赈灾,事事亲力亲为,百姓看在眼里,对太子殿下歌功颂德,回宫路上就因沿途百信夹道送迎,才误了归期。李凤游双手垂落,一手紧握着腰间长剑,眉目低垂,面色冷凝又不失服从。 父皇让太子哥哥去赈灾,朝中大臣本是极力劝阻的,不过他们并未猜到父皇虽身强体壮又值壮年,却已想退位,此次让太子哥哥去民间,便是想借赈灾,让太子哥哥民心所向,禅位时,少些波折。碧绿的玉笛在白皙的指间翻转,燕挽亭目视前方,唇角笑容清冷。 陛下早有退位之心,只是一直忌于天子殿下无法掌控朝政,才一直暗中铺路,今次赈灾这般成功,太子殿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无人撼动。李凤游点头。 去时便遇人行刺,几波不同势力分别动手,没想到就在我燕国境内,他们都敢如此嚣张对着太子动手。看来,他们这是在欺我燕国皇室无人,父皇膝下虽只有我们兄妹两,但也是时候让他们瞧瞧,客欺主,是何后果。 燕挽亭凤眸凛冽寒芒一闪,手紧紧一握,将掌中的玉笛死死的握在手中。 殿下的意思是,要开始动手了吗。李凤游面上突然显出一丝悸动,她双手紧握,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的暗涌。 想必他们还在得意,付诸几年心血苦心在我燕国境内布置的情报网已成型。 燕挽亭的笑容愈发冷凝,微风拂过,眸中的寒光似剑刃般锋利。 吩咐下去,隐楼刺客全部出动,歼灭所有据点,一个不留。燕挽亭轻描淡写的轻笑道。 话末,又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道。 分卷(26 罢了,给他们留几个,让他们回去告诉他们的主子,我燕国可不是外强中干,任人觊觎的。 是,凤游立即吩咐下去。李凤游面上露出几分笑意,薄唇掀起的笑容有几分紧绷别扭。 燕挽亭回头看了她一眼,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还是别笑了,难看。 殿下又在取笑卑职。李凤游瞬间收敛了笑意,有些无奈委屈的垂头。 事情吩咐下去就莫要打扰我了,困了,我回殿歇息了。燕挽亭打了个哈欠,双手举起撑长身子,伸了个懒腰。 微风拂过,宽大的衣袍勾勒着燕挽亭纤细修长的身姿腰线。 李凤游抬眼上下扫了她几眼,凝眸有些犹豫道。 殿下,有句话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有话就讲。燕挽亭冷冷的扭头看着她。 殿下近日,似乎丰腴了不少。 ..... 燕挽亭面上的神色一僵,目光静静望着她,默然了良久。 李凤游自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正苦恼如何解释,就见面前的燕挽亭突然挑唇笑了笑,一双深邃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唇齿间那颗隐藏的极深的尖虎牙也露了出来,森白的闪着寒光。 凤游,你是说,我胖了吗。 李凤游身子一凛,在炎热的院子里竟感觉丝丝寒意侵蚀到了后背,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瞧瞧咽了咽口水,绷紧身子道。 不是胖,殿下这是丰腴,是美称。 看来凤游这些时日很是清闲。燕挽亭笑容愈深,眸子笑眯眯的弯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殿下,卑职先告退了。 那危险的气息仿佛隐藏在微风中的寒刃一样,四面八方的往身上袭来,李凤游连忙低头拱手告退。 还未等燕挽亭准允,她就抬腿轻在石板上一蹬,身子轻盈的往后飘起,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墙角。 跑的倒是快。燕挽亭无奈的笑着低头,伸手隔着宽大的衣袍,在自己小腹上拍了拍,又上下摸了摸。 脸色刹时苍白了不少。 养病养了半月,她似乎真的被那该死的蠢太医养胖不少。 那半月,她可是吃了不少福安用各种药材煲的猪肘,清甜爽滑阵阵药香,丝毫不油腻,她竟没有防备,就这么被养胖了。 可耻的是,她自己竟还没有丝毫察觉。 燕挽亭危险的敛眸,差些咬碎一口玉牙,才从口中蹦出两字。 福安。 在太医院哼着歌抱着冰块驱凉的福安可不知自己又被这宫中最恐怖的女人惦记上了。 她躺在廊前的竹制躺椅上,撩起宽大的衣袖,嘴里含着冰镇的酸梅,含含糊糊的哼着歌抓着一旁的冰块大把大把的往衣袖中塞去。 一边喊着好冰,手下又不提的往衣裳里塞冰块。 太医院的后院鲜少有人会来,福安不雅的撸着袖子露出两条细瘦雪白的臂膀晃着摇椅,好生悠闲惬意。 只是这惬意平静的舒适小日子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小安子娇媚的几乎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唤声从院门口传来。 人还未到,福安就听到了那清脆的银铃的脆响和那魅惑娇柔的笑意。 脸色一变,福安从躺椅上腾的弹了起来,双手一拢,将小桌上的冰块和冰镇酸梅抱在怀里,惊惶的往房内跑去。 福安踉踉跄跄的跑进房内,地上冰块掉了一路,门还未来得及关上,几道人影就施施然的走进了院落。 小安子,本宫可看到你尾巴了,躲什么,给本宫出来。叶诏音一脸笑意,一身红衣似火,身子摇曳的摇进院子,一手执着一把画着仕女图的精致小折扇轻轻的摇着风。 那双撩人浅褐色的狐狸眼瞥着那还在摇晃的躺椅,跟着那掉了一路融了一半的冰块,机敏的看到了门槛边,那一角蓝色衣角。 叶诏音扭着腰肢摇着风,娇柔的身子走到躺椅边,身子一转抬腿一搭坐在那躺椅上,长腿诱人的叠在一起,慵懒的靠在躺椅上,拖长声音娇媚的喊道。 小安子再不出来,可是要本宫去里头请你呀。 蜷在门边缩成一团的福安抱着满胸的冰块,瑟瑟发抖,漆黑晶亮的眸子似受惊的小鹿一般,惶恐的四处转动。 她不要去见外面那只吃人的狐狸。 胸口的冰块不停的往下掉,哒哒的落在石板上,发出脆响。 福安觉得小脑瓜都要炸了一般,她舔了舔唇,用力的咽下口水,只是嘴里的酸梅还未吃下,核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让她难受的咳了出来。 咳咳咳咳。福安一脸无措的抛了怀里的冰块,掐着自己的喉咙用力的咳了起来,咳的满脸涨红。 哟,这是怎么了,见本宫来了太激动了。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从门槛便探头出来,一双狐狸眼满是笑意,戏谑的瞥着掐着自己脖颈满脸通红大汗的福安。 呕福安见那张突然探出的狐狸脸,一受惊咳的更加厉害,甚至呕吐了起来。 不怕不怕,本宫来帮你,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本宫虽然美,你也不必惊羡到要了自己命吧。叶诏音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带着扑鼻的清香伸手一把抓住福安的手。 啪的将手中的小折扇丢到一边,叶诏音笑盈盈的伸手摸上了福安的胸口,似帮她顺气一般上下抚了几下。 福安见自己落到狐狸手上了,眸子一瞪,咕咚一声,将卡在喉咙口的酸梅核咽了下去。 小安子你看,本宫又救了你一命呀,这回你要如何报答本宫。叶诏音松开抓着福安的手,捂唇笑着,手却还贴在福安胸口的小凸包上,揉了揉。 诏妃娘娘,你...自重。福安身子一缩,往后退了两步,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叶诏音。 本宫又没非礼你,自重什么,本宫找你可是正事。叶诏音眸子一翻,收回手抱在胸口,撇着一脸戒备的福安。 怎么这好欺负的小太医突然间这么防备她了呢,以前可是稍微投点食物就乖乖的笑的像只仓鼠,蠢萌蠢萌的往嘴里塞着糕点,没有丝毫防备的仍她上下其手的。 师姐说,我..我只是宫里的太医,不宜与娘娘交往过甚。福安记着李凤游的教诲,又退了两步,想离叶诏音远一些。 师姐?李初白。叶诏音愣了愣,随即面色就冷了下去。 你听那冷面阎罗的话做什么。 虽然福安有些怕李凤游,但是若是有人说李凤游坏话,她还是要维护自家师姐的,她嘟嘟囔囔不满的道。 娘娘不许这般说我师姐,她才不是阎罗,她是我的好师姐。 好师姐,那个冷面模样,怕是不少欺负你吧,你还替她说话。叶诏音眯着狐狸眼,扭着纤细的腰肢往前一步。 叶诏音往前一步,福安就往后退一步。 只是脚才一移,身子就摇摇晃晃的要往前一倒。 她竟踩到了刚刚掉在地上的冰块,往叶诏音身上扑了过去。 叶诏音脸色一白,躲闪不及,竟是被福安扑个正着,砰的一声被扑倒在地。 福安的满口大白牙正好嗑在了叶诏音的锁骨上,正正当当的落下了几个清晰的牙印。 叶诏音惨呼了一声,本就被扑倒后脑嗑在地上就够她喝一壶,身上这家伙又猛猛的给她磕上几牙,后脑疼的她眼前闪着星星,锁骨又是一阵剧痛。 娘娘。听到屋内传来叶诏音的惨叫声,叶诏音的几个随身小宫女连忙要往屋内冲去。 只是竟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比她们还快的闪进了房内。 等她们进去时,就看到小太医福安正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满脸茫然。 而她们的娘娘则是站在房内,一脸苍白虚弱的靠在一人胸口。 李凤游单手搂着叶诏音,将她搂在怀里,微微皱眉伸手垫在她后脑轻轻摸了摸,不出所料,摸到了一个小凸包。 叶诏音痛的眼前发花,根本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无助的伸手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身前的人。 福安回过神,有些无助的撇了撇嘴,顿时觉得委屈又自责,眸子里的眼泪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往下掉。 我不是故意的。福安伸手抹着眼角的泪,无措的站起身,揪着自己的衣角自责的躲闪着李凤游的目光。 不怪你。李凤游看着那掉在眼泪的福安,一边轻轻的揉着叶诏音的后脑,一边轻叹了一口气安慰福安。 她自然知道福安肯定又是再自责,她这个又蠢又善良的小师妹啊。 李初白,你做什么,放开本宫。在李凤游怀中的叶诏音慢慢的恢复神智,扑鼻清淡的冷香便让她知道抱着自己的是何人,眼睛还未睁开,便开始推搡起来。 诏妃娘娘受伤了,摔到了脑子,若是不想变成白痴,还是不要乱动为好。李凤游丝毫不松手,反倒是紧了紧手,面色冷淡的将叶诏音抱的更紧。 变成白痴也不要你抱着。叶诏音嘴硬的皱眉,睁开迷蒙的眸子。 别嘴硬,听话。李凤游冰冷的声线突然柔软了起来,似有些宠溺般无奈道。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冷面阎罗,突然温柔深情起来。 站在门口的两个宫女身子一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从来都是面含冰霜的女统领突然温柔的哄着自己娘娘。 李初白,你给我松手,我才不要你抱,你松开。叶诏音楞了楞,身子一僵,李凤游的温柔丝毫没有安慰到她,她反而更加激烈的反抗起来,原本环着李凤游的手,也转为不停的推阻。 师姐,我...我给娘娘把把脉吧,瞧瞧她的伤是不是要紧。福安一边掉在自责的眼泪,一边局促上前一步想要帮忙。 嗯。李凤游揽在叶诏音腰间的手紧了紧,然后突然干脆的松开了。 李凤游突然一脱身,叶诏音有些站立不稳,在原地摇晃了几步,才站稳身子。 福安,扶着本宫。叶诏音无视李凤游伸过来的手,直接抬手搭在了福安的肩头。 哦,娘娘慢点。福安泪眼朦胧的抬眼看了面色有些黑的师姐一眼,然后伸手连忙搀扶住叶诏音。 李凤游不动神色的将伸出的手慢慢收回,目光冷淡的落在叶诏音身上,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原地,看着福安将叶诏音扶到桌边坐下,给她检查伤口。 第44章 小太医的心机! 仔细认真的给叶诏音检查了一番,福安抬手抹了抹满头大汗,轻松的吁了两口气。 呼呼所幸,无碍无碍,只是皮外伤,那些药涂抹上,消肿了便好。 叶诏音坐在桌边,黑着一张脸,任由福安站在身后把清亮的药膏抹在后脑上,狐狸眼不时的瞥向一旁站着的李凤游,哼一声再翻个嫌弃的白眼。 李凤游双手环抱胸口,一身利落黑色短打,英姿飒爽面色冷清,她冷冷的掀起眼皮看着那不停看向自己,又满眼嫌恶的叶诏音,冷声道。 你确定无碍,我瞧诏妃娘娘这样子,怕是摔坏了脑子,你该再好好给诏妃娘娘把把脉,莫留下隐疾。 李初白,你在那阴阳怪气的,可是再说本宫,好大的狗胆。叶诏音冷哼一声,压抑不住怒气想要起身赏那冷面阎罗一巴掌,偏脑袋又被福安按着上药,不能动弹,只能打着官腔,摆着娘娘的架势,居高临下的问罪。 凤游不敢。李凤游面色不改,施施然的拱手,拖长声线赔礼,看似屈服,可那不屑的神情轻挑敷衍的行礼,都让叶诏音恨的差些咬碎一口玉牙。 师姐,你莫要再惹娘娘生气了,娘娘如今可是病号。福安站在叶诏音身后不停的给李凤游使着眼色。 一双漆黑的鹿眼眨个不停。 药一上完,叶诏音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示意宫女捡起地上的小折扇,玉手接过轻轻的扇着风,漂亮的脸蛋一扬,眸子不屑嫌弃的看着李凤游。 谁说本宫是病号,本宫好的很。 诏妃娘娘,这药您带回宫去,每日睡前晨起涂上一遍,不出两日伤处就会消肿。福安献宝似的递上一个小瓷瓶,眸子却心虚的四处乱瞥。 叶诏音身后的宫女接过福安递的瓷瓶收起。 叶诏音伸手捏住福安的肉脸蛋,用力的揉捏起来,把福安一张清秀白净的小脸蛋捏的龇牙咧嘴变了形。 你说你跟她同出师门,怎么就一个这么讨人厌,一个这么讨人喜欢呢。 叶诏音咬牙切齿的捏着福安的脸蛋,冷冷的瞥了一旁的李凤游一眼,手下更加用力,险些把福安给捏哭了。 福安眸子含着晶莹的泪雾,委屈的扁着嘴,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再说些什么。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凤游,却见李凤游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就偏过身子装作看不到的模样。 福安心底委屈又失望,她当着师姐的面被人欺负,师姐都不吭声,她却又不敢得罪叶诏音,蜷着身子探着头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蛋被叶诏音捏在手上蹂躏。 恰巧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声。 福安小太医可在。 青鸢一身粉色宫裙,娇俏可人的站在院子门口探头进院子里张望。 叶诏音闻声一松懈,福安便见机一缩脸,救回了自己被捏的通红的脸,忙不迭的高声应道。 在在在,我在。 青鸢见满脸通红捧着自己脸的福安眼睛亮晶晶一溜烟的跑过院子,一眨眼就蹦到自己面前,有些惊住了。 小太医,我家娘娘旧病犯了,遣我来找你拿些补血气的药材。青鸢听夏秋潋说过,福安曾救过自己,难得的有些羞怯的缩了缩身子。 旧病,可是寒疾。福安楞了楞,便脱口而出。 呀,小太医好生厉害,你都未曾给我家娘娘把过脉,怎的知道我家娘娘有寒疾。青鸢听福安毫不犹豫的就说出了夏秋潋的病根,有些讶然又兴奋崇拜的看着福安。 上回见到献妃娘娘,便知道了。福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的扭了扭身子,但是很快就轻飘飘的挺起了小平胸。 瞧一眼就知道了我家娘娘的病根,福安小太医可真是神医。青鸢不出所然的眸子一亮,双手捧在胸口,更加崇拜的抬头看着福安。 在这皇宫里,我的医术怎么都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别看我年轻,我可是三岁就上山采药,五岁就行医救人的。就连这太医院的院首对我的医术都万分钦佩的,陛下还曾叫过我小神医呢。 分卷(27 福安丝毫不知道什么叫谦虚,青鸢这么盲目的一夸,她就得意的昂起头,轻轻咳了一声,背着手,眸子里满是受用的洋洋得意,还装腔作势的自夸起来,给她一条尾巴怕是早就摇的欢快。 屋内的李凤游皱起眉头,听着外头的蠢师妹这么没脸没皮的夸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叶诏音倒是挑唇玩味的笑了笑,撇下李凤游就往门外走去。 小青鸢,秋潋妹妹旧病犯了,可要紧。叶诏音一出门,便直匆匆的往青鸢走去,关切的问道。 诏妃娘娘您也在啊,我家娘娘她并无大碍,就是旧疾,只要照着以前的方子拿些药材熬几碗药喝下,就好多了。青鸢看到叶诏音,眸子一亮,对这个跟她们来自同一处的娘娘很是亲近,嘴角带着单纯的笑意,开心的笑着露出两排小白牙。 那叫福安抓几副药,也一起去景翎宫给秋潋妹妹把把脉。叶诏音当机立断,就拉着福安要一起去夏秋潋的殿里。 好好好,要是福安小太医也去,那就更好了。青鸢听叶诏音这么一说,忙不迭的点头。 现在在青鸢眼里,福安就是那华佗在世的神医,她崇拜的很,巴不得她一起去给小姐瞧病,说不定还能给小姐一次把病根给除了。 福安原本忌惮着一旁的叶诏音,不想与她同行,但是看着青鸢那崇敬的小眼神,就挺了挺胸,满口答应了下来。 李凤游抱着胸依在门槛边,看着福安来来回回的搬了好些药材,笑的像个傻子一样抱着药箱笑嘻嘻的跟着青鸢叶诏音就走了。 没人在意一直默默靠在门边的李凤游,就连走时都无人跟她招呼一声。 好在李凤游不在意这些,她看着那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走远了,所有所思的低下头。 献妃有旧疾,也不知殿下可否知情。 燕挽亭还公主殿里小憩,穿着一身轻薄绣着简洁精致纹路的白色长袍,玉手撑着额角侧躺在床榻上,两旁立着两个宫女正一人手持着一把羽扇给她扇风。 一旁的小桌上,摆着一盏晶莹剔透的玉葡萄,色泽鲜亮饱满翠绿,叫人瞧了就口舌生津。 殿下,这是陛下特地叫李公公送来的,说是今早西域特使才进贡的西域葡萄,还没送到冰窖去,就拿来给殿下尝鲜了。扇风的宫女面容清秀,巧笑盼兮眉目灵动,一边给燕挽亭扇着风,一边笑着道。 刚刚进贡的,可有给各宫娘娘送去。燕挽亭慵懒的睁开眼,凤眸在桌上扫了一眼,心中一动,便开口问道。 进贡的葡萄没多少,李公公说,就连陛下都来不及尝,宫里的娘娘能吃到这葡萄的,也就只有陈妃娘娘了。小宫女说的一脸自豪。 在这宫里头,陛下最宠的可不就是她们家公主殿下吗,就连太子都没公主殿下这般受宠。 燕挽亭薄唇轻挑,伸手拈起一粒饱满的葡萄,在手中把玩了起来,用冰块冰过的葡萄倒是清凉的很,燕挽亭玩了一会,才将葡萄丢进嘴。 不愧是西域特使特地进贡的葡萄,的确比平日里吃到的要甘甜可口的多。 燕挽亭凤眸微微一眯,眸中亮光一闪,便吩咐道。 把里头的冰块去了,端去送到景翎宫去。 宫女才端着葡萄走出殿,李凤游就疾步掠进殿中。 宫女们显然早就习惯了神出鬼没的李凤游,眼前突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个穿着黑衣的人,也不慌神,神态自然的给燕挽亭扇着风。 哟,你倒是没口福,父皇刚送来的葡萄才端下去,你就来了。燕挽亭凤眸一弯,笑看着李凤游。 葡萄?李凤游楞了楞。 嗯,西域特使特地送来给父皇的,倒是好吃的紧。不过这般好东西,我送去给秋潋了尝了,你说秋潋她可喜欢?燕挽亭坐了起来,随着起身动动作,轻薄宽大的衣袍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香肩。 上头缀着几滴晶莹的汗滴,在雪白的肌肤衬托下,格外的香yan.诱人。 殿下自己都没尝,就给献妃娘娘了。一旁的宫女忍不住插了嘴。 小涟,你这可是吃醋了。燕挽亭听到身后小宫女带着醋意的埋怨,轻笑偏头看着她,面上笑容戏谑。 殿下就知道拿奴婢寻开心。名唤作小涟的宫女清秀的脸蛋一红,有些羞怯的低头嗔道。 李凤游身子挺直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燕挽亭调笑着小涟,燕挽亭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有事要单独禀告。 好了好了,扇风扇了那么久,手酸了吧,下去歇息去吧。燕挽亭挑眉笑意温和的吩咐小宫女退下了。 转眼殿里就剩燕挽亭和李凤游两人。 说吧,何事。燕挽亭笑容敛了些。 殿下,刚刚卑职在太医院,瞧见了献妃娘娘身边的小婢女,她是来找福安的,说是献妃娘娘旧疾犯了。李凤游面色冷凝,如实禀告。 旧疾?燕挽亭眉头一皱,声音凝重了些。 福安说是寒疾。李凤游点了点头。 哦。燕挽亭似乎没有半点意外,只是应了一声示意李凤游自己知道了。 殿下,入宫的女子都会有太医院派去的太医检查身子,以免身子有缺陷的女子入宫,当初献妃娘娘入宫时,可没人说过,献妃娘娘有旧疾。李凤游面色凝重。 你是想说,太医院有人隐瞒了此事。燕挽亭说出了李凤游的意思。 正是如此,太医院有人暗中隐瞒献妃娘娘有旧疾的事,想必太医院也有人渗透,这其中定有隐情。 那你便去查查吧。燕挽亭眸子暗光一闪,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敛去。 是。李凤游领命,正要转身离去,燕挽亭却叫住了她。 凤游,此事你先暂缓查探,先陪我去景翎宫一趟吧。伸手理了理身上滑落的衣裳,燕挽亭站起身。 李凤游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的抬眼看着燕挽亭。 诏妃娘娘也在景翎宫。 你不是没出息的怕她吧。燕挽亭拿起放在床榻边的玉笛挂在腰间,笑道。 殿下说笑,卑职怕她作甚。 李凤游神色绷紧了一些。 你还是不肯跟我说,你跟叶诏音到底发生过什么。燕挽亭哼了一声,看着李凤游的眼神颇有些幽怨。 李凤游抿唇一脸木然:卑职说过,并未发生过什么,是殿下自己不信。 少来这套,没发生过什么,诏妃为何突然这么恨你,往日她待你那般好,怎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对你态度天翻地覆。你明明就是有了小心思,不肯告诉我。 燕挽亭语气拉长,颇有几分感慨心酸。 姑娘家长大了,有心事了,我也管不住你了。 殿下,您可比卑职小上几岁。李凤游无奈道,怎么殿下这语气倒像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一样。 小上几岁又如何,我可比你成熟有韵味。燕挽亭慵懒的调笑道。 成熟有韵味?殿下说的是日日爬树。李凤游怼住燕挽亭的话,唇角僵硬的挑起一丝笑意。 我爬树又如何,你还不是日日爬屋顶。燕挽亭哼一声,瞥了李凤游一眼。 你胆子愈发大了,连我也敢调笑。 景翎宫。 一群人将夏秋潋围在桌边,目光都落在给夏秋潋把脉的福安身上。 福太医,本宫本叫青鸢去抓几副药便好,怎么又劳烦你跑一趟。夏秋潋客气的对着福安轻声道。 献妃娘娘可真是客气,您身子不适,我自然是要来的。福安腼腆的收回手,摸了摸脑袋,看着夏秋潋的眸子亮晶晶的透着欢喜。 福安虽然只见过夏秋潋两次,但是她倒是很喜欢这个貌美似天仙,面色虽冷清但声音温柔又客气的献妃娘娘。 宫里的娘娘们,叫她去看病的不少,但是对她的态度都像是对个下人一般,高高在上呼来喝去,她讨厌极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温温柔柔轻声细语又长的漂亮的小姐姐。 好了,小安子别来这套虚的,快说秋潋妹妹怎么了。叶诏音看着福安那一副羞怯摸头的模样就觉得碍眼,怎么对着她像个受惊的老鼠一样,对着秋潋妹妹就像只温顺的小绵羊呢。 就连这看上去乖巧软萌的小太医都藏着两幅面孔,跟她那个冷面讨人嫌的师姐就是一丘之貉。 献妃娘娘这的确是旧疾,怕是幼时遭过大病,用了些极寒的药材护心脉,虽救了性命,但是长来久往,寒气入体身子羸弱,积攒下的病根再难治愈,所以时常用温和的药物滋养,我说的可对。福安一说到病,便拖长声音摇头晃脑起来。 正是正是,福安太医果然厉害,说的都中了。青鸢在一旁惊奇的拍起手掌。 虽然这是积攒已久的病根,要完全治愈很难,但是也并不是无办法,我师父那有一只能吸寒气的炎蝉,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宝贝。说起来,那炎蝉可还是我机缘巧合之下抓到的,就连我师姐都对它觊觎已久,当初我就是怕师姐用蛮力从我这抢走,才给师父保管的。 这世间,有几个行医之人能遇到这万中求一的炎蝉呢。也就是我,聪明机智胆识过人,才抓住了这武林高手都抓不到的宝物,我师父现在还在外云游,过些时日就会回宫,到时我就去找师父,把那炎蝉拿来,给献妃娘娘用,只要将它放在献妃娘娘的腕间,割开一道小口子,炎蝉就能把积攒已久的寒气吸出来吞到肚子里消化掉。 不过师父把那炎蝉当作宝贝,总是藏起来。明明就是我抓来的,还不让我看一眼,着实小气的很。等师父回来了,我就去把炎蝉要回来,自己藏着,献妃娘娘要用,我就给献妃娘娘用,别人要用我还不给呢。 福安的话痨病又开始犯了,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别人都插不进嘴了。 她一股脑的夸着自己,却隐瞒了当初是怎么抓住那炎蝉的。 若是李凤游在此,怕是又要抑制不住的翻白眼了。 那炎蝉虽然的确是福安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但却不是她抓住的。 明明就是还拖着鼻涕奶声奶气的小福安在山里憋不住拉肚子时,正巧裤子一脱雪白的屁股对着炎蝉藏身的巢穴,炎蝉被臭气一熏,报复似的凶狠的一口咬在福安的小屁股上。 那时福安可是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鼻涕眼泪齐流,又甩不开炎蝉。 便哭的歇斯底里,惊恐的光着屁股跑了一里路找到师父,师父才从她屁股上把那咬的死死的炎蝉拔下来的。 不过福安却闭口不谈这些,倒是把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 也不知这瞧上去蠢萌的小太医到底是装傻,还是一肚子小心机。 第45章 欲盖弥彰! 福安说有法子治好夏秋潋的旧疾,青鸢和绿阮瞧上去比夏秋潋还要开心。 两人围着她打转,无论福安怎么啰嗦喋喋不休,她们也不嫌烦,开心认真的听着,还不时捂嘴惊呼,再出言恭维几句,颇为入戏。 显然是将福安当成了救世神医。甚是崇敬。 叶诏音皱着眉头看着围着福安的那两个丫头,还有那个吹嘘的上瘾,面色潮红眼睛蹬亮口沫横飞的小太医,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 夏秋潋坐在一旁,面色清冷,眸中却含着笑意,一言不发的小口小口饮着清茶。 叶诏音又摇了摇头收回复杂的目光,玉手持着小纸扇扇着风,一边伸手拉了拉夏秋潋的衣袖,轻声道。 秋潋妹妹,不若你吩咐人送些吃食来,保管她即刻闭嘴。 诏妃姐姐可是嫌吵闹了。夏秋潋凝眸看着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似乎含着柔和微风,叫她这么轻轻看上一眼,就能驱散烦闷一般。 算了,她现在有救治秋潋妹妹的法子,且让她先得意一番。叶诏音吁了一口气,抓着夏秋潋衣袖的手,顺藤往上摸住了夏秋潋的手。 夏秋潋手上肌肤白皙滑腻,但一触上却是冰冷刺骨,像是再摸着一块冷冰冰软绵绵的冰块似的。 叶诏音呀了一声,担忧的看着夏秋潋,瞧见她只穿了一身轻薄的衣裳,便出言叮嘱道。 秋潋妹妹,你手好凉,你现在寒疾犯了,还穿的这般轻薄,还是再去添件衣裳去吧。 诏妃姐姐摸着觉得凉,秋潋倒是习惯了,再添件衣裳又觉得闷热。夏秋潋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伸手捏住了身前温热的茶杯,那温暖的温度能驱散些许寒意。 第一回 触到秋潋时,就觉得秋潋身上凉凉的,叫人摸了甚是舒坦,倒是没想到秋潋竟是有那扰人的病痛。叶诏音狭长的狐狸眼满是心疼,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夏秋潋单薄的肩,似乎这样能让她感觉温热些。 啊然后呢,然后呢。青鸢和绿阮紧张的惊呼声突然响起,惹的两人探去目光。 我一瞧那女子面皮发黑,翻着白眼似癫痫一般全身抖着,就知道她得的不是寻常的病,我赶紧把围着的人驱去,一把脉,果然,那女子那里是风寒,明明就是中了苗疆的毒蛊。 福安一张白皙清秀的脸蛋上故作一副神秘的模样,在两个丫头的包围下,说到兴起还撸起了衣袖,双手一拍。 不仅话多,还爱吹牛皮。叶诏音看了福安一眼,哭笑不得的与夏秋潋埋怨起来。 秋潋倒是觉得福太医可爱的紧。夏秋潋看着福安,苍白的薄唇轻轻上挑。 前世她平日里身子不适,也是福安来给她瞧的,所以她对福安的印象一直不错。 是个单纯可爱医术高超的小天才。 虽然有时的确话多蠢萌,但是丝毫不惹人烦。 不过前世,她的寒疾倒不是福安自己发现自告奋勇来治的,是燕挽亭把她拉来,吩咐她给夏秋潋治好的。 无论前世今生,福安对夏秋潋都是有恩的。 夏秋潋心中感激,对福安的态度也一直柔和。 参见公主殿下,李副统领。门外守着的宫女们突然齐声高呼。 怎么又寻到这来了。叶诏音闻声皱着眉头,与夏秋潋一起站起身来。 今日秋潋这倒是热闹的很。燕挽亭面含春风,施施然踏进殿里,眸子一眼就落在夏秋潋身上。 见过公主殿下。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分卷(28 屋内的人一同行了礼。 就算再与燕挽亭熟悉,该行的礼数还是要行的。 青鸢和绿阮是跪在地上行礼的,福安站在她们身前,倒是不惧怕燕挽亭,行了礼后,便抬头一双黑亮的鹿眼滴溜溜的在燕挽亭身上打着转。 燕挽亭眼角余光瞥见了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头疼。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殿下倒是清闲,一日就要往这景翎殿跑上几趟。叶诏音摇着扇子,上头吊着的两个小玉坠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响着。 宫里的事,摆在明面上的,一点风吹草动,宫里就传的沸沸扬扬。 昨日燕挽亭宿在夏秋潋宫中,今早陈妃娘娘到景翎宫找公主殿下的消息,不消片刻宫中便传了个遍。 叶诏音自然是知道两个时辰前,燕挽亭才刚刚从这景翎宫踏出去。 这才过多久,燕挽亭就又来了。 怕是有心人,早就在暗地里密切关注了。 我听凤游说,秋潋身子不适,找了太医瞧病,便急忙赶来,看看秋潋如何了。燕挽亭神色坦然,面带关切。 自夏秋潋入宫以来,燕挽亭就丝毫不掩自己对夏秋潋的喜爱,来来去去都是坦坦荡荡。 宫里谁不知道,新来的献妃娘娘是这宫中的新星,不仅得皇帝的宠爱,就连公主殿下都对她另眼相看。 所以献妃可能会封后的消息才愈演愈烈,都传出宫外了。 这几日甚至有大臣给陛下上奏,万万不能立姜国女子为后。 多谢殿下关忧,秋潋并无大碍。夏秋潋落落大方的对着燕挽亭欠身行礼道谢。 无碍便好。燕挽亭上前两步,当着殿里的人面,伸手亲热的握住夏秋潋的手。 燕挽亭的手带着炙热的热意,与夏秋潋的冰冷凉意正好相对。 对于燕挽亭的触碰,夏秋潋的反应似乎更大一些,她甚至于有些失礼的急忙将手从燕挽亭的掌心间抽了出来。 不仅燕挽亭,就连叶诏音都愣住了,她有些意外的看着夏秋潋。 在她眼中,夏秋潋可不是什么不懂礼数的人,更何况是对着这宫中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握着夏秋潋手时,夏秋潋的反应都不曾这么大。 秋潋不喜人触碰,倒是我失礼了。燕挽亭瞧上去并未气恼,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便收回手负手站着,随口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夏秋潋咬了咬唇,心中有几分恼自己,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当众这般失礼。 只是当燕挽亭触碰到她,握紧她双手时,她心中竟有几分心虚,不想让人瞧见燕挽亭对自己的亲热。 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燕挽亭神色坦然的与叶诏音轻声开着玩笑,偶尔端着桌上的茶饮上一口。 夏秋潋倒是比平日里更加沉默了,一言不发,燕挽亭和叶诏音笑时,她才抬头挑唇附和的笑了笑。 安安静静的福安偏头看了眼一旁垂着头恭敬站着,头都不敢抬的青鸢绿阮,再望着桌边坐着的三人,小心的挪着碎步,往门口靠去。 李凤游安安静静的站在门边,目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福安往自己身边靠来。 福安挪挪停停,以为无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好一会才挪到李凤游身边,昂头作无事一般。 李凤游深吸一口气,有些严肃的偏头看着福安,眉尖轻轻一挑。 你这是做什么,当着殿下和娘娘的面还敢这么无礼。 福安眨了眨眼看着李凤游,从李凤游严厉带着责备的眸中读出了几个字。 可是她丝毫不怕,反正公主殿下背对着她,又不知道她的小动作。 她抬起头看了看燕挽亭,又看了看夏秋潋,然后对着李凤游挤眉弄眼。 当着众人的面,悄无声息的与李凤游八卦起来。 师姐你看,公主殿下和献妃娘娘之间是不是有些奇怪。 闭嘴。 李凤游皱着眉头,轻轻抬手在唇间一捏。 哦。 福安撇了撇嘴,耸着肩膀乖乖的站着不动了。 殿下也不怕宫里的风言风语,竟堂而皇之的在景翎殿留宿。叶诏音啧啧两声,抬眸满眼戏谑的看着燕挽亭。 就算公主是女子,这么随意的在娘娘的寝宫留宿,也是闻所未闻的事。 宫里磨镜的事,两个女子间的禁忌,大家可是心照不宣的。 我与秋潋问心无愧,怕什么风言风语。燕挽亭丝毫不在意的挑眉轻笑道,一双深邃的凤眸却往夏秋潋身上瞥去。 夏秋潋抿着唇,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几滴清茶溅出滴在她的手背。 叶诏音注意到这一小细节,心下更是觉得奇怪。 公主殿下和秋潋妹妹之间,莫不是真的有些什么。 不然这一向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秋潋妹妹,怎么一对上公主殿下就有些不对劲。 叶诏音突然有些兴奋起来,这倒是禁忌的很啊,公主殿下和貌美娘娘之间不可不说的二三事。 你可要莫要乱想,四处宣扬。燕挽亭一看叶诏音那眉开眼笑满眼诡异光芒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神色一凛,严肃了许多。 乱想什么,本宫可什么都不曾想。叶诏音了然的挑起眉头,唇角戏谑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公主殿下这般,算不算是欲盖弥彰。 你当我不了解你的性子,你是唯恐宫中不乱。燕挽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宫都不曾说些什么,倒是殿下说的话,一直引人深思。叶诏音与燕挽亭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殿里头也没什么外头,她也就放肆的调笑起来。 诏妃姐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为好,秋潋与殿下只有知己相惜之情。夏秋潋终于开口了,她清清冷冷的开口,语气倒也是比平日里要严肃许多。 夏秋潋开口了,叶诏音这才闭上了嘴。 燕挽亭的话,她可以反驳调笑,但是夏秋潋的她却是不敢。 也不知怎么,夏秋潋说出那话后,燕挽亭也只是敛眸笑笑,便不再开口。 两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叶诏音夹在中间倒是郁闷了起来。 她只是开玩笑的调侃了两句罢了,怎么气氛愈发的紧张怪异起来。 好在叶诏音没郁闷多久,外头就又有人来了。 只是这次来的,却是燕皇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神色有些慌乱,粉白的面皮紧绷着,一进门也来不及给两位娘娘行礼,便急急的对着燕挽亭道。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回宫了,陛下请公主殿下立即去太子府邸一趟。 小太监的话说的含含糊糊,话没说明白,但是他的面色却让燕挽亭心中一紧。 太子按行程不是明日才回京吗,怎么突然间就回了宫。 燕挽亭心一沉,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不能让夏秋潋和叶诏音知道的事,小太监这才说的含含糊糊。 凤游。燕挽亭腾的站起身,沉声唤了李凤游一声。 李凤游的神色也有几分凛然,她微微垂着头,跟着燕挽亭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定是出事了。 夏秋潋站起身,眸光一闪,偏头看向叶诏音。 叶诏音也正看着她,戏谑的神色瞬间收敛了起来,带着几分疑惑肃然。 第46章 行刺太子! 太子府邸建在皇宫东边,历年来东宫太子未封帝前,便是住在其中。 虽是太子的府邸,但是却并不大,甚至比不上燕挽亭的紫临殿富丽,瞧上去古朴简洁。 建朝时,燕国太皇是特地吩咐人将太子府邸建的这般朴实无华,目的就是警醒未继位的太子,住在小小的东宫中应当一心为民,莫要奢侈无度。 一路行来,路侧的宫女太监皆是跪地垂头,惶惶不敢抬头看着这一脸凛然冷意的公主殿下。 东宫门口正停着燕皇的龙撵,几个侍卫正牢牢的守在门口。 燕挽亭径直走了进去。 殿前站着三两穿着官服的朝官,几人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口,来来回回的打着转。 这几人燕挽亭熟悉的很,都是对太子哥哥极其忠心的随臣。 其中领头的,是个面皮白净相貌俊俏的年轻大臣,身形修长挺拔,穿着暗紫色的朝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英气的剑眉紧紧皱着,不时担忧的往殿内探去。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见到燕挽亭进殿,那年轻的大臣连忙拱手行礼。 阿礼,怎么回事。燕挽亭没有丝毫寒暄,凤眸带着凛冽的寒意望着那年轻的大臣,开口便是质问。 公主,一时也说不清,陛下正在太子殿下寝宫内,您还是先进去看看吧。王朝礼见到燕挽亭眸子先是一亮,接着便是忧愁的垂头,言语间似有些难言之隐。 燕挽亭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拂袖往殿内走去。 看着燕挽亭那清瘦凛冽的背影,王朝礼眸中光芒忽明忽暗,半晌后他双手握拳咬牙叹了口气。 咳咳。推开紧闭的房门,燕挽亭就听到了那略带着痛苦虚弱的轻咳声。 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皇正立在房中央,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着胡须眉头紧皱目露关切的看着围着几人的床榻。 他身旁,正站着一个穿着华美宫袍,金钗束发的绝美女子。 那女子面色苍白柳眉紧蹙,眸中含着泪光也紧紧的盯着床榻边。 房内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两人,就是正围在床榻边的两人。 燕挽亭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人,是太医院的两位老太医,其中那满头银发穿着太医院太医官服的,正是太医院的院首。 两人背对着门边,正细声交谈着什么。 一看到他们两人,燕挽亭的心就沉了下去。 父皇,阿嫂,太子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燕挽亭走上前去,询问道。 挽亭,你兄长他被人刺伤了。燕皇望着燕挽亭眸中一片凛冽怒意,浑身上下的威压仿佛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刺伤,太子哥哥被人行刺了,伤势可严重。燕挽亭有些诧异的反问,语气似有些难以置信。 陛下,所幸太子殿下穿着天蚕衣,胸口只有一些淤伤,只是手臂上被划了一剑,剑上也不知喂了什么毒,不过是一小伤口就让皮肉溃烂了一块,老臣给殿下喂了解毒丸,才暂缓了伤口溃烂,殿下如今只是昏厥了过去,并未有性命之忧。 老院首抹了抹头上的汗,回头就赶紧禀告了。 燕皇轻吁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些,只是眉头仍是死死的皱着。 那毒呢,毒可解了。 这毒有些怪异,老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毒,瞧上去像是腐蚀皮肉的剧毒,但又有些像苗疆的巫蛊,虽太子殿下如今并未性命之忧,但这毒老臣还未有解药,老臣如今只能展缓毒势蔓延。 老院首下巴雪白的胡须抖动着,面上有些惶恐愧疚之意。 咳咳。床榻上又传来两声痛苦的咳声,太子妃闻声身子一抖,连忙提着裙摆扑到床榻边,伸手紧紧握住燕长陵的手,眸中的泪终于瑟瑟落下了。 连爱卿也解不了的毒。燕皇面色一沉,身子晃了晃,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老院首。 父皇。燕挽亭连忙上前,搀扶住燕皇。 依老先生之意,毒势如今展缓,却无解毒之法。那如何,又何时能找到解毒之法呢。燕挽亭沉声问道。 老臣虽暂无解毒之法,但也能用药保太子殿下无碍,只是这毒还是尽快解了为好。老臣怀疑这就是苗疆的巫蛊,了辞姑娘对苗疆的巫蛊一向浸淫颇深,若是了辞姑娘再,老臣就有九成把握能解毒。 老院首的意思是能保住太子的命,但是那毒一时半会解不了,需要名叫了辞的女子帮忙,就有把握能解毒。 燕挽亭知道老院首的本事,他说能让太子无性命之忧,那太子就绝对不会出事,但是那毒却还在太子身子里,只要了辞前辈在,就能让太子无碍。 现今,就是要找到了辞前辈。 了辞姑娘半月前才出宫,挽亭,凤游不是了辞姑娘的徒弟吗,她定是知道了辞姑娘在何处,你去唤她来,让她出宫去找了辞姑娘,明日,不,今日就把了辞姑娘给朕请回宫来给太子解毒。 燕皇握住燕挽亭的手。 就算是万人仰望的皇帝,燕国的一国之主,燕皇现在也只是个担忧儿子的普通父亲,眸中带着几分凄切,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叮嘱着她。 父皇放心,儿臣这就去叫凤游去找了辞前辈。燕挽亭点点头,安慰似的轻轻回握住燕皇的手。 隔着几人,燕挽亭回望床榻一眼。 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的英俊男子,面色苍白痛苦,就算是在昏厥中也是紧紧皱着眉头,冷汗不停的从额上滑落。 李凤游正与几位太子的随臣站在一起,面色冷凝担忧的看着殿内。 东宫如今被守的死死,外头的人根本不知太子殿下受伤的事,消息被燕皇下令封锁了。 一国太子,竟在离京城最近的驿站被人行刺,还被得了手,这等荒谬的事绝不能外传。 而放出去的消息,则是太子殿下劳累过度,先回了东宫歇息。 李凤游得了燕挽亭的旨意,持着腰牌马不停蹄的往宫外赶去了。 燕挽亭站在殿前,冷冽的目光落在王朝礼身上。 阿礼,太子哥哥身边是父皇派的最精锐的禁军保护,可你们竟让这等事发生,你们可有话说。 燕挽亭的声音冷的像寒冰,透着刺骨冰冷,让人不禁寒颤恐惧。 公主殿下,是臣疏忽,那行刺太子殿下的,是几个孩童,臣放松警惕这才让他们得手,臣罪该万死,请公主殿下赐罪。年轻俊俏的臣子俯首跪地,跪在燕挽亭身前,头重重的嗑在坚硬的石板上。 第47章 嗜酒的徒弟,嗜赌的师父! 李凤游日夜兼程,从燕飞城出发,第二日黄昏就到了距离燕飞城百里之外的青粟城。 最后一抹斜阳快落下时,李凤游驾着气喘吁吁的马匹到了青粟城城门口。 额角的汗水从白皙冷凝的面上滑落,跌在身下黑色骏马的鬃毛中,李凤游轻喘一口气,抬头看着城门上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古朴大字青粟城。 牵着马进了城,李凤游径直去了一家饭馆。 其貌不扬的小饭馆正客满,店小二肩搭着白色布巾,脚下一步不停的招呼着客人,声音洪亮的对着后厨方向,拖长嗓音抑扬顿挫的喊着客人点的菜色。 分卷(29 哎,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天字一号房。 客官,本店天字一号房已有人落定了。肤色黝黑五短身材的店小二满脸堆笑,不动神色的上下打探着李凤游。 领我去吧。李凤游眼眸冰冷的从袖口掏出一块小木牌,上头刻着天字一三个字,看上去就像是从街上捡来的小木牌,随意刻上的字。 店小二唇角笑意一敛,随即恢复笑容,双手一拂,坐恭迎状,高声道。 天字一号房客人到,您请。店小二弓着腰在前头带着路。 李凤游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天字一号房跟普通的客房没什么两样,一张木质床榻,上头整齐的摊着被褥,角落里放着一个大衣橱,房中央摆着一张木桌,上头放着茶盏。 客官,您请坐,一会有人来招待您,小的就先下去了。店小二低着头,对李凤游恭敬的拱手,转身关门离去了。 李凤游落座,面上神情有几分焦虑。 她一路风尘仆仆,衣袖肩畔都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只是伸手倒了杯茶,衣袖上的灰尘就落在了茶杯中,在水面上漂浮。 不一会,那角落里的衣橱竟传来了异响。 李凤游目视着那紧闭的衣橱,面色冷静。 吱。衣橱柜门发出一丝轻响,接着竟是一道身影从那衣橱中闪了出来。 从那衣橱中钻出的,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姑娘,还束着两条小马尾,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双眼黝黑灵动,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见房中坐着的李凤游,眼眸一亮,蹦着就到了李凤游身前,开心的惊呼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小麦,师父在哪。李凤游皱着眉头,没有一丝耽搁,就开口问道。 师父就在城中,师姐你找师父可是有何要事。小姑娘笑嘻嘻的坐在李凤游身边,脖子上的长命锁叮当叮当的响着。 小麦事出紧急,我需立即找到师父。李凤游面色严肃,似冰琢的精致面容没有丝毫笑意。 师姐要是找师父有急事,那我...我就去把师父找来。小麦黑溜溜的眼睛咕噜的转了一圈,站了起来。 不必,你告诉我师父在哪,我去找她便是。李凤游眉头皱的愈发紧,这丫头,看她那心虚的神情,李凤游就大致猜到了了辞在哪。 师父她...她..小麦清了清嗓子,眼神闪躲着,结结巴巴也不说出口。 在赌坊? 啊,师姐你猜到了,我跟你说,我也没法子,她可是师父,她要去我也拦不住她。 你好好看着店,我去找她。李凤游站起身,握着剑往外走。 师姐,你待会还会回来吗,我可想你呢。小麦见状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李凤游身边,抓着她的衣角。仰头眼巴巴的看着李凤游。 李凤游微微低头,看着那可怜巴巴攥着自己衣袖,依依不舍的小姑娘,心一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回了,下回若是有空,再来看你。 师姐,那你下回来,记得帮我向殿下讨十几壶酒,你上回带的,我都喝光了。小麦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兴奋的光,粉红色的小舌头有些馋的舔了舔唇角。 十几壶。这小姑娘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李凤游无奈又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冷声教训道。 小小年纪就这么嗜酒,我今日是没空教训你,你赶紧给我把酒戒了。 噢...小姑娘失望的缩了缩脑袋,看着李凤游来去匆匆的身影,不满的伸手拉住唇角吐着舌头对着李凤游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师姐小气鬼,你不给下回我问殿下要去。 青粟城唯一的赌坊,就是万金赌坊,开在一家青楼底下,门口摆着两只石貔貅,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守在门口,眼神锐利的打量着四周。 白日里,赌坊紧闭店门,到了夜里这里就是一处天堂,上头是姑娘们娇笑饮酒声,丝竹靡靡声,底下就是人头攒动,呼声震天的赌场。 李凤游提着剑,面色冰冷的站在赌坊门口,看着那插在一旁的一块旗子,上面写着四个字。 万金赌坊。 站住,这位姑娘,你走错地方了吧。守在门口的大汉拦住了要往里走的李凤游。 这个提着剑,一身黑衣相貌冰冷的姑娘,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不像是来赌的人,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让开。李凤游冰冷的眸子不屑的直视着前方,看也不看面前的大汉一眼。 小姑娘,你语气不善啊,我看你不像是会赌之人,还是提着你的木剑滚远一点。大汉眸子一眯,凶相毕露,他浑身肌肉足足比李凤游高上一头多,捏的拳头咯吱作响的凶狠的盯着李凤游。 与门口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赌坊里却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大堂里摆着的赌台上散乱的放着筛子牌九,却没几人围着,所有人都人头攒动的挤在一个小角落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挂在墙上的火把被声浪吼的都有些飘忽,一闪一闪的冒着青烟。 噢哈哈,又输了。突然,人群中爆出一声哄笑声音,所有人都哈哈仰头大笑起来,语气幸灾乐祸,外头围着的人拼命的想往里挤,探着头想看清里面的场景。 你不是自称青粟城的赌王吗,今夜你在我手下已连输了99把了,可服气。 一个如黄鹂鸟鸣声清脆的女声,温柔低沉的缓缓响起,仿佛山间的泉水叮咚一般悦耳,与这乌烟瘴气的赌坊格格不入。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再赌,你别走,你在跟我赌一把。沙哑绝望的男人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慢慢的不甘怨恨。 你拿什么跟我赌,你连你的老婆孩子都输给我了。女人轻轻笑了笑,那温柔缱绻的声音仿佛一个深在闺中的娇俏女子。 拿命,我还有一条命,我拿命跟你赌,我要是输了,你就把我的人头拿去。男人仿佛魔怔了一般,那怨毒不甘的声音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叫了听了不寒而栗。 但是那一群围着的赌徒,却更加兴奋的哄笑起来,他们不停的伸着脖子呲着牙附和的吼道。 姑娘,跟他赌。 跟他赌,跟他赌。 正在大堂里的人几近癫狂的吼着时,大门突然传来一身巨响。 一身形高大厚重的人轻飘飘的飞了进来,砰的一声跌在一个赌桌上,将实木做的桌子砸的粉碎。 嘶吼着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扭头像门口看去。 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仿若战神般般静静矗立在门口,那是一个长相清丽面容白皙的年轻女子,她脚边还倒着两个正弓着身子在痛苦低吟的看门大汉。 女子手中的剑未拔,她缓缓的抬眼,寒潭般清冽冰冷的漆黑眸子,仿佛拔出利剑,锋利带着杀气淡淡的环视一周。 大堂中数百人,竟就这么被惊住了,瞪大眼眸茫然又惊恐的看着那站在门口的瘦弱女子。 人群中的,端坐在赌桌边,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轻声笑了笑,薄薄的红唇掀起,口吐兰香的柔声道。 赌王,看来咱们这第一百局是赌不成了,你的人头,还可以稳稳当当的躺在你的脖子上了。 第48章 收徒! 你别走。 赌坊里,披头散发红着双眼的男人张开双臂,拦在赌桌前,挡住了对面那正欲起身离去女人的去路。 他压低声音,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人,神色惶惶不甘,语气急促狂热。 再与我赌一把,今晚第一百把,最后一把,只要你赢了,我的命就是你的。 在一片起哄声中,站在男人旁边的一个老头面色有些不忍,他伸手轻轻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劝道。 木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位姑娘是高人,你赌不过她的,你停手放这位姑娘走吧。 不,最后一把,最后一把,只要她与我赌,这一把我一定能赢。已经输红了眼的人,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原本清秀儒雅的面庞表情扭曲,发丝凌乱的垂在额角,衬着血红的眸,格外的可怖。 滚开。清冷的女声合着一道细微的风,从耳边轻轻掠过。 刚刚还在赌坊门口的陌生女子,仿佛鬼魅一般,一眨眼就飘忽到了赌桌那女子身边。 师父,该回去了。那冷若冰霜手握长剑的漂亮女人,对着端坐在赌桌边的女人,恭敬的开口。 赌坊中众人才知,这蛮力闯入赌坊的冷女人,原来就是这赌术高超的女子的徒弟。 木袛丝毫不怕李凤游,他嘶吼着张着臂,不仅拦着路还威胁上了。 你若是不与我赌完这最后一把,你就休想从这离开。 初白,有人拦着为师不让走,非要送命给为师,为师躲不了,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放心,很快。 了辞抬头对着李凤游轻柔一笑,清丽的面庞上对着一丝歉意。 李凤游知道了辞说最后一把,那就是最后一把,她说很快,也就一定很快,便抱着长剑,静静站在了辞身边,一动不动的守着她。 倒似一尊门神。 了辞着一身素白长裙,满头青丝随意的挽在脑后,用一根质朴的木钗束起。 她端坐在赌桌前,白皙修长的指尖拈着几颗筛子,抬眼看着对面的木祗,轻声道。 她的声线柔美清脆,每次开口都让人心底一酥。 最后一把,猜点数,如何。 她有一双薄薄的笑唇,上挑的弧度自然的带着几分甜笑,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微笑。 长着弯弯的柳叶眉,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眸,狭长微敛,眸色似比寻常人要淡上许多,浅浅的褐色,总是泛着柔和的涟漪。 几分端庄几分腼腆。 看上去像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 好,那就猜点数。 木袛见了辞答应赌这最后一把,便舔了舔干裂的唇,双手有些颤抖的抓着桌上的几颗筛子,死死的握在掌心。 了辞摇筛子也摇的轻描淡写,轻轻的摇了两下,就嫌累的搁在桌上了。 木袛则是摇了半盏茶的功夫,摇到李凤游的眉头越皱越紧。 好了吗。了辞一看木袛放下了筛盅,便开口问道。 好了。木袛的身子在发抖,他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手中的筛盅,仿佛怕了辞隔着晒盅能看到里面的点数。 五个六。 了辞轻轻一笑,抓着桌上那厚厚的一叠银票,站起身。 她仿佛断定自己赢了,两个筛盅都还未掀开,便准备带着自己的胜利品离开。 围着的人一头雾水,站在桌边抓着晒盅的木袛却瞬间惨白了脸。 我只赌钱财,不赌命,你的命自己留着吧,不过你的这些银票和你赌王的称号,我就拿走了。 了辞施施然的起身,在这肮脏混乱的赌坊中,她洁白的衣裙没有落下一丝灰尘,身上还散着混着药香的幽香。 李凤游跟在了辞身后,随着她的步子,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走出了赌坊。 师父,徒儿不明白,您明明是看破尘世的高人,怎还喜欢去那污浊混乱的赌坊。李凤游有些无奈的看着走在自己前头,面色欣悦的了辞。 这赌坊中的大喜大悲,为师倒是觉得有趣的紧。了辞眯着眼,淡淡的轻声道了句。 李凤游不懂了辞这话语中的深意,也无心深究,待行至一处寂静小巷,便面色一肃,沉声禀报道。 师父,太子殿下遭人行刺,老院首疑心是苗疆的巫蛊,无法下手解毒,故陛下派徒儿请师父回宫。 为师知你来此寻为师的缘由。了辞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低头点着自己手中的银票。 师父知晓,那为何不立即回宫。李凤游诧异。 初白,你不是以为为师来青粟城就是为了赌吧,为师是来寻解药的。 解药?师父知道殿下中了何毒吗,那可找到解药了。 李凤游的面色终于缓了一些,但她随即就一刻不停的追问了起来。 解药这不是就送上门来了吗。了辞,眸中微光一闪,握着手中的一叠银票挥了挥,然后扭头看着巷子口的转角处。 了辞这么一提醒,李凤游这才惊觉巷子口隐着一人,那人的呼吸极弱,气息隐蔽全无,若是不噤声侧耳细闻,就算是李凤游也听不出有人藏在暗处。 李凤游紧紧握着手中长剑,横在胸口,将了辞挡在身后,对着巷口高声喝道。 出来。 一道修长的身形似乎有几分犹豫,在巷口动了动,才探头出来。 李凤游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正是刚刚与了辞在万金赌坊赌了一百局,连人头都输了的青粟赌王木袛。 怎么,你跟来可是不服我师父赢你。李凤游冷冷的看着那站在巷口的木袛,握着的剑仿佛随时能出鞘,满面的肃杀之气。 哼,本公子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人,在赌坊我把命输给了那位姑娘,姑娘不取我项上人头,便是瞧不起本公子。 木袛年岁不算大,正当风华,身穿锦衣相貌倒也出色,面皮白净俊俏。 只是在赌坊赌红了眼,满面扭曲,瞧着狰狞,但是从赌坊出来恢复了神智,倒也是个相貌上等的贵公子的模样。 倒是没见过你这等送人头的主。李凤游眼眸冷厉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瞧上去羸弱的很,可隐匿气息的功夫却着实出色的很,一路行来她都未曾发现这人的踪迹。 木袛一步一步走到李凤游和了辞身前,毫不惧怕李凤游手中的利剑,一副送死慷慨的模样。 你的人头我不要,这些银票房契我也不要,我只要你一物。了辞眸中带着笑意,将手中厚厚的一叠银票往木袛身上一扔。 木袛没有伸手接,仍由那厚厚一叠银票跌落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 这些东西是本公子输你的,本公子不要,本公子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不过命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木袛张开双手,闭上眼,一仰头作任人宰割状。 分卷(30 倒是有气性。了辞的笑柔若微风,又似泉水在耳边叮咚。 我不与你废话,我今日与你赌,就是想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本公子没什么东西能给你了。木袛愕然睁眼。 你们木家不传的炼药方。了辞负手,一身素白衣裙在夜风轻抚下,翩然起舞。 你..你怎么知道我木家有炼药方。木袛有些防备的看着了辞,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 你早有预谋。 不错,与你赌就是为了你们木家祖传的炼药方,不过你家的炼药方从不外传,甚少人知晓,我若是直言要,你定是不会与我赌的。 了辞笑的依旧温柔缱绻。 木袛心中却是一阵悔恨。 姑娘,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这是这药方是我木家祖训写明的,绝不传给外人。 木袛,你连脑袋都输给我了,那你脑中的东西也是我的,把药方写出来吧。 了辞满目轻笑,出口的话,却叫木袛有些不寒而栗。 写不写。李凤游见木袛面上神色几变,一片惶然,便微微拔出剑鞘,上前一步威逼道。 要本公子写药方可以,但是姑娘要答应本公子一件事。木袛一咬牙一闭眼,反正祖产输了,命输了,早就对不起木家列祖列宗了。 我答应你。 了辞还不知道木袛的要求,就开口先答应了下来。 师父。李凤游诧异的偏头看着自家随心所欲的师父。 至少也要听听这男人的要求把。 姑娘收本公子为徒。木袛瞪着眼看着了辞,砰的一声就直挺挺的跪下了。 李凤游楞了楞。 初白,还不去把你师弟扶起来。了辞衣袖一拂,满脸笑意的偏头看着李凤游。 师父,你慢些走,前头有水坑。木袛跟在了辞身后,像只哈巴狗似的咧嘴笑的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李凤游黑着脸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冷眼看着前头一脸殷勤的木袛。 呵,刚刚还一副赴死的慷慨模样,转眼就跟个奴才一样,脸都不要了。 第49章 痴情是福,也是祸! 自那日燕挽亭被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叫走,之后几日夏秋潋都不曾见到燕挽亭的踪迹。 青鸢和绿阮在宫中仰仗着夏秋潋的得宠,跟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混熟了,从他们那听来了一些消息。 听来的那些不知真假的谣言,青鸢和绿阮自是要说给夏秋潋听的。 说是,刚赈灾回宫的太子殿下因劳累染上了风寒,在东宫闭门养病。 原本准备好迎太子回宫的晚宴也因此推迟了几日。 而太医公主这几日,日日都往太子寝宫跑,太子殿下却始终未见出现。 宫中又有人开始散播太子殿下遭人行刺,重伤难愈的消息。 消息愈传愈真,别说宫里的宫女太监,就连文武百官都开始怀疑。 燕国皇室向来人丁单薄,燕皇原本有一年长几岁的兄长,但幼时便夭折,并未留下子嗣。 如今燕国便只有太子殿下燕长陵这么一位正统的皇室继承人。 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那燕国便再无能继承大统的皇族子弟。 听闻传言的燕皇在朝堂上大怒,向来脾气好的皇帝,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丢了奏折,下令彻查是何人造谣生事,若是再有人在宫中传谣言,抓到便立即处斩。 再严的禁令,也止不住谣言的扩散。 太子遭人行刺重病不起的消息从宫内,传到了宫外,就连平民百姓都是开始议论起了在宫中避不见人的太子,是不是真的被人行刺了。 在消息传的最猖獗的时候,却有几名太监宫女说在东宫门口,瞧见了太子殿下的身影。 一身暗紫的蟒袍,面上遮着黑纱,在东宫门口走了几步,便匆匆进去了。 燕皇派人送去东宫的奏折,每日都批改好送了回来。 又有人说,太子殿下并未重伤,只是在民间赈灾时,水土不服,面上长了些难看的疹子,为了顾及皇家仪态,便闭门不出。待面容恢复如初,才会出东宫。 东宫侍奉的太监宫女也暗中传了消息,说是太子殿下的确无碍,只是遮着面日日待在房中批改奏折,实在是闷的慌,才会出门走几步。 此消息一出,便时常有人路过东宫时的确看见了太子殿下的身影。 太子殿下露了面,那些谣言才慢慢平复起来。 只是还有不少好事者,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东宫殿前防卫森严,面色肃穆的禁军,笔直的站在殿门口,若是有人随意往东宫中张望,便会被拖走仗责。 面上遮着黑纱,头上戴着金冠,身穿暗紫色长袍上头用金线绣着四爪金蟒的太子在东宫门口一闪而过。 身影正好落在远处几个小太监眼底。 太子在殿前走了几步,透了透气,才缓步走进了殿中。 摘了面上的黑纱,太子殿下的面容这才显现出来。 肤白如雪眉目精致,狭长的凤眸深邃的如同一汪寒潭,这穿着暗紫蟒袍头戴金冠的人,不是太子殿下燕长陵,而是梨落公主,燕挽亭。 燕挽亭轻轻叹了口气,穿着兄长宽大的蟒袍,有些无奈的抿着唇,蹙着眉头看着堂前案上的那一堆还未批改的奏折。 这几日她日日待在东宫里,不仅要穿着这厚重的蟒袍出门透气,还要批改成堆的奏折,着实把她累的够呛。 可笑的是,以往我总说太子哥哥一日不过批几本奏折,也好意思叫苦。燕挽亭提着衣摆,一手在额前扇了扇风,行到案前,坐下了。 公主殿下仿的字迹,与太子殿下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难怪朝堂里的那些老狐狸竟没有看出来。 在案旁盘坐的一个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手中持着一本奏折,惊叹道。 哼,仿的像,可不是什么好事。燕挽亭瞥了那男子一眼,执起笔翻开了一本奏折,冷淡道。 相貌清秀俊俏的年轻官员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愕然,而后才轻轻笑了笑,转开话题对着燕挽亭道。 今日微臣问过老院首和了辞前辈了,太子殿下的毒已经解了,约莫明日便能醒过来。 王朝礼,就算太子哥哥安然无恙的醒了,该查的也得给我究根结底的查下去。 无花果,拔丝苹果,奇异果,伊利酸奶,山药,榴莲千层,林,三药,而 手中的毛笔沾着血红的朱砂,墨黑的字迹下,写上了几笔批语。 燕挽亭说的轻描淡写漫不经心,但王朝礼却是觉得背后一凉,似有威压一般,将他压的有些难受。 公主殿下宽心,微臣一定会将此事查清,给陛下太子殿下一个交代。 王朝礼起身跪在燕挽亭身前,额头嗑在冰凉的石阶上。 在离京城最近的驿站行刺太子,还得了手,那些跟着去的禁军如何处置,你该比我清楚吧。燕挽亭写下最后一笔,盖上奏折,沾着朱砂的笔尖往桌上滴了一滴血红色的墨点。 似淌出的鲜血一样的暗红色。 燕挽亭面上没有丝毫笑意,狭长的凤眸微敛淡淡的瞥着跪在阶下的王朝礼。 微臣知晓。王朝礼身子一抖,咬着牙闭眼道。 近千的禁军啊。 前,文,水,果,首,字,加,群 怕是过了今夜,就只能剩一半了。 行了,你退下吧。燕挽亭推开奏折,放下笔。 微臣告退。 王朝礼退下后,燕挽亭便也出了房门,往太子的寝殿走去。 了辞前辈和老院首回太医院了,寝殿里除了躺在床上的燕长陵,便只有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太子妃,舒临。 阿嫂,太子哥哥怎么样了。 燕挽亭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瘦弱娇小靠在床榻边的身影。 挽亭啊,你过来瞧瞧,你兄长的脸色是不是好了很多。 舒临回头看着燕挽亭,有些勉强的挑唇笑了笑,招手唤燕挽亭过来。 燕挽亭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有些不忍。 太子妃舒临的相貌虽然清美秀丽,但是在皇宫一众美人中,并不算出挑。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娇小瘦弱沉默寡言的女子,却几乎把太子哥哥整颗心拴的死死的。 太子哥哥的面色果然好了许多。燕挽亭坐在床榻边的木椅上,俯身向燕长陵看去。 燕长陵虽然还在昏睡中未醒来,但是比之之前的面色惨白满头虚汗,已经好了很多,面上甚至有了血色。 是啊,了辞姑娘说,明日他就会醒来。舒临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浅笑,她一直紧紧的抓着燕长陵的手,不曾松开过。 阿嫂守了太子哥哥几日了,也该去歇息歇息了。燕挽亭看着舒临憔悴的面容,有些担忧关切道。 他若是不醒来,我睡不着。反正也是睡不着,还不如就在这守着他,等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感觉到紧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舒临笑着低下了头。 燕挽亭看着舒临,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燕长陵,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还在昏睡中的燕长陵似乎微微挑起了唇角,在笑。 燕挽亭突然记起了辞前辈曾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你们燕家人啊,一家子都是痴情种,可这痴情是福,也是祸。 父皇对母后一片痴情,乃至母后逝去多年,父皇依旧无法释怀。 太子哥哥也是痴情,当初在父皇,在满朝百官的反对下,仍要娶小官之女舒临为太子妃,险些被罢黜。 那她呢,她能痴情吗,又有何人能让她痴情呢。 第50章 替你的主子管教! 这日,夏秋潋的随身丫头,青鸢寻到了太医院,要见福安太医。 太医院里的侍从不敢怠慢燕皇宠妃手下的人,连忙就去了太医院闲人不能去的练物房去把福安请了出来。 福安本正缠着离开了许久才回来的师父,听说献妃娘娘手下的宫女来找她,便猜到来的人定是那两个崇拜她的小丫头,便开心的应了,小跑去就往太医院大堂跑去。 青鸢远远瞧见穿着宽大太医官服,一边扶着官帽一边跑来的人,眸子一亮,就迎了过去。 鸢儿,你来找我可有事。 福安笑的眉眼弯弯,面色红润,还露出几颗雪白雪白的小尖牙。 福安太医,我...我听说,你师父回来了。 青鸢踌躇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连你都知道消息了?对啊,我师父回来了。 福安一说起师父,头就昂了起来,面上是掩不住的欣悦。 最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天气炎热,但我家娘娘的寒疾总是发作。 青鸢揪着手指,低头看着翠绿的裙摆,语气有些低落难过。 还总是发作,药可吃了。福安面上的笑容总算了收敛了,皱着眉头担忧的问道。 她可是很喜欢那位献妃娘娘。 药吃了,但是没用。上回你不是说,你师父那有个什么蝉吗,能治我家娘娘的病。 青鸢说出了来意。 倒也不是夏秋潋叫她来找福安的,是她趁着空闲,自己找来的。 她不忍心看夏秋潋寒疾发作,难受的模样。 虽然小姐从来不说,但是每次瞧见小姐在这般炎热的天,都暗自加上一件衣裳,还有那雪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她就心疼。 我记得这件事,只是,只是我师父近日在练药,用到了炎蝉,怕是脱不开手。 福安有些无奈难办的挠了挠头。 哦,那...青鸢咬了咬唇,眸子黯淡了一些。 她本以为今日来就能让福安带着炎蝉去给小姐看病。 等师父用完,我立马把炎蝉拿去给献妃娘娘治寒疾。 福安信誓旦旦的接过青鸢的话。 嗯,青鸢谢谢福安太医。 青鸢给福安行了一礼,耷拉着脑袋原路回景翎殿了。 福安看着青鸢失望难过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她在太医院殿门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个圈,就一咬牙,跑回了练药房。 无功而返的青鸢垂着头摸着眼泪穿过御花园,正巧碰见了几个正在御花园赏花的娘娘。 几个娘娘带着几个宫女正围成一圈,不知在看些什么,个个一脸兴奋的叽叽喳喳的在说着什么,很是兴奋的模样。 青鸢认出了那带头的,便是曾经戏弄过夏秋潋的贤妃娘娘,便打算从小道绕路,绕开她们。 但是还没等她绕开,就有一个宫女眼尖的一眼看到了她,便笑着在贤妃娘娘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贤妃娘娘嘴角的笑意还未敛下,高傲的掀起眼皮,看了眼低着头偷偷摸摸想绕路的青鸢,便高声对着青鸢唤道。 景翎宫的小宫女,你过来。 青鸢听到贤妃娘娘的唤声,停下脚步,一时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下,愣在原地茫然的看着贤妃。 青鸢,我家娘娘叫你呢,你还不赶紧过来给我家娘娘行礼,真是放肆。贤妃娘娘身边的小宫女冷着脸,狗仗人势的叉着腰。 就算夏秋潋再受宠,青鸢也只是宫里地位最卑微的宫女,虽然比其他的一些宫女有地位些,但是在别的娘娘面前也是个奴婢。 虽然不情愿,但是青鸢还是低着头挪着步子往贤妃娘娘走去。 奴婢青鸢参见几位娘娘。 青鸢憋住眼眶中的眼泪,恭敬的跪地行礼。 见到本宫不过来行礼,竟想偷偷溜走,你家娘娘就是这么管教你吗,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贤妃一张清丽的面上满是倨傲不屑,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地的青鸢。 姐姐,她这般怠慢你,不就是仗着她家主子得宠吗,就连一个奴婢也敢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上回她见了我,就不行礼径直走了,没想到看到姐姐也是这般无礼。 贤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娘娘阴阳怪气的在贤妃耳边添油加醋。 青鸢抬头,认出了那娘娘她前几日见过,也行过礼,却不知为何她要污蔑自己。 真是狗仗人势,哼。 分卷(31 贤妃娘娘冷冷的瞥着青鸢,眸中闪过一丝怨气。 她本就不喜夏秋潋。 一个姜国来的女子,竟让陛下如此宠爱,就连她手下的奴婢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小奴婢,你待会回去时,就告诉你家主子,要她日后好好管教你,你受罪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家主子,不会管教下人。 贤妃突然挑唇笑了笑,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上,闪过几丝阴险恶毒。 青鸢不知为何,突然浑身僵住了,一股不安的寒意从背后蔓延而上。 夏秋潋在书房中看了一个时辰的书,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便想出门走走。 一出书房只看见在外头给花草洒水的绿阮,不见青鸢踪迹。 绿阮,青鸢去哪了,怎么一个上午没瞧见她。 夏秋潋随口一问。 从她早晨起身见过青鸢后,如今快到午时,也不见青鸢踪迹,着实有些奇怪 这两个丫头不是总是形影不离吗。 小姐,青鸢去太医院找福安小太医了。 绿阮放下手中提着的小木桶,抬头对着夏秋潋笑了笑,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 又去太医院了。 夏秋潋微微皱了皱眉头,青鸢这几日怎么日日都去太医院找福安。 小姐别担心了,我嘱咐了青鸢,只要在宫里不冲撞其他娘娘们,她定是没事的。她喜欢听福安小太医讲行医的事,想必是在太医院跟福安小太医聊的开心了,就耽搁了,这快到午时了,她也该回来了。 绿阮笑了笑,擦了擦手上前小心的搀扶着夏秋潋。 小姐,您今日可还好,可觉得冷。 无碍,今日太阳这般大,我觉得暖些了。 夏秋潋抬头看着屋檐外挂在半空中如一圈火轮般的烈日。 虽外头日光这般大,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炎热,身子还是如冬日般凉的很。 那蚀骨的凉意,仿佛从骨髓中渗透出来,添再多的衣裳都止不住那些冰凉。 这寒疾自她十来岁就一直跟着她,瞧了无数大夫,其中也不乏一些外头称作神医的大夫,但是从来就没治愈过。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每回发作起来,每日都感觉度日如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蜷缩在房中,就算再炎热,也还是觉得冷。 小姐,以往您病犯了,比过两日就好了,怎么这次都三日了也不见好呢。 绿阮一脸担忧心疼的看着夏秋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身上的衣裳。 来燕国第一次发作,怕是有些水土不服罢,明日约莫就好了。 夏秋潋漫不经心的应声道,却皱着眉头看向殿门外。 不知为何,她胸口隐隐有些闷闷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要发生了一样。 小姐,不如我扶您去御花园走上一圈吧。 绿阮见夏秋潋面色苍白,像个虚弱的病美人一般,便提议道。 也好,正好去找找青鸢。 夏秋潋点点头。 只是没等她们走出殿门口,就见殿里服侍的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一见到夏秋潋,小太监就砰的跪下行了礼,喘着气带着哭腔喊道。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青鸢姐姐她,她快不行了。 夏秋潋脸色一变。 绿阮更是吓住了,她瞪眼看着那跪地颤抖的小太监,惊声喊道。 你说什么。 第51章 教训! 青鸢出什么事了,你给本宫说清楚。 夏秋潋面色苍白,急促焦急的出言追问道。 娘娘,青鸢姐姐她....溺水了。 小太监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语气惶恐还带着哭腔。 溺水?青鸢她现在在何处,快领本宫过去,可有太医给她救治。 夏秋潋头紧皱薄唇微抿,要小太监领路,带她去见青鸢。 奴才头先路过御花园,正巧看到青鸢姐姐被两个侍卫从湖水中拉了上来,面色铁青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奴才本想去太医院找太医救治青鸢姐姐,可是贤妃娘娘却拦着奴才,不让奴才去,说青鸢姐姐是在装死。奴才见拖下去,青鸢姐姐定是会没命的,就赶紧趁人没注意,跑回来告知娘娘。 小太监一边匆匆的在前头领路,一边给夏秋潋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娘娘,青鸢她水性这般好,怎么会溺水。 绿阮扶着夏秋潋,面色苍白眼中是一片惊恐难以置信,她一边哭着一边求证似的看着夏秋潋。 青鸢最擅水性,在姜国相府时,总喜欢在夜里拉着绿阮去相府后山的一片湖水中嬉戏。 那时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能憋好久的气不浮上来,还好几次差些把她吓哭了。 夏秋潋面色冰冷,一双似清冽寒潭似的清冷眸中,藏着深深的担忧疑惑,她没有回答绿阮,一手拎着裙角,一边尽快的往御花园赶。 还未到御花园,便远远看到正有一群人围在湖水边,嘻嘻哈哈的不知在笑着什么。 娘娘,她还没醒呢。 站在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面上带着戏谑的笑意,伸脚踢了踢躺在地上面色铁青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青鸢。 倒是会装死,本宫刚刚可是瞧见着贱奴婢的手动了。 贤妃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脚边的青鸢,不屑的挑起眉角,稚嫩清秀的面上满是刻薄的假笑。 娘娘,她就是在装死,奴婢也瞧见她刚刚还动了动。 那宫女显然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宠奴,当着其他几位看热闹娘娘的面,也丝毫不收敛,嘻嘻的笑着又伸腿踢了踢青鸢的头。 咳。青鸢被力道不轻的踢了一脚,瘦弱娇小的身子虚弱的蜷了起来,紧闭着眼轻轻咳了一声,本来惨白的脸竟泛着灰白。 娘娘你瞧她,还装着呢。 宫女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 突然,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力道大的将她甩开了几步远,还未等她站稳,脸上就结结实实的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那巴掌打的极狠,那宫女踉跄的退了两步,竟跌倒在地,面上很快就浮现了五指清晰鲜红的掌印。 宫女坐在地上,被打懵了,呆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晕眩。 众人一片哗然。 一袭素白宫袍裙角绣着银丝,妆容清淡面色冷凝的绝美女子站在众人面前,缓缓的收回手。 青鸢。 一声惊呼响起,一个小宫女冲上前来,跪坐在地上抱着躺在地上的青鸢,失声痛哭起来。 绿阮,小名子,速速将青鸢带去太医院,找福安太医。 夏秋潋当机立断的下令,领路的小太监哎了一声,连忙蹲下和绿阮两人合力,将青鸢扶了起来。 站住,谁都不许走。 贤妃娘娘站在一旁,她阴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一袭白衣,清丽出尘的夏秋潋,厉声开口喝道。 贤妃此话一出,几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女就立即出来,挡住了绿阮和小太监的路。 你这是何意。夏秋潋冰冷的眸光看向贤妃,神色冷凝温怒。 何意,献妃你当着本宫的面,打了本宫的陪嫁丫鬟,还敢问本宫何意。 贤妃低头看了看那坐在地上,面上红肿一片目光呆滞的宫女,阴郁的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 夏秋潋冷冷的瞥了贤妃一眼,便转头看也不看她一眼,面色冰冷狭长的双眸微微一敛,看着那几个挡在路的小宫女,冷声道。 滚开。 那美貌似天仙般的女子一袭素白长裙,面色似寒冰一般冷冽,只是淡淡的扫一眼,那威压就铺天盖地的压来,让人心生惶恐。 那几个宫女神色有些惊恐,她们甚至不敢直视夏秋潋的眸子,不自觉得脚步一步一步让开。 谁让你们让开了,给本宫挡着,夏秋潋本宫告诉你,今天你休想领着这个贱婢走。 贤妃在夏秋潋身后,她比夏秋潋矮上半头,不甘示弱的她微微踮起脚尖,见那几个宫女要让开路,急忙威胁道。 那几个宫女闻言,又挡住去去路,不让绿阮带着青鸢离开。 贤妃娘娘,你到底是何居心,你迫害本宫的婢女就罢了,竟还拦着本宫救她。 夏秋潋向来冷淡,似乎无论发生何事,都面色清冷波澜不惊,只是这次对着贤妃,她终于露出了几分厌恶。 因为本宫讨厌你,只要你不开心,本宫就开心。 贤妃嚣张挑衅的看着夏秋潋,双手抱在胸口,满脸愉悦的看着终于变了脸色,神色焦急的夏秋潋。 本宫就是讨厌你,从你一进宫就讨厌,你不过是一个从姜国来的下臣之女,装什么清高冷傲,你以为你蛊惑了陛下宠你,你就能在宫中呼风唤雨了吗,只要本宫在,本宫就绝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小姐。 绿阮突然出口凄厉的唤了一声。 夏秋潋回头,只看见被绿阮和小太监小名子扶着的青鸢,面色灰白,口鼻中竟渗出鲜红的血丝。 再拖下去,青鸢怕是根本就熬不到去太医院。 慕容夕照。 夏秋潋眸中冷光一闪,她转头看着贤妃,开口叫了一声贤妃的闺名。 你...你叫本宫什么。贤妃有些错愕,她微微仰头,看着夏秋潋竟一步一步往自己走来。 那面容冰冷瘦弱的女子,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贤妃看着逼近的夏秋潋,神色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颤抖的出口呵斥道。 夏秋潋,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封位可你高,你竟敢直呼本宫的名讳。 我最后说一遍,让她们让开。 夏秋潋面色冰冷不带半丝表情的冷冷的看着贤妃。 不让,本宫就不让她们让,你敢拿本宫怎么样。 贤妃退后了两步,又生生止住了步子,她身后站着的可是几位仰仗她的妃嫔,若是在夏秋潋面前露了胆怯,她们又会如何嘲笑她。 不让。 夏秋潋冷淡的抬眼,那冰冷漆黑毫无波澜的双眸中,竟是泛起了妖异魅惑的红光。 再接着,就是谁人也想不到的场景。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恐愕然的瞪大了眸子。 贤妃偏着脸,头上精致的发髻垂下了几缕发丝,她呆滞的偏着头望着地面,眸中是难以置信的愤怒。 而趁着那几个拦路的宫女正在震惊中,绿阮和小太监轻而易举的挤开了她们,背着青鸢飞快的往太医院跑去。 夏秋潋,你竟敢打我。 贤妃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双眸瞪大死死的盯着夏秋潋,眸中的怨毒憎恨仿佛一条毒蛇一般,盘游而出。 夏秋潋在众目睽睽之下,漫不经心的收回手,她挑起唇角,当着众人的面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她柔声开口。 如何。 第52章 颠倒黑白! 今日送来东宫的奏折好不容易批改完,燕挽亭在案前懒懒的趴下,烦闷的撇着嘴甩了甩酸痛的手。 这批改奏折也是件劳心劳力的事。 燕挽亭趴在案上,伸手拿起玉盘里一块香气扑鼻的糕点,递到嘴边轻轻咬了半口,软软糯糯的甚是香甜。 燕挽亭闭上眼,捞起宽大的衣袖,露出两截雪白的手臂,悠哉悠哉不计形象的侧趴着。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轻敲门声。 殿下。 男人局促的声音轻轻响起。 进来吧。 燕挽亭将咬了一口的糕点又丢回玉盘,抹去了唇边的糕点碎末,沉声道。 进来罢。 老臣参见殿下。 穿着官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官弓着身子,惶恐的跪地。 起来吧,张提督。 燕挽亭整理好挽上的衣袖,轻咳一声。 殿下,王辅相托老臣前来,前来.... 老大臣花白的胡子抖了抖,弓着腰站起身,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头也不敢抬,低声说了好一会,也没说出来意。 来问本宫今日的奏折是否批改好了是吗。 燕挽亭挺直腰身,眉尖轻轻挑起,唇角的笑意有些冷。 老大臣垂着头,尽管没抬头,却也听出了燕挽亭语气中的不满,他连忙解释道。 回禀殿下,王辅相这两日忙着追查刺客的事,无法分身来东宫... 行了,别给他找借口了,本宫看,他是没脸来见本宫,查来查去查了几日,一点线索都没有。 燕挽亭哼了一声,白皙精致的面容上满是不耐。 王朝礼自小是太子哥哥的伴读,在宫中也算是与她和太子哥哥一同长大的。 他向来性格稳重头脑聪慧,办事也细心周到,对太子哥哥忠心耿耿,所以太子哥哥信任他。 只是这回太子哥哥在他的随行下,遭人行刺,怎么算来都是他失职。 不过所幸太子哥哥并无大碍,若是及时抓住刺客,审查清楚谁是幕后指使者也算是将功赎罪。 只是在明明已经抓了几名刺客的前提下,他竟然又大意的让那几名被捕的刺客自杀身亡了,着实叫燕挽亭对他失望。 燕挽亭不仅对王朝礼生了嫌隙,还对他起了怀疑。 老臣子见燕挽亭沉着脸默不作声,又掀起眼皮余光瞥了眼外头,时候不早了,这才大着胆子开口。 公主殿下,那这奏折... 拿走吧。 燕挽亭眉头紧皱,挥了挥手。 老臣遵命。 老臣子抬手抹了抹额角冒出的汗滴,暗暗嘘了一口气,弓着身子惶恐的上前抱着奏折,告退了。 近日因为太子殿下遭人行刺的事,他们这些太子殿下的幕僚,可有不少人被这公主殿下清算了一遍。 等太子哥哥好了,我还是要寻个机会跟他说明白,他手下的那些人,忠心是忠心,可却一个比一个没用。 燕挽亭盘腿坐在案前,皱着眉头手撑着额角,瞧上去像是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自言自语。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大殿的一个角落闪身而出。 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色短打,腰配长剑的李凤游走到燕挽亭身边,低声道。 分卷(32 这些人都是陪着太子殿下长大的,就算再无用太子殿下也不会撇下他们,太子殿下向来心慈。 太子哥哥这优柔寡断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改。 燕挽亭烦闷的叹了口气。 李凤游垂头站在她身边,眸光闪了闪,似乎有话要说,可又忌讳着什么没有开口。 太子哥哥虽好转了许多,可还未醒来,这几日的奏折也批的让我心烦,这宫中就没有一处省心的清净地。 燕挽亭低声嘟囔埋怨着。 半晌后,她的眸子亮了亮。 凤游,陪我去景翎殿走走,我好似很久未曾见过秋潋了。 燕挽亭突然站起身,一拂衣袖,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中带着几分笑意。 殿下,卑职刚刚经过御花园。 李凤游见燕挽亭提起了夏秋潋,这才皱着眉头坦然道。 怎么提起御花园?燕挽亭挑眉费解的问道。 献妃娘娘此时正在御花园中,她与贤妃娘娘起了冲撞,出手打了贤妃娘娘。 李凤游实话实说,夏秋潋打贤妃的时候,其实她正在御花园中,正好瞧见了经过。 你说秋潋她打了慕容夕照。 燕挽亭讶然的高声道,她惊讶的很。 那冷性子,风轻云淡的像是看破红尘的女子,竟然会出手打人,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贤妃娘娘欺辱了献妃娘娘手下那个名叫青鸢的婢女,让那婢女险些丧命,还拦着献妃娘娘不让把那垂死的婢女带走救治,献妃娘娘一气之下,打了贤妃娘娘。 李凤游低声将经过叙述了一遍。 哈哈,有趣。 燕挽亭眸子亮晶晶的,唇角的笑意抑不住的上扬,她还伸手愉悦的拍了拍手掌。 李凤游看着莫名兴奋起来的燕挽亭,有些无言,她提醒道。 殿下,依贤妃娘娘那瑕疵必报的性子,她定是会报复献妃娘娘的。 你觉得秋潋有那么好欺负吗。 燕挽亭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夏秋潋,她敛着眸子唇角的笑有几分意味不明。 可献妃娘娘毕竟在宫中人脉单薄。 李凤游皱着眉头歪头疑惑的看着燕挽亭,照燕挽亭的性子,她不该担心献妃,然后唤她一同赶去英雄救美吗。 凤游,人还未散吧,咱们看热闹去。 燕挽亭话一说完,就开心的快步往外走去。 殿下.... 李凤游无奈的看着燕挽亭的身影,跟了上去。 御花园中,宫女太监远远看着那围在湖边上的那一群娘娘们,窃窃私语,却不敢靠近。 贤妃梨花带雨的捧着被打红了的脸,恶狠狠的看着对面那一脸冷淡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夏秋潋。 她声音尖细刺耳,厉声道。 夏秋潋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打本宫。 夏秋潋挑唇轻轻一笑,那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从面上渗透到眸低,衬着那张天仙似的脸蛋,叫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她淡淡的开口。 敢?我已经打了。 你敢以下犯上,打本宫,本宫这就要去陛下面前,要陛下砍了你的脑袋,将你的脑袋剁碎了喂狗。 贤妃又气又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夏秋潋打了一巴掌,害她颜面全失,她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女人。 贤妃越是气,夏秋潋就越是悠然,她单薄的身形如一株挺拔的青竹,立在众人的围拢之下,毫无惧意。 贤妃娘娘尽管去陛下面前告状,就尽管去就是。 献妃娘娘,你怎么说也不过刚入宫几月,贤妃姐姐封位又比你高,你蛮不讲理的打了贤妃姐姐,我们这些姐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到了陛下面前,我们姐妹也会实话实说。 跟在贤妃身后的几个娘娘插嘴,无一不是指责夏秋潋,站在贤妃那头。 那不如,你们说来给听听,你们到了陛下面前,要说什么。 夏秋潋看着那位替贤妃出头的娘娘,冷冷淡淡的反问道。 自然是说你以下犯上,打了贤妃姐姐。 那娘娘理直气壮道。 谁说我打了她。 夏秋潋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无辜的看着那娘娘。 你... 在场的人都有些愣了,夏秋潋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否认她打了人,真是可笑。 夏秋潋,你打本宫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当她们都是瞎的吗。 贤妃拿开捂着脸的手,气愤到极致的喝道。 娘娘,您的脸。 贤妃一拿开捂着脸的手,她身后的那个一直附和她的娘娘就眼尖的瞥到了贤妃的脸。 本宫的脸怎么了,可是毁容了。 贤妃听那娘娘这么一喊,面色白了几分。 不是,娘娘你脸上的红印没了。 那娘娘看着贤妃娘娘光洁白皙的面容,只隐隐瞧见几丝红晕,根本就瞧不出之前被人打过。 没了就没了,她打本宫你们可都瞧见了,她还能耍赖不成。 我的确要耍赖,围着的人都是贤妃娘娘的人,贤妃娘娘就是要把黑的说成白的,她们也都附和,诬陷我打了娘娘,她们自然会顺着贤妃娘娘的话说。宫中谁人不知,贤妃娘娘身后的这几位姐姐,可是都娘娘的簇拥。而在远处瞧着的那些个宫女,只能听见说话大声的是娘娘,威胁人的是娘娘,受伤的却是我手下的婢女。 夏秋潋面色冷淡,她轻声细语的说着,却句句让贤妃更加暴怒。 夏秋潋,你无耻,你竟敢颠倒黑白。 贤妃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夏秋潋,瞧那眸中的狠意,像是要撕碎人一般。 贤妃娘娘,我虽受陛下宠爱,但终究如你所说,不过一个姜国人,在这燕宫中人脉单薄,可越是这样,陛下就会越信我。 夏秋潋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潋去。 人们总是会同情弱者,如今现今的我,在那些人躲在远处观望的人眼里,被欺辱的人不是娘娘,而是我,不如贤妃娘娘好好想想,陛下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夏秋潋冷冷的看着那面容有些扭曲的贤妃,神色冷凝的不带丝毫感情。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不愿在宫中尔虞我诈,但她并不是什么清高到不屑使一些手段的人。 第53章 爬树去! 夏秋潋推开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施然的离开了。 贤妃黑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 贤妃姐姐,就这么让她走吗。一个嫔妃惊讶的看着没有出口阻拦的贤妃。 吃了这么大的亏,就这么生生咽下了,这实在是不像贤妃瑕疵必报跋扈的性子。 让她走,今日走的了... 贤妃咬牙切齿的话说了一半,就冷冷的哼了一声,敛眸伸手捂住了自己被打的半张脸。 娘娘,那献妃这般嚣张,打了奴婢便是了,竟还打了娘娘您,真的就这么放过她吗。 那被夏秋潋打了,还跪坐在地上的宫女,不甘心又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娘娘。 闭嘴,都给我回去。 贤妃冷冷的瞥了那宫女一眼,率先拂袖而去。 殿下,她竟甘心? 李凤游与燕挽亭远远的站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旁。 你瞧着她像甘心吗,不过她也倒是聪明了一回,没在纠缠下去。 燕挽亭面上带着深意,她笑了笑,收回目光。 凤游,随我去太医院一趟,去探探那生死未卜的小丫头。 青鸢送去时,实在是有些晚,就连一向乐天的福安看到青鸢,神色也难得的凝重了起来。 简单的查探了一番,福安就自觉退下了,去了太医院的练药房将了辞请了出来。 了辞正打算施针时,夏秋潋就到了。 劳烦了辞前辈了。夏秋潋一见到了辞,就自然的低头行礼,神色间有几分恭敬。 了辞神色一愣,她眸中带着深意的上下打量着夏秋潋,从她的相貌宫袍,便猜出了这是新入宫风头正盛的献妃娘娘。 师父,这位是献妃娘娘。福安在一旁提醒着了辞。 了辞一边给青鸢施针,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献妃娘娘瞧着倒像是认得草民,不过草民离宫时,献妃娘娘还未入宫。 了辞下针行云流水,每一根银针似乎都隐隐泛着白光,准确无误的刺入青鸢的每个穴道。 夏秋潋眉头轻轻一皱,垂在一旁的手慢慢收拢。 情急慌乱之下,她竟露馅了。 此时,她应是第一次见了辞,这般自然又熟悉的唤出了辞的名字,是她失策。 此前本宫曾听福安小太医,提起过前辈的大名,今日一见,瞧着了辞前辈的风采,便猜出前辈便是陛下盛情请入宫的能人。 也顾不得了辞的怀疑,夏秋潋只得找个借口,先掩盖过去。 福安在一旁,看了眼夏秋潋,又看了眼了辞。 神助攻似的说道。 师父,的确是徒儿向献妃娘娘提起过师父您。 福安挠了挠头,憨笑看着了辞。 了辞抬眼看了那蠢徒弟一眼,笑着垂头,专心替青鸢下针治疗。 不消片刻,了辞不过下了几根银针,一直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青鸢就咳了几声,从嘴里吐出几口浑浊的湖水。 那几口水吐出,她的面色也没之前那般吓人了。 好了,先让这小丫头在福安的房里躺上一晚吧,明日再搬回去。 了辞收起了银针,面上含笑的对着献妃点了点头。 草民炉子上的药正煮着,就先退下了。 了辞前辈慢走。 夏秋潋垂眸,躲开了辞眸中的探究之意。 师父慢走,徒儿在这照看着青鸢。福安在几人的目光下,眸子晶亮的伸手拉了拉了辞的衣角。 一会来药房烧火,别偷懒。 了辞看着福安的眸色温柔而宠溺,她伸手自然习惯的在福安白嫩的脸上捏了捏。 嗯,知道了师父。 福安笑的眼睛弯弯,仰头乖巧的看着了辞,连连点头。 了辞一走,福安就同夏秋潋说,青鸢此时正要静养,夜里她师父在来施上一回针,再静养几日便好了。 夏秋潋再三谢过福安,担忧的看了青鸢几眼,便吩咐绿阮留在太医院照顾青鸢。 绿阮倒是有些左右为难,一边担忧着青鸢的身子想陪着照顾,又顾忌夏秋潋一人回殿,殿里的那些小宫女照顾不了夏秋潋,毕竟她们还不懂夏秋潋的习性。 无碍,你当知道本宫不是什么娇贵之人。 夏秋潋细声安慰了几句,安抚绿阮的心,便要回殿了。 她毕竟是妃嫔,不便在太医院旧留。 回去的路上,正好沿途遇到了正要往太医院来的燕挽亭。 燕挽亭的目光远远的在夏秋潋身上,她缓步走来,唇角的笑容依旧如春风般温柔。 待走到夏秋潋身前,她低声笑道。 秋潋,几日未见,你可有想我。 不知为何,夏秋潋见到燕挽亭那张熟悉温柔的脸时,胸口竟是一涩。 不过几日。 未曾见到时,不曾发现。 如今见了,才蓦然发现自己竟是真的想念这人温柔深情的眼眸。 见过殿下。 纵然是真的想念,夏秋潋也不会吐露真言,只是像以往一样,面色冷清的行了一礼。 我昨日梦见秋潋了,梦见秋潋终于敢与我爬上那梨树,坐在树干上一起看晚霞。 燕挽亭背对着烈日,她的瞳孔中满满的只装着夏秋潋一人,唇边的笑容也温柔缱绻。 躺在胸腔的心,急促的跳动着,似乎在提醒着夏秋潋什么。 秋潋何时不敢了。 夏秋潋突然抬头对着燕挽亭轻轻一笑,微微弯起唇角,如黛的眉眼间是浅浅的柔意,含着半点羞怯,半点直接。 燕挽亭楞了楞。 这是她第一次见夏秋潋对她露出这般柔和的笑意,仿佛一阵柔风拂过心底,柔柔痒痒的。 秋潋的意思是。 习惯了一个人唱独角戏的燕挽亭第一次得到回应,倒是有些呆滞了,竟又挑眉问了一句。 原本跟在燕挽亭身后的凤游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这条青石小路,就剩夏秋潋和燕挽亭面对站着。 若是殿下没兴致,秋潋就回殿了。 夏秋潋敛眸轻声道。 燕挽亭与她说过许多次,那老梨树上的风景甚好,但她总顾忌着什么,从未上去一探究竟。 今日燕挽亭再一次提起,她竟是有几分好奇了。 若是与燕挽亭并肩在坐在她最喜爱的老梨树上,看看风景,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秋潋若是有兴致,我自然奉陪。 燕挽亭微微眯着狭长的凤眸,愉悦惊喜的看着夏秋潋,对着她,伸了手。 献妃娘娘,走吧。 自己走。 夏秋潋目视前方,缓步轻移,她的裙角擦过燕挽亭的衣角。 擦肩而过时,微风拂过,夏秋潋肩畔的青丝飞扬,她身上的清浅的幽香,飘入燕挽亭的鼻腔,几缕发丝拂过燕挽亭的脖颈。 燕挽亭站在原地,眸中突然一丝黯光闪过。 等我。 燕挽亭回头,挑起唇角看着夏秋潋的背影,提着衣角,追上夏秋潋的步子。 第54章 后悔吗? 尽管已经过了花开的季节,梨树依旧茂盛葱绿,树上的枝叶间,隐隐能看到些青涩的果实,大约一指大小,像新生的小娃娃,羞羞怯怯的躲在绿叶下。 老梨树屹立在皇宫的角落,已有百年,它见过太多的荣盛兴衰,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 燕挽亭自小就喜欢趴在树上与母亲躲迷藏,小小的身子藏在树干下,只露出一小截衣角。 分卷(33 在燕挽亭的印象中,母亲常来树下找她,牵着太子哥哥的手,站在树下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哄她下树。 她开心时,曾在树上嬉戏,母亲离世后,她想起母亲,便蜷在树上孤孤单单的落泪。 有时,燕挽亭觉得,这百年的老树,似乎早就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始终盘踞在心中的一角,如同一位,无言却一直陪伴的挚友。 燕挽亭敏捷又利落的爬上了树,寻了一处平坦的树干,笑着看向树下。 夏秋潋仰头看着她,轻轻咬着唇角,似乎有些为难。 抓住我的手,别怕。燕挽亭轻笑着弯腰,柔声安慰,向树下的夏秋潋伸手。 夏秋潋却似乎不领她的好意,皱着眉头拎着裙角,她寻着燕挽亭刚刚上树落脚的地方,想要自己爬上去。 到底是个从未爬过树的文弱小姐,夏秋潋围着树转了好几圈,也找不到能爬上去的捷径。 秋潋,何必这么倔,让我拉你上来不就是了。 燕挽亭悠哉悠哉的靠在树上,弯着一双狭长的凤眸满眼笑意,戏谑的看着在树下转来转去,忙碌无果的夏秋潋。 我想自己试试。夏秋潋咬着唇,倔强的看着那粗壮的主树干,再次尝试着要爬上去,娇嫩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凹凸不平有些咯手的树皮,想要借力爬上去。 秋潋可记得第一次与我相逢的场景。 燕挽亭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温润的白玉在她指间翩飞。 自然记得。 两次都是在这树下遇见。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空从头顶往下掉来,夏秋潋一抬头手一松开,便落在平坦的地面。 而同时,燕挽亭手中的玉笛,也叮咚一声跌落在她脚旁。 咦,又掉了。 燕挽亭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尴尬无奈。 又要劳烦秋潋帮我捡起了。 燕挽亭眯着眼,笑道。 夏秋潋面色清冷,的抬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弯下腰去捡那掉落的玉笛。 虽然这玉笛是燕挽亭的随身物,少有离身,但燕挽亭并不会吹笛子。 不仅如此,夏秋潋还记得燕挽亭有个一曲惊堂燕的美称。 听说上像是夸赞,其实不然。 一曲惊堂燕,说的便是燕挽亭若是吹上一曲,那便会吓的堂前的燕子,受惊弃巢飞窜逃离。 这称号还是燕皇玩笑间赐她的。 燕挽亭书画武艺皆是上乘,偏不通音律,一用起乐器,就如同魔音灌耳,叫人实是难以忍受。 夏秋潋见燕挽亭的玉笛,突然想起这事,唇角挑起一丝轻笑。 弯腰轻轻的握住那落在地上沾了灰尘的玉笛,夏秋潋还未来得起起身,就突觉一身影自上而下,落在她身边。 未来等她反应,腰间便被人紧紧一揽,身子一轻,她竟是被人挟持腾空而起。 情急之下,她闭眼面色苍白受了惊吓的紧紧抓住身旁那抱着她的人。 几个呼吸间,夏秋潋便觉得自己似乎踩住了坚硬的地面。 好了睁眼吧。 燕挽亭忍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秋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玉笛,轻轻的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微风,和在一片霞光下照耀下,泛着金光的整座威严华丽的皇城。 而她,已经站在了树顶最高的枝干上。 怎样,我并未骗你吧,漂亮吗。燕挽亭依旧紧紧的搂着夏秋潋的腰肢,她眯着眼,得意的在夏秋潋耳边轻声笑道。 嗯。 夏秋潋一手轻轻的握着玉笛曲在腰间,一手紧紧的攥着燕挽亭肩头的衣裳,她遥望着那整座能尽收眼底的皇城,第一次在皇宫中,能看到皇宫外的世界。 她似乎看到了燕飞城最高的那座酒楼飞扬的旗帜,能看到似蚂蚁一般穿行在街巷间的百姓。 尽管前世她也曾在燕国待了五年之久,但她却从未出过皇宫,更是从未看过宫外的风景。 虽然皇宫里雁回亭是最高的阁楼,但因视线被高山拦住,所以只能看到京城的一角,只有这里,这里能看到整个皇宫,也能看到半个燕飞城。 燕挽亭白皙柔滑的侧脸轻贴着夏秋潋的额角。 我能自己站住,你...放开我。 夏秋潋收回目光,微微偏头躲开燕挽亭与她相贴的肌肤,咬着唇低头轻声道。 不放,秋潋这般柔弱,我要是一松手,怕是就会被风吹走。 燕挽亭唇角上挑带着坏笑,低头凝视着怀中的人儿。 在殿下心中,我就这般无用吗,连风都能吹走。 夏秋潋低声道,平静的语气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嗯。 燕挽亭敷衍的应了一声。 佳人在怀,那扑鼻的幽香,柔软的身子,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夏秋潋越是清冷疏离,燕挽亭就越是难抑心动。 怀中的佳人有着绝美的面容,这般贴近之下,她都未曾发现夏秋潋面上有半点瑕疵,白皙的肌肤完美的面部轮廓,黑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先上挑起的弧度,掩住了她那双寒潭似清冷的双眸。 殿下,起风了,我们该下去了。 身后靠着的人身子有些僵硬,夏秋潋不曾抬头,都能感觉到燕挽亭炙热的目光。 她急促的想要离开燕挽亭的掌握。 但是燕挽亭如何能让她挣脱,她紧紧的揽着她的纤腰,丝毫不松手。 夏秋潋,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后悔了吗。 燕挽亭冷冷的声线,突然在夏秋潋耳边轻喃。 夏秋潋心猛地一跳,她快速的抬头看向燕挽亭。 我是说,你是后悔跟我来这吗。 燕挽亭眸中一道暗光迅速的一闪而过,她面上带着戏谑的笑意,眼中满是邪魅挑逗。 殿下何出此言。 夏秋潋手紧紧的收拢,攥着燕挽亭的衣角,她仰头看着燕挽亭,试探似的试图从燕挽亭眼中看出些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会后悔。 燕挽亭垂头,轻声低喃,在夏秋潋愕然间,吻住了她柔软的红唇。 第55章 跟师父睡! 那柔软的红唇比预想中更加甘美诱人,燕挽亭呼吸急促的紧紧贴着夏秋潋,双手揽在她纤细的腰间。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夏秋潋不知是不是愣住了,她只是依偎着燕挽亭一动不动,她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燕挽亭的脸。 面颊柔和恬静的线条,紧闭的双眸。 燕挽亭的黑长的睫毛在轻轻的颤抖,刷过夏秋潋的眼睑,痒痒柔柔的。 燕挽亭没有深吻,只是闭着眼静静的轻吻着那柔软的唇瓣。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过了一霎。 夏秋潋轻轻的仰头,离开了燕挽亭的唇。 回去吧。夏秋潋微低头敛眸轻声道。 嗯。燕挽亭睁开眼,偏头应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夏秋潋走在前头,燕挽亭负手跟在她身后,疑惑的目光不时的打量着身前的人。 她不知夏秋潋有没有生气,因为那人从始至终面色都清冷如斯,窥不出一丝气恼或羞涩。 过路的宫女太监,见到走来的二人,远远就跪地行礼。 燕挽亭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 殿下可是要去景翎殿。夏秋潋突然止住步子,燕挽亭一时措手不及,差些撞在她身上。 嗯?莫非秋潋不愿接待。 燕挽亭挑唇笑问道。 今日景翎殿中出了一些事,青鸢绿阮不在殿中,怕是无人招待殿下。 夏秋潋没有回头,只是语气淡淡的道。 燕挽亭自然能听出她的意思。 夏秋潋不想让她去景翎殿。 也罢,我正好有事要去太医院一趟, 燕挽亭垂头笑道,唇角有一丝无奈。 殿下慢走。 夏秋潋终于转身,她面上神情清冷,态度疏离有礼。 燕挽亭心中突然有些烦闷,她深深的看了夏秋潋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夏秋潋立在原地,抬眼看着燕挽亭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 良久之后,再也看不到燕挽亭的踪迹,她这才微微抿了抿唇,清冷的眸中满是迷茫,她抬手,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抚过那炙热的唇瓣。 燕挽亭面色冷凝,负手而行,径直去了太医院。 无需人通报,她直接去了太医院后院的炼药房。 太医院原本并没有炼药房,但了辞来宫后,燕皇便下旨,特地为了辞建了一栋炼药房。 那炼药房瞧上去虽小,但却样样具备,别有洞天。 像是一个小宫殿。 中间还有一个围绕着的小院子,假山翠竹,碧水萦绕,饶是一片桃花源般的小天地。 炼药房并不止一间房,有储存药物的药房,有特地熬药的小厨房,还有了辞歇息的闺房。 燕挽亭一到了辞常在的炼药的房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轻笑声。 师父,你被这样。福安羞愤的声音传来。 别动,很快就好。 了辞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低沉的响起。 师父,别弄了,好痒。福安弱弱的抗议,声音中还含着一丝哭腔,。 没出息,一会就好。了辞恨铁不成钢似的埋怨一声,声音却宠溺的不像话。 燕挽亭站在门口,眸中带着几分探究,手贴在门边,也不知是推开还是不推开。 那两师徒不知在里头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好了。 师父,你一回来就这么欺负人,下回徒儿就不盼着你回来了。福安哭唧唧的抗议威胁着。 哦?你现在可是长大了,还嫌起师父来了。你若是不愿,下回为师找你初白师姐来。了辞落寞的叹了口气。 师姐才不愿呢,师门里,除了我谁会让师父这么做。福安负气的哼了一声。 好了,乖,一回就洗掉。 了辞温柔的安慰着。 燕挽亭终于按捺不住,她径直推开了门,双眸锐利的往里打量。 挽亭。 了辞坐在房内的药炉边,抬眼看向燕挽亭,面上带着笑意,手中还举着一直毛笔,福安背对着门口软趴趴的趴在桌上,燕挽亭瞧不见她的脸。 师叔,你与福安,这是?燕挽亭轻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偏头。 面前的场景倒是与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殿下。福安唤了一声,坐起身转头看向燕挽亭。 燕挽亭一惊,挑眉愕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只见面前的人,一张白嫩脸蛋,涂满了各色的颜料,都瞧不出本来面目,只剩下,两只黑亮清澈的小鹿眼,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像是个唱戏的戏子妆容。 若不是看着那身形,听着那声音,燕挽亭差些认不出这人就是福安。 师父你看,吓到殿下了。 福安嘿嘿一笑,笑容中似乎有些欠揍的得意。 挽亭,进来吧。了辞放下手中的笔,轻描淡写的招了招手。 这妖怪是师叔何时养的。 燕挽亭忍住嘴角的笑意,走进房。 殿下,我不是妖怪,是我啊,福安。 福安不满燕挽亭叫她妖怪,瞪大了一双眸子,盯着燕挽亭。 原本就一张被涂的像花脸看不出面容的脸,两只大大黑黑的鹿眼又瞪大,看上去着实有些惊悚。 你...你出去把脸洗了。燕挽亭偏头,嫌弃的不想多看福安一眼,指了指门口。 小福儿,为师与殿下有要事商谈,你出门去吧,待为师唤你了,你在进来。 了辞悠然收起桌上装着各色颜料的玉盘。 不要! 福安看了看一脸嫌弃的燕挽亭,又看了眼想支开她的了辞,突然大声的拒绝。 不要?燕挽亭狭长的凤眸一眯,声音低沉的轻问。 每回殿下来,师父都要赶我走,然后你们就藏在这里不知做什么。我就坐在门口,看着乌鸦飞来飞去,飞到天黑,殿下才出来。师父又从来不告诉我,你跟殿下在做什么。 福安警惕的看了燕挽亭一眼,才转头委屈的趴在桌上,噘着嘴,一张花脸上黑亮清澈的鹿眼含着朦胧的雾气,巴巴的看着了辞。 皇宫里哪来的乌鸦。 燕挽亭皱眉反问。 小福儿,为师与殿下是有正事商量,你先乖乖出去,晚上为师给你做糖醋排骨吃好不好。 面对福安的闹腾,了辞没有一丝不悦,眉眼间满是温柔宠溺,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福安毛茸茸的脑袋,像往常一样,用美食诱惑福安听话。 要我出去也行,今晚吃了糖醋排骨,我还要与师父一起睡。 福安一听到糖醋排骨,黑黝黝的眼睛一亮,却又理直气壮的加条件。 你三岁吗,还要跟师叔睡,燕挽亭在一旁抱着胸口,凉凉的哼了一声。 师父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走,我长在桌子上动不了了。福安耍赖的抱着桌角,嘟嘟囔囔的趴着不动了。 你去把你的枕头抱过来。 了辞轻轻一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揪住福安白嫩可爱的小耳珠,扯了扯。 好。 福安腾的站了起来,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句,开心的抹了抹脸,带着一手的颜料,连蹦带跳的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重复着。 抱枕头,跟师父睡。抱枕头,跟师父睡.......... 师叔,也就你能宠的了她。 燕挽亭看着福安兔子跳的跑出去了,上前将门关上,笑着摇了摇头。 她呀,就是个孩子。 了辞,提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倒了一杯茶,推到桌边。 第56章 意外! 我今日见到的献妃娘娘,可就是你曾与我提起过的那位? 了辞素手端着一杯茶,轻啄一口,抬眼看着一脸冷凝的燕挽亭,笑问道。 分卷(34 嗯。燕挽亭点了点头,双眸闪过一丝复杂。 的确是个美人。 了辞想起今日在福安房中见过的那个女子,那般相貌气质,在这宫中怕是找不到比她更出色的女子了。 听说还是才貌双全的围棋圣手,难怪,难怪能得燕皇的宠爱,还能迷惑住燕挽亭。 燕挽亭不想再提起夏秋潋的事,有意转移话题,便敛眸正色道。 师叔,今日早朝,有人提起皇家狩猎的事。 你们这些皇权贵族每年不狩几次猎,有何稀奇?了辞站起身,走到房中药炉边,往下方的巨大的铜炉里添了一块黝黑的木头。 随着淡淡的青烟冒出,房中被一股淡淡的异香充盈。 咳,可每回狩猎,父皇都会让太子哥哥主持。 那股异香燕挽亭有些不喜,她轻咳了两声,伸手捂住口鼻,瓮声说出自己的忧虑。 此次,太子殿下可要去? 了辞在药炉边转了几圈,又加了几块形状怪异的木头。 香味愈发浓郁。 朝中有人一直怀疑太子哥哥遇刺的事,尽管后来我扮作太子哥哥批改奏折,穿他的衣裳在东宫门口晃,可依旧有居心叵测的人在暗中操纵紧盯着东宫的举动。此次正巧碰到狩猎的事,他们自然不肯放过,个个都说此次狩猎,也定是要与以往一样,由太子哥哥主持。 不知为何,燕挽亭一边说着,一边觉得浑身似乎开始发烫起来,面颊红润口中更是干渴难耐。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连喝了好几杯水,才稍微止住些许渴意。 还有几日狩猎。了辞站在药炉边,在淡淡的烟雾中,回头看着燕挽亭,眸中带着几丝好奇似乎隐隐在打量着燕挽亭。 还有三日。 燕挽亭认真的回到,她有些坐立难安的站起了身,这房间突然间甚是闷热,她走到窗边想要推开窗,透口气。 木窗才一推开,就驱散了身上不少燥热之气,燕挽亭深吸两口混着青竹香味的空气,觉得精神的清爽了许多。 太子殿下如今已醒了,我给的解药也已解了毒,只是身子稍稍有些虚弱,在养三日该是没问题,竟有人想要看到太子殿下,那就让太子殿下出去见见他们,也好让他们放心。 了辞漫不经心的走到燕挽亭身边,伸手又把窗关上了。 既然师叔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原本以为太子哥哥现在虚弱的很,怕是去不了狩猎。不过太子哥哥这次若是去了,那便正好,不知这次那些隐在暗中的人会不会再次动手,露出马脚,我也正好布下暗卫,将他们一网打尽。 燕挽亭原本皱眉不满了辞将窗关上,可听到了辞说的话,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了,她微微垂头眼眸亮了亮。 只是这精神才好一会,燕挽亭就觉得有些晕眩了,她后退了两步,踉跄着走到桌边,伸手撑住桌角,这才稳住自己。 师叔,这烟雾,,,,,燕挽亭突然意识到,房中缭绕的那带着异香的烟雾,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皱着眉头,想要掩住口鼻不去闻那异香,只是却已经为时已晚,她的身子愈发瘫软起来,甚至开始站不住,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去。 幸得了辞快步上前,扶住了燕挽亭。 我燃的这几块是黑涎木,黑涎木燃烧后会有异香淡烟,对人有安神效用,不过。 了辞扶着燕挽亭,让她在桌边坐下,才小心的放开手,她蹙眉摸着下巴,清丽的面上带着几分不解,疑惑的看着燕挽亭。 了辞一松手,燕挽亭就将半个身子趴在冰凉的桌上了,那冰凉的桌面让闷热难耐的她终于舒适了一些。 师叔,你到底,想干嘛。 燕挽亭自然知道了辞是不会害她的,不过了辞想来喜欢在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人试些药,再观测人的反应,不会有半分危险,不过都是些奇怪效用的药。 不过了辞从来没有让她试过药,她一时松懈,竟没猜到了辞也敢对她下手。 她自知自己中了招,如今身子瘫软,眼神恍惚,只能无奈的问清了辞,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药。 奇怪奇怪,这黑涎木,本是安神催眠的效用,怎么对挽亭用了,竟有催/情的效用。 了辞看着双眼湿润迷蒙,面色红润趴在桌上轻轻蠕动的燕挽亭,惊奇道。 催情???燕挽亭半恍惚间,听到了辞的的声音,心下顿时羞愤气恼起来。 师叔,我来是与你谈正事,你怎能.... 身子的燥热让燕挽亭愈发头脑晕眩,白皙的肌肤一点一点染上旖旎的粉色,她的眸子像是浸满了水光一样,湿润朦胧,红唇微微张开,隐约能见其中那粉红色的舌尖。 燕挽亭羞愤,了辞倒是饶有兴趣,她围着燕挽亭转了好几圈,细细打量着燕挽亭如今的状态,口中啧啧称奇。 难怪那将黑涎木输给我的老前辈,万般不舍这黑漆漆的木头,莫非这燃后的异香,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效应,若真是如此,那这可倒是有趣极了的东西。 了辞兴奋于自己的发现,双手轻轻一拍,便笑弯了眸子去收剩下的几块黑涎木。 她这才一转身,身后就突然扑来一人影,了辞回身条件反射的伸手往那扑过来的人肩头轻轻一点。 那不过是一处晕穴,点住了会有短暂的晕眩。 只是让了辞没想到的是,已经中了迷烟的燕挽亭比她想象的更加强悍,明明已经点中了昏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没事人一样,继续扑了过来。 了辞一时不查,失了神,就被燕挽亭狠狠地扑倒在了地上。 燕挽亭那急促暧昧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她炙热的身子紧紧的贴着了辞的身子,竟闭眼就直接吻向了了辞修长的脖颈。 燕挽亭柔软炙热的唇落在肌肤上时,了辞有那么一瞬额失神,但随即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伴随着一声撕碎衣裳的破裂声,压在了辞身上的燕挽亭双眼一闭,失去意识的埋头在了辞脖颈边,昏了过去。 了辞点住了燕挽亭的穴道,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肩头微微的凉意提醒着她,她肩头的衣裳已经被燕挽亭生生撕开了,露出了半截香肩。 这黑涎木着实有些诡异。 原本了辞以为不过是安神的,却没想到竟对燕挽亭有这般强的催/情效果。 了辞轻轻推着身上的燕挽亭,正想把她先推开。 身旁的一扇小窗却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往房中瞧。 师父你跟殿下在...... 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福安呆呆的趴在窗边,看着房中压在一起的两人,久久闭不上嘴。 第57章 福安的小蓝书! 你们在做什么。福安白嫩的面上仿佛绕着一层乌云一般,撇着嘴不开心又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师叔,管管你的徒弟。燕挽亭捂着还有些晕眩的头,靠在床榻边满眼怒气的瞪了那阴魂不散的福安一眼。 你们在做什么。福安喋喋不休的重复着这句话,抱着胸绷着一张脸,就站在燕挽亭身边,含着怒气记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燕挽亭。 出去,本宫要你出去,别出现在本宫面前。燕挽亭紧紧皱着眉头,偏头不去看福安那张幽怨的脸,伸手指了指门边。 本来就头疼的厉害,这烦人的小太医还非要在她耳边像只苍蝇一样,绕来绕去嗡嗡嗡的阴魂不散。 我不走,殿下你到底对师父做了什么。福安浑身冲天的怨气,整张可爱的圆脸蛋耷拉着,斜眼看着燕挽亭的模样,就像一只记仇的小兽,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咬两口。 我对你师父做了什么?你应该去问你师父,问她对我做了什么。燕挽亭实在忍受不住,便摇摇晃晃的坐起身,瞪着福安,想要和她讲讲道理。 我这才一进门,师叔就烧起那..... 福安摇头不听,还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边不听摇头,一边口齿不清嘀嘀咕咕的吐出一连串哼哼唧唧的话。 燕挽亭大多没听清,只听清福安后头的一句半吼着的话。 师父的衣服是不是殿下撕的 。。。。。 燕挽亭无话可说,只能靠在床榻边,闭上眼。 她就该知道,跟福安讲道理,怎么讲的明白。 小安儿,不是叫你出去玩一会吗,殿下现在需静养。换完衣裳的了辞抬手往发间插上一支玉钗,才走到门口,就看到福安正捂着耳朵对着燕挽亭愤愤的说着什么。 而燕挽亭则是一脸的忍耐,闭眼紧紧皱着眉头躺在床榻上。 师叔,你来的正好,解药呢,解药给我,我就先告辞了。燕挽亭起身,抬手扶着晕眩的头颅,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辞身边,急切道。 挽亭,这解药吃了,也需静养一个时辰,才能彻底你体内的迷香。了辞面上是清浅的笑意,她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温柔轻声的对着燕挽亭低语。 我回殿静养就好了,师叔先把解药给我。燕挽亭巴不得现在马上离开,她头疼的紧,今日她莫名其妙的吸入了催情的迷烟,险些非礼了自己的师叔,还被那个烦人的小太医纠缠了半天。 在这里哪里是静养,只能让她更加心浮气躁罢了。 身后那幽怨的眼神如影随形,就算是背对着,燕挽亭都能感觉到那几乎要冲出天际的怨气。 了辞眼角的余光瞥见福安,便知道燕挽亭定是忍受不住福安,才急着走。 不过她这脑袋一根筋的徒弟的确难缠的很,让燕挽亭回去也好,于是她点点头,将手中装着解药的小玉瓶递给燕挽亭,叮嘱道。 也好,这解药只需吃一颗,再静养一个时辰,便能彻底的祛除你体内的迷香。 嗯。师叔,你下回,可莫要....燕挽亭后半句话并没说出口,她瞥了瞥嘴,有些无奈的看着了辞。 放心,下回我就是要试药,也定不会找挽亭,这次只是意外。了辞温柔的浅笑,清亮柔和的双眸终于有了一丝歉意。 嗯,师叔,挽亭就先告...燕挽亭正要告辞,眸子却正不小心的瞥到了辞那隐在衣领下的颈根,那白净的肌肤上,一片显眼的红色淤痕。 挽亭告辞。燕挽亭神色一变,连忙躬身有礼的告辞,便捂着手中的药瓶,急匆匆的走了。 若是让那烦人的小太医看到师叔脖颈上的痕迹,她今日怕是就要在这太医院,活生生的被烦死了。 不过燕挽亭却是想多了。 福安早就看到了了辞脖颈上的吻痕,不过单纯的小太医怎么知道那是吻痕,只以为是燕挽亭推到了辞时,不小心撞到的淤痕。 燕挽亭一走,福安就双肩一怂,抽着鼻子蹲在床榻边,仰头关切又气恼的看着了辞,一张小脸邹巴巴可怜兮兮的。 师父,咱们回谷去,殿下她欺负你。 了辞提着裙角,也学着福安的模样,蹲在她对面,精致柔和的侧脸上是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水的宠溺,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福安的头。 乖徒儿,殿下没欺负为师。 不管,咱们明日,不,今日就收拾包袱,赶紧回谷里去。这次福安不像以往那么好哄了,了辞这么柔情细语,却让她更加激动起来,她恳切的看着了辞,伸手牵住了辞的衣角,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了辞走。 小安儿以往不是说,这宫中的糕点甚是好吃,还想多待些时日吗。了辞仍细声温柔道,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拂过福安长长的睫毛,惹的福安不停的眨着眼睛。 不吃了不吃了,若是再晚些日子走,殿下就会宠幸师父了。福安委屈的耷拉这脸,悲伤的捂住快要伤心的流出眼泪的眼睛。 宠幸?了辞一愣,有些诧异又好笑的看着那已经蜷成一团,哽咽颤抖的福安。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宠幸。 这本书里学来的,殿下压在师父身上,就如同这里头一样,殿下一定是想要宠幸师父。 福安乖乖的从衣襟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递给了了辞。 了辞接过,有些好奇的翻来,才瞥了一眼,脸色就一变。 白皙清丽的面上,先是一红,又是一青。 了辞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是收敛,她皱着眉头把翻开的书闭上,站起身,居高临下面色严肃的看着福安。 那深蓝色的书封上,有几个黑色的蝇头小字,正是叶诏音的珍藏书籍之一师叔不要。 这等**,你是从哪得来的。 是诏妃娘娘给我的。福安抬头,泪言朦胧的看着了辞,乖乖作答。 她给你看这种书,你看了吗。了辞脸又是一黑,。 看了,五遍。福安抹抹眼泪,清澈的小鹿眼因沾着泪水,更加的黝黑纯净,她对着了辞伸出自己的巴掌。 了辞一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皱着眉头,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夸福安的坦白听话。 这等污秽害人子弟的**,她这乖巧单纯的徒弟竟然看了,还看了五遍。 也不知让她被污染到何等地步,才会说出殿下要宠幸她的话。 诏妃娘娘可有对你做什么。了辞很快想到了一个她如今最该担心的事。 诏妃娘娘那水性杨花的性子,她早有听闻,她现在就怕自己这蠢徒儿是不是已经被....骗了色。 师父不在的时候,诏妃娘娘对我可好了,给我做糕点,给我书看,还说我要是夜里想师父睡不着,她可以陪我一起睡。 福安一提起诏妃,才开心了一点。 虽然诏妃娘娘有时有些可怕,但是她还是觉得诏妃娘娘是个对她好的好人。 你????那她可对你做了.....做了这等事。了辞一听福安的话,脸一沉,她晃了晃手中的书,急切的追问道。 她不过是离宫两个月,她的这个蠢徒弟,竟真的被人骗了色,实在是荒唐。 那什么诏妃娘娘好是大胆,竟敢对她的爱徒下手。 了辞双眸一丝杀气闪过。 师父是说书里的事吗,诏妃娘娘说,这是要对喜欢的人做的,我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做,她也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做。福安理直气壮的抽着鼻子,高声得意洋洋的道。 果真没有。了辞心中舒了一口气,但仍是不放心的再次追问。 分卷(35 谁知道她这蠢徒弟会不会连自己被骗色了都不知道。 真的没有。福安笃定的摇了摇头。 这书,为师没收,这等污秽的**,日后你不许再看。医书不看,整日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出息。了辞收起那本小蓝书,神色严肃的训斥着福安。 哦。福安乖巧的点点头,不过脑袋却转的机灵。 这本书师父没收了也没关系,反正诏妃娘娘那里一大把,下回再问她讨一本就是了。 日后也不许再去找诏妃娘娘了,一次都不许,见到她你就给我绕着路走,不许看她一眼。了辞一看福安那眼睛咕噜噜转一圈,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轻轻哼了一声。 了辞让福安蹲在药炉边守着药炉,自己则是背对着福安坐在桌边,翻开了那本小蓝书。 了辞怎么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江湖高人,可才翻了几页,脸就微微有些红了。 这书....实在是。 她扭头看着那嘟着嘴一脸不满,正在给药炉里添炭火的福安,心下有些疑惑。 将这本书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的福安,对情事,是不是已经开窍了。 这般想来,了辞决定今夜不让福安进她闺房,日后也不许。 第58章 戒烟第三天! 在了辞的医治下,没过几日,青鸢的身子就恢复了。 委屈可怜的青鸢一醒来见到夏秋潋,就流着眼泪扑进了夏秋潋怀里哭了个痛快。 只是这回在阎罗关走了一趟,青鸢也收敛了一些,不再似以前那般莽撞了。 这于她来说是好事。 而这几日,夏秋潋也在书房中,收到了第二封江询言亲笔写的书信,如同前世的无数回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前一日看过的书中。 这一次,除去那虚假的倾诉思念之情外,江询言还提到了燕国近日将会举行的皇家狩猎。 江询言不知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此次狩猎,燕皇将会与太子同去,他希望夏秋潋能与燕皇一同去狩猎场。 夏秋潋记得,前世也是这般情景,江询言让夏秋潋随燕皇去狩猎场。 而那次,为期三日的狩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要回宫的那日,狩猎场突现刺客,在大庭广众之下,举剑刺杀燕皇,而那次,因夏秋潋正在燕皇身旁,为护着燕皇,她肩头被划了一道,还留下了疤痕。 前世她因护驾有功,更是得燕皇宠爱,在宫中风头一时无二。有人曾说过,那时若不是蛮族公主入了宫,她就该成了皇后。 夏秋潋如今细细想来,怀疑在狩猎场的刺杀燕皇的刺客,就是江询言派来的。 夏秋潋沉思了片刻,回过神,照例递到鼻边嗅了嗅,那淡淡的香糕的味道隐约萦绕在纸上,在细细闻,又似乎能闻到一丝清淡的花香味。 那传递书信的人,想必并不严谨,许还是在慌乱之下做的,才会每回都不经意的留下味道。 夏秋潋心中隐隐有了怀疑的人。 景翎宫除去青鸢绿阮,还另有六个在殿中伺候的宫女。 两个负责打扫书房大殿,两个负责端茶倒水,去御膳房端御膳,还有两个负责夏秋潋沐浴时伺候。 她们向来分工明确,各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绝不逾越。 而能在书房中放入书信的,定是能进入书房中的,那两位负责打扫书房的宫女应当有最大的嫌疑。 可是那书信上,却沾着淡淡的油脂膳食香味,又像是经端过御膳的宫女的手,还有那花香,像是她沐浴时,浴池里洒着的花瓣香味。 那传递书信的人,能来回自如的穿梭与个个差事间,最应当怀疑的人,就该是那叫柳儿的小宫女。 柳儿是宫中任职的几个宫女的领头人,殿中的杂事,向来由她打点,那几个宫女也由她管教,她算是个小女官。 是个长相乖巧,做事麻利话不多的小姑娘。 夏秋潋抬眸,将手中的纸信递到一旁燃着的蜡烛边。 炙热的火舌很快就将那张薄薄的纸张吞下,只留下一缕青烟,和一些散乱的黑色烟灰。 如今夏秋潋只是怀疑,并不能断定,柳儿就是那藏在她宫中的细作,或许另有其人,或许她被人有意引导,这些都是她现在不得而知的。 所以她现在只能谨慎,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她无法断定谁是细作。 不过若是能找出宫中藏着的那位细作,还能循着蛛丝马迹往上查,查到那位娘娘的身份。 夏秋潋知道现在她不能急躁,只能沉住气,等着那暗中的人自己露出马脚来。 夏秋潋在书房中一待,又是一整日。 到了太阳落山傍晚时分,燕皇身边的小公公突然来了,告知夏秋潋好生备着,今夜燕皇会来景翎宫。 因燕皇时常来景翎宫,青鸢绿阮已不如初时那般惶恐了。 如今她们知道,燕皇来景翎宫的次数多,小姐就越得宠爱,在这宫中就更没人敢欺负她们,所以得知燕皇要来的消息,她们便忙上忙下的吩咐小太监小宫女们做事。 把殿门口灯柱上的蜡烛点亮些,桌子抹干净一些,桌上的水果都在换上水灵新鲜的,书房的棋盘要赶紧摆上,蜡烛再多点就几支。 夏秋潋是最清闲的那个,她捧着一本古书,坐在大殿中,将书房让给她们去忙。 一边喝着茶,夏秋潋一边漫不经心的细细观察那小宫女柳儿。 柳儿正端着新换上的水果,才放下,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细汗,就抬眼看到了坐在烛火下看书的夏秋潋。 她有些局促的抓紧自己的衣袖,她想上前问夏秋潋,是否要再点上两根蜡烛,这样能光亮些,眼睛也不会那么酸涩。 可咬唇想了那么一会,她又低下头,恭敬的垂头退下出去忙碌了。 到底不是她该管的事,这些事都该是娘娘身边的青鸢和绿阮来做的。 忙了好一阵,柳儿才空下来,她回了宫女的寝宫中,推开门就看到程儿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她的床榻上,正打着瞌睡。 就知道偷懒。柳儿上前一步,一手拍在程儿的头上。 哎呀,我的亲姐姐呀,你这是做什么,疼。程儿皱眉捂着自己的头,不满的瞪着柳儿。 程儿,你做事麻利些,别老是偷懒。本来你是给娘娘端御膳的,你嫌累,让你去打扫书房,你又嫌脏,让你伺候娘娘沐浴,你又嫌烧热水累。你若是再这么偷懒,让娘娘知道了,把你赶出景翎宫,让你去别的娘娘宫里,别的娘娘的脾气也不像献妃娘娘这么好。 柳儿一边埋怨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边在床榻上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小木盒。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小木盒,里头装着一些零散的碎银子,和几件小首饰,细细的用白布擦干净那些首饰,柳儿才满意的将小木盒关上。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那么点碎银子破首饰,你就满意了。程儿嫌弃的瞥了瞥嘴,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个老实容易满足的姐姐。 这些都是我自己攒下的,再过几年到了年纪,说不定我就能出宫了。也不知弟弟是否娶妻了,若是没娶,我就给他买几亩地,让他娶个媳妇,再给爹买头牛,再给娘买件新衣裳。还有...贤哥兴许还在等我,等我出宫了,就跟他成亲。 柳儿憧憬的抱着怀中的小木盒,其实她心底知道,她那答应了等她的情郎,该是早就娶妻生子了,但她仍抱着那么一线希望。 哼,李贤会等你那么久吗,娃娃都抱了几个了吧,还有爹娘,他们为了弟弟把我们卖进宫,你竟然还记挂着他们。说你没出息,你就真的那么没出息。 程儿不耐的看着一脸憧憬恬静的柳儿,不屑的挑起唇角。 献妃娘娘虽然现在正得宠,但谁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意,说不定过两日,就换了新人,你别脑袋一根筋的跟着献妃娘娘,你得学我,给自己找几个退路。 程儿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慢吞吞的躺下,抬起手欣赏着自己手腕上,那碧绿看上去就不菲的玉镯子。 程儿,自小你心思就多,我没你想的那么多。献妃娘娘她对我们好,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从来不会罚我们,遇上这么一个好主子,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咱们要本分守己的好好干,伺候好娘娘。 柳儿轻轻的抚摸着怀中的小木盒,摸了好一会,才将木盒放入原本藏着的地方去了。 她喝了一杯水,就又去忙了,程儿则是躺在床榻上,抱着手上的玉镯子,不一会就又睡着了。 燕皇批改完奏折,就来了景翎宫。 照例,他先是与夏秋潋下了几盘棋。 夏秋潋与燕皇下棋,向来认真,一子也不曾让过,每回都让燕皇输个彻底。 不过燕皇不仅脾气好,气度也好,就算是输了,也不会生气,只是好好的巡视了一盘棋局,千方百计的找着能破夏秋潋棋局的法子。 若是找不到,也虚心的请教夏秋潋解局之法。 无人在时,燕皇还会尊称夏秋潋为先生。 快要入秋了。燕皇收起手中的棋子,突然看着敞开的窗外,正巧一整微风拂来,吹乱了燕皇下巴上的胡须。 前几日还闷热的很,这几日到了夜里,竟还有些凉意。 夏秋潋一边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的收入棋罐中,一边轻声应和着燕皇的话。 燕国可与姜国不同,朕曾听人说过,姜国一年四季如春,不像是我这燕国,四季分明,夏季热的如同沙漠,到了冬日,就开始飘扬起鹅毛似的大雪。 燕皇感叹似的摸了摸胡须,双眸迷蒙的看着窗外。 爱妃,你可曾见过雪。一提起这,燕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夏秋潋,双眸温和疑惑。 回禀陛下,姜国地处江南,甚少下雪。上回下雪,还是开国时,秋潋那时还未出生,臣妾的父亲倒是曾看过那场雪。 夏秋潋温声细语的回答道。 夏秋潋在姜国时,的确从未看过雪,但是前世来燕国后,每年都能看到雪。 没见过雪?那倒是正好,再过几月,燕国就该下雪了,你该是从未见过那遍地洁白晶莹的雪花,像是一条从天而降铺下的柔软白毯,将你眼前所有的地方都铺遍了。 燕皇提起雪,眯着眸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唇角的笑容愈发温柔深切。 挽亭和长陵幼时最爱玩雪,尤其是挽亭,那小家伙小小一个才椅子那么高,穿着厚厚的棉袄,圆乎乎的像个小地瓜,最爱在大殿前那一片雪地里打滚。冻得小脸通红也不怕,有时还把自己埋进雪里,怎么唤都不出来,好几次气的朕吩咐人,将殿前所有的雪,都铲的干干净净,挽亭还生过朕的气,好几日不曾理会过朕,还说朕是讨厌鬼。 燕皇提起燕挽亭和燕长陵,话就多了许多,他不厌其烦的说着一双儿女幼时下雪天的趣事。 神情怀念柔软,像是个看着儿女长大,骄傲又感慨的普通老人。 每年燕飞城都会下大雪,在雁回亭上烧着炭火烤着羊肉,看着雪景,再喝上一杯温酒,甚是美妙。朕以往每年,都会与长陵挽亭去,不过这几年朕年纪大了,怕冷,去不了了。长陵和挽亭倒是还会去,今年,朕叫挽亭叫上爱妃,让你一同与他们去赏赏我燕国的雪景。 燕皇笑看着夏秋潋。 陛下这么一说,臣妾倒是有些期盼了。夏秋潋收完棋盘,给燕皇倒上了一杯热茶。 快入秋了,再过两日,就到了狩猎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长陵都会带着燕飞城中,那些王公贵族年轻才俊们,一起去围猎场狩猎。今年,朕倒也有兴致去,也想再重温一回提箭猎虎的威风,不知秋潋可有兴趣,随朕一同前去。 夏秋潋一愣。 前世,燕皇并未与她提起过带她一同去狩猎,是她在与燕皇下棋时,旁敲侧击的提了几句,表明自己想要去见识见识的兴趣,燕皇这才带她一同去的。 不过今世,燕皇竟主动提起,带她一同去狩猎。 看来,自她重生之后,身边的事,几乎已经随之全盘改变了。 爱妃可是不愿意?燕皇见夏秋潋楞了一会,并未回答他,便试探的问了一句。 怎会?臣妾若是能随陛下一同去,自是求之不得。夏秋潋挑唇轻轻一笑。 紫熏宫。 微弱的烛火下,燕挽亭悠悠转醒,她侧躺在大殿案前的榻上,轻薄的衣裳有些散乱,修长白皙的脖颈之下,那精致诱人的锁骨也露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在梦中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燕挽亭的脖颈上胸口处,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晶莹的汗水缓慢的从她修长的脖颈上滑下,落在她诱人的锁骨上,再继续往下滑去,隐入了轻薄的纱衣间,往深处滑,叫人想随着它去巡游一番。 身前的烛火轻轻一闪,燕挽亭眼前就多了一道身影。 正是那许久未曾见过的李凤游。 李凤游似乎清减了许多,原本就消瘦的面容更加棱角分明,高挑削瘦的身形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手中握着一把精致古朴的长剑,满头的青丝随意的用一条发带高高的束在脑后,英气利落。 回来了。 燕挽亭眯着狭长的凤眸,慵懒的打量了李凤游几眼,才慢吞吞的道。 殿下,人手已经安排好了。 李凤游风尘仆仆,面上虽有疲倦,双眸却仍如出鞘的利剑般清亮锐利,她拱手恭敬的向燕挽亭行了一礼。 燕挽亭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便轻笑着道。 嗯,你倒是瘦了很多。 这几日整日在日头下跑,卑职倒是觉得自己黑了些许。 李凤游垂头瞥了自己胸口一眼。 凤游,你可知师叔不知从哪里找了些什么珍木,烧后会散出异香,若是人嗅了,便能安神祛除疲倦。我瞧你这般疲倦,一会去拜见师叔时,就叫师叔给你烧一块吧。 燕挽亭白皙细长的指尖轻轻在案上敲了敲,眯着双眸,好心的给李凤游提意见。 殿下又不是不知,师父她最爱拿卑职试药,卑职可不敢这时将自己送上门去,待歇息一晚,明日再去拜见师父便是。 李凤游面上疲倦愈发浓厚,她好几日未成合过眼,整日都不停在奔波,就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未曾吃上。 过来,先把案上这碗汤,还有这几块糕点吃了再去歇息。 燕挽亭瞧出李凤游是真的倦了,笑意一敛,敲了敲案台,示意李凤游过来。 桌上的汤是不久前才送上来的,里头放的都是大补的药材,和羊肉一起炖的汤。 是表姨娘特地叫人送来的。 李凤游走到案前,盘腿坐下了,一句客套话没有,便端着那一大碗汤,直接往嘴里灌去了。 分卷(36 慢些,吃那么快作甚,也不怕噎着。 燕挽亭皱着眉头看着狼吞虎咽的李凤游,心中有些心疼。 第59章 出现了! 燕飞城后环群山,城前是一片平原,一道蜿蜒长河,环绕城墙。 是处风景秀丽,易守难攻的天灵宝地。 而燕飞城后的俊峰挺俏,四季长春,其中麋鹿野兔野兽灵物数不胜数。 而燕国自建国都燕飞城后,便将其后方的群山圈禁,自此成为了皇家狩猎场,寻常人不得随意进入, 每逢春季,燕皇便会下令,往山中投放大批幼兽,待秋季时便会举行大大小小的狩猎。 城中的王公贵族,富家子弟纷纷前往,举箭猎兽。 而若是谁,猎到了山中最凶猛的猛虎,便会的燕皇封赏,黄金美酒稀世珍宝样样可得。 以往狩猎,都由太子殿下亲自主持,燕皇少有亲临。 但听闻此次狩猎,燕皇将携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一同前往。 无数的王公子弟摩拳擦掌,誓要再燕皇面前拔得头筹,只要在燕皇眼前露了眼,日后仕途定是能一帆风顺。 还有一个重要因由,便是那燕国唯一的公主殿下,已到了婚嫁的年纪,燕皇属意公主在狩猎场中寻一中意的夫婿。 燕皇膝下只得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两个子嗣,平日里对公主殿下宠爱纵容,不仅三日两头将宫中的珍宝赐予公主殿下,甚至有意让公主殿下掌管皇城禁军。 让公主掌兵权,这是建国以来,极其罕见的事。 将皇家安危,交付于公主殿下之手,更是表明燕皇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的宠爱。 所以说,若是谁能得公主殿下青睐,一朝飞上皇城,成为那皇家夫婿,那便是光宗门楣的大事。 此消息一处,今年参加狩猎的人比以往翻了一番,就连世家不得宠的公子都一同跟着去了。 常去狩猎的贵族子弟,想必公主都看腻了,若要看上早就看上了,如今那些心思活络的贵胄,便大胆的将家中的长子幼子嫡子庶子一同带上。 说不定公主殿下就能瞧中其中一位呢。 今年的狩猎比以往更加热闹隆重,听闻燕皇此次不仅带上了太子公主,还带上了几位得宠的妃子。 其中便有最近在宫中风头一时无二的献妃,一舞倾城的诏妃,还有出身显赫世家的贤妃。 狩猎前一日,城中就加紧了戒备,寻常百姓不得随意在街头乱窜,早早便关门歇息。 到了狩猎当日,一大早,百姓一开门,便见到身穿铠甲高大肃穆的禁军,沿着街道,几步便站着一位,手中持者锋利的长枪,守在街头巷尾。 百姓们想要看看那至高无上贤明圣德的皇帝陛下,和未来将成为新帝的太子,还有尊贵的公主,便一个个穿上新衣,面上带着兴奋崇敬的笑意,熙熙攘攘又井然有序的站在禁军身后,不敢踏出街边半步。 夏秋潋一早就梳洗完毕,听燕皇说,此次去狩猎,需在山中修建的行宫中住上两晚。 青鸢和绿阮此次将会随夏秋潋一同前往。 两个丫头夜里就开始收拾行囊,将夏秋潋最华贵的几间衣裳,还有燕皇赏赐的贵重饰品一同带上。 能随皇帝狩猎,这只有得宠的妃子才有的殊荣。 青鸢和绿阮两人高兴的不得了,夏秋潋心中却有些不安烦闷。 前世狩猎,她为护着燕皇被刺客刺伤,今世她怕故事重演,她需想方设法提醒燕皇莫要出行宫。 行宫中守备森严,刺客无从下手,前世燕皇遭行刺,便是离开行宫的前一晚,燕皇一时来了兴致,带着几位宠妃臣子,与太子公主一同去了深林,点起篝火,在山中烤肉饮酒,这才遭刺客寻到机会,下手行刺。 夏秋潋此次一同与燕皇前去,必将劝住燕皇,让他好好待在行宫中。 只要不出行宫,那些刺客便是连行宫都接近不了,更提不到行刺。 燕皇的皇撵在禁军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往山中进发,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在同玉撵中,四周是轻薄的白纱,微风吹过时,围绕在街边的百姓,便能瞧见太子公主的尊容。 从燕皇的皇撵出宫起,夏秋潋便瞧见,街边的百姓自发纷纷恭敬的跪地,连小小站不稳的幼童,都被父母拉着跪在了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的高呼声,震破天际。 龙撵所到之处,百姓无不跪地行礼,额头紧紧贴着石砖,甚少有人敢抬头目视皇威。 自燕皇继位起,便一直甚的民心,他体恤百姓贤明厚德。 修河渠,建桥梁,免赋税,重用贤臣,重罚贪官。 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这燕飞城中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百姓对燕皇的崇敬是自发的,并不是迫其威严,所有跪地磕头都是心甘情愿。 就算龙撵已离,百姓仍是跪地不肯起身。 夏秋潋隔着薄纱看着外头那些跪地恭敬谦卑,面上笑容却真诚敬爱的百姓,心中的苦涩一点一点翻涌而上。 这就是燕飞城,这就该是燕飞城。 她腾的想起燕飞城被攻破的那日,同样是震天的呐喊,却是凄惨悲凉的嘶吼。 满城的热闹繁华,被映红天际的火光覆盖。 青石板的血迹蜿蜒着染红了护城河,惨死在姜国士兵手中的百姓那不甘屈辱的悲鸣,仿佛都如同再现一样,重新浮现在夏秋潋眼前。 而这一切的惨剧,她都是不可推卸的幕后推手之一。 夏秋潋的脸色突然间惨白如纸,双手紧握,指甲扎进了掌心也不肯松开。 她不能忘记今世来燕国的目的。 她要护住这满城的百姓,她不仅要守护姜国,她更要守住燕国。 这是她拼上性命,也要完成的使命。 恍惚之间,夏秋潋突然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从远处投在自己身上,她下意思的偏头寻着那目光看去。 却在隐约在一处隐蔽的楼阁中,瞥见了一双漆黑带着玩味的眼眸。 那人在窗阁间一闪而过,夏秋潋却心中一惊,一股蔓延而上的寒意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的身体。 那一闪而过的那张脸,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是那样的熟悉。 江询言。 夏秋潋紧握拳头,再次定眸看去,却见那阁楼之上空无一人。 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是她的梦魇。 不可能。 夏秋潋在心中默念。 江询言此时应该还在姜国,与皇太子与父亲纠缠夺权,如何有机会来燕国。 身为姜国皇子,他又如何敢出现在别国都城。 他就不怕被人发现擒住,被当做细作困在燕国当质子么。 夏秋潋面色愈发惨白,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浓重。 如果她没看错呢,如果江询言真的出现在燕飞城中呢。 江询言的智谋,他的隐忍,夏秋潋在前世就该明白。 或许他真的敢在燕飞城寻卫森严的时候出现。 他一定在密谋着什么。 如此看来前世燕皇的遇刺,十之**便是他策划的。 江询言出现在燕飞城,对于夏秋潋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若是他的出现,除了一次不成功的行刺外,还有其他的目的呢。 那,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街角一处破旧的阁楼上,一个身形修长手持纸扇的男子,轻轻的踱步到一处房门口,伸手轻轻推开房门。 哼,你来了。低沉沙哑的男声在房内响起,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 我来了。男子转身关上门,浅笑着回头,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身穿锦衣面容俊美,像是个矜贵的富家公子,他轻轻的摇着纸扇从容又淡然的坐在了房中的桌边,抬眼向对面那人看去。 那双温润漆黑的眸子间,腾的涌现出几分寒意,连带着唇角温和的笑意,都染上了几分邪气嗜血。 第60章 陷阱! 普通的阁楼厅房中,门窗紧闭,使得房中的光线有些昏暗。 身形修长俊美的年轻男子坐在房中央,发束玉冠,身穿一件刺着麒麟的蓝色锦袍,纹络精细古朴,手持一把空白的纸扇。 窗口露出的一丝缝隙,刚好有一束阳光偷偷溜了进来,刚刚好投射在那男子的面上。 温润白皙的面容,锋利的剑眉下,是一双温润漆黑的瞳孔,挑起的唇角边是似笑非笑的淡薄。 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间的男子,只是在黑袍便隐约露出了一缕发丝,那发梢竟有些雪白。 哼,老夫倒是没想到,二皇子的胆子竟这般大,敢在吾皇狩猎全城封禁之际,入城,还穿的这般招摇,就不怕有人认出你吗。 黑袍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的可怕,仿佛是压着嗓子,挤出来的声音,叫人听人觉得难听刺耳。 招摇,照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本皇子还要扮作一个乞丐入这燕飞城不成。 江询言垂头轻轻一笑,敛下的眉头间,是几分戏谑,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语气轻缓,仿佛在与一个旧交老友打趣。 叫二皇子打扮成乞丐,老夫倒是想不出二皇子那模样。不过二皇子不怕暴露,自己出现在这燕飞城,二皇子自己要死,也别拉着老夫。若不是二皇子派人三番五次入我府邸邀约,你以为老夫会来见你,你明知道现今是什么情形,老夫如何能随意出府,若是惹人怀疑.... 黑袍人不满的捏紧拳头,语气间咬牙切齿,似乎有些羞恼。 本皇子可不信,依大人的地位,别说是出次府,就算是一日不归,恐怕也不会有人敢怀疑大人。 江询言抬眼看着那黑袍人,温和一笑,完全不将那人的羞恼放在眼中。 哼,老夫没有时间跟你费口舌,你叫老夫来,老夫来了,可你倒好,竟让老夫好生等了你那么久。 黑袍人又冷哼了一声,对江询言将他晾在这的事,耿耿于怀。 大人息怒,刚刚本皇子只是正巧看到燕皇的龙撵正行了过来,便有兴致瞧上了一眼。也正好好瞧瞧,本皇子的故友是否安好。 江询言笑着倒了杯茶推到黑袍人手边,提到故友时,他的微微眯了眯眼。 黑袍人看在眼里,嘿嘿一笑,冷声讽刺道。 故友?依老夫看,是旧情人吧,二皇子如此儿女情长,叫老夫如何放心与你结盟。 大人应当放心,上次我们结盟,做的事,不就很是顺利吗。 江询言意有所指。 顺利,人没死,怎么算的上顺利。昨天老夫还见了他一面,还在老夫面前活蹦乱跳的,二皇子还有脸跟老夫说顺利,所是他们顺藤摸瓜,将此事查到老夫头上,老夫就没脑袋跟二皇子面对面坐着了。 黑袍人不客气的伸手拂开了江询言替他倒的那杯茶,溅出的一小片茶水落在桌面上。 江询言垂头漫不经心的看着桌上那片水渍,轻轻皱了皱眉头,从袖间拿出一块干净的锦帕,慢条斯理的轻轻拭去那片水渍,拭干后,他默默的将那锦帕叠好,放在桌边,轻声道。 大人就这般心急吗,人虽然没死,但也未留下任何线索。大人安心,此事,就算查到了本皇子头上,也决计牵连不到大人。 江询言,老夫没空在这里跟你东扯西扯,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夫还有要事要办。 黑袍人终于忍不住了,直呼了江询言的名字,也不虚伪的叫什么二皇子了。 江询言也不理会他如何称呼,挑眉温和一笑,眉眼间的笑意如春风拂面,可话语中的寒意邪魅,却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上回没办成的事情,明日或许我们还能再办上一回。 你什么意思。 黑袍人身子一僵,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还想行刺,上回失败一次,小东西身边的护卫更加森严,你以为你还能派人近他的身。 上次是小的,这次我们玩把大的,对上面那位动手,岂不是事倍功半。 江询言唇角的笑容愈发深,露出了几颗森白的牙齿,在那抹阳光的照耀下,触目惊心的冷厉。 你疯了,小的都动不了,你还想动老的。老夫告诉你,老夫不会这么做,这不是掉脑袋的事,这是灭族的事。 黑袍人腾的站了起来,他厉声对着江询言,手指轻轻颤抖着指着江询言的面门。 今日起,我们一刀两断,老夫不会再跟你合作,你赶紧走,老夫就当你今日没出现过。过去的事,你我瞥的干干净净。 大人,您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嘛,一步错,步步错。您与本皇子合谋,刺杀太子的事,大人想抹干净,怕是没那么容易。 江询言抬头,眯眼看着黑袍人指着自己的手指,挑唇一笑,眸中蓄着的邪气,仿佛如同显现的妖魔,喷涌而出。 你,你威胁老夫,你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你就不怕,老夫现在就除了你吗。只要现在将你杀了,也无人知晓。 黑袍人似乎被江询言眼中的戾气惊住了,后退了两步,但很快他又稳了下来,伸手拍了拍手掌。 转瞬间,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就从房梁上轻飘飘的落下,手持锋利的冷刃,站在黑袍人身后。 大人是想,对本皇子动粗吗。 江询言不卑不亢的坐在位子上,纸扇轻摇,面对着对面那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一群人,丝毫不为所动。 这不是姜国,这是燕国,我的地盘。 黑袍人,嘿嘿一笑,声音刺耳沙哑。 大人就真的觉得,本皇子这般愚笨,没有丝毫准备,就敢前来单独面见大人? 江询言闭眼,无奈一笑。 那你倒是把你的人叫出来。 黑袍人冷哼道,不屑的挥了挥衣袖,下令道。 老夫懒得跟你计较,动手。 身后的黑衣人一动不动,就算听到了黑袍人的指令,也丝毫不动。 反了你们,我叫你们动手。 黑袍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回头,看到他身后蒙面手持利刃的几个黑衣人,双眸正森冷的看着他,手中的利刃,对准的也是他,而不是江询言。 不得不说,大人真的老了,年轻也曾意气风发。可到了老了,就真的那么不中用了,就连血腥味也闻不到了吗。 江询言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走到房间一角的一个大大的衣橱边,伸手一拉开。 几个黑衣人碰的倒了下来,僵硬的跌在地板上,黑的诡异的鲜血,从他们的喉咙间溢了出来,一点一点的蔓延。 分卷(37 黑袍人身子慢慢颤抖了起来,他扭头看着桌上的茶水,这才恍然惊觉,这房间里的茶香竟这般浓郁,盖住了原本的血腥味,他这才疏忽。 他抬手指着江询言,颤声惊恐的问道。 你,你怎么做到的。 江询言掩着口鼻,退了两步,离那几具远了一些,摇着纸扇对着黑袍人,挑唇轻笑。 大人,如今,您该好好和本皇子谈谈了吧。 第61章 初次怀疑! 才在行宫安置下,燕皇就有些迫不及待想去山林狩猎场中,一显身手。 于是便带着一行人,在禁军的护卫下,在行宫周围走一走。 随行的人中,燕皇唯独带了夏秋潋一位妃子。 其它几位,除去燕长陵和燕挽亭外,便是几位备受燕皇器重的重臣。 因要去的地方离行宫不远,燕皇又有散步赏景的兴致,所有一行人皆是步行。 四周穿着铠甲眼神警惕锐利的禁军正全副武装,手持腰配短刀,围绕着燕皇一行人,不动声色的守卫在他们四周。 燕长陵与夏秋潋站在燕皇两侧,而燕挽亭则就与夏秋潋并肩,偶尔她落下两步,便正好站在夏秋潋身后。 身后的老臣见到燕长陵,无不出言关切几句,问到上回燕长陵身子不适养在东宫避不见人是事。 燕长陵虽为燕国唯一的储君,但性子温和儒雅,谈吐文雅举止有礼,。相貌倒是像极了燕皇,眉目间能窥见燕皇年轻时的影子。 燕皇膝下的一双儿女相貌都有些像他,但燕挽亭的眉目却比燕长陵更凌厉锋芒些,拧眸时的威压更像燕皇,燕长陵的眉目倒像皇后,柔和收敛。 夏秋潋前世与燕长陵曾有机会单独相处过几次,交谈之下,倒也印象深刻。 燕长陵是个性子温和,但骨子里又不缺果敢的人。待人从不摆架子,尽管夏秋潋比他小上几岁,他每回见到夏秋潋也恭恭敬敬的奉为长辈。 夏秋潋虽一路随行,却鲜少开口,只是偶尔抬眸浅笑。 燕皇与太子大臣闲谈一些趣事,偶尔爽朗大笑,气氛倒也融洽。 夏秋潋有些恍惚,在路上瞥见的那人脸庞,让她无法静下心。 突然间,身后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燕挽亭跟在她身后,在树荫摇摆间,突然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 夏秋潋微微回头,眼神有些疑惑。 燕挽亭负手走在她身后,白皙的面容上落着斑驳细碎的阳光碎片,狭长的凤眸慵懒的微眯着。 见夏秋潋回头看她,她的唇角轻挑,眸中带着笑意,然后为微微抬头,示意夏秋潋看向一旁的树上。 夏秋潋好奇的仰头。 绿油油的枝叶间的细树干上,两只羽毛鲜艳的小鸟正微阖着亮晶晶的小眼睛,依偎在一起,似乎在打盹。 其中一只小鸟的翅膀似乎张开了,轻轻的揽着身旁的另一只小鸟,头紧紧的抵在一起,像是一对恩爱美满的夫妻。 夏秋潋楞了楞,再偏头看燕挽亭时,却见她若无其事的偏头望向他处。 跟在一个大臣身后的锦服公子默默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目光却不时的瞥见向燕挽亭,见她往树上看时,发现了树上的那两只漂亮的小鸟,便双眸一亮,兴奋的自荐道。 陛下,您瞧那树上竟还有两只小鸟,见人来了,竟也不飞远。瞧它们羽毛倒是漂亮的很,不若末将将它们引弓射下,将它们赠予公主殿下。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还不忘偷眼看了眼燕挽亭。 女人最喜欢那颜色鲜艳漂亮的东西,公主殿下定是喜欢了,才注意到那两只小鸟。 那位公子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的好眼色喝彩,想必他若是将那两只小鸟打下来赠予公主,公主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嗯? 那锦衣公子这么一说,燕皇沉吟一声抬头看去,众人也跟着抬头。 果然瞧见了那两只还阖着眼靠在一起的两只小鸟。 哎呀,这两只鸟的羽毛的确漂亮的紧啊。 那公子身前的一位老臣笑呵呵的赞叹道。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树上的两只一位在一起的鸟儿突然瞪大圆溜溜灵动的双眸,四处张望了起来。 挽亭可是喜欢,若是喜欢,便叫言诚将它们射下来。 燕皇点了点头,回头看着燕挽亭,柔声询问她是否喜欢。 一时,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燕挽亭身上。 夏秋潋抿了抿唇,目视着前方,双眸冷清。 鸟儿飞在天上时,因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才显得格外的动人鲜艳,惹人神往。若是打了下来,就算取了它们的羽毛,那也是没有一丝生命力的死物,比起漂亮的死物,儿臣倒是更想看到两只活蹦乱跳的鸟儿在树上叫。 燕挽亭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她轻笑着看着燕皇,她看也没看一眼那位奉承讨好的公子。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让那两只小家伙待在树上吧,说不准它们已经为人父母,这树上还有窝,里头还有几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呢。 燕皇捋着胡须点点头。 若是公主殿下喜欢活物,那末将也能将它们生擒下来,关在笼子里送给公主殿下当玩物,能日日见到他们,还能喂养逗着它们玩。 那锦衣公子似乎有些不懂看眼色,燕挽亭的话如此明显,他还自作聪明的提主意。 不必了,多谢慕容公子好意。 燕挽亭回头,唇角的笑容飞扬,漆黑深邃的眸间却是一片不耐的冷意。 锦衣公子见燕挽亭对他笑了,心中一动,竟有些飘飘然起来。 望眼数来,这燕飞城中那些世家子弟,能有几个能博得公主一笑呢。 只是锦衣公子开心不已,他身前一位胡须发白的老大臣却咬了咬牙,似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回头瞪了眼那一脸洋洋得意的儿子。 他这蠢儿子果然一点眼色都没有,若不是念在他是嫡子,又是夕照的亲哥哥,他如何会带着这蠢东西一起跟随陛下。 在战场上随意绕了一圈,挂了个无实权的小军职就洋洋得意,半点都比不上他的堂兄。 翰森啊,你可记得咱们年轻时,随先帝一同去过草原狩猎。 走在前头的燕皇突然感慨了一句。 那老大臣也顾不得气恼自己的儿子,连忙笑着应声道。 老臣自然记得,那时陛下与老臣一同骑着那草原上的高头骏马,驰骋在马群间,引弓射下了那领着群狼袭击马群的头狼。 回不去了,朕同你一样,也老了,怕是连弓箭也拉不开了。就算到了狩猎场,也只能看着拿着年轻后辈意气风发了。 燕皇叹了口气,望着前头那一望无际的幽深深林,感慨的嘘了口气。 皇帝突然叹老起来,那几位大臣却抓紧机会扯开话题,谈起了燕皇年轻时的一些事。 几位老人家高声畅谈着几位后辈还未出生前的事。 燕挽亭慢悠悠的走着,跟在夏秋潋身后,突然不动声色的快步走到了夏秋潋身侧,与她并肩同行。 夏秋潋目视前方,瞧上去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早就落在了燕挽亭身上。 燕挽亭微微低头,曲起拳头用衣袖掩盖住,打了个哈欠,然后趁着众人没在意,偷偷揉了揉眼睛。 眸中顿时蓄起一层潋滟的水光。 她困了。 夏秋潋瞧着燕挽亭那模样,便知道燕挽亭定是困了。 燕挽亭本就是嗜睡之人,这般无聊的听着老人家闲聊,瞌睡虫便爬的全身都是,身子都有些瘫软了下来。 燕挽亭强撑着精神头,偏头看着夏秋潋,伸手轻轻的握住了夏秋潋的手腕,肩头也靠了过来。 待夏秋潋看向她时,她无奈的眨了眨眸子,漆黑的眸中一片朦胧的水雾,那慵懒倦怠的睡意,掩也掩不住。 困。 燕挽亭对着夏秋潋开口说了个无声的字,然后便郁闷的轻轻摆了摆脑袋。 似乎幼稚的想用这动作赶走瞌睡,还低着头轻轻的嘀咕了几句。 夏秋潋见她那孩子气的模样,清冷的眸中终于透出几丝暖意。 尽管燕挽亭越靠越近,几乎将半个身子都依在了夏秋潋身上,夏秋潋也不敢偏身躲,只能僵硬着半边身子,任由燕挽亭靠着。 在众人面前,一位公主一位妃子这般贴近,倒也没人去在意。 燕皇和几位老臣自顾自的谈着往事,周遭的禁军正警惕着四周。 只有那位锦衣公子,和燕皇身旁的燕长陵注意到了。 不过身为同住后宫中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燕皇的宠妃,一个是备受宠爱的公主。她们二人亲近,早不是什么新鲜事。 所以就算她们已经贴在了一起,也没人会去瞎想些什么。 不过燕长陵的目光就有些玩味了。 他微微蹙着眉头,状似无意般,目光几次落在了自家妹妹身上,心中更是疑惑。 夏秋潋是他出宫时入的宫,封妃的时候他也不曾见过,其实说来此次病好之后,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夏秋潋。 他早就听手下的人说过,燕挽亭对这个新入宫,姜国来的妃子,格外的亲近。 他原本以为妹妹只是对貌美有才华的女子钦佩罢了。 只是今日一见,却总是觉得燕挽亭对这女子的亲近,已经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位心思难猜的妹妹,自成年懂事后,不曾对任何人亲近过了。 就连带着他们长大的陈妃都有几分隔阂,更不用说别人了。 燕长陵也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的,对后宫中那些女人虽然并不亲近,也有意避嫌,但那些妃子间的一些隐晦的事,他却是清楚知晓的。 他最怕的,便是自家这位妹妹,跟着后宫中那些妃子学坏了,跟着去做些... 燕长陵这一想,便想的愈发心惊胆战。 他瞥了眼满脸笑意跟着臣子谈笑,意气风发的父皇,心底暗暗有些叹息。 也不知父皇对挽亭对献妃的亲近,是如何看待的。 只怕不要如他所想才是。 第62章 小白蛇! 燕皇一行人,倒也没逛多久,在行宫周遭绕了几圈,便差不多到了该用午膳的时辰。 众人便随着燕皇回了行宫。 燕皇和太子公主都有午膳后安睡一个时辰的习惯。 一同用完午膳,燕皇便回了自己的寝宫歇息了。 众人跟在身后,也都回了寝宫歇息。 夏秋潋准备回房歇息的时候,正巧在走廊上看到带着两个宫女正在院落边观赏湖景的贤妃。 自此上次夏秋潋当众打了贤妃之后,她原本以为按照贤妃的性子,定是会加倍打击报复,只是不曾想,这半月间,贤妃竟然乖乖的待在了自己寝宫,别说找她麻烦,就是见也没见过她几次。 夏秋潋可不觉得贤妃是改了心性了。 夏秋潋经过的时候,贤妃身旁的小宫女瞥见了她,便靠在贤妃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贤妃慢慢转过头,那张清秀稚嫩的脸蛋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那双大大漆黑的双眸,冷冷的看着夏秋潋。 跟在夏秋潋身后的青鸢看到贤妃,身子一颤,有些慌乱的躲在了绿阮身旁,不敢探出头去看贤妃。 别怕,小姐在呢。 绿阮低声安慰了她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尽力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贤妃的目光,不让请鸢瞧见她。 青鸢现在可怕贤妃怕的要命,上次被贤妃无来由的借着无礼对主子不敬理由,叫人按在水中险些淹死。 自此后,本来通水性的她,竟然怕起了水来,可见上次的经历对她照成了何等伤害。 夏秋潋一路未曾做声,见到贤妃后,也不管她是何眼神,便远远的微微垂头示意的行了一礼。 贤妃一动不动,唇角却挑起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她双眸深幽的盯着夏秋潋,目送着夏秋潋一步一步离去。 一直到了寝宫关上了门,青鸢这才放松了下来,只是原本活泼的她,神情也萎靡了不少,大多时间不再闹腾了,而是安安静静的呆坐着。 夏秋潋心疼又愧疚,只能轻声安慰,再唤绿阮先带她下去歇息,好好安安神。 绿阮带着青鸢去歇息了,除门口守着的两个太监外,寝宫里就暂时没有伺候的人了,只余夏秋潋一人,手执着一本古卷,坐在桌边。 只是夏秋潋看着像是在看书,目光也是落在泛黄的纸张的黑色墨字上,可一盏香的功夫过去了,夏秋潋也未曾翻页。 她似乎,是在发呆。 夏秋潋的确在发呆,她始终无法放下今日隔着车帘看到的那张脸。 江询言。 他是真的来了吗。 他是如何借机从姜国脱离,来到燕国的呢。 大皇子和父亲不是在牵制他吗,莫非,大皇子和父亲落了下风。 夏秋潋想的入神,就连门外太监的呼声,和推门而入的脚步声,也未曾听见。 直到一只白皙的手掌在书前她眼中一晃而过,她这才惊觉。 穿着一身白色衣裳,青丝如瀑散落的燕挽亭,正抱着一个玉枕,似笑非笑的站在她身前,眯着眼正盯着她。 秋潋这是在看何书,看得如此入神,连我推门而入都未曾察觉。 燕挽亭怀中抱着玉枕,有些调皮的偏头探到夏秋潋水边。 三十六计,美人计?燕挽亭戏谑的挑唇,垂眸看着夏秋潋手中那本书,上头那几个醒目的字。 夏秋潋垂头一看,果真看到了美人计三字,她微微抿了抿唇,将书合上,从容问道。 殿下不是在歇息吗,怎么来了。 说来怕秋潋不信,原本我困倦的很,只想趴在床榻上好好睡上一觉,谁知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什么冰凉滑溜的东西,从脚边游走而过。一时惊吓,掀开锦被,这才发现,我床榻间,竟盘踞这一条小小的白蛇,险些将我吓昏过去。 燕挽亭皱着眉头讲述着自己刚刚遇到的心惊肉跳的事。 可夏秋潋看燕挽亭虽皱着眉头,双眸间,却是一片神采,唇角的笑容也有几分趣味。 便知燕挽亭这哪里是吓住了,明明就是开心的很。 那殿下可有被那白蛇咬伤。夏秋潋轻声关切的问道,目光也微垂,落在燕挽亭那被衣摆,遮住的长腿上。 不过是一条牙都未曾长全的小奶蛇,只有一只手指般大小,咬起人来不痛不痒的。燕挽亭轻轻一笑,将手递到了夏秋潋眼前。 夏秋潋一愣,凝神才看清,燕挽亭的手上,竟盘着一条一指大小的小白蛇,正阖着眼脑袋贴着燕挽亭的指腹,似乎正在休息。 分卷(38 你... 夏秋潋一看清燕挽亭手上的蛇,便有些慌乱了起了身,皱着眉头后退了几步。 她自小就不喜欢那冰冷湿滑还长着毒牙的蛇类。 秋潋莫不是还怕这只刚从蛋里爬出来的小奶蛇。 燕挽亭凤眸一眯,笑嘻嘻的看着夏秋潋,举着手将让夏秋潋看得更清楚。 秋潋瞧仔细了,它的模样可生的漂亮极了,洁白剔透,两只眼珠黑呦呦呆呆的,还不会咬人,很是可爱。 到底是条蛇,殿下还是小心为好,不若叫人将这条小蛇放生到深林中去也好。 夏秋潋又瞧了盘在燕挽亭指腹上的那只小白蛇一眼,看上去的确没那么可怖,软软绵绵的嘴角的弧度上挑,像是在笑一样,贴着燕挽亭的指尖正憨睡着。 我倒是挺喜欢它的,想将它养做宠物,养几日,待大些再放生去。秋潋莫怕,这小东西不伤人,不若你摸摸它的身子,软软冰冰的,很是舒服。 燕挽亭挑唇笑着,很是开心的看着那条小白蛇,还提议让夏秋潋来摸摸它。 殿下既已抓住了这条小白蛇,何不歇下呢,在林中散步时,殿下便困倦了。 夏秋潋到底还是不肯去摸那只小白蛇,只好偏头,低声催促道。 虽说床榻上,只发现了这一条小蛇,但保不准还有第二条第三条,他们若是没将那床榻好生清理干净,我可不敢上那床榻歇息。 燕挽亭笑容一僵,有些委屈的咬着唇,凤眸可怜兮兮的一扁。 所以我才来秋潋寝宫中啊,不若秋秋潋让我今日在你床榻上歇息可好。 第63章 不喜欢你! 燕挽亭毫不客气的抱着自己的玉枕,鸠占鹊巢,在夏秋潋的床榻上歇息。 秋潋,上来同本宫一起歇息。燕挽亭把玩着盘在指尖上的那条小白蛇,抬头慵懒的轻笑,伸手在一旁的床榻上拍了拍,示意夏秋潋上来与她一同躺着。 殿下歇息就是了,秋潋并无倦意。夏秋潋瞥了一眼燕挽亭指间的那条小白蛇,眸光微转。 秋潋莫不是怕这只小奶蛇,那我把它关起来便是。 燕挽亭起身,随手在桌上拿了个茶杯,便将小白蛇反扣在桌上。 这山中的行宫果然凉爽,就算到了午时阳光猛烈时,也依旧清爽。 燕挽亭偷偷看了眼夏秋潋,张开手转了个身,倒在了床榻上。 夏秋潋似乎当真打算不歇息,捧着本古卷,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书。 炎热的午后,本就让人疲软困倦,再加上在这凉爽的行宫中,带着凉意的清风从窗中偷偷溜了进来,拂过房中,更叫人昏昏欲睡。 床榻边的轻纱在微风的轻拂下,微微飘动。 夏秋潋也不知看了多久,书卷最后一页翻过,她抬手想要拿桌上的茶杯倒上一杯清茶时,突然燕挽亭还用茶杯扣着一直蛇在桌上,便收回了手。 行宫中一片寂静,鲜有人声,倒是外头那些鸟叫虫鸣声不时入耳,但却让人不觉得吵闹,仿佛自然的摇篮曲一般。 夏秋潋眼睛有些酸涩了,她站起身,放好书卷。 回头,才瞧见那不知何时已经蜷成一团睡的正酣的燕挽亭。 燕挽亭睡着的样子,乖巧的像个孩子,白皙似雪的肌肤泛着柔和的光,长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的颤抖着,时常上扬的唇角却有些耷拉了下去,双手紧握搭在胸前。 真像个孩子。 看着燕挽亭睡着的样子,夏秋潋有些恍惚了。 前世,她似乎无数次这么看着燕挽亭占据她的床榻,一人安睡。 燕挽亭总爱去景翎宫找她,可她看书入神了,鲜少会理会燕挽亭。燕挽亭便会如今日这般,躺在她书房的躺椅上,蜷成一团,安安静静的一直睡到日落。 许是这山中的过堂风本就带着几分懒倦,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夏秋潋竟真的困了。 夏秋潋走到床榻边,咬唇犹豫了一会,就寻着床榻的边缘,躺下了。 她倒是未曾预料到,自己竟会那么快就睡着,闭上眼没多久,她就昏昏睡了过去。 夏秋潋这才一睡着,蜷在一边的燕挽亭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睡眼朦胧的她抬头看到了躺在床榻边的夏秋潋,低低的呓语着挪了过去,伸手揽住了夏秋潋的纤腰,将脸贴在她脖颈上,再次陷入了沉睡。 浅眠的夏秋潋被惊醒了,但那浓浓的睡意让她懒倦到不想推开身后那贴着自己的人,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又睡了过去。 山中的这股妖风的确厉害,莫说那些歇下了的主子们,就连太监宫女都靠在门边,点头打着瞌睡。 而始终清醒警惕的,便是守卫着行宫的禁军们,他们手握,直直的站在或阳光下,或阴凉处,一动不动,只余一双锐利的鹰眼关注着四周,不敢错过哪怕一丝异常。 李凤游从宫外走了进来,她一袭黑衣手握长剑,青丝高高束起,面颊上有几滴汗珠滑落。 见过副统领。 守卫的禁军很是尊重李凤游,见她经过,纷纷低声行礼。 可有异常。 李凤游挥了挥手,白净的面上眉头轻皱,例行询问。 回禀副统领,未曾发现异常。 嗯,打起精神,本官再去别处看看。 李凤游点点头,去别处巡查。 从抵达行宫起,李凤游便一刻不停,四处巡查可有漏洞。 在行宫四周绕了好几圈,李凤游才回了行宫,她稍稍安下了心,行宫周围的明哨暗哨布了几重,别说人,就算是只鸟闯进来,也飞不到行宫中。 到了燕挽亭的寝宫门口,守在门边的宫女告诉她,公主殿下去了献妃娘娘那。 李凤游皱着眉头,有些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殿下明明一直怀疑献妃,却又总是无端的去亲近,叫她看得也有些糊涂了。 殿下怕是已经在献妃娘娘那歇下了。 这么一闲暇下来,李凤游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不是宫中,大到绕一圈便能去一个时辰,她已巡查了好几遍,手下的事情也再三的安妥好了。 李凤游本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她又在行宫中四处查看起来。 一路上,原本打着瞌睡的宫女太监们,一见到她纷纷打起了精神,恭敬惶恐的行礼。 奴婢参见李副统领。 李凤游四处转着。 陛下歇息了。 太子殿下歇息了。 献妃娘娘的寝宫里也默然无声,想必也同殿下一同歇息了。 行宫中静谧平和,李凤游对这般情形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从诏妃的寝宫门前经过时。 却听到了房内传来的嬉笑声。 娘娘可真是讨厌 女人甜腻的娇嗔声让李凤游顿住了脚步。 哦你是说本宫讨厌,那本宫若是这样,岂不是更讨厌。 叶诏音娇媚调笑的声音,让李凤游皱紧眉头。 呀,娘娘这样好羞人 宫女不停的喘叫着,嬉笑着。 李凤游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眸中一片冷厉,她抬手敲了敲门。 李...李副统领。 开门的宫女发丝微乱,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身上的衣物也有几分凌乱,一见到李凤游,小宫女脸色一白,连忙垂头结结巴巴的行礼。 奴婢...奴婢见过李...李副统领。 诏妃娘娘可在。 李凤游面色冷凝,看也不看那小宫女一眼,看着半敞开的房门。 回禀李统领,娘娘...娘娘在里头歇息。 宫女恭恭敬敬的回答。 衣裳凌乱,若是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在门口候着。 李凤游低声道,冰冷的眸子冷冷的扫过那一脸害怕的小宫女。 是。 小宫女颤颤巍巍的让开身子,赶紧伸手整起了身上的衣裳。 李凤游昂首抬步,往房中走去,小宫女连忙上前将门关上,轻轻呼了一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站在门边再也不敢动了。 卑职参见诏妃娘娘。 李凤游一进房门,便垂头。 哟,瞧瞧是谁来了,原来是咱们的大忙人李副统领。 叶诏音的声音娇媚的带着几分讽刺。 李凤游站在房中,垂头一言不发。 叶诏音眼波流转,在李凤游身上转了一圈,瞥见她额头上那一层薄汗,才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的问道。 说吧,你来找本宫,是何事。 卑职只是来提醒娘娘一句,这里不如皇宫那般大,行事都有人看在眼中,诏妃娘娘还是收敛些。 李凤游不卑不亢,抬起了头,眼神却并未落在叶诏音身上,而是落在了房间的一角。 哼,用不着你提点本宫,本宫自己心里有数。 叶诏音不屑的哼了一声,她有些不悦的挥了挥衣袖。 李凤游身子挺拔的站在房中,目光落在房角,叶诏音的话语间满是带刺,她没有像平常一样回刺几句,但是沉默的一言不发。 叶诏音气哼哼的咬着唇,也赌气的不去看李凤游,可过了好一会,李凤游还是一言不发的站着。 叶诏音终于忍不住了,她从床榻上起身,肩上的轻纱缓缓滑落,露出半截雪白诱人的香肩,她皱着眉头盯着李凤游,不满的讽刺道。 怎么,李副统领可是眼神不好,本宫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你竟瞧都不瞧一眼。 娘娘这般衣衫不整,卑职可不敢瞧。 李凤游淡淡的回嘴。 呵。 这是本宫的房间,本宫想怎么衣衫不整都行,就算本宫不穿,也跟你没关系。 叶诏音赤着脚,下床站起声,她雪白的脚腕间,用红绳系着一只银铃,每次轻轻一动,那银铃就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的确与卑职无关。 李凤游面色冷漠。 铃铛声轻轻响着,叶诏音已经走到了李凤游身边。 如李凤游所说,她的确衣衫不整,身上不过一件轻薄的纱衣,那纱衣极其透明,隐隐能瞧见那雪白的肌肤,偏偏这轻薄的纱衣也半褪一般,露着香肩。 更要命的是,叶诏音似乎将亵衣也褪下了,身上只披着这半褪的轻纱。 胸口那一抹柔软雪白,在轻纱间若隐若现。 瞧瞧你这幅正人君子的模样,你不是说你心中无杂念吗,若真是如此,你怎的不敢看本宫。 叶诏音轻抬玉足,在清脆的铃铛声中,慢慢的贴近了李凤游。 太近了。 李凤游甚至能感觉到叶诏音的体温,轻薄的纱衣轻轻的拂过她的手背。 李凤游,你有种低头看本宫一眼。 叶诏音紧紧的贴着李凤游,近到胸口几乎都要抵在李凤游胸前,她仰头,尖瘦的下巴带着几分倔强的意味,唇角挑起轻薄的笑意,可娇媚的眸中却是一丝愤怒。 李凤游仰着头仍望着房角,眉头却越皱越紧,她淡淡的开口道。 娘娘莫要太过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叶诏音似怒似笑的重复了一句,红唇轻启时,吐出的清甜的暖香风喷在李凤游的唇间。 似乎,太过暧昧。 你说本宫咄咄逼人?当初你要本宫自重,本宫就离你远远的。可你却又总在本宫面前晃,本宫的事你都要管。李初白,你说是你咄咄逼人,还是本宫咄咄逼人。 叶诏音咬牙,伸手绕到李凤游后颈,用力往下压,迫使李凤游低头看向自己。 李凤游终于低头,看向了叶诏音。 面前这相貌娇媚爱笑的女子,冷若冰霜,双眸中韵着雾气死死的盯着自己。 李凤游看了一眼,就偏开了头,她沉吟叹息道。 娘娘心中执念太甚。 李初白,你心中到底想要什么,你真的明白吗。 叶诏音看着李凤游那毫无波澜冰冷的面容,突然轻轻一笑,娇媚的面上,带着诱人的危险气息。 像是一只即将诱惑书生的狐狸精一般。 李凤游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她偏头疑惑的看向叶诏音时,却被她面上你娇媚的笑意引的楞了楞。 几乎就在同时,叶诏音的手就抓住了李凤游的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牵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 李凤游因为常年练功握剑,手中有许多老茧。 那坚硬的老茧触到柔软到极致的肌肤时,有些粗糙的痛感,可那痛意间却又带着几分快/感,叶诏音咬着唇,轻轻低吟了一声。 李凤游瞪大双眸,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诏音,她的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你不是武功高手吗,本宫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可你怎么就没有半分反抗呢,你还不肯承认吗,你是松不开手,还是不想松手。 叶诏音娇柔的靠在李凤游胸口,唇轻轻的贴在李凤游耳边,低声轻喃。 那暧昧的低喃,仿佛能将最坚硬的利剑软化。 手掌间那柔软的肌肤,仿佛稍稍一用力,就会弄伤,李凤游微微低头,她看向叶诏音的胸口。 短暂的迷茫过后,李凤游推开了叶诏音,她丝毫不费力的就将叶诏音推开了。 卑职还有要事要做,告辞。 李凤游垂头,双眸有些黯然,她看也不看叶诏音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去。 李初白,真可笑,本宫不喜欢你了。 叶诏音不带丝毫感觉的声音冷冷的在身后响起。 李凤游的脚步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停顿,又似乎没有。 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 夏秋潋睁眼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了,她有些恍惚的坐起身,看到桌上那只反扣的茶杯也不见了。 狩猎已经开始了。 行宫里的人,几乎都出去了。 青鸢告诉夏秋潋,陛下来过,只是看夏秋潋还在安睡,便吩咐人不要吵醒她,就带着人去狩猎场了举行狩猎了。 不过燕皇留下了个贴身小太监,吩咐若是夏秋潋醒了的话,愿意去狩猎场,便叫人护送她过去。 夏秋潋梳洗一番,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要去狩猎场。 于是在小太监和几个禁军的护送下,她去了狩猎场。 分卷(39 夏秋潋到狩猎场时,狩猎才刚刚开始。 来时不觉得人多,到了狩猎场才发现,大大的狩猎场竟满满的都是人。 许多穿着短装背着弓箭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们骑着马在狩猎场待命。 只要燕皇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如同猛虎一样,扑向猎物,将这山林中最肥美的猎物猎回来,献给燕皇。 夏秋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燕挽亭。 燕国的女子,并不同姜国的女子,她们并不禁锢在三从四德中,能学文也能习武。 燕挽亭也是狩猎场中的一名,猎手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满头的青丝用发带紧紧束在脑后,她骑着一匹四脚雪白的黑色骏马,背着银弓英气逼人,唇角是一抹蔑视众人轻描淡写的浅笑。 第64章 冷箭! 狩猎,总是能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叫人啼笑皆非。 比若,被一只兔子吓的掉下马,摔伤了脖子。昏迷不醒被抬走的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 又比若,掉进刺猬窝,被扎的面目全非浑身是刺,哭天喊地的府尹长子。 但更多的,是满载而归的勇士。 而其中拔得头筹,猎杀了猛虎的,便是镇国将军慕容钦的独子,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慕容齐。 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身后跟着一辆装满了猎物的马车,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只已经死透了,皮毛鲜亮额头一抹王字的吊额白虎。 那吊睛白虎是被一箭射穿头颅,双目瞪大嘴角淌血,死的冤枉。 不过这也可见慕容齐的神力,莫说这在场的王公贵子之间,就算是天下间,也少有人,能一箭射死猛虎。 燕皇一向器重慕容齐,见慕容齐猎下猛虎,更是欣悦。 抚掌要给封赏。 意气风发高大英俊的年轻将军站在燕皇身前,眼神忽闪,有些踌躇的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两眼一旁正在把玩着弓箭的燕挽亭。 清秀美丽的佳人,束发短装英气中透着慵懒的妩媚,素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弓弦,微薄的红唇是一抹清浅的笑意。 慕容齐眼神痴迷的看着燕挽亭,咬了咬牙,屈膝当众跪下。 启禀陛下,末将不要封赏。 不要封赏?那爱卿要什么。 燕皇捋着胡须笑问道,慕容齐看着挽亭的眼神,他了然于胸。 末将与公主殿下自小一同长大,一直爱慕公主殿下,今日末将斗胆,请陛下将公主殿下许配给末将。 慕容齐脸涨的通红,一股脑的把话都说了出来,也不敢再去看燕挽亭一眼。 此话一出。 夏秋潋心中一窒,她抬眼向燕挽亭看去。 却正巧对上了燕挽亭那似笑非笑的双眸,她眸中似有深意,深深的望入夏秋潋的眸底。 夏秋潋咬唇偏头,躲开她的目光。 她早知道慕容齐今日会在燕皇面前请婚。 前世燕挽亭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慕容齐,当着燕皇众人的面,直言自己心中已有心仪之人,那时夏秋潋心中虽然猜测燕挽亭口中的心仪之人是自己,却也毫无波澜。 可今世就算隐隐猜到燕挽亭十之**也会拒绝,夏秋潋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安涩然,她竟担忧燕挽亭会有那十之一二。 夏秋潋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果然也逃不脱自私的劣根性。 明明知道慕容齐喜欢燕挽亭喜欢的要命,如果燕挽亭真的嫁给他,而不是跟自己纠缠,应该会过的更好。 可却还是希望 在场官员世家子弟也都愣住了。心中万分恼恨嫉妒,就怕燕皇真的允了慕容齐,将公主殿下许配给慕容氏。 在座下的镇国将军慕容钦眉头轻挑,笑容愉悦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果然不愧是他的儿子。 虎父无犬子,兄长,贤侄不仅文韬武略,还心机深沉懂得抓准时机。比他的那两个表弟可强的多了。 一旁一个与慕容钦长的有些相像的大臣眼睛一眯,唇角带笑,偏头对着慕容钦压低声音道。 此人正是慕容夕照的父亲,慕容大将军的亲弟弟,燕国正一品太傅,慕容慎。 燕国有两位受燕皇器重的大臣,皆出自慕容氏。 武官之首,立下战功无数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慕容钦,为兄长。 文官之首,变法修宪,天下文人崇慕的一品太傅,慕容慎,为胞弟。 慕容家两个兄弟,一文一武,皆是位高权重。 若是两兄弟联手,怕是燕皇都压不住他们。 但偏偏,慕容家这一母同胞的两个兄弟,却是水火不容争锋相对。 斗了几十年,谁也不曾服谁,明明是亲兄弟又同为袍泽,却数十年不曾来往。 不过两兄弟为何反目,天下间怕是除了燕皇和他们两兄弟,就无人知晓了。 莫要将何人都想的如同你一般。 慕容钦哼了一声,放下酒杯,看也不看身旁的慕容慎,原本悠然带笑的面上,多了几分掩不住的厌恶鄙夷。 呵。 慕容慎冷冷一笑,不再说话。 挽亭幼时朕便应允过她,日后让她自己挑选夫婿,虽然朕对爱卿甚是满意,但挽亭的婚事由她自己决定,朕可做不得主。 燕皇点了点头,他的确很满意慕容齐,但是合不合心意要看燕挽亭自己的意思。 父皇,儿臣还未曾想过婚事,儿臣还小,还想陪父皇几年。 燕挽亭娇俏的冲着燕皇眨了眨眼,走上前去,抓着燕皇的衣袖撒娇似的晃了晃,饶是一副害羞了的小女人模样。 只是慕容齐却有些失落了,他抬眼看着燕挽亭的背影,挺拔的肩背一点一点的颓然下去。 挽亭到底还是没同意,才会这样岔开话题,不过也算好,并没有当众拒绝,让他难堪。 夏秋潋眼神微微闪烁,她轻咬唇瓣,看着正与燕皇撒娇的燕挽亭,悄然轻握双拳。 燕挽亭这一世的暧昧态度,与前世的坚决实在相差过甚,夏秋潋心底的怀疑愈发强烈。 可是她却如同以往一样,故意忽略不想去多想。 这日狩猎一结束,燕皇便宴请了群臣在行宫中饮酒赏舞。 夏秋潋在席间陪燕皇喝了几杯酒,便借故头晕回房了。 行宫中灯火通明,笑声琴声传的远远。 夏秋潋微扶着额头,在青鸢和绿阮的跟随下,往寝宫中行去。 正在此时,走廊角落一闪而出,闪出一人影拦去了去路,将三人都吓了一跳。 夏秋潋定睛一看,拦路却是一袭白衣的燕挽亭。 此时正是诏妃娘娘献舞,秋潋怎么走了。 夏秋潋起身要离开时,还在座位上的燕挽亭,此时却不知如何竟走到了她们前头,靠在漆红的圆柱边,双眸含笑唇角轻挑的看着夏秋潋。 秋潋不胜酒力,有些昏沉,未免失礼,便先行回去歇息。 夏秋潋淡淡的解释道。 秋潋也知,我酒量不好,坐在那也无趣,便也偷偷溜了出来。 燕挽亭半边身影隐在黑暗中,双眸清澈。 夏秋潋要回房歇息,燕挽亭却一直跟在她身后,摇摇晃晃也不说话,不知要做什么。 快要走到房门口时,燕挽亭终于开口了,她轻声笑道。 秋潋,我今日狩猎时,碰上一只小野兔,追着那小野兔跑时,却正巧发现了一处好地方。 哦?是何好地方。 一听夏秋潋搭腔问了,燕挽亭便双眸一亮,负手走到夏秋潋身边。 秋潋先莫要问,可敢随我去看上一眼。 夜深,外头漆黑,又是在山林中,随意出去怕是会碰到野兽。 夏秋潋面色冷淡,双眉轻蹙,瞧不出对燕挽亭说的好地方有兴致。 秋潋放心,并不远,只是在行宫附近罢了。行宫附近,早有禁军将能伤人的野兽都赶远了去可。 燕挽亭瞧上去,不让夏秋潋去,就不肯罢休,一双狭长的凤眸热切的看着夏秋潋,还故弄玄虚的挑唇笑道。 秋潋去了,定不会后悔,说不定还能瞧见心底所想之人。 所想之人? 夏秋潋楞了楞,反复咀嚼着燕挽亭这句话,她为何,觉得燕挽亭说的这句话格外有深意呢。 夏秋潋到底还是随着燕挽亭一同去了。 在夏秋潋心底,燕挽亭依旧是可信任的人,尽管有时她的举动着实有些怪异,但是这绝对影响不了,夏秋潋对燕挽亭的信任。 深夜,天空只有一轮明月,离行宫越远,眼前的光线便越弱,只剩下微弱的月光能勉强看清前路。 只是偶尔乌云飘过时,连最后一丝光亮都遮住了。 深林中并不静谧,此起彼伏的清脆虫鸣声在耳边不停的萦绕。 前路越来越狭窄,脚下的小路也愈发崎岖,原本还能冷清漫步的夏秋潋到最后只能轻轻拎着裙摆,小心不踩住尖石凹陷处。 殿下,我们已离行宫有些远了。 夏秋潋提醒道,这可与之前燕挽亭说的离行宫不远,有些出入。 只是听见一声轻响,再抬头时,夏秋潋却不见燕挽亭的踪迹。 面前空空如也,是一条狭窄布满枝蔓野草的小路,还有那漫无边际的漆黑的深林。 仿佛一只张开大嘴,要吞噬一切的魔鬼。 夏秋潋停住了步子。 她仿佛被抛弃了。 夏秋潋并未惊慌,或许燕挽亭与她开了个玩笑,吓吓她罢了,她站在原地静默的站了一会。 却依旧不见燕挽亭踪迹。 夏秋潋闭上双眸,双手不自觉得紧紧握紧,她有些惧怕黑暗。 前世生命最后的那半月的时间,她就是双眸前一片黑暗的躺在床榻上,闭不上眼,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些向她质问的冤魂。 燕挽亭。 夏秋潋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轻声叫着燕挽亭的名字,就像她在跟自己开玩笑似的,嗔怪道。 别闹了。 只是依旧没有回应,夏秋潋她,似乎真的被燕挽亭遗弃在了黑暗中。 而在此时,一支泛着异绿色的尖锐锋利的箭头,却在远处,正好对准了一动不动,轻声唤着燕挽亭名字的夏秋潋。 握着弓箭的手,一点一点的拉开弦,利箭待势欲发,仿佛在等着一道一声令下。 殿下,可要动手。 握着弓箭的手,轻轻颤了颤,持弓的人低沉着声音问道。 第65章 忍心? 夏秋潋孤身一人,站在昏暗的密林深处,身前是一片幽深黑暗,身后亦是。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双眸冰冷阴森的死死的盯着她,那萦绕在周身的隐形目光,仿佛一把巨大的枷锁,将她困顿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只要一动,等待她的,就是未知冰冷无情的裁决。 夏秋潋尽管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惊恐,但白皙的面容却一点一点的开始苍白,身子也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那淹没她的黑暗,夹带着回忆一同涌向她。 她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 山林中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刚刚还叫的正欢的虫儿们,瞬间噤声,只剩树上的枝叶鼓着手掌,瑟瑟作响。 夏秋潋闭着眼,身子一点一点冰凉,她双拳紧握,心底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可在黑暗中,隐在黑暗那支对准她的利箭,却崩紧了弦,遥遥指向她的胸口,只要指尖轻轻一松,那支箭就能以极快的速度,射进夏秋潋的胸口,绽出一片血花。 或许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能一箭毙命。 拿箭的人似乎有些犹豫了,拉着弓弦的手一点一点的松懈了下去,缓缓的偏头,看向一旁那道完全融入了黑暗中的人影。 她低声犹豫的唤道。 殿下。 遮住了月亮的大片乌云被吹散了,淡淡朦胧的月光洒下,藏在隐蔽处的人,终于在银灰色的月光下,露出了轮廓。 一袭白衣的燕挽亭被一棵大树完完全全的遮住了身影,她静静的立在树下,面无表情,双眸一片冰冷,她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只有眼中流转的寒意。 莫非凤游是想让本宫亲自动手吗。 李凤游抿了抿唇,回头拉开弓弦,锋利的箭头重新对准了夏秋潋的胸口。 夏秋潋已经等了好久,燕挽亭也再没有出现,她咬着唇,胸口的压抑感让她气闷头晕。 或许燕挽亭不过在与她玩笑,等的就是她的妥协。 就像前世一样,燕挽亭最大的乐趣就是用一件又一件的小事,故意刁难她,迫她妥协。 见她无奈又不得不顺从的模样,就能开心得意许久。 或许那时燕挽亭只是想用夏秋潋的妥协,来证明自己在夏秋潋心中的重要性。 惶然之中,夏秋潋想着,或许这次就跟前世一样,燕挽亭就躲在某个角落一直看着她,等着她的妥协。 只要她妥协了,燕挽亭就会立即出现。 夏秋潋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她的清高自傲有时让人觉得可笑,或许就算有人把刀剑架在她脖颈边,逼迫她求饶,她也绝不妥协。 所有的威胁和逼迫,在夏秋潋看来都是无用的,她无法忍受着逼迫感,屈从于另一个人。 可是燕挽亭对她的逼迫,却不会让她如此觉得屈辱,在她心底,燕挽亭要求她妥协,不过是个孩子气迷茫的人,在寻找自己的安全感。 夏秋潋微微垂头,张开了双眼,咬着唇有些涩然又无助的轻声开口。 燕挽亭,别闹了,我怕。 那轻柔带着点点无奈的声音随着风飘进了燕挽亭的耳中,像是对恋人埋怨又温柔的娇嗔。 燕挽亭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是很快,那抹复杂就被果断寒冰覆盖。 该来了。 李凤游低声道。 燕挽亭没有丝毫犹豫,薄唇紧抿。 动手。 李凤游得令,指尖轻轻一松。 闪着寒光的利箭破空而去,向着夏秋潋的胸口。 夏秋潋听到了那破空声,她甚至感觉到了,那危险的气息。 她抬头,往那利剑而来的方向看去。 昏暗间,她什么也看不清。 那支锋利疾驰的箭就在快要到夏秋潋面前时,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微微偏移了方向,但却还是迅猛的往夏秋潋身上射去。 尖锐锋利的箭头带着一股厚重的蛮力,狠狠的刺进了夏秋潋的肩头,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肩头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跌倒在地。 分卷(40 鲜红粘稠的鲜血疯狂的从她肩头涌了下来,那生生撕裂皮肉的剧痛让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夏秋潋蜷缩在地上,双眸无力的睁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一个呆滞的木偶,她的脖颈上半边身子都沾满了腥咸刺目的鲜血。 那支尾部带着白色羽毛,约莫手臂长度的利箭,几乎贯穿了她的肩头,锋利带着沟槽的箭头上,还勾着几丝猩红的血肉。 殿下。 李凤游意外的看着不远处,被射中已经倒下了的夏秋潋,心中一跳,连忙抬头看向燕挽亭。 燕挽亭面无表情的站在树下,远远的望向夏秋潋,双眸没有一丝温情怜惜,仿佛那躺在地上若是再不救治,就快濒死的人,不过是个陌生人。 李凤游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燕挽亭,她觉得今日的殿下,似乎又变了个模样。 她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下偶尔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阴郁冰冷,就连看她的眼神,都会带着猜忌和防备。 可那往往都只在一瞬,一闪而过的陌生过后,燕挽亭依旧是她熟悉的那个殿下,嬉笑怒骂神态行事,都是她熟悉的风格。 李凤游不太明白燕挽亭的变化。 可就像她有些关于叶诏音的事不会告诉燕挽亭一样,燕挽亭关于自己性情的变化,也不曾告诉李凤游。 只是曾在一次午睡醒来时,对李凤游黯然提起过一次。 殿下说,她做了一个很长很痛苦的梦,就算梦醒了,有时也依旧会感到怅然若失,仿佛自己还沉浸在那个梦里无法自拔。 今日的场景何曾的与上次殿下受伤相似。 那时,殿下与她说,在姜国将那个名唤夏秋潋的女子杀死。 于是她埋伏在山路上,将利箭对准了那时还不是献妃的夏秋潋。 可是箭射出去了,殿下却出乎意料的替夏秋潋挡了。 说要杀夏秋潋的是殿下,要救她的又是殿下。 回到宫中的时候,殿下又对献妃亲昵有加。 李凤游愈发不懂了,她不懂燕挽亭对夏秋潋到底厌恶还是欢喜,也不懂,燕挽亭是想让夏秋潋活,还是死。 殿下,若是不及时救治的话,献妃娘娘怕是... 李凤游到底还是忍不住,她心底似乎觉得燕挽亭并不想夏秋潋死去。 他在。 燕挽亭低喃一声,她的目光从夏秋潋身上挪开,冷冷的看向另一处方向的深林中。 可影卫并未有消息。 李凤游双眸敏锐的看向燕挽亭望去的方向,皱着眉头道。 或许,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狡猾。 燕挽亭的眸子染上了一丝猩红诡异的血色,她的唇角一点一点的挑起,露出了一丝好战的笑意。 殿下,我们怕是已打草惊蛇了,不若先救下献妃娘娘吧。 李凤游竟破天荒的担忧起了夏秋潋,她不时的看向夏秋潋,密切的关注她的动静。 洒下的一片月光下,夏秋潋气若游丝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不过几个呼吸间,身上那件洁白的宫袍几乎已被鲜血浸透,肩头的剧痛和鲜血不断的流失,只让她愈发的感觉到刺骨的冰凉。 要死了吗,或许吧。 已经死过了一次的人,如何会怕死,只不过.... 是她吗。 是燕挽亭吗,是那个和她一样,从地狱生生爬回来的燕挽亭吗,那个恨她入骨的人。 将她引出,再射杀她。 可如何要这么麻烦,若是燕挽亭想杀她,便有无数次机会能悄无声息的将她杀了。 又何至等到现在。 不过,若真的是燕挽亭,真的是她对自己动手,死在她的手里。 那对夏秋潋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这本就是她欠燕挽亭的。 只是为何,心底还是有些不甘,还是有些苦涩呢。 或许她还是想,想在看看燕挽亭,想问问她,若是我死了,你可否原谅。 眼前最后的一点光亮都慢慢消失了,夏秋潋的双眸闭上了,她仿佛蜷缩在冰冷的雪地一样,刺骨的冰冷始终围绕着她,没有一丝的温暖,肩头的剧痛,痛着痛着就麻木了。 夏秋潋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从她身体里淌出的血液,就是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似乎是感觉到了夏秋潋的虚弱,李凤游微微皱着眉头看向燕挽亭。 殿下,他怕是已经走了。可若是再耽搁下去,献妃娘娘怕是撑不住了。 本宫倒不信,他能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这。 燕挽亭双目猩红,她死死的盯着那处黑暗的深林,身体已在微微颤抖,却还倔强的咬着唇,仿佛在与一个她看不见的人对峙。 那殿下忍心看着献妃娘娘死在这吗。 李凤游那幽幽的问询带着几分无奈和惋惜。 燕挽亭愣住了,此时,她眸中的血红才一点点褪下,她回头看向夏秋潋。 她看着那个躺在血泊中,已经一动不动了的女人。 忍心嘛。 燕挽亭有些讽刺的挑起唇角。 不过凤游说的对,他不会再出现了,若是她固执的继续等着,夏秋潋就该命丧黄泉了。 殿下? 走吧。 在李凤游的呼声下,燕挽亭终于还是开口了。 夏秋潋无法睁开眼,却能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 扶起了她,将她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忍心吗。 那低低的轻喃声,在她耳边响起。 或许吧。 第66章 哦豁! 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夏秋潋不明白。 她白活了一世,到死都没想明白,上天眷顾,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却还是没想明白。 前世是为了姜国,被江询言蛊惑欺骗,到了今生,却还是无力回天,仍然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燕挽亭带夏秋潋出行宫,被刺客行刺,原本三天两夜的狩猎,一天就结束了,燕皇下令众人回朝。 宠妃在行宫附近,在戒备森严的狩猎场被刺,加上之前燕长陵被行刺,燕皇愈发恼怒,下令彻查。 大张旗鼓的禁军,封禁了狩猎场,开始搜查。 太医们不停的出入景翎宫,从房中端出一盆一盆被血染红的血水,青鸢和绿阮站在门边拥在一起不停的啜泣。 夏秋潋的伤很重,再加上被公主殿下发现时,已失血过多,陷入了昏厥中。 就算是包扎了伤口止住了血,却还是无法苏醒,面色惨白气若游丝的躺在床榻上,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损一般。 燕挽亭站在房内,隔着太医的身影看着床榻上的夏秋潋,薄唇轻抿,双眸茫然空洞。 燕皇当她是受了惊吓,温声劝慰她回去歇息,燕挽亭只是摇了摇头,便一言不发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燕皇叹了口气,吩咐太医务必治好夏秋潋,又下口谕请了辞前辈来。 了辞领着身后背着药箱屁颠屁颠的福安,一进门,就将房内所有的太医一股脑的赶了出去,也不理会他们的埋怨,当着燕皇的面,叫福安把门紧紧闭上了,就连看,也不给他们机会看。 细心的观察了一下伤口,了辞便心中有数。 了辞三下两下,就将原本包扎好的绷带全部拆开,嘱咐福安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玉瓶,然后将里面淡绿色的液体,涂在了夏秋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伤的的确重,就算醒了,身子也会大不如前。 了辞的话,让燕挽亭楞了楞,她终于抬起了步子,走到了床榻边。 夏秋潋黛眉紧蹙,面色苍白如纸,那张总是清冷淡然的面容上,是隐忍的痛苦,她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额角的冷汗已湿了发丝,却紧咬着唇瓣,不肯发出哪怕一声低吟。 她胸口起伏微弱,仿佛一下秒就会停止。 她的伤口更是让人愕然,娇嫩雪白的肌肤上,一个一指大小的血洞几乎贯穿了整个肩膀,翻起的皮肉苍白可怖。 燕挽亭皱着眉头偏头不去看夏秋潋,她后退了两步。 父皇,儿臣有些累了,先回宫歇息了。 燕挽亭匆匆离开了,她神色慌乱,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 她一出门,李凤游便跟上了她的步子。 燕挽亭走的极快,李凤游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殿下。 到了一处无人的亭落前面,李凤游终于叫住了她。 凤游,你觉得我残忍吗。 燕挽亭握紧双拳,目视前方,她的面容有些疲惫,双眸中蕴着复杂神情。 若是如殿下所说,献妃娘娘果真是细作的话.... 李凤游有些犹豫的开口。 凤游,我倦了,回宫歇息吧。 燕挽亭疲倦的挥手止住了李凤游要说的话。 夏秋潋一直未醒,尽管了辞已经帮她包扎好伤口,她却仍在昏迷中。 燕挽亭第二日在她床榻边守了许久。 青鸢和绿阮如今对燕挽亭的态度,甚是恶劣,青鸢更甚。 她也不管燕挽亭是什么身份,总是板着一张脸,燕挽亭在夏秋潋床榻边待上许久,也不见她端上一杯茶水。 竟还当燕挽亭不存在一般。 绿阮教训她,她也不听,红着眼瞪着燕挽亭。 都怪她非要把小姐带出去,小姐才会受伤,小姐她那么柔软受了那么重的伤,福安说小姐日后就算是醒了,恢复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好。 青鸢,这也怪不得公主殿下,要怪也是怪那胆大包天的刺客,你怎能对公主殿下这般无礼,还不快给公主殿下跪下赔礼。 绿阮惶恐的看着燕挽亭,拉着青鸢就要跪下。 现在小姐还躺在床上未醒,若是青鸢得罪了公主殿下,就算是被罚,也无人能护着她。 我就不,就怪她,就算斩了我,我也怪她。 倔脾气一上来的青鸢,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抽抽搭搭委屈的抓着夏秋潋的手,埋怨着燕挽亭。 绿阮,你带青鸢下去歇息,这里本宫在就好了。 好在燕挽亭并未将青鸢小丫头的失礼放在心上,只是唤绿阮将青鸢带下去。 闹腾的青鸢和绿阮终于走了,关上门,房间内就剩燕挽亭和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夏秋潋。 燕挽亭缓缓走到床榻边。 夏秋潋穿着一身白色亵衣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燕挽亭伸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额角。 秋潋,可怨我。 燕挽亭动作轻柔,双眸神情复杂。 不过你若是怨我,也是应该,因为我也同样,怨你,恨你,憎你。 我本可早早就杀了你,除我心魔,可我又不甘让你那么快死。对你来说,死,不过是解脱。我怎可让你解脱,我要让你看着我,每日看着我。让你享受我的眷恋,我的好,让你无法释怀,我还要用你,引出江询言。 你可知,昨日你爱着的那个男人也在场,他看着你受伤,看着你濒死,却还是不肯现身。看看,这就是你为他做了一切的男人,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他最后是如何对你的。 秋潋,这一世我不会放过你,你再无法抉择自己的生死,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把你困在我身边,永生永世,无法挣脱。 燕挽亭的抚摸轻柔,唇角笑意也依旧温和,双眸却染上了寒意。 秋潋,你逃不开了。 第67章 若是有来世! 醒来之后的夏秋潋许久都未曾见过燕挽亭了,听闻再过半月就是燕皇的寿诞,燕挽亭着令和太子殿下一同准备。 再者,还有一事。 就是陈妃娘娘的病情加重了,前两日还在殿中晕倒过去。 自小由陈妃娘娘抚养长大的燕挽亭自是要在床榻边照料,尽孝的。 燕挽亭不来,夏秋潋便松了口气,她现在并不想见到燕挽亭,她不知如何面对。 是责备埋怨她将自己一人丢弃在漆黑的深林,任由自己如同靶子一样,被人刺伤。 还是质问她,那日是否是个圈套,自己只不过是乖乖走进陷阱的诱饵。 又或是,问她,是否同自己一样,做过一场大梦,醒了之后便多了一世的记忆。 夏秋潋一日一日的端坐在书房,捧着那一本本厚重的古籍,苍白的面容多了一丝忧愁,她总是轻轻咳着,肩头连带着胸口都一同疼了起来。 肩头的伤还未好,仿佛已经溃烂了一般,每时每刻的疼的让人想要掉眼泪。 平日里,来给她换药的,是福安。 小太医近日严肃了许多,背着药箱,扶着大大的官帽,一进门就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教训青鸢和绿阮。 娘娘身子不好,本就要静养,怎的总是爬起来。 我们拦不住。 青鸢委屈的扁着嘴解释,还不忘转身对着夏秋潋理直气壮的道。 娘娘,您看福安太医说了,您要静养,下回您要起身,我们可不让了。 总是躺着有些烦闷。 夏秋潋放下书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 献妃娘娘,你这身子本就不好,这次又受了重伤,该好好休养休养。您看您才是如花的年纪,身子就这般不好,日后怕是要像陈妃娘娘一样,一条命得用药吊着。 福安不同别的那般对陈妃娘娘的病痛避而不谈,倒是就这么拿出来当例子给夏秋潋提。 夏秋潋一听福安提起了陈妃,便敛下眸子,轻声问道。 这些日子本宫没有去给陈妃娘娘请安,不知陈妃娘娘如今可好。 福安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好,是大大的不好。陈妃娘娘的身上的病,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这些年,靠着宫里的太医用最珍稀的药材吊着命,能活到如今,已是让人难以想象了。连师父都说,陈妃娘娘就是让她来治,也只能到现下了。 夏秋潋一双玉手轻轻攥紧。 那,陈妃娘娘如今可是...不妥了。 福安左右看了看,眼珠子咕噜咕噜灵活的转动,终于压低声音惋惜的说道。 宫里的太医都知道,没多少时日了。 青鸢和绿阮在一旁,偏着头瞪大眼睛侧头偷听着。 皇上和公主殿下其实心里都知道,所以这几日,都一直陪在陈妃娘娘身边。 分卷(41 福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药箱,要给夏秋潋换药。 是吗,公主殿下她知晓。 夏秋潋低声重复了一句,眉头微微蹙起。 燕挽亭现在,该是很难受吧。 福安换完药才走,叶诏音就前后脚来找燕挽亭了。 叶诏音近日似乎也有些不开心,总是一脸笑意的她,难得的一直皱着眉头。 夏秋潋这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跟她好过的妃嫔宫女,见到她就花容失色的扭头就走,仿佛见到什么瘟神似的。 肯定是李初白在捣鬼。 叶诏音狠狠地捏紧拳头,粗鄙的啐了一句。 她不跟本宫好就罢了,还把爱慕本宫的小女子全敢走,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青鸢和绿阮捂着嘴偷笑了起来,诏妃娘娘这可是气急到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叶诏音绕了一圈,不一会嘱咐夏秋潋歇息,便也走了。 她一走,贤妃也少见的登了门。 本有些疲惫想要歇息的夏秋潋不得不接待这位,对她敌意颇深,已经势如水火的贤妃。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贤妃娘娘对她的态度,却是好了很多。 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倒是装出了一副友善的模样,还带着上回欺负青鸢的宫女来了,非要那趾高气扬的宫女给青鸢跪下磕头。 本宫以前是不懂事,总爱跟人闹着玩,是本宫不对。可被秋潋妹妹扇了一巴掌后,就清醒了许多,本宫可是特地来给秋潋妹妹赔礼道歉的。 贤妃亲切的抓着夏秋潋的手,面上堆着笑。 青鸢微微闪身躲在绿阮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惊惶的看着贤妃,这个差些要杀死她的女人,是她的梦魇,就是看上一眼,也觉得浑身冰凉颤抖。 夏秋潋有些不懂贤妃是何意图,想必也没打着什么好主意。 景怡殿。 陈妃今日的脸色好了许多,一大早就拉着燕挽亭的手,要她带着一起去老梨树下。 一年四季精神都怏怏的陈妃,今日精力格外的好,晨起时还在燕挽亭的陪同下,喝下了一大碗粥。 燕挽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胸口那闷闷的感觉,就像一块大石头死死的压着,让她有些穿不过去。 回光返照,这话想必谁都曾听过。 燕挽亭唤人去将了辞请来,只是才开口,陈妃就按住了她的手,轻柔的笑看着燕挽亭。 小亭,我今日不想看到大夫。我许久未曾陪你去梨树下了,你可记得,你幼时闹脾气的时候总爱一个人爬上树,我总要哄你许久你才肯下来。今日我兴致好,你便陪我再去一趟。 表姨娘,那梨树就在那,没人能挪的走,改日再看也好。您今日脸色不错,我去请了辞前辈来给您把把脉。 燕挽亭温柔的握住陈妃娘娘的手,面色有些苍白却故作镇定的安慰着。 不要,就今日带我去,今日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见。 陈妃娘娘皱着眉头,有些不开心的摇头,束着青丝的那只有些年头,坠着一颗小银珠的玉钗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晃荡着。 那玉钗是燕挽亭幼时在废弃的寝宫中玩耍的时候,捡到的,那时她兴匆匆的跑回景怡殿,献宝似的把那支小小的玉钗送给了陈妃。 昂着头,得意的对陈妃说。 这是我送给表姨娘的礼物。 这些年,陈妃便每日都带着那支小小的,丝毫不符合她尊贵身份的小玉钗,从不离身。 表姨娘。 燕挽亭微微垂下头,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了。 小亭,带我去好不好,我再陪你在哪玩一次。 陈妃的眸子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水来,她慢慢的依向燕挽亭的肩头,微微闭上眼,柔声道。 准备你父皇寿诞的事,都交给长陵吧,今日你整日都陪着我,哪都不要去。 嗯。 燕挽亭的声音低沉,还带着几分沙哑,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搂住陈妃。 今日小亭整日都陪着表姨娘,哪都不去。 燕挽亭带着陈妃去了梨树下,一路上,陈妃都极其的开心,她拉着燕挽亭的衣袖,看到一处地方,就拽住燕挽亭,与她讲起来。 你可记得,院角的那颗枣树,上头长满了刺。你小时候啊,总是调皮的要去树上拔刺,有次不小心的扎伤了手,就抱着手指哭啼啼的跑到我寝宫里,问我你是不是要死了。你那时候呀,可爱哭鼻子了,流了些血,就非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抱着你哄了一整夜,你才不哭了。 还有那个亭子,有次你不知怎么,竟然爬到了上头去了。结果玩够了,要下来了,就非要长陵在下面接着你。长陵年纪也小,抓不住你,你们两个小家伙啊,就摔成了一团,回去了你还非说长陵欺负了你,害的你父皇还狠狠的教训了长陵一顿。 一直到了老梨树下,陈妃的话才停了下来。 她第一次要燕挽亭带她到树上去看看。 燕挽亭照做了,她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妃,带着她攀上了树顶。 也难怪你总像只小猴子似的待在这树上,想不到还挺舒适的。陈妃娘娘坐在树干上,垂下双腿,有些孩子气的晃了晃,她探头往下看去,才看了一眼,就赶紧伸手抓住了燕挽亭的手,脸色白了些。 表姨娘怕高吗,那我带表姨娘下去。 燕挽亭紧紧的揽着陈妃,伸手遮住了她的眼,不让她往下看。 呵呵。 被遮住了眼的陈妃笑了笑,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刷过燕挽亭的掌心。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不怕了。 她轻声说着,唇角上扬的弧度一点一点的收敛了起来。 表姨娘,别瞎说,什么最后一次,你日后若还想来,我再带你来。 燕挽亭身子轻轻的颤了颤,她的眸中一点一点蕴起雾气。 小亭,我倦了,你就陪我在这吹吹风吧。 陈妃点点头,她偏头轻轻的将头靠在燕挽亭的肩上。 小亭,若是有来世..... 第68章 陈妃殁了! 若是有来世..... 若是有来世..... 陈妃无力的靠在燕挽亭的肩头,面色苍白,双眸微阖,嘴里不停的低喃着这半句话。 却又不肯说出下一句。 若是有来世,当如何呢。 她以极快的速度虚弱下去,身子全部依偎在燕挽亭的怀中,张开的双眸中神采暗淡无神,就连喘息都轻了许多。 燕挽亭昂着头,一双凤眸中凝结了一片朦胧的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成泪滴下。 她望着天边,抬手指着远处声音轻快又哽咽道。 表姨娘,你瞧那,有人在放孔明灯。 远处漆黑的天边,有一点摇晃微弱的灯火,正在缓缓升起。 陈妃吃力的偏头,双眸映出远远的那点跳动的烛火。 她如今不就如同那点微弱的烛火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被风熄灭,或是跌落地面粉身碎骨。 真漂亮。 细细想来,我竟许久未曾陪表姨娘去放过孔明灯,等明晚... 燕挽亭如是说,却又哽咽住了喉头,再说不出话,眸中的水雾终于凝结滴落,沿着脸颊滴落在陈妃的额角。 傻孩子,都这般大了,还哭。 陈妃想抬手替燕挽亭拭去泪,却发现,自己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轻声的埋怨着,宠溺而又无力。 小亭,我以往总想着,这一世陪着你到老,便是上天最大的眷恋。后来想想,是我太贪心,我拖着这幅身子能活到如今,已是幸运。我想着啊,那就陪你到出嫁吧,看着你嫁个一个疼你爱你的如意郎君,我也就能安心了。却不曾想,上天不愿再给我些时日。 陈妃闭上眼,额角轻轻的在燕挽亭的脖颈上蹭了蹭。 她似乎看开了,可唇角的那抹苦涩,双眸中的凄凉,到底是无声的说出了她的不甘。 你日后莫要再任性,性子也要收敛些,好好替自己找个归宿,安安稳稳活到老就是了。我在佛祖面前求了那么久,他若怜我虔诚,也该护你一分。 陈妃的声音愈发微弱了,双眸也敛了下去,眸中那微弱的神采,一点一点的黯下去。 那低低的轻吟在耳边柔柔响起,燕挽亭昂着头,不肯低下,她望着天边那盏暗了许多的孔明灯,眼角的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小亭....你再....你再看我一眼罢... 陈妃的眸子慢慢的闭住了,她触着燕挽亭手心的指尖也垂了下去。 最后那句低喃,燕挽亭再没有听清。 日后,莫要想我,无论在哪,我会护着你。 燕挽亭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天边那盏在风中摇晃的虚弱烛火,到底还是熄灭了,无声息的从天边跌落了下去,彻底陨落粉身碎骨。 表姨娘,我不想.... 燕挽亭哽咽着,她终于垂头看着怀中的人儿。 陈妃苍白清丽的面容惨白一片,双眸紧闭,唇角轻轻上扬,她依偎在燕挽亭的怀中,仿佛只是安静的睡着了。 夜风不停的拂过树顶,那冰凉的风,吹凉了陈妃的身子。 燕挽亭将那娇小柔弱的人紧紧的揽进怀中,她看着天边,挑唇笑道。 表姨娘,你看看,天边星星都还亮着呢。 无人再回应她了。 夏秋潋早早就歇下了,她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闭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沉痛感。 仿佛她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了。 一直到深夜,夏秋潋才有了些困意,眼才闭上,她就隐约在房中听到一丝清响。 是谁。 夏秋潋清冷的声线,在房中回荡。 是我。 那回声沙哑低沉,但夏秋潋还是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燕挽亭。 漆黑一片中,燕挽亭站在房中央,她似乎在不声不响的静静的看着夏秋潋。 殿下这么晚了来秋潋这,可是.... 夏秋潋慢慢的坐起身,她肩上的伤还痛的很。 睡罢,今夜有些凉,我来瞧瞧你。 燕挽亭轻声开口。 夏秋潋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抖哽咽。 你....怎么了。 秋潋,我今夜能陪着你睡吗,我一个人怕是睡不着了。 燕挽亭轻声问着。 夏秋潋咬着唇,许久未说话。 良久后,她才轻轻挪了挪身子,让出一些位置。 你上来吧。 燕挽亭上了床榻,她睡在夏秋潋身旁。 一向身上温热的如同火炉的人,竟然冰凉的可怕。 带着寒意,进了锦被。 夏秋潋轻轻一颤,却并未动弹,她一动不动的躺着,双手轻轻的握紧。 燕挽亭轻轻的侧身,一言不发的抱着她。 她埋头在夏秋潋的脖颈间,有湿润的水滴落在夏秋潋的肌肤上。 你怎么了。 夏秋潋咬着唇,眼神闪烁,轻声开口。 周遭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夏秋潋等了许久,都未曾听到燕挽亭开口。 她闭上眼,却突然听到了燕挽亭低声在她脖颈间开口。 无事,睡吧。 嗯。 困意袭来,之前毫无睡意的夏秋潋竟有些困倦了,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 燕挽亭似乎也睡着了,依在她脖颈边,浅浅的呼吸,那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边。 这是这一夜注定就不该这么平稳。 夏秋潋才要睡着。 宫中就突然亮了起来,到处都点亮了了灯笼,映亮了半边天。 接着,便是一声尖锐悲痛的高呼。 陈妃娘娘殁了。 那一声尖锐的呼喊停后,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的呼声,由远至近。 吵醒了宫中所有安睡的人。 夏秋潋心中一跳,那尖锐的呼声还在耳边响着,缭绕着不肯散去。 她难以置信的偏头看着燕挽亭,心中涌上一阵怜惜和悲凉。 难怪,难怪燕挽亭今日竟这般异样。 陈妃娘娘她,竟然比前世更早的殁了。 那燕挽亭她。 燕挽亭紧闭着眼,蜷着身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夏秋潋身边,除去呼吸有些急促外,就如同真的睡着了。 仿佛那些还在耳边不停响起的声音,并未惊醒她。 夏秋潋咬着唇,犹豫的轻轻唤了一声。 燕...燕挽亭。 燕挽亭紧闭着眼,窗外的烛火投射进来,照亮了她的侧脸。 她的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紧紧的闭眸抿着唇。 睡罢。 燕挽亭轻声说。 她看上去那么的安稳平静,却让夏秋潋觉得一阵心酸。 燕挽亭她,很难过吧。 离去的,是她前半生,最爱她最宠她的女人。 我陪着你。 夏秋潋俯下身,轻轻的抱住燕挽亭,因她的动作,肩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疼的厉害。 纯白的亵衣上,映出一道猩红。 夏秋潋并未管它,只是伸手将燕挽亭揽进自己怀中,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她该给燕挽亭安慰。 不该像前世一样,冷静相持。 这是她如今,唯能给燕挽亭的温暖了。 燕挽亭静静的蜷在她怀里,闭着眼。 外头的呼声喧嚣仿佛都隔绝开了,与她在两个世界一般。 第69章 丧钟! 燕飞城的这夜,通天的灯光照亮了整座皇城,本该是安睡寂静的夜,却遍布吵杂喧闹。 雁回城顶端,那巨大的铜钟终于在十几年后,再次敲响。 那一声一声巨大的悲鸣声,回荡在整个京城,甚至吵醒了安睡的百姓。 睡梦中的百姓纷纷爬起身,涌向街道,神色肃穆的凝神抬头望向那座巨大威严的皇城,心中跟随着那钟鸣,数着那声响。 分卷(42 那敲击铜钟的巨响,震动牵动着每个人的心,余音才散,又一声响起。 咚。 八 九 十 .... 二十七 钟声一直响了二十七声,才缓缓停住。 燕国的国丧,皇帝驾崩,雁回城顶部那座巨大的铜钟,将会敲响九十九次,而当皇后薨后,钟声将会响起二十七次,皇子公主薨了,钟声将会敲响十九次。 而今夜,响起的钟声是二十七次,本该是皇后死后才会有的鸣钟。 但燕国的皇后在十几年前,已经薨了,那二十七声钟声早就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响起过。 此后燕皇再未立后。 但今日雁回亭的钟声却又再响起了二十七次。 尽管如此,百姓却仍知,今日丧的人是谁。 在皇宫中,皇后薨后,唯一能死后被以皇后之礼相待的人,便只有一个,皇后娘娘的表妹,那位抚养太子公主长大,身子却不好的陈妃娘娘。 那本该是燕皇的新后,百姓都将信服的为后人选。 钟声的余音低沉,当那悲鸣声一点一点消散后。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那挤满了京城街道的百姓们,纷纷跪地,垂首向着皇城的方向重重的扣头。 这无法安睡的一夜,仿佛整个皇城中,之后夏秋潋和燕挽亭还相拥蜷缩在床榻上。 门外,是青鸢和绿阮敲门的急促声。 小姐,快起身,出事了。 燕挽亭紧紧的闭着眸一言不发的蜷在夏秋潋的脖颈间。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青鸢和绿阮的叫声也愈发急促。 夏秋潋睁开眼,轻声唤了一声。 殿下。 嗯。 燕挽亭低低的应了一声。 该起身了。 尽管不忍,夏秋潋还是叫起了本就在装睡的燕挽亭。 嗯。 燕挽亭迟疑了很久,才缓缓的坐起身,却又呆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 那总是停止的背脊终于弯曲颓唐了下去,她背对着夏秋潋静静的坐着,仿佛在发呆。 秋潋,表姨娘她走了。 燕挽亭的声音很轻,在夏秋潋耳边轻轻拂过,仿佛在询问,在寻求一个答案。 就算她明明知道那个答案,就算陈妃死去的时候,在她的怀里。 就算是她一路抱着陈妃回到景怡殿,将她放在床榻上,给她盖上锦被。 现在,她却仿若不知。 她似乎想从夏秋潋口中,听到否定。 殿下。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的背影,咬着唇,双眸中满是悲切怜惜。 秋潋,我没想到,我竟还会来找你。 燕挽亭沙哑的声音毫无感情。 不知为何,夏秋潋胸口升起巨大的悲痛,她知道燕挽亭话中的意思。 她知道。 殿下,去看看吧,你该去了。 嗯。 燕挽亭站起身,身上的衣裳散乱褶皱,她浑然不知,径直往门边走去。 等等。 夏秋潋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燕挽亭没有回头,手已搭在了门上。 燕挽亭。 夏秋潋叫出她的名字。 她从床榻上起身,肩头上的伤口早便裂开,猩红的血迹浸透了白色的亵衣。 夏秋潋急急的穿上衣裳,遮住伤口的血迹,走到燕挽亭身边。 她伸手轻轻的牵住了燕挽亭的手。 燕挽亭的手比她更加冰凉。 燕挽亭回身看着她,空洞的双眸中,有几分疑惑。 我随你去。 夏秋潋咬了咬唇,鼓足勇气。 嗯。 燕挽亭并未说什么,也并未甩开夏秋潋的手,只是任由她牵着,打开了门。 门外正举着手敲门的青鸢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双眸一瞪。 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燕挽亭。 公主殿下怎么.... 青鸢求助的看向绿阮。 娘娘,公主殿下.....陈妃娘娘她...... 绿阮显然也被惊住了,只是她震惊的表情很快就收敛了。 当下重要的事,不是疑惑公主殿下的出现。 我们知道了,提着灯笼,去景怡殿。 夏秋潋开口打断了绿阮的话,她并不想让燕挽亭听到那句话。 灯火通明的皇宫,就算不提灯笼,也依旧能看清前路。 一路上,许多还睡眼朦胧的娘娘们,披着有些凌乱的宫裙,在宫女的搀扶下,也急急的往景怡殿赶去。 只是牵着手的燕挽亭和夏秋潋,在她们当中格外的显眼。 她们疑惑的目光不停的打量着那十指紧扣的双手。 燕挽亭双目空洞迷茫,她似乎在发呆,就连这一路,都是夏秋潋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青鸢和绿阮跟在她们的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夏秋潋。 她们知道夏秋潋的伤口还并未好,不能施力,现下拉着燕挽亭走了许久,也不知伤口有未有裂开。 福安太医可是专门嘱咐过她们,娘娘的伤口已经撕裂过几次,万不能在裂开了。 否则伤口怕是难以愈合了。 只是现在的状况,她们没有办法叫住夏秋潋询问,只能焦急的跟着夏秋潋的步子,担忧隐忍的看着她的肩头。 盼着夏秋潋的伤口千万别裂开了。 众人奇怪的目光下,燕挽亭恍然不知,夏秋潋目视前方,在众人之间,脚步不停的紧紧握着燕挽亭的手,拉着她走。 景怡殿外,众多嫔妃已经跪在殿门口,垂头痛泣。 那低低的呜咽声哭泣声,又不知有几人是真心,几人是敷衍。 到了殿门口,夏秋潋松开燕挽亭的手。 她应该同这些嫔妃一样,跪在地上,而不是跟着燕挽亭进去。 只是她松了手,燕挽亭却还是紧紧的抓着她,力气越来越重。 原本是夏秋潋带着她一路行来,现下,却是燕挽亭拉着她往殿里走。 公主殿下。跪在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是景怡宫服侍陈妃的小太监,与燕挽亭早就相熟,一见到燕挽亭,他们悲痛的唤了一声,哭声更大了。 殿下。 夏秋潋就算停下步子,却还是被燕挽亭拉着往里去。 跪地的嫔妃们抬头,看着夏秋潋,锦帕捂住口鼻间,眼中却没有半点泪光。 她们现在也许佯装着悲痛,心中却暗喜。 最后机会成为皇后的陈妃死了,她们便也多了一分机会。 公主殿下,陛下说了,除了您和太子殿下,旁人不能入殿。 眼看着燕挽亭就要拉着夏秋潋进去了,一个跪在离门最近的妃嫔,顾不得眼角的泪还未拭去,连忙叫住燕挽亭。 只是燕挽亭未曾理会她,拉着夏秋潋径直走了进去。 第70章 皇陵醉酒! 陈妃娘娘去了几日,燕挽亭仍然少话,每日只待在殿前的长廊下,一言不发的看着庭院里的那一簇泪斑竹。 殿下。 李凤游从门外走来,行至燕挽亭身旁,轻轻唤了一声。 燕挽亭恍然抬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迷茫。 来了。 殿下,姜国的二皇子,已动身几日了。现下,约莫行至姜国边境。 李凤游看着神色有些萎靡的燕挽亭,心中暗叹一口气,陈妃娘娘一走,仿佛让殿下失了一般的生机。 他手脚倒是快。 听到李凤游提起江询言,燕挽亭这才精神了一些,她冷哼了一声,负手看向亭落。 殿下,您还在为陈妃娘娘心伤。 李凤游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表姨娘本不该此时就....是我这些日子让她愈发忧心了,郁结难安,表姨娘这才.... 燕挽亭眸中悲痛,双手握拳,紧紧抿着唇。 李凤游见燕挽亭竟将陈妃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连忙道。 殿下怎能如此想,陈妃娘娘身子本就不好,这....这都是天命,殿下怎能怪到自己身上去。 凤游,其实我有时想,表姨娘此时走了,也好,日后就不用再忧心我的事了。 燕挽亭目视远方,眼神闪烁喃喃自语。 殿下.... 李凤游一时不解燕挽亭话中的意思。 凤游,有些事本不该在表姨娘才走,就做。但这些事,万不能耽搁。 燕挽亭的神色,瞬间就冷凝了许多,她扭头看着李凤游。 还有十几日,就是陛下的寿诞,只是因陈妃娘娘....不得不推迟几日。陛下的意思,本是此次寿诞不如不操办,但奈何请柬已发出,各国的使臣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过两日,各国的使臣便陆续抵达京城。 不过此次,不同往年。往年陛下寿诞,各国派来贺寿的都是些协礼大臣,但此次,来的都是各国的皇子。 李凤游恭敬的站在一旁,一一禀报。 他们是何目的,凤游难道不知。 燕挽亭侧头看着李凤游,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是殿下属意将殿下将要和亲的消息散布出去。 无论真假,他们不都一一上钩了吗,能与我燕国联姻的好事,他们自然趋之若鹜。 只是卑职未曾想到,那姜国二皇子也上钩了。 李凤游点了点头,面上终于露出几分兴奋的笑意。 燕挽亭早早就注意到了姜国的二皇子,暗中派遣影楼查探,初始,李凤游有些疑惑燕挽亭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开始调查一个异国皇子。 只是随着影楼的暗探前赴后继的前往姜国刺探,这才将姜国二皇子暗中的势力和野心挖掘了出来。 那普普通通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暗中竟有通天的势力,不仅笼络了一群所谓的江湖门派,暗中培养了几个隐蔽的势力,还在各国之间安插了不少细作。 虽现下还不知他的目的究竟是何,但将触手渗入整个中原,甚至与草原游牧族群有交易的人,他的野心,显然不是一个姜国就能满足的。 只怕,在他的野心中,已囊括了燕国。 他会来,虽我不知他究竟是不是为了夏秋潋所来,但他一定会来。 燕挽亭唇角的笑容讽刺冰冷,双眸中隐隐透出些许凛然。 殿下,那献妃娘娘,该如何处置。 李凤游有些犹豫。 她不知燕挽亭对献妃是何情意,似乎有掩不住的敌意和恨意,几次想要她下手除去献妃,却又总是在关键时刻迟疑。 就像如今,重伤了献妃后,有时又会露出几丝悔意。 如何处置,先留着吧。她可是江询言心尖上的女人,日后许能牵制住江询言。 燕挽亭微微蹙眉,面上神情有些复杂。 夏秋潋,她的伤..... 沉默了良久,燕挽亭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的伤如何了。 今日卑职倒是碰到了师父和福安师妹往贤妃娘娘的寝宫去,粗略问了几句,好像是说献妃娘娘的伤口又裂开了,这次连师父都出马了,看来那伤连福安师妹都无法医治了。 是吗。 燕挽亭抿着唇,敛下眸子。 殿下.... 李凤游试探的唤了她一声。 嗯。 殿下可要去景翎殿看看献妃娘娘。 先随我去皇陵一趟,若是天黑前能回宫,就...就去看看她。 自那日陈妃殁了,燕挽亭去过夏秋潋的景翎殿,此后便再没去过了,也并未见过夏秋潋。 倒是听燕皇说过,夏秋潋身子实在不适,不宜出现在陈妃娘娘的厚葬之礼上。 燕挽亭和李凤游驾着马一路去了皇陵。 皇陵在燕飞城东侧,说远也不算远,驾马约一个时辰就能到。 燕挽亭到皇陵时,正巧碰到了燕长陵。 一身白袍身长玉立的燕长陵,神色有些落寞,站在陈妃的墓前,见燕挽亭来了,愣了楞,连忙转头抬起衣袖似抹了抹眼角。 跟随前来护卫的侍卫远远的站着,李凤游也跟着他们站在一起。 太子哥哥若是哭了,婉亭也不会笑话太子哥哥。 燕挽亭手中提着一坛酒拿着两个玉杯,走到燕长陵身旁,勉强的挑起唇角,笑容有几分苦涩。 挽亭,哥哥只怪这些日子没有陪在表姨娘身侧,伤病才好几日,表姨娘便走了,哥哥都来不及尽孝,她怎能....怎能这么去了。 燕长陵听燕挽亭这么一说,也无意掩住红了的眼睑,痛苦的闭着眸子,眼角几滴泪便随着脸颊滑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燕长陵本就是个重意情长之人,这次陈妃娘娘走了,他一人偷偷躲起来也不知哭了几次。 身形比之病愈时,更加清减了几分。 挽亭知道太子哥哥心中难过,我又何尝不是,母妃去后,便是表姨娘将我们兄妹两人抚养长大,父皇专心政事,并未有空闲教导你我二人,若不是表姨娘.... 说到这,燕挽亭声音也哽咽了,她咬着唇再也说不下去。 只要一想到陈妃娘娘,心中便如同刀割一般的痛。 好了,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表姨娘面前哭,我们早就不是孩童了。 燕长陵一见燕挽亭也红了眼睛,便连忙拭去泪,伸手轻抚着燕挽亭的肩头。 太子哥哥自己不也哭了吗。 燕挽亭眼中的泪到底还是没有落下,她笑了笑,举着手中的酒。 表姨娘以往倒是爱喝酒,只是因为身子缘故,不能沾酒。现下,表姨娘也能同我们再痛饮一次了。 好。 燕长陵与燕挽亭盘腿坐在地上,围着陈妃娘娘的新墓,斟起酒来。 一坛烈酒,兄妹两人将自己灌醉,在陈妃娘娘的墓前,细数了以往与陈妃娘娘在一起的点滴趣事。 分卷(43 一边说着,却更加难过。 最后两人依偎着,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的新墓,眸中皆是一片悲痛。 一直到天边的夕阳染红了天际,李凤游和侍卫们,这才将两个醉酒的太子公主送回宫。 若是让人瞧见堂堂一国太子公主,竟在皇陵中醉酒,且不说那些闲言碎语,怕是递给陛下的奏折会翻上两番。 怎么回事,这伤也治了十来天了,怎么丝毫不见好,却愈发严重了。 了辞神色少有的凝重,她站在床榻边,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紧闭双眼的夏秋潋。 青鸢红着眼,在一旁手足无措,她局促的鼓足勇气,颤着声音问道。 前辈,娘娘她的伤,可...可能治好。 了辞一边将手中明晃晃尖锐的银针扎入夏秋潋的脖颈上,一边叹气道。 死倒是死不了,不过日后这右手边如同废了一般,一施力便疼的厉害,怕是吹一阵风,都能疼上半天。我倒是从未见过如此不爱惜自己身子的人,本就有寒疾,又添了这般重的外伤,还不好好养着,随意起身就罢了,也不注意一些。 那一指长的银针插入脖颈,只露出半截针头,叫人瞧了都渗人。 只是夏秋潋躺在床榻上,却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额角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滴落,沾湿了亵衣衣领。 站在了辞身后的福安也少见的一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那,那可怎么办,小姐她.... 青鸢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喊夏秋潋娘娘了,叫着小姐跪在床榻边抽泣。 青鸢,别耽搁了辞前辈给小姐治伤,快起来。 绿阮也红着眼,哽咽着拉着青鸢起身。 你们两个也别太过担忧,日后...唉...日后注意些就好了。 福安有些不忍心的看着那两个抱成一团的人,只能敷衍似的安慰了一句。 第71章 拓跋灵君! 福安近日对夏秋潋看管的甚严,每日一大早就背着药箱来景翎宫给夏秋潋换药,换完了药也不离开,便留在景翎殿盯着夏秋潋,生怕她自己不爱惜身子,又起来瞎动。 夏秋潋半躺在床榻上,穿着单薄的白色亵衣,肩上伤处缠着裹着药香味的白布,青鸳怕她着凉,还特地给她寻了一床薄薄的锦被盖着。 她并未歇息,正微微敛眸,凝神望着放在搭在腰腹上的一本书卷。 精致如玉般温润绝美的面容略显苍白,神情却依旧清冷淡漠,她偶尔轻轻蹙眉,那彷如一潭幽深清泉般清冽的眸子带着几分困惑,片刻后,又释然般轻轻颔首。 窗外鸟儿正叫的欢畅,叽叽喳喳的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最后一页纸张,便顿住了。 连这书,都看到最后一页了阿。 夏秋潋愣了许久,这才轻轻咬唇合上书籍。 夏秋潋愣了好一会,才侧头看向福安。 福安正坐在桌边守着她,此时正在打瞌睡,漆黑溜圆的大眼睛闭的只剩一条缝,嘴角微微下撇,一手还扶着大大的官帽,头一点一点的犯困。 小太医。 夏秋潋轻启唇瓣,轻轻唤了她一声。 小太医。 夏秋潋叫了好几声,福安才睁开眼抬起头,双眼泛着朦胧的雾气,有些呆滞的看着夏秋潋,倒好像只被吵醒的小猫咪,眉头微微皱着软软糯糯不满的低低嘟囔了一声。 伸手揉了揉泪眼朦胧的双眼,福安嘟着嘴打了个哈欠。 献妃娘娘醒了,可是口渴了。 醒了? 睡醒的人可不是她呢。 夏秋潋不动声色的轻轻挑起唇角,清冷的眸子微微柔和了一些,她轻声道。 小太医若是困倦,可回太医院歇息,本宫有青鸳绿阮关照便好。 献妃娘娘的伤倒是好了许多,能出门走走了,近日宫里热闹的很呢。 福安揉着眼睛一边与夏秋潋说着,一边偏头眼角余光偷偷的往桌上瞧了一眼。 桌上摆着一个偌大的白色瓷盘,里头空空如也,只是盘底还沾着一些白色的细屑。 福安眸光闪了闪,白嫩婴儿肥的小脸蛋鼓了起来,似乎有些郁闷,她抬头看向夏秋潋。 瞧见夏秋潋正低着头翻着书,她漆黑的眸子亮了起来咕噜噜的转了一圈。 她快速的低头,蹑手蹑脚的将桌上的瓷盘端了起来,递到鼻边嗅了嗅,那糕点甜糯的清香顿时让她口中生津。 伸出粉嫩的小舌尖轻轻舔了舔盘底,福安眯着眼开心的舔着玉盘上沾着的糕点碎屑。 像只偷食的小松鼠,耳朵还支楞着,听着动静。 小太医说的可是那两位拓跋公主来宫的事。 夏秋潋唇角的那抹浅笑转眼就消散的无影踪,她抬眼看着福安。 福安端端正正挺胸抬头的坐着一动不动,旁边摆着一个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白瓷盘,而她的唇角,还隐约可见几颗细碎的糕点屑。 她一双黑亮的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夏秋潋。 娘娘虽这几日都在景翎殿未出门,但也定是听青鸢和绿阮说起过,那两位南讫国来的公主的事。 夏秋潋点了点头,她微微坐起身子。 福安面上的笑容突然有些怪异起来,她眯着眼似乎有些得意,又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公主殿下这几日可是被那拓跋长公主纠缠的厉害。 怎么说。 夏秋潋抬头看着福安,虽神色冷淡,但听到公主殿下时,下意识的轻轻咬住了唇瓣。 是拓跋灵君么。 今日我才起身,就听太医院的小太监说,拓跋长公主一大早就去了公主殿下寝宫,硬生生把衣裳还未穿好的公主殿下拽了起来,让公主殿下陪她去猎场骑马。 公主殿下黑着一张脸,但对那拓跋长公主又无可奈何,便陪着她去赛马了。可不一会就回来了,浑身**的,好像是拓跋长公主把殿下丢水里了。 福安越说越开心,眼睛弯成月牙似的。 不过公主殿下虽生气,但对那拓跋长公主倒也客气,那拓跋长公主戏弄她多少回,也不见公主殿下烦她,每回她去找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还是乖乖跟她出门了。 不过倒是想不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制住公主殿下呢。 福安喋喋不休的自顾自说的开心,夏秋潋的神色却有些黯然下去,她咬着唇微微偏开了头。 燕挽亭不曾来看过她,是陪着拓跋灵君去游玩了。 果然如此。 夏秋潋对拓跋灵君的印象,只留在前世的几次碰面。 一个长相明艳张扬,性格豪爽又干脆的女子。 南讫国是草原游牧族,地处位置与燕国南方接壤,虽是一小国,但是民风彪悍,族人能征善战,但却容易满足又爱好和平。 与燕国向来交好。 而拓跋灵君便是南讫国国主最宠爱的长女。 她幼时,便随着南讫国的使臣来过燕国数次,与燕挽亭算是故交好友。 此次便是她带着妹妹,与使臣前来燕国给燕皇祝寿。 夏秋潋记得,拓跋灵君最喜欢缠着燕挽亭,每回来燕宫都住在宫中,与燕挽亭在燕飞城中四处游玩。 燕挽亭对她,虽面上嫌弃不耐,但其实对她又有几分欢喜。 若不是如此,拓跋灵君就算再怎么缠着她,她也不会为之所动。 福安一个人嘀嘀咕咕了许久,抬头看夏秋潋时,却见她低着头神色茫然似乎在发呆。 便有些不忍。 娘娘不若随我出去走走吧。 福安提议道。 反正绿阮给她做的龙须糕已经吃完了,在这里呆坐着她只会犯困。 夏秋潋身子上的伤,虽然愈合了不少,但是却还是很虚弱。 只不过走了几步,额角就渗出一层薄汗。 不过在床榻上养了那么久,不出门走走更是不宜。 福安和青鸢绿阮跟在夏秋潋身后,随着她往御花园走去。 远远的就有笑声传来。 有好些宫女太监正站在路两旁,满脸笑意的望着天,互相不知在嘀咕什么。 夏秋潋抬头,便见天上正有一只飞的歪歪扭扭的风筝,忽高忽低,好似下一秒便要坠下了一般。 燕挽亭,为什么风筝飞不起来。 带着笑意的女声在远处响起,直呼着燕挽亭的名字。 夏秋潋停驻了脚步,目光远远的望去。 远处有几个人影,正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夏秋潋一眼便认出了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身青衣,抱着胸口仰头望着天的燕挽亭,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无奈。 你总是这么拉着它怎么飞的高,你松开一些。 尽管脸色不耐,但燕挽亭仍耐心的教导着。 我不会,你拉着线教我。 一个穿着异国服饰女子站在她身侧,面上笑容明媚双眸清亮灵动,她的肤色并不像中原人这般白皙,反倒有些麦色,但却张扬明艳,笑容清澈明亮。 你抓着我的手。 那女子轻轻哼了一声,直接伸手抓着了燕挽亭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身子轻轻贴着她。 这么教我不就方便许多了吗,矜持什么。 女子偏头看着燕挽亭,见她绷着脸,便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燕挽亭的侧脸。 燕挽亭并未躲开,轻轻叹了口气,认输似的握着那女子的手,低声教她如何将风筝放的更高的小技巧。 娘娘,你瞧见没,公主殿下身旁的那女子,便是南讫国的拓跋长公主。 福安嘿嘿笑了两声,探头到夏秋潋身边。 嗯。 夏秋潋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那亲密的站在一起,不时低声细语的两人,微微皱着眉头低头捂唇轻轻咳了一声。 她有些疲惫的转身了。 本宫累了,回去吧。 第72章 呜呜呜! 拓跋灵君早便看到了那站在远处,那位漂亮清冷的女子,她轻轻撞了撞燕挽亭的肩头,示意她望去。 那位可是宫里的娘娘,长的好生漂亮。 拓跋灵君感叹道,双眸黝黑灵动,她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惊叹之色。 燕挽亭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巧看到夏秋潋转身。 燕挽亭瞧着夏秋潋单薄清瘦的背影,楞了楞,一会后才低头轻声道。 她是姜国来的献妃,名为夏秋潋。 献妃?我听过她的名号,她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我倒要去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有何不同之处,能让陛下这般宠爱。 拓跋灵君松开风筝线,便直接跑向了夏秋潋。 献妃娘娘留步。 拓跋灵君跑到夏秋潋身前,张开双手拦住了去路。 夏秋潋看着面前突然出现拦路的拓跋灵君,似乎并未意外,只是淡淡的望着她清冷的开口。 这位姑娘有何事。 来一睹献妃娘娘的容貌。 拓跋灵君的目光直白,她上下打量着夏秋潋,丝毫不掩饰神情中的好奇和惊叹。 果然是天仙般的女子,怪不得陛下这般宠爱献妃娘娘。 拓跋的夸赞并未让夏秋潋心悦,她只是礼貌似的轻轻挑唇,声线神情依旧冷清。 拓跋公主谬赞,燕宫中的娘娘们个个貌美,本宫不过是其中普通一个罢了。 献妃娘娘这般说,倒是有些虚伪了。我来燕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各宫的娘娘也都一一见过,并未见过比献妃娘娘更加美貌的女子了。 拓跋灵君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夏秋潋。 不过你们这些中原女子,虽然肤白细嫩,但也太过弱不禁风了,怕是一吹来,都能将你们吹跑。哪像我们南讫的女子,自小便在外头同男子一般骑马习箭术。 拓跋灵君说的都是自己心中所想,只是这些话,难免叫人听了有些不悦。 南讫草原本就与中原大不相同,环境地貌也好,风气习俗也罢。 夏秋潋不想与拓跋灵君再说些什么,她肩头的伤不知怎么突然隐隐作痛起来,连带着胸口都有些闷。 她微微皱着眉头,双手垂在身侧握紧。 的确如此,不过,燕挽亭就与你们不同,这宫里头她可是唯一赛马能比过我的人。 拓跋灵君点点头,微微昂起下巴,笑容明艳,神色间竟是有几分骄傲。 燕挽亭远远看着拦着夏秋潋的笑容张扬的拓跋灵君,眉头微蹙。 她似乎,隐约察觉到了夏秋潋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燕挽亭松开手,飞在空中的风筝失去了掌控,便随着风往远处飘去了。 你脸色好生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莫非身子不适。 拓跋灵君看着夏秋潋苍白的面容,有些疑惑的皱着眉头,伸手就随意去推夏秋潋的肩头。 一旁的青鸢和绿阮瞪大双眼,还来不及阻止,拓跋灵君的手便搭在了夏秋潋的肩头,一拍。 夏秋潋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双眸紧紧皱着,身子一颤深吸了一口气。 喂,你做什么。 福安的反应倒是最快,她抓住拓跋灵君搭在夏秋潋肩上的手,一把甩开了。 我.... 拓跋灵君看着夏秋潋惨白的脸,有些呆愣住了。 献妃娘娘肩头上有伤。 福安瞪着拓跋灵君,一手护着夏秋潋,一边连忙转头看着夏秋潋的肩头。 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若是被这不知轻重的人拍一把,也不知会不会又裂开了。 有伤,我...我并不知..... 拓跋灵君有些懊恼的退了半步,手轻轻抬起又放下了,她咬着唇绕了饶头,饶是有些无措尴尬。 那她的伤可还好,我下手并不重。 怎么回事。 燕挽亭走了过来。 她拍了娘娘的伤口。 福安鼓着脸皱着眉头生气的告状。 拓跋,你何时能改掉动手动脚的习惯。 燕挽亭的目光轻轻的在夏秋潋肩上的伤口停留了半晌,再抬头时,便见夏秋潋凝神看着她。 分卷(44 夏秋潋清减了许多,面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她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此时更加显得弱不禁风。 她看着燕挽亭的双眸清冷淡然,瞧不出息怒。 燕挽亭偏开目光,紧皱着眉头看着那一脸尴尬懊恼的拓跋灵君,沉声略有些严厉道。 拓跋,你何时能改掉你动手动脚的习惯。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的侧脸,眸子微敛,她轻轻咬着唇忍住肩头的剧痛,抑制着自己不要低吟出声。 我...我不知她....是我的错。 拓跋灵君望着燕挽亭,见她有些冷凝的双眸,便也不再辩解,神情复杂的低头。 福安,马上将献妃娘娘送回景翎宫,看看伤口如何了。 还能如何,医了那么久,反反复复还不好。再这样下去,伤口若是感染了,怕是会累及性命。 福安很是不满,一张小脸严厉又气愤,想到这,她又抬起头瞪了拓跋灵君一眼。 拓跋灵君被福安瞪着,也不气恼,只自顾自一脸后悔。 宫里的娘娘们可矜贵的很,若是不小心拍坏了,她就闯了大祸了。 不过。 拓跋灵君抬头瞥了燕挽亭一眼,见燕挽亭正一言不发的抿唇看着那位献妃娘娘,神情复杂又透着几分怪异。 她敏锐的察觉了燕挽亭对夏秋潋神态的变化,心中一动。 燕挽亭对这个献妃娘娘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福安和鸢扶着夏秋潋回宫,燕挽亭跟在她们身后,拓跋灵君也不近不远的跟着。 一行人到了景翎殿门口,便瞧见叶诏音也正在。 哟,今日可真热闹,本宫才刚准备走,你们便回来了。 叶诏音笑容娇媚,她欣喜的看着几人,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 可要请你师父来。 燕挽亭低声问着福安。 要的,师父今日本就要来给献妃娘娘施针。 福安头也不回,噘着嘴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你过来,去太医院轻了辞前辈来景翎宫。 燕挽亭招招手,将一旁的一个小太监叫过来。 小太监恭敬惶恐的听了燕挽亭的旨意,连忙拔腿就往太医院跑去了。 公主殿下请回吧。 才进了殿门,夏秋潋就回头,她的目光并未看向燕挽亭,声音清冷的开口。 燕挽亭脚步一顿,停在了门边,她抿着唇看着夏秋潋那单薄的背影,半晌没有开口。 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叶诏音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挤了过来,左右看了看。 燕挽亭沉默了许久,她看着夏秋潋的背影,双手紧紧握着又松开。 拓跋,我们走吧。 第73章 了辞的威慑! 献妃娘娘是叫你走,又未曾叫我走,你拉走我做什么。 被燕挽亭拉着走了一会的拓跋灵君突然想起什么,甩开了燕挽亭那像抓小鸡仔似的拽着她衣领的手。 我都走了,你还留在那做什么。 燕挽亭眉头紧蹙,面色不太好。 我不小心害献妃娘娘旧伤复发,自是要留着赔罪的,你不是这般教我的吗。 拓跋灵君抬头看了燕挽亭一眼,突然笑了笑,明亮的双眸闪烁着灵光。 怎的突然笑的这般淫荡。 燕挽亭自觉得拓跋灵君看着她的眼神颇为怪异,上下打探的目光,还有唇角那抹带着几分探究又似乎成竹在胸的笑容。 你..... 拓跋灵君眉眼一弯,突的伸手揽住了燕挽亭的肩。 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吃醋? 燕挽亭皱眉疑惑的反问一句,一把甩开拓跋灵君的手,整了整被她弄皱的衣裳,又问道。 吃什么醋。 我夸那献妃娘娘貌美。 拓跋灵君眼神灵动狡黠,笑容戏谑,话语间似开玩笑一般,却又伸手有些局促的捏着衣角,不停的小心撕扯着。 随你夸谁,与我和干。 燕挽亭上下打量了拓跋灵君一眼,然后轻哼一声,转头走了。 燕挽亭眼神有些怪异,拓跋灵君竟觉得她是有些醋意了,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她跟上燕挽亭的脚步,肩头轻轻撞了撞燕挽亭的肩头。 燕挽亭被她一撞,竟有些站不稳,但她也并未羞恼,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感叹道。 野蛮,无礼。 拓跋灵君心情甚好,脚步轻快的跟着燕挽亭,突然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话。 我野蛮无礼,难道你喜欢献妃娘娘那般柔弱冷冰冰的冷美人。 燕挽亭脚步顿了顿,唇抿的愈发紧了,她有些烦闷似的挥着衣袖。 总是提起她作甚。 拓跋灵君哪壶不开提哪壶,似乎觉得这般逗燕挽亭有趣,便又笑道。 可是觉得丢脸了,竟被你父皇的宠妃赶出门。 似乎只要提到夏秋潋,燕挽亭的神色就变得很是复杂焦虑,她拧着眉心,敷衍似的说道。 她心中有些记恨我是应当的,她肩上的伤便是我....带她出行宫,才被射伤的。 见拓跋灵君扬起眉头,饶有兴趣想要一谈究竟的模样,燕挽亭连忙又道。 我要去找了辞师叔,你可要随我去见她。 不去,你自己去就好了。 拓跋灵君的面色一变,快速的后退了两步,神情有些警惕后怕。 提到了辞,拓跋灵君就怕的要命。 她自小就有强烈的好奇心,又在草原长大无拘无束,所以行事向来是随心所欲,就算到了燕宫也是被燕皇喜爱,又与燕挽亭是好友。 在这宫中,无人敢欺负她。 唯独了辞。 我不要去见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你自己去。 拓跋灵君连退了几步,缩着身子。 嚣张跋扈的拓跋灵君,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儿,只是一听到了辞的名号,就皱起眉头,灵动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后怕。 她是真的怕了辞。 只是燕挽亭一见用了辞的名号吓住了拓跋灵君,竟故意邀她。 你也许久未曾见过了辞师叔了,不去请个安么。 拓跋灵君知道燕挽亭故意逗她,幽幽的瞪了她一眼,昂起头轻哼一声。 不去不去,你去同我问声好便是。 燕挽亭笑了笑,正准备转身离去,就听见身后传来那熟悉温柔的声音。 挽亭,这位可是拓跋长公主。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了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身穿一身浅白的衣裙,如瀑的青丝垂在脑后,了辞面容精致秀丽,发间只插着一支小小的红豆钗。 她唇角笑意温柔,双眸含笑,仿佛一个温温弱弱的千金小姐一般。 只是拓跋灵君一听到了辞的声音,则是面色大变,又退了两步,瞪着眼如临大敌似的看着了辞。 师叔。 燕挽亭微微欠身,对了辞很是恭敬的问好。 你不是遣个小太监叫我去景翎殿吗。 了辞看着燕挽亭,唇角的笑意有几分无奈。 燕挽亭躲开了辞的目光,清瘦的侧脸紧绷着,倔强又忧伤她低声急促道。 师叔尽力便好。 了辞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似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呀,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燕挽亭仍偏着头,出声提醒道。 师叔还是先去吧,免得耽搁了时辰。 那我便先去景翎殿,你去太医院,一会我回来,找你有事。 了辞轻声叮嘱完,便脚步轻盈缓步轻移到了拓跋灵君身边。 了...了辞前辈。 拓跋灵君抱着胸口不知是该迎上去还是后退,额角竟浸出几滴冷汗。 许久未见拓跋长公主,为曾想以前那调皮捣蛋的孩子,竟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 了辞笑容温柔,双眸中的光芒也散发着柔光,仿佛一个见到孩子长大的长辈。 了辞前辈倒是一如既往的风采夺目,年轻貌美。 拓跋额头的冷汗不停往下滴,她握着拳头,不停的瞥向一旁的燕挽亭,给她使着眼色。 暗示她快些把了辞请走。 燕挽亭瞧见她那一副紧张的模样,却是扭开头,佯作什么都没看见。 没想到拓跋长公主竟还学会了夸人。 了辞似乎有些惊讶的望着拓跋灵君。 是挽亭教的好。 拓跋灵君捏着拳头,声音都颤颤的。 好了,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拓跋公主下回若是有空便来太医院,陪我这老人家饮一杯茶。 了辞浅笑着,转身离开了。 拓跋灵君看着了辞走远的背影,这才舒了口气。 差些被她给吓死了。 拓跋灵君耍性子似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撇着燕挽亭。 你不至还在怕师叔吧。 燕挽亭唇角现了一丝笑意,她戏谑的笑看着拓跋灵君。 自然是怕的,你这师叔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好欺负的模样,你难道忘记了当初我是怎么被她戏弄的吗。 拓跋灵君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 当初她还是个调皮的小鬼,在燕宫中到处冲撞捣乱,也不曾有人敢教训她。 谁知有次正巧碰见了才刚刚入宫的了辞。 那时了辞也不过是个刚刚长成的小姑娘模样,但身姿赢弱长相漂亮,说话柔声柔气的,水灵灵的眸子总是弥漫着让人忍不住怜香惜玉的雾气。 拓跋灵君便打着胆子去欺负这个看上去好欺负的女子。 谁知道了辞根本就是个笑面虎,不仅没被拓跋灵君抓弄,反而把拓跋灵君抓起来关在了太医院一天,在她身上试了试几方药。 把拓跋灵君折磨的生不如死,被燕挽亭找到时,正哭的撕心裂肺梨花带雨的向了辞讨饶。 第二天就要拉着南讫国的使臣回南讫去。 一想起了辞温温柔柔笑容满面的哄着她,却给她灌着各种奇怪的药汤,让她一会笑的要断气了,一会哭的天崩地裂,又一会全身痒的像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咬一般。 拓跋灵君就觉得全身发麻。 这不是你活该吗,去偷我师叔的肚兜,也只有你能做出来。师叔如此对你,已经够仁慈了。 燕挽亭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拓跋灵君被了辞教训,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第74章 解铃人! 师父,如何了。 福安慢吞吞的凑到了辞身边,探头看去。 一会再说。 了辞随意伸手将她推到一边,眉头轻蹙。 哦。 福安撑了撑帽檐,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退到了一边。 房间里的气氛格外的凝固,叶诏音双手捧胸站在青鸢和绿阮身边,也满是关切的看着半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冷淡的夏秋潋。 无碍,伤口倒未裂开,不过止疼的药方也莫要再吃了。 了辞拔出夏秋潋手臂上,最后一根银针,收好药箱,才轻轻开口道。 那...娘娘她若是疼了。 绿阮在一边有些犹豫的开口,她眼神闪烁的看着那个宫里最神秘,却人人尊敬的女人。 那便只能忍着,不过也过不了多久了。 了辞站起身,背好药箱。 福安乖乖站在一边,舔了舔嘴唇,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了辞,又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却隐忍的夏秋潋。 心中暗暗嘀咕。 献妃娘娘那般柔弱,本就被伤病折磨了许久,如何能忍着那伤口的剧痛。 等师父走了,她便将自己藏着的能止疼的药粉偷偷给青鸢,若是献妃疼的厉害的话,便涂上。 不许打小主意。 了辞突然转身,皱着眉头轻飘飘的扫了福安一眼。 啊。 福安一个激灵,有些心虚的在了辞一眼看穿的眼神中,暗暗低下了头,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哦。 按照之前开的药方,每日喝两碗药汤,隔两日换一次伤口处的敷药,过不了多久献妃娘娘的伤就能痊愈。 了辞最后丢下一句话,似要离开。 麻烦了辞前辈了。 夏秋潋轻轻撑起身子,想要下床。 职责所在,献妃娘娘不必道谢。娘娘莫要起身了,好好歇着养伤吧,草民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若是伤口有甚问题,找草民这不争气的徒弟便好。 了辞告辞要走。 前辈慢走。 夏秋潋微微低头行了谢礼。 秋潋妹妹,这才几日,你怎就瘦了这般多,姐姐瞧了好生心疼。 叶诏音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满目怜惜心疼的握着夏秋潋的手。 福安动了动身子,正想往夏秋潋身边凑去,就感觉到一束略显凌厉的双眸在盯着自己。 她赶紧立正站好,回头就瞧见已经走到门边的了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福安,日后隔一日来献妃娘娘殿中给娘娘换药便好,别整日待在这打扰娘娘歇息,你先随我回太医院。 了辞微微眯着双眼,唇角的笑容温柔。 哦,那...献妃娘娘好生歇息,福安也走了。 福安暗暗咽了咽口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师父这模样,她再了解不过。 好似...是气恼了。 她跟下去夏秋潋告辞,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辞身后。 了辞一路未曾说过话,只是偶尔过往的小太监宫女向她行礼时,才轻声细语的回应。 福安跟在她身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鼓着脸,过一会就抬头看了看了辞的背影。 一直走到一处僻静无人处,了辞突然停住了步子,福安便一头撞在了她的背上。 分卷(45 那清淡好闻的幽香在鼻边萦绕,福安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了辞,伸手轻轻的环住了了辞纤细柔软的腰肢。 撒娇似的扭了扭身子,脸贴在了辞的背脊上,蹭了蹭,又偷偷的嗅了嗅了辞身上的清香,娇声撒娇。 师父父 怎的,你还记得你有个师父呢,不是在景翎殿乐不思蜀吗。 了辞轻轻的哼了一声,唇角虽挂着笑意,双眸却有些复杂无奈。 才没有,我只是担忧献妃娘娘伤势,才留在景翎殿。其实徒儿可想师父父了,一个时辰就要想一次。 福安撅着嘴,闭着眼一脸偷笑似的搂着了辞,又蹭了蹭。 胸口那还未发育完好的小凸包,不停的在了辞背上摩擦蹭动。 一个时辰? 了辞身子僵了僵,不动神色的挣开了福安的手。 这小丫头还当自己还是个小孩童,都这般大了,还总是抱着人撒娇。 不是不是,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要想师父父一次。 福安却不自知,了辞挣开了她,她又跟个小尾巴似的贴了上去,又搂着了辞的腰,这次还踮着脚尖将头塞到了了辞的脖颈边,贴合着了辞柔软滑腻的肌肤,又蹭了蹭。 罢了罢了,信了你。这般大的人,还撒娇,也不怕叫人瞧了笑话你。 了辞这次却未曾挣脱,反倒是轻轻叹了口气,唇角笑意加深,双眸温柔缱绻的将手盖在福安的手上,轻轻捏了捏福安那嫩嫩的肌肤。 不怕不怕,就算老了也要跟师父父撒娇,怕人笑话做什么。 福安抱着背对着自己的了辞,像只小泥鳅似的扭着身子,咧嘴笑的几颗雪白的门牙都露了出来。 小傻瓜。 了辞伸手摸了摸福安贴在脖颈边的脸,面上的笑意愈发温柔宠溺。 燕挽亭在了辞的炼药房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了辞回来。 她在房间原地踱步许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莫不是..... 夏秋潋的伤真的不妙,所以师叔才会在哪停留许久。 燕挽亭想了想,不若直接去景翎殿,可才走到门口,又迟疑了。 她低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被人赶出来的人,还如何好意思再次登门。 夏秋潋啊夏秋潋...该拿她怎么办。 燕挽亭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日子,她满腔的愁绪烦闷。 夜里睡着了,有时能梦见那日在深林中,独自一人徘徊在黑暗中的夏秋潋。 那瘦弱却倔强的人,一声一声不停的轻唤着她的名字,或温柔或祈求。 本该铁石心肠的她,内心深处竟会有丝丝悔意。 这不该。 那是她欠我的。 燕挽亭突然低低轻喃一身,复杂的双眸转而冷厉起来,她握紧双拳站起身。 脚步有些凌乱急促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燕挽亭不容许自己有半点的优柔寡断。 过了没多久,燕挽亭停住了脚步,她紧紧皱着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 不一会,了辞的声音就传来了。 放开。 不放不放,就不放。 福安那懒懒又得意的声音也跟着传入了燕挽亭的耳中。 燕挽亭微微挑眉,摇了摇头走到桌边坐下了,面色恢复了冷静。 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了,了辞走了进来。 她身后似乎长了条尾巴似的,小太医福安正一脸笑意的搂着了辞的腰,踩着了辞的脚步,紧紧跟着她。 师叔,您身后那条尾巴若是甩不掉的话,不若让我代劳,一刀砍断便是。 燕挽亭唇角带笑的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杯,晃了晃,盯着那在了辞身后探头探脑的福安。 不能砍不能砍,我可是师父的心肝宝贝,若是殿下砍了,师父可要恼你。 福安扁了扁嘴,瞧见了燕挽亭面上的笑意便收敛了,她鼓着脸松开了了辞,却还躲在了辞身后,示威似的对着燕挽亭昂起下巴,用鼻孔对着燕挽亭。 师叔,您这条尾巴还会说话,看来是成精了。 燕挽亭打趣着。 师父,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福安理也不理燕挽亭,仰着头抓着了辞的衣角对着她撒娇。 这皇宫,还没有本宫不能去的地方。 燕挽亭眯着眼,戏谑的看着福安。 哼,我又没有问殿下你。 福安今日的胆子大的很,又有了辞在,更是壮了胆,对着燕挽亭也敢怼。 燕挽亭挑眉,哼了一身,放下茶杯也不与福安计较。 去前院帮李太医配药去,为师与殿下有要事要谈。 了辞摸了摸那一脸傲娇挑衅的福安,眼神略带责备,抚在她脸上的手微微用力一捏。 下回若是再敢对殿下这般无礼,为师就打你的屁股。 师父!!!! 福安听到了辞要支开她本就不高兴,又被了辞一捏,还被警告,更加不满了,双眼瞪的跟铜铃一般大。 嗯? 了辞挑眉,捏着福安的脸皮,又加了几分力道。 讨厌师父。 福安气鼓鼓的瞪了一旁看戏的燕挽亭一眼,又委屈的看着了辞,跺了跺脚,哼唧唧的小跑出去了。 看来师叔今日又要哄好久了。 燕挽亭在一旁轻飘飘的笑道。 你就莫要幸灾乐祸了,福安她啊,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了辞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门关上了。 师叔就是太宠她了,若是让我来管教她,不听话就揍上一顿,保管几日就成了大人。 燕挽亭笑着摇摇头。 师叔对福安太过宠溺了,哪里是管教徒弟,活脱脱的像养了个长不大的小女儿。 你可是想知道,献妃娘娘的伤势。 了辞轻笑着坐在燕挽亭对面,伸手摸了摸茶壶。 燕挽亭面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她低头一言不发的看着手边的茶杯。 了辞看着一言不发的燕挽亭,无奈的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了。 她肩上的伤过几日就能好,不过好的是外伤。她身子本就弱,又受此重伤,我也早就同你说过,只怕她如今就如同陈妃娘娘一般了。 她与表姨娘自是不同的,表姨娘自幼身子就不好。 燕挽亭紧紧抿着唇,扭开了头。 我知你恨她,可你心中又有她。我只是将最坏的情形告知你,你心中有底,日后莫要后悔便是。 了辞知道燕挽亭对夏秋潋的复杂感情,一边在意,又一边恨之入骨。 她无法劝解,也无从劝解,解铃还须系铃人,燕挽亭与夏秋潋之间的事,本就该让她们自己解决,旁人插不了手。 但是就如同她所说,她不想燕挽亭日后会后悔。 燕挽亭低着头,面色冷淡麻木,让人不知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75章 原罪! 了辞突然转了话题,望着燕挽亭认真问道。 你还在派人在半途寻那姜国二皇子。 燕挽亭点点头,不过她似乎有些不悦,眉头紧皱, 嗯。奇怪的是,一路跟着他的暗卫半路跟丢了,之后便是寻遍了通向燕飞城的官路水路,都再未见过他的踪迹。 了辞叹了口气,摇头道。 不必再寻了,姜国二皇子昨日已到了燕飞城。 什么,他到了燕飞城! 燕挽亭脸色一变,不过转瞬后,她收敛了脸上的惊异,沉声问道。 师叔是如何知道那江询言昨日到了燕飞城。 她倒不是在怀疑了辞,只是觉得怪异。 虽然燕挽亭也不过是一年前才开始暗中培养死卫,但她早就接管了了辞手下的情报组织,影楼。 影楼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那细细的丝线渗透各国各势力。 收集到的所有信息,都传往蛛网的中心,也就是燕挽亭的手中。 前世燕挽亭同样掌管影楼,但那时的燕挽亭不过是个逍遥公主,每日除了围着夏秋潋转之外,便只是吃喝游玩。并未成留心过自己手下,这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影楼早早就注意到了姜国那势力不小的二皇子,也早将消息禀告了燕挽亭。 只是燕挽亭却并未放在心上,那时她并不相信,一个小小姜国不受宠的皇子,竟会颠覆她的国家,害死她的哥哥父亲。 而当江询言成功篡位,开始驱兵犯境时,燕挽亭这才再次动用了影楼的力量。 可到了这时,已经晚了。 燕长陵被冷箭刺杀死后,燕皇失去理智一般,再听不进谏言,往边境疯狂的派重兵,势要破开姜国防线,一路攻到姜国国都,生擒那害死了自己儿子的姜国年轻新帝,江询言。 一开始,燕国士兵势如破竹攻入了姜国城池,并未遭到多少抵抗。 很快燕国将士就围住了姜国国都。 也是在此时,他们才发现,姜国的国都竟只是一座只剩下百姓的空城。 没有江询言,甚至没有一名能抵抗的姜国士兵。 与此同时,姜国的大军也悄悄的包围了燕飞城。 而影楼一路却未曾有半点消息,燕挽亭手下偌大的一股江湖势力,竟不知何时,被江询言一点一点的蚕食殆尽。 燕飞城本就易守难攻,又有近五万精锐禁军,粮食充足。 别说围上几天,就算围上一年,都无碍。 可燕皇盛怒之下,却下令围困姜国国都的燕国将士屠城。 将姜国国都围困的百姓全部杀光,再回救燕飞城。 也正是燕皇这道圣旨,才令一直犹豫不决的夏秋潋才下定决心,将燕挽亭身上的布防图偷走,再送传到江询言之手。 而后江询言凭借布防图,知道燕飞城兵力布置,何时换防,与兵力薄弱的位置,寻到机会,一举攻破城池。 至此,燕国大势已去。 燕皇,一代明君,心如死灰的吊死在御书房的横梁上。 燕挽亭,也自刎于殿前。 燕国便因此成了史书上记载的前朝。 我昨日出宫了,正巧遇到了棋痴曹轶,而姜国二皇子,便是跟他在一起。 了辞说着起身从一旁的一个木架上,拿起了一个小玉盒。 曹轶,他不是号称他的天易阁绝不与任何势力结盟吗,怎的会与江询言在一起。 燕挽亭皱着眉头,低头思忖着。 天易阁是这世间,唯一能无阻通行各国的一股中立势力,天易阁只经商,不参与任何江湖势力,朝堂之争。 天易阁的商行,遍布各国,生意包括陶瓷茶叶绸缎美酒,甚至还开了许多酒楼茶坊。 而天易阁的阁主,曹轶,便是一个神通广大富可敌国的神人。 他周游四国,几乎每个国家的皇帝,都曾拜见过。 不过这个富有到让皇帝都嫉妒过的神秘男人,有两个天下人皆知的癖好。 第一便是棋痴,能两天两夜不吃不睡,与人下棋。曾为换一本残棋谱,差些把阁主的位置让出去。 第二,便是好男色,有龙阳之癖。 虽然曹轶表面不过是个有钱的商人,但其实却是块香味四溢让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谁都想占了他的生意,占了他的钱。 但是又无人敢下手。 燕挽亭曾见过曹轶几面,她知道曹轶是个难对付的人。可若是曹轶真的与江询言结盟,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也莫要忧心,我瞧他们二人虽站在一起,却似乎并不相熟。大概是半路偶遇,便结伴同行罢了,曹轶可是个聪明人。 了辞将手中的玉盒放在燕挽亭手边,宽慰道。 燕挽亭面色冷淡,双眸间却隐约能见几分猩红的戾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次曹轶也受是父皇之邀来参加寿宴,不管他有没有为江询言所用,我都要会会他,若是他当真与江询言有交易,识时务便好,若是不识时务那我便杀了他。 杀了他,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了辞皱着眉头看着燕挽亭,突然有些担忧的摇了摇头。 你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燕挽亭愣了愣,眸中的猩红以极快的速度散去,恢复了一片清明。 许是近日未曾歇息好,脾气也暴躁了许多。 听了燕挽亭的解释,了辞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将一旁的玉盒打开。 一道天蓝色的亮光一闪而过。 燕挽亭凝神望去,那精致的小玉盒里头,装着一块圆润的小石头。 模样瞧起来平凡无其,像是随意在河边捡起的一块鹅卵石。 师叔,这是? 燕挽亭伸手拿起那块石头,摸起来倒是温润清凉,不过也并未有什么神奇之处。 好东西,你且留在身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赢来的,日后你便知,这可是难得的天灵地宝。 了辞温柔的笑着,和上了空了的玉盒。 多谢师叔。 燕挽亭虽不知道这么一小块石头到底有何神奇,但既然了辞说这是好东西,那这石头定是不同寻常。 燕挽亭把玩着手中的石头,笑看着了辞打趣道。 师叔又去赌了,也不怕凤游知道。 她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了辞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提起茶壶往一旁的空茶杯里到了一杯茶,有些无奈道。 趴在横梁上可是舒服,嫌累了就下来喝杯茶。 燕挽亭挑眉,似笑非笑的抬起头。 房顶的横梁上,李凤游正稳稳的趴在上面,身子藏得隐蔽,却露出了半张被挤扁的冷脸,衬着下撇的唇角,像个委屈的小娃娃,格外的滑稽可爱。 不过她眼神却依旧锐利,一眨也不眨的低头看着房间中的两人。 燕挽亭轻咳一声,面上的笑意是掩不住的戏谑。 每回只要一想到,她潇潇洒洒英姿飒爽的从藏身之处飞出来前,是这幅模样,我就忍不住想仰天大笑。 了辞看着那好不容易被挤出几分孩子气的李凤游,虽无奈却也露出了宠溺的轻笑。 分卷(46 燕挽亭的嘲讽李凤游就当没听见,轻盈的翻身从房梁上跳下来,身上干干净净一丝灰尘都没有。 了辞皱着眉头摇摇头。 不用想也知道,凤游必是在房梁上隔三差五的藏上一次,不然那无人问津的房梁怎的这般干净,衣裳上灰尘都没有蹭上一点。 她虽曾与李凤游说过,贴身保护殿下,但也不用到了炼药房子,还跟着吧。 了辞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就是个死脑筋,只能不停的摇头。 师父又去赌了。 李凤游从房梁上下来,头一句话就是盘问自己的师父。 小赌怡情。 了辞笑意温和,如春风拂面。 您哪回是小赌,有一次还险些把师妹输给采花贼了,莫不是... 李凤游冷着一张脸,唇角微微不屑的撇着。 此事就莫要提了,为师也就输过那么一回。 了辞楞了楞,见李凤游又旧事重提,连忙打断,要是让福安知道,她醉酒的时候,被了辞拿去当赌注跟一个采花贼赌,还不气疯了。 你们师徒慢慢吵,我便先告辞了。 燕挽亭趁机握着了辞送的小石头就要溜走。 了辞看着要溜走的燕挽亭,突然眯了眯眼,笑着对初白道。 初白,为师的好徒儿,当初在谷中时,为师可是连赌是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有人故意蛊惑,师父也不至陷得如此之深。 燕挽亭的脚步一顿。 一道复杂又幽深的目光落在了她背上。 殿下...... 第76章 短小! 来燕飞城的各国使臣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各国想要迎娶燕挽亭的皇子们。 燕长陵日日忙着招待那些皇子使臣,燕挽亭偶尔露面,其余时间便在皇宫中布置寿宴要准备的物什。 燕挽亭这一日刚刚检阅了御膳房呈上来的菜单,回殿歇息了一会,就被闲不住的拓跋灵君拉去御花园游玩。 拓跋灵君今日来找燕挽亭时,正巧燕挽亭午睡才醒,正在换衣裳。 也不知是不是拓跋灵君脑子抽了,竟然好奇的围着燕挽亭的衣裳转了起来,笑着说燕挽亭的衣裳好看。 燕挽亭知她心中所想,便叫宫女将自己一套只穿过一次的衣裳给了拓跋灵君换上。 拓跋灵君倒也不嫌弃穿燕挽亭穿过的衣裳,开开心心的换上了。 原本有些异域风情英气清秀的女子,换上了燕挽亭的宫袍,竟别有一番风味。 拓跋灵君的五官轮廓深邃,一双瞳孔是浅褐色,肌肤是健康的麦色,紧致而光滑。 笑容阳光而张扬,每次笑时,都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连带着那双大大的眼眸,都含着笑意。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穿上了不习惯的宫袍,拓跋灵君跟在燕挽亭身后,竟有几分局促羞怯。 你今日怎么..... 燕挽亭抱着手臂转头看着拓跋灵君,双眸带着几分诧异。 你们中原的花儿倒是漂亮。 拓跋灵君突然开口打断了燕挽亭的话,她轻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站在燕挽亭身边,虽看着前方,眼角的余光却不停的打量着一旁的燕挽亭。 燕挽亭见拓跋灵君双眸明亮的满目欣喜的看着不远处的几簇繁华,便轻声提议道。 你若是喜欢,就带些种子土壤回去,瞧瞧能不能在草原养活。 拓跋灵君摇了摇头,咬着唇面上的笑意收敛了许多。 算了罢,你们中原的花儿这般娇嫩,怎的受得了草原的风吹日晒。 燕婉亭对突然变得有些忧伤的拓跋灵君很是好奇。 你何时也学会悲风秋月起来。 拓跋灵君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低头轻声道。 今日哥哥与我说,等这次寿宴结束回家,父王就要给我指亲了。 燕挽亭敛眸,心中有了数。 你不是说,你父王曾说过,你的夫婿要由你亲自挑选吗。 嗯,若是我不同意,父王也不会逼迫我。 那你还不开心什么。 我还听哥哥说,你此次会在寿宴上替自己挑选夫婿。 燕挽亭愣了楞,随即笑道。 我这般年纪,在中原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拓跋灵君突然伸手抓住了燕挽亭的手,她浅褐色的双眸在阳光下格外的明亮,她用力的抓着燕挽亭的手,有些迫切的问道。 那...你是自愿吗。 燕挽亭微微挑眉,有些异样的看着拓跋灵君。 自不自愿又有有何差别,时辰到了罢了。 拓跋灵君的双眸失落的黯淡了下去。 可若你不是自愿的,是燕皇逼你的,那你会不开心的。 燕挽亭皱着眉头,想要挣脱拓跋灵君抓着她的手,但拓跋灵君却抓的格外用力,燕挽亭一时竟挣脱不开。 拓跋,你无须替我想那么多,往后我的路怎么走,我心中自有数。 拓跋灵君的失落和迷茫燕挽亭看着眼中,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她此前倒是从未想过,拓跋灵君对她是何感情。 只是偶尔会觉得拓跋灵君对她太过亲密,但有时又看不出端倪。 此时,她才有些断定自己心中所想。 拓跋灵君该不会? 拓跋灵君突然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想了想,若是你真的想要嫁人了,不若嫁给我哥哥吧。你也知道我哥哥这个人,性子憨厚没有坏心肠的,你若是嫁给他,我还能日日看到你。 不过我又觉得我哥哥配不上你,他那般蠢,你又这般聪明。 燕挽亭楞了楞,她倒是没有想到拓跋灵君竟会这般说。 她有些头疼的想扶额,手却又被拓跋灵君抓的死死的。 夏秋潋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福安替她拆开了包扎伤口的白布,肩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只是余下那狰狞的圆形疤痕,却格外的显眼。 如玉般温润白皙的肌肤上疤痕显得极其丑陋难看。 福安瞧了几眼,拍着胸脯说她能去炼写雪肌膏给夏秋潋,能祛疤痕。 这回在床榻上躺了好几日,夏秋潋觉得身子都有些酸痛了,边想出门去走走。 青鸢和绿阮跟在她身后伺候着。 走了没多久,夏秋潋便走到了御花园。 许是今日太阳大,御花园竟不见几个人,远远只见两个人正依在湖边似乎在说什么。 夏秋潋只是抬眼淡淡的扫了一眼,便认出了那背对着她远远的人影是燕挽亭。 她停住了步子,垂头轻声道。 回去吧。 小姐,您才出来,怎的就要回去了。 青鸢不解的挠着头。 是啊娘娘,福安小太医说了,您如今可以多走动走动。 绿阮也在一旁帮腔。 我有些倦了,先回去吧。 夏秋潋也并未解释什么,敷衍似的丢下一句话便要往回路走。 只是此时正在湖边的燕挽亭和拓跋灵君已经注意到了她。 献妃娘娘。 拓跋灵君从燕挽亭身侧探头出来,大声唤了一声。 夏秋潋不得已停住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冷淡的转了身。 秋潋见过殿下,见过拓跋公主。 献妃娘娘无需多礼,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拓跋灵君放开燕挽亭的手,提着裙摆走到了夏秋潋身旁。 夏秋潋未曾抬眼,只是看着那角蓝色的衣角,便知道拓跋灵君身上穿着的,是燕挽亭的衣裳。 她抿了抿唇,眸中暗光一闪,而后她抬起头,冷淡的面上露出一丝浅笑。 多谢拓跋公主挂记,秋潋身上的伤已痊愈了。 站在夏秋潋身前的拓跋灵君看着夏秋潋,似乎呆住了。 良久之后,才终于开口轻叹道。 献妃娘娘长得好生漂亮, 第77章 鸿门宴! 拓跋灵君与夏秋潋一问一答,燕挽亭悄无声息的走近了些。 夏秋潋比上回她见到时,更加清减了,脸色苍白神色倦怠,身形修长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一般。 她在笑,与拓跋灵君话语间,她眉头舒展,唇角轻佻,露出一丝认真温和的浅笑。 可她那漆黑深邃的双眸,却是冷淡的,就像是她在生生的强迫自己笑出来。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细细的端详着她的面容,明明昨日才见过一次,她却觉得,她似乎好久不曾见过夏秋潋了。 面前女子的这张脸,像是早就用刀子刻在心上一样,眼角眉梢的风情流转,清冽双眸的每一次微敛,眉头每一次轻蹙,熟悉的入了骨髓。 不知何时,拓跋灵君和夏秋潋的话题已经扯到了琴棋书画上,青鸢骄傲似的说了句夏秋潋的琴技在姜国无人能及,拓跋灵君便一脸惊羡惋惜。 真可惜,献妃娘娘受了伤,不然我真想听听娘娘弹琴。 夏秋潋突然侧头看向一旁愣住的燕挽亭。 秋潋的伤已痊愈,若是拓跋公主想要听秋潋弹上一曲,那秋潋便邀殿下和拓跋公主今夜莅临景翎殿,举杯对月,抚琴一曲。 夏秋潋嘴里的话明明是对拓跋灵君说的,双眸却看向燕挽亭。 拓跋灵君开心的抚掌一拍。 若是献妃娘娘的伤当真好了,我自是万分情愿。 夏秋潋的目光似乎很冷淡,却又似乎含着些许的复杂深意,她清冽的双眸倒影着燕挽亭的身影。 她轻启唇瓣,望着燕挽亭轻声问道。 殿下呢,可愿赴约。 燕挽亭抿着唇,温和一笑,高声应下了。 既是秋潋相请,本宫自是不能错过。 夏秋潋道要回去准备酒宴,便先领着青鸢和绿阮回去了。 燕挽亭站在原地看着那瘦弱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舒展的眉头也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她似乎有些疑惑,有些诧异。 她知道夏秋潋已然猜到了上次是她故意设陷诱导,才使得她重伤。 所以这些日子对她才这般冷淡疏离。 她本以为,夏秋潋大概不会再亲近她,却是没想到今日夏秋潋却主动邀她和拓跋去景翎殿。 她一时猜不到夏秋潋心中所想。 报复,还是试探。 上回你不是说你曾得罪过献妃娘娘吗,可我一看,她待你还是很好的呀。单纯的拓跋灵君似乎并不懂得看人脸色,只是由心的感觉的到夏秋潋对燕挽亭的温柔好意。 只是燕挽亭怎会同她一般想的那么天真,她只是皱着眉头许久,才负着手低喃道。 许是鸿门宴。 夏秋潋在书房拿出了那把被锦缎包裹的古琴,伸手轻轻抚过那幽暗古旧的琴身。 奴婢还是去问问福安小太医,小姐的手还不知能不能动琴弦呢。 青鸢唠叨了一路,噘嘴半嗔半忧的看着已经开始拨弄琴弦的夏秋潋。 那你便去问问阿。绿阮在一旁跟她使眼色。 夏秋潋一直低着头抚摸着古琴,仿佛并未听见身旁这两人的谈话。 青鸢小跑着离开了,径直往太医院跑去找福安。 不过福安的回复倒也合时,她道夏秋潋伤口已愈,若是轻奏一曲倒也无碍,青鸢便满意的回来了。 夏秋潋吩咐宫里的侍女,在院子里那颗槐树下摆下了宴席,端上了佳肴美酒。 天边夕阳才落,燕挽亭和拓跋灵君便如约而至。 与拓跋灵君的笑容满面相比,燕挽亭则冷静寡言。 她一袭宽大的素白衣袍,腰间坠着那不离身的玉笛,眉头微蹙,负手而来。 清风明月翠柳,佳肴美酒美人。 端坐在古琴旁的夏秋潋似乎并未因要待客,而盛装打扮,倒是同燕挽亭一样,一身简洁的白色宫袍,上头用银丝线绣着浅银色的古朴花纹。 洁白修长的玉颈上,坠着一颗小小的玉珠,红线缠绕,正巧落在诱人的锁骨间。 如墨泼般的青丝随着微风拂动,轻轻的在肩侧舞动。 献妃娘娘是我见过最美的中原女子,比公主殿下可美的多。 拓跋灵君迎过来,笑望着夏秋潋。 夏秋潋抬头,如一汪秋水般清冽深邃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 拓跋公主这般说,就不怕殿下不悦么。 拓跋灵君走到桌边毫不客气的坐下,挥了挥手。 我说的是实话,她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燕挽亭轻飘飘的扫了她一样,轻轻哼了一声。 马屁精。 殿下,今日秋潋备的酒,是从诏妃娘娘那讨来的姜国白琉酒,清甜醇香,殿下可愿一试。 夏秋潋伸手端起桌上的玉酒壶,轻轻打开壶盖,一股诱人的醇香就扑鼻而来,叫人闻着酒香便有些飘飘欲仙。 拓跋灵君是爱酒之人,轻轻一嗅那扑鼻的酒香,便双眼发亮,抚掌道。 好酒,闻着味道便知是好酒。 只是燕挽亭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她眸光一敛,微微低头看着夏秋潋手中的那壶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这酒。 是前世燕挽亭最爱喝的酒,她虽酒量不好,却对白琉酒格外的喜爱。 每逢佳节,便从叶诏音那抢来一壶,到景翎殿来找夏秋潋,要与她一同畅饮。 虽酒量不好,却又偏偏要多喝几杯,还在醉后依在夏秋潋脖颈边,放肆低喃。 这酒的味道好似秋潋身上的香味。 燕挽亭不知夏秋潋今日为何会突然邀她赴宴,还特地准备了白琉酒。 夏秋潋替燕挽亭斟满酒,端起杯。 第一杯酒先敬殿下。 燕挽亭迟疑了一瞬,才伸手接过夏秋潋手中的酒,那冰凉的指尖只不过轻轻一触,便让燕挽亭有些心惊。 她的手,怎的这般冰凉。 若是觉得冷,就再去披上一件衣裳,莫要染上风寒。 燕挽亭下意识的轻声道。 夏秋潋收回手,眸中暗光一闪。 分卷(47 多谢殿下担忧,秋潋自伤好之后,身子便是这般冰凉,并无大碍。 听夏秋潋这么一说,燕挽亭就愣了楞,她挑唇一笑,微微仰头径直将杯中酒饮尽。 第78章 摊牌! 清风轻拂,琴音低沉悠然,时而清澈若水,时而低缓若雷。 树荫随风轻摇,偶尔落下一两片落叶,落在桌面。 拓跋灵君趴在桌上,双眸微闭,似乎有些困倦了。 燕挽亭面容红润,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撑着额角,双眸清澈的看着面前那低头轻抚琴弦的女子。 啊拓跋灵君抬起头,景忍不住伸手捂住蠢,打了个哈欠,双眸浸出雾气。 这与她想象的琴音似乎有些不一样,不知为何,听着夏秋潋抚琴,她竟隐隐生出几分困意。 困了。燕挽亭转头看着她,微微皱眉轻声问道。 嗯。拓跋灵君看了眼抚琴的夏秋潋,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便先回去吧。 回去,现在?太过失礼了。拓跋灵君睁大眼睛,强撑着困意,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若是睡着了,岂不是更加失礼。 燕挽亭面色红润,语气平缓。 虽她喝了几杯酒,但似乎并未醉酒。 那,我现在走吗,献妃娘娘.... 拓跋灵君的确困倦的很,原本喝了酒的她格外精神,但夏秋潋一弹琴,她便觉得困意似潮水似的涌了上来。 一会我与她打招呼便好,你若是困了,便回去歇息吧。 燕挽亭挥挥手。 我倒是觉得你是巴不得想让我先走。 拓跋灵君站起身,轻轻嘟囔了一句。 燕挽亭侧头挑眉,伸手往殿门指了指。 拓跋灵君伸手捂住唇,又打了个哈欠,才轻手轻脚的快步离开了。 今夜她大抵可以睡个好觉了。 拓跋灵君一走,院落里就剩下燕挽亭与夏秋潋两人,原本在一旁伺候的青鸢和绿阮也早早就被遣下去歇息了。 燕挽亭抬头看着夏秋潋,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低敛的眉眼,还有那清风拂过,在她肩侧翩舞的青丝。 拓跋灵君没走多久,夏秋潋拨弄着琴弦的手就止住了,那低缓的琴声余韵,在空中慢慢飘散。 夏秋潋抬眼,如秋水般深幽冷淡的眸子望向燕挽亭。 两人一言不发静静的对视着。 或许带着几分打量几分猜测,又深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和纠葛。 燕挽亭先收回目光,她唇角轻佻带着几分戏谑的看着手中那剩下的半杯清酒。 想不到秋潋今日这一曲清风小调,如此的惹人困倦,若不是饮了几杯,想必我也边便倒在桌前睡着了。 殿下今日饮了几杯酒。 夏秋潋轻轻提起裙摆,走到桌边,裙角掀起落下间,燕挽亭敏锐的瞥见了那一闪而过的白皙玉足。 今日秋潋劝几杯,我便喝了几杯。 燕挽亭不动声色的仰头,将手中剩的半杯酒全部饮下。 秋潋倒是不知,殿下的酒量何时变得这般好了。 夏秋潋燕挽亭对面坐下,她执起酒壶,轻轻晃了晃,听那声响,好似还剩一些酒。 于是她又往燕挽亭手中的空酒杯中,倒满了酒。 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没醉呢。燕挽亭轻喃一声,半趴在桌上,双眸有些迷离的望着夏秋潋那在月光下朦胧清冷的面庞。 那殿下醉了吗。 夏秋潋伸手,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挑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一缕青丝,捋到耳后。 若我说醉了呢。 燕挽亭突然痴痴一笑,眯着眼似只慵懒的猫咪。 你可信。 殿下叫秋潋如何再敢信。夏秋潋面容清冷的看着燕挽亭,她似乎不为所动,目光冷淡。 你如今这模样,让我....燕挽亭突然抬手伸向夏秋潋的面庞,落下的袖角沾上了酒杯中的酒液,她的指尖几乎就快要触碰到夏秋潋时,却又停驻了。 秋潋如今这模样,可是让殿下怨憎。 夏秋潋抬手,冰凉的掌心轻轻的握住了燕挽亭的指尖。 她的肌肤太过冰凉,竟让燕挽亭身子轻轻一抖。 若我说,让我心动呢。 燕挽亭抿了抿唇,双眸迷离涣散,她有些轻佻的笑了笑,指尖轻轻的划过夏秋潋的掌心。 心动?夏秋潋垂眸轻轻低喃一声,她松开握着燕挽亭指尖的手,下一秒手却被燕挽亭扣住了。 燕挽亭半个身子趴在桌上,她紧紧的抓着夏秋潋的手腕,探过身子越来越近。 那温热的气息喝着醇香的酒味,扑在面上,将夏秋潋苍白的面容染上了一丝红晕。 燕挽亭痴痴的看着夏秋潋,微微侧头轻轻的叫了一声夏秋潋的名字。 夏秋潋。 夏秋潋抬起头,双眸认真的直视着燕挽亭的眼睛。 那日,你为何让我在你寝宫宿下。 秋潋不知殿下说的事哪日。 你知道的。 燕挽亭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孩子气的撇着嘴,倔强的看着夏秋潋。 夏秋潋静静的看着燕挽亭,一言不发,她的清冷的双眸倒影着燕挽亭的脸。 我也不知为何,以前总想来找你,好似再没有人能找,好似在你身旁就像回家了,就算你一句话都不曾说,只要嗅着你身上的气味,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燕挽亭低喃着,她的双眸涣散似乎在看着夏秋潋,又似乎在透过她看着什么。 她似乎开始醉了,面颊越来越红润,双眸越来越迷离。 以前。 多久之前呢,夏秋潋分不清了。 现在呢。 她轻声问道。 现在,呵呵现在我依旧想找你,不过,我又不想看到你。 燕挽亭知道自己醉了,有些话她也该隐瞒不该说出口,但是也许是酒意的催眠,也许是委屈怨恨,她竟丢弃理智不顾一切的开口了。 你恨我吗。 夏秋潋原本有些红润的脸,再度苍白了起来。 所有的猜测,都已有了答案。 或许说,她们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如今不过是再度证实。 恨,自然恨。恨不得杀了你,却又舍不得杀你,因为我要折磨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燕挽亭清清楚楚的看到,说话这话时,夏秋潋那清冷的双眸似乎有些一丝的晃神,那永远冰冷的双眸似乎开始一点一点的蓄满朦胧的雾气,凝结成泪光。 报复的快感充斥着燕挽亭的心腔,那带着刺痛的快感,让她的心跳愈发的跳动急促。 你果然同我一样,是醒来的恶鬼。不过我是来索命的,你呢,你又为何会回来。 我只是不想让一切再次发生。 夏秋潋倔强的抬起下巴,她眼中的泪水始终未曾落下,她冷淡的看着燕挽亭。 蒸发的酒意让燕挽亭胸口所有的恨意一同激发出,她那染着醉意的双眸一点一点的变得猩红。 呵,谎话,我看你不过是被江询言抛弃了,那个得到了至高皇权的男人,如何还会将你放在眼中。你与他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如今与我来说,同样,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她们都在倦于隐瞒,所有的爱恨情仇,不若一同道出。 再没有这般宣泄更加痛快。 夏秋潋依旧倔强的抬头,她双眸清冷无悲无喜的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憎恨的女人。 这个曾经深爱着她,如今恨惨她的女人。 那你准备如何利用我这颗棋子,或许,我如今不过是枚弃子,对何人来说都再无利用价值。 你自然有利用价值,你知道上回是谁救了你吗,是江询言。或许他心中还有你,或许他还以为你是一颗有用的棋子,只要他这般相信下去,我便能利用你,利用你当诱饵,将他引出。 夏秋潋觉得燕挽亭太过高估了,她在江询言心中的地位。 你应当知道,他很聪明。 夏秋潋的话,让燕挽亭不悦,她轻喘一口气,松开了夏秋潋的手,转而轻轻捏住了夏秋潋的下巴。 她不屑的笑了笑。 怎么,你是在为你的情郎说话吗。 夏秋潋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厌恶,不是厌恶燕挽亭轻佻的动作。 而是厌恶燕挽亭说江询言是她的情郎。 只是燕挽亭只当夏秋潋是不喜自己这般对待她而厌恶皱眉。 看来你依旧不喜欢我碰你。 燕挽亭冷冷哼了一声,她的眸子划过夏秋潋的白皙修长的脖颈,抓着她下巴的手也随着往下,一路抚过她的脖颈,探向领口。 燕挽亭。 夏秋潋面色终于露出了一分羞恼,她伸手按着了燕挽亭探进她衣裳中的手。 不愿意? 燕挽亭轻佻的挑眉,戏谑的看着夏秋潋。 若是你觉得可以利用我牵制江询言,那便随意,但我如今是你父皇的女人。那你心中有你父皇,就不该对我这般放肆 夏秋潋冰冷的眸子望着燕挽亭,她知道燕挽亭恨她,利用她也好,她并不怨恨。 但她唯独不能容忍燕挽亭毫无尊重这般轻蔑亵渎她。 你是拿父皇来压我吗。 夏秋潋冰冷的双眸并未让燕挽亭有所收敛,她仿佛更加的放肆邪魅。 夏秋潋,你我都知道父皇不能对你做什么,你不过名义上是父皇的女人罢了。 夏秋潋脸色一变,她甩开燕挽亭的手,站起身。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燕挽亭,神色坚决微怒。 燕挽亭,我的确曾做错了。但我也不过是为了姜国的百姓,我对不起燕国百姓,也曾负过你。我如今只想挽回,我可以帮你对付江询言,护佑住燕国和姜国的百姓,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让你肆意妄为。 燕挽亭双眸猩红,她双手握紧,死死的望着夏秋潋,低吼道。 那我曾做的一切呢,那我曾对你的真心呢,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曾将我的心生生掏出捧到你面前,你却残忍的将它丢弃在地,一脚踩碎。你想让我尊重你,你又何曾尊重过我。 不甘,何其的不甘。 无论前世今生,无论她如何对待夏秋潋。 这个女人都不曾对她有丝毫的真心。 就算同她一样,死而复生,她也不过是对燕国百姓对姜国百姓有愧。 那她呢。 对她呢。 只有愧疚吗,除却愧疚,再无其他? 燕挽亭,你我之间,还有余地吗。若是我愿....你就会不恨我吗。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那怨恨至极的双眸,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她面色惨白的看着燕挽亭。 明明好了的伤口,却好似又开始疼了起来。 像是将愈合的伤口,再次狠狠的用蛮力撕开,血肉模糊痛入骨髓。 燕挽亭追完道。 你愿什么? 夏秋潋摇摇头,肩头的疼痛让她有些站不稳,但她却紧紧的绷着身子,倔强的看着燕挽亭。 我不知道,够了。燕挽亭你走吧。 燕挽亭的脸一点一点的模糊起来,她的身影似乎由远至近,又似乎慢慢的远去了。 夏秋潋颤抖着身子面色惨白,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夏秋潋,你怎么了。 燕挽亭察觉到了夏秋潋的异常,她站起身靠经夏秋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该如何做。 那深切的疲倦似乎从灵魂中压迫而出,让夏秋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苍白的薄唇不停的张合低喃。 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开始不停的旋转起来。 我不知道。 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夏秋潋眼前仿佛闪过她的一生。 那个曾宠爱她如命的燕挽亭,如今这个恨不得嗜她骨肉的燕挽亭,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分辨。 她真的... 真的很怀念。 怀念那个只会对她傻笑,说只要在她身边就可以抛弃一切的女人。 原来她,竟然这般怀念啊。 可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夏秋潋眼前一黑,瘦弱的身子往地上倒去。 只是她却并未倒在坚硬的石板上,而是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秋潋。 那一声急切的低唤,让夏秋潋微微睁开了眼。 那时燕挽亭的脸,关切惶恐,没有怨恨没有分不清的虚假。 夏秋潋双眸亮了亮,她深深的望了燕挽亭一眼,挑唇轻轻一笑,闭上眼。 第79章 哭唧唧! 哼,公主殿下每回一来,小姐的身子就不舒适,真是讨厌。 青鸢靠着绿阮身边,凑到她耳边埋怨的嘀咕着。 你小声些。绿阮偏头瞪了她一眼,然后抬眼偷偷望了眼一旁站在门槛边一动不动,似木头般的李凤游,示意青鸢噤声。 燕挽亭站在夏秋潋床榻边,双眸微红,瞧上去神色有些疲倦。 了辞刚刚过来瞧上一眼,就走了。 她说夏秋潋身子并无大碍,肩头上的伤也并未撕裂。 临走时皱着眉头略有些深意的看了燕挽亭一眼,轻声道。 这怕不是身体上的病痛,是心病。 心病。燕挽亭低喃一声,垂头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夏秋潋。 因她而起的心病么。 公主殿下,娘娘要静养歇息了,殿下若是无事,还是先行离去吧。 青鸢鼓足勇气,走到燕挽亭身边,开口赶人。 今日本宫并无甚事,在此陪陪秋潋,怎么青鸢丫头就这般不想看到本宫。燕挽亭挑眉,堂而皇之的坐在床榻边。 天色已晚,殿下还是回去歇息吧。青鸢噘着嘴一脸的不满,偏又要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心里头却暗自嘀咕了一句,这公主怎么跟个无赖似的,还赖在这做什么。 分卷(48 本宫就不走,你能赖我何。燕挽亭拂了拂衣袖,侧身靠在床头的雕杆上,挑眉看着青鸢。 殿下好无赖。青鸢嘟哝出声了,无可奈何的跺了跺脚。 青鸢丫头,你与绿阮下去歇息吧。你家娘娘,本宫在此照料着便是。 青鸢和绿阮虽不甘,却也乖乖的下去了。 房间内余下躺在床榻上的夏秋潋,一旁的燕挽亭,还有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李凤游。 殿下,献妃娘娘怎的又晕倒了,她肩头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李凤游见青鸢和绿阮走了,这才走到了燕挽亭身边,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夏秋潋。 嘘。燕挽亭抬眼伸出食指竖立在唇间,示意李凤游小声些。 李凤游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燕挽亭起身走到窗边,李凤游跟着在她身侧。 几日不见,你似乎瘦了许多。 燕挽亭看着李凤游,一眼就瞧出这人似乎瘦了许多。 本就是削瘦挺拔的人,虽依旧英气十足,但面容的确有些清减,那冷凝凌厉的双眸也染上几分疲惫。 这几日一直在快马加鞭赶往各处,虽劳累许久,却未曾找到姜国二皇子的踪迹。影楼甚少会跟丢人,如今在燕国境内,竟将他跟丢,实属耻辱,卑职特地向殿下请罪。 李凤游垂头满脸惭愧羞辱。 你师父前两日已经在燕飞城见到江询言了。 燕挽亭眉头轻蹙,叹息一声。 我倒是没想到,他竟有法子能避开暗卫的追踪,早两日进京。 殿下,竟已知道江询言在燕飞城中,那卑职不如派人将他..... 李凤游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他如今光明正大的住进了姜国的官驿,燕飞城中又多是各国的使臣皇子,现在下手怕是来不及了。只能待父皇寿宴结束,他回姜国之时,在半路将他诛杀。 燕挽亭轻轻哼了一声,眉头越皱越紧。 现在的燕飞城,最怕的就是出事,多少国家的皇子齐聚燕飞,若是一旦有哪国的皇子在燕飞城中出事,怕是牵扯的,就不止是江询言一人了。 殿下,如今他既来了眼皮底下,又怎能让他这般逍遥自在。只要他不死在燕飞城中,死在他处,就算姜国要追究,也追究不到燕国头上。 李凤游轻声道,握着长剑的手已有些耐不住的轻轻捏紧。 此次她特地亲自出宫,就是怕影楼的手下无法顺利完成任务。 只是没想到,就算是她亲自出马,也还是被江询言甩开了,让他安然无恙的到了燕飞城。 于李凤游来说,这便是耻辱。 凤游,其实我心中早就有预感,江询言既然知道燕国有人想对付他,却还是堂而皇之的的来燕飞城,一定是有所依仗,能全然而退。他若是个愚笨之人,又如何能在暗中培养出那股势力,还能将触手伸到燕国来。 燕挽亭负手看着窗外,眉目微敛,神色冷清。 江询言来燕国到底是什么目的,何至于他冒着陷亲自前来。 燕挽亭突觉得自己还是摸不透江询言的诡计。 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颇有几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概。 若是真能轻而易举的便除掉他,那才叫我意外。 殿下,那如今我们.... 李凤游想的倒没那么多,她还不知江询言的可怕,或许在她心中江询言不过是个诡计多端有些小聪明的人。 可燕挽亭比任何人都知道江询言的可怕,这个能隐忍十年,一朝倾覆姜国夺得皇位,又背弃姜国都城数十万百姓的男人。 一定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按兵不动,待父皇寿宴过后,在动手也不迟。 燕挽亭轻声吩咐着,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床榻边。 殿下,那.... 李凤游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她双耳轻轻一动,扭身看向夏秋潋的方向。 夏秋潋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她微微起身靠在床榻边,一双深幽潋滟的双眸,清冷的看着那两个站在窗边窃窃私语的人。 殿下。 李凤游抬眸看着燕挽亭,眼神中略有深意。 她们说的话,怕是被夏秋潋听入耳中了吧。 无妨。 燕挽亭挥了挥手,她远远的隔着轻纱望着夏秋潋,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她知道我想对付江询言。 我可以帮你们,我比你们更了解江询言。 夏秋潋轻轻咳了一声,她起了身下了床。 刚刚醒来,喉咙有些生涩,她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青丝如瀑的倾泻在脑后,白皙修长的脖颈下,微微低身倒茶时,敞开的衣领露出了半点风光。 洁白的肌肤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柔光,如温润的白玉般,剔透洁净。 李凤游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疑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打探看着夏秋潋,仿佛想从她身上探知一些什么。 但是一偏头,却看见燕挽亭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的正盯着自己。 李凤游楞了楞。 夜里凉,起身时至少也要披着一件衣裳,不然若是染上风寒了,你家那两个小丫头怕是能把我吃了。 燕挽亭的声音听不出喜悲,她走到床榻边,随手拿起一旁一件浅绿色的披风,动作轻柔的披在夏秋潋身上,还轻轻拢了拢,正巧遮住了夏秋潋不经意时露出的胸前春光。 夏秋潋捏着手中的茶杯,抬眸有些诧异的看着燕挽亭。 许是没想到,燕挽亭在一切都说明白后,竟还对她存着几丝温柔。 殿下,卑职还有要事禀报。 李凤游在一旁突然开口,她提醒着燕挽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能让夏秋潋听见。 你一路奔波风尘仆仆,想必也是倦了,先回去梳洗歇息一晚,其余的事明日再与我说也好。 只是燕挽亭却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开口要李凤游赶走。 既然如此,那卑职就先告辞。 李凤游对燕挽亭的话从来就是言听计从,就算心中疑惑,去也乖乖的拱手,就要离去。 才行至门边。 夏秋潋突然开口,她一手轻轻抓着披风,风轻云淡般轻声道。 李副统领果然武艺过人,这一箭隔着百米之远,再偏上半寸就能要了本宫的命。 李凤游的脚步顿住了,她抬头看了眼燕挽亭,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难道她能告诉夏秋潋。 那日,燕挽亭下令时,她的箭对准的是她的胸口么。 第80章 往事如潮水! 燕挽亭看着面前这个削瘦清冷的女人。 她似乎没有变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那让人流连痴迷的容貌,还是那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的冷淡态度。 心底的不甘时时都在吞噬着燕挽亭的心智。 爱也不甘,恨也不甘,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是继续佯装亲密温柔,还是任恨意包裹,仇她怨她。 只是已经戳破的窗纸,似乎已经不能再由她自己选择了。 微开的窗前,有夜风拂过,略有些凉意,房间里桌上笼在灯笼里的蜡烛也随着透灯罩中的风,轻轻摇曳。 夏秋潋轻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放下茶杯,昏暗的烛火下,她的面容终于染上了些许朦胧的暖意,她抬眼看着燕挽亭,轻声开口。 天色已晚,殿下留在秋潋殿中,可有何事。 你身子可还好。燕挽亭拂袖坐下,伸手探了探桌上的茶壶。 早便倒好的茶水,早就凉透了。 夏秋潋双眸定定的看着燕挽亭,沉默了半晌后才垂眸开口道。 劳烦殿下担忧,秋潋身子并无大碍。 燕挽亭点点头,推开桌上的茶壶,瞧着夏秋潋刚刚喝完的茶杯,略有些许责备道。 若是口渴了,就叫下面的人送一壶热茶上来,你身子本就不好,这凉透了的茶水喝下去,也不怕伤身。 殿下这般,不嫌累吗。 夏秋潋的话,让燕挽亭有些愣住了,她迟疑的看着夏秋潋。 你这是何意。 面对心中怨恨的人,殿下何必再虚情假意的装作关切呢。 夏秋潋轻声开口,她眉目低垂,面容难得的温和柔软,说出的话却让燕挽亭胸口一窒。 燕挽亭不怒反笑,她轻笑两声,双眸中的柔光一点一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凝结起来的冰冷。 秋潋是觉得我此时所说所做,皆是虚情假意。 莫非殿下是真心实意。 你... 燕挽亭愈发羞恼,她瞪着夏秋潋竟不知如何回应。 夏秋潋抬眸看着燕挽亭,看着她面上的冰寒眸中的怒气,苍白的面上突然现了一丝笑意,那是带着些许欣慰苦涩的笑意。 殿下此时的怒才是真心实意。 秋潋不需殿下温和关切的假意,只需殿下真心实意的恨意。至少这般,殿下能让秋潋感觉到,殿下还是殿下。 夏秋潋的话,让燕挽亭心烦意乱,她果真是恨这个女人,不仅恨她曾背弃过她,更恨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搅乱她的心。 不过她还是轻描淡写般的问道。 你就确信,我的关切,皆是假意吗。 那殿下的真心有几分? 夏秋潋轻轻叹了口气,她看着燕挽亭,看着她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的眉目。 就如同她自己所说,与其让燕挽亭故作关切的假意,不如让她满怀恨意的仇视。 燕挽亭本是个真性情的人,自在潇洒惯了,如今却学着那些心机深沉的谋士一般,不仅要心中预谋算计别人,还要戴上一副假面,以假意对人。 那样大概会很累吧。 既你觉得本宫待你不是真心,那本宫也无话可说。燕挽亭站起身,拂开衣袖,她皱着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夏秋潋看了她一眼,转开了话题。 殿下可查出当初与江询言同谋的燕国官员是何人。 燕挽亭心中一动,她凝神看着夏秋潋,带着几分探究。 怎么,莫非你知是谁。 虽不知是谁,但我似乎有些头绪 夏秋潋若有所思的摇摇头,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前世,燕宫被攻破后,她便满心罪恶一心寻死。 江询言曾几次登门,皆被她冷言赶走,之后江询言便下令将夏秋潋软禁在景翎殿中,几月之后,便赐夏秋潋一杯毒酒。 故此,夏秋潋那时并未多了解江询言任新帝后,朝中燕国旧臣交替官员改封。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她还是从青鸢口中听说了一些。 比若,贤妃慕容夕照一夕从燕宫中消失,仿佛凭空不见一般,找不到踪迹,找不到尸首。 夏秋潋思忖着,缓慢的开口,将她所知皆说出。 当初江询言入主燕宫后,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皆被投入大牢,一些宁死不屈的忠臣也皆被满门抄斩。 在听到江询言入主燕宫时,燕挽亭双眸暗光一闪,她抿着唇紧紧盯着夏秋潋。 当初江询言率领十万大军,悄无声息的绕过各路防线,围困燕宫,燕皇便知,燕国必定有一位权臣与江询言同谋。 不然江询言不会那么顺利的率军围困燕飞城。 所以那时,燕飞城的布防图燕皇交给谁都不安心,甚至放在自己身上都怕会被人偷取,便将布防图交给了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公主殿下,燕挽亭身上。 只是那时谁也想不到燕挽亭对夏秋潋丝毫不设防,竟疏忽之下,被夏秋潋从身上偷走了布防图传递出了燕宫,交给了江询言。 那时的燕宫太过混乱,宫中四处严查细作,人人自危。 而那位通敌的权臣,也不知是良心不安,还是太过会掩饰,竟一直到燕宫攻破,燕皇白绫吊死御书房,燕挽亭自刎,都无人知晓那位一直通敌的权臣究竟是谁。 燕挽亭自死而复生后,便秘密收拢在燕飞城的影楼暗探,不动声色的将人安插进燕国朝臣府中。 虽到现在,的确发现了一些有嫌疑的人,但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官员,根本没有机会能接触到军机大事。 燕挽亭不仅要在外提防一直在江湖扩张势力的江询言,还要暗中调查燕国的与他勾结的权臣。 她复生不过是在燕宫被攻破前五年,而江询言却早在暗中布置近十年, 虽说还来得及,但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燕挽亭见夏秋潋沉默了许久,便开口追问道。 你可知,江询言入燕宫后,有没有朝中那位高权重的大臣,不但没有被抄家,反而还被封赏嘉奖。 夏秋潋思量许久后,才抬眼看着燕挽亭,轻声道。 我被圈禁在景翎殿中,外头的事并未知晓多少,不过我只知,贤妃娘娘曾悄无声息的在燕宫中消失。而慕容一氏,虽未封官进爵,却也都安然无恙的迁居青州。 慕容氏?这这么可能,慕容家两兄弟,自小便辅佐父皇,他们怎么会。 燕挽亭闻言呼吸一窒,她的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 她竟未多疑心过慕容两兄弟。 难怪,难怪当初那位细作能悄无声息的将消息传递出燕宫。 难怪当初皇兄明明在万军之中,还被人暗中冷箭刺死。 若真的是慕容氏所为,那便有许多事能想的通了。 只是真的是慕容氏吗,无论是镇守边疆几十年,忠心耿耿却从不请功,甚至每回回京,就将虎符交还给燕皇的镇国大将军慕容钦。 还是那一心为民,多次改革宪奉行与各国通商,让燕国比他国更加富裕开明的一品太傅慕容慎。 燕挽亭心中反复推敲,她抬头看着夏秋潋,眸中有些怀疑。 夏秋潋,你所说可是真话。 夏秋潋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会让燕挽亭怀疑,毕竟慕容氏是燕皇最为信任的臣子。 夏秋潋浅浅淡淡的开口。 是真是假,还是让殿下去查探,秋潋不过是将自己所知告知殿下。 分卷(49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胸口的心不停的砰砰直跳。 好,此事我自会派人去查探。 燕挽亭看着坐在身前的夏秋潋,一句话作罢后,便一直盯着她,双眸光芒忽明忽暗。 她不知该不该信夏秋潋,就算夏秋潋所说她重生不过是为了赎罪挽回一切,但是燕挽亭并不全然信任她。 她心中暗暗有个猜想。 若是,夏秋潋是骗她呢,若是夏秋潋心中的人,还是江询言呢。 若是....她只是寻机会扰乱她思路,让她将目光转移到慕容氏两兄弟身上,而忽略了江询言呢。 若她的目的,不是帮助她,而是帮助她的心中的所爱之人,江询言呢。 夏秋潋并未抬头,她竟仿佛知道燕挽亭心中所想般,她垂头带着几分叹息般开口。 殿下不信我。 燕挽亭凌厉的目光仿佛一把尖锐的利刃,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你为何会死,江询言为何会圈禁你。我还以为,你应该成了江询言的皇后,与他举案齐眉,共享天下。 夏秋潋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她抬头直视着燕挽亭的双眸,一字一句轻轻开口。 她的双眸幽深清澈,如同深秋里的一滩清泉,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澈。 因为我不愿。 燕挽亭看着她,抿了抿唇,她偏开目光,抬手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低声反问道。 为何不愿,只因良心难安。 夏秋潋的双眸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那双清澈的瞳孔,仿佛染上了无尽的黑暗和痛苦,有黑色的潮水从她眼底涌出,忧伤而绝望。 因那些惨死的人,每日每夜都站在我窗前,他们在看着我。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曾想过,亲手杀了江询言。 所以你才会被他圈禁。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她抬起手仿佛想要伸手抚去夏秋潋眉心的忧伤,但是她却很快的收回了手,放在膝上慢慢收紧。 夏秋潋的神色有些麻木,她语气的平淡的叙述着前世她与江询言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见。 他大胜而来,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直入景翎宫。他身上沾满了鲜血,却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是英雄,而我只能看到他刀刃下的冤魂,还有那震耳欲聋的痛苦嘶吼。 他利用了我,利用了姜国和燕国惨死的百姓,只为了他心中的**。 江询言攻破燕宫后,见过燕皇自缢的尸首后,便一路赶到了景翎殿。 他原以为,他成了夏秋潋心中的英雄,他将是史书记载下的一笔浓墨重彩。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夏秋潋多年后初见他时,那深刻入骨的憎恨和厌恶,还有当他下马想要将夏秋潋拥入怀中时,那把刺入他腹中的匕首。 那时夏秋潋刚刚目睹燕挽亭自刎,那猩红的鲜血仿佛渗入了她的灵魂中。 她第一次举刀,第一次想杀人。 只是江询言虽无防备,身上却穿着软甲,夏秋潋手中的匕首刺入了他腹中,也不过是割开了皮肉,并不能要了他的命。 也是夏秋潋的行刺,让江询言始终无法原谅。 他以为自己一直爱着的这个女人,在燕宫五年,心中真的有了那个年过半百的燕皇。 他下令,将夏秋潋圈禁。 却因心中的执念,一直不肯放下夏秋潋。 只是当他看到夏秋潋看着他的眼神中,不在有半点温存,只剩刻骨的怨恨后。 终于放弃了。 一杯毒酒,送到景翎殿。 夏秋潋心甘情愿的饮下,原以为会入轮回。 却不想,一朝醒来,却在姜国相府的庭院。 她的生命,再次开始。 第81章 女侠的日常! 夜深了,皇宫中除去偶尔巡视的禁卫之外,鲜少能见人踪迹。 灯火通明的燕宫,仿佛空寂的如同一座死城。 李凤游单薄修长的身影隐在黑暗中,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小院落走去。 她削瘦的身子在烛火的倒影下,仿佛一个悄无声息的幽灵。 从出宫开始,她就不停的奔波了好几日,没有一晚安睡过,还好几次与人交过手。 李凤游的院落,在离公主殿不愿的偏角。 是一栋连牌匾都没有的小院落,这原本是宫中一位服侍燕皇的老嬷嬷的院落。 老嬷嬷死后,燕皇心中记挂,平日里也派人来打扫一番。 李凤游入宫后,燕挽亭本想让她干脆在她的紫熏殿住下便好,但是李凤游不太习惯与人同住。 她到底还是爱安静一些的地方,便自己看中了这座在燕宫角落,格格不入的小院落。 燕挽亭替她将这院落要了来,自此李凤游便住在这了。 李凤游的性子冰冷,鲜少露出笑脸,又是皇家人跟前的红人,宫里的女官太监都怕她,也无人敢来她的这座小院落。 她又不爱人伺候,所以这座清冷的小院子,只住了她一人。 好几日未回来,院子里落了一层落叶,李凤游踩过那枯黄的落叶,却并未发出一声轻响。 李凤游推开门。 小小的房间除去一个简易的竹条编制的床榻外,就剩一个小木桌,还有角落里的一个小衣柜啊。 李凤游在桌边坐下了,她环视着四周,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 她楞了楞。 若是没记错的话,她离开时,已将茶壶里剩下的茶水都倒净了,怎么现下茶壶里还有半壶水。 甚至桌上茶杯摆放的位置,都稍稍有些错位了。 李凤游皱着眉头。 她好几次吩咐过来打扫的宫女,只要在外头将院子扫扫便是,怎么又进来了。 看来明日,还要再去嘱咐一次。 李凤游想着,就拿着茶壶去了后院。 后院里有一口小井,里头的水清澈甘甜,东暖夏凉,李凤游就着小井里打出的水,喝了几口,然后抹了抹唇角。 燕挽亭好几次与她说过,若是要喝井水,还是先烧开好些。 但是李凤游嫌麻烦,这水又不脏。 再说,她是江湖人,曾为了活命,连泥沟里的水都喝过,这又算什么。 烧了些水,李凤游便脱掉衣裳,将身子浸入了浴桶中。 小小的厨房里一片漆黑。 李凤游每回洗浴时,都习惯了关灯,或许只有在黑暗中,她才看不清自己的身子。 还是身子上,那些数不清的丑陋的疤痕。 燕挽亭曾说过,她身上的这些伤痕,还是去向福安师妹要些膏药涂掉去才美观些。 可是李凤游却觉得根本无用,旧伤还未抹去,又添上新伤痕,就算那些膏药再有用又如何,又不能让她从此不再受伤。 这次一路追寻着江询言的踪迹,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她遇到了一伙拦路的劫匪。 原本按李凤游的身手,三两下就能将他们搞定,但是她劳累了几天未睡,一时恍惚竟被那些卑劣的劫匪用石灰撒在了眼上,腰上被划了一刀。 虽伤口不深,她简略的包扎了一下,但现在浸了水,腰间的伤口一阵剧痛。 李凤游仰头看着屋顶的横梁,一动不动。 腰上的疼痛,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这种痛,与她来说,不过常事,她早便习惯了。 明日该去向福安师妹要些金创药了,上回拿的好像都用完了。 不过这次再去拿,怕是福安师妹的嘴又要撅老高了,她总是不信李凤游怎么会用金创药用的那么快。 大概是太过劳累了,李凤游浸在水中竟睡着了,再睁眼时,天已经凉了。 在水中泡了一整晚,伤口似乎有些溃烂了。 浅红色的血水泡在浴桶里,一股难闻的腥味。 李凤游从浴桶中爬起来,竟身子一轻,险些跌倒了。 奇怪。 李凤游脸色有些苍白的撑着门槛,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烫手。 呵,染上风寒了。 李凤游好笑似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她竟也有生病的一天。 打了些水,冲了冲身子,李凤游换上干净的衣裳,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溃烂的有些可怕的伤口。 只是她一回到房间,却顿住了脚步。 昨夜她睡的太过沉了,沉到有人进了她的院子,她也未曾发现过。 床榻上,那本来叠的整整齐齐的锦被,有些散乱的摊开了,好似有人在上头睡过一样。 李凤游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为何每次她出门回宫,她院子里都会进人,动她的茶壶茶杯,睡她的床榻。 真是大胆。 莫不是欺她脾气好,未去细查,越来越大胆了。 李凤游紧紧皱着眉头,将床榻上的锦被铺好。 只是才铺好,她就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李凤游冷冷一笑,利落的闪进了门后藏了起来。 这次看来她能直接抓住这只偷偷进她房内的老鼠了。 李凤游等了好一会,才等到那慢慢走进来的人影。 咦,这,莫不是回来了。 那人影才走到门槛边,就停住了脚步,看着房内那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锦被,突然有些惊讶的开口了。 不好。 那人影急急的转身要跑。 李凤游轻飘飘的从门后飘了出来,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了然于胸,她微微挑起眉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诏妃娘娘,您殿中的床榻可是睡不下,竟要到卑职院落里,这硬邦邦的小竹床睡下。 那背对着李凤游的人影僵住了,她好似并未听到李凤游的话一般,反倒加快了步子往外走去。 李凤游并未上前去拦住她,反倒是有些愉悦的挑起唇角。 才一笑,头就有些晕眩起来,李凤游忍不住轻轻的咳了两声。 咳咳。 走到院落边的叶诏音停住了脚步,她回头。 一张妖媚的脸,透着绯红,眼神心虚似的飘忽着。 她咬着唇,看着李凤游苍白的脸。 喂,李初白,你声音怎的这么奇怪,莫不是染上风寒了吧。 第82章 曹奕! 到了燕皇寿诞这日,整个皇宫早已焕然一新,就连路边的石雕灯柱都擦的干干净净。 从早朝起,各国的使臣皇子就一一上殿,面见燕皇,呈上精心备好的寿礼。 一大早燕皇身边的小太监就领着两个女官,捧着燕皇赐的宫服来找夏秋潋。 献妃娘娘,这是陛下赐给您的宫袍,这可是西域进贡的碧玉蚕丝,由宫里最手巧的绣娘一针一线绣成的。这西域一年进贡的碧玉蚕丝啊,才够做那么两件衣裳,陛下特地嘱咐,今日陛下寿宴,献妃娘娘就穿这件宫袍。 小太监笑的满脸褶子,声音尖细恭恭敬敬的与献妃介绍这按燕皇旨意送来的宫袍。 辛苦公公了,多谢公公特地来一趟。 绿阮到底是个灵光的姑娘,在宫里这些日子,也学会了宫里处事的道理,送小公公离开时,道谢时,往小公公手里塞了根玉簪子。 哎呀,咱家这不是奉陛下的旨意做事吗,哪来的辛苦不辛苦。 小太监笑着,手一翻利落的将绿阮塞给他的玉簪子藏进了衣袖里。 一行人刚走出殿门,绿阮叹了口气,一转身就看到青鸢正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看着她。 怎么了,进去伺候小姐啊,傻站在这里做什么。绿阮拉着青鸢的手,偏头看到她肩上的衣裳有些褶皱,便伸手替她小心的展平。 有些埋怨宠溺的道。 今天是陛下的寿诞,你衣裳也不好好理理。 你做什么把你的簪子给那个小太监,那不是你最喜欢的簪子吗。 青鸢有些不明白绿阮要那么做,她皱着眉头疑惑又有些生气的看着绿阮。 绿阮笑了笑,摸了摸青鸢的头。 上回诏妃娘娘来时,她身边的琳儿不是与我们说过吗,陛下派来赏赐传令的公公,最好给他们塞些好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日后陛下身边有什么动静,或是宫里有什么消息,他们也定不会吝啬与我们知会。 青鸢不甘的噘着嘴。 那你也不用把自己喜欢的簪子给他啊。 行了行了,给都给了,还能要回来不成,走吧,小姐还在等着呢。 绿阮笑了笑,捏了捏青鸢的脸。 早朝一结束,燕皇就下旨让太子燕长陵带着几位各国的皇子,在皇宫中四处走走。 四处走了走,便走到了御花园。 穿着异国服饰,身材健硕五官深邃的男子看着四周的珍贵的花草树木,惊叹道。 太子殿下,燕国果然不愧是中原的天朝,这到了秋季,御花园的花花草草还开的这般艳丽。天下间,怕也只有燕国的皇家林园才能看到的美景啊。 燕长陵听拓跋灵威的夸赞倒也没说什么,负手轻笑道。 拓跋王子过誉了。 好香的茶香,那亭下可是有人在饮茶。一个面容俊美身形修长的男子从几人身后闪出,双眸发亮的看向不远处的凉亭。 这人生的格外的清秀俊美,面若桃花,比女人还生的精致艳丽些。 他穿着一身蓝色长袍,上头绣着艳丽的牡丹,手上执着一把羽扇。 明明天气渐凉,他却还不嫌冷似的,不时轻轻摇摇。 头戴金冠一身白色长袍的江询言从曹奕身后走出,他面带轻笑,温文尔雅。 曹先生,您这鼻子可真够灵的,隔着这么远都能闻见。 一个相貌普通,双眉浓密的男子皱着眉头有些嫌弃的从曹奕身边退了两步,轻哼了一声。 曹先生不仅鼻子灵,头脑也灵光的很,上回在我周国倒卖瓷器,可是狠赚了一笔。 曹奕眯着眼,脸上带着笑,连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里也带着满满的笑意,他羽扇轻摇哎呀一声,凑到那位周王爷身边,修长洁白的手掌轻抬在他身上拍了拍。 周王爷,本公子不才的确在贵国稳赚了一笔,可这赋税也是按时交的。 周王爷身子一抖,抖掉了曹奕的手,脸色有些青白的后退了两步,还伸手嫌弃的拍了拍刚刚被曹奕搭过的肩头。 我又没说你没交,你少来动手动脚,本王可没那癖好。 曹奕不动神色的收回手,倒也没有不开心,只是羽扇遥过时,唇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 分卷(50 燕长陵转身瞥了他们二人一眼,抬手指着远处的亭子,笑道。 那亭中的,正是本宫的妹妹,梨落公主。她闲暇时,常在御花园中饮茶赏景。 周讫一听,眼睛便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是公主殿下,竟今日巧遇了公主殿下,那本王定是要去给公主殿下打个招呼的。 拓跋灵威点点头,豪迈的笑道。 不错不错,多年一别,我也许久未曾见过公主殿下。 亭落中,一旁的角落里正摆着一个精致的小香炉,炉中焚烧着一块檀香木,淼淼青烟直直上升,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石桌上摆着一盏茶壶,两个玉杯。 一旁两个小宫女,正静静的立在一边,脚边放着正燃着炭火烧着水的小提炉。 燕挽亭一手把玩着一个玉杯,另一手正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卷,她微微低头看着书卷上的墨字,神情专注悠然自得,似乎并未发现那正走进的几人。 燕长陵领着几人,走过湖中的长廊,还离着些距离,便清朗一笑,唤道。 挽亭。 燕挽亭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走来的几人,站起身。 兄长,这几位可是前来给父皇贺寿的贵客。 不错,你也过来见见这几位贵客。 几人一同走入亭落。 这位,便是姜国的二皇子殿下。 燕长陵给燕挽亭介绍起了几人的身份。 本宫早便听过二皇子的大名,今日才得一见,二皇子果然气宇轩昂。 燕挽亭精致的面容上,是有礼又有几分疏离的轻笑,她微微点了点,就算了见过了。 见过梨落公主。 江询言眼中暗光一闪,他轻笑着微微拱手。 江询言话音才落,一旁的周齐王周讫便挤到燕长陵身前,他笑容满面的看着燕挽亭。 眼中有几分惊艳。 公主殿下,本王是周国的周齐王,名为周讫。本王还在周国时,便听闻燕国梨落公主貌若天仙才貌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过周王爷。 燕挽亭微微一笑,便抬头目光落在了那站在最后面,依在亭柱边那一直看着自己,笑意嫣然的曹奕。 第83章 嗯哼! 好茶,好茶。曹奕拂袖,毫不客气的当着众皇子的面,挨着燕挽亭坐下了。 听闻曹先生最喜欢喝的,便是这阳春绿芽。这是今年刚采的新茶,曹先生觉得如何。 燕挽亭亲自替曹奕倒了一杯茶,挑唇轻笑着,将茶杯轻轻推到曹奕面前。 未曾想到,公主殿下竟对草民这般了解。 曹奕挥了挥羽扇,端起了桌上的玉杯,凑过去闻了闻,一张俊美的脸庞比女人更加精致。 自作多情,不懂礼数。 周齐王在一旁哼了一声。 燕长陵倒也对曹奕的失礼并未不悦,只是爽朗的笑了笑,挥手请几人坐下。 二皇子,周齐王,拓跋王子,请坐请坐,一同品品今年新采的绿茶。 江询言施施然的坐下,目光却不动声色的望四周望了望。 周讫装模作样的端起茶,嗅了嗅,双眸一亮,轻轻饮了半口,便放下玉杯,惊羡的看着眼挽亭夸赞道道。 这茶果然清香可口,想来本王喝过的最好的茶,也就是今日公主殿下亲手泡的茶。 曹奕似乎与这位周王爷不太对付,晃了晃玉杯,便开始拆台道。 咦,莫非王爷突然变了口味,王爷不是曾说过,最爱喝的便烈酒,最厌的就是这般清淡如水的茶水。 周讫脸色一变,看着曹奕的眼中闪过一丝利光。 你..... 燕挽亭一言不发,只是挑唇轻笑着,眼角的余光,落在了那一直端坐着的江询言身上。 江询言似乎并未理会身旁人的争吵,微微低着头,眸中含笑安静的喝着茶。 许是感觉到了燕挽亭的的目光,江询言突然抬起头,漆黑的双眸直直的看向燕挽亭。 燕挽亭并未挪开目光,或是掩饰眸中的探究,反倒是冲着江询言,挑起唇双眸明亮,饶有兴趣的明艳一笑。 江询言冷静有礼的回笑,像是敬酒一般,对着燕挽亭,轻轻抬起茶杯。 这是燕挽亭第一次和江询言面对而坐。 她丝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江询言。 这个男人的确英俊儒雅,面上总是带着温和的轻笑,深邃漆黑的双眸明亮内敛,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无法探寻其中蕴含着什么。 他身长玉立,面容白皙剑眉入鬓,唇薄而上挑,一举一动沉静稳重。 的确是个让人一看,便心生钦慕的男子。 也难怪当初,夏秋潋会倾心于他。 江询言对于燕挽亭有些露骨的打探,丝毫没有不悦,他回望着燕挽亭,双眸温和仿佛含着春风拂面般的轻笑。 周讫和曹奕一人一句的吵着,拓跋灵威无奈又尴尬的劝起了架。 燕长陵倒是没有说话,他目光有些异常的在燕挽亭和江询言之间左右看着。 他倒是觉得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他从来就没有看过自家的妹妹这般盯着一个男人看。 莫不是,他这妹妹瞧上了这姜国的二皇子殿下。 燕长陵微微皱着眉头,突然开口道。 挽亭,今日退朝时,父皇曾说过要王公公去找你。你此时若是有空闲,便先去御书房看看父皇,也不知父皇找你可有事。 燕挽亭抬眼看着燕长陵,眸中有些诧异。 燕长陵又强调道。 几位贵客有本宫招待便好,你先去见父皇吧。 既然是父皇找,那本宫就先行告退了。 曹奕抬头看着燕挽亭,眯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开口道。 公主殿下,草民厚着脸皮,想向殿下讨些茶叶。 既是曹先生开口,本宫自不能拒绝。本宫殿中还有些茶,若是曹先生想要,今夜晚宴时,本宫便带去给曹先生就是。 燕挽亭欣然答应了。 向几人告辞后,燕挽亭便先行离开了。 江询言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待燕挽亭走远后,才偏头,眼角余光不动神色的瞥了眼那远去的背影。 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燕挽亭才走出御花园,李凤游就突然从她身后闪出。 殿下,您见到江询言了? 李凤游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打,满头的青丝只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扎好,黑长的马尾垂在脑后,显得英气而俊俏。 伤好了。 燕挽亭没有回答李凤游的话,反倒是转头看着她,关切的问道。 好多了。 李凤游有些涩然的垂下头,轻声道。 不过是小伤罢了,殿下不必为卑职担忧。 燕挽亭停住了脚步,她眉眼低垂,唇角挑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初白,你叫我怎么不为你担忧。 殿下。 李凤游跟着燕挽亭停了步子,她微微抿了抿唇,抬眼看着眼挽亭。 初白,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为我办了那么多事,身上多少伤,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燕挽亭说完,轻轻的摸了摸李凤游的背脊。 李凤游身子一僵,微微挺直腰背,一动也不动。 都与你说过,多去找找福安,她那有雪肌膏。燕挽亭围着李凤游转了两圈,还伸手掀起她的衣袖,瞥见她手臂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李凤游声音抖了抖,她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任由燕挽亭的手拉开她的衣襟。 殿下.... 咦,怎的脖子上红了一块,莫不是撞到了。 燕挽亭凑到李凤游肩旁,拉开她的衣襟往里看了看。 眼尖的瞥见了李凤游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块圆形的红色淤痕,颜色深红,仿佛是刚刚才碰伤的。 李凤游咽了咽口水,那双锐利清亮的眸子,有些闪躲。 嗯,昨晚吹熄蜡烛后,起床喝水时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燕挽亭松开拉着李凤游衣襟的手,负着手哼了一声,往前走。 脖子撞到了桌子,如何撞的,扯谎也不会。 李凤游难得的变了神色,她有些踌躇的跟在燕挽亭身后,也不知该如何与燕挽亭解释。 殿下,这..... 燕挽亭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必与我解释,自己小心些吧,宫里人多口杂。 李凤游也不知如何解释了,只能转开话题。 殿下,您刚刚见过江询言了。 燕挽亭扭头看着李凤游,挑眉道。 聪明了,还知道转移话题了。 第84章 嗷,长不长! 夜了,黑暗却丝毫没有降临燕飞城,整座亮堂的皇城照亮了半边天。 城中的百姓,似乎也正在欢聚,街上给这红灯笼,吆喝的小商贩语气带笑。 远远看着那威严富丽的皇城,百姓们双目恭敬而开心。 今日是燕皇的寿诞,一早燕皇便下令沿街派发寿包,装着寿包的马车一车一车从皇宫中驶出。 那是宫里的御厨们赶了两天才做出的寿包。 得知了消息的人,一早就守在街边,脸上带着笑。人人都想沾沾皇帝的喜气,也想尝尝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寿包是什么味道的。 百姓们排好长堆,乖乖的一人一个,从派发的人手中领走寿包,还不忘高呼一声,吾皇万岁。 皇帝的寿诞本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本不是件与他们相关的事,但现在在任的燕皇每逢寿诞,不仅沿街派发寿包,还会下令减免赋税。 燕国的赋税本就不高,国库由皇家经营的商铺赚的银两塞满,百姓一年只需交一些赋税用来修建堤坝。 无论是经商还是种地,百姓都能糊口,还能富余一些银两存着。 自古以来,只要百姓吃得饱饭,就不会瞎闹。 所以燕国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叛乱,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百信们自然敬仰那位贤明的君主。 皇宫外的百姓仿佛将燕皇的寿诞当做了一个值得欢庆的佳日,而皇宫内,更是一派热闹。 文武百官各国使臣齐聚大殿,后宫的妃子们,也一排排的坐着,品尝着桌上的美酒佳肴,赏着那殿中起舞的舞姬。 自前皇后仙去后,燕皇身旁的位置便空的,两侧坐着一双子女,太子燕长陵和燕挽亭。 而此次寿诞,燕皇竟安排了姜国来和亲的献妃娘娘坐在他身侧,这似乎在像人暗示着什么。 慕容夕照本虽面上带笑,眸底去藏着几丝不悦和嫉妒,端起酒杯时,瞥了一眼端坐在燕皇身侧,一身华美宫袍,美颜而神色冷清的女子。 她贵为燕国贵妃,在这后宫中妃位算是最高的,陈妃在时,她的地位也只稍次于陈妃。 只是没想到突然来了个夏秋潋,不仅独占燕皇的宠爱,燕皇似乎明着暗着有想立她为皇后的意思。 这怎么叫她甘心。 慕容夕照端起酒杯,又仰头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坐在对面的父亲。 慕容慎面上含笑,双眸却有些不动声色尖锐的瞥了慕容夕照一眼。 慕容夕照知道父亲是对自己在殿上喝闷酒不满,便连忙放下了酒杯。 见慕容夕照乖乖的放下了酒杯,慕容慎双眸这才缓和一些,他抬头看了看满脸笑意似乎很开心的燕皇,在转头看了眼他身侧的慕容钦。 只见他的这位兄长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酒,却丝毫没有醉意。 慕容钦本就是个无酒不欢的人,每次皇宫寿宴,燕皇都会嘱咐宫里的太监,为慕容钦特地准备另几壶烈酒。 那是南讫国献贡的酒,浓烈醇香,寻常人喝一杯就能醉倒。 皇宫里的人,少有能连饮两杯的人。而慕容钦,去是个千杯不醉,又钟爱烈酒的人,燕皇便把这些酒全部留着,专门赐给慕容钦。 也足以见得燕皇对慕容钦的偏爱。 慕容慎面上笑容恭敬,示好的端起酒杯,微微压低声音。 兄长,听闻陛下寿宴结束后,便会派遣兄长率军镇守南疆,一别之后,怕又要过两年才能见到兄长了,弟弟着实不舍,这杯酒,便先敬兄长。 慕容钦本喝酒喝的开心,慕容慎一开口,他面上的笑意便敛了不少,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看也不看慕容慎一眼,径直端着酒,往身旁一晃,算是应了,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慕容慎面上笑意闪过一丝冷意,他施施然的放下酒杯。 殿中的舞姬正长袖翩飞,欢快的笛音悦耳,鼓声沉稳。 江询言与几位别国来的皇子坐在一起,他头戴玉冠身形玉立,面容俊美,气质又儒雅沉稳。 在殿中格外的显眼。 他面上含着轻笑,似乎正认真的欣赏着歌舞,漆黑的双眸却透过舞动的舞姬,穿过翩飞的长袖,望向了高位之上坐在燕皇身侧的夏秋潋。 自夏秋潋嫁给燕皇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清她的面容。 她依旧美的让人惊艳,只是与她在姜国时常穿的白袍素服不一样,她今日身披华丽的宫袍,包裹着纤细修长的身肢,发间的金步摇,轻轻晃动。 高贵而雍容,让人感觉更加无法接近无法亵渎。 她似乎没有变,又似乎变了。 虽然神色依旧冷清,双眸清幽冷凝,却自他进殿后,从未看过他一眼。 就算他上前给燕皇献礼时,她也微微低着头,丝毫没有看向他的意思。 他果然没有选错人。 夏秋潋的清冷,她的沉静,她的不喜不悲,她的不食人间烟火。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迷惑那个贤明的君主。 才能当做他的一颗最隐蔽最致命的棋子。 只是江询言却隐隐有些担忧,他与夏秋潋太久没见了,他并不确定夏秋潋似乎真的如他所想,依旧被他牢牢的掌控在掌心。 他需要找机会,单独见夏秋潋一面。 只是这机会实在太过渺茫,夏秋潋已是燕皇的宠妃,她是后宫的妃子。 而他如今的身份,是个别国的皇子,如何能近她的身。 分卷(51 燕挽亭坐在夏秋潋身侧,她的视野极好,几乎能看清殿中所有的人。 寿宴全程,她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容两兄弟和江询言身上,她似乎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但一直到现在,江询言和慕容两兄弟,似乎就连简单的交谈都没有,偶尔的目光相撞,也只是互相有礼的举起酒杯。 燕挽亭端着酒杯,目光仿佛不经意的扫过全场。 她比谁都清楚,她的敌人,今日都在这。 她躺在胸腔的心,正不安分的跳动着,许是酒意掩盖,她眸中的神色冷静而沉稳。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拿起腰间的腰牌,号令宫中的禁军,将江询言拿下,直截了当的杀了他。 但是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没那么简单。 若她真的这般毫无理据的将江询言拿下斩首,怕是燕国日后就再无法安稳,天下也定将大乱。 她无法预估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震乱,也无法预测燕国会不会因此元气大伤,如前世一样,再次殒灭。 燕挽亭的手微微颤抖着,杯中的酒液因此溅出两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殿下可是醉了。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轻轻的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那冰凉的肌肤轻轻的贴在她因酒液而灼热的手背上。 燕挽亭偏头,却见一双清冷深幽的双眸。 殿下酒量不好,就算因陛下寿诞心生欢悦,也不可多饮。 夏秋潋轻轻的将燕挽亭手中的酒杯拿走,燕挽亭任由她将酒杯端开,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两眼。 见到了自己的旧情郎,夏秋潋似乎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她依旧清冷淡然。 燕挽亭的目光从她身上转过,身旁的女人今日格外的美艳,苍白的面容上也染上了一丝红晕,终于有了些烟火气,燕挽亭敛眸,唇角轻佻。 你今日真美。 夏秋潋的唇角轻轻的动了动,她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 殿下也是。 燕挽亭愣了楞,她怀疑自己有些听错了。 夏秋潋,这是,夸她漂亮吗。 秋潋今日心情不错。燕挽亭意有所指。 夏秋潋仿佛听不出燕挽亭话中的刺,一本正经的答道。 陛下寿诞,秋潋自然开心。 此时,一派宫女正端上了最后一道菜肴,一道雪白色的浓汤。 走到燕挽亭身旁的宫女也不知是不是被绊了脚,将汤端到燕挽亭身前时,身子微微一侧,玉盘中那滚烫的汤汁,竟淌出了一些,正巧落在了燕挽亭放在桌上的手上。 燕挽亭身子一抖,脸色一变。 啊,殿下,奴婢... 那小宫女脸色顿时一片掺白,正想要跪下,燕挽亭却挥了挥手,压低声音急促道。 本宫无碍,你且下去吧。 燕挽亭可不想因这点小意外,破坏了现今的气氛。 小宫女面色惨白颤颤巍巍的赶紧退下了。 燕挽亭这才低头看了看,白皙的手背上竟红了一片,还有些火辣辣的疼,她毫不在意的将手收回,放在膝上。 只是才一抬头,那被烫伤的手,就被握住了。 若是疼的话,该敷药。 无碍。 满堂欢坐下,夏秋潋的手握着她的手,燕挽亭微微抿了抿唇,有些别扭的想挣脱。 只是夏秋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仍由她如何挣脱,也甩不开。 夏秋潋紧紧的抓着燕挽亭的手,轻轻侧身。 在正在与燕长陵说什么的燕皇耳边轻轻低语两声。 燕皇这才转头,有些担忧的看着燕挽亭,问道。 挽亭,手烫伤了,可还要紧。 燕皇这么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都落在了燕挽亭身上。 父皇,儿臣.... 燕挽亭话还未说完,夏秋潋就打断了她的话。 陛下,不若臣妾先随公主殿下,稍离开一会,给殿下敷些药膏。 也好也好,赶紧去敷些药,可要小心些。 燕皇也不好当着众人面多说什么,只是细细的叮嘱了一声。 夏秋潋便牵着燕挽亭的手,离席了。 燕挽亭不知夏秋潋今日是不是变了性子,竟大胆到当着燕皇,满殿大臣贵客,还有她旧情人的面,牵着她的手,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宴席。 一走出大殿,燕挽亭皱着眉头看着身前那拉着自己的女人。 不过一点小伤而已,你何必这样小题大做。 殿下不开心秋潋自作主张。 夏秋潋没有回头,只是燕挽亭却听出了她声线中微微的轻快。 哼,莫不是见到旧情人了,秋潋今日倒是格外的开心。 燕挽亭哼了一声,心生烦闷,便用力的甩开了夏秋潋的手,却不小心蹭到了被烫红的手背。 针扎似的细碎疼痛,让她皱了眉头。 看着不过是处小伤口,怎的竟这般疼。 疼吧,还甩开。你瞧瞧,都起了细泡了。 夏秋潋转身看着燕挽亭,微暗的长廊下,她站在燕挽亭身前,丝毫没有因为燕挽亭满口的旧情人而不开心,反倒是再次温柔的执起了燕挽亭的手,微微低头细细的查探她的伤处。 夏秋潋,你今日,到底为何这么开心。 燕挽亭这次没在甩开手,认命似的看着夏秋潋,轻声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为何,只是有些心悦。 夏秋潋没有抬头,她看着燕挽亭手背上,那一点一点蔓延开的点点细泡,皱起了眉头。 心悦,为何呢。 殿下若是想知,便先随我走。 燕挽亭分明看到,夏秋潋站在昏暗的烛火下,清冷的双眸光芒柔和。 还真是突然转了性。 燕挽亭轻声嘀咕了一声,心中不仅疑惑,还有些无奈。 突然卖起关子来的夏秋潋,一点也不可爱。 夏秋潋说要带燕挽亭去太医院,却又在一处庭院停驻了,她拉着燕挽亭走到假山前。 那里有一潭小小的清泉,水清澈见底,上头浮着两朵睡莲,底下正有两条似乎睡着的红色锦鲤,正扭着胖胖的身躯,微微在水中缓慢游动。 不是去太医院吗,带我来这做什么。 燕挽亭问道。 夏秋潋,一手拉着燕挽亭的手,一手轻轻的替她撩起衣袖,然后将她的手按进了水中。 嘶..... 燕挽亭皱着眉头,冰冷的清水轻轻的刷过手背的烫伤,除开一开始的疼痛外,竟开始让她感觉有些舒适。 微微的痛意掺杂着淡淡的舒适,让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样好些了吗。 夏秋潋轻挑起唇角,偏头看着她。 她替燕挽亭小心的掀起了衣袖,自己的衣袖却落在了水中,被水沾湿了。 现在能说了吗,今日你到底为何心悦,莫不是真的因为见到了江询言。 燕挽亭抿着唇,替夏秋潋捞起了那半截落在水中的衣袖。 的确是因为见到了他。 夏秋潋面上的笑意转瞬即逝,就恢复了冷清,她直接承认了。 哼,果然如此。 燕挽亭冷冷哼了一声,胸口一窒,她面容瞬间冷了些。 我今日见到他,心中没有半丝波澜,没有恨也没有怨。 夏秋潋垂下眉目,将燕挽亭按着水中的手,轻轻的松开,她的纤细柔软的指尖轻轻的拂过燕挽亭手背上那些细细的水泡。 冰凉的水刷过伤处,夏秋潋的手柔软的过分,拂过伤口的微微痛意,竟让燕挽亭有一丝痛意的快感。 揭穿他的目的也好,杀了他也罢,我如今只想快些了结。 夏秋潋轻声道。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精致清冷的侧脸,终于问道。 那了结后呢。 夏秋潋抬头看着燕挽亭,不知不觉中,她们贴的很近,近到燕挽亭能看清夏秋潋那长而微卷,黝黑的睫毛。 夏秋潋的语气冷淡,却又似乎带着丝丝期翼。 若是殿下肯放我出宫,我只想寻一处清静之地,了却残生。 燕挽亭眸光一闪,她轻轻的述复着这四个字,一丝苦涩在唇间蔓开。 了却残生。 夏秋潋抬起头,望着天边的那朵遮住了月光的那块乌云。 了辞前辈曾与我说过,我的身子,大概也活不过四十了。细细想来,无论前生还是今世,我竟从未为自己活过。我现今只有一丝期盼,若是....若是事情能了结,殿下能不能让我出宫。 夏秋潋的语气中似乎有丝淡淡的恳求。 燕挽亭第一次听到夏秋潋用这般的语气说话,不知为何,她胸口竟浮现一丝慌乱,她还不犹豫的开口。 你想甩开我。 夏秋潋愣了楞,她看着燕挽亭。 燕挽亭偏头,蹙着眉头,侧脸轮廓朦胧冷硬,她压低声音冷声道。 本宫还未原谅你,就算江询言被本宫解决了。本宫却还是恨你,你如何觉得本宫能打大度到让你离宫。 燕挽亭的话,让夏秋潋微微有些失落,她有些讽刺的低垂下眉目。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强硬绝情,燕挽亭又低声道。 本宫是说,你自嫁给父皇,来这燕宫起,就是我燕家人。你是父皇的妃子,如何能离宫,就算要了却残生,你也可在这宫里了却,我若在,也无人敢欺辱你,我护你周全便是。 夏秋潋望着远处,轻声道。 幼时,我曾在父亲的书架上,看过一本名字都没有的古人游记。那人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那时我便很向往,若是有一日,我也能同他一样,能走遍天下,赏便天下美景,会尽天下棋手。只是我不过是一女子,又出生相府,我无法丢下一切,潇洒离去。白活了一世,许多东西,我已然勘破,若是....那时我还活着。若是那时我还有几年好活,我只想任性的替自己再活一次,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燕挽亭皱着眉头,瞥了夏秋潋一眼,轻声道。 事情还未了解,想那么多做什么。你若是想去哪,与我说便是,日后,我带你去。 夏秋潋低头看着眼挽亭的手,将她的手从水底拿出,她没再与燕挽亭说话。 燕挽亭似乎能察觉到她心中所想。 夏秋潋,怕是不信她吧。 走吧,去太医院。 燕挽亭跟在夏秋潋身后,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她看着身前的这个女人,心中有些复杂。 这大概是夏秋潋第一次与她说起自己心中所想。 若是她不说,燕挽亭从来就不知,夏秋潋心中竟一直藏着这样的想法。 原来她,竟一直想要游历天下。 只是,对于身在深宫中的女子来说,这大概只能是个无法企及的梦。 更何况,她是夏秋潋。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单薄清瘦的身子,胸口一紧。 她说她,活不过四十吗。 第85章 交易! 大殿之中,曹奕正被几个燕国的朝官围着。 曹先生若是有兴趣,不若也与我等做笔生意。 端着酒杯的几位官员,笑着围在曹奕身边,虽然面上带笑,语气温和,却又特地与曹奕隔开一些距离。 这几位文官也不过是几个爱好古玩字画的文人,知道曹奕的天易阁中,藏着许多名人字画,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古玩,便耐不住上前来。 曹奕端着酒杯,单手轻轻的撑在额侧,一张魅惑的狐狸眼中带着微醺,白皙的肌肤被酒意染上了些许红晕。 也许是多饮了几杯酒有些闷热,他微微扯开了衣领,露出了那洁白修长的脖颈,那诱人轻轻滚动的喉结上,还似乎淌着几滴不经意滑下的酒液,叫人真想扑上前去,狠狠的撕开他的衣领,替他舔去脖颈上几滴碍眼的酒珠,在咬一口那诱人喉结。 一身蓝色锦袍的曹奕,似乎丝毫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多么的魅惑,只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声音沙哑而慵懒。 几位大人,做生意是好事。我曹某人就喜欢的就是与人做生意,几位大人若是有什么寻不到的字画绝本,或是什么稀世古玩,只要与曹某人说一声便好。只要天易阁有,曹某人一定派人送到府上去。 这明明是个男人,却似乎比殿中那些貌美的舞姬更加诱人。 几位文官笑了笑,点头称是,又想起面前这个比女人还娇媚的男人是个好男色的人。连忙一个个尴尬的咳了几声,然后道了声谢,便退去了。 曹奕深知那几个突然逃瘟疫一样的官员心中所想,从一开始他们故作礼貌却藏着不屑的眼神中,便知道。 其实这些当官的,或是那些所谓有气节的酸腐文人,本就是瞧不起他这等人的。 不仅因为外头相传的,他喜好男色,也因他的出身。 之所以现在对他毕恭毕敬,不过是有所求罢了。 天下人都知,天易阁的阁主曹奕,自小就是被卖在妓馆青楼的小倌,直至十来岁,才被前任阁主带走。 曹奕早就习惯了那些异样的眼光,与他打交道的都是达官贵人皇族贵胄,在那些人上人的眼中,他就像是个乞儿或是摇尾乞怜的狗,给点钱财给点生意,就是天大的恩惠。 不过那都是从前。 现在的天易阁谁敢不放在眼里,现在的曹奕,谁敢轻言侮辱,就算心中再看不起,还不是得表面装着恭敬有礼。 曹奕微微敛下眸子,唇角一闪而过一抹讽刺的笑意,他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却感觉到一道正打量他的目光,他神色突然倦怠慵懒起来,含着笑意回望去。 那个正在看着他的人,是个年轻俊朗的燕国官员,他身形挺拔朔长,身穿暗紫朝服头戴朝冠,面容清朗俊俏,双眸似点点寒泉,眉头清蹙薄唇轻抿。 是个年轻人,却板着张脸似个老臣子一般。 察觉到自己偷偷打量人家被发现了,那年轻的官员楞了楞,敛下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低着头端起酒杯抬起向曹奕示意。 曹奕只是回以浅浅一笑,烦闷的心情突然舒缓了一些,他便懒懒的撑着额角,盯着对面那个躲避他目光似乎有些慌乱,将夹起的花生米放下抬起,最后竟丢进酒杯中的年轻官员。 分卷(52 盯着盯着,他便有趣的发现,那仍旧板着脸的人,虽然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再跟隔壁的一位臣子交谈,白皙的耳廓却一点一点变红。 曹奕盯着对面那年轻的官员看的不亦乐乎,高台之上的燕皇却轻轻咳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周,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曹先生,朕听闻先生前些日子在边塞做了笔大生意,用瓷器茶叶从蒙古人手中换了万匹好马。 曹奕因为盯着那人正盯的全神贯注,以至于燕皇的问话他并未听见。 直到一旁满场突然安静了起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包括对面那位躲避他目光的年轻官员。 几乎所有人都看好戏似的看着失礼的曹奕,一旁的江询言突然伸手轻轻撞了撞曹奕得胳膊。 咳,曹先生,陛下正问先生话呢。 对于曹奕的恍惚和失礼,燕皇并未不悦,他只是捋了捋胡子,笑着打趣道。 不知曹先生是饮酒醉了,还是被我燕国的佳人迷住了眼。 燕皇此话一出,殿中的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这位自己宣告天下,只好男色的天易阁阁主,怎会被佳人迷了眼。 曹奕连忙起身,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歉意,跪在了殿中请罪。 请陛下恕罪,草民多饮了几杯酒,这才..... 燕皇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无碍无碍,曹先生且起来,今日本就是朕寿宴,曹先生多饮几杯酒朕高兴还来不及。 慕容钦在一旁善意的提醒起曹奕。 曹先生,先前陛下是想问先生,前些日子先生与蒙古人做的那笔生意。 这事一提起,曹奕便知道了燕皇突然唤他的意思。 前一个月,他人在草原,与蒙古游牧族做了比好生意,用了大量的茶叶瓷器,还有些毛笔首饰,换了近万匹良驹。 这比生意可是让他赚了不少,中原养的马大多只算的上中等,行军打仗赶路运输都比不上草原送来的良驹。 原本中原人和草原人之间便有马匹交易的生意,但是曹奕不仅有钱还识货,从蒙古人手中挑走的,都是品行上乘的良驹,剩下的虽说也不错,但终究比不上那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万匹。 自这一批数量庞大的良驹落在曹奕手上,已有不少国家的使臣来找他,都想从他手中入手那一大批的良驹。 不过曹奕曾放出话,这批良驹若想要就先竞价,谁出的价格合适,他才出手,若是价格他不满意,那他宁愿费重金养着,也绝不出手。 财大气粗的曹奕可不是说笑,他说不出手,说不定真的能把那匹马养到死。 曹奕一开口,也不转弯,说的直接。 陛下莫不是也想要与草民做个生意。 此话一出,一旁的几位外国王子的目光,都敏锐的落在了曹奕身上。 江询言轻轻摸了摸手中剔透的夜光杯,漆黑锐利的双眸落在曹奕身上。 尽管他之前与曹奕谈过许多次,曹奕也曾答应过他,若是那出手那批良驹定优先考虑姜国。 不过这比买卖看来跟姜国再无瓜葛了。 先且不说曹奕本人那怪异随意的行事风格,就说今日是燕皇寿诞,燕皇亲口说出的请求,怕是曹奕,根本无法拒绝。 燕皇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威严的双眸中是让人猜不透的亮光。 曹先生这般直接,那朕也不拐弯抹角。今日不仅众卿家在,还有几位使臣也在,朕便实话实说,朕的确有意与曹先生做比交易,燕国想从先生手中,买下蒙古人的那批良驹。 曹奕倒是没想到燕皇不是私下叫人与他谈交易的事,反倒是在寿宴上提起,虽有几分意外为难,但他很快就出乎人意料的爽快答应了。 他清秀娇媚的面上是温柔的笑意,挑起薄唇似乎很是愉悦,他轻轻竖起一根白皙修长的食指,在殿中掷地有声道。 今日是陛下的寿诞,趁此之喜,草民便恭敬不如从命。草民愿以一匹马,一百金的价格将手上的一万匹良驹,悉数卖给陛下。 曹奕此言一出,那几位使臣皇子,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黑了几分。 唯一冷静似乎无所谓的人,似乎就是江询言。 他淡淡的挑了挑眉尖,笑了笑便饮下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 一百金一匹良驹,曹奕的这个出价,着实让人惊讶啊。 毕竟,此前他与各国使臣交谈时,曾说过,若是竞价,一匹马至少一百金起步,少于一百金,便没有商谈的必要。 没想到他如今,竟用最低价这般爽快的把这万匹良驹都给了燕国。 不过他倒是理解曹奕,今日可是燕皇的大寿,当着百官的面还有几位外国使臣皇子的面。 曹奕怎么有胆子拒绝,怕是早就心里有数了吧,也所幸卖个面子给燕皇。 燕皇一拍桌子,高声连道了三个好字,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好好好,曹先生既这般爽快,那朕便在此先谢过先生,明日朕就派人先将定金送到曹先生的驿馆。 曹奕皱着眉头,虽有些犹豫,但是双眸兴奋的泛着光。 陛下,定金的事陛下可暂缓,只是....草民尚有一个请求,不知.... 燕皇此时正开心着,随即挥了挥手,关切的问道。 曹先生请讲。 此时若是曹奕想求个官,燕皇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曹奕一看燕皇此时正高兴着,便连忙趁机提出了他的要求。 陛下,草民听闻姜国围棋国手夏小姐已入燕国后宫为妃,草民早就敬仰夏小姐,不知陛下能否让草民与夏小姐下几局棋。 这... 燕皇楞了楞。 第86章 变心否? 了辞替燕挽亭被烫伤的手涂上了膏药,而后皱着眉头打量着两人,开口道。 就这点小伤?你们特地跑到太医院来。 燕挽亭挑唇轻轻一笑,眯着狭长的凤眸看着了辞,撒娇似的拖长声音。 师叔,这可不是小伤,疼的很呢。 了辞瞥了一眼一旁的夏秋潋,轻轻摇摇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提起了夏秋潋的伤。 没出息,想当初献妃娘娘肩上的伤那般严重,也不曾喊过一声疼。 了辞此话一出,燕挽亭的面上的笑就僵住了,手上的烫伤被乳白色的药膏覆盖,有些刺痛。她低下头,似有些犹豫的轻声问道。 秋潋的身子,师叔可有法子.... 了辞抱着手臂坐在桌边,皱着眉头,打断了燕挽亭的话。 早与你说过,没法子。 燕挽亭抿唇有些局促的轻轻的捏着衣角,她不敢回头看夏秋潋,心中隐隐有些闷痛懊恼。 了辞脸上神情无奈,她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燕挽亭,暗暗叹了口气。 当初燕挽亭说要伤夏秋潋引出江询言时,她便反对过,只是那时的燕挽亭态度坚决仿佛对夏秋潋只存恨意,就算误杀也毫无关系。 她也知道凤游的功力,便是不注内力寻常的一箭都能要了这柔弱的献妃的命,更何况毫无保留。 就算射中的不是致命处,凭着献妃的身子,怕也是危险。 这些了辞也都与燕挽亭说过,只希望她自己衡量思索。 不过燕挽亭后来仍是没改主意,伤了夏秋潋,这也在了辞的预料之中。 她这个师侄,够聪明也够隐忍,唯一的缺点便是有时被愤怒冲昏头脑时,格外的执拗冷酷。 燕挽亭低着头一言不发,一旁的夏秋潋突然轻轻挑唇笑了笑,她伸手轻轻的搭在燕挽亭的肩头,抬眼看着了辞有礼的道。 了辞前辈,既然殿下的伤已经涂了药,那本宫便先与殿下回去了。 就算刚刚燕挽亭和了辞是在说她的伤情,她都一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了辞点点头,站起身,瞥了一眼还低着头的燕挽亭,又看了看那举止有礼神色淡然的夏秋潋,轻声道。 寿宴还摆着,陛下和群臣贵宾都在,你们的确该早些回席,莫要因此失礼招人口舌。 燕挽亭此时才打起精神,站起身微微躬身告辞。 师叔,告辞。 了辞将她们二人送到门边的,叮嘱道。 去吧,手小心些,莫要沾到凉水。 燕挽亭和夏秋潋一走,房内的屏风就闪过一个人影,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福安探头探脑的从屏风后探出头,手上还捧着一个装着糕点的小碟子。 殿下她们走了吗。 了辞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端起转身递给福安,宠溺又无奈的道。 你呀,殿下在也不出来打声招呼。 福安接过了辞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就着茶水咽下了嘴里的糕点,皱着眉头含含糊糊的道。 我不喜欢殿下。 了辞眉头轻蹙,抬手轻轻在福安头上一敲,语气略有些严厉。 胡乱说话。 虽然没有被打痛,但福安还是委屈的鼓着脸,气哼哼的走到桌边放下怀里的糕点,嘟囔道。 师父就知道护着殿下,殿下她派师姐伤了献妃娘娘,殿下不是好人,我不喜欢殿下。 了辞轻叹了口气,又气又笑的问道。 你可知她们之间的前因后果。 福安有些傲娇的扭过头一副不听的模样。 反正我就觉得献妃娘娘是好人,殿下伤了献妃娘娘,平日里还老是对我凶,殿下就不是好人。 了辞走上前微微弯身捏着福安白嫩的小脸,有些无奈的道。 殿下对你不好吗?你这小傻瓜每次去御膳房偷糕点吃,还真以为御厨没发现过,若不是殿下早就知会过,你也不知被抓了多少回,小屁股也不知挨了多少次板子。 福安愣了楞,有些不相信的支吾着。 我....殿下她...她明明每次发现我去偷糕点都会数落我。 是数落你,数落完了还吩咐御厨每日留一盘你爱吃的糕点,放在显眼的灶台边,方便你这个小傻瓜去偷。 福安这回是真的呆了,她舔了舔唇边的糕点碎屑,又低头看了看桌上摆着的那碟还剩一半的糕点。 真的是殿下吩咐的吗,殿下不是....一直讨厌她吗。 夏秋潋与燕挽亭一回到席间,正巧曹奕向燕皇提出请求。 就算燕皇是一国之主,他下的旨意无人敢违抗,他却还是征求了夏秋潋的意见。 爱妃,曹先生仰慕爱妃棋艺,想要与爱妃对弈几局,爱妃可答应。 殿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秋潋身上,包括一脸期待的曹奕,和面含轻笑的江询言。 夏秋潋仍无视江询言的目光,望向曹奕。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燕挽亭正端着半杯酒,微低着头。 本宫早前便曾听闻曹先生棋艺精湛.... 夏秋潋的话才说一半,还未道出她是否同意,曹奕便兴奋的抚掌难掩喜气的高声道。 娘娘可是答应了。 夏秋潋轻轻一笑,微微低头端起酒杯向曹奕微微示意。 燕皇捋着胡须哈哈一笑。 哈哈,既然爱妃同意了,那朕自然也答应。曹先生若是有兴趣,明日便可入宫在御花园中摆上棋局,与爱妃对弈,朕的爱女梨落也可陪同当个公证人,如何。 多谢娘娘,多谢陛下。 曹奕开心的眯着狐狸眼,端起酒杯便要向燕皇夏秋潋敬酒。 坐在江询言身侧的周齐王周讫突然轻轻哼了一声,略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糊涂虫。 江询言扭头看向他。 周讫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便轻蔑一笑,轻轻凑到江询言耳边嘀咕。 二皇子,曹奕手下那批良驹这般低价送给了燕国,还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可是好笑。 江询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曹奕啊,可比他身旁这蠢货聪明的多。 江询言笑着端起酒杯,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了高台之上燕皇身侧的美人身上。 夏秋潋,潋儿........ 为何你一眼都不曾望向我..... 你是避嫌,还是变心了。 莫不是,当真假戏真上了这半老的燕皇么。 第87章 游说,威胁? 御花园湖心的亭落一早就端上了香炉,燃烧的烟雾呈一条直线向上淼淼升起。 清澈见底的湖中,红白相间的锦鲤悠闲的在水中游动,偶尔摆动尾部快速的扎进深处,溅起几朵细小的水花。 曹奕换上了一身红衣,头戴玉冠,手持折扇靠在亭落的栏杆旁,悠闲的从一旁的小碟中拾起些许鱼食,丢在水中,惹着一群肥鱼在水中折腾着抢食。 曹奕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修长的身子斜侧着靠着亭柱,白皙清秀的面容上是一丝感慨。 看着水中那一群肥的都快游不动的鱼,曹奕伸手捏了捏自己平坦的肚子,叹气道。 连宫中的鱼儿都养的这般肥,好似比我肉都多。 一旁守着的两个宫女听到曹奕的感慨,忍不住对视一眼憋不住的噗呲笑了出来。 噗。 曹奕嘻嘻一笑,桃花般美颜的一张俊脸上,露出讨喜的轻笑,星眸一眯慵懒请问道。 两位小姐姐,献妃娘娘何时才来呀,我等的腰都酸了。 曹奕长得本就俊美,又总是一副笑脸,叫人觉得喜爱又亲切,一个小宫女捂嘴笑道。 曹公子来的这般早,娘娘她要梳洗打扮,自然要慢一些。若是曹公子觉得倦怠,可吃些御厨备好的糕点,再饮些清茶。 曹奕拂袖坐到桌边,看着桌上精雕玉琢散发清香的糕点,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冲那两位宫女招了招手。 一人吃多没意思,不知两位小姐姐晨起可有吃早点,不若一同坐下,陪我一起吃些。 两个小宫女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这不合规矩。曹公子是燕国的贵客,总管特地遣派奴婢二人服侍公子,怎敢与曹公子同桌而食。 曹奕点点头,知道不能为难她们,便从桌上的玉盘里拿起两块糕点走到两位小宫女身边,塞到了她们的手中。 宫里的规矩就是多啊,两位小姐姐一早便陪着我在这等,相必也是疲累。这糕点先拿着吃下,我若是不说,也不会有旁人知道。 分卷(53 这.... 糕点都塞到手里了,那位貌美的公子又笑嘻嘻的看着她们眨眼,她们也不好拒绝,便红着脸小口小口的咬着糕点。 哈哈,这般一起吃才有意思。 曹奕见她们吃了便才哈哈一笑,落坐也拿起一块糕点大口咬了下去。 嘴里的糕点还没咽进肚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好听的女声。 曹公子久等了。 曹奕咬着糕点一回头,就见穿着一身素白飘逸宫袍,腰配玉笛,负手含笑的燕挽亭正站在亭落边。 身后跟着一个满脸冷意手握长剑一身黑衣短装的英气女子。 曹某,见过公主殿下。 曹奕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那才咬了一口的糕点,连忙跪地行礼。 只见他躬身的动作极其的慢,话拖长声落了,衣角才撩起还未跪下去。 燕挽亭唇角闪过一丝狡黠的轻笑,她朗声客气的笑道,上前半步,伸手虚抚。 曹先生不必多礼。 曹奕还未跪下,便起身拍了拍衣袖,抬头看着燕挽亭,眼露惊叹道。 上回见公主殿下,便觉得殿下气质超然,今日一见更是如此。 燕挽亭凤眸微眯,目光在曹奕身上停留了半晌,才开口道。 本宫可比不上曹先生。 曹奕愣了楞,似乎有些不解。 嗯?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燕挽亭轻抬玉足,施施然落坐,看着一旁一身火红打扮的像个新郎官似的曹奕,笑道。 本宫可比不上曹先生这般貌美,就连衣着都比不上曹先生这般艳丽。 曹奕眼珠一转,哈哈一笑,伸手捻着肩侧垂落的一缕墨发,轻轻捋过。 哈哈,公主殿下取笑了。草民早就仰慕夏...献妃娘娘,一直未曾有机会与她对弈,今日好不容易有此机会,自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曹奕那略带娇俏的动作让一旁跟一根木头似的李凤游身子一抖,她目视着前方,眼角的余光瞥了曹奕一眼,步子往后挪了挪。 她倒是头一回见到不是太监,却比她更女人的男人,偏又长得这般精致美艳,叫她有些怀疑这曹奕是不是女扮男装瞒天过海。 燕挽亭知曹奕再次等了许久,便道。 秋潋恐怕还要些一会才能到,她晨起需沐浴,还需喝些药汤,怕是要耽搁一些时辰。 曹奕眉头一皱,有些忧虑的看着燕挽亭。 昨日在宴上见献妃娘娘脸色似有些不好,听闻上次献妃娘娘曾在宫外被人行刺,莫不是还没好。 嗯,上次留下的旧伤还未好,曹先生能体谅便好。 既然献妃娘娘身子不好,曹某天易阁中还有些得来的天灵药材,明日曹某便唤人快马送来,献给献妃娘娘。 燕挽亭知道曹奕的天易阁中有许多外人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过的宝物,说不定还有许多宫里都不曾有的珍贵药材。 她心中一动,自是不拒绝,便道一声。 曹先生有心了。 燕挽亭话音落了,便偏头看了眼站在一旁那两个吃完糕点,嘴边还带着碎屑的小宫女。 只需燕挽亭一个眼神,李凤游便知她的意思,她朝那两个小宫女挥了挥手。 有我再次便好,你们二人,先退下吧。 两个小宫女欠身领命。 公主殿下,曹先生,李副统领奴婢告辞。 哎,两位小姐姐,可还要糕点。 曹奕见那两个小宫女要走,便从玉碟中拿出几块糕点,递给她们。 两个小宫女脚步一顿,有些为难的站着不动,抬眼偷偷的打量着燕挽亭的神色。 燕挽亭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把玩,头也不抬,唇角轻佻道。 这是曹先生的好意,你们拿着退下吧。 多谢曹先生。 小宫女们拿了糕点道了谢,就快步离开了。 宫女们一走,燕挽亭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着身前的曹奕,伸手示意他坐下。 曹先生,昨日你与父皇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不知曹先生可有兴趣与本宫谈笔生意呢。 曹奕是何等聪明人,燕挽亭不过这么一提,他似乎就知道了燕挽亭说的生意是什么,便有些苦恼的笑着摇头。 公主殿下,昨日与陛下谈的那笔生意,可让曹某的天易阁损失不小啊。天易阁之所以在各国间都有生意,便是一直遵从前辈留下的警驯,绝不沾染任意一国的朝事,保持中立。若是公主殿下与曹某谈的当真是买卖,曹某自然心悦,但若是........ 燕挽亭的话还未说,便被曹奕堵住了,她淡淡的抬眸,一双温和含笑的凤眸瞬间凌厉了起来。 若本宫说,这笔生意你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呢。 曹奕仍旧笑着,俊美的面上是如沐春风的浅笑,他似乎对于燕挽亭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惧怕。 那公主殿下,也太过霸道。 燕挽亭似乎并没有什么耐心,她轻轻一哼,威胁意味十足。 曹先生,你现在身处燕宫。 曹奕伸手捋着肩侧的发丝,昂起头轻轻一笑,拖长声音道。 公主殿下,天易阁在燕国的生意有多大,您恐怕比谁都清楚。 燕挽亭挑唇,并未气恼,倒是有些开心的笑了。 哦,曹先生是在威胁本宫。 正如公主殿下所说,曹某如今可是身处燕宫。再说,曹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就算借曹某人一百个胆子,曹某也不敢威胁公主殿下。 燕挽亭知道曹奕是个极其聪明又极其自负的人,一些招揽人的小计谋小手脚,对曹奕来说根本行不通。 天易阁存在这么久远,却不曾与任何朝堂势力合谋,便是每任的阁主都懂得权衡之道,在各国的缝隙间自如行走。 国家的覆灭兴起,似乎丝毫没有影响这个江湖势力,可见天易阁有多少聪明人。 燕挽亭便不再兜三转四的试探,直言不讳道。 曹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不想与你兜圈子。便与你实话实说,天下怕是不太平了,若是曹先生的天易阁还是如以往一样,置身事外只做买卖,怕是行不通了。 曹奕低头端起面前的一盏茶杯,挑唇笑道。 公主殿下,这天下何时太平过。 燕挽亭提起茶壶,就着曹奕手中的茶杯,给他满了一杯茶。 看来曹先生依旧有自信,天易阁能在这接下来的乱世纷争中,安然无恙。 天易阁只做生意,朝堂纷争,只要天易阁照规矩保持中立,不卷入其中,便能安然无恙。 可若是本宫非要将天易阁卷进去呢。 手轻轻一抖,溅落的一滴温热茶水落在了曹奕的手背上,他低头轻笑着伸手抹去。 公主殿下,您可知,您这句话,曹某已听过无数次了。 再抬头时,曹奕眼中的笑意严肃了许多。 若是公主殿下有这本事将天易阁卷入,那曹某便拭目以待。 好。 第88章 嘻嘻! 夏秋潋起身后才梳洗打扮好,福安就如以往一样,正好到了景翎宫。 带着她亲手熬制的一碗药汤。 福安时常来景翎宫,与青鸢绿阮的关系极好,仿佛三个异姓小姐妹。 青鸢最是崇拜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医术高超,又去过许多地方的小太医。 每回一大早就笑嘻嘻的等在殿门口,等着福安来送药,福安一空闲她就拉着福安,要她讲故事。 青鸢最喜欢听福安说她跟师父师姐妹们在无量谷的事,撑着下巴摇头晃脑眼睛发亮的盯着福安。 头先绿阮因一样也喜欢福安,所以也时常跟着青鸢听福安讲故事,可是时间久了,不知为何,她对福安的态度就冷了许多,连带着对青鸢也有些爱答不理的了。 总是板着张脸,对殿里其他的一些小太监小宫女也总是不耐烦,也唯独只会在夏秋潋跟前才偶尔笑上一笑。 青鸢觉得苦恼,缠着绿阮问了好几回,绿阮都不曾跟她说起过她的烦心事,反倒总是催促着青鸢去做事情。 原本比小姐还宠青鸢的绿阮变了,青鸢夜里看着床榻上背对着自己睡着了的绿阮,忍不住抱着被角偷偷的抹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绿阮又不肯说原因。 爱吃爱闹的青鸢一下子像朵蔫了的花骨朵,整日没精打采委屈的扁着嘴,整日叽叽呱呱的嘴也停住了,让景翎宫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夏秋潋当然知道这几日身旁的这两个丫头在闹脾气,只是她问绿阮,绿阮就摇摇头,说。 小姐,这是奴婢跟青鸢之间的小事,您不必担忧。 接着便默不作声不再提了。 而问青鸢,满头雾水的青鸢就知道抱着她不停的哭,哭的眼也肿了脸也花了,最心疼她的绿阮却只淡淡的瞥她一眼,不为所动。 福安一来二去,被绿阮抛弃的青鸳愈发的黏福安,青鸳的脾气就越冷淡。 夏秋潋也就看出了端倪,想必绿阮是吃醋青鸳太黏福安了。 不过夏秋潋并不想插手两个小丫头闹脾气的事,只希望她们自己能好好解决,重归于好。 福安送来的药汤是补血气的补药,听福安说是了辞亲自调的药方,由福安亲自煎熬,每日晨起便饮上一碗。 夏秋潋喝这药也有半月了,身子也的确比以往稍微温了些,脸上也有了一些血气。 给福安道了谢,夏秋潋便要立即赶去御花园。 时间耽搁了些,那位指名要与她对弈的曹先生也不知会不会心中暗暗嫌她失礼。 青鸳和绿阮寸步不离的跟在夏秋潋身后,不时的回头嘱咐着后头,那两个抱着棋盘和棋子的小太监小心些,不要摔坏了陛下赐给娘娘的棋盘。 夏秋潋远远就看见御花园的湖中亭里有三个人影。 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之一就是燕挽亭。 夏秋潋不急不慌的徐徐走来,亭中的几人也瞧见了她。 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松懈了些许,曹奕双眸一亮撩起衣摆迫不及待的站在了亭落边,等着夏秋潋过来。 一旁的李风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有些征询似的望向正坐在桌边饮茶的燕挽亭。 燕挽亭抬头,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曹奕远远就对着夏秋潋躬身高声行礼。 曹某见过献妃娘娘。 瞧着曹奕对夏秋潋这般恭敬,刚刚却对殿下这般失礼,李风游眉头紧紧一皱,握着手中的长剑轻轻哼了一声。 夏秋潋缓步而来,清冷绝美的面庞上,是风轻云淡的清冷,一身素淡的青衣,如墨染的青丝柔顺的垂在脑后,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仿若一个从画上飘落的谪仙。 她缓步来到湖心亭,在曹奕几步远停住步子,略带歉意道。 曹先生多礼,本宫来晚让曹先生久等了,望曹先生切莫见怪。 曹奕的目光落在夏秋潋面上,眼中露出惊羡的亮光。 娘娘言重了,曹某并未久等,也不过才来一会。 夏秋潋走进亭落,瞧见燕挽亭端着茶杯低头坐着,面上神色不是很好。 秋潋见过殿下。 燕挽亭抬头,凤眸幽深,见了夏秋潋她紧抿着的唇才微微上挑,她见夏秋潋身上衣裳单薄,便伸手试温般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与你说过许多次了,见着我无需行礼,怎的总是记不住呢。 夏秋潋并未挣脱燕挽亭的手,只是淡淡的低头笑了笑。 曹奕的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便挑眉略带担忧的看着夏秋潋。 献妃娘娘,曹某听殿下说,娘娘的伤还未好。 夏秋潋唇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她抬头看着曹奕,轻声道。 多谢曹先生关忧,本宫的身子已无大碍,不过有时有些困乏罢了。 曹某在江湖曾认识一位行踪飘忽的鬼医,是位医术高超的老者,若是曹某何时能找到那位鬼医先生,便问先生要几张方子..... 曹先生说的那位鬼医,可是大名鼎鼎的丛睦戚老先生。 燕挽亭突然开口打断了曹奕的话。 咦,殿下也曾听过那位鬼医先生的名号,曹某还以为鬼医先生的名号只在江湖传的响亮,倒不知殿下对江湖名士也这般了解。。 曹奕笑看着燕挽亭,眸中略有些深意,他似乎话中有话。 略有耳闻。 燕挽亭笑了笑。 在江湖名声响彻的鬼医先生,她不仅听闻过,还在幼时曾见过。 那位年近古稀头发胡子花白,仙风道骨的鬼医老先生,便是她逝去的师父,还有了辞师叔的师父,也就是她的师祖。 师祖的名号便是阎罗鬼医,传闻能从锁魂鬼差手中将死人救回来的医界圣者。 不过,师祖在燕挽亭幼时,便出门游历,此后便销声匿迹,就连无量谷中他的弟子徒孙都不知道他的踪迹。 十几年前燕挽亭见他时,他便是一位垂老的老者,如今过了这么久,怕是不知在那座不知名的山头坐化了吧。 夏秋潋谢道。 多谢曹先生费心。 夏秋潋自知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不曾见过曹奕。 但不知为何,曹奕似乎对她很是熟悉一般,话语间的关切也不像是虚礼。 只是无论她如何回想,都不曾见过曹奕,或是认识天易阁的人。 想到此,她收敛心中的疑惑,转头便吩咐道。 青鸢绿阮,将棋盘摆上吧。 第89章 毒誓! 因曹奕与夏秋潋在御花园对奕,曹奕又曾请求过燕皇,与夏秋潋对弈时不想让旁人打扰,所以御花园今日静悄悄的。 没有来赏花聊天打发时间的妃子,只有偶尔低着头匆匆走过的小宫女小太监。 虽然曹奕是个好男色的断袖,但也不好让他孤男寡女与夏秋潋相处,燕皇才特地让燕挽亭守在一旁,说是当个见证人,既应曹奕的请求,也好避嫌。 对弈的两人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未曾开口说话过,只是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啪嗒的脆响。 分卷(54 燕挽亭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对弈。 曹奕的棋风偏进攻,颇有些咄咄逼人之势,而夏秋潋则重防守,曹奕才落局夏秋潋便拆局。 曹奕的确是个棋艺高手,他的技巧变化极快,看似毫无章法的落子,却是在密布着一张张暗网,叫人防不胜防。 仔细端量两人的神态,似乎都甚是平静,曹奕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蛋上,还是挂着他的招牌笑意,轻佻而慵懒,光看神色,倒是瞧不出他是占了上风还是落了下风。 夏秋潋更是冷淡,双眸只是淡淡的落在面前的棋盘上,偶尔轻飘飘的扫一眼曹奕,仿佛只是在悠悠的品一壶清茶,就连落子的姿态都随意的很。 这一局棋一直下到午时都未分胜负。 燕挽亭靠在一旁早便放弃勘破棋局了,若是她来解,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她都不知棋子还能落在哪。 仿佛每一步都是输,错一步,就满盘皆输。 燕挽亭腾地想起了前世,她也曾缠着夏秋潋与自己对弈。 那时,她还好几次赢了夏秋潋,甚是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现在想想,若不是夏秋潋让了她,她怕是在夏秋潋手下,走不过一炷香。 眼看着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燕挽亭见他们二人似乎并未停手的迹象,便对着站在夏秋潋身后正靠着柱子的青鸢使了使眼色。 秋潋身子本就不好,也该让她歇息歇息了。 只是青鸢却丝毫看不懂燕挽亭的眼色,明明看到燕挽亭正看着她,却还装作没看见撇着嘴,偏过了头去。 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公主殿下,就算现在对着她挤眉弄眼也不喜欢。 这丫头片子,越来越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燕挽亭挑起眉头。 而这时。 静坐着的曹奕突然仰头大笑两声。 哈哈.... 燕挽亭回头,便见曹奕正一脸兴奋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莫不是....他赢了,秋潋输了吗。 那满盘的棋子燕挽亭扫了两眼,也分不出是黑子胜了还是白子胜了。 夏秋潋也放下了手中的那枚剔透的白棋子,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浅笑,连带着清冷的双眸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她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些许轻快。 曹先生果然厉害。 燕挽亭瞧着夏秋潋面上的笑意,愣了楞。 自夏秋潋进宫来,这仿佛她是第一次见夏秋潋笑的这般开心真切。 曹奕笑着站起身子,对着夏秋潋弯腰拱手道。 不不不,曹某输的心服口服,娘娘不愧是国之圣手。 曹奕这么一说,燕挽亭这才知道原来他并没有赢,而是输了。 不过瞧着曹奕那一脸开心兴奋的模样,倒也是怪,寻常人输了哪有这么开心的。 曹奕笑着笑着突然皱着眉头有些失落起来,他摇着头喃喃道。 曹某许久未曾碰到像娘娘这样的对手了,唉...可是可惜,曹某虽折了千金,却也只能与娘娘下这么一局棋。 曹奕倒是说了真心话,他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将手上的那万匹良驹折价给了燕皇,便是想要借此与夏秋潋对弈一局。 曹奕是个棋痴,自与师父学过棋奕后,便沉醉其中,茶饭不思也要解开古籍上的一局残棋。 他在各国游历多年,专门找那些棋艺高超的人对弈,或是王公贵族或是世井小人,或是隐世高人,他纷纷寻遍,就是为了打败他们。 他早就听过姜国夏秋潋的名头,年纪轻轻就从未输过,被称作姜国国手的女子。 本想过些时日就去姜国找夏秋潋,却没料到夏秋潋竟嫁给了燕皇为妃。 不过一局棋罢了,仿佛让曹奕丢了魂似的。 临走时,燕挽亭半是不经意半是刻意的与他说道。 若是曹先生日后想入宫中与秋潋对弈,只需向本宫指会一声就是,本宫自会去向父皇请命,先生可好好思量。 燕挽亭的意思曹奕自然明白,他若真去找去燕挽亭,那便是有求与她,若是有求,便定会等价交换一些东西。 不过他曹奕就算是把手给剁了,也不会出卖天易阁。 历代阁主都谨守着一条戒规,那便是天易阁不能与任何朝堂势力勾结。 他可不想天易阁在他手中断了根。 曹奕去向燕皇道了谢便离宫了,过几日,他也该离开燕国,应江询言之约,去姜国走一趟,谈一笔生意。 曹奕一走,夏秋潋就让青鸢和绿阮收了桌上的棋盘。 燕挽亭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道。 东西收拾好便先回景翎宫,我有些事需与你们娘娘说。 青鸢和绿阮抬头看着夏秋潋。 夏秋潋点点头,她看着燕挽亭抿着的唇角和略带冷意的侧脸,吩咐青鸢绿阮。 先下去吧,我一会就回去。 青鸢绿阮退下了,李凤游便也跟着退下了,不过她并未走远,就站在岸上观望着四周。 不一会,亭子里就剩下燕挽亭和夏秋潋两人。 燕挽亭一开口,便是自己的目的,她的双眸冷凝而坚决。 我需你帮我,帮我招揽曹奕。 夏秋潋微微敛眸,她声线清冷。 我并无把握。 至少你比旁人更有把握。 燕挽亭的话间,满是志在必得,她看着夏秋潋精致苍白的面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微微一颤。 她转过身背对着夏秋潋,放柔声音。 江询言正在招揽曹奕,他一路与曹奕结伴来燕国,此次父皇寿诞结束他便会同曹奕去姜国。一旦去了姜国,曹奕会否被江询言说动,我并无把握。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燕挽亭便继续说道。 曹奕的天易阁势力遍布中原边塞,几十年前中原各国曾发生过一次混战,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流寇散兵危机四伏。而天易阁手下的商队甚至能平安无恙的穿过各国边界战场,秋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燕挽亭转身看着夏秋潋,她有些急切的抓住夏秋潋的双肩,漆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 这意味着,若是我或江询言其中一个能招揽到曹奕,那胜算便会高出几层。 燕挽亭抓着夏秋潋的手有些用力,夏秋潋的的旧伤口有些酸痛了,她微微皱起眉头,一动不动。 她看着眼前那双曾经清澈到一眼就能看穿的眸子,现如今却藏着看不透的暗光和狂热,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她看着燕挽亭的双眸,仿佛想要透过她双眸中那层乌云,看向深处,她轻声开口问道。 你的目的,只是为了除掉江询言对吗。 燕挽亭握着夏秋潋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了,她直视着夏秋潋的双眸,略带深意道。 这不是我的目的,是我们的目的。 从燕挽亭眸中那闪过的野心,让夏秋潋心中酸涩,她有些怕了。 燕挽亭要的,真的只是除掉江询言吗。 夏秋潋退后了半步,她看着燕挽亭,清冷的面容仿佛凝上了一层冰幕。 燕挽亭,我要你向我起誓。 燕挽亭诧异的看着夏秋潋,有些茫然的问道。 起誓,什么誓? 夏秋潋声线冷凝坚决。 我要你起誓,江询言一死,你绝不会再对姜国下手。 燕挽亭楞了片刻,她看着夏秋潋的双眸,脸色一点一点的冰冷起来。 你觉得我除掉江询言后,还会对姜国下手? 夏秋潋闭上眼,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身子在微风中有些颤抖。 你敢起誓吗,若是江询言死后,你对姜国下手,便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燕挽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秋潋,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美的过分又冰冷的过分的女人,身子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她压低声音语气平静的问道。 你说什么。 夏秋潋睁开眼,她看着燕挽亭那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睛,咬着唇忍着胸口的闷痛,重复了一遍。 若是江询言死后,你对姜国下手,便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呵。 燕挽亭冷冷的笑了笑,她挑起唇角,那冰冷的笑意从唇角蔓延到心口。 她的双眸一点一点的冷淡起来,冰冷和不屑之下,是那一闪而过的受伤。 燕挽亭的话字字清晰,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 好,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与你起誓便是。若是江询言死后,我还敢对姜国无辜的百姓下手,我便永生永世不得好死,生时终生为疾缠身,死后魂灵入黄泉不得脱身,永世难安。这样,你可满意了。 她不仅发了誓,她还要一字一句的让夏秋潋听的清清楚楚。 夏秋潋有些慌乱的转身了,她背对着燕挽亭,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明日,殿下便去找陛下,若是能让曹先生再入一次宫,让曹先生与我单独相处几柱香时间,我自会尽力说服曹先生。 夏秋潋的背影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她拎着裙摆,快步的离开了,脚步竟有些蹒跚。 燕挽亭冰冷的双眸看着夏秋潋的背影,双手负在身后,她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茶杯,也不知什么时候,那茶杯碎在了她的掌心。 精锐锋利的瓷片刺入了皮肉中,浓稠鲜红的血顺着她掌心的纹络,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第90章 野心! 燕挽亭去找了燕皇,抱着他的手臂撒了一会娇,说昨日看夏秋潋和曹奕对弈不尽兴,不如让曹奕再进一次宫,再与夏秋潋下两盘棋。 燕长陵也在一旁说上几句,反正曹奕是个断袖,又是天易阁的阁主,还刚刚与燕国做了这么一大笔买卖,就当是给他个面子。 燕皇思忖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手一挥便是下令。 传朕旨意,请曹先生入宫。 传旨的太监到曹奕落脚的府宅时,曹奕正与江询燕在院子里饮酒笑谈。 太监宣了燕皇的旨意,就侯在一旁。 江询言望着曹奕,面上笑意有些无奈。 曹兄才应下本王,与本王去大鸣寺游玩一日。却不料陛下又请曹兄入宫,看来今日本王与曹兄这大鸣寺之行,怕是去不成了。 曹奕站起身,撩开了落在肩侧的一缕发丝,狭长的桃花眼眨了眨,灵动狡黠。 江兄,若是曹某午时就能回来,这大鸣寺之行,也赶得上。 江询言收拢手中的纸扇,温和一笑。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厚着脸皮等在这,若是曹兄午时能回来,便同本王一同赶去大鸣寺。 吩咐好手下的人要好好招待江询言,曹奕就去房间里换了一身衣裳,随着来请人的小太监进宫去了。 曹奕一走,江询言便站起身了,在院落里踱步转了两圈。 曹奕住的这院子,便是天易阁在燕国的商会总部,瞧上去不过是个小院子小宅子,内里却另有乾坤。 院子里假山盆景的摆设,似乎有些凌乱,不过乱中有序,仿佛是依着什么阵法摆设的。 江询言端详了好几眼也看不出有何机关,他身后,那几道若隐若现的凌厉目光也不知第几次从江询言身上扫过了。 不远处那位正拿着笤帚在扫落叶的年轻小厮,步伐沉稳稳健,呼吸轻缓绵长,是个外家高手。 守在院门口似乎正在打哈欠昏昏欲睡的那两个看院太阳穴微微凸出手臂粗壮有力,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甚至就连拿着抹布,在走廊细细擦抹的那个小丫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江询言低头,唇角挑起一抹略带深意的笑。 有意思,果然有意思。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从他进来起,见到的每个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好一个卧虎藏龙的天易阁阿。 曾有人说过,天易阁就像一块飘香四溢的肥肉,摆在一群心怀鬼胎饥肠辘辘的乞丐面前,谁都想把它占为己有,却谁都不敢动手。 这样的比喻江询言倒是有些不认同,天易阁可不是一块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若是硬要去啃,怕也是要满口的血才咬的动。 这些日子,他虽与曹奕结交了,也互以兄弟相称,但是江询言却愈发觉得曹奕不是个能被人轻易掌握的人。 留着一个不能掌握的巨大势力在眼皮底下,江询言心中所想与燕挽亭相同。 若是不能掌握,便毁掉。 不过,或许他有些把握能拉拢到曹奕。 不仅仅是因他现今有曹奕相处甚欢,更因为,夏秋潋。 曹奕这个棋痴,这般青睐秋潋,与他来说实在有利。 江询言慢慢踱步到院子的桌边,悠哉的端起茶杯轻饮一口。 前几日他修的那封书,应该已经送到了夏秋潋的手中了吧。 夏秋潋说要与曹奕独处,燕挽亭便远远站在御花园的一角,藏在了夏秋潋瞧不见的地方,她负手半隐在一座假山后,遥望着远处湖心亭里端坐着的那两道身影。 虽隔的那么远,但是燕挽亭还是觉得那道绿油油的身影甚是碍眼,她微微皱着眉头道。 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断袖吗。 曹奕昨日一身红衣,今日便是一身绿衣,上头用细线绣着大朵大朵粉色的牡丹,可比燕挽亭的衣裳还要鲜艳的多,绿的格外盎然,粉的格外娇嫩。 李凤游悄无声息的从燕挽亭身后探出头,冷冰冰的面上一本正经,她凑到燕挽亭耳边轻声道。 殿下,卑职猜测,他这般张扬也许根本就不是断袖,只不过是用断袖只好做个掩饰罢了。 李凤游贴的近,说话间口鼻呼出的热气喷在燕挽亭耳侧,让她觉得痒痒麻麻的。 燕挽亭眉头一皱,手肘往后用力捅去。 李凤游身手灵活,燕挽亭手才一动,她就轻飘飘的闪开了。 燕挽亭回头,双眸柔和的看着李凤游,柔声道。 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李凤游抿着唇,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眸现了些许为难,不过稍微的迟疑后,她还是乖乖的走近两步,站在了燕挽亭身后。 燕挽亭瞥了她一眼,手肘突然往后一捅,正中李凤游的小腹。 不过那力道不是很重,李凤游纹丝不动的站着,表情颇有些无奈。 睚眦必报的燕挽亭转头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看着远处的湖心亭。 不过你的猜测许是真的,曹奕说自己是断袖,或许是真,或许只是为了掩饰。 分卷(55 李凤游点点头,突然开口问道。 殿下昨夜为何事忧心,一整夜都不曾安睡。 燕挽亭皱眉回头看着李凤游。 李初白,你老实交代,你昨日是不是又爬我房梁了。 李凤游那张冰冷又正直的脸丝毫没有红,她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的说道。 殿下,卑职昨日只是照例巡查宫中换防。 燕挽亭瞥了李凤游一眼,似笑非笑道。 本宫可不记得,你们禁卫军什么时候布防,布到本宫的房梁上了。 燕挽亭一直怀疑李凤游有夜游症,一到夜里,她就格外的活跃,仗着自己轻功好,又有随意通行的腰牌,在宫中四处飘荡。 时不时就到燕挽亭的殿中飘上一圈。 燕挽亭好几次半夜突然醒来,都在黑暗中瞧见李凤游正板着一张冷脸,悬在房梁上。 若不是两人关系好似一人,李凤游对她绝对的忠诚,燕挽亭都该怀疑李凤游是来行刺监视自己的。 李凤游默不作声,好一会后,才又开口问道。 殿下昨日一整夜都不曾安睡,可是有烦心事。 燕挽亭望着远处那两道模糊的身影,眸底的戏谑消失殆尽,转而是满目的冰冷。 凤游,你可觉得,本宫有野心吗。 李凤游愣了愣,她看着燕挽亭的背影,抿唇沉默了一会。 燕挽亭等了好一会,都未曾听到李凤游的回答,便转身看着李凤游问道。 怎么不回答本宫。 李凤游似乎正在认真思考,在燕挽亭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下,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殿下是燕国的公主,又一心为了百姓,就算有野心,也是应当的。 第91章 因果! 曹奕与夏秋潋的那局棋似乎比上次更早结束,两人站起身背对着燕挽亭的方向,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燕挽亭探出头去看,眉头紧锁,许久之后才小声道。 不过说些话罢了,靠着般近做什么。 李凤游侧耳贴在假山边,扭头看着燕挽亭。 殿下不必担忧,曹奕是个断袖。 燕挽亭瞥了她一眼。 你刚刚不是还怀疑曹奕是用断袖的身份掩饰吗。 李凤游转开话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殿下不是一直不相信献妃娘娘吗,今日也这般任由他们二人密谈? 燕挽亭双眸幽深,她远远的看着夏秋潋单薄的背影,沉默不语。 担忧吗,自然是担忧的。 自经历前世那让她国破家亡兄长父皇惨死的背叛后,她便无法再去全心全意的相信夏秋潋,尽管夏秋潋看着她的眼神,这般真诚,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回想起前世,那个同样冷淡却残忍背叛她的女人。 她们二人,不过是同一个人。 同样的背叛,她也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昨日夏秋潋迫她起誓,不也是不信她吗。 她们本就互不信任。 无论是不是对夏秋潋余情未了,燕挽亭还是难消芥蒂,以至于每次夏秋潋对她说过的话,每个表情动作,她都会反复思忖许久,该不该信能不能信。 若是今日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夏秋潋,此时也不会就藏在此关注着夏秋潋和曹奕的一举一动。 不过,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若是想招揽曹奕,便只能由夏秋潋出手。 虽然心中怀疑,但是燕挽亭还是想要相信夏秋潋一次,相信夏秋潋是真心的想要帮她,而不是江询言。 燕挽亭正敛眸思量之际,李凤游突然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燕挽亭一抬头,就见曹奕正靠着夏秋潋极近,一只手还好死不死的搭在了夏秋潋的肩头,而夏秋潋似乎并未拒绝,任由曹奕靠着自己。 好大的胆子。 燕挽亭双眸一暗,胸口突然涌起一阵怒火,她一拂袖就要走出去。 李凤游却伸手拉住了她。 殿下,切莫冲动。 湖心亭中。 曹奕担忧的扶着夏秋潋的肩头,看着面色苍白刚刚险些摔倒的夏秋潋。 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夏秋潋轻轻喘了口气恢复了神色,道了声谢,微微退开了两步,拉开了与曹奕之间的距离。 本宫无碍,多谢曹先生担忧。 曹某冒犯了,请娘娘恕罪。 曹奕左右看了看,也后退了两步,收回了手。 两人沉默了许久。 曹奕深吸一口气负手站着,他眉头紧锁,似乎极是为难的模样。 依娘娘现今这身子....怕是也撑不到那时了吧。 夏秋潋轻轻一叹,唇角现了一丝苦笑,她转头看着曹奕,眸中有几分期盼。 只愿先生,能助本宫一马。 曹奕坐下了,面上突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摇摇头。 虽曹某只与夏小姐相识两日,下了两盘棋。但竟感觉与娘娘早就相识,仿佛冥冥之中就与夏小姐认识了许久,曹某虽然是个狡猾的生意人,但也算的上是个讲义气的朋友。不管夏小姐有没有将曹某当朋友,曹某也自作多情的将夏小姐当自己的至交好友了。 夏秋潋神色微微一动。 承蒙曹先生厚爱,秋潋这一生并未有所知己好友,若是曹先生愿意,秋潋便也将曹先生念为知己。 朋友,若是朋友。曹某又如何能拒绝朋友之请呢,不过,天易阁有戒训。天易阁阁主不能让天易阁卷入朝堂之争。夏秋潋之情,曹某实在为难,不过若是...... 曹奕抬头看着夏秋潋,面上显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若是曹某帮的不是燕国,也不是姜国,而是朋友。许就是师父在世,也难责罚曹某。 曹奕应了,夏秋潋面上却并无笑意,她敛眸垂头有些苦涩道。 秋潋无心让曹先生为难,只是..... 曹奕打断她的话,哈哈一笑,颇有几分洒脱。 夏小姐,曹某帮你可不是平白无故的帮,若是当真有一日.....夏小姐一定要遵守诺言。 夏秋潋看着曹奕,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悲凉。 曹先生放心,秋潋既答应了曹先生,那一定会做到。等真有一日能所有事情了结后,秋潋自会与曹先生离开,若是那时秋潋还能安然在世。 曹奕轻叹一口气,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转化成了怜惜,他温柔的看着夏秋潋,轻声道。 曹某从第一眼看到夏小姐时,便知道,夏小姐太倦了。 尽管夏秋潋似乎总是面无表情,面对众人时疏离却又有礼,但不知为何,曹奕却总能透过她那双清冷的双眸,看到那一滴一滴渗出的黑色泪水,那永无止境,一直滴落的泪水。 秋潋只望一切能如愿了结。 然后放她离开,离开燕宫,离开燕挽亭,离开一切曾相识的人,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了却残生。 只不过,这么一个愿望,太过奢侈。 夏秋潋知道,或许就算所有一切都了结,燕挽亭也不会让她离开。 时辰到了,曹奕不能再逗留在此了,他站起身略带深意的看着夏秋潋。 一切终有了结之日。 曹奕走了,临走时只是给了夏秋潋一块小小的白玉牌。 夏小姐姐且收好。 那只是一块小小光滑的玉牌,上头没有丝毫刻字,甚至没有一丝纹路。 曹奕也并未说这块玉牌的用处,只是语气凝重的嘱咐夏秋潋收好,便离去了。 夏秋潋握着那块小小的玉牌,那小玉牌躺在她手心散发着温润的荧光。 曹奕前脚才走,燕挽亭便来了。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头紧蹙,才踏步亭落,便问道。 曹奕可对你有何失礼之举。 夏秋潋收起了玉牌,抬头看着燕挽亭。 殿下不是看的一清二楚吗。 燕挽亭楞了楞,她有些心虚的扭开头。 虽说曹奕曾说过他是个断袖,但本宫怎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让他与你单独相处,本宫可放不下心。 夏秋潋清冷的双眸直视着燕挽亭的双眸,她沉默不语,也不知是不是相信了燕挽亭的话。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曹奕已应了秋潋所求,也答应了绝不与江询言为伍。 燕挽亭扭头看着夏秋潋,有些不可思议。 他当真这般轻易的应了你? 那比狐狸还狡猾的曹奕,真的这么容易的就答应帮夏秋潋了? 夏秋潋面色有些疲倦,她站起身。 他的确应了,不过我也与他有一个盟约。 燕挽亭胸口猛地一跳,她盯着夏秋潋的双眸。 你答应了他什么。 夏秋潋苍白的唇轻轻挑起一抹极不可见的戏谑笑意。 若是一切了结,我便与他离开。 燕挽亭脸色一变,狭长的双眸瞪大,瞳孔微微收缩,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离开?去哪里。 我不知。 燕挽亭冷哼一声,急切的在原地踱了两步,转头双目凌厉的看着夏秋潋,咬牙道。 你要与他离开,我不许。 夏秋潋面容冷淡,她风轻云淡的看着燕挽亭,看着她面上的怒容,听着她语中的霸道,只是轻声道。 殿下不是想招揽曹奕吗,他可以帮殿下,唯一的要求便是此。 燕挽亭一滞,她深吸一口气,有些赌气的道。 本宫又不是非要他不可,他不帮也罢。 若是他去帮江询言呢。 随他去帮谁,本宫都不许你离开。 燕挽亭的赌气似的话让夏秋潋沉默了许久,她看着燕挽亭良久,才轻声开口问道。 燕挽亭,你心中还有我吗。 燕挽亭偏开头不去看夏秋潋的双眼,有些无理取闹却又强硬的道。 就算本宫心中没你,本宫也不许你离开。 夏秋潋又问道。 那你还恨我吗。 燕挽亭甚至没有丝毫考虑,便脱口而出。 恨。 燕挽亭的答案,夏秋潋早就猜到了。 说不出心中有她,恨却永存。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清冷似无所谓般的面容,心中的不甘再次涌了上来。 夏秋潋,我知你前世不止是为了江询言,是为了姜国才会背叛我,可是就算知道你有此用心,我还是无法原谅你。我还是恨你,只要一想到,你是从我身上拿走布防图,我就愈发恨你。 那时父皇封锁皇宫,誓要揪出细作。那时皇宫中有多少人因被冤为细作,无辜丧生,就连叶诏音也.....而你,你与她一样身为姜国人,本该首当其冲,却能在宫中安然无恙只不过是被人看守罢了。 我在父皇殿前跪了两日,我用我自己的性命,为你作保,你绝不是姜国的细作,这一切你都是不知情的。因怕父皇会暗中对你下手,我甚至日日守在你殿中,可你呢,你却亲手从我身上偷走布防图。 燕挽亭的双眸染上了猩红,她的一字一句不止将夏秋潋,更将她自己拖入了前世的炼狱中。 夏秋潋身子微微一颤,她后退了半步。 她的声音颤抖而无助。 原来.....原来当初是因你陛下才没有处置我。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看着她苍白却美的惊人的面容。 爱而不得,恨而不甘,无论前世今生,夏秋潋都如同一个魔咒,就这么死死的压在她心口。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父皇对你一片深情,不会怀疑你吗。夏秋潋,你知道当初为何我明明逃出了宫,又为何要折返回来吗。 燕挽亭眸中的血丝一点一点的淡去了,她恢复了冷静,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夏秋潋看着她痛苦苍白的面容。 仿佛只要让夏秋潋痛苦,她才会获得那么一瞬短暂的报复快感。 你为何,会回来。 夏秋潋从未问过燕挽亭,当初她明明被燕皇暗中派人掉包送出了城外,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宫中,之后便自刎于殿前。 燕挽亭冷冷一笑,有些讽刺的挑起唇角。 因为我蠢,我蠢到以为江询言不会放过了你这个前朝遗妃,蠢到想要带你一起逃走。可当看到你在姜国士兵的护佑下安然无恙时,我才知道,我有多蠢,有多自欺自人。 也是因此,燕挽亭心如死灰,带着嗜骨的恨意自刎而死。 第92章 父! 是夜,灰暗的乌云遮住了天空上那轮皎洁的明月。 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皇宫,也陷入了安眠。 深秋的微风带着凉意轻拂而过,就连夜里嘈杂的昆虫也似乎被寒意侵袭,噤声躲在阴暗的巢穴里。 静的有些可怕的夜,却极合适让人陷入梦魇。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凌晨的燕挽亭,才刚刚闭上眼,就被拖入了梦境中。 燕宫被攻破前夕。 守城军已被击溃,燕皇下令禁军退守燕宫,誓死撑到慕容谨率援军回朝, 姜国的士兵在江询言的率领下,不要命似的一次又一次冲击燕宫,日夜轮番的攻势,饶是万里挑一的精锐禁军也只能忍着疲倦伤痛苦苦支撑。 京中的文武百官,除去一些怕死胆小之辈,投了江询言外,其余的都领着家眷躲进了皇宫。 他们说就算死也要陪着燕皇守住燕国。 御书房里,燕皇好不容易才躺下了闭眼歇息了片刻。 只不过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宫外的杀喊声又响了起来。 燕皇颤巍巍的从休恬的床榻上起身,不过两月间,这个真龙天子便仿佛苍老了十岁,满头白发,那双曾威严凌厉的双眸,满是悲凉凄苦。 咳咳。 陛下,您醒了。 守在一旁的老太监连忙恭敬的扶住了要起身的燕皇。 燕皇猛烈的咳了几声,慌忙从袖口掏出了一条白色的锦帕捂住了口鼻。 分卷(56 片刻之后,他拿开手,那条洁白的锦帕上染上了几滴浓稠鲜红的血迹。 老太监脸色突变。 陛下....您又咳血了,老奴这就去将太医请来。 燕皇一把抓住老太监的手,虚弱的喘息道。 不必,谁都不许去请。朕没事....朕的将领子民还在誓死御敌,若是此刻唤太医来,定会乱了军心。 老太监看着燕皇,哽咽了起来。 可是陛下,您的身子骨... 燕皇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又问道。 今日这是第几次了。 老太监一脸担忧不忍的看着燕皇,连忙回道。 回禀陛下,这是今儿第四次了。 燕皇退开了老太监扶着自己的手,挺直背脊坐在床榻上,双眸有些失神的望着外头,喃喃低语道。 第四次,还未到午时就第四次了。 从天刚刚亮,到太阳还未升到正中央,姜国进攻的号声第四次响起了。 姜国的士兵仿佛不要命似的,一个又一个踩着尸体爬上皇宫的城墙,就算被刺中,也仍要奋力往上一扑,死死的拽住燕国禁军的手,将他脱出城墙,一同从高高的城墙上摔在石板地上,同归于尽了。 城墙上,在慕容齐为首的将领的指挥下,疲惫不堪的禁军拼命的将爬上城墙的姜国士兵杀死。 城墙一角已有了一处缺口,还未防住,几队姜国士兵已借机爬了上来。 干净平整城墙上,鲜血源源不断的往下蔓延,透过细小的石缝,从墙砖间溢出。 燕挽亭永远也忘不了那副场景。 就仿佛燕宫最后默默流下的血泪。 早被染红的双眸带着杀伐果断的戾气,燕挽亭手中的剑狠狠一挥,锋利的剑刃割开了身前那个姜国士兵的咽喉,温热的血溅在她白皙的脸上。 燕挽亭已在城墙上守了几日,她身穿盔甲,与慕容齐并肩作战。 也正是因为燕挽亭也守在城墙上,早就疲惫不堪的禁军见公主殿下与他们同战,也更加的振奋,死死的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攻上来的姜国士兵再次击退。 姜国退兵的号声响起了,墙下那密密麻麻的姜国士兵如潮水般快速有序的退去了。 可是城墙上击退敌军的燕国禁军面上却丝毫没有喜悦。 他们知道,姜国只是暂时退兵,也许半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后,姜国的士兵又会不要命的扑上来。 燕挽亭白净的面容上几乎沾满了血迹,她站在城墙上,面上是坚韧倔强,她缓缓的收回那把剑锋上已经有了细微缺口的宝剑,沉着的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给受伤的禁军包扎。 李凤游一直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守着她,她黑色盔甲上的血迹干了又洒上了新的,早已污浊不堪了。 李凤游看到燕挽亭握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不同于其它已经干枯的血迹,几滴猩红的血迹正从她的指尖一滴一滴滑落。 殿下,您也该去歇息了。 燕挽亭摇摇头,她望着远方姜国驻扎营地升起的那片炊烟,轻声问道。 慕容大将军还有几日能回援。 慕容齐从她身侧缓步走出,一向坚毅勇猛的年轻将军,面上被割开了一道吓人的口子,还未结痂,伤口又被撕裂了,鲜红的血从他面上不停的涌出。 慕容齐一边用手捂住面上的伤口,一边轻声回道。 刚刚有人发现了一个趁乱穿着姜国士兵铠甲爬上来的信使兵,他身上放着一封父亲亲笔写的信。父亲正率军在赶回京的路上。不过这一路却总是不停的被小股番外势力阻击,那些人装备精良,但是人数甚少,一旦阻断了行军的脚步,便快马离开,反复如此。就算父亲不与他们纠缠,还是被拖住了脚步。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腥味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本宫只想知道,慕容将军还有几日能回京。 慕容齐眼神闪烁的垂下了头,他轻叹一口气,苦涩一笑。 父亲已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赶来,包围姜国营地。只是就算忽略不计那些一直阻击的番外士兵所拖延的时间,父亲说,最快也至少要三日才能.... 三日... 别说三日,就连明日想必都撑不过去了,燕挽亭睁开眼,她的双眸终于浸满了绝望和无助。 她回头看着那些疲累到枕着尸体抱着利剑,趴在鲜血中满身伤痕睡去的禁军。 终于被无尽的绝望淹没了。 别说这些负伤苦苦支持的禁军,就连她都要累到站不稳了。 一个小太监悄悄的走上了城墙,被一具尸体绊倒跌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沾满鲜血从尸体中爬起来,憋着哭腔走到燕挽亭和慕容齐身前。 公主殿下,慕容将军,陛下有口谕,召殿下和将军速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燕挽亭和慕容齐匆匆赶去了御书房。 才一见燕皇,刚刚还在禁军前沉着冷静的燕挽亭就忍不住开始落泪。 温热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悄无声息的缓缓滑下,却冲不净面上的血污。 燕皇虚弱的站起身,他强撑着站起身,疼惜有慈爱的看着燕挽亭,颤颤巍巍的对着她张开了双臂。 挽亭,朕的孩子,过来,到朕怀里来。 燕挽亭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故作轻松的笑道。 父皇,儿臣身上脏的很,抱着您,儿臣怕弄脏了父皇的衣裳,惹得父皇嫌弃。 燕皇苍老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请咳一身,半是宠溺半是无奈道。 傻孩子,朕如何会嫌弃你,你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燕挽亭心猛地一跳,燕皇的话让她有些不详的预感,她快步走到燕皇身边,也顾不上自己手上还有血,就抓住了燕皇的手。。 父皇,您怎么会这般说,您还有燕国的百姓还有文武百官阿。 燕皇轻轻一笑,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又轻松道。 是是是,朕知道,只要再坚持两日,慕容将军就会率兵回京,赶跑那个不自量力的姜国小儿。 燕挽亭猛地点点头。 没错,父皇,慕容将军很快就回来了,我们会赢的。 燕皇布满沟壑的面容上,是掩不住的苍白悲痛,他不舍的伸手捧着燕挽亭的脸,轻轻的抚摸着她,声带哽咽。 挽亭,我的好女儿,你让我再看看你。 这是他的孩子阿,是那个曾在他膝下牙牙学语赖在地上不起来的小女孩,是那个长大后美丽无忧无虑却又单纯可爱的小女子,是现在这个尽管被逼入绝地,却还能持剑杀敌,强装笑颜安慰他的小将军。 英明一世被万人敬仰的燕皇,终于留下了泪,他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儿,看着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肉牵挂,一行清泪从他眼中缓缓滑落。 我的孩子,我对不住你阿。 燕挽亭心口升起一丝异样,但她才心疼伸手想要抹去燕皇面上的眼泪,脖颈便微微一痛。 眼前的一切都快速的模糊黑暗了起来。 燕挽亭无力的倒在了燕皇的怀中。 父...皇。 燕皇扶着昏在他怀中的燕挽亭,转头便对一旁担忧又无措的慕容齐道。 爱卿,人马朕已备好,你速速带着挽亭离开,离开燕飞城,走的越远越来,不要再回来了。 慕容齐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燕皇,他噗通一声跪在了燕皇脚下。 陛下,末将如何能丢下陛下临阵退逃,父亲他...父亲他很快就会待会援军的。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燕皇喃喃的摇着头,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燕挽亭,就一如抱住那个曾爱在他怀里撒娇要听故事才肯回殿睡觉的小女孩。 慕容齐额头重重叩在地上,脸上猩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书房的地毯上。 陛下,末将已经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再过两日,只要末将再率领禁军撑住两日,就能等到父亲的援军,陛下,您怎可放弃燕国。 燕皇小心翼翼的将燕挽亭放在一旁的躺椅上,还不忘拿起一旁的衣袍,替燕挽亭盖上。 燕皇踉跄着转身,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齐,面上的神态不过是个迟暮却又不舍孩子的普通老人。 爱卿,朕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对挽亭的心意,朕都明白。如今这般局面,朕深知已无力回天,但是朕不舍让朕唯一的孩子,因朕的错误,葬身于此,她还这般小。朕已无力依靠他人,唯有爱卿朕还能信任,就当朕是个普通的父亲,朕求爱卿,将朕的孩子带离这地狱吧。 慕容齐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在地上,他悲痛的唤着自己的君王。 陛下。 燕皇胸口起伏,双眸有些泛青,他捂着胸口沉着气,对慕容齐下旨。 慕容齐,听朕口谕,你带挽亭去御花园,自有人会带你去往暗道,那暗道是通往皇陵的一条废弃小路,你速速带挽亭离开,不许停留。皇陵外,朕已安排好了马车粮饷,你带着挽亭一路往南走,切记不能回头。 慕容齐抬起头。 陛下,既然有暗道,那末将便护送陛下和殿下一同离开。 姜国进攻的号声又开始鸣起了,燕皇咳了几声,双眸悲凉的望着那被战火染红的半边天。 朕不能丢下,朕的这些臣子,朕不能舍弃城中那些百姓。朕不能走,你立即带着挽亭离开,快。 第93章 狠毒! 许是因白天与夏秋敛谈起了往事,燕挽亭在半梦半醒间,梦见了许多前世的事。 这一梦,燕挽亭到午时才醒。 等惊醒时,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去浴房沐浴换上衣袍后,宫里的侍女启禀,李副统领正候在殿中。 燕挽亭去了大殿,李凤游正挺直背脊像根不会动的木头似的,昂首挺胸一动不动的立在殿中。 见燕挽亭来了,李凤游转了转脖子,锐利的双眸望着燕挽亭闪着星光。 殿下。 李凤游这模样倒让燕挽亭挑了唇角,她慵懒的拂袖靠在大殿里摆着的躺椅上,单手撑着下巴。 可有好消息传来。 启禀殿下,负责暗中打探江询言的暗谍传来消息,这几日,江询言除了在城内四处游玩外,昨日与曹奕去了趟城外不远的大鸣寺。本来,江询言的行踪并不有异,可暗谍却发现,江询言前日,去了城西的一家已经关门了的小绸缎庄,他虽只是在绸缎装门口停留了片刻,便快步离开。但彦叔还是谨慎的派人守在了绸缎庄附近,果然,潜伏在绸缎庄的人发现,有两个黑衣人当夜出现在绸缎庄,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燕挽亭微微皱眉,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敲击在摇椅的木质雕花扶手上,她敛眸思忖道。 这么说,那家绸缎庄十有**,是江询言布置在燕飞城中的据点。可若当晚去打探的黑衣人,是江询言派去的,那他定是不知道那家绸缎庄为何会关门,人又是如何消失的。凤游,你需派人去查清,那家绸缎庄的底细,最好在江询言的人之前,找到那些人的踪迹。 李凤游唇角闪过一丝笑意。 半年前,在殿下的旨意下,隐楼的暗谍一直潜伏在燕飞城中,暗中清查城中的各国暗探,未曾有过半分松懈。半年间,清洗了近百名密探,如今燕飞城中,已甚少有别国暗探潜伏其中。三日前,彦叔突然禀报,城西有一家小绸缎庄,与陈国似有密信来往,便向卑职请命,抓拿了绸缎庄中的掌柜伙计,关入了楼外楼。 燕挽亭挑眉,有些诧然的看着李凤游,片刻后,她双手一拂,笑道。 哈哈,这么说,江询言要找的人,竟被你们阴差阳错的将人先带走了。 李凤游点了点头,。 不过,彦叔说,那三人嘴硬的很。起先装傻不肯认,后来被彦叔拆穿后,便开始装哑巴。一句话都未曾从他们嘴里撬出。 殿前吹过微风. 燕挽亭身穿一身皎白色的衣袍,袖口衣领边细细的用银丝绣着精致古朴的文络,素朴又不失矜贵,未束起的青丝柔顺的垂在她脑后,随着微风翩飞起舞,飘然出尘如画中的美人隐客。 她赤着脚站起身,洁白纤细的脚踝上,系着一根鲜艳的红绳,上头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银铃。 小时候燕挽亭调皮捣蛋,最爱与母后躲迷藏,小小一个糯米团子,随便寻个地方钻进去,就让人要找上许久。 母后无奈之下,便在燕挽亭脚踝上系上了一个小银铃,这样小家伙就算是躲起来,只要不小心动了动,都能知道她在哪。 小时候燕挽亭嫌弃小铃铛吵人,偷偷摘下来挂在了老梨树上。 后来母后去了,她便爬上树又将小铃铛戴上了,自此十来年,她都一刻未曾脱下过。 只是长大了,铃铛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了,只要穿上靴子,寻常再怎么蹦来蹦起,铃铛也不响了。 只有赤脚时,它还会响上几声。 燕挽亭冲着李凤游挥了挥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便往后殿走去。 光滑的石板微有些凉意,只不过燕挽亭毫不在意,脚踝间那个小银铃,在迈动步子时,清脆的响一声。 你应当比我清楚,被选中的细作,都是自小就在极严苛的坏境下,训练而成的。他们坚韧忠心,心存死志。被江询言千里迢迢送来的人,只会更出色。三日了,没让他们自尽身亡,都已算是艰难,本宫不指望从他们口中挖出什么消息,也或许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李凤游跟随在燕挽亭身后,轻声问道。 殿下,那如何处置那三人,同以往一样吗。 以往被发现抓住的细作,留了几日若是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出消息,便直接杀死。 殿中的石板被抹的极为干净,燕挽亭赤脚一路走过后殿,走过长廊,脚下却未沾上半点灰尘,她负手而行,看着长廊两旁的青竹,唇角笑容戏谑。 先留着吧,这两日好好盯住江询言,他手下的暗探突然消失,想必他也猜到了原由。你也知,我一直怀疑朝中有高官暗中与江询言勾结卖国,若是那位高官手中的秘信,是经由这三人之手送到江询言手中,那这三人对江询言来说至关重要。 李凤游点头。 殿下,若是给他们传信的就是那三个细作,被我们阴差阳错的擒住,那江询言会否与那位叛国的高官暗中联络。 燕挽亭思忖了片刻,摇摇头。 分卷(57 此时,他们会更加谨慎。不过,依照江询言那诡计多端的性子,他或许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所以江询言现在的行踪,你们要更加紧密的查探,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通通与我汇报。 卑职领命。 燕飞城东角,望山殿。 穿着侍卫衣裳的男子,身子微微颤抖跪在江询言面前。 王爷,昨日派出去的人,并未找到他们三人。 江询言收起手中的折扇,温文尔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冷峻,他微微低头看着那位跪在地上的侍卫,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愠怒,他冷哼一声。 蠢货,谁叫你们去找的。 王...王爷昨日回来,不是...不是说绸缎庄的暗探不翼而飞了吗。 江询言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浑身颤抖,额角渗出冷汗的侍卫。 本王说人不见了,何时说过让你们去寻人,他们会无故消失,定是被人发现掳走。掳走他们的人,或许就守在一旁,等着像你这样没脑子的人自投罗网,或许你们昨夜早就被人盯上了,后头跟着几条尾巴,大摇大摆的跟在你们身后,到了这。 侍卫摇摇头,面色惨白双眸空洞。 王爷,卑职回来时,并未发现....并未发现有人跟在身后。 江询言仰头闭眸无奈一笑。 谁把你这蠢货带来的,小玲,去把叶青弦叫过去。 一旁抱着茶壶的小丫头有些慌乱的放下茶壶,转头连忙跑了出去。 奴婢这就去。 江询言轻轻转了转脖子,如玉的温和君子面庞上显了几分戾气,他睁开眼,双眸带着恨意的杀伐。 你知绸缎庄的那三人,是本王费了多少心思才培养出来的吗。他们三人死了,本王又该折多少人,才能在派三人代替他们的位置。本王本就心烦意乱,偏你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还敢给本王在这关头上找麻烦。 侍卫脸色青白,他连忙开始拼命的磕头,额骨重重的磕在坚硬的石板上,一会就磕出了血迹。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卑职再也不敢了。 许是他会错了意,昨日他跟在江询言身后,随着江询言去了绸缎庄。 回府后,江询言在他身前,轻声道。 人不见了,呵,能去哪。 话说完后,便轻轻挥了挥手。 侍卫便以为江询言是属意让他去寻人,到了夜里,便说收了江询言的口谕,要外出寻人。 心在胸口砰砰的狂跳,额头的痛他一点都未曾感觉到,因他此时已经被那巨大的恐惧感淹没了。 额头突然一凉,磕头的侍卫停住了动作,他慢慢的瞪大了眸子,缓缓抬头。 那是一双猩红邪恶的双眸,蕴涵着无尽的杀意,让人本能的畏惧。 啊... 侍卫轻轻张开了唇瞳孔放大,却才发出声音,便觉得喉口一痛,一片血色便从他脖颈间溅射出去。 江询言的折扇扇骨上不知何时,竟现出一片薄如纸片的刀刃,那锋利的刀刃轻松的割开了那侍卫的喉咙,不沾一丝血迹的就被江询言收了回去。 割开的伤口疯狂的涌出鲜红的血,那侍卫瞪大双眼,伸手掐住自己的咽喉,仿佛想要给自己止住血,但是那伤口太深,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浸湿了他胸口的衣裳。 不一会,他就扭曲着身体,像只痛苦的蚯蚓在地上挣扎了一会,才慢慢没了声息,痛苦而绝望的瞪大双眸,僵硬的死去了。 江询言冷冷的看着躺在面前死状凄凉的尸体,有些厌恶的撇了瞥唇角,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块白锦帕,轻轻擦拭着刚刚触碰了那死去侍卫的折扇。 卑贱的蠢货。 第94章 下雪! 厅上的尸体很快就被拖下去就近埋在了隐蔽之处,地上猩红的血迹也很快就冲洗干净了。 一盏茶的功夫就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刚刚这里还满地鲜血,躺着一个死状凄惨的尸体。 一个面色苍白神色肃穆,做江湖人打扮的俊俏男子站在门边,手握长剑,垂头而立。 他额角有两滴汗珠正缓缓滑过他菱角分明的面庞,滴落在脚边的石板上,而他脚边的石板,已湿了一小块,由此大概能猜到,他在门边已站了许久。 正端坐在大厅中,悠悠品茶的江询言面如冠玉,神色温和的抬头,他望着门边的年轻男子,招了招手,唤道。 青弦,进来吧。 叶青弦闻声轻吸一口气,走进大厅,单膝跪在江询言身前。 属下叩见王爷。 江询言伸手虚扶,温和一笑。 起来吧,不必多礼。 叶青弦并未起身,紧抿着唇跪在地上请罪道。 属下监管手下不力,请王爷责罚。 江询言收回手,深邃的双眸紧盯着跪在他脚下的人,面上温和笑意不减。 你跟着本王那么多年,本王至多口头责罚过你罢了,何时当真罚过你。快起身吧,起来陪本王喝杯茶。 叶青弦垂着头,终于慢慢的站起了身。 王爷,日后属下定当严加看管手下,绝不会让他们再给王爷惹麻烦。 江询言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木椅。 坐下吧,与本王聊聊。 叶青弦坐下,便压低声音问道。 王爷,暗中将青璃她们掳走的人,可是那位一直与王爷作对的神秘人? 听了叶青弦的问,江询言挑起剑眉,不慌不忙的给叶青弦倒了杯茶。 神秘人?怕不就是燕国那位梨落公主。 叶青弦问道。 王爷,您不是曾说,那神秘人,是燕国太子吗,怎么是燕国的公主殿下。 江询言敛眸思忖了片刻,摇头一笑。 本王前些日子,不是进宫见过那位燕国太子吗。比之那位燕国太子,本王倒觉得,那位公主殿下更有可能是隐楼的暗主。 一年前,本王安插在燕国,陈国,周国,南讫的暗探,一夜之间被诛灭近半。其中燕国的探子,几乎全部消失。唯有青璃她们三人还安安稳稳的留在燕国,替本王传递消息。如今,连青璃她们都出事了。 叶青弦点点头,皱眉气愤道。 王爷忍辱负重这般久,好不容易快到了收网的时候,她偏来坏王爷大事。 江询言倒没有气恼,只是挥开折扇爽朗一笑。 若是轻轻松松就得了天下,本王倒觉得无趣。有这么个对手与本王玩玩,本王反而更有兴致。 叶青弦见江询言的心情似乎不错,心口终于舒了一口气。 殿下,江湖中新起的明鎏阁属下已查探清楚了,的确暗中与隐楼有来往。 与本王猜的差不多,从一年前开始,只要与本王作对的人中,哪个跟隐楼没关系呢。 江询言这么一说,叶青弦便拱手请命道。 殿下,可否让属下将青衣楼的全部派出,把隐楼的楼外楼一个个挖出来。 没那么容易,本王曾听纪先生讲过。隐楼可是前朝便出现过的江湖势力,至今已有百年之久。寻常隐楼人是分散在天下各地,根本就不会在明面上出现。或许现在的江湖势力榜上,这个数一数二的势力,怕是连名头都排不上。因为根本就没多少人,曾听过隐楼。 王爷,那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做。 江询言悠然替自己倒了杯茶,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叶青弦一眼。 不急,就凭一个小小隐楼,本王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本王的那位好兄长,近日可是逼迫的愈发紧了,本王本念着兄弟之情,放他一马。可他不识好歹,步步紧逼,也就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现下,本王还没心思对付这位公主殿下,且让她嚣张一阵。等本王先将姜国内事处理完毕,再好好与她较量一番。 姜国地处江南,气候温湿,几十年都不曾下过一场雪。 这大概是夏秋潋由小自大,第一回 见到雪。 安睡一夜,还未起身,就听到外头一笑声喊声。 夏秋潋有些懒散的坐起身,青鸢和绿阮就推开门,满头的雪花跑了进来。 青鸢怀里还抱着一大团雪,她双眼发光,咧着嘴开心的往夏秋潋床榻边跑来,一边兴奋的叫到。 小姐小姐,下雪了,外头下雪了。 青鸢跑到夏秋潋身旁,捧着手中的雪团递到夏秋潋眼前,献宝似的喊道。 小姐您看。 夏秋潋才刚刚醒来,面上还带着微微睡意,青丝散乱衣襟半敞,露出白皙诱人的雪肤。 她垂眸看着青鸢递给眼前的雪花,轻轻眨了眨眼,冷淡的双眸露出些许喜悦。 虽夏秋潋身有寒疾,又惧冷,但她甚是喜欢雪天。 到燕国来,最开心的便是每回冬日下雪,她总爱披着厚厚的大氅,站在亭下,看着漫天满地的白雪。 虽前世已见过许多次雪,但是此时一看青鸢手中的雪团,她还是心悦。 她伸手用指尖孩子气的戳了戳青鸢手中的那个雪团,冷冰冰的雪花沾在她指尖,一会就融化了,化作一滴雪水,从她指尖低落在锦被上。 青鸢一看夏秋潋喜欢雪,便咧嘴连忙催促道。 小姐,您赶紧穿好衣裳,出去看看吧,外头白皑皑的一片全是雪,地上铺了一层,可好看呢。 绿阮从一旁挤开在夏秋潋面前献宝的青鸢,瞥了青鸢一眼。 小姐,您别听她说,外头现在冷着呢。您身子弱,可禁不住那风雪寒意,奴婢赶紧去叫人生了火炉送来。 敞开的门外吹进一阵夹着雪花的冷风,夏秋潋身子往下缩了缩,只露出两只眼睛。 绿阮去将门关了吧,叫人送洗漱的温水上来。 第95章 真冷啊! 燕国迎来的晚秋的第一场雪,铺天盖地的白色雪花仿佛给眼前的世界穿上了一件洁白漂亮的银装。 端进房内的火炉驱赶了寒意,燕挽亭慵懒的睁开眼,才掀开锦被便觉得一股寒意袭来,她赤着脚从床榻上起身。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上,燕挽亭看了眼床榻边摆着的火炉问道。 下雪了吗。 一旁一个穿着宫袍相貌清丽的小宫女,正在温茶,听了燕挽亭的声音便抬起头道。 是啊,昨晚下了一夜呢。奴婢今早起来,也甚感意外呢,今年的这场雪,可比往年都下的早。 燕挽亭垂头潋眸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便赤脚走到一旁的窗边,伸手一推将紧闭的木窗推开了。 一股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那裹着风雪的寒意让不惧寒的燕挽亭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伸手抱住胸口,看着窗外那入目皆是银装素裹的景象。 温茶的小宫女惊讶的呼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跑到了床榻边,拿起了早就备好烘热了的大氅,快步走到燕挽亭身边,替她披上了,还一边抱怨道。 殿下衣裳都未穿上,怎的就开了窗,也不怕着凉。 燕挽亭看着窗外愣了许久,转头看着小宫女,微微皱眉问道。 小秋,父皇去年赐给本宫的那个手炉可还在。 小宫女楞了楞,想了一会,才答道。 殿下那时不是说,您用不着吗。叫奴婢先收起来放在杂物房了,殿下现在可是要用? 嗯,去给本宫拿来吧。 燕挽亭本就体热,又早已习惯了雪天,只穿着平日里常穿的薄衣,再披上一件雪狐毛皮做的狐裘,揣着小宫女翻出的小手炉就出门了。 踩过一路洁白的雪花,燕挽亭来到了景翎殿门口。 只是看到近在眼前的景翎殿,她又止住了脚步,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一般。 她竟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这里。 从起身看到窗外飘着的雪花起,她就有些魂不守舍了。 每到冬日落雪时,夏秋潋的身子就比寻常更加冰冷,也虚弱了许多。 而前些日子,她肩上的伤口才好,现在想必..... 想必更难受吧。 揣在手中的手炉临来时,小秋往里头添了不少滚烫的火炭,此时正温热的紧。 燕挽亭站在一棵被雪花包裹的松树下,半侧着身子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景翎殿,竟踌躇了起来。 小姐,外头可冷呢,您身子不好,怎能出去呢。 青鸢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从景翎殿门口传来。 燕挽亭闻声往树后藏了藏,只是后退了半步,却撞上了什么。 皱着眉头一转头,燕挽亭就看到了身后一个脸涨的通红正拿着穿着铠甲的巡卫禁军。 公... 那年纪不大,相貌堂堂的禁军一看到燕挽亭的正脸,眼一瞪神色一变,垂头就要下跪行礼。 燕挽亭情急之下,连忙轻声呵道。 闭嘴,小声些。 啊.那禁军楞了楞,涨红了脸半弓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敢抬起头只能盯着地上那厚厚的雪,还有那只被燕挽亭踩在脚下的脚。 燕挽亭微微探出头,往景翎殿门口看去。 夏秋潋单薄的身子裹着厚厚的衣裳,还被一件宽大温暖的裘衣裹的严严实实,本轻盈瘦弱的她,此时竟显得格外的笨重缓慢。 夏秋潋低头看着身上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不过是想出门看上几眼,青鸢和绿阮便如临大敌一般,把能搬出来的厚衣裳都搬了出来,统统往她身上套。 不穿这般多,那两个丫头根本就不让她出门。 青鸢倒是穿的没那么多,只是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棉帽,露出两只大大黑溜溜的眼睛,灵活的在眼眶里打转。 虽然她瞧着外头满眼的兴奋,但是为了夏秋潋的身子着想,她还是昧着良心劝慰夏秋潋道。 小姐小姐,您看,这殿外跟咱们内院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风还这般大,您小心着凉,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青鸢算是三人当中最不怕冷的,就连绿阮也穿上了厚厚的衣裳,她站在青鸢身后瑟瑟发抖,声音都带着颤抖。 对啊,小姐。您瞧,今日都没多少人出门的,风雪这般大,小姐不如在书房看会书吧,奴婢去把火炉烧旺,摆在书房里。 分卷(58 许是身上的衣裳穿的太多,夏秋潋走上几步,便觉得有些累了,她轻轻喘了喘,看着满天遍地的雪花,心中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回去吧。 看到那裹的像只小笨熊一样的夏秋潋站在门口探头看了一会,就转头进去了,燕挽亭这才缓了口气,唇角却抑制不住的挂着一丝轻笑。 夏秋潋刚刚那模样可真是有几分莫名的滑稽。 就如同从画中走出的谪仙染上了烟火气,也怕了冷,便裹着厚厚的冬衣,行动迟缓笨重的在雪地里缓步走着。 面上却偏偏要带着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泊,叫人觉得格外的可爱。 公主...殿...殿下。 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挽亭猛的一转身,便看到了顶着一头雪花,脸色红的如同火炉一般的那位禁军。 燕挽亭皱起眉头,疑惑问道。 嗯?你怎么还不走,留在此做什么。 那年轻的禁军憋红了脸,垂着头,结结巴巴了许久,才将话从嘴里硬生生的挤了出来。 殿下...殿下您...踩着卑职的...脚。 燕挽亭闻言,低头看去,自己果然正踩在身后那位禁军的脚上。 只是地上雪花后,并未感觉。 燕挽亭轻轻咳了一声,连忙退了两步,她手中揣着手炉,对着那禁军有些歉意道。 本宫竟并未感觉到,对不住这位小哥了。 燕挽亭话一出,那位禁军的脸就憋的更红了,他有些惶恐的后退两步,连忙摆了摆手,只是他拼命的喘着气,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停的咽着口水。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不仅因为燕挽亭身为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竟向他这么一个小小禁军道歉了,更是因为公主殿下竟称他为小哥。 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事,就如同被天上突然掉下的一大块金锭砸到了头一般,他兴奋又有些懵了,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何表情。 这小禁军看上去也不过与燕挽亭一般大。 燕挽亭看他羞红了脸,憋着气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也不觉得无礼,只是微微挑唇道。 天冷,若是该换班了就回去歇息吧,辛苦了。 说完,燕挽亭便径直走开了,往景翎殿走去。 只留下那还在发呆的小禁军还呆着,紧紧的看着燕挽亭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景翎殿门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位小禁军才惊觉自己似乎误了换班的时辰,他拔腿就要跑,临走时却又回头看了眼景翎殿门口,燕挽亭消失的方向,喃喃一声道。 公主殿下.... 第96章 礼物! 唤殿里候着的小太监,将火炉搬着去了书房,青鸳便去提来了温茶烧水的小炉子,给夏秋敛烧起了水泡茶暖身。 绿阮给一旁的香炉点上了一小块龙涎香,点完后,便转身给夏秋敛研墨。 虽然书房里已经烧着火炭,桌上摆着热茶,身上披着的衣裳狐裘也够厚,可夏秋敛却还是觉得冷,那种冷意不像是从外头吹来的风,反倒是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从内至外。 夏秋敛就感觉像是被突然丢入了冰窟一样,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肌肤的每一寸仿佛都贴着冷冽到极致的寒冰,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痛意,比外伤更加难熬。 苍白的指尖死死的抓着手中的书卷,夏秋敛脸色苍白的微皱着眉头,从身体里透出的寒意,似乎同样在麻痹她的理智。 手微微的颤抖起来,这种感觉让夏秋敛既陌生又熟悉。 青鸳先发现了夏秋敛的异常,她停了手下的事,焦急又担忧的看着夏秋敛,还伸手覆在了夏秋敛的手上。 小姐,小姐您可还好? 夏秋敛肌肤的温度,就如同青鸳团的小雪团,冰的让青鸳打了个寒战,她急忙转头看着青鸳,急促的喊道。 青鸳,小姐犯病了,快去把药拿来。 在姜国时,到了冷天,夏秋敛便时常犯病,但那时只要吃上一颗御医特地给她调制的九阳丸,便能好上许多。 临来燕国时,相国夫人特地给了好几盒备好的九阳丹,给绿阮收好,也将九阳丹的药方给了绿阮,嘱咐她若是药吃完了,便将方子给燕国的御医,叫他们照着方子炼药。 药很快拿来了,夏秋敛伸手接了一颗,乖乖的咽了下去,她瞧见青鸳和绿阮松了一口气,便挑唇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又拾起书卷看了起来。 其实,九阳丹与她此时来说,已没有用了。 以前吃下,便觉得有一股暖意从丹田升起,自也觉得暖和了。 可近两次,每回犯病吃下的九阳丹,夏秋敛都察觉不到一丝效用,身子还是依旧的冷,仿佛整个身子都被封存在冰块中。 夏秋敛心里明白,这跟自己肩上的伤有关。 福安早曾隐晦的告知过她,她的寒疾了辞本能治好,可是肩上伤了之后,她身子愈发弱了。原本该极有效的炎蝉了辞也不敢再给她用,所以她的寒疾不仅加重了,且更难医治了。 不过这些事,她并未告诉青鸳和绿阮,让她们知道,也不过是让她们徒增忧心。 青鸳将火炉拖到了夏秋敛身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看着夏秋敛。 小姐,您可是好些了。 夏秋敛放下书卷,她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她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声应道。 好多了。 茶杯里的茶叶舒展开后,仿佛一片竹叶般大小,只是颜色却是月牙似的淡白色,懒懒的漂浮在温热的水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了一般。 这茶是燕皇前两日才赏赐给她的,便是此次江询言给燕皇贺寿送来的贡品,姜国独产的白露茶。 取自灵山山顶的一棵百年茶树,开春时,清晨摘下还沾着露水的嫩叶,当即翻炒后封存起来,用密不透风的竹筒装好,即日就送往姜国的皇宫。 姜国也不过才三棵白露茶树,都长在灵山上,被皇家圈养起来。 除了皇帝皇子,还有宫里那些妃子们,也就只有一些得宠的大臣能有幸被赏赐一些尝上味道。 寻常百姓,大概就只是听说过这种茶,却未曾见过,更别说喝过。 茶香虽淡,但是入口却是一股浓浓的清甜,仿佛当真如同刚刚从花蜜间滴下的晨露。 夏秋敛看着杯中的茶,突然想起了江询言。 当初父亲从宫里带回一小罐白露茶后,便给了一小半给爱茶的夏秋敛,夏秋敛极是喜爱白露茶那淡淡的香味和入口的清甜。 之后她便与江询言说起过一次,本只是随口称赞两句,却不想江询言却听进了心里。 不仅将自己府中的茶叶尽数拿来给了夏秋潋,之后每年开春后,便去宫里向皇帝讨上两罐刚刚摘下的白露茶,送予夏秋潋。 江询言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至少与夏秋潋在一起时,他的话并不多。 每回去相国府见夏秋潋,他都会带一些小物件。 可能是在路边买的一只泥捏的小鸟,可能一副瞎眼老头画的春意盎然图,又或是一本千金难求的古籍,一个精致素雅的发簪。 但是无一例外,他送的每一样礼物,夏秋潋都甚是喜欢。 他总是默默的走在夏秋潋身后,不近不远,与她说话时深邃的双眸总是认真的看着夏秋潋的眼睛。 这便是江询言的特别之处。 他似乎总是知道夏秋潋心中所想,便也知道夏秋潋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而燕挽亭对她的爱,则太过炙热猛烈,有时又太过孩子气,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对自己心爱玩偶的疯狂迷恋。 她总是说她愿意自己有的一切都给夏秋潋,总是缠着她,与她贴近。 很多时候,燕挽亭满怀爱意的炙热眼神,还有那浓烈的爱,反倒只会让夏秋潋感觉沉重和心虚。 青鸳见夏秋潋端着茶杯许久不喝,一直怔怔的发呆,便问道。 小姐,茶都快凉了,我再去给您倒一杯。 夏秋潋回过神,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点了点头。 嗯。 青鸳往烧着火炭的小炉子里又添了两块,提起小铁壶要倒水,身后就传来敲门声。 青鸳扭头看着门外,大声问道。 谁? 门外的人并未回答,只是又敲了敲门。 青鸳皱着眉头,放下茶杯,抱怨道。 谁在敲门,问了怎的还不说。 绿阮在一旁,催促着青鸳去看门。 许是没听见,你开了门看看是谁。 青鸳拉着一张脸开了门,只露出一条半个脑袋宽的小缝隙,往外一瞥。 就对上了衣裳单薄,身上覆着厚雪,正抿着唇一脸严肃的燕挽亭。 青鸳楞了楞,便拖长声音道。 见过公主殿下。 夏秋潋闻言站起身,她有些诧异,燕挽亭现下竟还会来她殿里。 燕挽亭负手走进门,略过了身后正在对着她背影吐舌头扮鬼脸的青鸳,径直走到了火炉旁。 狐裘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雪,她便脱了去,放在了一旁,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笑道。 今日可真够冷的,你们从姜国来,想必不曾受过这般严寒吧。 绿阮冲着青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倒两杯热茶来,但青鸳不知是不是有意,她偏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绿阮便只好自己去给燕挽亭倒茶,一边应道。 殿下说的是,娘娘和奴婢自小都在姜国长大,姜国的冬日从不下雪,天气自然也不如燕国冷。 燕挽亭围着火炉转了一圈,离夏秋潋远些的地方,拍落身上的雪花。 夏秋潋看她狐裘上落着的雪,又看她头上蒙着一层雪花,知道她定是在雪地里站了许久。 可看到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夏秋潋又有些忍不住的皱了眉头。 公主殿下明知落雪了外头冷,怎么的还不多穿两件衣裳。 燕挽亭摇摇头抖落头顶的雪花,也不看夏秋潋一眼,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精致的手炉,低着头随意放在了夏秋潋眼前。 本只是匆匆过来,想来给你送个小物件。一会就回去,不想路上有事耽搁了。 身上的雪花倒是不多,都在狐裘上了,只是头上的雪进了房又靠着火炉,不一会就融化在头顶了,湿漉漉的打湿了燕挽亭满头青丝。 夏秋潋向青鸳招了招手道。 青鸳去拿块干净的帕子来。 这么一说她又想起了什么,从书桌一旁拿起了一块叠的整齐的素白帕子,递到燕挽亭手旁。 用这个擦干净些,这般严寒,若是着凉了可不好。 燕挽亭低着头拿过夏秋潋手中的帕子,只是双手擦过时,却不小心蹭到了夏秋潋的指尖。 那肌肤的寒意竟比她这个在外头站了好久的人还冰。 燕挽亭没心思的随意擦了擦头,便将那还温热的手炉径直塞到了夏秋潋手中,皱着眉头道。 你且用着吧,若是凉了往里头再加上几块小火炭便好。 那精致的手炉周身雕着漂亮的花纹,摸起来有些暖烘烘的。夏秋潋抱着它,摸了摸,微微点了点头。 多谢公主殿下。 燕挽亭抬头看来她一眼,又很快的闪开目光,有些僵硬道。 客气。 夏秋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似乎正在打量着燕挽亭刚刚送她的手炉。 而燕挽亭靠在火炉边,偶尔抬头看夏秋潋一眼。 她应当记得吧。 这小玩意,她曾送过她一次。 两人默不作声各自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绿阮端着两杯热茶走来。 娘娘,公主殿下,饮杯热茶暖暖身吧。 第97章 毒蛇! 叶诏音身后那提着食盒的小宫女脸被冻得通红,小步的跟在叶诏音身后,不时的伸手搀扶着走在前头有些蹒跚的叶诏音。 娘娘,雪下的这般大,您还非要去,就不怕冻着了染上风寒。 本宫都不怕冷,你们怕什么。 雪才刚刚停下,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到差不多能没过小腿了,此时吹过的风,就像是裹着刀刃一样,从脸上拂过,刺的一阵疼痛。 这种天气,哪有那家娘娘敢出门去,也就叶诏音这么个不怕冻的人。 不过,花枝招展的叶诏音也不得不屈服于这般严寒的天气,她穿着厚厚的衣裳,再披上一件带着帽子的裘衣,在风雪中裹的严严实实的缓步前行。 李凤游正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收拾物件。 房间里没有火炉,外头的风顺着窗间的缝隙吹了进来,房间里冷的像冰窟。 不过李凤游本就不是个怕冷的人,又内力深厚,曾为潜伏在敌营不被发现,藏在结了冰的湖水下一夜都无大碍。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只是擦亮配剑,放好匕首暗器,再装上两件衣裳和几瓶从福安那里搜刮来的金疮药解毒丸。 江询言随曹奕明日一早就要赶回姜国了,她奉燕挽亭旨意,此次一路尾随他们二人回姜国。 路上若是有机会,便行刺设障。 不过上次她莫名其妙的跟丢了江询言后,燕挽亭便知就算此次,她继续派刺客一批一批不要命的刺杀江询言,仍是无济于事。 便只派了李凤游一人,跟踪江询言回姜国。 人若是多了,怕只会坏事打草惊蛇。 东西收拾完,李凤游便去后院的小厨台烧了一小壶水,温了半瓶酒。 还在后院时候,李凤游便敏锐的听到了前院有人走进了院子。 三人,皆是女子。 不用李凤游猜测来人是谁,叶诏音的声音便在房内响起。 李初白。 李凤游提着酒壶,进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把自己裹成一团正瑟瑟发抖的叶诏音。 她楞了楞,接着便垂头问道。 娘娘怎么来了。 叶诏音从毛茸茸的帽子里探出头,露出一双漆黑幽怨的狐狸眼,瞥了桌上的食盒一眼。 给你送些好东西来。 然后又轻哼一声,双眸有些委屈的蒙上一层朦胧的水汽,抱怨道。 怎么冷的天,本宫走这么远亲自给你送来,你就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连个火炉都不生,好没良心。 李凤游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捏着手中的酒壶。 卑职这小院子里,并无火炉,若是娘娘怕冷,便早些回殿吧。 分卷(59 李凤游这模样着实有些不知好歹,但叶诏音像是转了性子一般,不再被李凤游一点就炸,只是戏谑的挑了唇角挑逗道。 怎么说也是个禁军副统领,屋子里连个取暖的火炉都没有,寒酸。 说完便若无其事的转头吩咐身后跟着来的那两位宫女,回宫去将她偏殿那个余下不常用的火炉搬来。 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宫女知道叶诏音就是想支开她们,便有气无力的应了两声,慢吞吞的往外走。 那炉子,她们恐怕得搬上一个下午了。 房中就剩下李凤游与叶诏音两人。 李凤游站在原地,也不走过来,也不看向叶诏音。 卑职今夜有要事离宫,就算娘娘将取暖得火炉搁在卑职房中,卑职怕也是用不上了。 叶诏音侧头看到了床榻上,李凤游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她拢了拢衣裳把自己包的更紧,然后将头缩入宽大温暖的裘衣中,闷声道。 要去这般久吗。 卑职不知归期。 李凤游的确不知道何时能回宫,此次去姜国,燕挽亭吩咐的事有很多。 叶诏音眸子黯了黯,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李凤游坐下,又掀开桌上精致的小食盒,小心翼翼的端出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羹汤。 哦,本宫知道了。你且坐下吧,这是本宫特地叫御医做的补气血的羹汤,你喝了罢。 叶诏音突如其来的温柔体贴让李凤游有些不习惯,她别扭的坐下了,在叶诏音那期待的眼神中,端起了面前那碗热腾腾的羹汤。 汤还未入嘴,叶诏音就迫不及待双眸发光的她问道。 好喝吗。 李凤游喝了一小口,带着浓郁骨香的汤汁入口就充盈着口腔,还含着淡淡的药香味,鲜美滑腻。 嗯,很好喝。 叶诏音看着李凤游,唇角不自觉的一直扬起。 那就好。 叶诏音的眼神太过温柔缠绵,让李凤游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也不敢抬头,只能不停喝着碗里的汤。 这汤的确是大补,入了肚,一股暖气就从体内散了出来,竟让李凤游觉得有些热了。 你看你,都流汗了。 叶诏音挑唇温柔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带着香味的粉色手帕,小心的替李凤游拭去额角的汗。 许是叶诏音那温柔的眼神,娇嗔的语气,李凤游有些乱了心跳,可心底又暗暗的觉得有些不对。 叶诏音给她拭汗的那条手帕,似乎香的有些过分了。 李凤游放下剩下的半碗汤,微微侧头,躲开了叶诏音伸过来的手帕,她抬头双眸幽深的看着叶诏音。 \娘娘不是惧寒吗,这汤娘娘可喝了。 叶诏音一脸坦然,一双娇媚的狐狸眼满是清澈。 本宫来时便喝了,你赶紧把剩下的喝了,一会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只是叶诏音越是装的正常,李凤游就愈发的觉得不正常。 她暗自运功,却又并未发现身体有异。 喝下的汤,似乎并无问题。 叶诏音在李凤游那锐利的眼神下,终于偏开了头,她催促道。 快些把汤都喝了。 叶诏音也不止一次想给李凤游下绊子了,不过李凤游早有准备,叶诏音一来时,她就偷偷吃了半颗解毒丸,寻常下作的那些药粉,奈她不何。 李凤游堂而皇之的喝下了那剩下的半碗羹汤,直起身子。 叶诏音眼睁睁看着李凤游将整碗汤都喝下,双眸一亮,她将手中那条手帕递到李凤游面前。 你看你,跟只花猫似的,快擦擦嘴。 李凤游也不怕她对自己下什么药了,接过手帕不动声色的屏息装模作样的抹了抹嘴。 叶诏音一直观察着李凤游的脸色,看着她苍白的双颊显现出一丝红晕,她便有些奸计得逞的偷笑。 李凤游在宫里行踪飘移不定,过几日就要出宫一趟,她有时来找人,总是扑空,这次幸好在她走之前碰上了,她自然要好好照顾照顾李凤游。 身体越来越热了,李凤游微微皱了皱眉,额角几滴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心底一惊,她不是已经吃下了解毒丸了吗,难道又中计了。 李凤游偏头瞥了眼,正一脸兴奋笑意双眸散着绿光的盯着自己的叶诏音。 李凤游心中冷哼了一声,其实她压根就不在意叶诏音给她下的药,若是解毒丸不行,那她就运内功将毒逼出来。 微敛冷厉的双眸,李凤游双拳握紧,运行内功在体内游走一圈。 李凤游脸越来越红,她闭上了眼,眉头越皱越紧,原本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也大了很多,端坐着的身子也开始轻轻的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 李凤游睁开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一脸得意诡计得逞的叶诏音。 她竟运功逼不出体内的那股热气,不仅如此,她越是运功,那不知名的毒素就更快的蔓延,一转眼她整个人就有些瘫软无力。 叶诏音仰天一笑,得意靠到李凤游身边,她一手大胆的揽着李凤游的腰肢,一手捏住李凤游白皙的下巴,挑衅的对着李凤游的脸吹了一口气,得意道。 李初白,好受吗。这可是本宫刚刚从你师妹小福安那里拿来的新药,她新研制出来的哦。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李凤游紧紧的皱着眉头,她偏开头,想甩开叶诏音的手,却发现体内的那股热气在内力的催发下,让她浑身瘫软,再无半点力气,仿佛被人点穴了一般动弹不得。 该死的福安。 李凤游双眸一敛,胸口闷着一股无法释放的怒气。 她早就与福安说过,日后不许再研制那些稀奇古怪的药,那蠢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她研制出的那些新药都被叶诏音拿来,实验在了她身上。 等明日...等明日她一定要将她那不懂事的师妹,吊在房梁上好好教训一顿。 叶诏音的双眸含着一丝兴奋,还有几丝急切,她给李凤游下了那么多次绊子,换给了福安那么多东西,终于让她成功了一次。 这回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李初白。 冰冷的手轻轻的抚过下巴,摸过细长白皙的脖颈,慢慢的收拢。 身体里升腾而上的热气,让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就像是眼前突然遍布迷雾,朦胧的什么都瞧不真切。 李凤游抿着唇,叶诏音的指尖一点点收拢,让她呼吸都开始艰涩起来。 叶诏音此时就像一条缠人的毒蛇,她缠在李凤游的脖颈上,露出尖锐的牙齿,笑看着猎物的挣扎。 显然叶诏音并不知道李凤游此时在心中,已把她想成了一条毒蛇,她抑制不住的扬唇笑着,像是一个贪玩的孩童,得了梦寐已久的玩具。 中了计的李凤游一改平素的冷面,白皙冰冷的面容红若桃色,双眸略到懊恼,咬着唇有几分不甘道。 卑职奉命,今夜离宫,娘娘请自重。 后头那三个字,咬的极重。 自重? 李凤游瞪大双眸。 果不其然。 毒蛇的尖牙抵在了脖颈上。 叶诏音那戏谑慵懒的笑意在耳后轻声响起。 那你求我啊,小初白。 第98章 你心中有她! 原本停了一上午的雪,突然又开始落了。 路上厚厚的白雪才被铲干净,一盏茶的功夫又落了薄薄的一层。 负责铲雪的几个小太监捂着通红的手,郁闷的抬头看着天,趁四下无人,低声咒骂了两句。 抬着火炉的两个小宫女躲在一旁的屋檐下,各自从藏在衣袖间的小香囊中,掏出一把香瓜子,靠着火炉嚼了起来。 还好心的招呼着那几个铲雪的小太监一起来,暖暖身子。 反正她们可不赶时间,就怕动作太快反倒被人骂。 皇宫角落里的小院子,屋檐上铺着厚厚一层雪,院子里那一缸栽满了荷花的水缸里的水,也结着厚厚的冰,中间冻着几颗枯黄萧条的荷叶杆,在寒风的肆虐下,摇摇欲断。 外头是铺天盖地的雪,凌冽刺骨的寒风,小屋里头却是扑面而来的燥热难耐。 从丹田涌上的那怪异的热气,毫无阻碍的游走在李凤游身体中的每一道经脉,她无法催使内力,甚至就连推开叶诏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紧紧闭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去,努力抵抗着身体里那奇异的燥热。 只是叶诏音怎会给她机会。 厚厚的裘衣从身上一点一点滑落,叶诏音褪去里身上那累赘的厚衣裳,身上只余下里一件薄薄的纱衣,包裹着她单薄诱人的躯体。 她俯身,抱住正在闭眼调息的李凤游,双手圈住她的纤腰,凑到她耳边,娇媚的声线带着几分沙哑,低沉而慵懒。 怎么,不肯求我吗。 李凤游紧绷着的身子,微微一颤,她冷声道。 娘娘,请自重。 叶诏音掩唇一笑,戏谑的反问道。 自重,何为自重。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李凤游抱的更紧了。 李凤游英气的眉头紧紧一皱,掩不住语气中的怒意,直呼其名喝道。 叶诏音,你若是敢胡来,待我恢复内力,我一定.... 一定如何,李副统领,难道公主殿下只教过你被人俘虏后要坚贞不屈,而不是委曲求全见机行事吗。 李凤游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叶诏音轻笑着打断了,调笑的话说完了,还轻飘飘的甩了一句。 切,虚张声势。 眉头越皱越紧,李凤游心中又羞又恼,她由小自大,还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 李凤游越是不悦愤怒,叶诏音就越是开心,她得意的起身在桌边绕了两圈。 小初白,本宫筹谋了那么久,失败了那么多次。这才好不容易把你药倒,今日本宫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出出本宫以前受过的那些气。 李凤游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入衣袖中,她淡声问道。 娘娘想如何出气。 她袖子里藏着的,是了辞为门下弟子行走江湖防身备的清风丸,能解毒趋痛,还能让内力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 清风丸要炼成极耗精力时间,就算是了辞,每年也就炼那么十来颗。 李凤游袖间就藏着两颗,这本是她留着救命用的。 但是此时被叶诏音这般羞辱,又怕一会叶诏音当真对她做出那种事,李凤游便忍不住,拿出救命的药丸,趁着叶诏音一个转身之际,将清风丸塞入嘴中,咽了下去。 入口即化的清风丸流入腹中,随即一股温和的如同清风般的气息,便开始在周身游走起来。 了辞的清风丸自然能解开福安的药效,只不过还需再等上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将毒尽数借去。 她闭眸开始调息起来。 并没有察觉李凤游吃下了解毒丸,叶诏音还正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数落着李凤游对她的不敬。 本宫一进宫,还未封号时。有一日不过是在御花园里游玩,你就像个鬼魅一样飘出来,本宫对你那般好,你竟丝毫不近人情怀疑本宫,冷这一张脸要给本宫搜身。那时本宫不过还是个才进宫的小女子,胆子也小,刚到一个陌生的地界,你就这般恐吓我。 李凤游心底暗暗哼了一声。 小女子?胆子小? 她怕是在说别人把。 李凤游至今还记得,叶诏音刚入宫的那日。 从异国来和亲的女子,若是刚刚入宫都乖巧恭敬的待在绿揽宫里头,遵守规矩寸步不动。 可叶诏音倒好,先是贿赂了看守她的嬷嬷,还装着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半哄半骗的让嬷嬷带她去御花园见识见识。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见多识广的老嬷嬷既然真的着了她的道,带着才进宫的叶诏音去了御花园。 却正巧碰上了在御花园中的燕皇和燕挽亭,他们正在湖心亭里下棋。 叶诏音鬼鬼祟祟的躲在假山后啧啧的打探着一国之主,和那尊贵的公主殿下。 而李凤游也是那时发现了她。 一个穿着不似宫中宫女,又不似娘娘的奇怪女人,躲在假山后探头探脑。 原本李凤游想狠厉些,将她当作刺客丢入大牢去就好,可叶诏音转头见到她时,却双眸一亮,上前拉住李凤游的手,将她拽到隐蔽处。 你也是来偷偷看皇帝的吗,小心些,别给人看到了。若是给人瞧见了,定是会受罚的。 叶诏音把李凤游也当作了一个没有封位秀女,偷偷来看皇帝,想要引起皇帝的注意。 李凤游一贯冷着脸,双眸危险的盯着叶诏音。 你是何人。 叶诏音轻呼一身,伸手掩住了李凤游的唇。 呀,你小声点,莫叫人发现了。 叶诏音长着一张狐媚的脸,身材娇小柔弱,却灵活迅速。 一旁走来一队禁军,她弯下腰拉着李凤游躲入了假山的一个能容纳下两人的小洞穴中。 叶诏音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拉着李凤游躲起来时,手还搭在李凤游纤细结实的腰肢上,还不时的轻轻摸上一摸。 小声些,你看你这般鲁莽,险些被人发现了。 偏她又装作一幅正气凛然的样子,就连李凤游一时也未曾发现,叶诏音其实是在偷偷占她便宜。 叶诏音见李凤游不说话,一张俏脸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也不害怕,反倒是挑唇魅惑一笑,好笑的伸手捏住了李凤游的脸颊。 我是姜国的叶诏音,今日才来燕国和亲。你呢,你叫什么,也是新来的吗。 叶诏音的手一摸上李凤游的脸,就被李凤游立即甩开了。 别碰我。 叶诏音被甩开了,也并未气恼,脸上笑容不变,笑嘻嘻的又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李凤游并未从叶诏音身上感觉到内力,便知她不是个习武之人,倒也放松了警惕,她瞥了一眼,一脸友好笑容的叶诏音,哼了一声道。 李凤游。 当然,后面这句话,李凤游并未说出口。 叶诏音笑着抓住李凤游的手。 李凤游,姐姐倒是喜欢你这名字。 这么快就以姐姐自居,她倒是会占人便宜,李凤游戏后退两步。 是吗。 你小心些,别出去给人发现了。 分卷(60 叶诏音见李凤游退了出去,一惊,伸手想去把李凤游抓回来。 可李凤游偏开身子,也不知从哪掏出一块金牌,冷声道。 禁军副统领李凤游,你一个来和亲的小小女子,入宫第一日就敢擅闯御花园,该当何罪。 叶诏音惊吓之余,又难以置信,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小一些的小姑娘,居然是皇宫里头的副统领。 你....你是副统领。 几年前的李凤游身上还带着一些稚气,在叶诏音的惊讶中,微微昂头。 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可有利器。 叶诏音红着的脸,又白了。 我...小女子... 李凤游上下瞧了她一眼,便上前一步将她按在石壁上,给她搜起身来。 别动。 李凤游回过神,内衣已经恢复,只要她想她就能好好的教训教训叶诏音。 只是原本一脸趾高气昂的叶诏音,不知为何却又换了一幅面容,她眷恋而痴迷的看着李凤游,走到她身前,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李凤游的脸。 我上回见到你身上的伤了。你身上那么多道伤疤,都是为了殿下才受的,你就不能疼惜自己一些吗。 李凤游偏开头,抿着唇。 我是燕国的禁军副统领,还是殿下的贴身暗卫,只要是殿下的旨意,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叶诏音愣了愣,随即有些羞恼的站起身,咬牙哼声道。 是,你是。不仅如此,你还心中有她。 李凤游一怔。 什么。 叶诏音失落的垂下眸。 你为她做那么多,你还可以为她死,不正是因为你心中有她吗。本宫早就知道,本宫一早就知道了。 李凤游并不想解释什么,她突然站起身,淡淡的看着叶诏音。 卑职不知娘娘在说些什么,娘娘送来的汤卑职也喝了,多谢娘娘好意。卑职还有要事要办,娘娘还是先行离去吧。 你,你怎么。 叶诏音后退两步,意外李凤游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该死。 李凤游理了理被叶诏音扯乱的衣襟,神情冷淡。 你当真以为你从我师妹那拿来的药,能困住我一日吗。 叶诏音半恼半羞的退了一半,抿唇强撑着倔嘴。 你你现在想做什么,你敢对我如何。 李凤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娘娘今日所说所做,卑职会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叶诏音一动不动的站着,她轻声问道。 李凤游,你当真心里有她。 第99章 嗨呀,好气! 燕挽亭站在窗边,微开了一小道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天上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冷风从窗边的缝隙里窜了进来。 就连不怕冷的燕挽亭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燕挽亭关上窗转头看向书桌旁,垂头看着书卷的夏秋敛。 今日这雪,也不知何时才停。 夏秋潋未抬头,淡淡道。 殿下忘了吗,秋潋来燕国下的第一场雪,落了三日。宫里备着的银霜炭,都不够了,还是从京城百姓那买了些普通的火炭应急。 夏秋潋突然提及往事,语句恬静清淡的如同与旧友叙旧。 燕挽亭看着她苍白精致的侧脸,过了好一会,才拂袖坐在火炉边,沉吟道。 我自然是记得的,那时你寒疾反复发作,身子难受的紧,又总想出门看雪。有一日青鸳还急的寻到了我殿里来,说你夜里起身在廊下画起雪夜月景来,怎么劝也劝不回去,特地请我去劝你回房歇息。 夏秋潋抬头,微微侧头似乎想了一会,才有了些印象。 殿下倒是记得这般清楚。 燕挽亭眼神闪烁,说不出喜怒,神情有些复杂。 自然记得,后来我央你替我画一幅画。你便用了那幅画,在廊下几笔就添了个我,然后将画赠给了我。 夏秋潋怔了怔,微抿唇。 燕挽亭低喃着,也不去看夏秋潋,垂头看着火炉里那燃烧的银霜炭里,散着淡紫色的火光。 那幅画,后来我收了起来,挂在我房中。不过,没多久,被殿里新来的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扯下来,掉在地上沾了水,墨散了,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似乎,确有此事。 只不过,夏秋潋那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在燕挽亭旧事重提,她才想了起来。 夏秋潋默不作声,燕挽亭也不在意,继续道。 画毁了,我便又央你替我画一幅,只不过那时你身子的确有些不太好。便让你等身子好些了,有了空闲。再随手替我画一幅就好。但你还是瞒着我熬了几夜,替我画了一幅秋日狩猎图。我又气又喜,过了几日就与父皇请命,带你去林州避寒。 与夏秋潋的事,燕挽亭一桩桩一件件都记的清清楚楚,她并无心去刻意记住,只是突然想到说起来,便察觉自己就连寻常与夏秋潋相处发生的一些小事,也都记得这般清楚。 许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银霜炭静静的燃烧着,散发着淡淡的紫光,一旁落下的银白灰一点一点的堆积了起来。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有些黯然的脸,眸中闪过一丝柔光,她突然开口轻轻唤了一声。 殿下。 燕挽亭闻言抬头看着她, 何事。 夏秋潋却又抿唇摇了摇头。 手中燕挽亭送她的手炉正躺在掌心,刚刚青鸳才往里头添了些许火炭,现在温度正好暖热了夏秋潋冰凉的双手,她紧紧握在手中。 心中竟有些失而复得的惆怅感。 这手炉,她曾用过五年,如今还是以同样的方式,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燕挽亭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看着夏秋潋。 夏秋潋叫了她却又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前日才不欢而散,还让燕挽亭憋着一肚子的怨气。 才过一日,她便自己送上门来示好一般,还送上手炉。 不过好在燕挽亭也不是什么死要面子的人,反正,她就是瞧见下雪,心中有些担忧,想来看看夏秋潋。 她本就是个这样的人,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 燕挽亭不说话,寡言的夏秋潋自然更不会先找什么话题。 燕挽亭站起身,走到夏秋潋身后的书架边,看着整整齐齐放着各类书,琳琅满目。 有史书文献,有诗词集,各式各样的琴谱棋谱,茶艺医书,还有些燕挽亭甚至从未听过看过的书。 夏秋潋的书她从来未曾翻过,她涉猎甚光,有些艰涩难懂,有些又太过枯燥无聊。 燕挽亭随手拿下一本诗集翻了翻,一边装作冷淡道。 我就是今日瞧见下雪了,来看看你,你身子无恙吧。 夏秋潋轻轻摇摇头。 无恙。 可这话,燕挽亭到底是不信的。 夏秋潋穿着厚衣裳,还披着狐裘,脸色却依旧苍白虚弱,双眸隐约能瞧见一丝倦意。 燕挽亭扫了几眼翻开的书,又合上了。 福安今日可有送药来。 夏秋潋端坐着,苍白的面容泛着淡淡的柔光。 今日,福安小太医倒是没来。 没来? 燕挽亭似乎有些不悦,她皱着眉头把书塞回原处。 今日这般冷,她居然还未给你送药。 夏秋潋眼角余光瞧见燕挽亭伸手轻轻抓住腰间玉笛,又很快放开。 这是燕挽亭下意识的惯用动作,她此时的心情应当是焦虑微怒。 夏秋潋轻轻叹了一口气,放柔声线。 殿下,药不过一日不喝罢了,并无大碍。且今日落了厚雪,地滑天冷,小太医许还在路上。 燕挽亭眉头越皱越紧,语气也有些重了。 从太医院到景翎宫,才多远的路,要走两个时辰吗。就是单手爬来,也该爬到了,她就是被宠坏了,不好好收拾收拾,她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夏秋潋瞧上一眼,便知道门口的是青鸢,她转头看向燕挽亭,适时的转移话题。 快午时了,殿下今日可要留下用膳,若是留下,秋潋便叫人吩咐下去。 燕挽亭点点头。 嗯。 夏秋潋似乎到了冬日更加食欲不振,只是吃了几口素菜,就停了筷。 燕挽亭也不看她,只是夹了块鱼肉,挑干净了鱼刺,放在她碗里。 皱着眉头道。 吃了。 夏秋潋乖乖的吃掉了那小块鱼肉。 一吃完,燕挽亭便又给她夹了些其他的菜。 夏秋潋倒是一一吃完了。 青鸢和绿阮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惊奇,虽然不太喜欢公主殿下,但是好似每次只要她在,小姐就会特别顺从的吃下她夹的菜。 她们可是千劝万全都劝不了夏秋潋多吃些东西。 其实这大概都是前世养下的习惯,燕挽亭总是觉得夏秋潋吃的少,每次都软磨硬泡想尽办法让夏秋潋吃下更多。 时间一长,夏秋潋便习惯了,燕挽亭夹到她碗中的,她都会乖乖吃下。 用完午膳,青鸢绿阮开开心心的将东西都收了下去。 夏秋潋则是和燕挽亭回到了书房。 燕挽亭一坐下便有些困倦了,捂唇打了几个哈欠。 她自小就有午歇的习惯,到了时辰就觉得困。 殿下若是困倦,便歇息一会。 嗯。 燕挽亭自然的寻到了书房的卧榻,躺了上去。 只是闭着眼翻来覆去的好一会,又坐起身来,看着还在桌边看书的夏秋潋。 你,可要与我一同歇息。 第100章 同眠! 一同过来歇息吧。 燕挽亭又说道。 夏秋潋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着侧躺在床榻上,盖着锦被,只露出半个头盯着自己的燕挽亭。 楞了楞。 尽管燕挽亭脸上挂着一副正经又无所谓的神情,但是夏秋潋却还是想起了上次,也是在此地,同一张卧榻,她差些被燕挽亭轻薄。 与之同时,经久之前的许多记忆,也一同涌入了脑海。 炎热的午后,天上的太阳就像是一个正在燃烧的火轮,悬挂在天际,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窗外娇嫩的绿叶在烈日的照耀下,也枯蔫了不少。 这般天气,最有活力的,大概就是树上的的知了。它们不知疲倦的叫着,着实惹人心烦的很。 燕挽亭穿着单薄的衣袍,侧躺在夏秋潋书房里的卧榻上,仰头打了个哈欠。 她似乎正热的紧,白皙的额角脖颈上,沾着晶莹的香汗,胸前的衣襟被拉扯的有些凌乱,半敞开着露出些许羊脂玉般白皙的肌肤。 燕挽亭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不停的摇着折扇。 她狭长的凤眸,漆黑深邃,正委屈又亮晶晶的盯着正在书案前,执笔挥墨的夏秋潋。 撒娇似的拖长声音,嘟囔着。 秋潋热,好热啊。 夏秋潋放下笔,抬眼看着燕挽亭,声线清冷,神情恬淡。 殿下若实在耐不住热,那秋潋便叫青鸳来,再给殿下端一碗冰镇酸梅汤祛暑。 还喝,不了,不了。 燕挽亭连连摆手,表情有些苦闷。 这般聪慧的夏秋潋怎么就不懂她话中的深意呢。 她一喊热,便叫青鸳送碗酸梅汤来,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她已喝了四碗了,肚子都似要撑破了。 夏秋潋唇角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垂眸。 沾了沾墨,尖细的笔尖裹着满满的墨汁,落在一尘不染洁白的画卷上,潇潇洒洒龙飞凤舞的随意几笔,笔下便是几道波光,几只跃起的鲤鱼。 夏秋潋敛眸又认认真真的画了起来。 燕挽亭有些不满又委屈的趴在了卧榻上,不放弃的勾引着。 秋潋,你不困吗,不如躺下与我一同歇息啊。 夏秋潋摇摇头,手中的笔丝毫不停的在画卷上游走。 殿下困倦了便歇息吧,秋潋并无睡意。 夏秋潋拒绝了,燕挽亭委屈的埋着头,哼哼唧唧的嘟囔了好一会。 夏秋潋侧耳听,却又听不清她到底在嘀咕什么。 便也不理会她了,低头认真的开始画画。 只要她一动笔,所有的注意力,就落在了画上。 过了好一会,一直翻来覆去的燕挽听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去,喊着热的睡不着的她,最后还是禁不住睡意侵袭,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蜷成一团闭眸睡着了。 画了一半,眼睛实在是酸涩了,夏秋潋这才抬头。 抬眼便看到了对面对着她躺在卧榻上,蜷成一团,抱着纸扇睡着了的燕挽亭。 黛眉轻蹙,漆黑浓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她的双眸。她面容恬静,薄唇还有些委屈的下撇着,像个孩子的睡颜。 燕挽亭睡的香甜,额角的汗却还静静的附在她的肌肤上。 燕挽亭在旁人面前,温和有礼又性子淡泊,可在她安心的人面前,便会偶尔露出些孩子气。 比如刚刚撒娇着,让夏秋潋陪她一起午睡。 夏秋潋看着她的睡颜,本不困倦的她,竟然也觉得困意袭来。 收好了画卷,再去铜盆里用清水洗了洗手,夏秋潋走到卧榻边,她早就习惯了与燕挽亭同床而眠。此时自然的坐下了,贴着另一侧角落躺下。 才一闭眼,身后便突然贴来了个滚烫柔软的身子。 睡梦中的燕挽亭转了个身子,稳稳的将夏秋潋揽入了怀中。 这般炎热,夏秋潋身子依旧冰凉。于燕挽亭来说,仿佛在抱着一块冰块祛暑。 夏秋潋动也不动,冷静的闭着眼,仍由燕挽亭将她越搂越紧。 燕挽亭抱着夏秋潋,原本委屈着下撇的唇,自然的上扬了起来。 叫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是在装睡。 分卷(61 于夏秋潋来说,被燕挽亭抱着同眠,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有时午时燕挽亭未来景翎宫,夏秋潋一人躺着,竟也有些睡不着。 火炉里烧着的银霜炭一点一点的燃尽了,银白色的灰裹着快要熄灭了的火星。 身子突然感觉到一阵冷意,夏秋潋回过神,才发现火炉里的炭快熄灭了,她手中捧着的那个小手炉,似乎也开始变凉了。 她抬眼往卧榻边看了一眼,却发现燕挽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锦被蜷成一团,双眸紧紧闭着,呼吸绵长平缓。 叩叩,小姐。 门外传来青鸳的声音。 夏秋潋看到燕挽亭原本平展的眉头皱了皱,便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青鸳全身穿的毛茸茸的,头上带着厚厚大大的毡帽,只露出一张红红圆圆的脸蛋。 小姐,银霜炭是不是快没了..... 夏秋潋轻轻嘘了一声,转头看了眼燕挽亭,低声道。 青鸳,小声些,殿下睡着了。 青鸳缩了缩脑袋,点点头,压低声音还凑到夏秋潋耳边鬼鬼祟祟的道。 喔,小姐,我端了些炭来给您添上。 夏秋潋眼眸柔和的轻轻替青鸳拍去肩上落的雪,嘱咐着。 去吧,小声些,别吵醒殿下。 青鸳加了炭火,便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了。 重新燃气的炭火散发着暖意。 夏秋潋走到卧榻旁,咬着唇微微犹豫了片刻,便从另一旁,掀开一些锦被躺了下去。 她身上凉,她特意离燕挽亭远一些。 只是才闭上眼,身后就贴上了滚烫的身子。 带着睡意沙哑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才躺下。 夏秋潋咬着唇,抱着手中的手炉,一言不发。 身上这么凉。 燕挽亭轻声嘀咕了一声,便在她身后不知做什么总是动来动去。 夏秋潋没有转身,只是听到衣裳摩擦的轻响,以为燕挽亭是要起身了,她闭上了眼,轻声问了句。 殿下要起身吗。 再睡一会。 燕挽亭冷淡的应了一声,将脱下的衣裳丢在一旁,身上只余下亵衣。 夏秋潋的身子冷的就像一块冰,似乎没有半点活人的暖意。 燕挽亭自后,将夏秋潋揽入了怀中,双手抱着她的纤腰,将头埋入她的脖颈间。 滚烫的身体将夏秋潋冰冷的身子包裹住。 燕挽亭的呼吸炙热,轻缓的喷在夏秋潋的耳边,她微微动了动。 这温热的怀抱,跟记忆中的温度一样,夏秋潋闭着眼,手指一点一点的收拢握紧。 似乎,没变啊。 第101章 小太医的委屈! 燕挽亭就像一个暖暖的火炉一样,浑身散发着暖意,让身子冰冷的夏秋潋也一点一点的暖了起来,她静静的背对着燕挽亭被她揽在怀中,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的安稳极了,没有惊醒,也没有做噩梦。 等再醒来时,外头天色都黑了,书房里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几盏灯笼。 炉盆里的炭火依旧燃着,除了身后那浅浅的呼吸,便只能听见炭火细微的燃烧声, 也不知燕挽亭可醒了。 夏秋潋微微动了动身子,转头本想看看燕挽亭可还在睡。 只是目光才转,就正好对上了一双深邃亮晶晶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正深深的凝视着她。 直到她转身了,燕挽亭才怔了怔,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松开了夏秋潋。 燕挽亭掀开被角,利落的翻身下去了,然后又快速的回头将露出些许缝隙的锦被重新整好,不让冷风灌进去。 窸窸窣窣的穿好上衣裳,不爱系衣带的燕挽亭微微皱着眉头,随手绑了个皱巴巴丑丑的结,就披上了狐裘,低声与夏秋潋知会。 你再躺一会,我要回去了,今晚凤游出宫有事要办,我需叮嘱她一些事。 夏秋潋坐起身,看着正在整理衣裳的燕挽亭,稍迟疑了一晌,瞧了外头黯淡的天色一眼,就抿唇轻声问道。 天色已暗,殿下可还有时间留在景翎殿用膳。 燕挽亭最后束好腰带,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暖和的狐裘,转头看着夏秋潋,语气冷淡。 不了,凤游怕是已经在殿中等我了。我已与青鸳吩咐了,去太医院让福安给你炖了一盅驱寒的补汤药膳,一会就会端来。 刚刚醒来,着实是更觉得冷,夏秋潋垂眸,将身子都埋进暖和的锦被里,只露出一双清冷朦胧的双眸,她点点头与燕挽亭谢道。 嗯,殿下有心了。 嗯。 燕挽亭冷淡了应了一声,就准备转身就走,可是走到门边,她又有些踌躇的停了步子。 夏秋潋见燕挽亭踌躇又没开口,便率先问道。 殿下可还有事。 燕挽亭的手已经搭在了门上,这般冰寒的日子,普通的红木门,竟也冰的入骨,冻得她手指都有些疼。 眉头紧皱,燕挽亭漆黑幽深的双眸露出些许难以抉择的为难。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一动不动的背影。 好了好一会,燕挽亭才动了动,她似乎有些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也未转头,只是语气淡淡的说道。 我已向父皇请旨,过两日就去青州避寒。你...你身子不好,就与我一同去吧。 夏秋潋双眸闪过一丝淡光,苍白的面容有些细微的动容。 你...你还愿带我去青州吗。 青州,于燕挽亭来说,可不是个普通的地方。 燕挽亭冷冷淡淡叮嘱了句。 这两日你收拾好东西,此事由我来与父皇请旨,动身前,我自会派人知会你。 话一说完,燕挽亭就打开门,她打开一道缝隙,快速的一闪出去,就马上关上了门。 门外的冷风,都未曾吹了进来。 燕挽亭走了没多久之后,福安便来了景翎宫。 她穿着厚重的裘服,头上带着绒帽,全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像个大肉球似的滚了过来。 福安小太医,你可算是来了。 青鸳见到福安,就开心的跑过去,见福安穿的比自己还厚,裹的比自己还多,她便一脸惊奇的一拳砸在了福安的肩头上。 你穿的可比我还多,你在燕国这么久还怕冷啊。 福安手里提着一个小食盒,红彤彤的脸上双眸黯淡,唇角下撇,一幅沮丧不开心的模样,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就绕过青鸳往书房走去。 青鸳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平常笑嘻嘻总喜欢跟她嬉闹的福安,今日怎么这么不开心。 她抬头看向廊下站着的绿阮。 绿阮瞥了她一眼,就跟着福安一同进了书房。 药羹是了辞亲自熬的,几味药材碾成细粉状,加上些许白米,用鸡汤熬制的。 鸡汤的香味混合着米饭的清香,再裹着清淡的药香,叫人一闻就食指大动口齿生津。 福安身上的裘衣也不是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厚重柔软的白毛看着就觉得暖和。她裹的厚厚的团成一团坐在火炉边。 头也圆圆,脸也圆圆,身子也圆滚滚的。像只胖白熊一样,团在火炉边,耷拉着一张脸,双眸闪烁着朦胧的泪光,委委屈屈的低声跟夏秋潋说道。 殿下说娘娘不爱吃饭食荤腥,就让师父蒸药羹时加些米饭,再加上鸡汤,去了腥味的鲜鸡汤,和米饭冲淡了药材的苦味,娘娘一定会吃。里头的几味药材都是驱寒暖身最有效的几味好药材,本来宫里到了冬日就最缺这些药材。但是殿下早早就吩咐我将这些药材先下了定,拿回去存着,给娘娘煮药羹吃。 虽然一脸委屈不开心,但是了辞交待她说的话,她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一个字不漏慢吞吞的都说给了夏秋潋听。 夏秋潋素手执着白玉汤匙,端坐在桌边。 桌上玉碗里盛着的药羹还滚烫着,淡淡带着香味的轻烟,沿着直线的缠绵上升。 夏秋潋双眸柔和,她轻声问道。 福安,你今日....可是有烦心事。 对福安的态度,夏秋潋从来都是柔和的,她喜欢这个心思单纯可爱善良,性子与青鸢相像的小姑娘。 福安听夏秋潋这么关切的一问,眼中的那一包泪水,就开始往外掉了,她抬起手想要抹去眼角的泪,却发现穿的太多,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在裘衣上蹭了蹭,眼睫毛上不小心蹭上几根洁白的绒毛。 哽咽着,又抽了抽,福安才憋出一个字。 我.... 夏秋潋起身,走到福安身旁,洁白冰凉的手轻轻的抚过福安的脸。 怎么了。 指尖轻轻的拂去她眼睫毛上的那几根绒毛,她动作温柔的让福安瞬间就咕噜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眼珠不要钱似的从通红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她抽抽搭搭的跟夏秋潋告起状来。 她们...她们都欺负我。我...我刚刚拿着药羹才走到太医院门口,就看到师姐...师姐她凶巴巴的瞪着我,还说等她过些日子回来,就打我。 夏秋潋楞了楞,才想到福安口中的师姐就是李凤游。 原本还以为福安当真是被别人欺负了,现在看来,不过是凤游吓唬她罢了。 伸手将桌边的一块锦帕递给福安让她擦眼泪,一边安慰道。 凤游吗?她不是一向宠你吗,怎么会打你,她只是吓唬你罢了,怎会真的舍得打你。 福安接过锦帕,抽了抽红通通的鼻尖,更加委屈道。 我还不知为何师姐突然间,说要收拾我,我问师姐,师姐理也不理我就走了,说等她回来再说。我还没想明白,就在御花园见到殿下,我...我只是跟殿下打了个招呼,她就凶巴巴的瞪我,还跟师姐一样,说等我回太医院了,要好好收拾我...呜呜呜呜 福安那哭腔中嘟嘟囔囔夹着的话,夏秋潋只听了个大概。 不过她知道燕挽亭只是装模作样的吓吓这小太医罢了,怎会真的收拾她师叔这最宠爱的徒弟。 李凤游就更不用说了,也不过是吓唬吓唬福安。 只是单纯的福安也不会这么想,虽然她是个忘性大单纯的半大孩子,但是却记仇的很。 就连平日燕挽亭瞪了她一眼,她都能记许久,暗地里孩子气的小报复。 更别说这次,刚被凤游吓唬完,又被燕挽亭吓唬。 福安却连原由都不知道。 夏秋潋知了大概,只能伸手安慰的摸了摸福安毛茸茸的绒帽。 福安在她手下抬了头,漆黑的鹿眼中挂着晶莹的泪,眼眶脸颊都红红的,唇委屈的撇着,伤心的看着夏秋潋,委屈巴巴的诉苦。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她们都欺负我。 夏秋潋柔声安慰着福安。 没事,她们不会真的欺负你,也只能口头说说罢了。若是真欺负了,了辞前辈怎会放过她们。 福安拿着锦帕伸长手臂,勉强的抹了抹眼角,噘着嘴看着夏秋潋。 献妃娘娘,你人真好。 夏秋潋唇角轻轻上挑。 不哭了,肚子可饿了。本宫叫青鸢拿些糕点来给你垫垫肚子可好。 眼角还挂着泪,带着哭腔的福安一听有糕点吃,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忙不迭的点起了头。 嗯,要。 第102章 解惑! 才回到紫熏殿,燕挽亭就看到了站在雪中发呆的李凤游,她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了过去。 你也不能仗着自己功力高,就站在雪下冻着吧,也不知先进殿暖和暖和身子,死脑筋。 李凤游被燕挽亭拉了,身子晃了晃却还定定的站着,她身上头上已经落了满头的雪花,可见她站在这已经很久了。 殿下。 怎么,本宫拉你你也不进。 燕挽亭不悦的挑眉。 李凤游垂头低声道。 殿下来的晚,时间有些仓促。小麦她们人还在客栈等着,卑职这就先告退了。 燕挽亭沉默着看来李凤游好一会,才负手叹了口气嘱咐道。 行吧,那你便去吧,路上小心。到了姜国,行事要愈发谨慎,江询言的鼻子灵的很,若是一旦察觉情况有变,保命要紧。 说完,她抬手替凤游轻轻拂去了她头上发上落着的雪花。 殿下,卑职告辞。 李凤游抬眼看着燕挽亭,拱手告辞。 燕挽亭挥了挥手。 去吧。 一直看着李凤游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雪中,燕挽亭才回过神,转了个方向笔直往太医院走去了。 房中央那硕大的药炉不知在炼什么药,炉鼎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不刺鼻反倒有些好闻。 了辞站在小木梯上,手中拿着一个小药篓,往打开的鼎炉里,丢了几根晒干的药材。 还未转身,她便突然出声问道。 你想通了,当真要带她去青州? 燕挽亭趴在桌边,狭长的凤眸带着几分沮丧,她蹙着眉头道。 嗯。师叔不是说,青州的气候对她疗养病痛有好处吗。 丢完了药材,了辞盖上炉盖,走下了木梯。 瞧了一眼燕挽亭那沮丧的模样,笑道。 怎么,又后悔了。 燕挽亭撑起脑袋,深呼了一口气。 那倒不是,我既说过要带她去青州,又怎会后悔。 那你为何叹气。 了辞走到房中一角,那大的让人有些发怵的药柜旁,几百个小药屉外,连标示都不曾有。 寻常人若是要在这找味药材,怕是要足足找上一天。 但了辞却熟练自然的随意打开了几个,看也不看一眼就丢到小药篓里。 燕挽亭看着忙碌的了辞,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出自己一直心烦意乱的事。 师叔,我总是不知该如何待她。 刚刚抽开一个小药屉的了辞停了手,她转身关了,将小药篓放在了一旁,拍了拍手走到了燕挽亭身旁。 她看着燕挽亭,眸中露出几分怜惜复杂。 挽亭,自两年前,你一次晕倒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性子沉稳了不少,也不似以前那样淡泊懒散。你说你是五年后死后重生而来,我信了,你说姜国的二皇子图谋天下,心思缜密歹毒,我也信。不仅是因为你的确拿出了证据,更是因为我信你,信你不会骗我。 分卷(62 燕挽亭抿唇看着了辞,她静静听着。 你说五年后燕国会毁在姜国二皇子手中,你父皇兄长包括你,皆会惨死。上天既再给了你一次机会给了你一次重生,你就要改变这一切,不能再重蹈覆辙。你要保护你父皇兄长,保护燕国的子民。可是挽亭,你可曾想过,你浴火重生不仅是为了报仇。 燕挽亭的眉头越皱越紧。 了辞叹了口气,终于提起了夏秋潋。 你说献妃娘娘是姜国的细作,因她背叛,燕国才陨落,可我并不认为如此。于情,她的确亏欠你,可于理你们之间并没有谁亏欠于谁。献妃是姜国人,她心中的母国是姜国,她要保护取舍的,自然也是姜国。若是当时你处于她的境地,你会如何,挽亭,我不需听你的回答。因为我知道,你的选择,跟献妃无异。 了辞的话让燕挽亭楞了楞,若是当初将她置于夏秋潋的境地,她会如何做。 的确如了辞所说,燕挽亭心中几乎瞬间就有了答案。 见燕挽亭有些呆住了,了辞便继续道。 燕国会陨落会灭国,不是因献妃娘娘的背叛,而是因为陛下的失控,倾尽军力攻打姜国落了姜国二皇子的圈套,是因为你被感情遮蔽双眼,国仇家恨前,却还一昧单纯的相信献妃。 这些话,大概也只有了辞敢这么与燕挽亭说。 燕挽亭听了了辞的话,垂下头,咬着唇双拳握紧,眸中有几分羞愧和不甘。 其实了辞说的这些话,她心中都明白,当初置燕国于灭国之危的,的确是父皇因兄长被刺杀后,愤怒的失控,还有她盲目的信任。 是他们的疏忽,才让江询言有机可乘。 挽亭,我这般与你说,不是指责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总是把仇恨藏在心底,任由它们侵蚀你的理智,促使你做下错事。就像当初狩猎之行,你指使凤游袭击献妃,事后却又总是懊恼后悔。你应该学会控制你的情绪,你的愤怒和仇恨,如若不然,你就会反被它们控制,犯下让自己悔不当初的错。 上天让你重生,重生的当不止你的**,还有你的精神。你以前太像个没长大的任性孩子了,你需要成长,你需与燕国一同成长强大,这样你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你想保护的人。你还需知道自己的取舍,知道你真正的敌人是谁。 这几乎是了辞第一次与燕挽亭说那么多的话。 燕挽亭闭眼垂头,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些许,她苦涩的张了张嘴,轻声叹道。 师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了辞伸手,白皙柔软的掌心轻轻的抚过燕挽亭的额角,抚过她紧蹙的眉心。 我知道你明白,可是你总是刻意去逃避,不去想。其实你是自责,自责当初为了献妃,失了布防图,失了亲人失了国家。你恨的不是献妃,更恨的是你自己,可是恨自己会让你觉得痛苦,所以你就恨献妃,可恨她你又同样痛苦。你爱她,又恨她,你说你早就对她死心,可你又分明放不下她。 燕挽亭抬头抓住了辞的手,有些恳切的看着了辞,像是个在寻找谜题答案的孩子,脆弱又无助。 可是师叔,我该怎么办,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江询言下手,我可以恨他杀他。可是我该如何对秋潋,我没有办法去恨她,也没有办法去爱她。我总是控制不住想去伤害她,可是清醒过来,我却懊悔害怕。我本想,不如放她走就是了,走的远远的,可我又舍不得她走。 了辞看着面容痛苦无助的燕挽亭,无奈的叹了口气。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与献妃之间的纠葛,需你们自己来解开。旁人是帮不得,也帮不了什么。 第103章 醉了! 这日,虽还下着雪,却又有人登门拜访。 来的是叶诏音。 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人,今日不知何人招惹了她,拉长一张脸,抱着两壶酒,面无表情就来了景翎殿。 默不作声的来了夏秋潋的书房,把酒往桌上一放,就端起杯子倒了两杯酒,递给夏秋潋一杯。 秋潋,陪本宫喝一杯。 夏秋潋怔了怔,接过酒杯,轻声问道。 诏妃姐姐今日.....怎么这般不开心。 叶诏音仰头一饮而尽,神情落寞的看着手中的空酒杯苦笑道。 我又何时开心过。 说完这句话,叶诏音便开始给自己灌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双眸却越来越清明。 当她喝完一壶酒,要再喝时,夏秋潋却按住了她的手。 她淡声劝慰道。 诏妃姐姐,就算你酒量好,可喝多了仍是伤身。 叶诏音颓然的送开了手中的酒杯,踉跄的退了两步,靠在了书房的茶桌边,她无力的坐下了,趴在上头,双眸迷茫恍惚的不知在看着什么。 秋潋,我原本以为离了姜国,离了那些所谓的家人,便能自在潇洒。可是....就算现在在这宫里,我能横行霸道,可为何到了夜里,我却还是害怕的紧。 人总有时情绪低落之时,就算看似看透一切的叶诏音,也同样如此。 夏秋潋向来便不擅言,但却总能用另一种方式去安慰别人,用她那独特的温柔。 清冷的人儿依旧是一幅冷淡的模样,只是那双漆黑淡漠的双眸,却一点一点的温和起来,仿佛冬日里干净的湖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带着迷惑般的味道,让人觉得安心舒适。 她缓步走到叶诏音身边,端坐在她身旁。 叶诏音抬头看着她,双眸含着未落下的泪水,她突然伸手抓住了夏秋潋的双手,双眸凄楚不甘。 秋潋,你说她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我还曾以为,以为她心里的人是我。 这世界最让人绝望痛苦的误会,大概就是,你以为你爱的人,也同样爱着你。 夏秋脸垂眸轻叹一口气,世间人为何总是为情所扰呢。 诏妃姐姐,你又如何知道她心属她人,既然你曾以为她喜欢你,那定当是她待你与旁人不同,或许她真的喜欢你呢。 叶诏音摇了摇头,苦笑道。 不,或许她的确有些喜欢我,但是她能为那个人卖命,她为了那个人什么事都愿意去做。或许,就算那个人叫她杀了我,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叶诏音这般说着,自己便生气了,抬头抹了抹红了的眼角,咬牙切齿的道。 你说,这宫里女人那么多。寂寞的有空虚的有,只要我喜欢,总能勾搭到几个为我死心塌地。可我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整天臭着一张脸,好似人家欠她钱没还似的,无论对她怎么好,都冷冰冰的像块石头。身子也不漂亮,到处都是疤痕,哪里像寻常女子那光滑白嫩的肌肤。 夏秋脸抬眼看着一脸愤恨的叶诏音,平静道。 无论她对你如何冷漠,但你心里就是有她。 嗯,就是有她,无论她怎么冷漠都想贴上去,真是可悲。 双眸含泪的叶诏音颓然的趴在桌上,又开始给自己灌酒。 夏秋潋并不阻止她了,只是默默的给她又斟满一杯酒。 此时的叶诏音自然不知,她心中的那人,其实钟情的也是她。 现在她不明白,早有一日,她一定会明白。 夏秋潋看着叶诏音的眼神,有些怜惜有些愧疚。 其实,于叶诏音来说,她也是亏欠的。 前世燕皇彻查宫中细作之时,她们这些异国嫁来的妃子,几乎杀戮殆尽。 她是由燕挽亭护着,才逃过一劫。 而叶诏音..... 那时她搭救,已是来不及,才让叶诏音有那般凄楚下场。 若是细细算来,她不也算是个幕后推手吗。 叶诏音趴在桌上,一声一声的唤着夏秋潋的名字,似乎有些醉了。 秋潋,秋潋,你可知我心中那人是谁。 夏秋潋回过神,瞧见桌上的酒壶又空了一壶,叶诏音从一旁拿了半壶福安给她带来的药酒,不管不顾的往嘴里灌。 夏秋潋一惊,连忙伸手抢住了叶诏音手中的那半壶药酒。 诏妃姐姐,这个酒喝不得。 只是抢下时,叶诏音已灌了一大口药酒,皱着眉头舔了舔红唇,一脸嫌弃。 这是何酒,怎么的这般苦。 夏秋潋无奈的收回了那剩下的药酒,先放在了书架上。 这是福安小太医给我特制的药酒,她嘱咐过,里头放了烈性药,一次只能饮半杯。 叶诏音摇摇晃晃的走到夏秋潋身旁,双眸模糊脸颊红的有些异样。 小福安的酒?那我喝了一大口,会如何? 夏秋潋回头有些无奈的看着叶诏音,扶住了有些踉跄的她,有些头疼道。 会醉,会入梦魇。 叶诏音喘息重了许多,但她虽双眸迷蒙,却似乎还有些神智的摆摆手,大声道。 醉,呵。老娘我一辈子没喝醉过。 叶诏音的酒量的确好,但这是福安特制的药酒,暖身子的。 也不知到底加了些什么药材,夏秋潋喝了半杯酒,就会浑身发热晚上多梦,次日醒来身上会多一层冷汗。 福安千叮咛万嘱咐,这酒不能多喝,可青鸳也不知怎么竟将酒,落在书房了。 让叶诏音不知不觉的喝了一大口下去,也不知会出什么问题。 那酒的后劲来的极快,话才一说完,本还能撑着力气站着的叶诏音,几乎将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夏秋潋身上。 叶诏音身上有一股香味,不似平常她身上的香粉的味道,味道要淡许多,像是淡淡的梅花冷香。 夏秋潋扶着她,有些吃力的想将她挪到桌边,扶她坐下。 可叶诏音瞧着瘦弱,身子却有些重量,夏秋潋扶着她,脚步竟有些不稳。 偏依偎着她的叶诏音又不老实,闭着眼嘟着嘴嘟嘟囔囔的唤着自己没醉,还伸手四处挥着。 夏秋潋好不容易才将叶诏音半拖半扶着拖到了书房的卧榻上。 不过一段小小的路,夏秋潋便有些累了,她伸手帮叶诏音盖上了锦被,轻声道。 诏妃姐姐,你且在这休息一会。我去叫青鸳去太医院将福安小太医请来,给你瞧瞧。 不要。 叶诏音突然大声惊恐的喊了一声,她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摇着头踢开了身上才盖上的锦被。 夏秋潋楞了楞,知道叶诏音已经入梦魇了。 福安说过,这酒中的某味药材,易引人入梦。 就算是她喝了,也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看来,叶诏音也是这般快就入梦了。 叶诏音在梦中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紧闭的双眸中,总是落下泪来。 夏秋潋望着她,便心中起了愁绪。 她伸手想替叶诏音拭去眼角的泪,却被叶诏音突然伸手紧紧握住了双手。 叶诏音嘴里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夏秋潋却听的清楚。 初白,李初白你这个混蛋,你死了算了。你去死吧,反正你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反正你不怕死,那你就快去死。 说来说去都是咒骂李凤游的话,只是咒骂完了,却又开始委屈心疼。 李初白....你身上的伤,我想替你承受些。你怎么就不喜欢我,我那么喜欢你。 说来说起都是李凤游,念来念去都是她。 夏秋潋垂眸,眸光黯淡了些许。 她沉默了一会,就想要挣脱叶诏音手,却不想叶诏音醉里仿佛将她当作是李凤游了,力气也大的很,手用力一拽,就将夏秋潋拽到了自己胸前。 然后双手一抱,将夏秋潋紧紧的揽在了自己怀里,挣都挣不开。 别离开我,别走。 叶诏音低喃着,怎么也不肯松开手了。 夏秋潋偏被叶诏音按在了胸前,脸贴在一片柔软之中,那淡淡的体香萦绕鼻便。 诏妃姐姐,你....你松开。 夏秋脸有些无措的伸手按在叶诏音肩头,想要推开她,只是也不知是她力气变小了,还是叶诏音力气实在是大,她推搡了半天,都推不开。 叶诏音低低的念着李凤游的名字,越抱越紧。 夏秋脸红了脸,眉头微蹙无奈又尴尬的停了手,她倒是累了,只能认命似的让叶诏音抱着。 只等她自己送了手,才能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诏音已入深睡,但仍是没松手,夏秋潋一动不动的被她按在胸口,腰酸痛的有些过分。 察觉到叶诏音的手松开了些许,夏秋潋便想要趁机挣脱出来。 只是好巧不巧,青鸳却在外头敲起门来了。 小姐,公主殿下来了,您可在。 燕挽亭来了。 夏秋潋闻言,心中一惊,更加想要挣脱叶诏音的束缚。 可是夏秋潋要挣脱,叶诏音却又突然用力揽着她,仿佛较劲一般,硬是不让夏秋潋挣脱。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那砰砰声仿佛敲在了夏秋潋心口一样。 小姐,小姐。您可在书房里,小姐。 燕挽亭的声音淡淡的飘进了夏秋潋耳中。 莫不是出事了,青鸳,秋潋她当真在里头。 在,在的。小姐跟诏妃娘娘,在里头聊天饮酒呢,从未出去过。 燕挽亭沉默了一会,当机立断道。 青鸳,让开。 阿,殿下你这是.... 夏秋潋心头一紧,她绝不能让燕挽亭瞧见她现在这幅模样,咬着唇用尽力气推着叶诏音的手。 几乎就在她推开的一瞬间,门口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燕挽亭抬腿轻松的踹开了门,腿还未收回,她便瞧见夏秋潋以极快的速度从卧榻上抬起头。 燕挽亭怔了怔,缓缓的放下腿,撩开衣摆。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的走近了房中,她偏头看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夏秋潋,又低头看了看躺在卧榻上,衣襟敞开脸色潮红的叶诏音。 青鸳也楞在了门边,不过她倒是没看到什么,也未曾发现什么,只是被燕挽亭利落抬腿踹门吓住了。 夏秋潋施施然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面容清冷的躬身对燕挽亭行礼。 殿下莅临,秋潋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燕挽亭紧紧皱着眉头,她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了什么,可看着夏秋潋那波澜不惊,清冷如常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分卷(63 一时之间,有些呆愣的站在那,双眸茫然的望着夏秋潋。 第104章 打雪仗! 夏秋潋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淡淡的问道。 殿下来景翎宫,可是有何事。 燕挽亭皱着眉头看着卧榻上躺着的叶诏音,沉吟了片刻问道。 她,怎会在此。 夏秋潋转头,瞧见叶诏音脸色潮红,衣襟半开的躺在卧榻上,便弯腰细心替她盖上锦被。 诏妃姐姐今日心情不太好,特地来景翎宫找秋潋与她一同饮酒。 燕挽亭抿了抿唇,冷淡的偏头,负手走到卧榻边,居高临下的看了叶诏音一眼,而后转头看着夏秋潋。 那你们刚刚,可是在同塌而眠。 殿下多想了。 燕挽亭摆了摆手,紧蹙着眉头淡淡的瞥了夏秋潋一眼。 罢了罢了,你与诏妃素来交好,本宫知道。本宫今日来,只不过是告知献妃娘娘,父皇体恤你身子不好,已恩准你与本宫同行,去青州的行宫避寒。话竟已告知献妃,那本宫就回去了。 夏秋潋此时才终于镇定了下来,她看着燕挽亭冰冷的侧脸,轻声道。 这般小事,殿下遣个小太监来便是了,何必亲自前来传话。 你...好,既然献妃这么说了,那日后要是有事,本宫叫个小太监来传话就是了,省的本宫天寒地冻的,过来找不自在。 燕挽亭今日似乎有些不开心,听夏秋潋这么一说,呼吸一窒,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转身拂袖就要走。 夏秋潋咬了咬唇,眼神闪烁着,叫住了燕挽亭。 殿下... 她现才察觉,刚刚自己的话中,尚有不妥。 其实她本想说,外头风雪这般大,若只是传一句话,燕挽亭便不用亲自来。 不过,燕挽亭好似会错了意。 燕挽亭收回了踏在门槛上的脚,背对着夏秋潋。 献妃可还有事。 燕挽亭语气冰冷,还带着丝丝不耐。 夏秋潋到嘴的解释,便只能收回了。 殿下慢走。 燕挽亭猛地回头,狭长的凤眸含着满满的怒气,而后咬牙道。 不送。 燕挽亭气呼呼的走了,大踩着步子,一步步的踩的地上的雪咯吱咯吱作响。 燕挽亭一走,青鸢就探头探脑的从门边探头进来,她瞪大眼睛有些后怕的看着夏秋潋,小声道。 小姐,公主殿下她,刚刚好可怕,她变脸可真够快的。 夏秋潋愣了楞,这才收回望着大殿门的目光,偏头看着青鸢轻声问道。 她...来时很开心吗。 青鸢忙不迭的点头,一下蹦到了夏秋潋身边,皱着眉头诉苦道。 小姐,公主殿下来时,还欺负我呢。说我是小胖子,穿着这厚厚的衣裳,更像一只小肥猪,等明年开春,就能宰了吃了。 夏秋潋垂头,双眸光芒闪烁,她咬唇沉默了许久。 青鸢见夏秋潋低着头不说话,就上前抓着夏秋潋的衣角摇了摇,撒娇道。 小姐,她欺负我。 夏秋潋伸手轻轻摸了摸青鸢的头,安慰道。 好了,过两日我们就要随殿下去青州了,你不要赌气了,到时对殿下也尊重些,到了宫外,万事都要遵从殿下的旨意。 青鸢撇着嘴气嘟嘟的哼了一声。 小姐,我知道了,知道了。到了宫外,陛下又不在,公主殿下就是大老虎,谁都要听她的。 大老虎,这般形容燕挽亭,若是让她听到了,恐怕又该不高兴了。 夏秋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轻声吩咐道。 好了,去收拾东西吧。 嗯。 青鸢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跳走了。 夏秋潋转身回到书房,看着卧榻上躺着的叶诏音,见她又踢开了锦被,便又上前替她盖好。 献妃娘娘倒是对诏妃关切的很啊。 冷冷的声音带着哼声,从外头传来。 夏秋潋转身瞧见了刚刚才走了的燕挽亭又出现在了门外,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手上正撑着一把遮雪的纸伞,面容冷淡下巴轻昂。 夏秋潋倒是意外,刚刚还气哼哼才走的燕挽亭,怎么突然又折返了,她楞了楞,启唇轻声问道。 殿下怎又回来了,可...可还有事。 怎么,没事本宫就不能来献妃这景翎殿吗。 燕挽亭站在雪中,面容白皙眉目如画,唇不点而红,如墨染的青丝如瀑而泄。一身雪白的狐裘,衬的她格外的出尘清丽。 鹅毛般轻盈的雪花,落在白色的纸伞上。 夏秋潋站在房内望着她,清冷的双眸微敛。 外头风雪大,殿下还是进来取暖避避风雪吧。 不必了,本宫不过是来提醒献妃一句。本宫改了主意,明日就启程去青州,献妃早些准备好。 明日? 夏秋潋有些意外,不是说再过两日吗,怎么燕挽亭又突然决定明日就走了。 你今日就好好准备准备吧,明日一早出发。 燕挽亭说完,就转身要走。 夏秋潋轻移莲步,走到门边,轻声问道。 殿下...当真不进屋吗。 哼,不进,本宫还有要事要办。再说,本宫看你这书房,也容不下那么多人。 说完,燕挽亭步子也不停的走了。 容不下那么多人,她...是在说叶诏音。 莫不是又吃醋了。 夏秋潋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唇角却不经意的挑起一抹淡笑。 燕挽亭撑着纸伞,匆匆穿过御花园往太医院走去,她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边踩着积雪,一边轻声低喃道。 哼,我看她那书房的卧榻谁都能躺的。 一路走过御花园,走到了太医院门口,燕挽亭就瞧见一个圆滚滚雪球正蜷在路中央,一动一动的不知在干嘛。 心有怒火的燕挽亭走到那雪团旁边,眼尖的瞥见了那顶大大的太医帽,便冷哼一声道。 不进屋,待在路边挡路做什么。 雪团动了动又静止了,然后以微弱的动作,一点一点的转过来。 福安脸颊红通通的正蹲在地上,手上捏着一团雪,嘴边上还沾着雪花,她呆愣楞的仰头看着黑着脸的燕挽亭。 咽了咽口水,嘴里的雪花融化了,化作一股冰水,流进了喉咙。 福安站起身,抽了抽红通通的鼻尖,心虚的将手上那咬了一口的雪团藏在了身后。 见过殿下。 你在吃什么,雪? 燕挽亭挑眉,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福安,一时间也不知是教训她还是一脚踹去好。 福安忙不迭的摇头,偷偷摸摸的将身后那团雪丢在了地上,毁尸灭迹。 没有,没有。我每次,怎么会有人吃雪呢,只有傻瓜才会吃。 是是是,只有傻瓜才吃。 燕挽亭才抬起手。 福安就闭上眼,缩了脖子,皱着眉头皱着脸,皱巴巴又可怜兮兮的。 燕挽亭中指拇指叠在一起,在福安皱成老太婆般的额头重重的弹了一下。 吃什么不好,御厨给你备的糕点不好吃吗。 哎哟,疼 福安痛呼一声,睁开眼摸着红了一块的额头,黑溜溜的鹿眼瞬间就聚满了委屈的泪水。 她撇着唇角捂着额头,敢怒不敢言的垂下头,抽了抽红红的鼻子。 晶莹滚烫的眼泪啪嗒跌在了雪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燕挽亭气结,楞了楞,转头四处看了看。 见人没看见,就把伞移到了福安头顶。 就哭了,你瞧你这出息,还是太医。 福安赌气的后退了两步,躲开了燕挽亭的伞,眼睛红通通的鼻子也红通通的,她委屈又记仇的看着燕挽亭,一边哭着还一边打起了嗝。 谁..嗝...谁说太医...嗝....太医就不能哭。 要是让了辞知道,燕挽亭又欺负了她的宝贝徒弟,怕是明日就动不了身出宫了。 燕挽亭同以往一样,从腰间的小香囊里,倒出了几块乳白色的小方糖,递到了福安面前。 行行行,太医能哭,行了吧,我这还有几块麦芽糖,你要不要吃。 照燕挽亭以往的经验,只要给福安几块糖几个糕点,准能堵住她的嘴。 但是谁知道今天的福安是不是吃错了自己制的药,机灵了不少。 还含着泪花的黑眼珠灵活的转了转,她放下手,趁着燕挽亭一时不察,刷的从燕挽亭手中将糖抢了去,就往大堂滚了去。 一边飞快的跑,还一边带着哭腔洋洋得意的喊道。 我告诉师父去,你欺负我。 只是没跑几步,福安就发现自己跑不动了,身后好像拖着一块巨石一样,连带着后颈一沉。 她整个人都被燕挽亭拎了起来。 燕挽亭拎着福安,冷冷哼一声,轻轻松松的将她拖着走。 好啊,你学聪明了,拿了糖还敢告状。你信不信,下回师叔出宫了,我把你锁在炼药房,把你丢进药炉,炼成丹药。 福安像个雪球一样,被燕挽亭先是拎着双脚离地,又被丢在地上拖着走,眼珠子转了一圈,连忙道。 你不可以这样做,你要是敢这样,我...我就天天哭,到你殿里哭去,我还要去献妃娘娘那里去告状。我告诉你,献妃娘娘可喜欢我了,她昨日还摸了我的头,还对我笑了。 师父说了,公主殿下最怕的就是献妃娘娘了。 果然,福安这话一说完,燕挽亭就松手了。 她啪叽的脸朝下,摔进了雪里。 好在雪厚,摔是摔不疼的,只是衣领里脖子里进了雪,可让她凉的从地上弹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往外扒雪。 燕挽亭撑着伞看着福安,气急的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丢在了福安头上。 谁教你跟本宫提献妃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福安被雪砸了一头,便也双手从地上捧了一大捧,雪,迎头往燕挽亭脸上一砸。 空气寂静的有些可怕,除了福安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跳。 燕挽亭站在雪地里,一手撑着纸伞,脸上头上肩上全挂着雪花。 还有一片腐烂的落叶,正合着雪花,晶莹剔透的挂在她的鼻尖上。 燕挽亭的脸僵的像雪人似的,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带着危险的气息,缓缓的垂头盯着地上蹲着,脸上还带着得意笑意的福安。 漆黑深邃的双眸中,那涌动的怒火,让福安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凝固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退。 啊,师父救我,殿下要吃人了..... 福安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太医院的上空。 第105章 小心眼的报复! 昨夜停了的雪,又开始下了。 不过这次落的是小雪,洋洋洒洒的落在昨日还未融化的雪层上。 清扫着自家门前雪的百姓倒早就习惯,裹的严严实实的棉袄,呼了几口热气,用力铲开门前的雪。 雪扫了一半,就觉得热了起来,再进屋喝上一口热酒,就浑身发热,舒服的紧。 威严耸立的皇城下,远远望去,除去站的笔直的禁军,还多了一小群人。 公主殿下近几年到了冬天,都会去青州避寒。 陈妃娘娘还在的时候,她都是带着陈妃娘娘去,如今陈妃娘娘走了,她又带着宫里一个身子不好的娘娘去了。 去的是新受宠的献妃娘娘,宫里的其它娘娘倒是暗暗窃喜了起来,献妃这么一走,她们便有机会去抓住燕皇的心。 燕皇的龙撵一路送着燕挽亭到了皇城大门边。 一身明黄龙袍的燕皇捋着胡须,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燕挽亭的脸,颇有几分不舍。 跟在后头的两位太监对视一眼。 往日太子殿下去民间体恤民情,赈灾巡视,陛下才会率百官,将太子送到城门边饯行。 但每次公主殿下出宫,去行宫游玩也好,避暑避寒也好,陛下次次都来送。 虽没有百官护送太子那般气派,但只身一人更显得父女情深。 难怪最近宫外的传闻越来越多,说是若是公主殿下是男儿身,太子之位定当是她的。 燕皇看着已经长大成人,出落的美丽动人的女儿,唏嘘的叹了口气,叮嘱道。 挽亭,此去青州,不仅要替朕照料好爱妃,更好照料好自己阿。 燕挽亭伸手牵住了燕皇的手,狭长的凤眸中带着点点女孩家的娇俏可爱,听了燕皇的叮嘱,她点点头,也叮嘱起燕皇来。 知道了父皇,您自己在宫里也得好好用膳歇息,朝政之事固然重要,可父皇的身子更加重要。有时,让皇兄替您分忧也好。 哈哈,你呀,长大了。以往都是父皇嘱咐你,现在阿,倒让你这丫头嘱咐起朕来了。 燕皇笑呵呵的仰了仰头,又细心的替燕挽亭拂去肩畔落下的几片雪花。 夏秋潋站在一旁,青鸳替她撑着伞,她身上披着的是一件火狐毛织的狐裘,红的有些妖艳似火,手上还捧着那刚刚装满了火炭的手炉。 她倒是第一次配上这般艳丽的颜色。 这倒不是她的,而是一大早才起身时,燕挽亭吩咐她殿中一个叫阿柠的小宫女送来的。 说这是宫里最好的绣娘赶了一个月,才赶出来的狐裘。 用的皮毛,还是燕挽亭亲自猎来的红狐狸。 昨日燕挽亭就似乎受了气,有些不悦,夏秋潋此时更不能拒绝。 虽嫌这狐裘的确艳丽的过分,但却还是乖乖的披上了,她自己瞧起来别扭。 落在别人眼里,就出尘美丽的过分。 燕皇抬头看了看天,也怕耽搁了燕挽亭出宫的吉时,便也准备让燕挽亭启程了。 扭头看着一旁的夏秋潋,燕皇便也体贴了一番。 爱妃,此去青州,挽亭还特地让了辞姑娘同行。了辞姑娘医术了得,爱妃的身子不好,朕已托了辞姑娘在青州替爱妃好好养养身子。 夏秋潋躬身道。 分卷(64 陛下体恤,臣妾甚是感激。 时辰到了,燕皇就催促她们上轿。 好了,挽亭。替朕好好照顾爱妃,去吧,时辰到了该走了,路上小心。 燕挽亭与夏秋潋同轿。 轿子是公主殿下出行的轿子,宽敞的很,需六匹马才拉的动。 轿子里有帘子隔开的卧榻,且容的下两人同眠,中间还有一个雕刻精致的小木桌,带着三个小木椅,桌上摆着一壶刚刚泡好的热茶,一盘精致清香的糕点,还有一小盘小如珍珠的红色果实。 遮着的小窗两旁有一个小柜,一个上头摆着笔墨纸砚,两排古籍。 一旁还有一个正燃着银霜炭的小炉子。 明明外头天寒地冻,但是一进轿子,便觉得暖和温暖的紧。 夏秋潋进了轿子好一会,燕挽亭才进来了。 她脱掉了身上的狐裘,丢在一旁,微微喘了两口气,坐在了夏秋潋对面。 车队启程了。 许是燕飞城里的石板路平缓,轿子除了微微颠簸外,都让人察觉不出已经启程了。 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燕挽亭把刚刚斟满的茶杯推到一边,轻咳一声。 青鸳和绿阮在后头的轿子里,跟师叔她们一起。 嗯。 夏秋潋这是这般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在开口了,她低着头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茶杯一言不发。 燕挽亭抬眼看了夏秋潋一眼。 你若是无趣,那边的柜子里,有些棋谱。去青州得赶两日的路,还长着呢,你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燕挽亭话一说完,夏秋潋却未应她。 轿子里一时有些安静。 燕挽亭抿着唇,索然无趣,便拿起桌上那小小红红的果子,丢了一颗在嘴里,那果子有些酸酸涩涩的,入喉咙还有些火灼般的痛,难吃的很。 她皱着眉头端详着手中那小小红红的果实,低声嘟囔道。 这是何人放在这的,怎的这般难吃。 夏秋潋抬头看着燕挽亭,轻声道。 这是福安小太医拿来的,说是驱寒的,药草上长着的小果子。 福安?这两日她送来的东西,我可不吃。 燕挽亭嫌弃的将手中的果子丢在玉盘里,努了努,恨不得把刚刚吃下肚的那颗小果子吐出来。 夏秋潋看着一脸郁闷不悦的燕挽亭,唇角轻轻一挑,她问道。 你又欺负福安小太医了。 我欺负她,冤枉,是她欺负我才对。 燕挽亭皱着眉头,心底竟有些委屈,虽然每次看上去都像是她在欺负福安。 但她又不是那般撒泼不讲理的人,虽然有时她的确喜欢戏弄福安,但大多时候都总被那看上去纯良无害的福安气的脑袋疼,才发作的。 燕挽亭的委屈脸,让夏秋潋的唇角轻轻的挑了挑。 福安小太医还是个孩子,有时不懂事,你若是气她便当作是孩子胡闹,下手也轻些。 燕挽亭哼了一声,心中已有了底。 我知道,她可是找你告...告...告状了。我...我...我怎...怎么.... 话说到一半,燕挽亭便觉得自己的舌头越来越轻,越来越麻,说话声音时大时小,结结巴巴的。 夏秋潋望着她怔了怔。 两人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在了桌上那玉盘里的小红果子上。 燕挽亭恍然大悟又羞恼的往桌上狠狠一捶,那砰的一声让夏秋潋吓了一跳。 白皙清丽的面容瞬间黑了起来,难掩的怒气升腾而上。 她...她胆子...我.... 口中的舌头仿佛消失了一样,那种空洞和毫无存在的感觉让燕挽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那该死的福安,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给她下套。 燕挽亭怒火中烧,腾的站了起来,想要叫人停车,找福安算帐。 可一想到自己此时根本说不出话,不然就是结结巴巴的,若是在旁人面前丢了脸,她公主的脸面要置于何地。 一想到这,燕挽亭就转头不忿恼怒的瞪着夏秋潋。 为什么夏秋潋知道这果子有问题,还不告知她,让她吃了下去。 震惊过后,看着燕挽亭望着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夏秋潋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轻轻摆了摆手。 我不知福安小太医的果子,还有这般功效。 你...骗骗...骗子,同...同流。 话说了一半,燕挽亭干脆住嘴不说了,她哪会相信夏秋潋不知,若真是不知,她怎么碰也不碰那小果子。 福安定是在夏秋潋面前告了状,然后央着夏秋潋跟她合谋,算计她。 燕挽亭怒火中烧,一张雪白的俏丽涨的通红,她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公主殿下,被这般算计丢脸,成何体统。 第106章 求抱抱! 燕挽亭那幽怨的眼神看的夏秋潋有些无奈,她只能摇摇头解释道。 我并不知,福安小太医只说这果子我如今还是不吃为好。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福安送来的是毒果子,又怎会跟福安同流合污。 听了夏秋潋的解释,燕挽亭这才好受些,她点了点头,短短的说了两个字。 信你。 轿子平缓的在路上行驶,护驾的禁军紧紧的围绕着车队,警惕的环视四周。 虽然才出燕飞城,但他们丝毫不敢放松。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轿子里的两人相对坐着。 燕挽亭明明愤恨的很,又不肯丢脸下轿去找福安。 她自信福安就算给她吃了这不知名的能让人嘴舌麻痹的毒果子,效用也不过一个时辰。 福安哪有那胆子,真敢毒上她这般久。 燕挽亭黑着脸坐在桌边,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她一言不发的坐着一动也不动。 夏秋潋替她斟了杯茶,唇角的笑意总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瞧见燕挽亭这幅受了气,却又不知往哪发呆坐在那生闷气的模样,竟然让她觉得有几分可爱。 殿下,你可还在生气。 哼。 燕挽亭端起茶,冷冷的哼了一声,心底一直咒骂着福安,让她出丑便罢了,还敢让她在夏秋潋面前这般丢脸。 已经两个时辰了,燕挽亭出口的字,就这么一声哼。 轿子里暖的很,面容苍白的夏秋潋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她安慰燕挽亭道。 殿下若不是昨日欺辱了福安小太医,想来小太医也不敢对殿下下毒。 燕挽亭抬眼瞥了夏秋潋一眼,又深吸一口气,心中没有丝毫的缓和,反倒是更加气恼。 这回燕挽亭倒是学聪明了,免得结巴,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倒是显得高冷不少。 她,小,气。 那殿下若是下了车,可会惩罚福安小太医。 燕挽亭冷哼一声,双手握拳狭长的凤眸一眯。 我,自会,处置。 说完便往嘴里又灌了一杯茶。 那毒果子也不知福安是从哪找来的,燕挽亭和夏秋潋都从未见过功效这般奇怪的果子。 不过饮下茶水,倒是会缓和一些麻痹的唇舌。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又一口灌了茶水,有些无奈的低头看着手中空了的茶壶,问道。 殿下可还要喝茶。 燕挽亭放下茶杯,果断的说道。 要。 第二壶了。 要。 燕挽亭喝了两壶茶,不用想夏秋潋也猜到她的肚子里装着那么多水,定是涨的慌。 瞧着燕挽亭这般狼狈的样子,也瞧够了,夏秋潋便好心的自动请缨道。 殿下,不如秋潋下车去问福安小太医要解药。 燕挽亭轻吐一口气,快速的答道。 等着,你的,话。 她就等着夏秋潋说这句话呢。 夏秋潋点点头,走到车门边轻声吩咐道。 停车。 叫她来。 燕挽亭扭头看着夏秋潋,快速的说出三个字。 凤眸闪过一丝冷光。 等把福安叫来了,看她怎么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嗯?唤小太医来。 夏秋潋迟疑了片刻,自觉得叫福安来燕挽亭定会教训小太医,可瞧着燕挽亭这幅恼恨的模样,若是不叫来,怕是再忍下去,她定会一言不发气势汹汹的冲进小太医的轿子。 到那时,恐怕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夏秋潋无奈又好笑的点了点头,撩开车帘。 车很快就平缓的停下了,外头一个宫女连忙走到轿旁,恭敬的问道。 娘娘可有吩咐。 嗯,公主殿下身子有些不适,你去唤福安小太医来一趟。 是。 夏秋潋回到轿中,燕挽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紧抿着唇眯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想必,也是在想一会怎么收拾福安吧。 不一会,外头传来了刚刚那小宫女的声音。 启禀娘娘,福安小太医....她身子不适,昏过去了。 呵。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燕挽亭冷笑一声。 外头的小宫女又道。 不过,了辞姑娘说公主殿下既不舒服,她便替福安小太医来一趟,替公主殿下把脉。 草民参见殿下。 了辞的声音悠悠传来。 燕挽亭放下茶杯,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该死的福安又拿师叔来挡箭。 进。 了辞身穿素白衣裙,柔顺的青丝只用一条浅绿色的布带束起,端庄又不失洒脱。 怎么了。 一进轿,了辞便问道。 师叔。 燕挽亭幽幽的转身,手上拿着一颗小红果,递给了辞看。 了辞结果燕挽亭手中的那颗小红果,哑然失笑。 这...那调皮鬼。 这果子,是小安自己培育出来的,其实也并无毒性,只不过人若是吃下便觉得口嘴麻痹,说不出话来,对身子并未害处,她平日里倒是用来喂那些到太医院来偷食吃的小老鼠。 了辞话音落了,燕挽亭的脸更加黑了下去。 老鼠? 了辞无奈又觉得好笑的摇摇头。 挽亭,你吃了? 燕挽亭定定的看着了辞,眼神颇有几分委屈又尴尬,她憋着气微微点了点头。 嗯。 夏秋潋在一旁,便替燕挽亭问道。 了辞前辈,殿下这般实在难受,前辈可有解决的法子。 了辞看了眼燕挽亭,垂下眸,指尖轻轻用力,那颗小红果就破开了,淡红色汁液和着鲜嫩的果肉露了出来。 看上去的确是鲜嫩可口。 这果子既是无毒,我也未曾研制过什么解药。小安说,老鼠吃了这果子便自己跳进湖水了,多喝些水便好了。 燕挽亭突然大声的唤了一声,看着了辞的眼神有些羞恼。 师叔。 了辞很快的转了身,一边说着就要下车了。 好了,殿下多喝些水便好了,再过两个时辰定能恢复。至于小安,待我回去定当替殿下好好教训一顿,殿下莫要恼她便是,草民告辞。 燕挽亭看着了辞的背影,狠狠的咬牙道。 护短,混蛋。 这么一说完,燕挽亭一不小心又咬到了舌头,一时间又痛又麻,那感觉着实难受的很,鼻子一酸,眼中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夏秋潋看着泪眼朦胧的燕挽亭,有些担忧的轻唤了一声。 殿下。 她,有法子。 燕挽亭眼中含泪,低声说了一句,就低下了头。 了辞的医术怎么可能治不了这么小小的毛病,想必定是福安在她面前撒娇告状了,师叔才袖手旁观。 燕挽亭委屈的很,又觉得舌头痛,偏在夏秋潋面前又不能发脾气,只能低头憋着。 不知为何,夏秋潋愈发的觉得现在的燕挽亭可爱的紧,她抬起手,顿了顿。 又探了过去,微凉的指尖轻轻的点在燕挽亭的额心。 殿下,怎么了。 夏秋潋的话中带着笑意,燕挽亭听的清清楚楚。 她有些气恼的腾的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夏秋潋还未收回的手,往前用力一拉。 夏秋潋被拉得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倒了过来。 燕挽亭咬着唇搂住了夏秋潋纤细的腰肢,她愤愤的看着双手撑在她胸口还惊魂未定的人,问道。 你,笑我。 两人之间还隔着小木桌,夏秋潋上半身靠在了燕挽亭怀中,她怔了怔才抬头看着燕挽亭。 那滚烫的呼吸轻轻的喷在额头,那带着热气的呼吸,仿佛化作一股温热的春风,吹进了胸口,夏秋潋咬着唇偏开头。 秋潋怎敢笑话殿下。 燕挽亭哼了一声,她搂着夏秋潋,双眸微敛垂头认真的看着夏秋潋。 你,笑了,该罚。 许是姿势有些累人,夏秋潋很快便觉得身子有些疲软了,她无力的挣了挣,偏头不肯看着燕挽亭。 殿下,你逾越了。 怀中人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就萦绕在鼻边,柔弱无骨的身子依偎在她胸口,本只想吓了吓夏秋潋的燕挽亭,心口一柔,胸口仿佛塞入了一团暖绵绵的棉花似的。 夏秋潋身上的香气,让她有些忘乎所以了,她垂头贴近夏秋潋,压低声音道。 那又如何。 殿下,你.... 不等夏秋潋说什么,燕挽亭就埋头进夏秋潋的脖颈间,复杂的双眸闭上,她低声道。 别,别说话,我困了。 燕挽亭乖乖的埋头抱着她,夏秋潋一时也不知是推开还是抱住,她抬手轻轻的放在燕挽亭肩侧,轻轻拍了拍。 殿下若是困了,就歇息吧。 分卷(65 燕挽亭从夏秋潋脖颈边抬头,拉着夏秋潋头也不回的往轿中那被纱帘隔开的卧榻走去。 嗯,歇息。 夏秋潋被燕挽亭拉着,眼神闪烁的轻声道。 殿下,我不困。 燕挽亭倒是丝毫不在乎她的意愿,一把将她压在了卧榻上,然后拉上纱帘挡住。 我困。 夏秋潋被燕挽亭抱的紧紧的,她睁着眼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肩头的燕挽亭。 殿下。 燕挽亭闭着眼靠在她肩头,懒懒的应了一声道。 困。 唉,罢了。 第107章 君笑醉! 燕挽亭的这一觉睡过了午时,等她悠悠转醒时夏秋潋已经不知何时从她怀里消失了。 一觉醒来,燕挽亭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何时辰,胸口闷闷的惆怅感。 她坐起身,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发现夏秋潋并未在卧榻上。 她急忙拉开了纱帘,然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边,正在斟茶看书的夏秋潋。 这才缓了一口气。 睡着的时候,车行了一段山路,轿子颠簸,燕挽亭站起身觉得自己好似浑身都痛,像是骑了整整一日的马,浑身的骨头都颠的要散架了。 脖子上也像是压着什么重物一样,又疼又沉。 她揉着脖颈走到夏秋潋身旁,开口问道。 你何时醒了。 许是刚刚才睡醒,她的声音沙哑低沉的很。 夏秋潋扭头看了燕挽亭一眼,看她皱着眉头一直捏着自己的脖颈肩头,便放下了手中的书。 刚刚才醒,殿下的声音.... 嗯?好了。 夏秋潋这么一提,燕挽亭才发现口中除了微微的涩意外,已经恢复了知觉,说话也正常了。 当真好了,看来师叔倒是唬我的,她还说需要一日药效才会去了。 燕挽亭轻轻咳了两声,坐在了桌边,她随手拿起了夏秋潋放在桌上的书,翻了翻。 又在看书,才醒,不觉得眼睛酸涩吗。 夏秋潋摇摇头。 我并未看多久。 燕挽亭点点头,才醒来觉得有些饿了,便问道。 你可饿了,若是饿了,我唤人送些吃食来。 夏秋潋替燕挽亭斟了杯茶道。 刚刚秋儿前来禀报,说再过一会就要到通州府了。还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不若到了通州府,住下了再吃些东西。 燕挽亭愣了楞,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瞧了一眼。 就要到通州府了,我睡了多久。 夏秋潋合上书,抬头看着燕挽亭。 殿下睡了足三个时辰。 燕挽亭放下窗帘,笑道。 我竟睡了那么久。 离了燕飞城,雪就停了,也没那般冷了。 燕国幅员辽阔,囊括中原南北两处。 燕飞城便在北边,到了冬日便天寒地冻雪花纷飞,但只要过了通州府就入了燕国的南方,天气也暖了许多。 不到半个时辰,护送公主殿下的车队就到了通州府。 早就接到消息的通州府尹打开城门,率官兵早早侯在城门边等着迎接公主殿下圣驾。 车队停在城门口。 率人等在城门边的通州府府尹李云聪身穿暗红色官服,垂头理了理身上的官服,快步迎了过去,撩起衣摆跪地迎驾。 臣通州府尹叩见公主殿下,献妃娘娘。 燕挽亭人未现身,声音却从轿内传来。 李大人,起来吧。 多谢殿下。 李云聪站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护佑燕挽亭的禁军统领王城罡骑着高头大马,沉声道。 李大人,公主殿下的行宫可收拾好了,殿下赶了一天路,需马上歇息。 李云聪拱手恭敬道。 王将军,臣前日接到消息,便立即遣人去将云柳宫收拾好,也已吩咐人备好了酒菜。 好,进城。 车队驶进了城,宽敞的街道两旁,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公主殿下每年冬日都会去青州避寒,每次路过通州府都会在建好的行宫歇息一晚,第二日出发。 就连通州府的百姓都知道这事,每次云柳宫打开门,来来回回的进入些侍女小厮,他们便知道要到了公主殿下去青州的日子。 今日一过午时,府尹大人清了街上拥挤的小贩,率官兵守在城门边,于是一些好热闹的百姓,便纷纷涌上了街头,也等在了一旁,等着能看看公主殿下的圣容。 轿外百姓那兴奋的声音入了耳,燕挽亭靠在桌边望着夏秋潋问道。 秋潋,你可记得我们曾来过通州府。 夏秋潋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垂头低声道。 嗯,自然记得。 燕挽亭点点头,挑起唇角。 那你可还记得,这通州府有家叫君笑醉的酒楼。 夏秋潋抿唇。 每次去通州府,殿下都会带秋潋去那家酒楼。 那家酒楼的素菜做的极好,你一向喜欢吃。一会到了云柳宫,歇息一会,我便再带你再去一次。 由殿下安排就是。 到了云柳宫,燕挽亭和夏秋潋便各自去了房间收拾了一番。 福安和了辞一下车便不知去向,倒是让一直找着福安的燕挽亭有些气恼。 本来想停了车到了云柳宫,就将福安找来好好教训一番,但是那丫头一下车就拉着了辞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换上了一声素白的锦衣,燕挽亭撩开垂在耳边的青丝。 跟在燕挽亭身后,长相清秀的小宫女轻轻替燕挽亭束好腰带,问道。 殿下,您可要现在就去君笑醉酒楼。 燕挽亭点点头,撩了撩衣摆,又拍了拍肩头,笑问道。 嗯,秋儿可要同本宫一起去,本宫记得,你爱吃那里烧鸡。 秋儿偏了偏头,从桌上拿了一个小锦囊,双手奉给了燕挽亭。 有阿素陪殿下去就好了,奴婢在这收拾收拾好房间,等殿下回来歇息,还能舒服些。 燕挽亭哈哈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秋儿的头。 还是本宫的秋儿乖巧,阿素是好不容易出宫,非要嚷着要跟本宫出去。好,你就留在这里收拾,等本宫回来,定给你带两只烧鸡给你。 秋儿抿唇笑了笑。 殿下说话可要算话,不许骗秋儿。 燕挽亭无奈的摇摇头,吩咐道。 本宫何时骗过你了,你去看看献妃娘娘可收拾好了,告知她本宫在殿门外等着她。 奴婢这就去。 秋儿领命去找夏秋潋。 燕挽亭挂好锦囊,便出门了。 侯在门口的阿素见燕挽亭出来了,便跟了上去。 阿素的年纪要比秋儿大上一些,她穿着白衣手中握着长剑,不时伸手轻轻抚抚手中的长剑,满脸的兴奋。 燕挽亭偏头看了她一眼,打趣道。 这么久没拿剑,手痒的慌。 阿素开心的笑着,唇角矜持的抿着。 是啊,上回拿剑,还是去年冬日呢。过了整整一年,奴婢才能摸到这宝剑。 燕挽亭领着阿素在侧门站着,守卫云柳宫的人,已经换作了燕挽亭带来的禁军,此时正警惕的守在两旁。 没等一会,身后就传来夏秋潋的声音。 殿下久等了。 燕挽亭回头,便见换上便衣的夏秋潋正领着青鸢和绿阮站在身后。 换上便衣的夏秋潋虽素净了不少,但容貌更加出尘清丽,面上表情淡漠冷清。 燕挽亭双眸一亮,向夏秋潋伸手道。 秋潋,走吧。 通州府的君笑醉酒楼天下闻名,里头不仅酒菜好,还有些相貌绝美琴棋书画皆通的清倌人在酒楼中弹琴奏乐,不仅如此,酒楼里连端茶送水的小厮都俊俏不凡。 君笑醉的掌柜君笑更是声名远扬,听说曾是武状元出身,朝廷本愿委他重任,封他官职。可他却一向自由洒脱惯了,不愿拘束于朝堂,当了两日官便辞了官职,来了通州府开了君笑醉酒楼,他遨游天下广结好友。 不少文人侠客慕名而来君笑醉酒楼。 酒楼里的厢房向来都是满客,若不提前两日,压根就定不到厢房。 不过燕挽亭在君笑醉却有一件专属厢房,每次来通州府,她都会来此一趟。 一进酒楼,一个身穿蓝衣相貌清秀的小厮迎了上来。 不过说的却是酒楼没位置了,礼貌的请他们换家酒楼去。 燕挽亭淡淡一笑,从腰间拿出一小块玉牌,上头只刻着一个天字。 小厮一看,双眸一亮,连忙恭敬的请燕挽亭她们楼上坐。 酒楼大堂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都是些穿着斯文儒雅的文人,或是提着刀剑的江湖人士。 燕挽亭和夏秋潋一进酒楼,原本吵闹的大堂就静了许多。 那些投来的目光,大多都落在了夏秋潋身上。 燕挽亭皱了皱眉头,移开步子挡在了夏秋潋身前。 一个半醉的公子探出头,双眼放光的看着夏秋潋。 那姑娘长的可真...真俊。 燕挽亭偏头双眸凌厉的瞥了那公子一眼,转头拉着夏秋潋的手,快步上了楼。 走。 厢房幽静雅致,墙上挂着字画,窗边还摆着几盆翠柳的盆景,开着窗就能望到楼下的翠湖,湖水清澈,波光荡漾,一派江南好风光。 点了些夏秋潋爱吃的菜,燕挽亭就吩咐伺候的小厮去唤诏袖姑娘来。 夏秋潋偏头看了燕挽亭一眼,淡声道。 殿下倒是对诏袖姑娘格外欣赏,好似每次来君笑醉,都点诏袖姑娘来。 诏袖姑娘的琵琶,可是天下一绝。一边饮酒,一边听诏袖姑娘弹琵琶,也算是一桩美事。 燕挽亭挑唇一笑,端起酒杯嗅了嗅。 来了君笑醉的客人,只要一落座,小厮就会上一壶酒。 听说是掌柜君笑亲自酿的酒,味道醇香柔滑,去别的地方可喝不到这酒。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端着菜的小厮进了门,笑着将菜端上桌,笑着介绍起了菜式。 小厮还未走,一个身穿纱衣莲步轻移,面带白纱怀中抱着一把琵琶的女子,就走了进来,她微微垂首,行了一礼。 小女子诏袖,见过两位客人。 燕挽亭一见到那女子,便双眸一亮,站起身笑道。 诏袖姑娘,不必见外,请坐吧。 诏袖缓步走到桌边,望着燕挽亭,一双娇媚的狐狸眼中满是惊喜。 燕姑娘,好久不见。 虽蒙着面纱,但是不难看出,那女子定是个美人儿。 第108章 真吃醋了? 凄清婉转的琵琶声,时而如同怀春的少女般轻快欢喜,时而如同温柔娇媚的小娘子在耳边窃窃私语,时而又像怀揣思念轻轻叹息的深闺小姐。 如玉盘落珠泉水叮咚一般,清脆悦耳,叫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燕挽亭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的放在桌上,薄而红润的唇轻轻挑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双眸亮而温和的看着那个面带白纱,低头弹着琵琶的女子。 白皙纤长的指尖和着琵琶声,敲打着桌沿。 夏秋潋微微敛眸,端着清淡甘润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燕挽亭是极喜欢这位诏袖姑娘弹的琵琶曲,曾还想出重金替诏袖姑娘赎身,将她接到燕飞城去,给她建个府宅,将她养着。 不过诏袖姑娘却拒绝了。 她道君笑于她有恩,她是心甘情愿的签下契约,在这君笑醉酒楼卖唱。 又言不想被人关在金笼子里,当只唱歌的金丝雀。 燕挽亭不强人所难,只能作罢,虽万分惋惜,但每次路过江都府,还会专程来君笑醉一趟,听诏袖与她拂上一曲琵琶。 还曾因听闻诏袖姑娘有难,特地出宫来了一趟江都府替诏袖姑娘解围。 一曲琵琶戛然而止,那悦耳的如同天籁一停,燕挽亭的双眸便是一亮,她欣悦一笑,抚掌吟道。 小莲初上琵琶弦,谭破碧云天。分明绣阁怨恨,都向曲中弹。肤萤雪,两梳蝉,绮窗前。素娥今夜,故故随人,似斗婵娟。 这词,夸的可不止诏袖的琵琶弹的好,还夸了诏袖的相貌,将她比作月宫中的嫦娥仙子。 诏袖姑娘抱着琵琶,娇嗔的看了燕挽亭一眼,捂唇轻笑道。 燕姑娘好生执着,这诗词念的也不嫌腻了。姑娘就当真这般想看奴家的相貌。 燕挽亭就是想看看诏袖姑娘长什么样,前世她不曾看过便一直好奇,今世若还是见不到,也算心中一笔遗憾。 但她喜欢诏袖的琵琶,又从来与诏袖相交甚欢,自是不想强求。 于是每回来,都念这么一首词,夸夸诏袖的相貌,暗喻诏袖姑娘成全她一次,摘下面纱让她瞧瞧。 燕挽亭伸手请诏袖坐在桌边,轻轻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外头那等浪荡的公子哥,见了诏袖姑娘这么多次,却不曾见过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倒是让我愈发的好奇了。 诏袖漆黑的双眸含笑落在夏秋潋面上,闪过一丝惊艳。 奴家啊,不过是相貌平平一普通女子,决计是比不上燕姑娘身旁的这位姑娘的。 刚刚一进门,她就觉得燕挽亭今日带来的这位姑娘当真美的如同仙女下凡一般,这么走近一瞧,便愈发惊羡。 当真是一位美若天仙眉目清婉,气质卓然的美人儿。 燕挽亭偏头看了夏秋潋一眼,见她面容清冷神色淡然,瞧不出喜悲。 夏秋潋是认识诏袖的,不过此时诏袖却是第一次见夏秋潋。 燕挽亭便介绍道。 瞧我,急着听你的琵琶,都忘了先介绍了。诏袖姑娘,这位... 她的姐姐。 夏秋潋极快的打断了燕挽亭的话。 燕挽亭一愣,偏头看着她姐姐。 分卷(66 夏秋潋面对着诏袖,面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我是燕汀的姐姐,夏秋。 诏袖看着夏秋潋由心的夸赞道。 姐姐好生漂亮,奴家也算是闯南走北见过不少相貌出众的女子,却从未见过这位姐姐这般美的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人。 夏秋潋微微垂眸,笑道。 诏袖姑娘过誉了。 燕挽亭在一旁挑了挑眉头,以往旁人夸夏秋潋相貌,她总是说什么,天下这般大,比她美的女子多的是。 这次倒是不谦虚了。 诏袖还是不想摘下面纱,燕挽亭也不好强求,便将话引到了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了。 她端着酒杯晃了晃,淡乳色的酒液带着美酒独特的醇香,沁人心脾。 君笑醉的酒可当真是天下一绝,我还曾说君老板若是肯卖酒方,我都愿出千金买下他的方子。 夏秋潋看着端着杯酒似乎想一饮而尽的燕挽亭,心中轻轻一叹,这人。 酒量这般不好,还总爱学人喝酒。 她正想抬手拦住燕挽亭,让她收敛些,在外头别醉酒。 可手还未抬起。 就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到了燕挽亭手边,轻轻的握在了燕挽亭的手腕上。 诏袖抓着燕挽亭手,一双清亮黝黑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定定的望着燕挽亭,声音娇柔的带着点点责备。 燕姑娘酒量这般不好,就莫要贪杯,可是又想醉了躺在奴家腿上歇息一晚吗。 燕挽亭楞了楞,端着酒杯的手还被诏袖抓着,她有些惭愧尴尬的笑道。 诏袖姑娘说的是上回的事,倒是我唐突了姑娘,还未向姑娘道歉呢。 诏袖嗔怪的瞥着燕挽亭,窗外吹过的风,吹起了她面上的白纱,露出了半边精致白皙的面容,还有她红唇边那抹淡淡温柔的笑意。 燕姑娘的确需道歉,醉了在奴家闺房歇息便好,还非要抱着奴家才肯睡着,当真像个三岁的孩童。 夏秋潋放在桌边的手,慢慢收了回去,她垂头一言不发的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佳肴似乎半点味道都没有,仿若嚼蜡。 夏秋潋低头吃着燕挽亭不时夹在碗中的菜,她甚少开口,只是偶尔抬眸点点头或是礼貌一笑。 燕挽亭和诏袖相谈甚欢,不时以茶代酒的互敬一杯。 诏袖与燕挽亭极为熟络,同燕挽亭调侃起了身边发生的事。 前日还来了个剑客,态度傲慢嚣张,他与君老板赌约若是他三招胜了君老板,君老板就需将君笑醉送予他。 使的可是桃花剑。 燕姑娘怎知。 桃花剑唐卿的三招赌约,可是行遍天下。他所到之地,看热闹的人恐怖不少吧。想必这几日,君笑醉的客人,要多上许多,君老板也能多赚笔钱。 看来燕姑娘对江湖客也甚是了解。 略知一二。 她们二人说的话,夏秋潋并不懂,她不懂什么桃花剑,也不懂什么三招赌约。 她不懂江湖事,自然也不能跟她们二人一起闲聊。 燕挽亭一边与诏袖打趣,一边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细心的挑了刺,自然的放在了夏秋潋碗中。 落在诏袖眼中,她楞了楞,深深的看了夏秋潋一眼,与燕挽亭笑道。 想不到燕姑娘与姐姐的关系这般好,只是以前只听燕姑娘说过家中有位哥哥,不曾听燕姑娘说起还有位姐姐。 夏秋潋放下筷子,面色冷淡。 我是她表姐,想必燕亭还有位表姐的事,就不必一一告诉诏袖姑娘了吧。 气质清冷淡泊,一直安静温雅的夏秋潋突然开口,就是这般带着些防备和刺意的话。 让燕挽亭和诏袖都愣住了。 夏秋潋咬着唇站起身,看也不看燕挽亭一眼。 我吃饱了,先回客栈了,若是你还想与诏袖姑娘叙旧,就不必跟来,我与青鸳绿阮先回去了。 诏袖察觉出夏秋潋的不悦,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燕挽亭一眼,欲言又止。 夏姑娘,你.... 燕挽亭站起身,她微微皱着眉头不解的伸手拉住了夏秋潋的手。 秋潋,你这是... 夏秋潋微微一挣,就挣开了燕挽亭的手,她回头淡淡的看了燕挽亭一眼,唇角挑起一抹轻笑,语气温柔。 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明日还要赶路。你留在这陪着诏袖姑娘吧。 燕挽亭怔怔的站着。 夏秋潋对她笑了,就连说话也温柔的有些异常。 这般反常,莫不是,吃醋了。 燕挽亭抑制不住的挑起了唇角。 瞧上去,当真是吃醋了。 第109章 叹! 夏秋潋说走,便真的领着青鸳和绿阮回去了。 燕挽亭留在君笑醉,派侍女阿素护送着她们一起回去。 没一会,诏袖也被君笑醉的老板,君笑唤走了。 偌大的厢房,转眼只剩下燕挽亭一人。 茶还没喝两盏,阿素就回来了,恭敬的向燕挽亭禀报。 殿下,献妃娘娘已平安抵达云流宫。 嗯,那便好。 燕挽亭唇角轻佻,凤眸清亮,瞧上去心情不错。 阿素,明日唤人多备一顶轿子,本宫邀了诏袖姑娘一同去青州。 阿素疑惑问道。 殿下,若是如此,那诏袖姑娘不就知道了殿下的身份了吗。 燕挽亭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厢房墙角的一道屏风便,她扭头看着阿素,淡淡道。 她是个聪明人,本宫每次来君笑醉的时机都这般巧合,她早便猜出本宫的身份了。 阿素跟着走到燕挽亭身边。 可殿下不是说,诏袖姑娘不可信吗。 燕挽亭点点头,伸手推开了那扇漂亮的屏风,屏风后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柜。 她的身份,本宫曾派人去查探过,并无异样。不仅如此,还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可疑。 阿素皱着眉头道。 殿下,从别国千里迢迢送来的细作,身份都干净的很。 嗯。 燕挽亭点头,伸手打开了墙边的那木柜的门,木柜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她伸手在木柜中摸索了一会,就听见咔嚓一声响,那木柜就轻轻的往一旁移开了,露出了一扇只能容一人通过的一道石门。 燕挽亭推开那道石门,径直走了进去。 阿素警惕的左右看了一眼,按下机关,也跟着进去了。 木柜缓缓的合上了。 房间里已空无一人。 穿过昏暗的暗道,前方现了一丝亮光,燕挽亭负手往那亮光的地方走去。 昏暗寂静的暗道里,就连脚步声都有回声。 到了暗道的尽头,这是个小小的暗室,一旁还有两扇关上的石门,也不知是通向何方。 暗室中,有一个大大的书柜,上头摆满了挂着竹简的卷宗,而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正站在暗室中,远远便恭敬的拱手对着燕挽亭行礼。 卑职君笑,见过殿下。 君先生不必多礼。 君笑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模样,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相貌俊朗英气。 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瞧上去丝毫不像个开酒楼的商人,倒像是个跑江湖的潇洒侠客。 燕挽亭四周环视一眼,轻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看着君笑,惋惜道。 真是有劳君先生屈居这个小小的酒楼了。 君笑神色肃穆,双眸坚定的看着燕挽亭,微微躬着身子,恭敬道。 卑职有幸为殿下效力,为燕国效力,已是卑职的荣幸。 君先生为燕国所做,本宫会记在心底,待将那些觊觎我大燕的逆贼诛灭后,本宫自会像父皇请命,册封君先生为护国大将军。 殿下,卑职能为国尽忠已是满足,怎还贪图官位。 君笑正气凛然的模样,让燕挽亭欣赏的点了点头,她唤阿素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将里头的清风丸赐予了君笑。 久别重逢的客套话说够了,两人便开始说起了正事。 君笑从一旁的书柜上,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里头装的,是刚刚从姜国送来的密信。 殿下,这是卑职昨日收到的李副统领从姜国传来的密信,请殿下过目。 君笑醉是江都府声名远扬的酒楼,也是燕挽亭手下情报网的一个重要中转站。 由君笑在此坐镇。 阿素从小木盒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洁白的纸上,干净的就连一点墨迹都没有。 阿素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小心的往那纸上轻轻倒了一滴淡绿色,散发着清香的液体。 那滴淡绿色的液体,已极快的速度晕开。 很快,那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上,就一点一点的浮现出蝇头般的小篆。 燕挽亭接过阿素递来的纸,上头只写着几行字,字迹是燕挽亭再熟悉不过的。 李凤游的亲笔信。 速禀殿下,姜皇大病初愈,体弱而虚火盛,恐有大崩之势。 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眸中闪过一道暗光,燕挽亭唇角挑起一抹笑意,。 姜国就要乱了,机会来了。 君笑站在一旁,有些疑惑的轻唤一声。 殿下的意思是。 李凤游的密信,他不曾看过。 若是从别处来的密信,他都需先斟酌挑出一些重要的消息,再传递到燕宫中。但如果是李凤游的亲笔密信,他便不能擅自拆启,必先交予燕挽亭。 燕挽亭将手中那张薄如蝉翼半个手掌大的纸张,轻轻的递到了一旁燃烧的烛火便。 突然亮起的火光,照亮了燕挽亭冷厉的侧脸。 姜国的老皇帝快要驾崩了,江询言若是想得皇位,定要先铲除太子。太子定不是江询言的对手,不过本宫早就给姜国太子安排了好几位客卿,且让他们先斗一斗。这段时间,想必江询言的心思都放在姜国上了,本宫也就有时间,彻底的查查这些朝官,看看究竟是谁通敌卖国,心存异心。 米缸里的老鼠,总该全部都抓出来了。 又与君笑交待了一些事,燕挽亭才提起了诏袖的事。 只是君笑的态度有些出乎燕挽亭的意料。 君笑有些紧张焦急的问道。 殿下要把诏袖带去青州,殿下不是说,她身份并无疑点吗。 燕挽亭淡淡的瞥了君笑一眼,光看着君笑紧张的神色,她心中就猜到了些原委。 她的身世查起来,的确清白,可是又太过清白了。虽然本宫暂时没有找到她是细作的证据,但你应当知道,她当初的确是千方百计设计进了君笑醉,无论她谁派来的人,让她留在君笑醉,始终是个隐患。 君笑咬着牙垂头,神情有些为难又有些复杂的央求道。 若是当真没有证据,只愿殿下能给诏袖一个机会,就算是将她驱逐燕国。若是查明了她真是细作,那就请殿下,让卑职亲自动手,了结她性命。 燕挽亭温和的眸光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她盯着垂着头的君笑看了好久,才闭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苦涩道。 君先生,本宫原以为你无欲无求。何时起,先生也动了心了。 君笑头垂的更低,从来挺直的背脊弯了一些,他半笑半无奈的道。 殿下当知,心不由人。 本宫自然知道,不过,先生定也曾听过一句话,情字误人。 话一说完,燕挽亭就拂袖离去了。 不过,刚刚那句话,她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 情字,当真误人阿。 回到云柳宫已是深夜,燕挽亭没去自己的房间,倒是先到了夏秋潋的房门前。 她面容复杂的站在门边,也不曾叫门,也不让人通报,只是站了一小会。 看着门上,洁白的窗纸上,印着的那道清瘦的身影。 果然又在看书了。 是闲着无聊,还是当真对书这般感兴趣。 今日去君笑醉,见了诏袖,燕挽亭的确是故意与诏袖亲近些。 只想瞧瞧夏秋潋是何反映,原本以为,夏秋潋还是会同以往一样,心无波澜毫不在意。 却不想,居然让她看到了夏秋潋第一次情绪外露。 她心中的确欢喜的。 就像幼时偷偷赖在母后寝宫,装作睡着。 母后无奈的将她抱在床榻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哄她睡觉。 那种仿佛得了整个世界的欢喜感,单纯而自然。 若是前世,她此时应当是冲入夏秋潋的房间,迫切的看着夏秋潋,紧紧的抱着她,或是放肆的将她压在床榻上,得意的问她。 你可是对我动心了,不然怎会不喜诏袖姑娘。 只是现在,她却再也不能那般毫无顾忌了。 她站在夏秋潋的门前,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夏秋潋的身影。 看着她翻过每页书,看着她偶尔轻轻抬手将落下的那缕青丝,挽在耳后。 她当真是爱这个女人阿,爱她如命,却总不甘心自己还爱她。 像个左右互搏的疯子一样,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夏秋潋早就知道燕挽亭在门外。 只是她不进来,夏秋潋也就不亲自去请了。 不进来便不进来,喜欢在门口站着便在门口站着。 夏秋潋这般烦闷的想着,便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只是书上的字突然开始变得生动活泼了起来,在书卷上跑来跑去,眼睛怎么也抓不住。 她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她不曾告诉燕挽亭。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燕挽亭当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无法静下心来看书的人。 夏秋潋不知自己何时这般没定力了,她站起身,想着她就先将门开了吧。 那人爱进不进。 只是才站起来,门外就传来一身轻轻的叹息。 夏秋潋怔住了。 门外的人却转身离开了。 分卷(67 第110章 琴音乱! 第二日一早就起身往青州去。 青州离江都府并不远,几十里的路,一天就能赶到。 又因车里护着的是公主娘娘,为求稳妥,一律走大路。 每过一个驿站,就停下歇歇脚。 燕挽亭果真带着诏袖要去青州,特地给她多备了一顶轿子。 阿素甚是不明,为何燕挽亭非要将这个可能是细作的女人一直留着,不仅留在君笑醉,这才还要带去青州。 燕挽亭笑而不语,她心中自有打算。 诏袖虽然身份有些可疑,但是她让君笑留在身边监视了这般久,诏袖也从来未有过异样的举动。 隐藏的这般深,许是当真清白,许是她的身份愈发不简单。 她逃不脱,燕挽亭便将她留在身边。 也许日后,还有它用。 公主殿下和献妃娘娘要去青州避寒的休息,早早就传到了青州太守的耳中。 不仅将华清宫收拾了出来,青州的布防和守卫也增多了。 每次皇家的人一来,青州太守就又惊又喜。 喜的是,若是伺候的好让皇家的那些贵人高兴了,得了宠,他的官路就一路亨通。 惊的是,以往就常有些不识相的刺客,趁着皇家人来青州,就循机行刺,若是疏忽了让公主殿下或是娘娘被行刺。 别说是受了伤,就算是惊着了,他着青州太守的官帽也定是要摘下来的。 所以此事万万不能马虎,青州太守特调了青州最精锐的守卫,严密防守华清宫四周,每十步便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当真是连一只鸟飞进去,都要被打下来。 护送公主的车队进了青州,进了华清宫。 青州的天气温暖如春,与满天雪花的燕飞城相比,仿佛不在同一个季节。 湖边的垂柳青绿盎然,路边的花草也开的正盛。 燕挽亭与诏袖一路走在花园中,围着翠柳湖走了好几圈。 燕挽亭与诏袖并肩,负手而行,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素白的衣裳,没有繁复的花纹,只是衣襟袖角边,用银线细细的绣着几朵淡粉的桃花,衣裳一贯有些凌乱。 她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狭长的凤眸深幽清冽,青丝随意的挽在脑后,唇角一抹洒脱的轻笑。 诏袖姑娘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本宫的身份。 诏袖微微落了半步,她偏头看着燕挽亭。 就算知道了燕挽亭不是燕姑娘,而是燕国尊贵的公主殿下,她也丝毫没有畏惧,就如同以往一样,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笑道。 殿下又何时有心隐瞒自己的身份。 缓步走着,燕挽亭突然伸手,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撩开了一支垂落下的柳枝,顺便轻巧的摘下了一片柳叶,夹在指间轻轻把玩。 确是如此,不过诏袖姑娘的确也不是寻常人。若是寻常人见了本宫,哪还会这般自如的与本宫说话。 那殿下是希望他人畏惧殿下。 自然不是,若是诏袖姑娘当真畏惧本宫,本宫也不会邀姑娘来华清宫。 诏袖轻笑着垂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燕挽亭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有几道细微的红痕。 她顿住脚步,低声唤了声。 殿下。 燕挽亭停了步子,扭头看着她,见她略有些担忧的顶着自己的脖子,便疑惑道。 怎么了。 诏袖从袖间拿出一个只有两指宽的小玉瓶。 殿下脖子上,有几道红痕,像是挠伤。奴家这有些驱痒消肿的药膏,殿下可要凃上一些。 燕挽亭楞了楞,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诏袖手中的那个小玉瓶。 随意的伸手摸了摸脖颈,不在意的道。 这根本就算不得是伤,想来是今日在车上本宫不小心挠的,不必理会,一会便消了。 诏袖轻轻摇了摇头,似打趣似认真的问道。 殿下莫不是怕,奴家这膏药中有毒,若是殿下不相信,那奴家便先在身上用些给殿下瞧瞧。 说完便从玉瓶倒出两滴透明黏稠的清色液体,掀开衣袖,涂在了胳膊上。 燕挽亭摇头颇有些无奈的笑道。 本宫怎会怀疑诏袖姑娘,虽与姑娘不常见,但本宫与姑娘也相识了三年有余,自是了解姑娘的心性。罢了,姑娘若当真担忧,那便给本宫涂上一些吧。 诏袖黝黑狡黠的眸子闪过一丝轻笑,她走到燕挽亭身前,微微踮着脚。 柔软的指腹沾着一些清凉的膏药,轻轻的涂抹在燕挽亭的脖颈的红痕上。 燕挽亭仰着头微敛眸子,一动也不动,眼角的余光却暗自在盯着诏袖的动作。 一阵微风吹来,掀起了诏袖面上的白纱,那半张白皙清丽的面容带着温柔的笑意,落在了燕挽亭眼中,她楞了楞。 几乎同时,诏袖凑头过来,贴近燕挽亭的脖颈,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那温热带着香味的气息轻喷在敏感的肌肤上,又痒又麻。 她贴的近,身上那淡淡的花香味飘进了鼻腔,燕挽亭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那温热的体温。 燕挽亭有些别扭的后退了半步,哪知诏袖竟大胆的伸手搭在了燕挽亭的肩上,身子跟了过来,她轻声道。 殿下别动,这膏药未干,效用可就减半了。 燕挽亭定住了步子,仰头微蹙着眉,倒是显得有几分宠溺无奈。 突然,一声尖锐的拨琴声入耳,仿若拔剑的锋鸣。 让燕挽亭和诏袖都惊住了。 她们不约而同的偏头,往一旁的那栋阁楼望去。 一身白衣的夏秋脸端坐在阁楼的屋檐下,身前摆着一把琴,桌上还放着一个正在燃着熏香的小香炉。 福安倚在屋檐的栏边,托着脑袋正专心的看着她。 夏秋潋,面容清冷的拨弄着琴弦。 琴音由低转高,由缓转急。 彷如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突然骤变成了一个穿着铠甲上阵杀敌的女将军。 温柔的琴音变成了杀人的利刃,杀伐之意涌现而出。 叫人提这一颗心,满心的激荡,仿佛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 燕挽亭仰头看着阁楼之上的夏秋潋,神色有些恍惚。 这样的场景,曾发生过无数次。 她与凤游漫步在湖边,夏秋潋在阁楼上弹着琴,她不时的抬头依恋的看向夏秋潋。 凤游总是不识趣的在耳边嘀嘀咕咕的让她低头小心看路。 那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曲声突然戛然而止,显得有些突兀。 而后靠在栏杆边的福安惊讶的蹬了眼,快步走到了夏秋潋身边。 夏秋潋眉头微微一皱,随着福安,两人一同快步进了屋子,直至不见身影。 诏袖抚了抚掌,敬佩的叹道。 献妃娘娘的琴声当真干脆激荡,就连奴家这么一个弱女子,听了有有几分想上战场杀敌的冲动。娘娘不仅相貌美,就连琴也弹的这般好,真是让奴家羡慕的很。 燕挽亭回过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本宫有些倦了,诏袖姑娘若是想继续走走,便让阿素陪同姑娘四处逛逛,华清宫的景色还是不错的。若是姑娘想回去歇息,也由阿素领姑娘回房歇息去。 诏袖垂头笑道。 这里的景色的确不错,奴家还想再走走。 燕挽亭招了招手,远远一直跟着她们的阿素,几乎是小跑着,眨眼就到了两人身前。 阿素,你陪着诏袖姑娘吧,华清宫大,免得诏袖姑娘迷了路。 阿素恭敬的行礼。 奴婢领旨。 燕挽亭转身离开了。 不过她倒是没回房歇息了,而是去了夏秋潋刚刚弹琴的沁风阁。 她上去时,福安正在给夏秋潋包扎。 一旁的白布上,还有点点鲜红的血迹。 燕挽亭到门口时,都未曾有人发现她,直到她站在一旁皱眉沉声问道。 怎么了。 福安头也不抬的答道。 琴弦断了,娘娘她的手给琴弦割到了。 一回答完,她才发现不对,僵着脖子一点一点的抬起头,双眸瞪大带着惊惶看着燕挽亭。 被....被抓住了。 只是燕挽亭皱着眉头看着夏秋潋受伤的手,看也不看福安一眼,伸手轻轻的抓住夏秋潋的手腕,问道。 伤的如何,伤口深吗。 夏秋潋面容清冷,她看了燕挽亭一眼,挣脱了她的手,淡淡道。 不碍事,殿下不是正陪着诏袖姑娘吗。怎么说诏袖姑娘都是殿下的客人,这般丢下客人,自行离开,恐怕不妥吧。 我让阿素陪着诏袖姑娘到处走走了,与其关心她,秋潋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口吧。 燕挽亭抬眼看了夏秋潋一眼,唇角不动声色的挑了挑,她又伸手霸道的抓住了夏秋潋的手,想看她的伤口。 夏秋潋今日似乎有些倔,指上还有伤,却还要用力挣脱燕挽亭的手。 本宫说了,不碍事,不劳烦殿下关心。 你... 怕夏秋潋这般用力拉开伤口,燕挽亭只得松手。 福安蜷在一边,默默的从袖间的一瓶金疮药放在桌上,趁着燕挽亭不注意,蹑手蹑脚的偷偷溜了出去。 第111章 乌拉! 公主殿下还是去陪着诏袖姑娘吧,本宫这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不劳殿下挂心。 夏秋潋像是赌着气一样,执拗的抽出燕挽亭抓着的手。 白皙纤细的食指上,被琴弦割开了一道口子,就像是一条红线缠在她的指上。 就这么一挣扎间,原本不流血的小伤口,又开始往外渗了一滴鲜红的鲜血。 燕挽亭皱着眉头,有那么一瞬的心疼,但是她很快就退了半步,眉头舒展,面带轻笑。 刚刚瞧见你与福安匆匆进了阁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既然只是小伤口,那我也宽心了。秋潋说的对,诏袖到底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说也该尽地主之谊,好好照料她。 夏秋潋面色清冷的垂头,淡淡道。 殿下慢走,不送。 燕挽亭很快就走了,脚步轻快而略显仓促。 夏秋潋怔怔的看着指尖上那鲜红欲滴的那点鲜血,发起了楞。 这两日也不知为何,燕挽亭对她冷淡了许多,就算偶尔与她闲聊,也是三句不离诏袖。 与诏袖在一起时,脸上也常挂着笑。 那时燕挽亭虽欣赏诏袖,却从未这般亲密过,可如今....为何突然之间这么亲密。 夏秋潋明明知道也许燕挽亭是借着与诏袖亲密,惹她吃醋嫉妒。 可,她当真遂了燕挽亭的愿,嫉妒了吗。 那种陌生的情感,就像一把无名之火,能烧掉人的理智。 只要一瞧见燕挽亭与诏袖并肩而行,笑的那般自在喜悦,她就觉得心底酸酸涩涩的,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她甚至惊恐于自己的这种感觉。 若是有了嫉妒醋意,那岂不是说明,她心中有燕挽亭。 夏秋潋呆呆的坐了许久。 绿阮替她包扎好了伤口,金疮药粉洒在伤上,是细细碎碎的疼,柔软的白布缠绕着伤口,打了个漂亮的结。 抬起手看着那小小的伤口被包扎的如此的严实,夏秋潋突然有些讽刺的挑唇露出一抹淡笑。 只是笑很快戛然止住了,她又苦涩的垂头。 情一字,她错了一生,错爱了人,又错负了人。 纠纠缠缠的与燕挽亭拉扯了那么久,那么多分不清理不清的恩怨,她突然又发现或许自己心中有燕挽亭。 前世燕挽亭总爱借着与别的妃子亲热,来惹她嫉妒。 可那时夏秋潋猜透了她的心思,明明挽着别人的手说要去御花园,却来来回回在她殿门口走了好几趟,还总是偷偷摸摸的往门内望。 就算是迟钝如青鸳都能猜到她是在演戏。 可是重生之后的燕挽亭,改变了太多,虽然脸上的笑容一贯温和柔软,可夏秋潋却看不清她笑容之后的真心还是虚假。 她变了太多,演技也好了许多。 所以当她低头对着诏袖笑的时候,夏秋潋几乎分辨不出那是喜欢还是敷衍。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懦弱踌躇。 也许她的性子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刚刚明明想留下燕挽亭说些其他的事,可是一想到燕挽亭和诏袖亲密的靠在湖畔漫步,她就忍不住口是心非的把人赶走。 绿阮收起了金疮药,面带笑容与她道。 小姐,这里的景色可好了,天气又暖,您的身子可以好好静养了。 夏秋潋心不在焉的回过神,左右看了看,却不见青鸢。 嗯,怎么不见青鸢,那丫头又去哪里了。 绿阮有些失落的撇了撇嘴,略带埋怨道。 她啊,跟着福安小太医去玩闹了,刚到寝宫里,东西也不收拾。 夏秋潋轻叹一口气,轻轻的牵住了绿阮的手,无奈道。 你与她还没和好吗,这次别扭这么闹了这般久。 听夏秋潋这么一说,绿阮红了眼眶,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回握住夏秋潋的手,哽咽又不甘的道。 小姐,奴婢与青鸢自小一起长大。这份姐妹情谊,在她眼中,却丝毫不及还未相识一年的福安太医,她现在每日跟个跟屁虫一样,恨不得天天跟在福安小太医身后,眼中哪还有我这个姐妹。 夏秋潋轻摇头,伸手轻轻替绿阮拭去眼角的泪,细语安慰道。 你瞧你,就是爱胡思乱想。青鸢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爱玩爱闹,喜欢听福安小太医讲故事,若真是追究起来,她自然是把你看的重,许比我还看的重。 就算心中怨青鸢不跟她亲密了,但绿阮却还是赶紧替青鸢表忠心。 不敢不敢,小姐,青鸢她心中定是把小姐看的最重的,然后是老爷和夫人,最后才是奴婢。 夏秋潋知道绿阮和青鸢之间的关系,胜似亲姐妹。 不值得为了一点点小委屈互相赌气,便语重心长的开解道。 你们这么一直别扭着,我瞧着都不开心。心中有什么困惑委屈,便直接与她说就是了,总是这般憋在心里,她又如何了解你的心意。 分卷(68 绿阮知道夏秋潋说的在理,便破涕为笑,深吸一口气。 等青鸢回来,奴婢便直接与她说清楚,奴婢倒是要问问她,在她心中到底是福安小太医重要,还是奴婢重要。 嗯。 夏秋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劝慰绿阮的话,用在她自己身上也不是正适用吗。 可不同的是,她与燕挽亭之间的关系,又岂是好好解释一番,就能解决的。 绿阮抹干净泪,很快就振作起来。 小姐,奴婢把琴收了,吩咐人先去给您沏一杯茶。 去吧。 夏秋潋轻轻挥了挥手,起身走到阁楼的走廊外。 她一眼便瞧见了燕挽亭与那位诏袖姑娘,正绕着湖畔一边畅谈一边漫步。 虽瞧不见燕挽亭的神色,但是只是瞧着她的背影,还有那负手微微仰头的模样,夏秋潋就能想到她面含微笑,开心的与诏袖在交谈着。 瞧了几眼,夏秋潋就敛了眉目,神色清冷的转头进了阁楼,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与诏袖绕了几圈,燕挽亭就唤阿素将诏袖送了回去,她自己一人仍是若有所思的在湖边驻步,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一会阿素就回来了。 燕挽亭头也不回的问道。 怎么样,把她安顿好了。 阿素点点头,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疑惑道。 嗯,可是奴婢就是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将她带到华清宫来。她分明就是居心叵测,与殿下谈话间,总是打探宫中的消息,这般明目张胆,殿下居然还忍着留着她。 燕挽亭淡淡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柳叶。 本宫倒是想不到,她隐藏了近三年,今日居然这么沉不住气。不过,本宫有些怀疑,她并不是江询言的人,许是其他势力安插的人,你再去派人查查她的底细,一定要细查,不要放过一丝线索。 殿下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查。 她身边的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滴水不漏,她身边的眼线,都死死的盯着她,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燕挽亭点点头,眯着狭长的凤眸,冷冷的望着远处。 她这么一走,留在燕飞城的人就开始行动了。 姜国老皇帝身子骨越来越弱,再过不久就快驾鹤西去了,现下那边有凤游在坐镇,暗中扶持姜国太子与江询言争夺皇位。 想必江询言也没精力管燕国的事,她也乘机好好整顿整顿燕国那些吃里扒外的人。 第112章 细作! 来华清宫的第二日,燕挽亭就消失了一整日。 华清宫里的人说,殿下是出宫四处闲逛了,可夏秋潋却知这只是借口。 因为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了辞和福安,她们其实哪里都没去,而是去了天机谷。 任谁也想不到,江湖中最神秘的势力隐楼,无数人想找到的总楼,就在皇家华清宫后山断崖的崖底。 断崖深不见底,底下是常年缭绕的白雾,光是往崖边一站,都能叫人心惊胆颤。 可若是有幸找到通往崖底的机关,进了山洞,走上半个时辰就能找到传说中的天机谷,隐楼的总部。 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燕挽亭曾带夏秋潋去过谷中两次,其中的美景着实叫夏秋潋的惊叹不已。 谷中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松软的平地上长着细细的绿草,各色的野花簇拥着从那一片翠绿中探头而出。 天机谷被一道蜿蜒清澈的溪水一分为二,一边种满了苍绿的翠竹,古朴精致的亭台阁楼立于其中。 另一半则是被遍地的花草树木占据,到处都种着一些稀有的药材,时不时有穿着绿衣裳,背着药篓拿着小锄头的女子,一边采着药,一边欢快的唱着歌。 夏秋潋第一次去时,只当那是个隐世而居的世外桃源,哪里想得到这竟是江湖中最神秘势力的总部。 虽知道也理解燕挽亭不带她去天机谷,就是提防着她,可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案上的书翻上几页就再也看不进去了,夏秋潋便干脆想出门走走。 虽然青州比燕飞城暖许多,可到底还是有些冷,青鸳给夏秋潋披上了一件薄披风。 可是无论走到哪,入眼的随意一件小东西,就能勾起夏秋潋的回忆。 前世在宫中顾忌颇多,就算是洒脱如燕挽亭也会收敛一些,可到了华清宫就不一样了,华清宫是燕挽亭的地盘。 每次带夏秋潋来华清宫,她就恨不得跟爬山虎一样,趴在夏秋潋身上不下去,从外头带着各种稀奇玩意逗夏秋潋开心。 夏秋潋缓步走着,行到一处凉亭外,瞧见了亭边四角上挂着的花灯,突然想起有次,燕挽亭穿上男装带她去花灯节猜灯谜的事。 青州的花灯节向来就是年轻男女最乞盼的节日,到了那一天,各家的公子小姐就会梳洗打扮一番,在摊贩那里挑一个最漂亮最中意的花灯,写上姓名生辰八字,许了愿,投入护城河中,然后便在下游等着。 水流略显湍急时,有些花灯会不小心缠绕在一起。 青州人都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月老牵的红线,缠绕在一起的花灯若是一男一女,对方又看对了眼,便可直接上门提亲,成就一段姻缘。 那日燕挽亭随夏秋潋去了,放花灯下水时,她偷偷将夏秋潋的花灯与她的缠在一起,还暗暗得意的叫夏秋潋一定要随她去下游看看。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水流太过湍急,将她们的花灯甩开了,夏秋潋的花灯与一陌生位公子的花灯缠在了一起。 那是个清秀俊朗的公子。 一瞧见夏秋潋拿着的花灯旁是他的名字,就唰的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夸着夏秋潋长的美,话一转又问起了夏秋潋是哪家的小姐。 燕挽亭在一旁黑着脸,霸道的一把夺过了夏秋脸手中的花灯,瞥着那男子,粗声粗气道。 你认错人了,大爷我才是夏秋潋,这位小公子,大爷我瞧你面皮白净,不如与大爷我凑合凑合。 直到把那公子吓得脸白发抖的仓皇跑走,才满意了些。 嘀嘀咕咕的低头硬是将自己的花灯与夏秋脸的缠在一起,才舒了口气,拉着夏秋脸故作娇羞道。 秋潋,你瞧见没,月老都给我们牵红线了。 这些尘封的往事,或欢快或沉重的浮现在夏秋潋的脑海中,清晰的仿佛就在昨日。 她面上带着几分惆怅,倚在亭边,垂头看着湖面波光上那个忧愁散的倒影。 青鸳立在一旁,被湖中那一尾尾肥硕的红色鲤鱼吸引了目光,走了过来趴在栏杆上,伸手抚过水面,好奇的盯着水中看。 小姐,你瞧好多鱼阿,比青鸳的胳膊还大。 一主一仆都盯着湖面看,丝毫没有察觉那靠近的声影。 向来听觉惊人的夏秋潋此时心思复杂,又陷入回忆中,自也没有发现人的脚步声。 直到那人突然出声,她们二人才反映过来。 奴家诏袖,见过献妃娘娘。 诏袖姑娘身材高挑窈窕,一身蓝衣面带白纱,眸中含笑的看着夏秋潋。 不知为何,夏秋潋恍惚之间,竟觉得诏袖看着她的目光间带着积分热切。 夏秋潋站起身,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问道。 诏袖姑娘也起的这般早吗。 诏袖垂头,态度有些恭敬。 奴家在君笑醉早已习惯了晚睡早起,有些客人总是一大早就来酒楼。 夏秋潋好像从未了解过诏袖的身世,此时她沉吟了片刻,当下便抬头挑唇轻轻一笑,问道。 想必在江湖漂泊的日子,也格外不容易,诏袖姑娘为何独身一人闯荡,家中亲友又如何舍得。 诏袖楞了楞,神色间有些恍惚,她苦涩一笑,垂下头声音略显低落。 奴家虽然出身不错,但是家中爹娘只当女儿是野草,平日里打打骂骂,从未关爱过。唯一对奴家好的姐姐,也被他们逼走了。奴家不想待在那,便自己偷偷跑了出来,在江湖闯闯荡荡,后来几经周转,有幸去了君笑醉,认识了君老板。也认识了公主殿下,和献妃娘娘,当真是奴家几世修来的福气。 夏秋潋闻言,轻轻一叹。 想不到诏袖姑娘竟这般刚烈,不过前事已过,如今诏袖姑娘已是君笑醉招牌,想必也不似从前那般受制于人。 不过是不是天下女子之间的凄苦大多相似,夏秋潋总觉得诏袖的过往,与叶诏音格外的相似。 就连名字都有些.... 叶诏音,诏袖。 看着夏秋潋若有所思的模样,诏袖叹了口气。 身为女子,本就受制于人了。不过现在,总比以前好些,只是奴家心心念念的想找到姐姐,却没办法再见到她。 夏秋潋突然开口问道。 虽有些冒犯,但本宫还是有些好奇,不知诏袖姑娘,是燕国人还是姜国人。 诏袖低头轻笑着,半晌后才抬头,一双笑眸看着夏秋潋,带着几分怅然。 奴家自娘娘的来处来。 你是姜国人。? 夏秋潋眉头微蹙,神色清冷,她静静望着诏袖,过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 你接近殿下,究竟有何目的。 诏袖抬手捂唇轻轻一笑,低声道。 娘娘,难不成,您忘了您也是姜国人吗,奴家接近燕国公主,自然是为了姜国,难道娘娘不是吗。 夏秋潋面色微微一变,她抬眼四处看了一眼。 诏袖知道夏秋潋是担忧隔墙有耳,便道。 娘娘放心,跟着的人奴家已经甩开了。 夏秋潋点了点头,眉目微敛。 是江询言派你来的? 诏袖点点头。 娘娘还未来燕国时,二皇子便已派奴家接近燕国公主了。 第113章 正气! 燕挽亭独自一人从天机谷回到华清宫,了辞师叔和福安留在谷中并未回来。 了辞师叔本就是天机谷的谷主,这次回了谷有许多事情需交待,福安紧紧的跟着了辞,死也不肯回华清宫,就怕燕挽亭趁着师父不在,对她下黑手。 出了谷又带着阿素去青州最热闹的街道转了一圈,买了些小玩意。 到了一处拐弯的巷口,却听到一阵吵闹声和稚嫩的求饶声,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热闹低声指指点点,但表情却有些畏缩。 燕挽亭本不想去这般人多嘴杂的地方,可却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带着恐惧和哭腔,不停的哀求着。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爷爷,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爷爷。 心一软,燕挽亭便觉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素挤开人群,燕挽亭上前一看。 前面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带着三个家丁,正在对一个躺在地上的老人家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道。 老东西,活不长的老东西,居然敢踩本公子的鞋,给本公子打死这个老东西。 两个家丁卖命的打着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老人家,还有一个则在一旁一边笑着按着一个跪在地上满脸泪水,不停哭喊声音都沙哑了的小姑娘。 燕挽亭冷冷哼了一声,神色瞬间冷了下去,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她推开身前围观的两人,上前呵斥道。 当街行凶,好大的胆子,都给我住手。 穿着锦衣面皮白净的富家公子在一旁摇摇晃晃,脸上似有醉意,他眼中布着红丝四处扫了两眼,便看到了走出人群的燕挽亭。 眼中露出一丝淫邪,他嘿嘿一笑,踉跄着走向燕挽亭。 唉哟,小姑娘,你是要管本公子的闲事吗。 燕挽亭眸子一敛,一道冷厉的暗光闪过。 一旁一个矮胖的大娘拿着菜篮,站在燕挽亭身后,她紧张兮兮的拉了拉燕挽亭的衣袖,低声的好心提醒道。 小姑娘,你小心点赶紧走吧。我劝你阿,别招惹他,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燕挽亭挑唇一笑,双眸不屑的望着那位嚣张跋扈的公子。 大娘,多谢提醒,不过本姑娘从来就不怕惹祸上身。 富家公子仰头哈哈一笑,踉跄着走到燕挽亭身边,探头过来在燕挽亭身边嗅了嗅,双眸放光。 既然不怕,那姑娘不如陪本公子去酒楼里喝杯酒去,只要姑娘肯,本公子就大人有大量给姑娘一个面子,放过这个糟老头,还有这个小屁孩,如何。 眼看着那公子当真凑了过来,一旁的阿素轻轻哼了一声,右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燕挽亭不懂神色的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别动手,又微微指了指那位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的老人家。 阿素懂了燕挽亭的意思,转头就往那位老人家那里走,想去看看那位老人家的情况。 一脚踩在老人家背上的家丁看到阿素站在面前,还想伸手调戏调戏阿素。 小姑娘,你怎么跟你们家小姐一样,这般爱多管... 只是手才伸出来,阿素眼中闪过一道锐光,她冷冷一笑。 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就听砰的一声,那家丁竟被轻飘飘的甩出了几米远,砸在了墙壁上滚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余下的两名家丁显然有些吓住了,退了两步,那个被抓着的小女孩也被松开了。 爷爷。 小女孩跪在地上爬了过来,哀呼一声趴在了那位老人家身上。 阿素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那位老人家,有些怜惜又不忍的看了眼那个泪流满面的小女孩,扭头对着燕挽亭轻轻摇了摇头。 燕挽亭呼吸一窒,接着胸口泛起一阵怒气,她唇角的笑意愈发冷凝,她上下打量着这位公子哥,瞥见他腰上束着的腰带,心中竟猜到了这公子的身份。 去年来青州的时候,她身边正好带了一匹西域供奉的布匹,正巧那时青州府尹的独子要成亲,燕挽亭就将那匹布送予了府尹大人。 那西域供来的布匹并不是普通的布匹,用金蚕丝织成,虽然织出的成品是白色,可在阳光的照耀下,却隐隐泛着金光,甚是好看。 燕挽亭心中有数了,知道这位公子是府尹家的人,说不定就是去年新婚的那位新郎官。 这位公子当真威风,前两日公主殿下才莅临青州,公子就敢这么嚣张的当街杀人。就不怕百姓,将你告至公主殿下面前吗。 富家公子不屑的哼了一声,瞥了眼围观的百姓,打了个酒嗝。 分卷(69 公...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躯,如何会见你们这些浑身恶臭的下等人。你们想告就去告,本公子保准你们连公主殿下身边的丫鬟都见不到。 那两位家丁一听,脸色愈发不好,来的这两个人似乎都不好惹,那个拿着剑的婢女虽然看着瘦小,但是似乎是有武功的样子,这位小姐看上去身份也不简单,一时之间他们便虚了下去,想起了临出门时老爷的嘱咐,阵阵后怕,连忙凑到公子耳边,低声道。 公子,咱...咱们回去吧。今日也玩够了,老爷不是说了吗,这些日子叫咱们收敛点,别闯祸。 一听说起了老爷,富家公子似乎就有些心虚了,今天是好不容易瞒着家里人出门的,若是被爹发现.... 富家公子挥挥手,领着两个家丁拖着那个晕了过去的一起准备离开。 算了算了,回去吧,本公子累了。 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从腰间摸出钱袋,拿出两块银锭,回头丢在那个老人家和小姑娘身边,满不在乎像是施舍一样说道。 拿去当作医药费,够你们休息一年半载的,钱拿了老老实实的别给本公子惹祸。 富家公子一走,那些围在四周低声细语的百姓这才大声了起来,控诉着那个公子的罪状。 燕挽亭走到阿素身边,微微弯腰看着躺在地上呼吸极其微弱的老人家问道。 如何。 一旁的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白嫩的脸蛋也哭的红彤彤的,一双黑溜溜灵气的双眸满是恐惧,一听燕挽亭问,她就止住了哭声,虽然小小的身子还一抽一抽的,却盯着阿素等她回答。 小女孩的眼睛带着乞求和惊恐,阿素有些为难怜惜,却也只能实话实说。 小姐,这老人家伤的太严重了,恐怕.... 小女孩呆呆的愣住了,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眼燕挽亭看了眼阿素,才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爷爷,有些怯怯的拉了拉爷爷的衣袖,哽咽着小声乞求道。 爷爷,爷爷你醒醒,你跟月儿回家好不好,月儿要回家..... 华清宫。 夏秋敛还在阁楼看书,就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青鸳就蹦蹦跳跳一脸笑意的跑了进来。 神秘兮兮又压抑不住兴奋的与夏秋敛和绿阮说了起来。 小姐小姐,公主殿下刚刚回来了,还领着一个小女孩。殿下还派人去将府尹大人的公子捆了过来,让他跪在殿门口呢,府尹大人也来了,也跟着一起跪在门口了,公主殿下正在大发雷霆呢。还有许多百姓正围在宫门口呢,可热闹了,您要去看看吗。 夏秋敛楞了楞,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大的阵仗。 青鸳啧啧的说着,回忆起刚刚看到燕挽亭的一幕,突然打了个寒颤后怕道。 小姐小姐,公主殿下发起火来好可怕阿,整个人都变得跟冰块似的,眼神都像是要杀人。 夏秋敛并不想去看什么热闹,但是青鸳却又说瞧见诏袖姑娘也在那。 夏秋潋眉头轻轻一皱,她还未与燕挽亭说起,诏袖是江询言的人。 她有些踌躇犹豫,若是她告诉了燕挽亭诏袖是江询言安插的人,那燕挽亭会如何对待诏袖。 杀了她吗? 青鸳孩子心性的想拉着夏秋潋去看热闹,可夏秋潋显然更加担忧诏袖的身份,于是便也真的随青鸳一同去了。 远远就瞧见燕挽亭站在门边,衣袂翩飞负手而立,纯白的发带上绣着一对浴火的凤凰,英气而矜贵。 她昂首似乎在说些什么,突然伸手牵住了一旁一个低着头不停抽泣的小姑娘。 待夏秋潋再走近些时,便听到燕挽亭目视前方,正气凛然道。 无论他是个平民百姓还是府尹之子,犯下如此大罪,本宫绝不轻饶。人证物证俱在,又是本宫亲眼所见,他便是死罪已定,本宫宣判,明日午时问斩。 哀嚎声与欢呼声一同响起。 接着便是百姓振臂高呼。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昨日还春风得意的府尹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呆滞的看着身前那个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的儿子,仿佛还在噩梦中还未惊醒一般。 第114章 小家伙! 燕挽亭一言既出,就绝不可能收回,说要斩了府尹之子,第二日就当真午时斩首了,一分情面都没有留。 府尹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但是他的独子当着公主殿下的面打死了百姓,的确是咎由自取,也怪不得公主殿下不留前面不开恩。 所幸家中媳妇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无论如何还是有后的。 只是此事一过,他本就有管教不严之责,就借着年迈失子的由头,要辞了官要回乡去。 辞官的公文呈给了燕挽亭过目了,燕挽亭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略有深意的与府尹说了声。 大人年纪的确大了,至于大人爱子之事,本宫虽心痛但到底是还公事公办,只望大人不要怪罪于本宫。 辞官的批文很快就快马加鞭送来了,陛下正在甄选下任府尹人选,而在这段时间,便由燕挽亭代为管理青州事务。 府尹大人一家与燕挽亭辞了行,当夜就带着独子的尸首,带着几车家当,匆忙离去了。 青州城的百姓这几日都开心的很,敲锣打鼓的满街歌颂着铁面无私贤明仁厚的公主殿下,为百姓出了一口恶气,那作恶多端的府尹独子,说斩就斩了。 现下由公主殿下代管青州的事务,他们更加高兴,只要家中有冤被欺辱的人,都蜂拥堵在了府衙门口,敲起了鸣冤鼓。 替百姓伸冤声张的事,燕挽亭自是愿意,便大开府衙的大门道。 只要有冤,只要有案,她一律公平审理,给百姓一个合理的交待。 头两日,燕挽亭还有些兴致,可是后来便觉得头越来越痛。 除了一开始有两单杀人案错判之外,其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家中的牛被偷了,怀疑是邻居干的,还有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人家的夫君告上府衙,还有河塘里的鱼一夜之间全被人抓光了。 燕挽亭头疼的很,这些杂事她着实没心思审理,便从青州抓了个府官,丢上去先顶着。 自己则是赶紧回华清宫歇息去。 可是到了华清宫还是不得安宁。 秋儿端着一口没动的饭碗,看到了燕挽亭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告起了状来。 殿下,玥儿她见不到殿下您,饭都不肯吃了。 不肯用膳,这怎么能行。 燕挽亭眉头一皱,四处环视了一周,目光就落在了房间角落的窗边。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无精打采趴在窗边。 到底是个可怜孩子。 燕挽亭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了过去,微微弯腰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道。 玥儿,小秋姐姐喂你吃东西你怎么不吃。 趴在窗栏上的小身影抬头望着燕挽亭,一张精雕细琢的小脸蛋,委屈的皱成一团,黝黑清亮的眸子里包着一团泪花,满是伤心失落。 一看到燕挽亭眼中含着的泪就无声的滑落了,小鼻尖一皱一皱的,声音还有些稚气的唤道。 公主姐姐。 燕挽亭对这个孩子格外的温和耐心,她抬起指尖轻轻的抹去小姑娘眼角的泪花,伸手温柔的将她抱了起来。 怎么了,还不开心吗,又想起爷爷了。 玥儿将头埋入燕挽亭肩头,双手环抱着燕挽亭的脖子,轻轻的蹭了蹭燕挽亭的脖子,点了点头。 想爷爷。 小小的孩子蜷在燕挽亭怀里格外的温顺,身子柔柔香香的,软糯的就像一只刚刚长完绒毛的小猫。 其实燕挽亭并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宫中晚宴时,大臣将军们时常会把家中宠爱的小孙儿小孙女抱到宫里去。 可那些小小的孩子还那么小,就懂得了什么是尊卑,见了她也是唯唯诺诺的。 燕挽亭便觉得没趣了,自然也不想去亲近。 但是对于这个她救回来的小女孩,她却格外的喜欢,看到她的小脸,就觉得仿佛命中注定她就该认识这个孩子。 燕挽亭抱着怀中的小人儿,在房中慢慢的走着,一手还轻轻的抚摸着玥儿的背,轻声哄着她。 爷爷也一定很想玥儿阿,可是你说,要是爷爷知道你又没有乖乖吃饭,他会不会生气。 玥儿点点头。 爷爷会生气。 燕挽亭挑唇温柔的笑了笑,摸着玥儿的头把她带到饭桌旁。 那你要不要乖乖吃饭,肚子饿不饿。 饿 玥儿拖长声音软软的那一声饿,让燕挽亭觉得心都快要化了,恨不得抱着这个小家伙狠狠亲上两口。 秋儿和阿素总觉得公主殿下似乎再把这个孩子当宠物养着,瞧这仗势,回宫时,不会也要把这小孩一同带回宫吧。 不过燕挽亭却别有心思。 这两日她日日跟着玥儿和诏袖在宫里玩闹,都未曾见过夏秋潋。 燕挽亭抱着玥儿在宫中四处闲晃时,阿素却匆匆走了过来,见到燕挽亭便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禀报道。 殿下,她们又见面了。 燕挽亭眼神闪烁,唇角的笑意冷了些许。 在哪。 阿素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湖心亭,说是要切磋琴艺,不过卑职却隐约听见她们说起了姜国二皇子。 不知为何阿素很不喜欢诏袖。 若是真的抓住诏袖与献妃娘娘密谋,那她便能请命除去诏袖。 燕挽亭冷哼一声,神色间有些隐忍不住的失望。 明目张胆。 公主姐姐,你不开心吗。 被燕挽亭抱在怀中的玥儿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燕挽亭的脸,有些怯怯的问着。 燕挽亭侧头看着玥儿,笑着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蛋。 没有,我没有不开心。玥儿,一会我带你去见一个漂亮姐姐好不好。 嗯。 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夏秋潋从湖心亭回来后,就一直在房中发呆,她微微蹙着眉头,似有些烦恼。 今日诏袖与她说的话,让她有几分为难。 究竟要不要告知燕挽亭诏袖的身份呢。 可夏秋潋却又有些怀疑,燕挽亭从一开始将诏袖带来华清宫或许就是知道了诏袖的身份。 也许,燕挽亭还是不信她,想用诏袖来试探。 燕挽亭要带一个人来华清宫,定是将她的身份查的彻底,诏袖的身份到底有没有曝光。 若是燕挽亭不知,她也应当告诉她。 虽诏袖与她说,她在燕国并未有过什么行动,江询言只是让她潜伏在君笑醉,伺机接近燕挽亭,却并未告知她接近之后需要做什么。 可让她在燕挽亭身边,到底还是危险的。 夏秋潋站起身在房内慢慢踱步。 她思量了许久,决定还是将诏袖的身份告知燕挽亭。 青鸢。 夏秋潋轻轻唤了一声,她想更衣,去见燕挽亭。 可是唤了一声,青鸢却并未进门。 也不知人去哪了。 夏秋潋上前打开了门,眼前却赫然站着一个人。 燕挽亭怀中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正站在门外。 夏秋潋怔了怔。 殿...殿下来了,怎么不通报一声,站在门边做什么。 燕挽亭见到夏秋潋,只是挑唇轻轻笑了笑,将埋在肩头的玥儿拉了起来。 给你看看这个孩子。 玥儿漆黑清亮的眸子原本暗淡无神,可一瞧见夏秋潋,便瞬间亮了。 在燕挽亭的怀中扭动着身子,往夏秋潋探去,张开双臂迫不及待的道。 神仙姐姐抱。 夏秋潋自然的伸手接过玥儿。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燕挽亭上回在街上带回来的,还知燕挽亭很是宠爱她。 只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 玥儿被夏秋潋抱着时,可与燕挽亭抱着不同,她惊喜的看着夏秋潋,双手紧紧的揽着夏秋潋的脖颈,眸子亮晶晶的。 燕挽亭挑唇无奈的摇了摇头,似有些醋意。 瞧,玥儿倒是当真喜欢你,我陪了她两日她都没着开心的看过我。 只是话才落下,搂着夏秋潋的玥儿就闭着眼探头在夏秋潋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燕挽亭楞了楞,脸色瞬间就复杂了起来。 夏秋潋也有些错愕,只是她很快就轻轻笑了笑,柔声问道。 你...你是叫玥儿吗。 嗯,我叫玥儿,神仙姐姐。 玥儿猛烈的点了点头,笑弯了眼睛开心的靠在夏秋潋怀里,蹭了蹭又抬起头在夏秋潋脸侧吧唧又亲了一口。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满脸堆笑,对着玥儿张开手。 玥儿,不得无礼,怎能随意乱亲人,来,到公主姐姐怀里来。 第115章 挑明! 玥儿很喜欢夏秋潋,她仿佛能透过夏秋潋面容清冷下看到她柔软温和的内心。 孩子的心思单纯剔透,虽然玥儿知道燕挽亭是真心疼爱她,她也喜欢这个救了她还帮她给爷爷报了仇的公主姐姐。 但是她有时却能从燕挽亭与秋儿阿素说话间,捕捉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这有时会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所以面对夏秋潋和燕挽亭时,她直观的表现出了对夏秋潋更甚的亲密和信任。 从一看到夏秋潋就一直赖在她身上,不肯下来了,还时不时的探头在夏秋潋的脸上四处亲亲。 夏秋潋只是温柔的抱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偶尔低声与她说些什么,声音柔软的能滴出水来。 燕挽亭在一旁瞧着,越发觉得不顺眼,便要哄着玥儿回去,让阿素带她去街上买糖葫芦。 可糖葫芦的诱惑显然不及夏秋潋,玥儿果断的拒绝了,像只小狗一样趴在夏秋潋怀中嗅来嗅去,奶气的道。 神仙姐姐好香。 这哪是个小孩子,对人又搂又抱又亲,分明是个小色魔。 狭长的凤眸微眯,燕挽亭恨不得一把将玥儿从夏秋潋身上扒下来,原本看着玥儿那精雕细琢粉嫩可爱的脸蛋就开心的她,觉得今日的玥儿格外的不可爱。 虽然心底知道,因个孩子吃味着实丢人小气,可她就是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往上泛酸,看着玥儿一脸幸福的趴在夏秋潋怀中,就觉得刺眼。 分卷(70 好在青鸳很快就端了两盘精致的糕点上来。 燕挽亭借着由头诱惑玥儿下来,又说夏秋潋累了抱不动了,才将这粘人的小家伙哄下来了。 赶紧吃吧,抱着人也不嫌热。 燕挽亭塞了两块糕点到玥儿手里,轻轻瞥了瞥嘴,一抬眼却发现夏秋潋正在看着她,神色间,竟...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戏谑。 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燕挽亭面上挂上了招牌似的一抹温和笑意,她轻轻的敲了敲桌面,略又些八卦似的问道。 秋潋,我听阿素说,这两日你与诏袖姑娘交往甚密。 夏秋潋微微一怔,脸上那微弱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复而是寻常的清冷淡然,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却收紧了一些。 诏袖姑娘在华清宫除了殿下与本宫,就再无相熟之人,有时殿下出宫料理青州事务,诏袖姑娘时常一人待在房间,着实无趣又不知如何打发时间,便出门与本宫一起聊聊天四处逛逛。 燕挽亭先是苦恼的皱了皱眉头,接着又带着几分调笑。 看来秋潋是怪我疏忽了诏袖姑娘,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秋潋与诏袖姑娘闲聊时,会聊些什么,音律?还是我? 虽然燕挽亭的问话神色都有些慵懒随意,仿佛只是随便问一问罢了。 可是夏秋潋却敏感的觉得,燕挽亭是话中有话,她仿佛是在等她说一些什么。 当真是个测验吗。 玥儿在一旁吃着糕点,但是她有些困了,半闭着眼打着瞌睡,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一颤一颤。剩下的一点点清醒的意识,还惦记着好吃的糕点,偶尔张开嘴,轻轻的一口一口的咬着手中的糕点,可有时不小心的抖一抖,手一动,就咬不到糕点了,小嘴巴却还是一动一动的仿佛还在吃。 都快睡着了,还想着吃,这模样当真是可爱的紧。 夏秋潋没有回答燕挽亭的问题,转头看到玥儿,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将她手中那抓着不放的糕点拿了下来。 她放轻声音。 玥儿困了,先让她躺在我这睡吧。 恩。 燕挽亭点了点头。 将玥儿抱到了床榻上,再替她盖上暖和的锦被,夏秋潋看到她唇边还沾着一些细碎的糕点碎屑,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模温柔的笑意。 夏秋脸用柔软质地的白色锦帕轻轻的给睡梦中的玥儿擦了擦脸。 玥儿身子轻轻动了动,含糊的嘟囔了一声就乖乖的沉睡了。 燕挽亭在一旁等着,看着夏秋脸安顿好了玥儿,正欲开口,夏秋脸却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眼玥儿,将食指轻轻放在唇边,示意燕挽亭噤声。 然后指了指阁楼外的廊下。 燕挽亭抿了抿唇,偷偷扭了自己的衣角一把,才跟着夏秋脸走到了廊下。 门自外一关上,眼前便是半个华清宫的景色了,美不胜收。 夏秋脸站在栏边,看着阁楼下那一片的红枫林,心中有些怅然。 这里真美。 燕挽亭随着她的目光而去,挑唇笑了笑。 自然美,这栋枫林阁还是我特地为秋潋建的,这里地势好能看清半个华清宫的美景,也能让秋潋时常看到我。 燕挽亭轻描淡写的话,让夏秋潋心底涩涩苦苦的,她闭上眸轻叹一口气。 殿下可知诏袖是姜国人吗。 她不想欺瞒燕挽亭,也不愿伤害诏袖,还有...叶诏音。 可她到底还是开口了。 燕挽亭眼神闪烁,她有些懒散的半趴在栏杆上,唇角的弧度上挑了一些。 诏袖姑娘倒是从来未曾与我说过,她竟与秋潋是同乡。 燕挽亭的语气毫无意外,果然。 夏秋潋不再迟疑,一语道破。 她是江询言的人。 燕挽亭似笑非笑的摇头惋惜。 可惜,当真可惜。秋潋也知,本宫爱极了她的琵琶。 夏秋潋心底一紧,她咬唇问道。 既然殿下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会如何对她。 秋潋想我放过她? 燕挽亭的话平缓的不起丝毫波澜,只是轻声的询问,她偏头看着夏秋潋,看着她清冷苍白的面上,那一丝不忍。 她终究是个有苦衷的可怜人。 燕挽亭略带深意的看着她。 谁不曾有过苦衷。 第116章 找你的三师兄去! 燕挽亭倚在栏边,慵懒的偏头望着夏秋潋的侧脸,突然提议道。 那丫头的如今没了亲人,又与你甚是合的来,不如你将她留在身边,当个研墨送茶的小书童,如何。 夏秋潋抿唇,有些无奈道。 她还未有书桌高。 燕挽亭挑唇笑道。 现在的确没有,等再过几年,就能出落成一个机灵的丫头,像青鸳那般。 嗯。 夏秋潋沉默了,她一言不发的看向远方。 燕挽亭望着她,眸中的光芒愈发柔和。 天边落日的余晖,映红了整片天空,夏秋潋身形单薄瘦弱,她静静的站着,清亮淡泊的双眸望着远方,望着远方那朵仿佛金边的红云。 她身上的衣裳随着清风,轻轻的翩飞,倾泄肩畔的青丝也随之起舞。 良久之后,她突然幽幽的轻叹一声,低声道。 华清宫的落日,不知殿下还能陪我再看几次。 躺在胸口的心突然猛地一跳,燕挽亭仿佛抓住了什么,她屏住呼吸,柔声问道。 那秋潋,想我陪你看几次。 几次? 夏秋潋怔住了,她也不知。 她想燕挽亭一直陪着她吗? 想,也不想。 每次燕挽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守在她身旁时,她就觉得格外的安心。 那种安心的感觉,除了燕挽亭,再未有任何一人给过她。 就算她明知现在的燕挽亭恨她,或许始终不能原谅她,可是这仍不能改变燕挽亭能带给她的安心和依赖。 夏秋潋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敛眸咬着唇瓣,脚步有些慌乱的转身。 玥儿该醒了,我去看看她。 她推开阁楼的门进去了,余下燕挽亭还靠在廊下。 有些话,也许追问就能有答案,可是燕挽亭的脚步却顿住了。 刚刚的喜悦和破茧而出的狂热,仿佛被突然清醒的理智泼上了一盆凉水。 问了又如何,有答案了又如何。 燕挽亭轻轻摇了摇头,她低声问自己。 你信吗。 如同以往一样,困惑失落的燕挽亭去找了辞解惑。 穿过漆黑悠长的暗道。 眼前豁然开朗,天机谷比外头要天黑的早,可谷里四处挂着灯笼。 谷中有一颗硕大的百年老树,上头的枝桠上挂满了的灯笼,那些明明亮亮的橙黄色火光,像是萤火虫一样,绕着大树摇摇晃晃。 一片漆黑中,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指引着燕挽亭穿过竹林,到了一片楼宇前。 精致古朴的阁楼屋檐亭角上,都挂着一串串银铃铛,风吹过时,清脆的叮当声不停作响。 四处可见一些年轻的男女正提着剑,或是拿着一株长相奇特的药草,切磋交谈着。 无一例外,她们都认识燕挽亭,见到她时,都恭敬的弯腰行礼。 燕挽亭挥挥手,轻车熟路的绕过人多的地方,走到了竹林深处的一栋独栋的小竹楼。 放着那栋漂亮气派的天机阁不住,非要住到这小竹楼来,莫非现在的世外高人都想这般来显示自己的淡泊吗。 虽然不够气派,但小竹楼却精致漂亮,竹篱笆围着一个院子,里面种着几颗桃花树,树下有个秋千,还有一个石桌几方石墩。 一旁还有一片药田,种着一片燕挽亭叫不出名字的药草,长的倒是茂盛葱绿。 竹林的清香混着药草的香味,好闻的很。 小竹楼两层,屋檐下挂着灯笼,里头也亮着光。 燕挽亭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师叔可在,挽亭前来拜访。 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燕挽亭便又敲了敲门,却还是没有一丝声响。 正当她要转身离去时,身后的门却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了辞面上有些红晕,神色倒正常,她见到燕挽亭有些歉意一笑。 刚刚歇下了。 了辞的解释别说燕挽亭,怕是她自己也不信,也懒得继续编理由了,她招呼燕挽亭进去。 挽亭,进来吧。 燕挽亭一进门,就发现了靠着窗的床榻上,垂下了纱帐,里头隐隐约约能看见锦被高高的耸气了一坨。 不过最明显的还是那两只不小心露出来的白皙的小脚丫,正一颤一颤的抖着。 燕挽亭故意这么一问。 师叔,这两日我来谷里怎么不见福安。 了辞自然知道燕挽亭发现了福安,她瞥了眼床榻上那鼓鼓囊囊的锦被,无奈的摇了摇头,还得继续给福安打掩护。 她这几日,随着她师姐去采药了,有时一去就是一整日,你碰不到倒也正常。 燕挽亭笑道。 不如明日师叔与她说说,让她回华清宫,宫里给秋潋熬药的师妹,控制火候可比不上她。 那两只露出的脚丫停了抖动,慢慢的缩了回去。 了辞知道燕挽亭在开玩笑,为了不让她继续把那个胆小鬼的胆吓破,她便转移了话题。 挽亭今日这般晚来,可是有急事。 挑着的唇角一点一点的收敛了,燕挽亭坐在桌边,神色黯淡了下去。 了辞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因她。 燕挽亭点点头,抿着唇,神色间有些踌躇。 也不知为何,今日我竟有些错觉,她...她也许心中有我。 了辞疑惑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燕挽亭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以为,她对我只有愧。 了辞语带深意,看着燕挽亭。 献妃的性子你应该比我了解,你对她有多少无礼之举。她明知你对她不是寻常的感情,还这般容忍,你真当她只是有愧才任你这般轻薄。 燕挽亭难得的脸一红,辩解道。 我何时轻薄过她,又何时对她有无礼之举,师叔....你可别冤枉我。 那我倒是再问你一句,我上回去给她把脉,不过是触到她手,她便有些不自在。我瞧她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自小与她一同长大,也少有亲密之举,可见她素日就不喜他人触碰。可你与她同榻而眠多少回了,她可曾嫌过你,可有什么厌恶之举吗。 燕挽亭楞了楞。 自然没有,她早已习惯了。 夏秋潋的确很不喜别人触碰,就算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多年的青鸳绿阮,她也很少让她们直接触碰。 但燕挽亭对她死缠烂打了许久,以至于后来,夏秋潋倒是丝毫不抗拒燕挽亭的触碰。 只是,不过是习惯了她的触碰罢了,又如何能证明这是喜欢呢。 了辞戏谑的看着一脸茫然的燕挽亭。 所以,这还不够吗。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了辞瞧不下去了,这两人看似两情相悦,怎么却都这么顾忌来顾忌去的,所幸恐吓那么一下。 你到底想如何,她的身子被你折腾成那样,若是在等下去,日后你可就该后悔了。 燕挽亭脸一白,咬唇垂下头。 师叔,你当真..... 了辞抚额,无奈道。 这话你问我多少回了,我还是那句话,她身子太弱了,我用的药她受不住。 燕挽亭一脸煞白坐在那一动不动,了辞轻叹口气,偏头看向床榻边。 锦被已经被掀开了一条缝,一双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珠子正盯着她们,咕噜噜的转着。 了辞拉起燕挽亭,推着她望门外走,赶起客来。 若你就是与她的事困惑,才来找我,那我可帮不了你。回去吧,有些话,问我问你自己,或是猜都没用,你若是有胆子,你若是有心,便亲自去问她。 燕挽亭被推出门外,后头还想跟了辞说些什么,门却啪的一声关上了。 她只得离开。 房内,了辞居高临下的站在床榻边,掀开纱帘,似笑非笑道。 听够了,躲够了。殿下已经走了,出来罢。 福安一把掀开锦被,露出了白条条的身子,她只穿着一件粉红色绣着小鸭子的肚兜,盘腿坐在床榻上。 一张白皙粉嫩的脸,涨的通红,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兴奋的嚷嚷道。 师父师父,殿下她居然喜欢献妃娘娘,这可不得了,这不就跟诏妃娘娘一般了吗。诏妃娘娘也喜欢宫里的其它娘娘,诏妃娘娘给我的书上也讲过,这叫磨镜。 了辞摇摇头,刚刚她与燕挽亭说的话,就不该跟她这个蠢徒弟听到。 福安裹着被子,像个大肉球一样,滚下床,还是兴奋的喋喋不休。 师父,你说陛下知道殿下喜欢献妃娘娘吗,献妃娘娘可是陛下的妃子啊。我觉得献妃娘娘不喜欢殿下,殿下她那么凶,献妃娘娘对她也不怎么好。献妃娘娘就是要喜欢,想必也是更喜欢我,她对我笑过好几次呢,我都未曾见过她对殿下笑。 了辞坐在桌边,倒了杯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脸恬然淡定。 福安裹着锦被团在桌边,只露出圆溜溜的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二师姐说,咱们谷里也有断袖磨镜,还说别叫我学他们。她还跟我说,三师兄喜欢我,我要是想嫁人就能嫁三师兄。 了辞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唇角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她偏头看着正一脸开心的福安,柔声问道。 那你喜欢三师兄吗。 福安皱着一张脸,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三师兄长的好看,做的饭菜也好吃。 了辞面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看来你是喜欢他。 分卷(71 福安忙不迭笑嘻嘻的点头,谷里的师姐师兄她通通都喜欢。 嗯嗯。 了辞砰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里的水溅出几滴,滴在了辞白皙的手背。 福安被那一声惊吓住,还未反应过来,了辞就站起身,一把抓住她裹着的锦被后领。 很好,那你今日,就回去睡吧。 福安变了脸,还不知为何师父突然变了,她可怜兮兮但只能跟着了辞拎着的锦被挪到了门边。 可怜兮兮的撒娇。 师父师父师父不要。 不听,出去。 了辞哼了一声,将福安丢了出去,啪的关上了门。 福安只穿着一件粉色的肚兜,裹着被子吓白了脸,一手抓着被子,一手啪啪啪的拍着门。 师父!!!!我没穿衣服。 师父!!!! 福安在门外哀嚎着,屋内的灯却突然熄灭了。 了辞站在昏暗的屋内,神情复杂的盯着门外那个跳脚的声音,哼了一声皱眉捂住自己的耳朵。 找你的三师兄去,没良心。 第117章 心意! 华清宫的禁军一趟又一趟的不停的巡视守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交错巡视的禁军已经走了两趟。 就连屋檐上,隐蔽的假山后,或是树上,若是仔细的看,兴许都能瞥见一小块衣角。 华清宫的暗卫,可不必明着巡视的禁军少。 青州不比燕飞城。 燕飞城是天子脚下,守卫森严天罗地网,功夫再高的刺客千方百计都进不了皇城。 青州虽说也是管理有序,但到底鱼龙混杂,守卫也不如皇城。 未免有人行刺,燕挽亭调遣了不少禁军驻守,还特地从隐楼调了一批暗卫,把华清宫守的如同一个铁桶。 悬挂夜空的明月如玉盘一般,晶莹剔透散着柔和的冷光。 整个青州城,都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之下。 燕挽亭从天机谷回来后,不曾回殿,便一路先走到了枫林阁。 她抬头望着那栋矗立在枫林中的楼宇,阁楼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只剩檐下还挂着几只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烛光,却还比不上天上洒下的月光亮堂。 燕挽亭踌躇的在一棵枫树下踱步,她不时的抬头望着阁楼,眼神闪烁间又有些犹豫。 师叔说的对,若是心中困惑,就该去亲口问问她。 可....如何开口问呢。 问了之后呢,若是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她又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夏秋潋。 本定下心思的她,又犹豫了起来,在树下徘徊着,却又不肯离去。 趴在树上一身黑衣的暗卫许久也未曾换过一个姿势。 公主殿下就在树下走来走去,他如何敢动。 燕挽亭咬了咬牙,便上前两步,抬头看着阁楼,抬步轻轻一踏,身子便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用轻功潇洒的飞上了阁楼的檐下,燕挽亭轻轻推了推,门被锁住了。 她一转身,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将细薄锋利的刀刃插入门缝中,再轻轻一用力。 只听一声轻响,门便开了,燕挽亭闪身进去关上了门。 趴在树上的暗卫愣愣的看着以这般不入流的方式溜进阁楼中的公主殿下,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抱着树干警惕的四处望。 夏秋脸浅眠,燕挽亭开门时她便模模糊糊的半醒了过来。 可燕挽亭一靠近,她便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也不睁眼,身子却往里轻轻挪了挪。 燕挽亭轻轻喘息着,她合衣靠着夏秋潋躺下了。 躺下后,她还特意伸手往里摸了摸。 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的按住了她动来动去的手。 玥儿不在这,她与青鸳绿阮去歇息了。 许是才被惊醒,夏秋潋的声音没有了一贯的清冷,反倒是带着睡意的软糯慵懒。 燕挽亭平躺着一动也不动,只是微侧头看着夏秋潋,轻声道。 吵醒你了? 房间里洒进的月光,隐约能看人的轮廓。 夏秋潋侧躺着微蜷着,她面对着燕挽亭,睁开了双眸。 朦胧的月光下,她的肌肤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芒,精致美丽的脸庞上是微微的嗔意。 殿下说呢。 许是月光太过朦胧勾魂,许是今夜的夏秋潋太过清丽动人,燕挽亭的心竟又开始狂跳,额角也闷热的冒出了些汗意。 秋潋,你.... 嗓子有些沙哑,才说出几个字,她又迅速的止住了,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似突然间变得难听的很,有些不像自己的音色了。 夏秋潋垂眸,那眸中朦朦胧胧的一片清冷,还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了的倦意。 殿下想说什么,想问什么,说便是了。 燕挽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一咬牙便真的问了出来。 秋潋,你心中,可有我。 话一出口,燕挽亭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口大石一般,竟觉得有些解脱之感。 只是夏秋潋却沉默了。 燕挽亭闭着眼屏息许久,耳边却只能听到自己那噗通噗通加速的心跳声。 她能感觉到夏秋潋略带愕然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扫过她的脸,她抿紧唇想等夏秋潋的回答。 只是夏秋潋显然并未想好如何回答,也许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语气也不似平日的镇定自若,反倒有些逃避。 殿下为何突然间兴起,竟问起了这等事。 一直便想问你,却不曾问起过。 燕挽亭睁开眼,夏秋潋却又偏开了头,她转过身去背对着燕挽亭。 这答案对殿下来说,重要吗。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道。 自然重要,很重要。 当然重要,夏秋潋也应该知道,她到底有多想知道答案。 夏秋潋咬着唇,背对着燕挽亭,神情复杂。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有与没有又有何分别呢。 可这对燕挽亭来说,这个答案的确很重要。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那单薄的背影,狂跳的心平缓了些。 她轻轻叹了口气,凑过去,伸手环住夏秋潋的纤腰,自后将她搂进了怀中。 燕挽亭失落挫败,她抱着夏秋潋,嗅着她身上那熟悉的幽香,眸子竟有些酸涩。 胸口随之涌上的压窒感,让她觉得无力却又不甘。 也许夏秋潋的沉默和不回答,本身就已经是种答案,所以她又何必非要夏秋潋说出口呢。 她埋在夏秋潋的肩,声音低沉沙哑的快速说道。 你若是不想说,就当我不曾问过吧。 夏秋潋身子轻轻一颤,燕挽亭的声音沙哑的仿佛压着哭腔一般,她咬着唇轻轻转身。 燕挽亭却快速的松开了揽着她的手,闭上眼。 她脸色苍白眉头紧蹙,神情倔强,就像个不肯认输的孩子,就算再疼再难受,也强撑着骄傲,不肯低头不肯露出一丝脆弱。 夏秋潋心底一阵暖意的微风拂过,瞬间就柔软了起来。 无论重生后的燕挽亭变了多少,尽管她比以往更能伪装,更能隐忍,也更果断。 可到底她性子还是没变,还是那个委屈了就故作无所谓,骄傲不肯服输,却又总是脆弱需要拥抱的燕挽亭。 一声轻轻的叹息。 傻瓜。 夏秋潋靠近燕挽亭,额头抵在燕挽亭的胸口,轻声低喃道。 就算我心中有你又如何,你不是还恨我吗。 燕挽亭一怔。 怀中的人已经主动靠了过来,她却僵硬了身子,脑中一团乱麻,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镇定下来,双眸却不知何时浸满了泪水,她颤抖着声音伸手抓住夏秋潋的肩膀,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双眼。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心中有我,我...我可有听错。 前世燕挽亭一直到最后自刎死去,都以为自己不曾得到过夏秋潋的一丝眷顾。 一直到如今都耿耿于怀,甚是不甘。 被燕挽亭抓着的肩膀疼的厉害,可夏秋潋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咬唇偏开头,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丝血色。 你不是还恨我吗。 燕挽亭闻言连忙摇摇头,情急之下,却还是解释道。 谁说我恨我,我只是...我知你与我只是立场不同,你当时的选择若是换了我,我也会同你一样选择燕国。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我一直不甘的,是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燕挽亭迫切的想得到答案,一张白嫩的脸涨的通红,双眸含着泪水,死死的盯着夏秋潋。 夏秋潋闭眸,依偎在燕挽亭肩侧,她轻声低喃,语气温柔缱绻。 你待我好,我知。你护我爱我,我也知。燕挽亭,我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那时在燕国,我顾虑太多,心中念的太多。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并不明白心中对你到底是何感情。 如今在活一回,我看透了许多,也想明白了许多。我心中有你,若不是因此,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来燕国。从阎罗殿走上一遭,我想见的是你,醒来后,想见的还是你。不仅是对你有愧,更是因我心中有你。 夏秋潋的字字句句让燕挽亭的心一点一点的平缓了下去,她松开了抓着夏秋潋肩头的手,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回抱住夏秋潋。 仿佛心中多年的执念,今日终于得到了回应,她抱着夏秋潋,眼中的泪终于无声的落下了。 燕挽亭的泪落在夏秋潋的脖颈上,仿佛能灼伤肌肤,夏秋潋咬着唇,双眸朦胧一片。 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柔软满足。 像是哄着孩子一样,她抱着燕挽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脊 燕挽亭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轻声哽咽道。 我很欢喜,真的,我很欢喜。你可知,我有多欢喜。 第118章 委屈! 燕挽亭一觉迷迷糊糊的醒来,眼还未睁开便觉得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没办,她伸手摸了摸一旁。 却是空无一人。 这么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彻底醒来,眼睛腾的睁开,什么都没看清就掀开了锦被坐了起来,四处张望着要找人。 只是很快,在看到阁楼敞开的门前,那道站在檐下的身影时,一颗心就安安稳稳的沉了下去。 昨夜夏秋潋说的话,一字一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日一醒来,便觉得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变了许多,就连呼入肺中的空气都带着清甜的味道。 衣裳都还未穿好,燕挽亭就赤脚下地了。 她看着夏秋潋的背影,狭长的凤眸是掩不住的温柔缱绻,她一步一步的靠近。 夏秋潋的衣裳向来都是素色,少有鲜艳显眼的衣裳,今日也只穿了一件白色衣裙,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浅浅淡淡的在襟口衣角处绣着几朵小花。 虽然简洁,但是料子好绣工好,穿着的人又出尘,叫人看了一眼就不想挪开眼。 燕挽亭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伸手自后揽住了她,夏秋潋的身子柔软香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燕挽亭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那熟悉让她着迷的香味。 夏秋潋并未被燕挽亭鲁莽突然的动作惊吓住,她遥望着远方,双眸淡漠清冷,可燕挽亭环住她时,她眸中却有一丝暖意。 我唤青鸳叫人端些温水上来,给殿下梳洗一番。 嗯。 燕挽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却抱着夏秋潋不肯松手。 夏秋潋无奈的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腰间的手。 殿下这般就不怕被人看见。 燕挽亭轻轻哼唧了一声,闭着眼用鼻尖蹭了蹭夏秋潋的侧脸,傲娇道。 给人看见了又如何,我在你这里歇息的,有谁不知道。况且,这是我的地盘,他们谁敢谁闲话,我割了他们的舌头。 夏秋潋闻言,唇角轻轻上扬,她叹道。 嚣张。 燕挽亭挑唇嘿嘿一笑,张开唇却在夏秋潋滑腻香甜的肌肤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今日才知吗,我可不仅嚣张啊,我还霸道还无理取闹,还爱咬人,你能奈我何。 燕挽亭咬的地方湿湿麻麻的,夏秋潋别扭的动了动身子。 你...你松开我,我去唤青鸳来。 燕挽亭摇摇头,抱着夏秋潋怎么也不肯松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欣喜,眉眼弯弯。 不松,你昨日说过的话,不如再与我说上一遍吧。 说过的话,为何还要再说一遍。 燕挽亭好似突然恢复了前世那般的黏人,粘在夏秋潋身上就甩不下来了。 我喜欢听,你再说一遍与我听。 昨日说的话,只是情之所至。若让她现在再说一遍,夏秋潋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她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燕挽亭的衣裳。 发现她还穿着单薄的亵衣,便皱了眉头问道。 殿下起身怎么连一件衣裳都不披上,就不怕着凉染上风寒吗。 青州的天气虽然不比燕飞城漫天飞雪,天寒地冻。但到底也是冬日,偶尔一阵冷风吹过,也是叫人能打个寒颤的。 燕挽亭赤着脚踩在阁楼房间的漆木板上,凉意透过脚心,冰的有些疼了。 秋潋不说我还未发现,这么一提起倒真的觉得有些冷了。 夏秋潋轻轻挣了挣,示意燕挽亭松手,语气无奈道。 我看殿下现在应该想抱着尊火炉才是。 也算是嘲讽自己身上凉。 燕挽亭轻声在夏秋潋耳边轻声低喃,语气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暖意。 抱着秋潋我心暖。 夏秋潋一怔,下意识敛眸咬了咬唇。 你...你穿衣裳去。 燕挽亭蹭着夏秋潋肩头,好一会才抬起头,终于不清不愿的松开了夏秋潋,转身站在床榻边,张开双手,笑意盈盈的看着夏秋敛,一幅等着人伺候的模样。 秋潋知道我最讨厌穿衣裳了,穿上也是乱糟糟的。 夏秋潋一言不发的走到燕挽亭身旁,垂头当真帮燕挽亭更衣。 其实夏秋潋也是习惯了,繁复些的衣裳,燕挽亭穿起来的确比旁人乱上一些,衣带也不好好系上,总是要人再帮她整理一番。 分卷(72 所以有时燕挽亭与她同眠醒来后,她偶尔也会主动帮燕挽亭更衣。 只是依燕挽亭那蹬鼻子上脸的性子,尝了一次甜头,哪还会乖乖自己穿衣了。 每次在夏秋潋房里醒来,便像个大爷一样张开双臂等着夏秋潋伺候她。 夏秋潋可不计较她心中那得意的小心思,垂头替她系好衣带,再轻轻的帮她拂去肩上的褶皱。 动作温柔神情恬静。 好了。 替燕挽亭换好衣裳后,夏秋潋还半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发现燕挽亭腰间的玉笛佩的位置有些不好,又上前去轻轻的帮她调了调位置。 燕挽亭挺直腰背一动不动的站着,一颗心心噗通噗通的跳,恍惚间,她竟有了一丝错觉。 她与夏秋潋这般相处,好似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这般想着,她情难自抑,伸手一把搂住了夏秋潋的纤腰,盯着夏秋潋那可口娇嫩的薄唇,闭眸想要吻上去。 只是眼闭了,吻也落了,触感却有些不对,虽然也是柔软带着凉意清香的肌肤,可这不是..... 燕挽亭睁开眼,正好对上了夏秋潋那双漆黑清冷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而她们之间,夏秋潋不知何时伸手挡在了两人唇齿之间,燕挽亭吻的是夏秋潋的手心。 夏秋潋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戏谑。 才刚刚醒来,殿下就这般意乱情迷迫不及待吗。 燕挽亭突然有些怯了,她松开手退了两步,抿了抿唇。 她的性子夏秋潋比谁都了解。 有时候大胆的什么都敢随着性子做,可有时又会突然发怯害羞,就像现在这样。 轻薄人的时候不管不顾,等失败了,便是这幅拿着脏物还要狡辩的小贼模样,着实让人觉得可气有可爱。 夏秋潋去唤青鸳端温水上来给燕挽亭洗漱。 燕挽亭则是趴在桌边,有些恍惚的发着呆。 夏秋潋是当真承认心中有她了吗,可...可怎么还是拒绝她了呢。 矜持?还是不够喜欢? 还是,再顾忌什么? 燕挽亭把以往所有对夏秋潋的顾虑都丢到了一旁,全心全意的开始猜测夏秋潋的心思了。 了辞说的果然对。 燕挽亭总是觉得自己对夏秋潋又爱又恨,又想利用又丢不开,装作一幅咬牙切齿狠心的模样,可其实不过就是觉得夏秋潋丝毫不眷恋她。 一但夏秋潋承认心中有她,那她的那些恨那些纠结,就会被她一股脑的丢在脑后。 房门被推开了,燕挽亭连忙回头,双眸一亮。 原以为是夏秋潋回来了,却不想,来的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正偷偷的扒在门边,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燕挽亭挑唇一笑,笑着对着玥儿招手。 玥儿,过来。 玥儿这两天的情绪好了许多,虽然提到爷爷还是会哭,但是被青鸳和绿阮哄了许久,已经开朗了许多,终于露出了孩子心性。 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身红衣裳,包的像个糯米团子的玥儿手上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跳到了燕挽亭跟前,软软的唤了一声。 公主姐姐。 真乖,糖葫芦是谁给你买的啊。 燕挽亭抱起玥儿,轻轻的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指着她手中那串糖葫芦问道。 玥儿乖乖的靠在燕挽亭怀里,一双漆黑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声音糯糯甜甜的。 姐姐买的。 哪个姐姐。 玥儿长的好看又乖巧听话,燕挽亭恨不得把她宠成心尖尖上的小宝贝。 这宫里的姐姐太多了,玥儿也分不清是哪个姐姐给的,一脸为难的看着燕挽亭,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燕挽亭瞅着她,觉得她皱着一张小脸的模样格外的可爱,便伸手捏着她的脸,揉了揉。 也不知是不是揉的疼了,玥儿一双黑黑亮亮的大眼睛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小嘴巴一点一点的扁起来。 低着头一言不发,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颗晶莹的泪水就啪嗒滴在了燕挽亭手上。 燕挽亭愣住了。 这.... 怎的突然就哭了,揉疼了吗,也没多用力啊。 怀中的小人儿哭也憋着气,不出声,可怜兮兮的皱着一张委屈的小脸,默默的掉眼泪,却让人格外的心疼。 燕挽亭抱着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柔声哄着问道。 怎么了玥儿,怎么哭了,姐姐揉疼你了吗。 玥儿摇摇头,自顾自的哭着,也不说话。 人还没哄好,夏秋潋就回来了。 趴在燕挽亭怀里哭的玥儿一听到开门声,就立即回头,看到是夏秋潋,更不得了了。 连带着圆溜溜的眼睛都委屈的扁了起来,一下便从燕挽亭怀里窜了出来,摇摇晃晃的跑了两步,就扑进了夏秋潋怀里。 夏秋潋微微蹲下身,揽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转眼惊讶的看着燕挽亭,语气带着一些责备。 你欺负她了。 明明来时,拿着糖葫芦还一脸的开心,怎么突然间哭了起来。 我,我没欺负她。 燕挽亭百口莫辩,觉得自己并没有捏疼玥儿的小脸,又不知她为何而哭。 夏秋潋仿佛已经认定了燕挽亭欺负了玥儿,抱起玥儿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乖,玥儿不哭。是不是殿下欺负你了,我们不理她便是。 玥儿乖乖的埋在夏秋潋肩头点了点头。 燕挽亭在一边看着,甚是委屈,只能红着脸小声辩解道。 我,我没欺负过她。 第119章 女为悦己者容! 秋儿,你说本宫穿这件衣裳,好看吗。 燕挽亭站在铜镜前,皱着眉头有些不满意的扯了扯衣襟。 秋儿端着一杯温茶,站在燕挽亭身后,满脸的生无可恋,她咂咂嘴叹了口气,才终于迟疑的说出了一直想说的那句话。 殿下,你....你这两日怎么了,怎么穿的像个要出嫁的新娘子一样。 燕挽亭着一身红衣,衣襟处绣着几朵牡丹,她平日里也穿的素净,今日这衣裳着实艳的有些过分。 燕挽亭对着铜镜转了两圈。 你不觉得好看吗,太艳了?不然,本宫换上那件蓝色的。 秋儿眼睛一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摆手。 不不不,好看好看,殿下穿什么都好看。 这衣裳都换了半个时辰了,穿来穿去,也换了十几件衣裳了,再换下去,她都嫌眼睛花了。 况且,她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头一回觉得殿下竟这般难伺候。 罢了。 燕挽亭左看右看,觉得好似哪件都差不多了。 反正秋潋也未曾见过她穿这般艳丽的衣裳,说不定今日一看到她,觉得格外惊艳。 她轻轻的理了理衣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着转身接过秋儿手中的茶盏,小饮了一口。 今日本宫要带秋潋出去逛逛,自来了青州,都未曾让她出门看看去,想必她都闷坏了。 秋儿见燕挽亭终于不换衣裳了,暗暗送了一口气。 那殿下出门可要多带些侍卫,听说青州这几日多了好些江湖人士,乌烟瘴气的,保不齐有人想乘机行刺。 燕挽亭摆摆手,示意她放心。 本宫知道,一会师叔也会一同跟着去,你且放心吧。 秋儿点点头,正想送燕挽亭离开,燕挽亭却立即转了身,皱着眉头盯着她,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你..... 秋儿咽了咽口水,半退一步,抱着胸,战战兢兢的问道。 殿下,怎么了,奴婢怎么了。 燕挽亭摸了摸下巴,挑眉道。 秋儿,不如本宫给你改个名吧。 秋儿一脸茫然。 改名,奴婢一直叫秋儿啊,要...要改成什么。 燕挽亭轻轻咳了一声,眸光一转,她也不能告诉秋儿,她是突然想到夏秋潋名中,也有个秋字,才突发奇想的想给她改名。 秋这字,本宫觉得有些不好,不如你就改成冬儿吧。 秋儿揪着衣袖,一脸的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乖巧的点点头。 冬...冬儿也好,既然殿下赐名,那奴婢日后就叫冬儿。 燕挽亭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真乖,今日本宫给你带些烧鸡回来。 秋儿抿了抿唇,有些委屈的小声嘀咕着。 殿下上回也说过要给奴婢带呢。 燕挽亭一愣,秋儿这么一说,她才想起在江都府去君笑醉之前,也应承过秋儿要带好吃的给她,不过最后见了君笑,居然忘了这事。 是本宫食言了,上回竟然忘记了。 秋儿连忙摇头。 不怪殿下,殿下这般忙,这些小事就不用记挂着,秋...冬儿也不是那么嘴馋的人。 秋儿需留在府里打理,燕挽亭便带着阿素去了枫林阁找夏秋潋。 让阿素留在楼下等着,临上楼时,燕挽亭还转身认真的再次确认一遍。 本宫这身衣裳,当真好看。 阿素连连点头,不过一边夸着还一边抱怨。 好看好看,殿下,您这一路都问了好几回了。 燕挽亭眉头一挑。 怎么,你这可是嫌本宫烦了。 阿素垂头。 奴婢不敢。 一会再收拾你,当真是长胆子了,问你几遍罢了,还敢嫌弃本宫。 燕挽亭哼了一声,昂起头撇了阿素一眼,负手头也不回的快步上了阁楼。 阿素站在原地,抱着剑有些委屈的撇嘴。 这两日,殿下真像是转了性子,不仅格外的注意自己的相貌,还总是莫名其妙的发些小脾气。 就像...就像是个刚刚怀春的少女一般。 阿素倒是没猜错,燕挽亭真的像个怀春少女一样,上个楼恨不得飞上去,却又装作一脸的矜持。 一想到要见到夏秋潋,她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奴婢参见殿下。 刚一上楼,就碰见绿阮正端着两碗粥,正要下楼。 燕挽亭挥挥手,瞧见绿阮端着的蛋花粥一口未动,眉头轻蹙,问道。 嗯,不必多礼。怎么,秋潋没有用早膳? 绿阮恭敬的回道。 回禀殿下,玥儿早日一起身就跟娘娘在一起,娘娘本想喂她吃一些蛋花粥,但是玥儿听说殿下今日要带娘娘出门,便闹着也要一同出去,和娘娘一起吃阳春面。娘娘便依她了,叫奴婢把粥撤了。 燕挽亭点点头。 嗯,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房内。 玥儿搂着夏秋潋的脖子,乖乖的依偎在她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欣喜。 神仙姐姐,阳春面可好吃了,爷爷以前带玥儿吃过。 虽然玥儿跟着爷爷的时候,总是饱一顿饥一顿,能吃上一顿阳春面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就算现在在华清宫,每天吃着宫里御厨做的御膳,可却还一直记挂着那一碗只撒了一点葱花油水的清淡面条。 夏秋潋也极喜欢这个乖巧漂亮,身世可怜的小姑娘,她爱怜的摸着玥儿的头,低声轻柔道。 嗯,玥儿若是喜欢,一会姐姐就叫殿下带你去吃阳春面。 燕挽亭站在门边,看着夏秋潋正温柔的抱着玥儿,低声在哄着她。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投射在她的身上,柔和好看的像是圣光。 燕挽亭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门边,她轻轻竖指示意要通报的侍女安静。 虽然夏秋潋总是一脸清冷,甚少会有情绪波动,好似一块好看的冰块一般。 但是燕挽亭总是能从夏秋潋的身上,感受到那能让人沉溺的温柔,虽然那样的温柔,夏秋潋从不外露。 但是如果能了解她,那没人会认为她如外表一样清冷淡漠。 那明明是个,温柔似水的人啊。 燕挽亭唇角轻轻上挑,笑容平和。 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她只要静静的看着夏秋潋,看着她就好了。 只是短暂的喜悦后,她想起了辞曾说过的。 夏秋潋的身子已经太弱了,就算是好好调养,也活不过四十。 燕挽亭后悔了,那深深的懊悔涌上心头,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也是当初了辞就知道燕挽亭早晚有一日,会这么后悔,所以当初才极力反对伤夏秋潋引出江询言。 燕挽亭此时已经想不明白了,当初为何她会那么狠心,差些就真的杀了夏秋潋。 那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占据了她的身体。 只是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燕挽亭只能寄希望与了辞,希望她能找出办法调理好夏秋潋的身子,或是能找到已经消失了许久,不知生死的师祖。 又悔又恨的叹了口气,燕挽亭抬头,却看到夏秋潋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她。 她的目光依旧清冷淡然,只是在那冷淡下,燕挽亭却分明能从她的神情里,看出那一抹眷恋和温柔。 虽然她看上去总是那么的冷淡,但只要燕挽亭在,她的目光就总是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就像是夏日的月光,虽然感受不到炙热,但那温柔的冷光却无时不在。 夏秋潋站起身,唇角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轻声开口。 殿下还想在门边站多久。 燕挽亭掩住了眸中的悔恼,笑着走了过去。 咳,秋潋等了许久吗。 夏秋潋轻轻拍了拍玥儿的背,示意她跟燕挽亭问好。 是玥儿等了许久,她问了好几遍,你何时来接我们。 玥儿黑溜溜的眼睛亮亮的,她看着今日穿着一身红衣,艳丽骄傲的像只孔雀一样的燕挽亭,楞了楞,好一会才开口。 公主姐姐的衣裳好红,公主姐姐要出嫁吗,新娘子才穿红衣裳呢。 这回轮到燕挽亭愣住了,她有些尴尬的眼神飘忽,扯了扯衣袖,走到夏秋潋身边,躲开夏秋潋的眼神,摸了摸玥儿的脸蛋。 分卷(73 小家伙,谁与你说只有新娘子才能穿红衣裳的,怎么,难道我穿着不好看吗。 玥儿咬着指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嗯.... 好不好看她倒是说不出来,但是看惯了燕挽亭穿白衣青衣,头一回见她穿成这样,她还觉得奇怪呢。 玥儿不回答,燕挽亭觉得有些羞怯了,她也有些怀疑了,难道这一身红衣当真不好看。 也不知秋潋是不是也是这般觉得。 看来她聪明反倒被聪明误,还以为这么一穿,能让夏秋潋惊艳呢。 燕挽亭抿着唇,一脸的尴尬无奈,耳根竟然红了一些。 脸皮厚的公主殿下,看来是真的脸红了。 夏秋潋咬了咬唇,似笑非笑的看着燕挽亭,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安慰道。 别有一番风味。 夏秋潋这么一说,燕挽亭的眼睛就一亮。 当真。 夏秋潋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秋潋怎敢骗殿下。 察言观色的燕挽亭今日像是没了眼色,竟然欣喜的挑唇笑道。 秋潋喜欢便好,我还怕你看不习惯了。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当真不假。 至少现在的燕挽亭便是如此。 好了,我已叫人备了轿,师叔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玥儿给我抱着便好,咱们走吧。 燕挽亭怕夏秋潋抱着玥儿会累,便伸手接过玥儿,揽在怀里,笑逐颜开的摸了摸她的头。 吃阳春面去。 青鸢和绿阮跟在身后一同走着。 燕挽亭和夏秋潋并肩走着。 不过走了一小段路,燕挽亭便换单手抱着玥儿,余下的手自然的抓住了夏秋潋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可身后不仅跟着青鸢绿阮,一路上还有许多侍卫。 夏秋潋轻轻的掐了掐她的掌心,然后不动神色的甩开了她的手。 那清冷又带着嗔意的声音轻轻斥责着燕挽亭的不自重。 正经些。 玥儿的眼睛一直滴溜溜的转着,好奇的看着她们两,听到夏秋潋这么一说,她也学着奶声奶气的对着燕挽亭道。 正经些。 然后扭头看着夏秋潋,笑的眼睛弯弯,伸出小手。 神仙姐姐牵玥儿。 夏秋潋抬手,轻轻的牵住了玥儿的小手,宠溺的轻轻哼了一声。 嗯。 燕挽亭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收敛,她眯着凤眸,看着怀里那一脸得意的小人儿。 竟有些吃味起来。 便故意的加快脚步,让夏秋潋没跟上,松开了玥儿的手。 她这才开心了,挑着眉头示威般的看着玥儿。 夏秋潋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宠溺,她看着燕挽亭的背影,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一偏头,她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诏袖。 她身后正跟着两个侍女,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夏秋潋略带深意的看着诏袖。 诏袖回望着她,神情间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看着夏秋潋。 夏秋潋要转开目光的时候,她却又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掀开了面纱,露出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蛋,挑唇对着夏秋潋一笑。 夏秋潋身子一颤,脸色瞬间一变,顿住了脚步。 她..... 第120章 绝望的赌注! 了辞带着福安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同出了谷。 那个小姑娘灵动可爱,脖子上挂着一个长生锁,说起话来嘴都停不下来。 话多的福安与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了大巫。 这个叫小麦的姑娘燕挽亭早就见过,也领教过她那张一天到晚停不下来,且一点也不会觉得累的嘴。 她此时倒是佩服起了辞来,福安小时候聒噪到大,现在好不容易稍稍安静了一些,又来了个更加聒噪的小麦。 她身为师父,好似一点也不嫌烦,一直面带笑意,时不时的微微点头。 福安在宫里呆的久了,以前又常常待在天机谷里,甚少会出来到热闹的街市逛,现下一出门,就跟刚刚从笼子里放出的小猴子一样,跟着小麦上窜下跳。 玥儿一瞧见她们这么跑来跑去的摸着玩着那些铺子上的新鲜玩意,也有些心动了,在燕挽亭怀里动来动去,双眸希翼的看着小麦和福安,伸长小脑袋想要去看她们现下在玩什么。 燕挽亭便将她放了下来,嘱咐福安好好照顾俩个妹妹,又给了福安一袋银两让她们随意花。 了辞转了一个弯,就瞧见了一个开着门的赌坊。 就像看到了糖葫芦的福安一样,她双眸一亮,若无其事的转头与燕挽亭说,她要去药房抓点药材,让她帮忙照看福安和小麦,一会在酒楼碰面。 然后就施施然的走入了一个药房,等燕挽亭和夏秋潋走远了一些后,就迫不及待的踏入了赌坊。 赌坊的人认出了了辞,知道这个神秘的姑娘当初来过三次,每次都将赌坊的人赢的衣裳都不剩。 赢了就消失不见,人都找不到。 叫人头疼的很。 此时一见到她,恨不得马上关门,将她请出去。 管理赌场的笑面佛听手下在耳边嘀咕了几声,放开搂在怀里的姑娘,从楼上探头出来一看。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女子正站在赌桌边看着,她在一群满头大汗满脸涨红粗声粗气喊着的大汉中,格外的显眼。 手下抹着头上的汗。 佛爷,这可怎么办,这个女子又来了。 赌坊打开门做生意,也不能公然赶人,可若是不敢这姑娘就得把赌坊的钱都赚走。 笑面佛黑着脸,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姑娘他当初可领教过,不可貌相。 想他也是练了几十年的外家拳,虽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少在江湖上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名号。 可在这姑娘面前,他竟然走不过一招。 这样年纪轻轻的高手,世间少有,不用脑袋想,他都知道他惹不起。 罢了罢了,今日倒了血霉了,这些难惹的小祖宗一个接一个的来。 笑面佛说认栽,了辞就算赚再多钱,都不许去找她麻烦,他可不想他这逍遥小赌坊今日给人砸了。 了辞在偌大的小赌坊里转了几圈,很快就被一群人围着的赌桌吸引住了。 一阵阵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的响起。 一个故作粗狂的女声夹杂在其中。 小爷今天赢了你七七四十九把,你把把都输,就连你身上的行头的输给我了,你还能拿什么跟小爷我赌。 了辞突然有了兴趣,莫不是又遇到了什么自称赌神的人,那她倒是有兴趣会一会。 围在桌边一层又一层的人好似被什么强风吹开一样,踉跄的往一旁倒,竟然整齐的让出了一条道。 了辞施施然的穿行而过,走到了桌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对面则是坐着一个一身黑衣,青丝束起,下巴上粘着一抹滑稽小胡子的女子。 虽然穿着男装还贴着胡子,可那白嫩的脸蛋弯弯的柳叶眉,漆黑灵动的眸子,还有那声音中的娇气,无一不出卖了她。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认出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那女子身前放着一堆厚厚的银票,几块看上去成色不错的玉佩,看来都是她赌赢了的东西。 瞧见了辞走了过来,她眼睛一亮,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故作轻佻的调笑道。 哟,小娘子,你凑上前来,可是要与小爷我堵上一把。 好啊。 了辞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可是那女子却挑眉,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今日,小爷的钱已经赚的够多了,跟你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赌,小爷怎么还能赌钱呢。不如咱们赌些特别的东西,如何。 了辞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入戏甚深的女子,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 不如这位....小爷来说说,咱们赌些什么,添什么彩头。 若是小娘子你输了,今夜就陪小爷我共度良宵,怎么样。 那女子嘿嘿一笑,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了辞,那一副装作垂涎欲滴**熏心的模样,在了辞看来,实在有些好笑。 一旁围着的人哄堂大笑,他们又不瞎,自然能看出这自称小爷的人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便也当作玩笑一般,大胆的开始调笑起来。 小娘子,与这位小爷赌上一把,他要是输了,就将他阉了去。 对呀对呀,这般才公平嘛。 .....哈哈哈哈,与他赌。 一旁的人哈哈大笑的看笑话。 了辞敛眸笑了笑,再抬眼时,唇角是温和的笑意。 好,我与你赌。 燕挽亭与夏秋潋踩着地上的青石板,并肩漫步而行。 夏秋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两旁的商贩叫的热闹,她瞧也不瞧上一眼,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连燕挽亭与她说的话,她都没心思听清。 燕挽亭觉得既带了夏秋潋来街上逛,便不可能什么也不买给她。 街旁的商贩不停的吆喝着,好看的簪子布匹,香香的胭脂水粉。 燕挽亭以前总喜欢给夏秋潋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现在带着夏秋潋了,便要问她要什么。 可夏秋潋心中想着离开华清宫时,诏袖掀开面纱,那张露出的熟悉面容,有些恍惚。 燕挽亭问她可喜欢这簪子,拿到她眼前,给她看了一眼,她也没看清楚,就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逮到自己花钱的好机会,燕挽亭便兴致勃勃的拉着夏秋潋四处买。 只要她问好看嘛,夏秋潋多看了一眼,她就买了下来。 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从来便不知道与那些机灵的商贩讨价还价,他们说是多什么钱,便给多少。 不一会,跟在她们身后的阿素便浑身上下挂满了东西,就连脖子上都挂上了两长串佛珠。 商贩就跟看到了肥羊一样,恨不得围在燕挽亭身边向她兜售。 燕挽亭四处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街边正摆着一张小木桌的清秀小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脸颊两旁通红,似乎有些羞怯,也不敢喊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桌边,偶尔有人路过,便小声的向他们介绍。 不过她桌上摆着的小玩意着实让燕挽亭很有兴趣。 燕挽亭走上前去,笑着问道。 嗯,小姑娘,你卖的这是什么。 小姑娘一抬头看到一个相貌漂亮,气质矜贵的女子,脸顿时通红,她低着头小声道。 这是我亲手做的泥哨,小姐若是喜欢,可以买一个送给家中的孩子。 燕挽亭温和一笑,如沐春风,她拿起桌上那只有半指长的小物件,端详起来。 泥哨,能吹响吗。 那小泥哨捏成一小截竹节的模样,四周涂着绿色,隐约能看到几个小孔。 看起来当真像一小截竹子。 小姑娘见燕挽亭颇有兴趣,便大起胆子推荐起来。 能的,能吹很响的。我这还有一对的,系上红绳能挂在脖子上。 我瞧瞧。 燕挽亭拿起一旁的两只凑在一起的泥哨,单独拿开的话,如同一个扭曲的小麻花,可若是拼在一起,又像是个壮实一些的竹节。 倒是有些趣味。 燕挽亭满意的点点头,扭头拿着去给夏秋潋看。 秋潋,你瞧瞧,你可喜欢。 夏秋潋垂着头,听燕挽亭这么一说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燕挽亭手中的小物件。 终于伸手拿了一只,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把玩了一会,又偏看向那满眼希翼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也许玥儿喜欢。 给她买些其他的就好了,咱们就拿这一对,你一个我一个,当做信物。 燕挽亭眯眼一笑,转头问道。 小姑娘,这小玩意多少银两一个。 小姑娘舒了一口气,小声道。 四十文。 燕挽亭楞了楞。 四十文? 小姑娘听燕挽亭这么一说,咬了咬唇,她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泥哨,觉得是燕挽亭嫌贵了,怕燕挽亭因此不买了,便急忙道。 小姐若是嫌贵的话,三十文就好了,这个能吹很响的,你听。 说完放在唇边深吸一口气,轻轻一吹。 那悦耳的低吟声清脆绵长,像在耳边像是风吹过屋檐下的铜铃。 燕挽亭眼睛一亮,这声音倒是好听的很,小小一个泥哨像是乐器。 夏秋潋走了过来,她走到小姑娘身边,敏锐的看到了小姑娘娇嫩白皙的指尖上,有几个痛红泛着血水的水泡。 小姑娘,这位小姐不是嫌你卖的泥哨贵了,是嫌便宜了。这若是你亲手所做,定不止三十文。 小姑娘楞了楞,低下头,放下衣袖掩盖住了手上的伤,有些羞怯的道。 不,不是,这些是我爹在我小时候做来哄我的小东西。娘亲她病了,家中无钱买药,我才...我才做了一些出来卖,就是用一些黏土烧制的,再染上甘草汁,不贵的,两位小姐若是真心喜欢,三十文就好了。 燕挽亭在一边看了看那小姑娘,还来不及感叹,夏秋潋就伸手从她腰间拿走了钱袋。 从里头拿出两块银锭,放在了小姑娘的桌上,语气温柔的道。 你亲手制的东西,不仅样子好看,声音更是好听,想必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做。就算是一两银子一个,你桌上的这些我们都买下了,钱你就收好。 小姑娘看着桌上夏秋潋放下的银子,一愣之后,连忙摆手推辞。 不...不用的,我不能收两位小姐这么多银子,这些,这些真的不值钱,就算是都卖给两位小姐,也只需二两银子。 小姑娘,既然这位夏小姐说这值一两银子一个,那就一定值。你莫要推辞,银两你收下,东西我们可就都拿走了。 燕挽亭耿直的直接叫阿素将桌上的几十个泥哨全部包起来拿走。 小姑娘最后还是收下了银两,毕竟家中的母亲此时还病倒在床上。 分卷(74 只是苦了阿素,抱着那一堆燕挽亭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剑都只能夹在腋下。 东西买完了燕挽亭便要带夏秋潋去找那三个调皮鬼。 燕挽亭负手走在夏秋潋身旁,偏头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会,才问道。 秋潋刚刚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心事。 夏秋潋一怔,却还是找了个理由,并未告诉她诏袖的事。 只是许久未曾在这般吵闹的街市上逛过,有些感慨罢了。 燕挽亭有些失望敛眸,她知道夏秋潋一定有心事,只是当下却并未追问。 哦,若是秋潋喜欢,我日日陪你出来都好。 逛了两圈,找回了福安和玥儿三人,她们便去了与了辞约好碰面的酒楼。 给玥儿点了一碗她朝思暮想的阳春面,又等了好一会,了辞才姗姗来迟。 只不过一像面容柔和的她,此时却面色凝重。 福安一看到了辞眼睛顿时亮了,拿着一直舍不得放下的两串糖葫芦,献宝似的挥舞着。 师父我给你买了糖葫芦。 只是,了辞才一进厢房,身后就瞬间闪进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 虽然她穿着男装,下巴上粘着一抹滑稽的小胡子,但还是能就叫人看出那是个女子。 女子举止轻佻,在众人面前伸手揽住了辞的肩膀,暧昧的对着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哟,小娘子,这么快就要带我见你的姐妹徒弟们吗,今夜的好事,你可莫要忘了,小爷我已经在青州最好的客栈订好了一间上房,就等小娘子与小爷我共度良宵了。 了辞的脸黑的似乎要滴下墨水了,她咬着牙,身子一侧躲开了身后那人。 没错,她...输了。 坐在桌边的几人一脸茫然。 燕挽亭轻轻咳了一声,问道。 师叔,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公子是。 女子一脸的得意,昂着下巴,恨不得将尾巴翘上天,还挪了两步,又揽住了辞的肩。 呀,小爷我还没看清,这竟是一屋子的美人啊。小美人,我这小娘子是你的师叔吗。我与你清楚,你师叔今日与我在赌坊赌了一把,她若是输了,今夜就要与小爷我共度良宵一晚,结果很明显,小爷不才,胜了。 福安一脸惨白,她茫然又无助的看着了辞。 师父,你....你要嫁给这个男人嘛。 男人!!!! 所有人都偏头看向福安。 这么明显是个女人,她是怎么瞧出这是个真男人的。 了辞的心情显然很不好,这是她自燕挽亭入赌坊赌第一局开始,输的第一次。 偏偏福安此时又来捣乱,她便用力拍开那女子揽在肩上的手,呵斥道。 闭嘴。 福安身子一抖,苍白的脸上开始泛青,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手一抖,手上的两串糖葫芦啪的摔在地上,红色的糖衣碎了一地,就像福安的心。 朦胧的雾气在漆黑的眸中聚拢,凝结成晶莹的泪花,再化作泪水,从眼中滑落。 福安悲伤又绝望的看着了辞。 她哽咽着,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对着了辞吼了一声。 师父你,你为了他凶我,我讨厌你。 然后捂着脸,夺门而出。 余下身后,那一群依旧一脸茫然的人。 燕挽亭偏头看着夏秋潋,指了指那女子凸出来的胸脯。 她是怎么看出这是男人的。 夏秋潋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抓住燕挽亭的手,嗔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纠结于此。 好了,别闹了,先去把福安找回来。 第121章 师妹! 天下就总是有那么凑巧的事,原本扮作男子胡闹的韩清,却因此意外的找到了自己的同门师姐。 翘着二郎腿的韩清不羁的坐在桌边,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正拿着两块玉佩仔细瞧的了辞。 小娘子,你好好瞧瞧,这可是白胡子老头给我的,跟你身上的那块一模一样,像是定亲信物一样。 师父算起来一百多岁了,人不见踪影就算了,居然还给她找了个吊儿郎当的师妹。 好脾气的了辞神情复杂的将手中的玉佩丢给了韩清,叹了口气道。 你是在何处见到师父的。 燕玩听闻言比了辞更是激动些,她快步走到韩清身前,眸中带着希翼和几分忐忑。 师祖何时收你为徒的,这么说师祖他还健在,他在何处。 若是师祖当真健在,那秋潋的身子,说不定能治好。 韩清大概是玩上瘾了,竟然大胆的伸手捏住了燕挽亭的下巴,手指不安分的摸了摸燕挽亭白嫩光滑的脸蛋,轻佻的道。 呀呀呀,白胡子老头是你师祖啊,那按辈分算来,小爷不就是你的师叔了。可人儿,来唤小爷一声师叔来听听。 燕挽亭眉头微微一皱,眸中闪过一丝怒气,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轻佻的冒犯她,她后退一步,拍开韩清的手,还来不及发怒。 身后就传来利剑出鞘的剑鸣声,一道白影翩然而过。 韩清只觉得眼前光影一闪,一把带着寒气薄剑就往她胸前刺来。 心猛地一跳,韩清手一撑桌面,身子轻盈的往后一翻,呼吸间就跃在了厢房的窗台上,探出半个身子在房外,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带杀气几步之远的阿素。 哇,我不过是摸摸我小师侄的脸,你可有必要下这么狠的手,若不是我躲的快,这一剑给你刺中怕是连命都没了。 阿素,退下。 燕挽亭抿了抿唇,眉头紧紧皱着,她扭头看了看坐在桌边,正抱着玥儿的夏秋连你,面带几分威严的下令让阿素住手。 阿素垂头领命,狠狠的瞪了韩清一眼,就收起剑,退到了燕挽亭身后。 燕挽亭总觉得被韩清摸过的脸,一阵别扭难受,时不时的伸手摸一摸。 夏秋潋默默的站起身,从袖间拿出一块带着清香的洁白锦帕,塞在了她的手中。 燕挽亭皱着的眉头舒了一些,对着夏秋潋轻轻挑起唇角,可一转身面对韩清,脸就瞬间拉了下去,对着她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冷厉。 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便是,若是再故作轻佻的动手动脚,就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轻佻还无礼的人,不管她时不时半路跳出来的所谓师叔,她可没有半分情面好留。 若不是顾忌这人可能知道师祖的下落,她早就让阿素狠狠教训她一顿了,哪容的下她这般放肆。 韩清撇撇嘴,她一点也不怕燕挽亭,靠在窗台上晃起腿来了。 小娘子,你看见没。我怎么都是你师妹,是她师叔,她竟敢这般无礼的威胁我,你就不教训教训她吗。 她本就是在山林中跟野猴子一起长大的,就算是皇帝站在她面前,她也当是个可以戏弄的人。 虽然她还不知道她刚刚调戏的人,就是皇帝的女儿。 韩清身上那一股山野气,好像谁都驯服不了,就像只不讲道理的调皮猴子,你偏偏又拿她没办法。 了辞掩面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她担忧往门外瞧了瞧,这里韩清在胡闹,不仅惹她,还要惹火燕挽亭,而福安....一气之下跑了出去,也不知小麦此时可找到她了。 虽然心不在焉,但面前的闹剧终归是她引起的,她又是在座辈分最高的人,调和的话自然得她来说,挑唇勉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望着韩清,柔声问道。 韩姑娘,你既是师父收下得关门弟子,那便是我的师妹,我们便是自己人。我与谷中弟子已有多年未见过师父,本以为师父羽化登仙,却不想他还尚在人世,生为弟子,自然要.... 韩清皱着眉头不耐的摆了摆手。 小娘子,你不要与我说这些文绉绉的废话,直说就好。 了辞神色一凛,果真长话短说。 师父在哪。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眼也不眨的盯着韩清。 韩清深吸一口气,终于乖乖的实话实说了。 我不知道,两年前我在山上跟小猴子玩,一个白胡子老头爬树上偷吃小猴子们的果子,被它们用石子砸下来的。从天上掉下来,正好在我面前摔晕了。我就正好救了他,他说看我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就收我做关门弟子,还教了我一门逃命的功夫,然后给我这个玉佩,叫我来青州找戴着这一模一样玉佩的人,也就是小娘子你。我一路找过来,找了两年,才找到你。 燕挽亭有些失落,不过还仍由一丝希望。 两年前?那现在呢,你可知现在师祖在哪。 韩清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两年前白胡子老头说他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等死去,就走了,我下了山就没见过他了。 没见过了。 燕挽亭喃喃了一声,失望的抿唇看向夏秋潋。 夏秋潋知道她为何这么急着找师祖,心中有些叹息,她摇了摇头,白皙的指尖抚上了燕挽亭的手背,她抓住燕挽亭的手,安慰似的轻轻晃了晃,示意她不要心急。 燕挽亭叹了口气,靠着夏秋潋坐下了。 无碍,我很好,你莫要担忧。 夏秋潋的声音轻柔,在燕挽亭耳边轻声响起。 韩清瞥了阿素一眼,见她锐利的目光刷的瞪了过来,身子一抖,跳了下来,走到了辞身边,装乖巧的抓着了辞的衣袖晃了晃。 小娘子,白胡子老头说,你有一个很好玩的山谷,里面什么都有,你能带我去吗。 了辞点点头,虽然韩清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管教,但到底还是她师妹,她怎么可能丢下她,让她继续四处漂泊捣乱。 你既有了天机玉,就是天机谷的人了,自然能去。 韩清兴奋的抚掌。 好好好,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了辞转头看着她,抱着手臂,神色有些严厉。 想去,你先唤我一声师姐。 韩清爽快的叫了。 师姐。 了辞满意的点了点头。 日后你就叫我师姐,不许再叫一些乱七八糟的称呼。 知道了小娘子。 .......... 又等了好一会,小麦独自一人回来了,她并没有找回福安。 无论做什么都慢吞吞的福安这次好像突然变成了兔子,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了辞让燕挽亭先将韩清带回华清宫,她要去找福安。 福安虽然有时候有些蠢蠢的,但是其实自小就很乖巧,在医术上也很有天分。 了辞一直照顾着她,谷中弟子那么多,她只将福安一直带在身边。 她们之间的关系似师父,也似母女。 也许了辞就是个偏心的人,所有的弟子中,只有福安能占据她所有的目光和思绪。 福安身上的气味了辞再熟悉不过,那带着淡淡奶香味体香,就算掩盖在浓浓的胭脂水粉之下,了辞也能嗅出来。 走到一处街角转口,了辞顿住了脚步,她抬头,看着阁楼上的那块牌匾,皱紧了眉头。 红拂阁。 公子,来嘛咱们楼里的姑娘个个貌似天仙阿,可要进来快活快活 浓妆艳抹,香肩半露的妖娆女子倚在阁楼上,向过路的男人们招呼。 了辞心一紧,不过是才离开多久,她那蠢徒弟就当真被人哄到青楼去了。 滚开。 一脚踹开了挡在门口的龟公,了辞面色冷凝的闯了进去。 福安被一群女子围在中间,身前摆着一大堆的吃食,大大圆圆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 唉哟,长得真讨喜,好可爱阿,让姐姐亲一亲 一个女子满眼欣喜的看着福安那张白白嫩嫩清秀可人的小脸蛋,凑了过去,在福安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脸可真滑,不哭不哭,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谁舍得欺负阿,来来,啊,喝一杯酒。 福安哭唧唧的走过红拂阁时,被楼中一个女子瞧见了,见她长的可爱哭的可人,竟然一时兴起,将福安拉了进去。 就像小白兔进了狼窝,一群女人围了过来,像养只小宠物一样,一边哄着福安还一边给她喂食。 福安第一次见到这阵仗,不过却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些素未谋面的小姐姐人可真好。 哪像师父,既然还凶她。 一想到师父福安眼中的泪就滚了下来,又惹的那群女子一阵呼声。 当了辞找到福安时,她已经被人灌醉了,软塌塌的躺在桌边,身上的衣裳被扯的乱七八糟。 一张白嫩的小脸上,到处都是唇印,就连脖子上都被人啃了一口。 一股怒气腾的涌上心口,了辞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醉倒不省人事的福安。 一个女子手还捏着福安的脸,看着这个突然踹门而入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疑惑问道。 唉这位小姐,你瞧上去不像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啊。 了辞咬着牙,冷冷的盯着那女子。 放开她。 女子不情不愿的松开手,白了了辞一眼。 唉,我说这位小姐,你有话就好好说,放开就放开嘛,那么凶做什么。 了辞没有理会她,走上前去忍着怒气将福安扶了起来。 闻讯而来的老鸨带着几个打手正好围了过来,嚣张的怒吼道。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闯老娘的红拂阁,给我打死她。 了辞半搂着福安冷冷的瞥了门口那几人一眼。 滚。 第122章 暗道! 韩清虽轻佻顽劣,但却很讨孩子喜欢,莫说玥儿,就连人小鬼大的小麦都很喜欢同她一起玩耍。 在华清宫里,她俨然一幅孩子王的模样,带着小麦和玥儿四处乱跑。 燕挽亭站在阁楼上,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楼下不远,正在教玥儿爬树的韩清,语气颇有些气恼。 赶紧叫师叔把她领走,我瞧着她就嫌闹,自己似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可莫要把玥儿也教的如此顽皮。 夏秋潋站在她身侧,也往下瞧了瞧,玥儿笑的一脸灿烂的靠在韩清怀里,偶尔还能听到她被逗笑的声音。 分卷(75 我倒觉得韩清姑娘这般不矫揉造作的行事作风,格外可爱。 燕挽亭猛地偏头看着夏秋潋,狭长的凤眸一眯,抿唇轻轻哼了一声。 可爱?我看她分明就是轻佻顽劣。 说完见夏秋潋还看着楼下的韩清,脸上还隐约可见一抹轻笑,脸色一僵,便又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夏秋潋转头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问道。 殿下要去何处。 送她走。 燕挽亭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管她是什么小师叔,先把她送走才是,送的越远越好,最好让她永远别来华清宫。 燕挽亭眉头紧蹙,师叔还不知什么时候还接走韩清,她还不如自己亲自将人送进谷中去。 师祖逃命的功夫韩清尽得真传,她若是要跑起来,就像只山林中的猴子,莫说燕挽亭,恐怕就连凤游的轻功怕是都追不上她。 况且她举止又这般轻佻,还不通礼数,回华清宫的路上她就一直觊觎秋潋,若是让她留在此,说不定一趁燕挽亭不在,就偷偷溜进枫林阁。 秋潋身子娇弱,如何反抗的了,若是让韩清占了便宜去..... 燕挽亭越想,越觉得不能将韩清留在此,一下楼,就将趴在韩清肩头的玥儿一把抱下,交给了身后的一个侍女,吩咐她将玥儿送上楼去给夏秋潋照顾。 她微微皱着眉头,用衣袖擦了擦玥儿额头的汗,柔声与她说道。 玥儿,你玩了许久了,瞧你满头大汗,一会就要用晚膳了,先去找秋潋姐姐。 清姐姐,你明日还会来找我玩吗。 玥儿被侍女抱着,依依不舍的看着韩清,水汪汪的大眼睛几乎要闪出泪花了。 自然要来,明日我就来找玥儿玩。 韩清笑嘻嘻的凑了过来,神秘的眨了眨眼,两手空空的在玥儿面前晃了晃,可一眨眼的功夫,她手上就多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笛。 哇。 逗的玥儿一边鼓掌一边崇拜大叫。 清姐姐好棒,清姐姐好厉害。 燕挽亭看着韩清手上那熟悉的玉笛,眉头紧皱的低头往腰间看去。 果然,在她没有丝毫察觉之下,韩清就轻而易举的把玉笛偷走了。 韩清脸上还贴着那滑稽的胡子,把玉笛递给玥儿,还偏头得意的向燕玩亭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乖啦,这个送给小玥儿,明天姐姐再来找你玩。 被挑衅了的燕挽亭并未当场发怒,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玥儿手中的玉笛,转头看着一脸嘚瑟的韩清,唇角轻轻一挑,负手道。 小麦,带上这位小师叔一起,本宫送你们回谷。 燕挽亭在前牵着小麦,韩清在中间,阿素则是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进了通往天机谷的暗道。 韩清似乎有些怕阿素,走在阿素身前时,不时的回头偷看阿素一样,还时不时的伸手摸一摸背,小声嘀咕着。 别偷袭我阿。 显然阿素此前的那一剑,的确让她受惊了。 暗道里两旁隔着不远墙上就挂着火把,尽管如此,暗道中仍是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燕挽亭牵着小麦走的极快,而在阿素锐利双眸的紧盯之下,韩清的步伐时快时慢,不一会就落了下来。 直到看不到燕挽亭的声影。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分岔口,韩清停住了,两个洞口长的一模一样,她走过去嗅了嗅气味,果断选择了偏左的洞口。 韩姑娘,你选错路了。 阿素抱着长剑,站在她身后,在昏暗的灯光下,她锐利的双眸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狼。 韩清转头看着她,嚣张轻佻的人,此时竟有些怕了,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不信你。我嗅到小麦身上的气味了,她们就是往左边走的。 韩清之所以敢调戏了辞甚至燕挽亭,就是仗着自己从未被人抓住,被人追上的轻功。 可是在这般狭窄的暗道里,她的轻功可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所以面对阿素时,她才有些虚。 你若不信我,那你就往左边走吧。 阿素嗤了一声,抱着长剑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往右边的洞口走去。 阿素的身影才不见,韩清就哼了一声,眉头一扬。 信你才有鬼,居心不良定是要暗算我,我往回走,看你怎么办。 哼着不成调不成曲的歌,韩清一蹦一跳的往回路走。 可是走着走着,她才猛然发现,眼前竟是出现了一条死路。 这。 韩清慌了,便准备再往回走,可走了几步,就发现面前又是一条死路,而她身后却悄然闪过了一道白影。 饶是一个人自由自在调皮捣蛋,谁也不怕的韩清,此时也忍不住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她抖着手摸了摸下巴快要掉了的胡须,猛地一转身。 就看到了面前,一脸冷漠神情诡异的阿素正抱着长剑站在她背后。 韩姑娘,你这是要往哪里去,不跟着我,可是会迷路的。 明明两边都是死路,阿素却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韩清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额角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我是...我是你们殿下的小师叔,你...最好给我退两步,你吓死我了。 阿素冷冷一笑,看着韩清被吓白了的脸,有些暗喜。 韩姑娘,你以为去天机谷的暗道,就一条路走到底阿。你若是不紧跟着我的步子,我怕你就是饿死了,也找不到出口。 说完便转身就走。 韩清抬头一看,刚刚还是死路的地方,竟然又通了,幽幽暗暗的一条暗道不知伸向何处。 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韩清咬咬牙,缩了缩身子加快步子,跟上阿素。 这鬼地方,怎么赶紧阴森森的呢。 早知道她才不来找什么师姐,都怪白胡子老头骗她,说师姐的山谷什么都有。 这下怕是山谷没见到,就被前面那个诡异可怕的小姑娘给吓死了。 阿素抱着长剑,唇角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轻笑。 殿下可是吩咐过,让她好好照顾照顾这位小师叔呢。 这条路,韩清怕是要走上许久了。 燕挽亭一到谷里,就询问了几句,得知了辞带着福安回了谷,便照例去见见了辞,也商讨商讨怎么处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叔的事。 竹屋里灯火通明一片,燕挽亭上前去,正想敲门。 却耳尖的听到了几声带着哭腔的喘。声。 细细的轻轻的。 燕挽亭愣住了,举起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那声音她可熟悉的很,不就是福安的声音吗。 师父,疼。 福安哭腔中迷迷糊糊挤出的字眼,让燕挽亭彻底呆住了。 这是...在做什么。 白皙精致的面庞瞬间红了起来,过了一会又白了起来。 燕挽亭紧蹙眉头屏住呼吸,后退两步,快步离开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燕挽亭的脑子里。 师叔她,应该不会....吧。 第123章 你说的! 燕挽亭恍恍惚惚的回了华清宫,直奔夏秋潋的枫林阁去了。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玥儿用完了晚膳,跟着青鸳去草地玩蹴鞠。 同以往一样,叫守在门口的侍女无需通报,燕挽亭就推门进去了。 只不过凑巧的是,夏秋潋正站在床榻边换衣裳。 喂玥儿用晚膳时,玥儿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汤羹,弄脏了她的衣裳,所以乘着青鸳带玥儿出门玩,夏秋潋便想自己把衣裳换了。 不曾想,才脱下衣裳,燕挽亭就一脸失神的推门而入了。 房内花盏灯笼里的烛火摇曳,光影略显昏暗,燕挽亭一抬眼就朦朦胧胧的看到夏秋潋背对着她站在床榻边,衣裳褪了一半连着衣袖落在她腰间,而白皙修长的玉背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优美诱*人的蝴蝶骨随着夏秋潋的动作若隐若现。 肤如凝脂,青丝如泼墨,相衬相配格外惹人遐想联翩。 燕挽亭看呆了,她楞在那一动不动,眼也不眨的盯着。 从认识夏秋潋起,原本觉得自己无欲无求的燕挽亭才猛然发觉自己原来对女人的身体,那么的渴望,渴望触碰渴望亲吻。 以前燕挽亭想过用强,抱着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的想法。 可真的想要动手的时候,却又下不去手,若不是两情相悦的欢愉,于她来说,又有何意。 而现在。夏秋潋才刚刚与她表明心迹没几日,她不敢太过急切,怕因自己的一时放纵,吓坏了夏秋潋。 夏秋潋很快就察觉到了燕挽亭的呼吸,她背对着燕挽亭,苍白的面容染上一抹羞红,但她不慌不忙的将褪下的衣裳,重新穿了回去,慢慢的系好衣带,然后悠悠转身,看着那收回目光一脸失望的燕挽亭。 殿下入秋潋的房门,仿佛是入自己的闺房。 言外之意,便是提醒燕挽亭下回来,是要敲门的。 燕挽亭舔了舔干涩的唇,挑眉对着夏秋潋笑了笑,上前去伸手揽住她的腰肢,便凑头埋在夏秋潋肩畔,深吸一口气。 正是如此,日后我便就在枫林阁住下了。 一想到燕挽亭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夏秋潋便觉得羞怯,她眸中的恼意还未褪去。 殿下果真如此大胆。 嗅着夏秋潋身上的幽香,燕挽亭闭眸咽了咽口水,蹭着夏秋潋玉肩,语气略带颤抖。 秋潋,我想... 夏秋潋似乎察觉到了燕挽亭的情动,原本就缭绕红云的面上,娇嫩的颜色又深了几分,她轻轻的推了推燕挽亭,企图转开她的注意力。 殿下用了晚膳吗。 燕挽亭手,已经不安分的在夏秋潋的腰间,轻轻游走起来。 不过夏秋潋的问题,她还是乖乖回答了。 没,刚刚从师叔那回来。 夏秋潋咬着唇,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握紧。 福安可找到了。 福安...师叔。 燕挽亭的动作突然停了,她睁开眼从夏秋潋身上抬起身,微红的双眸一点一点的填满了理智。 一提到福安和师叔,燕挽亭就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刚刚还意乱情迷的人,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的咬着唇在夏秋潋面前来回踱步。 燕挽亭住了手,夏秋潋轻轻送了口气,可不知为何,心底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原来燕挽亭在对她情动时,也能这般自如的收放自己的情绪吗。 燕挽亭并不知夏秋潋所想,她只是眉头越皱越紧,神色间竟然有几分迷茫不解。 夏秋潋轻声问道。 怎么了,殿下这般焦虑,莫非福安小太医出事了吗? 的确出事了,还是大事。 燕挽亭喃喃了一声,连忙抬头看着夏秋潋,急切的问道。 秋潋,你觉得师叔和福安的关系如何。 夏秋潋侧头想了想,便道。 了辞前辈对福安很是宠爱,福安对了辞前辈也很是依赖尊敬。 燕挽亭神色复杂的深吸一口气,叹道。 师叔的确宠爱福安,师叔徒弟众多,她最疼的也就是凤游和福安。若是她们二人比起来,师叔也是更偏心福安一些。 夏秋潋见燕挽亭甚是纠结,便干脆轻笑一声道。 福安是了辞前辈带大的,感情自然比寻常人亲厚一些。殿下为何突然执着于此,莫不是,殿下是吃味了。 夏秋潋的激将法,对燕挽亭格外有用,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燕挽亭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说出来了。 我为何要吃她的味,师叔如何疼爱福安我都不会吃味,可是,可是她疼爱的太过分了,竟疼到床榻上去了,你叫我如何.... 夏秋潋一怔,但仍是很平静的问道。 嗯?此事,殿下可曾亲眼所见。 这事燕挽本就没想过要瞒着夏秋潋,便有些颓然的挥了挥衣袖坐下了,无奈道。 亲耳所听。 叹了口气后,燕挽听又抬起头,有些意外于夏秋潋的不意外。 秋潋,你就不觉得意外吗,师叔跟福安,她们...我一直觉得她们情同母女。 夏秋潋摇摇头,坐在燕挽听身旁,抬手替她倒了杯茶,淡淡道。 殿下是忘了吗,了辞前辈其实比福安大不了多少岁,养育福安时,前辈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说她们是母女实是相差甚远。而她们十几年朝夕相处,同榻而眠,就算日久生情,也不是什么怪事。 虽然如此,可我仍是觉得怪怪的。 燕挽亭知道夏秋潋的意思,可她从来就以为了辞是把福安当作是女儿一般疼爱的。 如今她们突然之间.... 燕挽亭自然有些接受不了。 夏秋潋语出惊人。 殿下难道不觉得,了辞前辈之于福安,就如同陈妃娘娘之于殿下吗。 燕挽亭突然听到陈妃娘娘,面容瞬间僵住了,神色一点一点的低落了下去,她垂头眸中闪过一丝悲痛,低喃一声。 表姨娘。 从陈妃走后,无人再敢在燕挽亭面前提起陈妃,就是怕引她心痛。 话一出口,夏秋潋便知自己说错了话。 陈妃是燕挽亭心中无法抹去的哀痛。 见燕挽亭神情低落,她咬着唇,伸手覆在燕挽亭手上,懊恼道。 殿下,我... 燕挽亭没有抬头只是打断了夏秋潋的话淡淡的说了句。 我知你是无心。 夏秋潋知道燕挽亭不开心了,她起身先去唤人叫御厨做好晚膳,再送来一份。 然后静静坐在燕挽亭身旁。 燕挽亭的情绪低落一直持续到了沐浴后,躺在床榻上,还是闷着一言不发。 也不像寻常一样,搂着夏秋潋,反倒是背对着夏秋潋,弓起身子。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凑身过去,脸贴在燕挽亭的背脊上,双手自后环住了燕挽亭的腰肢。 她轻声道。 分卷(76 燕挽亭,你当真不理我。 燕挽亭一动不动。 今日是我的错,你说,我如何做,你才能消气。 燕挽亭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叫你做什么都行吗。 夏秋潋一愣,咬着唇,轻轻应了一声。 嗯。 这可是你说的。 燕挽亭突然转身,语气恶狠狠的,双眸在黑暗中亮的吓人。 第124章 骤变! 燕挽亭的双眸,在黑暗中,亮的就像是在盯着猎物的狼,炙热直勾勾的盯着夏秋潋。 身子不动声色的想往后挪一挪,夏秋潋强装镇定,淡声问道。 那你想做什么。 燕挽亭眯了眯凤眸,跟着夏秋潋挪了过去。 你猜我想做什么。 夏秋潋觉得面上有些微烫,她轻轻深吸了一口气,在燕挽亭快要吃人的目光下,垂下头,眉头微皱,略带几分思索道。 不知为何,这几日总觉得身子疲软无力,就是多走几步也觉得累了。 燕挽亭一楞,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夏秋潋,磨着牙愤愤道。 明明知道我要作甚,竟还学会找借口了。 燕挽亭委屈的蜷成一团,任由夏秋潋靠在她身后轻轻拉她的衣角,一动也不动,竟半声不吭的没有理会夏秋潋。 夏秋潋咬了咬牙,沉默了半晌后,在燕挽亭耳边轻声问道。 殿下就真的那么想么? 燕挽亭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想,见到你第一面就想了,看到你的每时每刻都想。 燕挽亭的话满含深意,或许旁人听不出意思,可夏秋潋一听,便觉得直白的可怕,也轻佻的可怕。 她一时哑然,只觉得面上愈发闷热,便咬了咬牙啐道。 你...你是登徒子吗。 燕挽亭又是重重哼了一声,愤恨不平又觉得委屈。 是你问我想不想的,如今我照实说了,你却说我登徒子。 夏秋潋往燕挽亭身边靠了靠,微凉的身子攀附在燕挽亭滚烫的背脊上,脸颊轻贴着燕挽亭的后肩,蹭了蹭,闭上眸。 不与你说了,你歇下吧,其他事,过几日我在与你说。 燕挽亭只觉得心中一跳,夏秋潋说的过几日是何意。 秋潋,你说过几日...是何意。 夏秋潋没有回答她,只有微弱平缓的呼吸声入耳,燕挽亭不甘的转身。 哪知夏秋潋跟着她的转身,也转了身,背对着燕挽亭,过了好一会才答道,只是声音慵懒略带着些许软糯。 我倦了。 燕挽亭眨了眨眼,上前将夏秋潋搂入怀中。 好好好,倦了就歇下,等明日你醒来,我便问你个清楚。 夏秋潋这日睡的很舒适,一整夜都不曾被噩梦侵扰。 说来也是奇怪,只要燕挽亭在她身边时,她夜里便不会做梦,总是如此一觉睡到天亮。 与燕挽亭提过一句。 她便得意的很,说她若是在,便是能将侵扰夏秋潋梦境的那些牛鬼蛇神都吓跑。 第二日燕挽亭醒来,夏秋潋早已起身了,房中空空如也。 桌上还摆着早膳。 等她匆匆梳洗一番后,便问了绿阮,夏秋潋去了哪。 得知夏秋潋是带玥儿去后花园散步了,便也快步赶去了。 只是刚到后花园,燕挽亭就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并肩而立举止颇有些亲密的夏秋潋和诏袖。 玥儿在一旁的草地上玩闹,两个侍女正紧紧跟着她。 而夏秋潋和诏袖却在亭子里站在,似乎在谈些什么。 原本两人之间还有两步之遥,可诏袖却越凑越近,夏秋潋也并未躲开,一直到最后,两人的身子像是贴在一起了。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一握,心口闷闷的还泛着酸。 诏袖不自重便罢了,夏秋潋为何不躲。 不是不与人亲密吗,平日里她贴近都要躲,今日怎的不躲开。 燕挽亭正怨念着,恨不得上前一把将诏袖踹入水中。 那旁,诏袖却突然踮脚上前,似要去吻夏秋潋。 她伸手掀开面纱,正巧挡住了燕挽亭的视线。 夏秋潋一动不动,好似跟木桩似的站着,任由诏袖凑了过去。 像是突然用尖细的针在心口狠狠的扎了一下,燕挽亭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紧紧一咬牙,冷声怒斥道。 你们在做什么。 燕挽亭的声音含着满满的怒气,就像平地惊雷,不仅惊住了夏秋潋和诏袖,也惊住了在草地跑来跑去的玥儿。 身子一抖,一个踉跄摔在了草地上,正巧手嗑在一块小石头上,小脸顿时涨红了,大大的黑眼珠里迅速的弥漫着一层雾气,凝聚成大颗泪水,滑落下来。 那两个侍女虽然也被燕挽亭的呵斥声惊了,但见玥儿摔倒还是很快就跑上前去扶起她 玥儿小姐,您怎么了。 可是摔疼了。 短暂的惊讶后,诏袖偏头看了夏秋潋一眼,又看向走了过来的燕挽亭,福身行礼。 奴家见过公主殿下。 燕挽亭面无表情的看着垂头行礼的诏袖,也不抬头看夏秋潋,只是淡淡的与她道。 你带玥儿回枫林阁吧,她摔了一觉,叫大夫去给她瞧瞧。本宫有话,要与诏袖姑娘说。 夏秋潋光燕挽亭的脸色,便知她误会了,眉头微微一蹙,便要解释道。 殿下莫要误会,诏袖姑娘只是与我... 燕挽亭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她终于抬头看向夏秋潋。 她与你商讨何事,本宫知道。 虽燕挽亭极力隐藏眸中情绪,装作平静,但夏秋潋还是敏锐的看出了她的惶恐,还有她的...不信任。 果然啊,燕挽亭还是不信她。 这些日子看似平静融洽,只不过是美好的表象罢了,燕挽亭何曾信过她。 夏秋潋苍白的面容又白了几分。 殿下这是何意。 燕挽亭偏头,面上表情有些复杂,压抑着怒气,用平静温和的语气与夏秋潋道。 秋潋,你听我的,先带玥儿回去。 夏秋潋偏头看了诏袖一眼,哪知诏袖也正看向她,眼神带着微微的讥讽,却无半点害怕。 若是她一走,夏秋潋甚至不用想,都知燕挽亭一定会对诏袖下手。 依照燕挽亭这般盛怒的情况下,怕是会直接叫人除了诏袖。 虽然知道燕挽亭对她并不信任,但夏秋潋还是要开口,她必须要保住诏袖。 你冷静些,你同我一起回枫林阁,我有事该告诉你了。 燕挽亭抿了抿唇,她微微闭上眸,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我知你担忧什么,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只是有些话,我也该与诏袖姑娘说明白。 诏袖在一旁,突然开口笑道。 想必秋潋跟殿下已经说了奴家的身份了吧。 燕挽亭眉心一拧,她偏头看着诏袖,面上表情甚是平静。 秋潋是我燕国的妃嫔,封号是献妃,你虽是本宫请来的客人,又是秋潋的同乡,但,称谓可不是你随意想叫就叫的。 诏袖眸光一闪,面上还带着笑意,与夏秋潋微微欠身。 奴家的错,奴家给献妃娘娘赔礼。 夏秋潋看着她,眉头紧蹙,叹声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莫不是当真要.... 语气颇有些无奈。 诏袖摇摇头,笑道。 献妃娘娘就莫要替奴家担忧了,只望娘娘不要忘记答应奴家的事。 燕挽亭就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看来,你们已经对什么达成了共识,竟当着本宫的面打起了哑谜来。 第125章 妥协! 燕挽亭沉下去的脸色,叫人瞧着有些可怕。 夏秋潋轻叹一声,柔声问道。 殿下,可否移步,借一步说话。 燕挽亭一言不发,只是拂袖而去,走向了亭外草地上,被侍女抱着默默流泪的玥儿。 走上前去摸了摸玥儿的脸蛋,又轻轻抓起她的手臂看了看。 手背磕到了草地上的石头,有些红肿了,娇嫩的肌肤红红的一片,看上去甚是可怜。 燕挽亭眉头一皱轻轻摸了摸玥儿的脑袋,眼神柔和了许多。 玥儿不哭,乖,叫这两位姐姐带你去看大夫,抹些药膏就不疼了。 玥儿缩了缩身子,忘侍女身上藏了藏,她看着燕挽亭的眼神,竟有些害怕。 眼角余光看到夏秋潋走来,她远远的就张开双手,哽咽着小奶音颤抖着叫神仙姐姐抱。 燕挽亭停在半空的手楞了楞,摸摸的收了回去。 夏秋潋伸手抱过她,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玥儿乖,手还疼吗。 燕挽亭便站在一旁偏头看向一旁,沉默了许久。 直到夏秋潋终于将玥儿哄好,吩咐人将她抱了下去,她才走到燕挽亭身旁。 她看着燕挽亭像是冰冻住了似的侧脸,倒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殿下又在猜忌什么。 燕挽亭扭头看着她,偏头看了看凉亭着的诏袖,见她背对着她们看向湖面,这才压低声音,语带怒气。 你与她,私下见了多少面,我又何曾质问过你。 夏秋潋清冽的双眸有些失望,她看着燕挽亭,唇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自嘲似的笑意,冷冷道。 若是殿下当真信问我,便不会派那么多暗卫跟着监视我。 燕挽亭哑然,她张了张唇,像是要解释,可又放弃。 便低声快速说道。 那不是监视你,是保护你。 夏秋潋淡淡的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收敛。 是吗,这话怕是连殿下自己都不信吧。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背对着夏秋潋闭上眸子,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信你,可你又何曾信我。 夏秋潋面无表情的站着,她看着燕挽亭的背影,神色冷然。 我早与殿下说过,我会帮殿下,可殿下却仍是猜忌我会帮江询言。 燕挽亭转身,略有些焦急道。 江询言我自会对付,你只需好好待在我身边便是了,我并不是猜忌你会帮江询言,可你到底姜国人。 夏秋潋抿了抿唇,像是从燕挽亭的话中,听出了什么,神色瞬间苍白了些许。 那殿下要对付的,是江询言,还是姜国。 燕挽亭偏头。 我要对付的,自然是江询言,他心怀鬼胎,对燕国觊觎已久。我要对付的,当然是他。 夏秋潋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清冷的眸中带着让燕挽亭有些惶然的失望。 燕挽亭上前,伸手轻轻的抓住夏秋潋的双肩,双眸真诚恳切的看着她。 秋潋,我只怕你会受伤害,我知你心怀姜国百姓,不想因我与江询言的博弈伤害姜国和燕国的百姓。可这毕竟是两国博弈,就算我不想,有些事也终究难以避免,到那时,我只怕你,又会心软,就如同前世一样。 我的确有野心,可我的野心是不会用百姓的命来填,我不会像江询言一样,舍弃满城的百姓,只是为围困燕国。 燕挽亭情真意切,一字一句仿若盟誓,叫人想心甘情愿的信她。 可夏秋潋似乎并未被打动,她只是淡淡的看着燕挽亭。 我懂得殿下的意思,可殿下懂我的吗,我不想像一只被关在坚固华美笼子里的金丝雀,看着燕国和姜国暗潮汹涌,却什么也不做,只是等着,只能等着。 燕挽亭神情复杂的偏头,松开了手。 你为何这般固执,我的担忧你懂,你的担忧我也懂,可我不能退步。 夏秋潋步步紧逼。 那殿下也当知,我也不能退步。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退了半步,垂头沉默了许久。 她因燕国,不想让夏秋潋插手,因为她不信夏秋潋会在两国危机之时,站在燕国这边,因此将前世一切重演。 夏秋潋因姜国,想要插手,因为她不信,燕挽亭不会因燕国而弃了姜国的百姓。 夏秋潋知道,燕挽亭比她更为难,可她别无选择,只能步步紧逼。 必要时,甚至要用燕挽亭对她的爱和怜爱,当做筹码。 这般拉扯,她也同燕挽亭一样疲累。 若是两人之间没有掺杂姜国和燕国,也许她们当真能尽释前嫌,当一对无忧无虑的神仙眷侣。 就像前几日一样,没有论及家国,她们可以同普通的恋人一样相处。 可一旦论及燕国姜国,她们就像两只张开了刺的刺猬,谁也不肯让步。 夏秋潋轻叹一口气,讽刺的昂起头。 若是殿下当真不想让我插手,便将我软禁起来就是,就当一只金丝雀一样养着。 燕挽亭睁眼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 秋潋,你怎可这么说,你知我不会那么做。 夏秋潋垂眸,清冷的面上苍白一片,单薄的身子在微风中轻轻的颤抖着。 无论殿下怎么做,我都无法选择不是吗,从一开始,我就应当知道。 燕挽亭有些气恼的看着夏秋潋,想要发怒,却又舍不得,只能跺跺脚恨恨道。 夏秋潋,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在逼我。 夏秋潋一言不发的站着,微微垂着头。 燕挽亭有些恼恨的甩了甩袖角,到底还是她妥协了。 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只是我需知道,这总可以吧。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看着她眸中的无奈紧蹙的眉头,突然觉得心底有些难过。 燕挽亭。 她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 燕挽亭抬头,她愣住了。 分卷(77 因为她看到夏秋潋清冷的面容,在寒风中一点点的柔软起来,看着她雾气盎然的双眸中,那凝聚的一滴泪。 对不起,谢谢你。 所有的无奈和恼恨都仿佛蒸发在那一滴欲落未落的泪中,她深吸一口气,双眸温柔怜惜。 她贴近夏秋潋,温热的双手轻轻的拂过夏秋潋微凉的面颊,拂过她眼角的那滴泪,故作委屈的笑道。 傻,谁叫我喜欢你,谁叫我,比你喜欢的更多。 那滴晶莹的泪水,还未滑落,就被燕挽亭的指尖拭去。 就像是拭去了心底的伤口一样。 夏秋潋闭上眸,身子自然的靠近了燕挽亭的怀中,长长微卷的睫毛在风中轻轻的颤抖着,就如同她此时的心。 她在燕挽亭耳边,轻轻低喃道。 燕挽亭,你莫要负我。 我将一切都给你,整颗心都交给你,你可....莫要负了我。 第126章 师徒? 昏暗纵横交错的暗道,就如同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 已经在暗道里走了一整夜,还时不时被阿素吓一吓,韩清已经如一只惊弓之鸟了,可就算如此,又还是改不了轻佻的毛病。 走在阿素身后,突然低声嘟囔了一声。 现在的女子,越没胸就越凶。 原本只是轻声嘀咕,可在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地都听得到的暗道里,那声音却被放大了一般,还带着回音在耳边荡来荡去。 阿素身子一顿,韩清跟着刹住了脚步,僵硬着身子捂着嘴,一脸惊恐的看着阿素。 自从那天夜里哭着从师父的竹屋跑出来后,福安一整日都窝在了自己房间的床榻上,像个木头人一样,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张茫然蒙圈的小脸蛋。 甚至午膳也没有出门去吃。 这在别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只要福安在谷里,食堂里她永远都是第一个到的,抱着自己的小碗笑的眼睛弯弯的站在后厨门口。 谷里的师姐师兄师妹,只要一看到福安一脸开心的吃着东西,都觉得自己的食欲变好了,简直就是将福安当作了一款下饭菜。 可这日福安竟没有出现在食堂,着实让他们一阵讶然,就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于是,二师姐寻琴,便放下饭碗摸了过来。 小安安,快开门,师姐给你带了好吃的。 门哒哒哒哒的敲着,把睁着眼梦游一样的福安叫醒了。 福安幽幽的动了眼珠,抬头有气无力的喊了句。 我不在。 隔着门的二师姐恨不得翻个白眼,有些宠溺的叹了口气。 好好好,你不在。你若是有何不开心的事,就与师姐说,若是有人欺负你了,师姐给你出头。可怎么能不吃饭呢,饿坏了身子怎么办,我们都会心疼的。 就是就是。 一阵嘈杂的附和声响起。 寻琴一扭头,身后无数张放大的笑脸递到了她面前,皆是担忧的盯着福安紧闭的房门。 福安算是天机谷里人见人爱的吉祥物,不仅师父宠,就连谷里的师兄师姐,师妹师弟都个个宠着她。 不过是中午没用膳罢了,居然一堆师兄姐过来关心她。 只是福安现在着实没气力去感动流涕,她瞥了眼门上那倒影的密密麻麻的影子,掀起杯子盖住头,闷闷道。 师姐我没事,只是今日不觉得饿,想睡一会。 寻琴若有所思的回头,对着身后那一群一脸八卦的师兄妹,低声感慨道。 师妹这是长大了阿。 师兄师妹们一阵唏嘘。 行行行,那你好好休息罢,我们就先走了。记得阿,若是有不开心的事,记得一定跟师姐们说说。 一溜烟来的师姐师兄们,一转眼又一溜烟的走了。 福安侧耳听了听,外头已经静悄悄的了,她才掀开被子,身上也不知穿了多少件衣裳,连脖子都包的严严实实的。 她慢腾腾的从床上爬了下去,走路的姿势,颇有些怪异,横着像只螃蟹一样。 吱呀。 福安伸手拢着衣领,瞧瞧打开了门,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看来师兄师姐们,真的全都走了。 一边的门槛上,正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小食盒,不停的有饭菜的清香飘进鼻中。 独子开始咕咕的叫起来。 福安挪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拿起小食盒,然后身子灵活的一闪,又缩进了房间,啪的关上了门。 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四周的围墙上,一个接一个的探出圆溜溜的脑袋。 密密麻麻的几乎排着队一样,转了一圈都是人。 刚刚才走的师兄师姐们,居然全部都没走,躲在围墙之下偷看。 福安一进门,他们就探出头,疑惑的讨论了起来。 一个门牙掉光的小师弟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道。 咦,谷里有这般冷吗,福安师姐怎么穿这般多。 一旁的师姐猜测。 莫非染上了风寒。 一个俊朗的师兄攀在围墙上反驳道。 怎么可能,福安师妹的医术在谷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小小的风寒还难得倒她。 医者不自医,这些道理你们不懂吗,上回五师兄脸上长了小痘痘,他给自己抓药,吃了两天,全身都长满了痘痘,就连屁股上都长满了。 你...七师弟瞎说什么,我不过是药剂量用多了。再说,我不过手臂上长了几颗,你莫要四处瞎说造谣我.... 一群人趴在围墙上叽叽咕咕了好一会,没讨论出个结果,才一一跳下来离开了。 一直到最后,一个小师妹悬在围墙一边晃腿一边吃冰糖葫芦,吃完发现人都走了,哭哭啼啼的从围墙上滚下去,然后跑了。 院子外,才真正的平静了下来。 贴在门边听动静的福安松了一口气,走到桌边,打开了食盒。 吃着糕点的福安,吃着吃着眼圈就红了,泪珠一颗接一颗从大眼睛里滚下来。 默默的把食盒里的饭菜糕点全部卷进了肚子,福安就觉得有些闷热了。 百、合、。 她微微扯开了脖子上衣领。 脖颈上露出的白皙肌肤上,赫然是一片红色的瘀痕。 随着她不停的扯动衣领,脖颈上的红中透紫的瘀痕,一块接一块,密密麻麻的布满在她的肌肤上,好似没有一块好地方。 福安一个人窝在房间一整天,到了夜里,就背上了收拾好的包袱,关门走了出去。 路上碰见的师兄师姐都格外热情,可福安低着头,说公主殿下找她有急事。 没人怀疑,也没人阻拦,福安就一路通畅的出了谷。 今日谷中奇怪的人,可不止福安一个,就连师父都怪了起来。 以往每天会看看弟子练剑,再去药炉逛一圈的了辞也见不到人影。 今早醒来,福安哭着穿衣离开时,了辞其实是醒了的,只是她却无法睁眼面对福安。 只能装作未醒,待福安离开之后,过了许久她才起了身。 昨夜的荒唐事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让了辞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做了什么,还是只做了一场梦。 呆呆的坐在桌边,了辞面上苍白一片,她紧紧的蹙着眉,偶尔眸光一动却是深深的茫然无措。 敞开的门外,不时有翠绿的竹叶随风飘了进来。 竹子的清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可了辞却仿佛还能闻到那一股炙热浓烈的情yu的味道,让人头脑发热,失去理智。 床榻上乱作一团,她也懒得收拾了,只是呆呆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修长纤细的指尖,似乎还记得那潮湿柔软的触感,紧致温暖的摄人魂魄。 竹叶落在地上的那一瞬,跟着响起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第127章 浪迹天涯! 福安背着包袱,慢吞吞的进了暗道,一路走下去竟正巧碰到了像一只蝙蝠一样,正倒挂着的韩清。 本就昏暗阴森的暗道,突然遇见了倒吊着的韩清,让福安吓了一哆嗦,抱着包裹退了两步,靠着墙, 韩清一听到脚步声,就连忙抬头,顺着那双鞋往上瞟,隐隐约约的看清了福安的脸,兴奋的差些痛哭流涕。 你可是我那日在酒楼见到的,小娘子的徒儿,我是你师叔,你快,赶紧把我放下来。 被阿素蹂躏了一整天,饿了一天一夜的韩清,早就没了那幅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神情,苦巴巴的皱着脸,看上去颇为可怜。 你,你为何在这。 福安也认出了韩清,这个曾出言轻佻调戏过师父的人,只是她抱着包袱,白嫩的小脸蛋呆呆愣愣的,似乎随时都在走神。 韩清晃了晃绳子,身子跟着晃了起来,她气恼道。 别提了,那个穿白衣服拿着剑凶巴巴的姑娘,折磨了我一天一夜,不给我水喝不给我东西吃,还这般绑着我,着实可恶。若不是此处狭窄,我又不熟悉地境,我早就逃出去,找她算账了。 福安好似没在听她说话一样,哦了一声,就抱着包袱要绕过韩清,继续往前走。 哦,那我走了。 韩清一急,连忙叫住福安。 哎哎哎,小师侄,你别走阿。你就算要走,你也要把我放下来阿,我真的要饿死了,你忍心看我饿死在这吗。 现在福安可是她的救命稻草,若是一会那凶巴巴的姑娘来了,指不定还会如何折磨她,把她关在这黑漆漆阴森森的暗道多久。 福安丧着脸,抱着包袱转头。 你说的那个凶巴巴的姑娘,是阿素姐姐,她是殿下的亲信随从。定是你得罪了殿下,不然阿素姐姐脾性很好的,根本就不会吊着你。 韩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们这位公主殿下当真是小气。 福安点点头,一说起燕挽亭的坏话,她的眼睛就微微亮了起来。 嗯,殿下很小气的,她还记仇,你记得下回可别招惹她。 只是很快又莫名的黯淡了下去,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转头又要走。 韩清自然不会让福安走,两忙急的晃着绳子,大声喊住福安。 小师侄,你别走,你先将我放下来阿。 福安摇摇头,小碎步往后挪了挪。 我放你下来,阿素姐姐会生气,我不放。我要走了,你还是在此等着阿素姐姐回来把你放下来吧。 韩清低声下气,声音柔和的半哄着福安。 你不放可以,小师侄你若也怕那凶巴巴的女人,那我也不强求你放了我,不如你就帮我个小忙,你去那什么谷里,把你师父,我的小娘子叫来,可好。 一提到师父,福安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就更皱了,垂头丧气的像只难过的垂下了耳朵的小兔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要走了,我不想理你了。 韩清此时恨得的,伸长脖子一口咬住福安的衣角,让她别走,晃了晃身子绝望的哀嚎着。 小师侄,好好好,不叫不叫,谁都别叫。你能不能行行好,先将我放下来,我的脖子都要断了阿。你只要将我放下来,等我出去了,你想干嘛我都依你,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你要去哪,我就带你去哪,你想打谁我就帮你打,好不好阿小师侄。 她当初就不该听白胡子老头的,下山找师姐。 不找师姐她就不会碰到小娘子,不碰到小娘子就不会认识那个小心眼的公主。 不碰到小心眼的公主,她也就不会被那个凶巴巴的侍女吊在此,一天一夜,一滴水一颗米都吃没得吃。 山下的人果然都是怪胎,一个比一个怪,还不如山上的猴子们好玩有趣。 韩清的哀嚎声越来越弱,伴随着细细的抽泣声。 福安这时有些不忍心了,她转头走了回来,蹲在韩清面前,在她脸上打量着,小声问道。 你哭了。 韩清死不承认,明明眼角还有泪水,偏倔强的晃了晃身子,用后脑勺对着福安。 我没哭,是我肚子里的水给倒出来了。 福安紧紧揣着包袱,歪着头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我若是把你放下来,你给我钱。 自由可比什么都重要,福安松了口韩清见有希望,连忙许诺,怕福安不行,还起了誓。 当然当然,小爷我从来没撒过谎。小师侄,你要多少钱我都给我。我在商行里存了许多银票,只要你放我下来,我就全都给你,我发誓我一定给你,若是我撒谎,就让我下半辈子都被人吊在这。 福安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双眸满含坚定,下定决心了便一拍手。 好。 福安果然将韩清放了下来。 而韩清一落地,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了身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就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唰的从福安身边一窜,瞬间消失不见了。 福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韩清离去的暗道,也不气恼韩清不受诺,只是有气无力的低声说了句。 你走错了。 说罢也不走便在原地等着。 果然,没一会,韩清又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懊恼,重获自由的她显然得意忘形的忘了,她自已一人根本就跑不出着迷宫似的暗道。 她讨好似的走到福安身边,开始编瞎话。 我刚刚只是活动活动筋骨,跑上一圈,小师侄你可别多想阿。 福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就蹲下身子,打开一直抱着的包袱。 韩清跟着蹲下来,盯着福安的包裹。 可有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福安的包袱里除了两身衣物,就是一些散乱的小瓷瓶,韩清好奇的拿了个起来,晃了晃,轻轻的似乎是装了什么液体。 这是什么。 韩清好奇的打开瓶盖,福安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凑过去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 福安脸色一遍,连忙捂住口鼻后退了两步。 韩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闻到了好闻的东西,然后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身上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她才恢复了意识。 分卷(78 只是明明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她有些惊慌的开口。 小师侄你可在,墙上的火把是熄灭了,怎么这般黑。 福安的声音很近。 你中毒了。 韩清一愣。 我,我怎么中毒了,难道是刚刚那个瓶子? 福安点点头,又觉得此时的韩清看不到,便解释道。 嗯,那是我调出来的毒药。会让人昏厥,暂时性失明,瞧不见东西。我用来防身的,谁叫你自己乱动。 福安一看韩清中毒暂时瞎了,突然眼睛一转,半哄着她吃下了一颗甜甜的小药丸。 韩清咂咂嘴,觉得又甜又香,还想再讨一颗吃。 福安笑了笑,突然眯着眼有几分诡异的凑到韩清面前压低声音道。 这是凝血丸,有毒的。若是每隔三日不吃上一颗解血丸,你身子里的血就会慢慢凝固,变成石头块一样坚硬,堵在你的奇经八脉,等你体内的血完全堵住所有血管脉络后,你就会像烟火一样,砰,炸成石头沫子。 韩清身子一僵,头脑哄的一声炸开了,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现在什么也看不清的眼睛,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你....你... 你你你半天,她终于带着哭腔憋出两个字。 卑鄙。 福安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韩清的脑袋,道。 谁叫你刚刚不守信要逃跑,我若是不给你下毒,等你出了暗道可不就丢下我自己跑了,我又追不上你。 此时福安恨不得摇起尾巴来,她当真越来越聪明了,用这法子吓一吓韩清,叫她不敢丢下她自己跑。 不过什么凝血丸,她只是唬韩清的,她给韩清吃的不过是颗普通的糖丸。 被阿素吓了一夜,又被倒挂了一夜,现在眼睛又瞎了,还中了毒,又惊又饿又累的韩清终于忍不住了。 抽了抽鼻子,自暴自弃的蹬了蹬脚,躺在地上蜷成一团,委屈的小声咽呜了起来。 福安愣住了,她从来只有被人欺负哭的份,今天居然把人欺负哭了。 被人哄惯了的她,哄起人来却格外的别扭,她蹲在韩清身边,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伸手戳了戳韩清的肩。 喂,你别哭了。 韩清拍开福安的手,扯着哭腔委屈道。 你们这些人都是坏人,一个两个看起来好欺负,结果那么凶。就连你,一个蠢蠢的小屁孩,都能欺负我,还下毒毒我。 你别哭了,我错了。我骗你的,我没给你下毒。你不是饿了吗。我现在就带你出去,我们去公主殿下的御厨那,我偷糕点给你吃,御厨做的糕点你可吃过,可好吃了。 福安哄人的法子像是哄孩子,不过,意外的是韩清竟然也这么被哄好了。 抹了抹泪水就坐了起来,连毒都不关心,反倒是关心起了糕点。 你当真带我去吃御厨做的糕点。 福安点点头。 嗯,然后你就带我去浪迹天涯,我们吃遍天下美食,好不好。 韩清眯着眼好一会,略微思考了一下,把泪水憋了回去,点了点头。 这主意不算坏。 第128章 第128章 福安被人掳走了。 了辞还未从漫长揪心的自我纠结中醒来,这消息就从华清宫传来了。 当她到华清宫时,燕挽亭正黑着脸在大殿里训斥阿素和几个着黑衣的暗卫。 见了辞走了进来,燕挽亭轻咳一声连忙迎上去。 师叔。 两日不见,了辞似乎憔悴了一些,面容苍白了神情也有些萎靡,不过此时她皱着眉头,很是焦急的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那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师叔,韩清。昨夜,她掳走了福安,一路出城了,已经不知所向。 燕挽亭神情有些闪烁,也略有些心虚。 怕不是那个小师叔被阿素教训的过了,气恼之下正巧碰见福安,便哄了福安把她带出了暗道,然后掳走了,报复她。 说完,燕挽亭不等了辞说什么,就开口教训起了阿素和那几个跪着的暗卫。 你们都是本宫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本宫还指望你们保护本宫和秋潋的安危。如今,韩清不仅掳走了小太医,还去御膳房乱捣了一通,在华清宫绕了一大圈。你们呢,连人都追不上,本宫还要你们何用。 几人惶恐的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 殿下息怒,卑职无能,请殿下降罪。 了辞轻轻抬头挥了挥手,神色间颇几分疲惫低落。 罢了,你怪罪他们也无用。韩清师妹轻功尽得师父真传,莫说他们,就算是我也难追的上她,如今她已掳走小安一整夜了,又不知去向,便更不可能追上了。 说完了辞就神情落寞的走了出去。 燕挽亭轻叹一口气,转头看着几个跪着的人,挥了挥手。 下去吧,这次的事本宫也就不责罚你们了,可若是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无需本宫动手,你们自己领罚吧。 燕挽亭一路追上了了辞。 了辞站在湖心亭,静静的遥望着远处,清丽温婉的面容上是驱散不开的忧愁。 燕挽亭走到她身旁,看了她两眼,便有些无奈的垂眸。 半晌之后,她才出主意道。 师叔,你....那我们如今该如何做。不如,我下令叫各地的暗卫探子密切的查探韩清的踪影,若是碰上,便设计将她拿下,带福安小师妹带回来。 了辞有些自嘲的挑起唇角,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想来韩清师妹也不会对小安做什么,况且,小安...她也未必想回来。 师叔怎能这么说,福安师妹是自小由师叔带大的,她从未远离师叔身旁。她与师叔的关系,也向来亲密..... 了辞摇摇头,眉目间的忧伤愈发浓厚,神情低落至了极点。 怕是她现在,恨极了我罢。师父...身为她的师父。 燕挽亭从未见过了辞这般模样,不过她也猜到了原因。 不过,为何瞧师叔这么说,莫非,是师叔霸王硬上弓,福安并不愿,也因此记恨上了师叔。 燕挽亭越这么想,越觉得头疼,这等事,她可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了辞。 不过了辞也不想听她的安慰,她转头看着燕挽亭轻声道。 我近日有些心结未解,会离谷几日,若是有事我自会回来,你也无需派人来寻。 燕挽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师叔放心去吧,谷中的事,我自会安排。 嗯。 了辞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只是那洁白柔弱的身影却不复往日的洒脱,总有几分愁绪缭绕周身。 燕挽亭看着了辞离去,暗自叹息了一声。 自那日,燕挽亭答应让夏秋潋自行处理诏袖的事后,夏秋潋便时常与诏袖见面。 当燕挽亭到枫林阁时,诏袖也在阁楼之上,正与夏秋潋在廊下饮茶对弈。 虽知道夏秋潋与诏袖并没有什么,可当看到夏秋潋看着诏袖露出的唇角那抹笑意,燕挽亭心口还是有些酸意涌上。 殿下来了。 诏袖一眼就看到了燕挽亭,笑着起身行礼。 奴家见过殿下。 夏秋潋偏头看向燕挽亭,清冽的眉目瞬间染上了几分柔色。 你来了。 嗯。 燕挽亭点点头,款步走来,伸手就搭上了夏秋潋瘦弱的肩上,眉头一皱略带责备道。 怎么今日穿的这般少,也不怕着凉。 燕挽亭的关切,让夏秋潋唇角的笑意都柔软了起来,她看着燕挽亭的眸子就像是夜晚漫天星光中,最亮的那一颗,温柔而亲近。 今日的太阳暖,我倒不觉得冷,若是冷了我自会再添一件衣裳。 燕挽亭温热的手摸了摸着夏秋潋的肩头,总觉得有些凉,便道。 你知道便好,可我摸着你却觉得还是有几分凉,我拿件裘衣给你披上。 说完就进了屋子去找裘衣。 从燕挽亭一进来,便好似忽略了诏袖一般。 诏袖看着夏秋潋,眉头轻轻一挑,有些戏谑道。 殿下当真关忧献妃娘娘。 夏秋潋垂眸,并未说话,只是手上落下了棋子。 诏袖原本还想在调笑几句,可一低头看向棋盘,却发现自己又输了,她有些自嘲的摇摇头。 啊,又输了,今日奴家都数不清输了献妃娘娘几回了。 燕挽亭折返回来,手上拿着一件洁白的狐裘衣,小心的给夏秋潋披上,挑起眉头,颇有几分骄傲道。 与秋潋下棋,你若是赢了,那才让本宫觉得惊奇。 诏袖噗呲一笑,突然觉得燕挽亭那一脸炫耀得意的模样有几分孩子气,便附和道。 是是是,娘娘可是天下棋艺第一人,奴家就算再练上几百年,都赢不了娘娘一盘棋。 夏秋潋听闻,轻轻摇了摇头道。 诏袖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燕挽亭挑唇轻轻一笑,她的双手轻轻搭在夏秋潋肩头,白皙的指腹偶尔轻轻的划过夏秋潋的耳后,抚着那柔软滑腻的肌肤。 好了,棋你们下完了,有些话也该与我说清楚了吧。 诏袖看向夏秋潋,神情间有几分探询。 夏秋潋面容清冷,唇角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收敛,她点了点头。 话也的确该跟燕挽亭说清楚了。 诏袖抬头看向燕挽亭,她双眸幽深。 殿下不是一直好奇奴家的容貌吗。 燕挽亭挑眉笑道。 诏袖姑娘这般说,莫非本宫早就见过你。或是,从你的容貌,就能窥探一二你的身份。 诏袖抬手,说话间就取下了那洁白轻薄的面纱。 殿下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容,娇媚的如同山间的狐仙,让燕挽亭觉得分外熟悉。 她眉头紧紧一皱,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 第129章 黑店! 诏袖的脸,格外的熟悉,白皙的面容眼角眉梢的魅意与宫中那人,如出一辙。 只是看着脸,便觉得有八分相似,只不过诏袖的眼眸下,多了一颗泪痣,神情眼色也略微温柔斯文一些。 看清诏袖的脸,燕挽亭一愣,突的有些自嘲的摇头失笑道。 本宫也不知是该夸你们大胆,还是该说你们愚蠢,顶着这么一张脸也敢藏在本宫身旁当细作。 诏袖取下面纱,抬首看着燕挽亭,面上笑容浅然。 正是因为殿下不会想到,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所以奴家才敢堂而皇之的来。 唇边的笑容收敛,燕挽亭双眸带着几分冷意,质问道。 你当真与她是姐妹关系? 虽然脸实在是像,但也不能直接肯定她们的关系,说不定时间就是有那么相像,又不是血亲的人呢。 诏袖的笑容慢慢淡去,她双眸定定的看着燕挽亭。 是,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燕挽亭轻叹一口气。 叶诏音,叶诏袖。名字这般像,相貌也这般像,本宫竟未查出你的身份。 夏秋潋面容清冷,她轻轻叹道。。 怕是谁也未曾想到,他会这么做,细作本该越普通越不易察觉,他却反其道而行。 燕挽亭点点头,然后抬眼看着诏袖,淡淡问道。 既然你是江询言的人,那你姐姐可也是。 不是,姐姐她不愿的。 诏袖答的飞快,几乎瞬间就否认了。 不愿.... 那到底还是。 燕挽亭冷冷一笑,看来前世叶诏音死的也不算冤。 诏袖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急切解释道。 殿下,我之所以在此,便是因为姐姐不愿。 夏秋潋一言不发的端坐在一旁,诏袖要说的话,早与她说过了,这些事她也都知道。 她看着燕挽亭,看着她不动声色的面容下,那一抹掩藏极深的震怒,她伸手轻轻的握住燕挽亭垂在身侧的手。 虽然未出口说什么,但燕挽亭深吸一口气,神情柔软了些许。 燕挽亭越来越容易动怒了,虽然在震怒之下她还能压抑住怒火,迅速使自己在失去理智前冷静下来。 可这样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诏袖看着燕挽亭面无表情的脸,她知道她这么说,很难让燕挽亭信服,于是垂眸幽幽叹了口气,将她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姐姐嫁去燕国后,父亲的官职就升了,搬去了更大的府邸。可这日子没过多久,一夜里府中却闯入了一群匪徒,将我们一家人都捆了起来。而指使他们的人,便是二皇子。 燕挽亭和夏秋潋安静的听着,而诏袖也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神情有些茫然哀伤。 二皇子说,姐姐嫁去燕国前,答应了当他的细作,替他传递燕宫中的消息。可到了燕宫,姐姐一得宠,就变了卦。他原本以我们一家作为要挟,迫姐姐就范,可他却未曾想到,姐姐竟丝毫不在意我们的生死。 姐姐虽然出尔反尔,但好在还算本分,没有故意坏二皇子的大事。不过她到底还是背叛了二皇子,二皇子又怎会放过她。便故技重施,用家中那些人当诱饵,迫使我独身前来燕国,接近公主殿下。 听了诏袖的话,若她所言是真,那江询言的意图就格外的明显。 燕挽亭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诏袖,轻声道。 这么说,你其实是颗弃子。 诏袖点了点头,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是,于二皇子来说,奴家本就是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被殿下发现了,牵连了也不过是不听话的姐姐,若是未被发现,还可留在公主殿下身边,以待后用。 燕挽亭看着诏袖,沉吟好了一会。 不管诏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都是江询言派来的,甚至连叶诏音也是。 分卷(79 燕挽亭不可能全然相信她。 诏袖也知道燕挽亭不会信她,她凄然一笑,那张酷似叶诏音的脸,却不同游戏人间的叶诏音洒脱,总是带着点点哀愁。 燕挽亭吩咐人先将诏袖带下,人她是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不可能放走。 唯今之计,她只能继续将诏袖软禁在华清宫,派人看好她。 临出门之时,诏袖转头深深的看了夏秋潋一眼,而后意有所指道。 望献妃娘娘莫要忘记,答应奴家的事。 夏秋潋轻轻的点了点头,诏袖便被人带了下去。 转眼阁楼上就剩下燕挽亭夏秋潋两人了。 燕挽亭哼了一声,衣袖一拂,瞥了夏秋潋一眼,颇有些阴阳怪气道。 你答应别人的事可真多,一个曹奕,一个诏袖。 夏秋潋唇角轻挑,神情清冷的望着燕挽亭赌气微微鼓起的脸颊,轻声问道。 怎么,殿下又吃味了。 燕挽亭偷偷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道。 本宫才没有那么小心眼,不过是要提醒你,答应人家的事情可是要做到的。 夏秋潋自然知道小心眼的燕挽亭肯定又吃醋了,还不肯承认,又开始傲娇起来。 便也不顺着她意劝,反倒面容冷淡的提起了曹奕。 殿下说的是,与别人许下的诺,自然要做到。秋潋还曾答应过曹先生,待一切了解后,随他南下。 这么一说,燕挽亭的脸色就变了,她有些急切的走到夏秋潋身旁,半蹲着身子,像只小狗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她。 警惕又惶然。 什么了结,咱们之间的事几辈子都了结不了,他若是要等你了结,那就让他再等几千年几万年。 夏秋潋唇角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燕挽亭。 殿下不是说,答应了别人的事,需做到吗。 燕挽亭一挑眉装出一幅无辜的模样,竟不要脸的开始死不认账。 本宫何时说过这话。 看来殿下的记性,有些差。 狭长的凤眸一眯,燕挽亭伸手抓着夏秋潋的手,轻轻的抚过,而后对着夏秋潋不怀好意的咧嘴笑道。 本宫的记性差没关系,秋潋的记性好便好了。 燕挽亭自小在皇宫长大,教养礼仪都需当作课业来学,就算她向来不拘小节,也鲜少做出失礼之举。 只是她此时咧着嘴,露出洁白的贝齿,两边还似小老虎嘴里的獠牙一般,有两颗小尖牙。 看上去可爱的紧。 夏秋潋有些好奇的看着燕挽露出的那两颗小尖牙,她好似是第一次注意到燕挽亭还有小虎牙。 看上去尖尖细细的,很是可爱。 夏秋潋伸手,用白皙纤细的食指轻轻的点了点燕挽亭露出的小虎牙。 她只是觉得颇有兴趣,可本来就心思不纯的燕挽亭却没放过这到嘴的嫩肉。 张嘴,竟用牙咬住了夏秋潋的指尖。 夏秋潋眉头微微一皱,手一缩,还未收回就被燕挽亭伸手抓住了,眯着眼挑着眉,还轻轻的咬着她的指尖。 疼。 软软糯糯的求饶声,就像洁白的轻羽轻轻拂过心口,又痒又酥。 燕挽亭半蹲在夏秋潋身前,半咬着夏秋潋的指尖,幽深的凤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隐隐间竟有几分挑逗妖娆之意。 夏秋潋楞了楞,指尖上突然被一片柔软潮湿包裹。 燕挽亭含住夏秋潋的指尖,灵活的舌尖不停的绕着那细嫩的指尖打转。 从未有过的感觉,从胸口翻涌而上,压抑不住的悸动。 夏秋潋垂眸看着燕挽亭的双眼,仿佛陷入了幽深漆黑的漩涡。 苍白的面容上染上了几分桃色,夏秋潋咬着唇,被燕挽亭抓住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她努力的平复着胸口翻涌的热气,半是羞怯半是无措。 你...你在做什么。 燕挽亭的声音低沉而情动,她半含着夏秋潋的指尖,双眸紧紧的看着夏秋潋,点点春色点点引诱。 你不是,说疼吗,这样...可还疼。 山间歇脚的小客栈。 大堂正中间摆着一个正烧着柴火的大石灶,熊熊燃起的火光,驱散了堂中的寒意。 站在柜台后的掌柜拨着算盘,翻着账本,不时的抬头看向大堂的一角。 而他身旁站着的俩个小二打扮的人,也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韩清仍旧一身男装打扮,贴着假的一眼就能看出的小胡子,坐着时,还一脚踩在凳子上。 看上去颇为豪迈,她手里抱着一坛酒,一拍桌子嚷道。 小师侄,没想到你酒量竟这般好。 唉,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福安愁眉苦脸的坐在韩清对面,白皙清秀的面容除去有些红润外,便没有半分醉意。 而她脚边已经摆着四五个酒坛子,面前还放着一坛已经开封喝了一半的酒。 韩清啧了一声,不满的伸出双手捏住福安的脸颊,捏着两旁想给她扯出一张笑脸来。 你怎么一路唉声叹气的,多扫兴阿,开心点开心点,给师叔笑一个。 你别闹。 福安嘟着嘴皱着眉头,不耐的拍开韩清的手。 韩清悻悻的收回手,不开心的哼了一声,埋怨道。 你还说陪我出来玩,陪我浪迹江湖,可你整天板着张脸。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去小娘子玩去。 福安闹起脾气来,瞪着眼一脸的幽怨。 与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师父小娘子。反正我就是想让你带我出来,现在已经出来了,我才不管你开不开心。 福安的话,让韩清瞬间炸了,她一拍桌子,涨红了脸站起身,指着福安道。 好阿你,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山下人都是阴险狡诈的家伙。你给我下毒,还利用我带你出来,你就跟那个白衣鬼姑娘一样,坏透了。 福安听韩清跟着闹脾气了,也站了起来,跟着一拍桌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就是坏,我就是坏。你以为我想跟你出来,我都好几日没见师父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你走就是里,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走。 韩清气的黑了脸,连连点头,气愤道。 你,你不可理喻,我不管你了。你说的大路朝天,你说的你一个人能走,你别怪我丢下你了,哼,后会无期。 韩清也不磨叽,说完话,就气哄哄的走了。 福安抹着眼底的泪花,坐了回去。 她难过极了,明明那么想师父,却又不敢回去见师父。 如今一个人跑出来,师父也不在身边,她再怎么跟着韩清胡闹,都开心不起来。 总想再看到师父,嗅到她身上的味道,躲在她怀里肆无忌惮的打滚。 福安一边想着,眼泪不停的滚下来,抽泣间她还不忘抱着酒坛喝酒,细声细气的咽呜着,唤着了辞。 师父,师父,师父。福安想你。 长得尖嘴猴腮的小二看着韩清走了,那个白嫩嫩的小姑娘在灌酒,忍不住兴奋的叫了一声。 掌柜的,咱们动手吧。 不急不急,再等一会。 掌柜摸着胡子,眯着眼睛一笑,双眸肆无忌惮的盯着角落里那个还在灌酒的小身影。 没多时,一直不停灌酒的福安突然呆住了,然后摇摇晃晃的砰的砸在了桌上,醉晕了过去。 两个小二快步跑了过去,围着倒在桌边的福安,双眸放着绿光,那副饥渴的模样,恨不得马上滴下口水来。 哈哈,药倒了药倒了,这么一个漂亮白嫩的小姑娘,咱们可真有口福阿。 第130章 哈哈哈! 赌气的韩清一炷香的时间就跑了几里远,又一路往青州去,路走了一半,凛冽的寒风吹一吹,闷闷的脑袋好像突然间灵光了起来,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 蹲在官道一旁想了好一会,她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她忘了告诉福安,刚刚那家客栈是家黑店。 这么一想,她脸色就变了,原本她是仗着自己轻功独步天下,福安又给了她几颗解毒丸,她才敢堂而皇之的领着福安在黑店里吃吃喝喝。 可被福安那么当头一气,她把黑店的事给忘了,竟然一个人跑了。 福安可是没有半分功夫的小弱鸡,软软的看上去又好欺负,她这么一跑,也不知黑店的那些恶人会如何对付她那个小师侄。 冬日里,韩清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福安给她下过毒,但是她还是很喜欢这个跟自己臭味相投的师侄。 莫要出事阿。 韩清运起轻功,飞速的赶回那深林里的虎狼之穴。 还未到客栈,韩清就嗅到了一股烧焦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客栈被人放了一把火,韩清到时,已经被烧了一半。 却不见福安和客栈的几个歹人的身影。 韩清急的脸都白了,若是福安出事了,莫说了辞怪罪她,就连她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她鼻子灵,深吸一口气嗅了嗅,竟还真给她嗅出味道了。 福安身上有一股独特的药香味,这味道别人身上可没有。 那药香味混着几股汗臭味,往西边的小路去了。 怕是福安给那几个人逮着,扛走去卖了。 韩清像只猎犬一样,偶尔停下来嗅嗅味道,确认了方位后,就一路急驰而去。 好在韩清轻功赶路极快,她很快就追上了福安和那几个歹人。 可是当看到他们几人时,韩清却觉得情况极其颠覆性的倒转了。 福安坐在一个小竹椅上,四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扛轿子一样,抬着她往前走。 一边走着的掌柜,低头哈腰的捧着一盘糕点,一壶酒水,讨好的跟福安说道。 小姑奶奶,奴才再给你倒一杯酒。 福安一脸委屈的坐在竹椅上,白嫩清秀的小脸蛋皱巴巴的,手上拿着一块咬了一口的糕点,眼眶还红通通的,像是哭过,细声细气的嫌弃着那个掌柜。 我不要喝了,难喝,你叫他们抬的稳当一点,颠的我腰疼。 韩清一脸茫然的从树上跃了下来,正好落在福安跟前。 小师侄,你们这是? 几个抬轿的身子一抖,吓了一跳,但是认出了韩清,本就哭丧着的脸更加哭丧了。 福安看到韩清,虽然有些赌气的哼了一声,但还是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声音还带着哭腔道。 小师叔,你累不累,过来与我同坐。 韩清虽摸不着头脑,但是却欣然的爬上了椅子,跟福安坐在一块。 这位女侠,吃糕点嘛。 一旁的掌柜脸笑的像一朵花,讨好的看着韩清,恭敬的举着手里的糕点。 不必了。 韩清摆了摆手,有些兴奋的撞着福安的肩头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福安咬了口糕点,又抽了抽鼻子,风轻云淡的说道。 他们被我下药了,现在可听话了。 掌柜的模样巴结的像只哈巴狗,福安的话才说完,他就哈哈的讨好道。 是是是是,小姑奶奶的话奴才几个当然听,小姑奶奶叫奴才们烧客栈奴才们就烧客栈,小姑奶奶叫奴才们往东,奴才们绝对不往西。 原来一个时辰前,福安一头倒在了桌子上,原本她只是趴着想哭会,但那掌柜带着几个手下就迫不及待的冲了上来。 福安一抬头,就看到几张猥琐淫笑着的脸围着她。 就算再傻,也应该知道这几个人是心怀不轨,福安怒而抬头指着门边大喊一句。 老妖婆,别走。 趁几人转头看去之时,福安迅速的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白色药粉。 等他们摸不着头脑再转头时,那带着异香的白色粉末就扑面而来。 那粉末也不知是什么奇毒,药效极快,身子僵住片刻后,就瘫软下去。 福安施施然起身,红着眼眶,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愤愤的伸手指着他们怒骂。 然后一个一个将他们捆起来,再一人喂了一条小蜈蚣。 这是福安新学的炼蛊之术,正好就用他们几人练手。 于是,几人就这么沦为了福安的小随从,为了要活命,当真把福安当作衣食父母一般,百依百顺。 听罢福安讲的来由,韩清对福安刮目相看。 两人又和好了,一同开开心心的指使着几人往东往西,开始了她们的浪迹江湖之旅。 这边福安韩清瞎胡闹着,那头了辞已经赶到了被烧毁了客栈前。 她轻轻叹了口气,面色颇有几分憔悴,不过几日,人也清减了一些。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顺着福安她们经过的小路,一路追随而去。 青鸳觉得,自从小姐跟公主殿下的关系愈发亲密之后,小姐似乎变得有些懒怠了。 原本每日清早,早早便会起床看书,现在却还与公主殿下躺在床榻上酣睡。 青鸳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跟绿阮抱怨着。 公主殿下又不是没闺房,怎么日日占着小姐的床榻。 绿阮手上忙着擦拭桌子,敷衍似的应了句。 她们关系亲厚,爱躺一张床上,你何必管这般多。 青鸳噘着嘴道。 咱们关系也亲厚,现在也没躺一张床呀。 .... 绿阮白了她一眼,拧干抹布,端着铜盆走出房去。 我打水去了,懒得与你说。 走到阁楼下,绿阮忧心忡忡的看了那扇紧闭的雕窗一眼。 小姐与公主这般放肆,就不怕回宫了,陛下知道嘛。 绿阮替夏秋潋担忧着,夏秋潋却还在睡梦中。 昨夜燕挽亭搂着她瞎胡闹,抱着她蹭来蹭去的不肯撒手,她斥了好几声才安稳了一下。 到后来,翻来覆去又折腾了好久才睡下。 她还未醒时,便觉得身前有些酥麻痒意,身子也有些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眼皮有些重,但脑袋已经开始逐渐清醒,夏秋潋缓缓的睁开眼。 精致白皙面容,恬静而带着几分慵懒,还带着倦意朦胧的双眸微微往下一瞥。 分卷(80 便瞥见身前隆起一团黑影,蜷在她身前,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伴随着肌肤突然微微一痛,夏秋潋清醒了许多,她身子一动,凝神望去。 却见燕挽亭正趴在她身上,双手揽着她的纤腰,盖着锦被不知在干嘛。 面颊上,瞬间升起两道红云,夏秋潋嗔怒的伸手一推,将燕挽亭的脑袋推开。 燕挽亭,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 燕挽亭偏开头,从锦被中探出头,一张白嫩的脸蛋因为呼吸不畅憋的通红,连同眼眸都是一片粉色。 她唇角带着几丝轻笑,唇红的有些过分,她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脸上又带着几分无辜。 她坐起身,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本正经的问道。 秋潋,你醒了,可要梳洗起身阿。 夏秋潋闷闷的斥道。 燕挽亭,你乘人之危。 燕挽亭跪坐着,一脸的乖巧无辜,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宠溺的笑道 睡够了?睡够了起身啦,带你去天机谷玩阿。 夏秋潋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瞥了她一眼,理了理身上散落的衣裳,声音软细的嗔道。 你何时能安分些。 第131章 吃醋! 燕挽亭原打算起身后带夏秋潋去天机谷转转,却不想手下突然禀告,殿外,有人前来登门造访。 华清宫是皇家行宫,一队又一队装备精锐的禁军将其护的水泄不通,寻常百姓就是靠近都不敢靠近一步。 可今日,却有一人大摇大摆的上前递拜帖。 来的是个十来岁的小童子,相貌清秀,梳着两个小发髻,小小年纪就一脸的沉稳,面对一群看着他,眼光凌厉的高大禁卫,只是清了清嗓子,昂着小脑袋,朗声道。 劳烦通报,曹先生递上拜帖。 守在门旁的禁军眉头一皱,上前赶人。 曹先生,哪来的曹先生。小娃娃,莫要来捣乱,你可知这是何处。 若是官员前来拜见殿下,定是会报上官名职务,这小童子就说了句曹先生,谁知道这曹先生是何人。 名号都未曾报清楚就想递拜帖。 公主殿下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小童子晃了晃脑袋,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我家先生说了,只要将拜帖递给你们管事的人,你们就会知我家先生是何人。 这般气焰嚣张的小童子,惹怒了几个禁军,一把揪着他的领子就要往外丢。 小童子像只小鸡崽一样,被提溜着,往外一丢,丢到了大殿门前的路上。 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小童子涨红了一张脸,怒道。 哎,你们做什么,是我家先生派我来的,你们莫要乱来,先把拜帖拿进去给你们管事的。 若不是瞧着这娃娃年纪小,不然换做一个成年人,早被禁军杖责一顿丢进大牢了。 从一旁的侧门行出一位小统领,他皱着眉头走了过来,看着台阶下叉着腰气冲冲的小童子,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大喊大叫,若是惊扰了殿下你们担的起吗。 小童子看小统领像是个管事人,也顾不得羞恼,灿然一笑道。 劳烦通报,曹先生递上拜帖。 小统领接过拜帖,打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沉声与那小童子道。 小先生且先等着,这拜帖先容我呈上去。 那拜帖经由小统领的手,几经辗转,很快就落到里秋儿的手中。 而燕挽亭才穿上衣裳用完早膳,心情愉悦的拉着夏秋潋去天机谷,半路就被阿素拦了下来。 哪来的拜帖。 燕挽亭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那贴着金箔,四角镶着玉石,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小小拜帖。 夏秋潋与她并肩站着,一抬眼就看到了拜帖上那两个大字。 曹奕。 燕挽亭合上拜帖,面上的笑慢慢收敛,她略有些不悦的轻哼一声。 派头当真大,一封拜帖只写了个名字。 说完她转头看着阿素,问道。 拜帖上连何时拜访都未写,莫非他是想让本宫候着,等他有空再来。 曹奕一如既往的财大气粗,就连一封只用一次的拜帖,都贴金镶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天易阁富可敌国。 阿素无辜的眨了眨眼,恭敬答道。 殿下,送拜帖来的小童子说,曹先生午时便会登门拜访。 多此一举。 燕挽亭将拜帖往一旁随手一丢,阿素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下了。 这拜帖上的金箔能揭下来,四角的玉托也能取下来,能换不少银两呢。 曹奕来了,不过他见的人,燕挽亭知道,并不是她,而是夏秋潋。 这个全天下最有钱的男人,各国争他抢他,觊觎他身后的金山银山,他游走于各国之间,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一个谁都招揽不了,谁都猜不透他心思的人,却当真心甘情愿的为夏秋潋谋事,当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燕挽亭心中暗暗怪曹奕的来访打乱了她的计划,有些闷闷的偏头看了夏秋潋一眼。 近日也不知为何,一到夜里她就睡不着,嗅着夏秋潋身上的香味,搂着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就像一个在沙漠徒行了几天没有喝过水的旅人,突然见到了一潭清澈的泉水。 恨不得扑上去,连皮带骨都吞下肚去。 可夏秋潋警惕的很,只需柔柔弱弱的说一声。 我身子有些不适。 燕挽亭就得悻悻的收手,抱着夏秋潋憋着气瞪着眼。 她本想这次带着夏秋潋去看看那满山的萤火虫,看那棵挂满红绸花灯的百年老树。 然后吹熄屋里的灯火,倒上两杯清酒再将夏秋潋灌的半醉,便可为所欲为。 东西备好了,加了料的酒也叫人准备了,偏偏曹奕来了。 夏秋潋瞧着燕挽亭拉着的脸,挑唇轻声笑道。 明日再去也好。 燕挽亭叹了口气,脱口而出。 我一日都不想等了。 夏秋潋眉头微微一皱。 殿下可是有事要办。 燕挽亭神色如常,眼眸微微一眨,便错开了话题。 没事。我当真不懂,为何曹奕每次都非要穿的像只花孔雀。 燕挽亭的眼睛一转夏秋潋就知道她在打小主意,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我倒觉得依曹先生的容貌,穿着艳色的衣裳,好看的紧。 你夸他好看。 果然,燕挽亭不满的挑眉,秋潋鲜少夸别人,就连她都不曾夸过两句。如今却当着燕挽亭的面,一本正经的夸起一个男人好看。 明明知道夏秋潋是故意惹她吃味,胸口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涌起一阵酸涩。 夏秋潋缓步走在燕挽亭身侧,看也不看燕挽亭一眼,微微垂着眸子,唇角笑容温和。 夸完末了还反问燕挽亭一句。 曹先生容貌俊美天下皆知,莫非殿下不觉得? 燕挽亭轻轻哼了一声,尽管一脸幽怨,却依着夏秋潋,也跟着夸起了曹奕。 曹先生也是本宫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倒是可惜曹先生是断袖,不然本宫必与父皇请婚。 夏秋潋突然停住步子,凝神看着燕挽亭。 那若他不是断袖呢,殿下当真请婚。 夏秋潋的话问的有几分认真,清冷的双眸也略带思索,燕挽亭抱着手臂,想也不曾想,便脱口而出。 自然,本宫爱美人,无论男女,只要皮囊好看,本宫就喜欢。 夏秋潋的眼神微微一变,她深深的看了燕挽亭一眼,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声线略显冷淡。 那依殿下的意思,若是哪日出现了一个比秋潋更漂亮的女人,殿下便会移情。 燕挽亭听出了夏秋潋语气中那不易察觉的失落,只觉得有些兴奋新奇,夏秋潋这是吃醋了吗? 鬼使神差之下燕挽亭便欣喜回道。 自然,本宫爱美人。 这话倒是真的,燕挽亭其实算是个有些肤浅的人,她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也最容易被相貌端正的人吸引。 她身边的侍女也好,太监也罢,都是挑的清秀漂亮的。 她还曾与夏秋潋说过,第一眼见夏秋潋便是被她的容貌吸引,所以才刻意接近。 到后来,才慢慢的爱上了夏秋潋。 所以可以说燕挽亭是因容貌才爱上夏秋潋。 她从未想过,如果出现了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人,燕挽亭会不会变心。 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不会在意答案。 但是听到燕挽亭毫不犹豫的说她喜欢美人时,夏秋潋的心竟微微有些刺痛。 夏秋潋沉默着,清冷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她没有理会燕挽亭,只是自顾自的走着。 燕挽亭感觉到了失落,她快步走到夏秋潋身旁,与她并肩而行。夏秋潋的冷淡并未让她觉得难过,反倒是面上笑容愈深。 不过就算是玩笑话也该适可而止。 于是燕挽亭伸手牵住夏秋潋的手,语带宠溺道。 这天下间,再找不到比秋潋更美的人了。 这话听似像情话,可落在夏秋潋耳中,却藏着另一种答案。 她只是说天下间找不到比夏秋潋更美的女人,可若是有呢。 不,是一定有,天下之大,比她艳丽娇媚的女人多的是。 夏秋潋依旧一言不发,她的脸色苍白,微微有些倦意,手任由燕挽亭握着,却并未像以往一样回握。 燕挽亭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唇角的笑容终于凝住了,她轻声问道。 秋潋,你吃醋了。 夏秋潋眉头微微一皱,竟挣开了燕挽亭的手,后退了两步。 没有,我倦了,先回去歇息了。 话一说完夏秋潋就快步走了。 燕挽亭有些摸不着头脑,怔怔的看着她背影走远。 怎么,秋潋吃起醋来,是这般模样? 阿素慢慢的跟了上来,站在燕挽亭身侧,就连她都察觉了夏秋潋的异常,她轻声问道。 殿下,献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第132章 发病! 一个女人如若吃醋了,有多好哄。 若是燕挽亭,只要夏秋潋对她示好,微微一笑再摸摸脸,她保管从一只发怒的小狼狗变成一只温顺的小兔子。 可夏秋潋不是燕挽亭,她甚至并不是燕挽亭以为的,单纯的吃醋。 而是陷入了对燕挽亭对她感情的怀疑中。 燕挽亭爱的,只不过是她皮相罢了,若是她容貌毁了,或是某日她不再年轻貌美, 燕挽亭还会爱她吗。 夏秋潋想了很久,曾爱她如命的燕挽亭若真的只是为了容貌,又如何会为她舍弃性命又如何会对她步步妥协,她现今的所思所想不过是她狭隘罢了。 这么一想,夏秋潋便如释然。 所担心所忧虑之事,夏秋潋自己会静思解惑,一时纠缠想明白了便清明了。 可燕挽亭却得意的踏门而入,一脸的得意,那模样好似恨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 一看到夏秋潋,便戏谑的黏了上来。 秋潋,你可是吃醋了。 你这是何意。 夏秋潋眉头微微一皱,惹得自己不欢喜了,她瞧上去倒是欢喜得很。 得意忘形的燕挽亭眯着凤眼趴在桌边,盯着夏秋潋的面容,悠悠笑道。 我明日若是搂了别人家的姑娘,秋潋可有醋意。 夏秋潋微微一笑,轻瞥了燕挽亭一眼,淡然道。 殿下身份尊贵,想搂哪家姑娘就搂哪家姑娘去,想必若是那姑娘没有异议,殿下便去搂吧。 夏秋潋一脸的无谓,燕挽亭面上笑意一潋,抿着唇幽怨道。 秋潋这么说,便无趣了。 夏秋潋坐下身,上下打量了燕挽亭一眼,柳眉微微一挑,正色道。 曹先生要来了,殿下便准备这般接见吗。 原本以为夏秋潋是个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可却不曾想到,夏秋潋变脸可比她还快。 燕挽亭叹了口气,懒懒散散的上下看了一眼,换衣裳的时候秋儿帮她上下整理了一通,连一道褶皱都没有。 可懒洋洋的往桌上一趴,又时不时扯一扯衣领,身上的衣裳又显凌乱。 夏秋潋站起身,对燕挽亭道。 你起身。 燕挽亭张着手站着,夏秋潋站在她身前,伸手替她整理衣裳。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低垂清冷的眉目,突然伸手将夏秋潋揽入怀中,在夏秋潋的意外下轻声惊呼中,乖巧的将头枕在夏秋潋肩窝轻轻蹭了蹭。 轻佻懒散的神色终于正经了许多,她凑到夏秋潋耳边,温声道。 我知天下美人多如牛毛,也知天下总有比你相貌更出众的女人。可我就是觉得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从见你第一面起就是这么想的,别的男人女人再怎么貌如天仙,在我眼里都是凡人模样。 燕挽亭的声音轻柔认真,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夏秋潋心里,柔柔的软软的。 到底还是舍不得夏秋潋会胡思乱想,吃醋也好难过也罢,燕挽亭还是不舍。 燕挽亭说着缱绻的情话,声音就像蛊惑世人的巫师。 这天底下只有你是我的软肋,轻咳一声,都让我疼的要命。 夏秋潋依偎在她怀里,虽一言不发,但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却攀上了燕挽亭的肩头,纤细白皙的指尖,一点一点收拢,抓紧了燕挽亭肩头的衣裳。 夏秋潋静静的听着,她的双眸远远的落在窗外,耳朵却贪婪的听。 女人到底还是爱听甜言蜜语的,就连夏秋潋这样看上去淡泊清冷的女人也不例外。 其实燕挽亭的情话,她听过太多了。 前世燕挽亭总爱去别处背一些酸腐的情诗,学会了便念给她听,辞藻华美海誓山盟,但那时的夏秋潋听来,只当是普通的诗,闲暇之时,也认真听听,有时还不忘提点一下,诗句中的错漏,每每都将燕挽亭气的拂袖而去。 可下回学会了新诗,又会开开心心的来,再念给夏秋潋听。 分卷(81 夏秋潋闭眸靠在燕挽亭怀里,突然轻声问道。 你怎么不念诗了。 燕挽亭楞了楞,很快便明白夏秋潋所言,她微微一笑,故作叹息道。 有人不喜欢阿,说来作甚。 你再念一首给我听听。 夏秋潋脸色微微一白,瘦弱的身子颤了颤,又往燕挽亭温热的身子靠近一些。 燕挽亭敏锐的察觉到夏秋潋的身子突然间冷了许多,她神色一变,抱着夏秋潋,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玉背,略有些焦急唤道。 秋潋。 有些冷。 夏秋潋皱着眉头,脸色越发惨白,单薄的身子在燕挽亭怀里轻轻颤抖着。 你的寒疾发作了? 燕挽亭微微蹲下身,横抱起夏秋潋,瘦弱的人轻的仿佛没有重量,轻轻松松的就被燕挽亭抱起。 将夏秋潋放在床榻上,紧紧裹上锦被,燕挽亭匆匆出门将绿阮和青鸢叫了来。 来了青州之后,这是夏秋潋第一次寒疾发作,整个人冷的像冰块一样蜷缩在床榻上,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怎么都捂不暖。 这般紧要时候,福安和了辞都不在,燕挽亭只好将随行的太医叫了来。 原本按约而来的曹奕燕挽亭也没见,让他明日再来,便打发了。 太医是个年纪大的老头,捋着胡子皱着一张脸,不住的摇头。 娘娘的身子太弱,寒疾又来的凶,用不了烈性药,只能开几味温和的药滋补,慢慢调养。 说辞与了辞无异。 燕挽亭挥手让他下去了,太医开的药也没喝,用的还是了辞留下的药方。 这药每日喝,夏秋潋的身子也调养好了一些,只是到底只是调和的温补药,根本无法根治。 夏秋潋躺在床榻上,面容隐忍,身子冰冷,她紧咬着唇,将苍白的唇色咬出一道血痕,药汤根本就喂不进去。 将人遣了下去,燕挽亭脱去衣裳躺在床榻,紧揽夏秋潋入怀,药汤也只能以口渡之。 那浓稠漆黑的药汤一口就将燕挽亭苦的差些吐出来了。 可这样的药,夏秋潋每日都需喝下一大碗。 含着温热辛苦的药汁,燕挽亭吻上了夏秋潋的唇,小心的轻轻舔着夏秋潋的唇瓣,好不容易让夏秋潋松开了咬着的唇瓣,燕挽亭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一碗药断断续续的喂了半个时辰才全部喂下去。 燕挽亭将夏秋潋紧紧抱在怀中,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身子。 夏秋潋静静的躺在她怀中,微微侧时,肩上的衣裳拉开了些。 白嫩细腻的肌肤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就像火舌一样,灼痛了燕挽亭的眼,她颤抖的伸手拉上夏秋潋的衣裳遮住那道伤口。 茫然无助的面庞上,终于显露出几分痛苦,燕挽亭抱着夏秋潋,眸中泪水缓缓滑落而下。 悔恨的滋味,就像逼迫她每时每刻用刀亲手剜着自己的心。 这些痛苦,她真想一并替夏秋潋承担。 当初为何,为何会那么狠心,明明知道夏秋潋身子不好,为何还要让凤游射出那支险些要了夏秋潋的箭。 燕挽亭哽咽着,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夏秋潋,痛苦的小声的咽呜着,她不停的低喃着,用自己都听不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秋潋,对不起,对不起。 夏秋潋在燕挽亭怀中缓缓的睁开眼,她疲惫而痛苦,却仍颤抖的伸手,轻轻的拭去燕挽亭面上的泪。 别哭。 她的声音那么孱弱虚弱,却像打开了燕挽亭所有悔恨自责的闸门。 秋潋,我后悔了,我知我错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第133章 下嫁! 往日寒疾发作两个时辰便好了,可这次发病,足足耗了一个晚上。 夏秋潋痛苦辗转,燕挽亭也陪着她一夜未曾睡。 好不容易终于好些睡下了,手下人来通报,曹奕登门拜访。 燕挽亭一心扑在夏秋潋身上,无心去见曹奕,便挥手叫人去回绝,改日她登门拜访。 可没过多久,人又来了,犹豫的回报,曹奕不肯走,说今日一定要见到她。 若是今日不见,明日他就离开青州。 燕挽亭气的险些摔了一个杯子,但也别无办法,曹奕好歹是天易阁的阁主,燕挽亭还有心拉拢。 人家登门拜访,已是回绝了一次,若是再回绝曹奕定会心生不满。 于是吩咐人请曹奕先去大殿候着,她沐浴更衣后会见。 夏秋潋浅眠,稍稍有些动静,便会惊醒。 燕挽亭进了房,蹑手蹑脚的替她拢了拢锦被,又小心的在她额角上落下一吻,便离去了。 换了一身衣裳到正堂,正见曹奕正弯着腰端详着桌上的一盆青翠的盆景。 同以往一样,他的着衣风格,依旧非同凡响,白衣镶着红边,外头笼着一层轻薄的白纱,背后绣着一大朵红艳欲滴的牡丹。 瞧那衣裳,再瞧那瘦弱的身形,若不是知道来访的是曹奕,燕挽亭还以为是哪家青楼来的姑娘家。 公主殿下到。 侍从大声通报一声。 曹奕转身,一张妖孽似女人的脸上,露出轻笑,他恭敬的作揖行李。 草民曹奕,见过公主殿下。 燕挽亭快步走进去,昨晚一夜未曾休息,面上有几分倦色,不过她双眸澄亮,面色温和的唤曹奕起身。 曹先生无须多礼。 曹奕缓缓直起身子,微微低着头以示敬重,不过头一句话问的就是夏秋潋。 公主殿下,献妃娘娘的身子,可还好。 燕挽亭瞧不出喜怒,只是缓缓在主位坐下了,她轻轻一挥手唤人去换茶,而后抬眼看着曹奕,缓声问道。 曹先生的天易阁宝物众多,不知先生可有克制寒疾的灵药。 曹奕低头轻叹一口气,神色颇有几分无奈。 殿下过奖,不过实不相瞒,若是草民有那等灵药,一早便献给献妃娘娘了。 不过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唇角轻佻,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双手捧着,朗声道。 不过草民前几日,在一西域商贩手中,偶得一块宝石,唤做赤蛇,状似游蛇色泽通透。也不知这是何等奇石,无光自热,只需轻轻握在手中,便觉得浑身温热舒畅,犹如置于火炉旁。 燕挽亭眼睛一亮,站了起来,看向曹奕手中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 还有这等奇石。 曹奕轻轻一笑,捧着那盒子上前两步。 草民也觉得惊奇,一听这灵石功效,便花大价钱从那西域商人手中买下了。今日草民来,便是要将此灵石献给献妃娘娘。 燕挽亭点点头,一旁的阿素便上前,取了曹奕手中的木盒,打开看了两眼,献到燕挽亭眼前。 只见那不起眼的木盒子里,躺着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状似游蛇,通体白润,只有中心夹着一条血丝似的脉络,着实让人惊奇。 燕挽亭伸手轻轻一碰,指尖才触到那石,便觉得一股暖意自指尖肌肤传来。 她欣喜一笑,抬头看着曹奕,笑道。 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奇特的石头,曹先生有心了,既这灵石是曹先生花大价钱买下的,不如告知本宫是多少银两,本宫照价从曹先生手中买下。 燕挽亭一挥手,阿素便收起石头,默不作声的站在了一边。 曹奕听燕挽亭这么一说,似笑非笑的垂下头。 草民今日来见公主殿下,是想与殿下谈笔生意。 燕挽亭面上笑意一敛。 这才点到正题。 曹先生想与本宫谈什么生意。 曹奕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唇角笑容仿如一只打着小算盘的老狐狸,他又是上前一步,凑近了燕挽亭。 阿素在一旁看着,眉头一皱脚下才动,燕挽亭便轻抬手制止了她。 草民想与殿下谈的,是一笔关乎燕国姜国存亡的大生意。 燕挽亭唇角轻佻,淡淡的瞥着曹奕,笑道。 呵,看来还真是笔大生意。不知先生,想怎么跟本宫做这笔生意。 殿下应当知道,草民数月前随姜国二皇子,去了趟姜国。 本宫知道。 曹奕深吸一口气。 姜国的二皇子,也与草民做了一笔生意。 燕挽亭神色一凛,她上下打量了曹奕一样,后退两步,缓缓坐在主位,白皙的指尖轻轻的敲着桌面。 曹先生既与二皇子做了生意,怎么又找到本宫这来了。 草民虽是生意人,但却时时关系天下大事,也知道如今这瞧上去太平无事的天下,是暗流涌动。草民不过是想为天易阁未来存亡兴衰,大胆的堵上那么一把。 燕挽亭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静静听着。 当今天下,燕国最是势大,紧随其后的便是姜国。两国,国土相当,虽燕国兵强马壮些,但姜国的国力也不容小觑。天易阁自二皇子和公主殿下一同盯上后,便绝无可能同往朝一样,相安无事从容而退。 曹奕仔细的分析着,神色终于严肃了些许。 两国交战,我小小一个天易阁就如同湖中漂浮的小小一片青叶,稍有不慎便是倾覆沉底,再无翻身可能。 姜国皇帝身子愈发不济,如今朝政大事皆由太子一手操办。可一向笼络朝臣更得民心的二皇子,却与太子的矛盾愈发激烈。前几日,姜国宫中更是有消息传出,躺在龙榻上起不来的老皇帝,有意废太子扶二子即位。 曹奕说的,都是事实。 从姜国传来的消息,的确如曹奕所说,燕挽亭微微敛眸,一言不发的听着。 曹奕站在她身前,神色愈发肃重。 公主殿下在姜国太子身旁,安插了不少人,有意协助心性温和的太子登基。可公主殿下想必也知道,姜国握着兵符的大将军可是站在二皇子那边的,反观太子,除去一直忠心耿耿的夏相国为他奔走劳碌,还有几个大臣敢站在太子那边。 就算公主殿下安插在姜国太子身边的人如何智谋无双,也敌不过二皇子多年的卧薪尝胆。的形势如今已是愈发危机,草民从姜国离开时,二皇子已将皇城的驻军调开。不出一月,太子定会主动让位于二皇子。 有节奏敲着桌面的手骤然停住了,燕挽亭抬眸,淡淡的看着曹奕。 曹先生,你说的这些,本宫都知道,不如你来说些,本宫不知道的。 曹奕深吸一口气,神色有几分复杂。 他谋的,不是姜国,而是天下。 燕挽亭冷冷一笑,她看着曹奕,微微侧头笑问道。 曹先生,想必江询言许给你的生意,可是姜国的蚕丝。 曹奕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舒展,他点点头道。 公主殿下果然聪慧,二皇子与草民做的生意,的确是姜国的蚕丝。 姜国的蚕丝布匹,天下闻名。 天下间,只要是卖布匹丝绸的地方,十匹布几乎有八匹是从姜国运来的。 这几乎算是姜国生意的命脉。 燕挽亭垂头轻轻一笑,说不出是感叹,还是讽刺。 江询言,他真舍得。 曹奕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燕挽亭。 燕挽亭神色愈发冷淡。 说吧,曹先生想要跟本宫做的,是什么生意。 曹奕微微挺直身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缓缓开口。 草民要公主殿下,下嫁草民。 第134章 疲惫! 草民要公主殿下,下嫁草民。 曹奕的话掷地有声。 燕挽亭眉目一凛,她还未曾说什么,一旁的阿素却是挺身而出。 她怒指曹奕,厉声斥道。 让公主殿下下嫁与你,你这刁民好大的胆子。 曹奕闻言无奈一笑,有些嘲讽的摇摇头。 看来,公主殿下就连身边的奴仆都未曾管教好。 阿素一咬牙,指着曹奕。 你... 燕挽亭眉头一皱,淡淡的偏头瞥了阿素一眼,冷声道。 阿素,还不退下。 燕挽亭一训斥阿素便收敛了神色,忍住心中的怒气,低头恭敬道。 奴婢失礼,请殿下责罚。 燕挽亭双眸带着几分冷意,她看着曹奕道。 你该与曹先生认错。 阿素咬咬牙,她确是不想与曹奕低头,但是燕挽亭的话,她不敢不从,只能垂头拱手,对着曹奕赔罪。 曹先生,阿素多有失礼,请先生莫要怪罪。 曹奕轻轻一笑,抓着肩侧的一缕发丝把玩着。 罢了罢了,草民不过一寻常百姓,怎敢怪罪公主殿下身旁的侍女。 燕挽亭倒是不关心曹奕和阿素的冲突,她只想知道曹奕说的下嫁到底是何意。 曹先生让本宫下嫁于先生,可是何理由。 话说到正题,曹奕也正经了些,他抛开那缕发丝,双眸直视着燕挽亭,颇有几分严肃。 姜国二皇子暗中练兵,已召集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奇军。可无论是军备,还是养着那么一大批精锐军队,他都需要一大笔钱。他想将草民招入麾下,看中的便是我天易阁的财力,他虽答应许草民一个官职,再加上日后姜国的丝绸生意,可到底还是不信草民的。 飞鸟尽良弓藏,二皇子虽心机勃勃,但颇为猜忌阴狠。就算草民无二心的帮了他,到最后也指不定落个身死财破的下场。 燕挽亭听罢,敛下眉目,低声道。 可你想两边讨好,就不怕最后落个比身死财破更惨烈的下场吗。 曹奕淡淡一笑,神情间颇有几分洒脱。 草民已是避无可避,既躲不过,那不如赌一把。说不定,草民此局就赌赢了呢。 话已经说的这般直白了,曹奕也不想故弄玄虚了。 二皇子猜忌草民会倒戈于燕国,殿下若是想让草民帮殿下,就该找个让二皇子无法猜忌的法子。 燕挽亭仰头,神色破有些复杂。 分卷(82 先生想让本宫昭告天下,将下嫁于先生,而后先生再悔婚。 曹奕点点头。 正是,这有这般,二皇子才会信草民与燕国水火不融,不会暗中结契。 燕挽亭目光凌厉的看着曹奕。 你可知,此举,不仅是要丢了本宫的名声,更是要丢了燕国的名声。 堂堂一国尊贵的公主,下嫁一个好男色的庶民,还被悔婚。丢的,可不止她燕挽亭一个人的脸。 曹奕挺直腰背,看着燕挽亭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 殿下的人,可接近不了二皇子,只有草民有此机会。这就看公主,能不能舍。 曹奕给燕挽亭丢了个天大的难题,就离去了。 他说有三天的机会让燕挽亭考虑,若是燕挽亭不能舍,他便别无他法。 曹奕走后,燕挽亭独自坐在堂上许久。 事情有到这般紧急的地步吗,的确到了。 姜国太子撑不了多久了,江询言很快就会登上帝位,待他整顿姜国内政之后,就要对燕国下手了。 虽燕挽亭自觉准备充分,但是她到底是晚了几年,江询言布置了那么久,笼络了那么多人才,暗中操练了那么多兵马,岂是她能比上的。 况且,还有个陈国横在中间。 陈国,陈国早就跟江询言狼狈为奸,觊觎燕国的大好江山。 此下曹奕特地来找她,便是有意结盟,天易阁那富可敌国的财宝,的确是一雄厚助力。 可先不说燕挽亭是否愿意采纳曹奕的办法,昭告天下下嫁,再由曹奕悔婚,由此让天下皆知曹奕与燕国结仇,从而让江询言信任曹奕。 对曹奕,燕挽亭并不信任。 曹奕到底是个狡诈的生意人,他只愿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就算他答应了秋潋会助他一臂之力,可谁能说准,若是江询言许下更大的利益,曹奕会不会反戈。 燕挽亭心生烦闷,要她丢了自己的名誉,她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可若是真的这般做了,丢的不止是她的名誉,更是燕国的脸面。 阿素在一旁不忿道。 殿下,万万不可这般做,那姓曹的分明就是想让殿下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燕挽亭轻轻抬手制止了阿素,她皱着眉头脸色有些苍白的垂下头。 此事本宫需在思量思量。 在堂上坐了许久,燕挽亭才起身,往枫林阁走去。 秋潋的身子还未好,师叔和福安又还未回来,关切着江询言的一举一动,就连燕飞城传来的消息也足够让她头疼。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原本就是一生性随意的女子,恨不得什么事都不管,带着夏秋潋云游天下去,看尽天下美景,岂不乐哉。 可多了一世记忆的她,仿佛被死死的捆在了一块巨石上,跟着一起捆死的,还有她的心。 她无法丢下燕国,心口更是刻下了刻骨的深仇,她要学着算计,要学着谋略,要与江询言在黑暗中对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是不将江询言除去,她这一生都无法安宁。 带着满心的愁绪,燕挽亭一路走到了枫林阁,她踏进阁楼。 床榻上,夏秋潋还在安睡,她的柳眉依旧轻蹙,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 燕挽亭脱下衣裳,躺在夏秋潋身侧,她只觉得从未如此的疲惫过,她轻轻揽过夏秋潋的身子,拥入怀中。 夏秋潋埋头在她肩窝,轻轻蹭了蹭,悠悠转醒了。 殿下。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虚弱却极尽温柔。 秋潋,我好累。 燕挽亭紧紧抱着她,白皙娟丽的面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带着茫然麻木,没有一丝亮光,她像个孩子一样,害怕失去,所以紧紧的抱紧,不敢松手。 夏秋潋伸手锢住燕挽亭的腰,一只手轻抬摸着燕挽亭后脑,缓慢轻柔的抚摸着。 尽管不知道为何燕挽亭突然这么颓然疲惫,但是夏秋潋什么也没有问,她只是抱着燕挽亭,柔声坚定道。 我在这,我陪着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要面对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第135章 不准! 悠悠转醒,已是夜深,燕挽亭身子微微一动,手臂裸露在空气中。 一股寒意像是裹着刀刃一样,撞在肌肤上,冷冷作痛。 难怪秋潋的寒疾会发作,就连青州的天,都变了呢。 夏秋潋的身子裹在厚厚的锦被里,又被燕挽亭拥着,却还是有些凉意,冷冷的像是暖不热。 燕挽亭也顾不得会吵醒夏秋潋,微微动身坐了起来,对着紧闭的门外轻唤了一声。 来人。 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 外头传来唯唯诺诺的应声。 燕挽亭摸了摸有些昏沉的额头,吩咐道。 唤人生个火炉送来,这屋子里着实冷,再吩咐人去唤御厨,一会端两碗蛋花粥来。 这一觉睡的真是久,从午时睡到夜半,头疼就罢了,连腹中都觉得有些饥饿了。 燕挽亭靠在床榻边,垂头看向夏秋潋。 却正好对上了夏秋潋朦胧深幽的双眸。 你饿了。 夏秋潋的双眸静静的看着燕挽亭,一片朦胧的倦意后,是淡淡的温柔缱绻。 燕挽亭点点头,她躺好,伸手把锦被压的一丝缝隙都透不出,柔声道。 嗯,你饿不饿,一会她们就把蛋花粥送来。 我不饿。 夏秋潋动了动,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刚刚才压好的被角又翘起了一角。 燕挽亭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掖好,宠溺又带着几分责备的轻轻瞪了夏秋潋一眼。 别乱动,冷。 夏秋潋皱了皱鼻子,微暗的烛火下,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情像是受了委屈一样,双眸敛下,唇角也微微下撇着。 她小声的低喃一声,拖长尾音,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 麻 带着点点委屈娇嗔的夏秋潋,眸中透着天真嗔怒,精致面容因一直埋在燕挽亭怀中,面颊有些泛红。 她就像是世上最迷人华贵的宝物,让人情不自禁的臣服,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她 燕挽亭压抑着心中的悸动,她双眸炙热的看着夏秋潋,但却强忍着压低声线柔声问道。 哪里麻,我帮你揉揉。 腿。 夏秋潋又动了动,锦被下她的腿缓缓的抬起,压在了燕挽亭的腿上。 给你揉揉。 燕挽亭挑唇笑了笑,半坐起身子,夏秋潋跟着坐了起来,学着燕挽亭刚刚的样子靠在床榻的软枕上,腿横在燕挽亭的膝上。 她拉直锦被盖住身子,偏头看着低着头认真给她揉腿的燕挽亭。 燕挽亭的手很暖,像个小火炉,炙热的肌肤紧贴着夏秋潋有些酸麻的小腿,轻轻的按摩着。 手法倒是不错,麻痹的肌肉重装被唤醒。 夏秋潋很瘦,就连小腿都瘦的有些过分,但她的肌肤却很紧致柔软,滑腻的像世上最好的羊脂玉。 燕挽亭很认真,像是伺候着主子的小宫女,细心温柔。 夏秋潋伸手摸了摸燕挽亭越来越红润的脸蛋,觉得烫烫的暖手,便也不拿开了,手指把玩着燕挽亭的脸,不时的捏一捏轻轻掐一掐。 在外头威严尊贵的公主殿下,在她手心里就像只爱蹭人的小猫咪,半眯着眼一边给她揉着腿,一边蹭一蹭夏秋潋的手心。 今日曹奕与你说了什么。 燕挽亭身子一顿,她手上的动作一停,偏头看着夏秋潋。 你想知? 夏秋潋动了动脚,轻轻的蹭着燕挽亭的手,像是示意她继续捏。 嗯,他与你说了什么。 燕挽亭挑唇笑了笑,故作玩笑语气轻佻的说道。 他让我嫁给他。 夏秋潋眸子一凝,原本慵懒的神色有些微微有些僵硬,她看着燕挽亭含笑的侧脸,收回了手,淡淡的问道。 他不是断袖吗,叫你嫁他作甚。 燕挽亭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傻气。 指不定,是倾心于本宫的美貌呢。 夏秋潋踹开燕挽亭的手,轻轻哼了一声,躺下了,侧身背对着燕挽亭。 别瞎说,与我说实话。 燕挽亭跟着侧身,伸手撑住额角,笑问道。 怎么,莫非秋潋不觉得本宫美。 夏秋潋似有些生气了,背对着燕挽亭眉头紧蹙着。 你能不能与我说实话,不欺瞒于我,曹先生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他说..... 燕挽亭垂头挑起夏秋潋的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着。 他说什么。 夏秋潋转身,清冷的面容,双眸认真的看着燕挽亭。 燕挽亭轻叹一口气。 他说与我做笔交易,江询言不信他,怕他会反水受雇燕国。曹奕便让我与他演一出大戏,下嫁,反婚。 夏秋潋接过话。 让天易阁与燕国势同水火,从而让江询言信任他。 燕挽亭点点头。 嗯,的确如此。 丝毫不差,起死回生,就事论事,尔虞我诈,跋山涉水,乌合之众,气喘吁吁,拔苗助长,耳濡目染 夏秋潋紧皱眉头,有些担忧。 可当真这般,你的名声.... 燕挽亭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色道。 是燕国的名声。 夏秋潋直起身子,看着燕挽亭。 若当真如此,你会沦为天下的笑柄,他就不曾想过你的为难之处。 燕挽亭无奈的看着夏秋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侧,轻声道。 他是生意人,对他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夏秋潋斩钉截铁。 不行。 他给我三日考虑。 ¥¥¥¥¥请,找,到,前,文,成,语,第.一.个.词.家.qi.俄.夋¥¥¥¥¥ 夏秋潋很坚决。 不考虑,总之就不行。 燕挽亭眉目温和,双眸发亮,笑容愈发清澈。 你不舍。 夏秋潋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 还未曾到这般必要的时候,为何要则损你的声誉,倘若得不偿失呢。 燕挽亭低下头,轻声道。 嗯,或许吧。 夏秋潋却突然伸手,捏住她两边的脸颊,迫使她抬头正视着自己,凝视着她的双眸正色道。 不许考虑。 哈哈。 燕挽亭笑出了声,她拉下夏秋潋的手,揣在胸前,神色戏谑。 怎么,你还真怕我嫁给他啊。 夏秋潋脸微微一红,神色却清冷淡然,她抿了抿唇抽开手。 我只是为你权衡利弊。 燕挽亭轻轻哼了一声,紧紧的按着夏秋潋的手。 嘴硬。 夏秋潋硬着声音,装作严肃呵斥道。 放手。 燕挽亭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不放。 燕挽亭! 夏秋潋头往后微微一仰,面颊微红,双眸闪烁。 燕挽亭丝毫不怕夏秋潋的装腔作势,伸手轻轻的按住夏秋潋的后脑。 别往后仰,一会扭到脖子了怎么办。 燕挽亭越凑越近,她的呼吸轻轻的喷在夏秋潋的面上,温暖炙热。 那你,你离远些。 好。 燕挽亭眸光一闪,嘴上应了,却垂头吻了下去。 夏秋潋的手轻轻的抵在燕挽亭的胸前,原本想推开,却又放下了。 第136章 黑暗面! 深夜,寂静而寒冷,几乎所有人都蜷缩着躲在温暖的被窝里安睡。 可很快,这片寂静就被打破了。 先是一声尖锐的马鸣声响起,接着一片仿佛能照亮天际的火光亮起。 一阵整齐沉重的步伐震耳欲聋,铠甲不停摩擦撞击的沉闷声,仿佛就连吹过的冷风, 都带着几分凌厉。 今夜,注定了不简单。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行动极其敏捷,悄无声息的就围住了太子府。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一整队士兵的围拢之下,从太子府上空屋檐上,一道黑色的声影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 轻轻一跃,那人影就落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黑色的长靴落在湿滑的瓦砖上,轻盈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漆黑冰冷的眸子在暗处,静静的四处扫视着,被黑布蒙住了脸的人,只露出了一双冰冷凌厉的眸子,但是这双眸子却极其的熟悉。 正是来了姜国许久的李凤游。 她的目光静静的扫过太子府门口,那位手持金印圣谕的将军,落在了他身后,一个羽扇纶巾的白面书生身上。 而太子府门前,一个满脸横肉穿着铠甲的男子站在台阶之上,他身材魁梧手持长枪,瞪大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带队围了太子府,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官。 他气若洪钟,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厉声道。 上官礼,你好大的胆子,这里太子府。 上官礼骑着赤马,满面威严双眸如雄鹰般锐利,他腰间配着镶了金边的剑鞘,一手持金印,一手持圣谕,冷冷一哼,与那守在门前的军士高声道。 牧仁,陛下有旨,太子私通敌国预谋造反,人证物证俱在,命本官前来缉拿。看在咱们曾一起上阵杀过敌的情分上,你且让开,本官绝不伤你。 牧仁冷冷一笑,冷哼一声讽刺道。 通敌叛国?陛下旨意?可笑阿可笑,上官礼,你何必这么冠冕堂皇的太子殿下戴冤帽子,你就直说是二皇子派你来的不就成了。以前我还敬你是条好汉,现在,现在你不过是二皇子的一条狗,二皇子叫你咬谁,你就咬谁。 上官礼眉头一皱,他和牧仁曾也一起把酒言欢醉卧沙场过,虽说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心中总还留着几分情义。 分卷(83 就算牧仁这么讽刺他,他还是有些不忍下手。 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却轻轻凑上前,在他身旁冷笑一声道。 上官将军,陛下有旨,违抗者,视为同谋,杀无赦。 牧仁和上官礼同为武将,虽官阶比上官礼矮上那么一阶,但好歹也是四品大员,威风凛凛的左将军。 可上官礼一闭眼一咬牙,就下令射杀了牧仁。 恐怕就是连牧仁自己都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在皇城之下,诛杀朝廷大臣。 守卫太子府的士兵早就被牧仁赶进了太子府抵御,门口只余他一人,悲号一声后,身中数剑倒地。 鲜红的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铠甲。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二皇子派兵围府了。 细皮嫩肉的小侍卫屁滚尿流的滚进了太子的寝殿。 太子已醒了过来,他还着一身亵衣,发也还未梳起,披散着头发一声不吭的坐在床榻上。 而他身前,正站着几个吵成了一团的谋士将领。 我们不如护送殿下杀出去,与虎啸军集合。 二皇子不过虚张声势,他难道真敢对太子殿下动手。 ... 小侍卫跪着爬到江穆曦身前,匍匐在地,抖着身子惶恐的哀声道。 殿下,殿下,牧仁将军他,被上官将军射杀了。 小侍卫的话一出口,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二皇子不敢拿太子怎么样的谋士,立即闭了嘴。 一个看上去沉稳一些的将领沉声道。 二皇子他,是当真想要篡位阿,他如今敢找个莫须有的罪名随意扣在殿下头上,那就说明他已经不管不顾了,太子殿下若是一露面,恐怕就会被趁乱暗杀。 一名谋士面如死灰的叹道。 如今外头都是二皇子的人,虎啸军可都在城外呢,就怕我们连府门的杀不出去。 江穆曦缓缓的抬起头,俊俏的面容上是一片苍白,不过好在他精神还在,面庞也略显坚毅,看上去还有些斗志。 显然他还没有放弃。 江穆曦缓缓开口,没有问外头的情况,反倒是问起了一个人的下落。 朱雀呢,她怎么不在。 一个谋士嘀嘀咕咕的道。 殿下,出事了就没见到朱雀姑娘了,说不定早就趁乱走了,毕竟她武艺这么高强。 先前那位沉稳有条理的将领瞥了那谋士一眼,拱手禀告道。 回禀殿下,朱雀姑娘去查探外头的情况了,不出意料,她定能将太字府的情况通知虎啸军。 殿下莫急,太子府的五百禁军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死士,就算上官礼强攻,一时半会也攻不进来。 虽有人已经软了腿,但好在还有两三个谋士依旧冷静沉稳,他们临危不乱的给江穆曦提着意见。 江穆曦面上看不出喜怒,他挥了挥手。 你们且在门外等着,若是朱雀来了,就让她进来。 江询言这次出其不意的突然出兵围困太子府,且已经杀了牧仁将军,显然是要动真格,给他扣上一个通敌的罪名,软禁也好,就地射杀也好,江询言都做的出来。 外头闹成一团,江穆曦缓缓的穿上了蟒服,就算现在时局危险,他仍是姜国的太子殿下,只要他在一日,他就比江询言更尊贵,他的血统就比江询言更纯正。 颤抖的手有些系不上腰带,江穆曦闭上眼。 紧闭的门突然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衣蒙面的清瘦女子走了进来。 她手握长剑,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深幽清冷的眸子。 朱雀,你来了。 江穆曦一看到她,双眸就发亮。 他看着清冷疏离的朱雀,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与他斗了那么久,我还真有怕的手抖的一天。 朱雀锐利冰冷的眸落在他抓着腰带,一直不停的颤抖的手上。 她上前一步,微微低下头,接过江穆曦的腰带,替他仔细的系好。 江穆曦低头看着身前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 这女子似乎永远都是这么冷淡,就连她身上的香味都那么的清冷。 可不知为何,江穆曦就是相信她,这个从来不会对他笑,不会讨好他,甚至一点也不娇媚柔美的女子。 不仅因为她数次救了他的命,更是因为她身上气息,她的一个眼神,都让江穆曦觉得安心。 朱雀,若是此次,我能死里逃生,能登上皇位... 太子殿下,该走了,先生们正等着殿下呢。 朱雀打断了他的话,她退了两步,恭敬的站在一旁。 江穆曦丝毫不恼怒朱雀打断他的话,他只是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的往外走去。 他是一国太子,还未输,怎可落了皇家气派。 姜国政变的事,隔了一日就传到了燕挽亭耳中。 江询言比前世更快的,还没等到姜国老皇帝驾崩,就对他兄长下了手。 不过好在,太子江穆曦并没有死,而是被效忠与他的臣子,拼死保了下来,逃出了京城,带着几万虎啸军,西下逃亡了。 燕挽亭还是暗自送了口气。 带着姜国太子离开的人,正是她派去的人。 只要把姜国太子保住,来日她就能借着助正统太子重夺皇位的借口,出兵姜国。 等着江询言什么时候对燕国动手,不如让她率先对江询言下手,杀他个措手不及。 化被动为主动。 前世,老皇帝没死两日,他就借着谋害皇帝的名头,将太子除去。 那时满朝文武都是他江询言的人,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就接管了姜国。 不久就平息了姜国的内乱。 可如今,太子未死,还带着将士西下了,江询言可不敢轻轻松松的全然不顾联合陈国对燕国下手。 就趁他平内乱,姜国动荡的时机,对姜国下手。 为何要听从曹奕的建议,下嫁悔婚,毁她声誉又毁燕国声誉。 江询言一心想蚕食燕国,那不如让他自食其果。 他姜国想吞并燕国,那燕国,为何就不能吞并姜国呢。 因要处理一些青州的事务,燕挽亭独身一人坐在大殿中,身前是阿素刚刚送来的密信。 正是李凤游亲笔写下的。 漆黑的大殿里,燕挽亭一动不动的坐着,双眸忽明忽暗。 只是心底那一股涌上的念头,让她有些压抑不住兴奋。 她一直压抑的野心,在黑暗中疯狂的发芽生长。 一统天下。 就像始皇帝一样。 她为何就不可呢? 也许,她当真有机会,做到这有史以来没几人做到的霸业。 第137章 困局! 南疆边境,遍地的沼泽丛林,四周都是弥漫着瘴气的深林。 一大批身穿铠甲的士兵满色疲惫的匆忙赶路。 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铠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枯,扑满了一层灰尘,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他们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有气无力的行进。 脸上还带着血痕的一名将领皱着眉头有些忧虑的向后看了一眼,转头看着身旁骑着马的姜国太子江穆曦,恭敬道。 殿下,也许大军已经甩开了追兵,赶了一夜的路,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了,军中还有许多伤员,不如咱们停下歇息吃些东西吧。 江穆曦脸色惨白,一向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经历了追杀又连赶了一夜的路,此时也有些撑不住了,便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气势道。 那便寻一处地方,让大军修整吧。 一路护送着江穆曦闯出都城,躲避上官礼率兵追杀的虎啸军,不仅折损了大半,更是元气大伤。 此下虎啸军只剩下几千人,护着江穆曦一路往姜国最南边的苦寒之地南疆赶去。 南疆述州城,率军驻扎在此的,便是姜国老皇帝同母胞弟,江寒武。 也就是江穆曦和江询言的亲叔叔。 述州土地贫瘠长年大旱,不易种植稻谷,冬日又是极寒之地。 向来便是罪臣的流放之地。 江穆曦堂堂一个正统太子,被江询言逼到这苦寒之地,虽说留下了性命,但是日后想东山再起,怕是难如上青天。 朝中百官已是江询言的傀儡附属,支持着江穆曦的那些大臣,通通都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抄家的抄家,下大狱的下大狱。 就连位高权重威望甚高的夏辅国,都被夺了官职,软禁在了都城。 这一仗,江穆曦输的一败涂地,险些连命都没了。 若不是父皇留下一万虎啸军拼死护他,恐怕他早就魂归西天了。 修整之后,江穆曦率领虎啸军,一路往述州行去。 穿过沼泽深林,一路上荒无人烟,土地干裂农田早被弃了,长满了干枯的杂草。 就算偶尔见到几间茅草屋,也早荒芜无人居住。 又赶了一日的路,终于到了述州城下。 城门紧闭,拿着长枪守城的士兵,见大军临城,便偷偷的瞥了一眼就缩了回去。 任凭城下的人怎么喊都不出来。 江穆曦其实与驻军在述州的亲叔叔江寒武并不了解,自他出生好似只见过江寒武一次。 他只知道父皇极为讨厌这位粗鲁莽撞的弟弟,只是碍着是同胞亲弟,便给了个南疆王的名号,将他赶到了述州。 十几年未曾召见,仿佛已经将这位亲弟弟遗忘了。 在城下喊到口干舌燥,也没人理会。 没有办法,江穆曦便只好命原地修整驻扎。 夜里燃起了篝火,江穆曦坐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面露疲态。 两个谋士和几位将领,正站在他面前。 早就摘下了面纱的李凤游仿佛一尊雕像一般,静静的站在江穆曦身旁,她手臂上扎着白色的绷带,被血染红了,身上还有几处刀伤,鲜血浸透了黑色的衣裳,看不出去痕迹。 一身穿白衣的谋士,面色沉静,朗声道。 殿下,若是南疆王过了明日午时还不派人前来商议,不如咱们便攻城,若是再等下去,怕是上官礼就率兵追来了。 江穆曦揉了揉额角,看着身前的几位将领,问道。 几位将军意下如何。 领头的脸上带刀疤的将军面容坚毅,他点了点头。 殿下,如今只能照诸葛先生的办法了,南疆王避而不见,便是不打算让殿下入城,既然如此咱们也别无他法。 江穆曦点了点头,站起身。 既然如此,那明日午时叔父还不露面,便只能攻城了。 语罢,江穆曦站的笔直,拱手对着帐中几位誓死跟随他的下属,鞠了一躬,正色道。 诸葛先生,几位将军,本宫在此多谢几位拼死相护,他日本宫若是能重回宝座匡扶大统,定当重赏几位。 帐中的几位将领神色一凛,惶恐的跪下了,异口同声道。 卑职惶恐,能随殿下同甘共苦是臣等的荣幸,臣等必定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江穆曦对属下的态度,极为谦虚敬重。 好了,几位将军劳碌奔波,想必也累了。便下去好生歇息,明日恐还有一场恶战,望几位将军保重身体。 几位将军陆续告辞离开帐篷,诸葛长明也告辞了,只是离去前,他颇有些深意的瞥了李凤游一眼,然后拱手离开。 人一走,江穆曦便有些颓然的坐下了,他紧紧的皱着眉头,面上神色疲惫绝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低喃道。 可笑可笑,本宫竟没想到二弟他竟预谋已久,就算旁人警醒,也仍未对二弟早日提起戒心。才会...才会落得如今下场,被逼至这等苦寒之地,父皇,怕是父皇落在二弟手中,也会惨遭不测。 李凤游面色冷然道。 殿下这般颓然,难道是认命了? 江穆曦早就被这般打击击垮,在属下面前强撑着的意气风发早就消散不见,自暴自弃颓然的靠着椅背,眸中灰暗一片。 朱雀,你瞧瞧本宫现在的样子,哪还是曾意气风发一人之下的太子,就如同一匹丧家之犬。朝中大权兵权,都在二弟手中,就算明日我攻下了述州,又有何用。就凭借着这几万虎啸军,本宫能攻回都城吗? 李凤游淡淡的瞥着江穆曦,微微皱了皱眉头。 难怪这姜国太子斗不过江询言,这般懦弱的性子,如何比得过野心勃勃卧薪尝胆的江询言。 看来公主殿下说的果真对,江穆曦若是朝局稳定时,继任为帝,凭借仁厚的心性,也许能成为一个明君,不功不过。 可若是朝局动荡,他便只能是个懦弱的庸君。 不过就算江穆曦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李凤游此时也绝不会放弃他。 殿下若是凭一己之力不能重登大统,那不如,求助于他人。 江穆曦有些愕然的抬头看着李凤游。 求助他人,你说的是谁? 李凤游神色不变,轻声道。 燕国。 第138章 来信! 一转眼,在华清宫中避寒也有数月了。 燕飞城来的信,已是第二封了。 一封是皇兄的,是封报喜的信,是说皇嫂有喜了,父皇总惦记着她,让她早些回家。 另一封,是早几日送来的,是燕皇亲自写的,短短的一封信,饱含了对燕挽亭的思念,但燕皇却并未直言让燕挽亭回宫。 只是在信尾,简短的写了一句,宫中雪已融。 燕皇的信,还有皇兄的报喜,接连而来。 燕挽亭知道,她该带夏秋潋回宫了。 华清宫中,随行而来的那名御医燕挽亭总觉得就是个倚老卖老的老头,夏秋潋的病,他也治不出个好歹,每日那故作高深的神医模样,叫她有些厌烦。 便所幸将夏秋潋带去了天机谷。 天机谷里不仅山明水秀世外桃源,还有一群跟福安一样的小怪胎,虽说他们医术造诣比不上福安,但也好过华清宫里那个装腔作势下药都犹犹豫豫的老太医。 天机谷后山的竹楼,幽静舒适,空气中尽是淡淡的青竹香味。 午时耀眼的阳光,透过层叠的翠绿竹叶,投射而下。 被青竹遮住大半的光芒,如同点点光斑,落在竹廊上。 竹廊上,摆着一个铺着柔软虎皮的躺椅,燕挽亭正躺在里面。 分卷(84 她抬着腿架在脚边的竹栏上,张着双臂,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乱,青丝亦是散乱在白皙的颈边,正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只是那姿势颇有些不雅。 一旁的地上正掉着一本翻开了一半的兵书。 天机谷的冬日,就如同燕飞城的初秋,太阳猛烈时,还觉得闷热。 而此时微风徐来,竟也惹的人困倦不已。 燕挽亭本说好,要陪夏秋潋看一日的书,可还没看到一个时辰,她就忍不住打起盹来。 敞开的门内,一袭翩翩白衣的女子,正端坐在桌前。 她面容精致眉目如画,气质恬淡幽雅,如墨染般的青丝垂在肩畔,更衬的肌肤似雪,一抬眉一顿首,好似从画上飘落的谪仙。 那双深邃的双眸,就像是流转着清冷波纹的黑玉,仿佛能一眼摄魂。 合上书,夏秋潋轻轻抬头,这几日她身子养的不错,原本苍白的肌肤也难得的能看出一些血色。 说好陪她看书的人,一转眼就趴在躺椅上睡的香甜,夏秋潋轻轻摇了摇头,面上神情有几分无奈几分温情。 端着桌上已经凉了的一杯清茶,夏秋潋轻移莲步,走到了竹廊下。 夏秋潋走近时,燕挽亭的身子轻轻动了动,嘟着嘴转了个身对着夏秋潋,也不知是不是醒了,在装睡。 夏秋潋微微弯腰,捡起地上掉的那本古籍,拂去书面上粘着的一片青绿竹叶,放在一旁的木凳上。 浓密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趴在躺椅上的燕挽亭紧闭的双眼突然微微睁开了一些,左眼露出了一道缝,正鬼鬼祟祟的盯着夏秋潋的动作。 夏秋潋将书放下转身看向她时,她连忙将眼睛闭好,泰然自若的装作一幅还在熟睡的模样。 微凉柔软的手轻轻的拂过燕挽亭的额角,软软的很舒服,燕挽亭很自然的蹭了蹭夏秋潋的手。 这人睡觉时,衣裳为何总是这般凌乱。 夏秋潋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红,垂眸看着燕挽亭胸前无意中被扯开了大半的领口,白皙精致的锁骨映入眼帘,诱人的像香甜的糕点,叫人想伏上去咬一口,尝尝是什么滋味。 燕挽亭与夏秋潋在一起时,总是情难自禁的夸夏秋潋貌美,其实与夏秋潋相比,燕挽亭的美似乎更明艳一些。 娇弱间透着一股英气,清澈的双眸时而像出鞘的利剑般锋利,时而又如拂柳微风般轻柔温和。 秋潋在身旁站了好久,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 燕挽亭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夏秋潋俯身在她面上落下轻吻,倒是等到了几滴落在脸上身上的水滴。 下雨了 燕挽亭睁开眼,望着天。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哪有半点阴天落雨的样子,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夏秋潋手上端着一个茶杯。 挑唇一笑,燕挽亭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撑着额角挑唇装作几分讶然道。 秋潋当真是与我越来越心有灵犀了,知我何时醒,还知我醒来后会口渴。 说完便要伸手去接夏秋潋手中那茶杯。 夏秋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淡然道。 这茶凉了,你若是渴了,我便再给你倒一杯去。 说完便要转身走。 可燕挽亭眸光一闪,笑道。 麻烦,这杯便好了。 她伸手拉住了夏秋潋的手,用力一扯,夏秋潋措手不及的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她腿上。 燕挽亭轻声一笑,一手抓着夏秋潋的手,环在她腰际,自背后搂住了夏秋潋。 手中的茶杯被燕挽亭拉扯时,不经意落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两圈,并未打破。 夏秋潋一手按着躺椅的扶手,一手撑在燕挽亭的腿,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后,她皱着眉头轻声埋怨道。 怎么这般轻佻。 燕挽亭嘿嘿一笑,将头埋在夏秋潋的肩头,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暗示般道。 秋潋,这几日,你的身子好似养好了些。 放在燕挽亭腿上的手突然轻轻的捏着一小圈肉,轻轻一旋,燕挽亭脸色一变。 只是夏秋潋并未下重手,轻轻这么一捏就松开了手,坐在燕挽亭腿上也并未挣脱,只是白皙的耳珠像是着了火一般,红了不少。 夏秋潋咬着唇,自然的将话题移开。 明日可是要回宫? 燕挽亭在她肩头摇了摇头。 明日不回,再过两日吧。 想起前几日收到太子殿下的信,燕挽亭那开心的模样,夏秋潋唇角一挑,轻声问道。 再过两日?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小侄子 燕挽亭傲娇的哼唧一声,闭着眼贴在夏秋潋背上,抱着她轻轻的晃了晃。 小侄子?他可还在我皇嫂的肚子里头,等两日他也不会蹦出来,急什么。我只想再与你独处两日,等到了宫中人多口杂,有些事便也不好与秋潋做。 非常巧妙的忽略了燕挽亭最后的那句话,夏秋潋垂眸眼神闪烁。 人多口杂?就算在宫中,以往也不见你收敛过半分,还不是时常去我寝宫里宿下。 燕挽亭抱着夏秋潋沉默了许久,在夏秋潋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愈发的复杂。 当夏秋潋听不到回答,正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燕挽亭却突然笑了笑,她紧紧的搂着夏秋潋,凑到她耳边,声线温柔缱绻。 反正到那时,也不如现在自在。秋潋,就让我们在天机谷中再独处两日,什么都不想,这两日就你我在一起,外头就算天翻地覆了,咱们也不去管,好不好。 夏秋潋点了点头,唇角轻轻的上挑,清冷的双眸泛着温柔湿润的薄雾。 好。 第139章 灭灯! 这边太阳才落下山头,那边玉盘般皎洁清亮的明月就爬上了天边,漆黑的天空被淡白的月光笼罩。 朦朦胧胧的白色月光洒在竹林间,仰头往上看,仿佛就连那翠绿的竹叶都在闪着白色的亮光,像是秋日的银霜。 远处的天机楼被火红的灯笼点缀,秀美好看的比江南的名楼还要耀眼。 叫人把剩下的饭菜端了下去,燕挽亭摸了摸肚子,叹了声。 怎么每回来,这做的都是竹笋。 来收拾饭菜的是个半大的小子,光溜溜脑袋圆乎乎的脸,身上穿着宽大的道袍,看上去虽然可爱,可总有些不伦不类。 小子长得清秀可爱,笑起来眼睛都不见了,语气熟稔的与燕挽亭道。 殿下,咱们这是现取现做,新鲜的很。且说,咱们谷里的大厨最擅的不就是焖竹笋炒竹笋拌竹笋。 燕挽亭没好气的伸手敲了敲那小子光头。 虽说,本宫不挑,以往都未曾挑过食。可本宫这心尖上的人儿在呢,不能委屈了她。明日换菜吧,若是大厨子不肯换,那就换个厨子。 燕挽亭明目张胆的说什么心上人,可倒是让正在窗边摆弄一盆兰花的夏秋潋心中一跳,闻言转头看了过来。 小子提着收拾好了的食盒,探头探脑的看向夏秋潋。 殿下心尖上的人,可是这位漂亮的小姐姐。 燕挽亭揪着小子的衣袖往门边走,若不是嫌这小子重,倒是想直接将他丢出去。 这屋子里就三个人,不是她,难不成是你。收拾完了就赶紧出去,赖在这作甚。 谷里的人一来二往与燕挽亭甚是熟稔,平日里玩笑打闹,倒是没人觉得燕挽亭这个殿下有多金贵威严。 刚刚还对那送菜来的小子一脸不耐,将他赶走后,一转头看着夏秋潋燕挽亭就满脸温柔笑意,如沐春风般甜美。 秋潋,不若我们在竹林间走走可好,也瞧瞧这竹林夜色。 放下拈着的兰花叶,倒是没有半分犹豫,夏秋潋便点头道。 好。 燕挽亭原本与夏秋潋并肩走着,可慢慢的她缓下了步子,落了几步,站在了夏秋潋的身后。 望着她随着清风拂起的白色裙摆和墨染般的青丝,凝眸惊叹。 这么瞧着秋潋,就像看到了从天上来的仙女,纤尘不染翩若惊鸿。 夏秋潋顿住脚步,回身看着燕挽亭,嫣红的薄唇轻挑,露出一抹轻笑。 殿下今日,夸秋潋可不止一两次了,殿下可是有所图谋。 燕挽亭今天可是一直绕在夏秋潋身边,就算她翻一页书,燕挽亭都能夸她风姿卓越气质不凡。 燕挽亭扬眉,双眸露出狡黠的亮光,她负手绕着夏秋潋走了两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笑道。 我对秋潋有何图谋,莫非秋潋不知? 夏秋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嗔似羞,转头施施然的往前走去。 燕挽亭快步走上前去,抓住了夏秋潋的手,纤细白净的轻轻擦过错过,十指紧扣。 叹了口气,燕挽亭望向竹林小径。 等回了宫,我与你独处的日子,怕是少了。 夏秋潋微微用力回握住燕挽亭的手,她直视着前方,漆黑的双眸闪烁着黯光,抿唇轻声道。 只要殿下心中记挂着,秋潋便欢喜。 夏秋潋向来甚少表露出情感,有时就连燕挽亭都有些不确定,夏秋潋是否对她有情。所以每回夏秋潋流露对她的在意,她都格外的欢喜。 她当即转身,在竹影婆娑的竹林小径上,伸手轻轻的抓着夏秋潋的肩,眼中柔情仿佛要溢出般。 自是记挂,你还不知吗,本宫这心里转的都是你,恨不得日日与你独处。 那日的月光明亮的有些刺眼,夏秋潋微微仰头,瞥见了燕挽亭的脸,那么的深情笃定。 朦胧色的月光仿佛将她脸上所有的菱角凌厉都掩盖住了,她的双眸就像是天边亮起的两轮太阳,明亮耀眼。 鬼使神差的,夏秋潋伸手抚上了燕挽亭的眉梢眼角,问出了心中一直所想的事。 若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可愿放下尊贵的身份,你可愿放下荣华富贵,与我去一处山清水秀的桃源之地,了结此生。 没有半分思考,燕挽亭脱口而出。 自是愿,我很不得现在就带你去。 可是话说出口了,燕挽亭却又微微迟疑了一瞬。 放下一切么? 燕挽亭没有犹豫的回答,让夏秋潋的身子一颤,她轻轻的依靠在燕挽亭的胸前,双手仿佛小兽一般小心翼翼的抓着燕挽亭的衣襟,轻声道。 若真到了那一日,望殿下当真能随秋潋离开。 天机谷一到夜里就有些凉。 巡夜的两个师兄抱着长剑提着灯笼,一直抱怨着风大,夜风吹的骨头的疼了。 没走一会就到了后山竹林。 这几日公主殿下带了个女人住在了竹林,后山的戒备也比以往要森严许多。 远远的往公主殿下住着的竹屋看过去,竟意外的发现,竹屋的灯笼已经都熄灭了,就连亭子下的灯笼都熄了个干净。 一个矮个子清秀的小师兄拉了拉身边的人,问道。 师兄,殿下是不是出事了,怎么灯都灭了。以往殿下就算歇下了,灯笼可都是还亮着的。 不知,谨慎起见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另一位师兄眉头一皱,便干脆拉着师弟往那一片漆黑的小竹屋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破空声。 两人连忙持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盯着从半空落下的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背着长剑稳稳的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声轻响,轻飘飘的如同一片羽毛。 凌厉的双眸扫了眼前两人一眼,黑衣人冷声道。 殿下有令,闲杂人等今夜皆不可接近竹屋,两位还是快快离去吧。 待瞧见那黑衣人面罩角落的金丝刺绣图案,巡夜的两位师兄这才缓了一口气,抱拳道。 这位暗卫大哥,我们二人只是见殿下的竹屋灯笼都熄了,恐殿下出事,所以才前来查探,既然殿下无恙,那我们二人便继续巡演,惊扰暗卫大哥了。 熄了灯笼的竹屋里有些昏暗,只是透过从窗外投进的冷白月光,隐约可见那床榻上正躺着两个身躯交叠的身影。 第140章 占山为王! 放着平坦安宁的官道不走,韩清偏要带着福安走崎岖泥泞的山道。 刚刚落过雨,路两旁的丛林绿叶上还滚着晶莹的雨滴。 韩清嘴里叼着一根路边摘的野草,哼着戏曲,脚步轻快的似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不时刷的一声从福安眼前窜上了一旁的树上,摘颗野果啃两口,嫌酸涩就往下随意一丢,正中福安的额头。 鲜红的野果溅出的汁水沾在福安额角上,福安鼓着腮帮子黑着脸,她紧紧的拽着包袱,脚上身上到处都是黄色的泥水。 拂袖轻轻的擦了擦额头沾着的野果汁水,福安翻了个白眼,烦闷的抬头看着正坐在树干上晃着腿偷笑的韩清,兴师问罪。 为何不买辆马车赶路,非要自己走。 韩清嘿嘿一笑,偏头看着福安,一脸的桀骜痞气。 你不觉得跑山路很是有趣吗,你瞧着山上景色多美。 福安哼了一声,揪了揪被雨水沾湿都能拧出水来的衣袖,鼓着脸抱怨。 早知我便一人租马车赶路,让你自己跑你的山路踩你的泥巴去。 小师侄,这荒郊野岭可租不了马车,你若是不想与我走,自己再几十里路回那镇上租马车去,师叔我可不拦着你。 福安气鼓鼓的叉腰仰头看着那讨人厌的韩清,忍不住跺了跺脚,恨自己被这痞子拐上了这山路,又脏又难走。 谁说你是我师叔,我何时承认你是我师叔了,你莫要自作多情。我自己回去便回去,你有本事就自己赶路去玩吧。 韩清嘿嘿一笑,看着气炸毛了的福安,轻飘飘的往下一跳,就落在了福安身旁,她伸手搭在了福安的肩上,安抚她道。 小师侄你莫要气嘛,我与你说,再往前走上几里路,有一个很好玩的山寨。我曾路过两次那寨子,那寨子里可什么都有,里头还有一个做糕点很好吃的独臂厨子,他做的糕点可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糕点,比那什么劳什子公主府里御厨做的糕点好吃多了。 韩清虽一人独来独往惯了,但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跟自己玩的来的人,跟她吵吵闹闹一路到处搜寻好吃的菜肴,可比以前一个人好玩多了。 此时更不会让福安走,只想拐着她当个玩伴浪迹天涯吃遍天下美食。 分卷(85 福安一听到说糕点,原本想甩开韩清的嫌弃脸也缓和了许多,她偏头看着韩清,咽了咽口水问道。 当真如此好吃? 韩清拍了拍胸脯保证。 骗你是小狗,那独臂厨子做的糕点是真的好吃。你还不信我吗,我何时骗过你啊。 福安听她这么一说,好不容易缓和的脸又绷了起来,她嫌弃的甩开韩清的手,指着她的鼻子愤愤道。 骗过。当初你被阿素姐姐倒吊在暗道时,你应承过我,我若是将你放下来,你便给我银子,还说你在商行里存了许多银票,可你压根就一文钱都没有,这一路上花的都是我的银子。 小师侄你我之间还谈什么钱,你听我说,只要到了那寨子里,不需花钱都能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 福安身上带着的银子其实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若是此时往回走再租一辆马车,怕是接下来的路上都得饿着肚子了。 虽然韩清身上没钱,但是她的赌术的确厉害,钱若是用完了,她再去赌坊几次就能赚些钱回来。 福安心里打算着,终于气软了,便握着拳头在韩清脸前晃了晃。 那...我再信你一次,你若是敢再骗我,我就给你下药,你可知道我下药有多厉害。 听福安这么一说,韩清想起了福安身上那数不清的药粉,无色无味杀人无形,每次稍不注意便会中招,心里有些发怵,拍开福安的手,往后跳了两步,离福安远了一些。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路吧。 不停的赶了几里路,走到山边一处岔路口时,福安一晃眼发现了两个拿着刀躲在树丛中的两个彪形大汉。 那两人躲的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发现了,那明晃晃的刀背就架在肩上,方便似的蹲在树丛中,满脸黑漆漆的胡子呲着一口大白牙恶狠狠的盯着她。 福安停住了步子揉了揉眼睛,撞了撞身边哼着歌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不停晃来晃去的韩清,对着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那两个蹲在树丛中的大汉。 离着好些距离,她们停住了步子。 韩清瞥了一眼,丝毫不将那两人放在眼里,只是偏头在福安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声。 那两个就是山寨里的人,你别吓到他们,一会让他们抬你去山寨里。 原来韩清说的山寨就是个强盗窝,是盘踞在这两座山头上的一群劫匪。 而那两个蹲在树丛中的强盗,还认识韩清。 他们其中一个瘸了腿,还有一个瞎了半只眼,都是拜韩清所赐。 韩清有一次路过这两座山头,正巧碰到了他们两人拦路,便出手打伤了一人的眼睛,打瘸了一人的腿,还让他们抬着上了山,然后按着他们的强盗头子在地上狠狠的打了一顿,打的鼻青脸肿。 还在山上耀武扬威的当了两天山大王,后来实在是嫌无趣,便下山了。 她走的那一日,山寨中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强盗头子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底下一群被韩清欺负惨的强盗送了韩清几里路才把她送走了。 那两个抠着鼻子的强盗原本福安和韩清离的远看不清脸,还窃喜碰到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长得漂亮,还能抢上山给大王当压寨夫人。 可当韩清和福安一步一步走进,看清了韩清的脸时,他们眼睛瞪圆张着嘴哀嚎一声,连刀都不要了,鬼哭狼嚎的转头落荒而逃。 韩清冷冷的哼了一声,叉着腰趾高气扬的高喊一声。 站住你们两个,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戳瞎你们另一只眼,打瘸另一条腿。 韩清一开口,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彪形大汉就像是被点穴了一样,背对着韩清和福安一动不敢动。 韩清嘿嘿一笑眼睛一眯。 过来背着这位小姐回山寨,本大侠要在你们山寨歇歇脚,跟你们大王叙叙旧。 两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苦巴巴着一张脸,一脸惶恐弓着身子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扯开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嘿嘿搓着手跟韩清打招呼。 大侠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小山寨串门。 第141章 剿匪! 护送公主和献妃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往燕飞城行去,只是比起来时的风风火火,回程的路上,这支车队却慢悠悠的,不远处背着背篓去采药的老爷爷牵着孙子,都赶上了车队。 马车上,一袭青衣的燕挽亭正侧躺在车内铺着的锦榻上,她睁眼看着身旁正在熟睡的夏秋潋。 尽管熟睡,夏秋潋面上仍是掩不住的倦意,因马车的颠簸不时轻皱起眉头。 燕挽亭伸手轻轻拂过她蹙着的眉头,小心翼翼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然后悄无声息的起身,走到了车门边。 推开雕花漆木门,燕挽亭探头瞧见坐在车架上的阿素,略带几分不悦道。 太颠簸了,传令下去,再慢些。 阿素额头冒出几颗冷汗,对燕挽亭的命令她实在是有心无力,这马车如今已经慢的寻常百姓走路都赶的上了,本来三天能到京城,照这速度再慢下去,怕是五天都回了不京城。 殿下,将军说这不能再慢了,再慢等到天黑就赶不到竹县。夜里赶路不太安全,又不能让殿下在马车上歇息不是。 燕挽亭扭头看了眼榻上躺着的夏秋潋,见她身子微微一动,似要醒来,便撂下一句进去了。 在马车上歇息本宫又不是头一次,有何不可,你且去传令叫他们再慢一些便是。 说罢就关上门,剩下一脸愁容的阿素跳下马车去找领头的将军传达燕挽亭的命令。 燕挽亭才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边,夏秋潋就睁开了眼。 燕挽亭见她醒了,便坐在她身旁,笑着伸手替夏秋潋勾起垂在耳侧的一缕发丝,柔声道。 可是我刚刚说话声太大,把你吵醒了,还是马车太颠簸了? 夏秋潋面色苍白疲惫,她坐起身,微微侧身靠在燕挽亭的肩头,轻声略带几分低落道。 不,我只是做了个梦,惊醒罢了。 燕挽亭揽住她,有些心疼的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可是噩梦? 夏秋潋摇摇头,面容有些忧虑愁容。 只是梦见了以前在姜国的日子,想到了父亲母亲,醒来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燕挽亭知夏秋潋是想念父母姐妹了,便拥着她安慰的抚着她的背,眉眼间尽是温柔缱绻。 秋潋,待我日后除去了江询言。每年,等燕国入冬我便随你去姜国,入春化雪了,你再随我回燕国,这般可好。 好。 夏秋潋枕在燕挽亭肩上,柔柔的应了声好,只是面上的愁绪并未减去几分。 父亲一直以来都扶持着大皇子,主张削弱二皇子手中的兵权,甚至曾像皇上进谏,将麟州划为二皇子的封地。 姜国人都知,麟州那么一个不毛之地,紧靠着边漠,临近的还有群野蛮的游牧族,时不时就跑到麟州烧杀抢掠。 父亲的请旨早就惹的江询言不满了,然后大皇子和江询言斗的越凶,父亲也有好几次在朝堂上公然与江询言发生争端。 以前皇帝和大皇子都在,他们敬重父亲,江询言也不敢对父亲下手。 现在皇上驾崩,大皇子也输了,成了弑父篡位之人,自身都难保更保不住相府。 夏秋潋曾写过好几封家书回去,劝父亲莫要这般彻底的得罪江询言,但是父亲从未听进去。 尽管夏秋潋知道江询言现在才夺皇权,为了稳住朝纲,是不可能这么快对德高望重桃李遍天下的父亲动手。 但是父亲为人正直性子刚烈,定是不肯屈服于江询言,就怕惹怒了江询言,他当真会无所顾忌的对父亲动手。 心中的忧虑夏秋潋并未和燕挽亭说过,倒是求了曹轶送了一封家信给父亲,也望他到了姜国后,能劝服父亲先忍一时。 为了确保天黑前能顺利抵达驿站,护送车队的将军下令停了下来,特地求见燕挽亭,希望能说服她,让车队加快赶路。 燕挽亭嘱咐夏秋潋好生歇息,就下了马车。 夏秋潋轻叹一声,坐在榻上怎么都没心思继续休息,便起身坐了起来。 她隐约能听到车外,燕挽亭的声音,似乎正言辞冷冽的命令着将军抄近道赶路。 阿素和将军被燕挽亭的决定吓的脸都白了,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 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 燕挽亭挥了挥衣袖。 怎么使不得,抄近路绕两座山头罢了。 将军单膝跪地,言辞恳切望燕挽亭收回成命。 殿下,前方那两座山头,年前便传闻有匪乱。竹县的知府还曾请命率兵去山中剿匪。咱们若是抄近路,恐怕路上会撞上那些胆大包天的劫匪。若是路上让那些莽人惊了殿下和献妃娘娘,末将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能赎罪。 燕挽亭眉头一皱,眸中掠过一丝冷光,她冷哼一声道。 竹县再过两县便是京城,不过百里之遥,这山头竟还有匪患。本宫是该笑这些草莽胆大妄为,还是该笑你们这些官员失职失责。 将军一愣,面上有些羞愧之色,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 这... 天黑之前若是要赶到竹县,看时辰若是走官道就算是加紧赶路怕也是赶不上了,你便听本宫旨意绕近路。本宫倒是想撞上这群胆大包天的土匪,好问问他们是有何冤情竟会落地为寇。 燕挽亭见那将军说不出什么话了,也不在施压,只是一挥手上了车。 将军和阿素见燕挽亭下定了决心,也再无他法,只能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担忧。 公主殿下,怕不是要带着他们上山剿匪吧。 燕挽亭一上马车,面上的冷冽就瞬间收敛,换做了一副气愤的模样,叉着腰皱着眉头哼哼唧唧的看着夏秋潋。 气死我了。 夏秋潋端坐在桌旁,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裳,看了一脸气愤的燕挽亭一眼,唇角一挑,轻声道。 你呀,分明是自寻烦恼。 燕挽亭不满的哼了一声,走到夏秋潋对面坐下,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潋儿,你不安慰我便罢了,还这般说。 夏秋潋见燕挽亭要闹脾气了,便正色道。 你当真要上山剿匪? 燕挽亭皱着眉点点头。 燕国京城百里之外还闹匪患,剿了一次没完还任由他们为祸一方,这事要是传出去,怕不是让他人笑我燕国无能。 夏秋潋知道燕挽亭想趁这次路过,干脆把山头的匪祸除了,可冒冒失失的上山,没有半点准备,实在是有些不周全。 我知你所想,只是我们不了解地形就这么匆匆忙忙的上了上,怕会轻敌落了那些草寇的陷阱。不若还是走官道,连夜赶路到了竹县,与竹县的知府商议一番,再上山剿匪也不迟。 燕挽亭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自大,她丝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自信满满。 不怕,不过一窝草莽罢了。本宫就不信,这几百精兵还端不了一个土匪窝。 夏秋潋眉头一皱,还想再劝。 只是.... 燕挽亭却打断了她的话,眸光一转就缠了过来,双手自后圈住了夏秋潋的腰肢,轻吐着暧昧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上。 没有只是,你放心便是。想这般多,不如我们温存一番。 第142章 撞上了? 天风寨的佟寨主近日很苦恼。 两三年前,他跟一群兄弟被无良乡绅迫害,聚在这瓦罐山落草为寇,建了个小寨子,平日里种点青菜蔬果,偶尔下山打劫几个路过的富商乡绅。 小日子过的可比在家种地要好,不用讨好地主乡绅不用缴纳赋税,久而久之家乡闻讯投奔而来的兄弟也越来越多,寨子也越来越壮大。 除了不远的竹县,那个昏庸无能的竹县知府隔几个月就率兵上山剿一次匪之外,他们天风寨的寨民过的可比神仙还快活。 不过说起来,那个蠢知府来剿匪,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给上面的人瞧瞧。 瓦罐山上到处都是天然密集的洞穴,只要一收到风声带着寨子里的老少全部躲进洞里,任由那些官兵在空无一人的山寨搜一番然后无功而返。 只要不放火把寨子烧了,他们就当是出门踏春采青,躲两日再回来,照旧过自己逍遥快活的小日子。 可让佟寨主万万没想到的是,寨子里的平静被那个雨天打破了。 出门踩点的张山和张水两兄弟,竟把那个曾经把寨子闹的鸡犬不宁人人自危的小魔头给又领回来了。 而且更惨的是,这次小魔头还带着另一个小魔头。 一个瞧上去模样乖巧但满身毒物心狠手辣的女娃娃。 寨子里好几个出言不逊的小年轻都遭了她的毒手,好好一张俊俏脸蛋肿的跟猪头一样,又痛又痒,饭吃不下觉睡不了,成天哭着哼唧着让佟寨主去给他们跟小魔头说情请罪。 年轻人犟脾气不肯低头,还要让他这个寨主出面。 佟寨主在后院那两个小魔头住的小院子徘徊了好一会,才摸了摸满头大汗的黑脸,一咬牙走了进去。 小魔头住的小院子都是刚刚建好的,举寨之力忙了好几日就为了建这么个小院子,还得跑好几里山路去挖了几颗桃花树搬回来在院子里种下。 佟寨主进去的时候,那个小毒物正在院子里松土,蹲在地上拿着一把小铲子挖一会再从一旁的背篓里拿出一根草种下。 佟寨主咳了两声引起福安的注意,然后搓着手走进院子,只是站在门口还离福安远远的,就停住了步子,一张黑脸挂着笑容,皱的像朵老菊花。 咳咳,小神医。 这小毒物最喜欢人家叫她小神医,这是佟寨主自己察言观色看出来的。 只要叫她一声小神医,她就会不动声色的昂起下巴摆起架子,尾巴恨不得翘上天去。 福安站起身手上身上还沾着泥土,就探头往佟寨主身后看去。 佟寨主找我有何事,可是糕点做好了? 佟寨主放低姿态,一个大老粗还斟酌着用词,生怕不小心又惹得小毒物生气,在他身上也下了毒。 老陈他休息去了,晚上再给小神医你做糕点。我来,是替我寨子里那几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来给小神医陪礼道歉的。 佟寨主的话还没绕完,福安就知道他的来意,这是来要解药的阿。 佟寨主,我知道你的来意了,你且等着。 分卷(86 福安也没想再为难那几个出言不逊惹她生气的年轻人,爽快的回了房然后过了一会就拿出了一小瓶碧绿的液体。 远远的走出门,福安就把小瓶子随手往佟寨主丢了过去。 一人喝一小口,过了夜明早就能恢复。 佟寨主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瓶,赶忙露出笑脸道谢。 多谢小神医既往不咎。 临走了,佟寨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跟福安讨了一小瓶**药,说是手下的弟兄们去打劫时,若是碰到硬茬子,又不想伤人,给他们来点就成。 福安丝毫没犹豫的给了。 在寨子里几日,她倒是了解了这天风寨的这一群土匪。 虽然粗莽无礼但是心肠不算坏,被逼上山为寇,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就算半路打劫也没伤过人性命,偶尔见被抢的人可怜,还会倒贴钱给苦主。 说起来也是一群有良心的土匪。 福安把自己刚刚研制出的**香给了佟寨主,还好生详细的教了他用法。 佟寨主拿着两瓶从福安那讨来的药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 刚回了主寨,就听到手下人汇报,有一群官兵一路往瓦罐山来了。 听手下人说,那伙官兵护送着车队,看上去只是路过。 佟寨主吩咐人悄悄跟着,看看他们是不是过路。 可没多久,手下人大惊失色跌跌撞撞的回来禀告,说那群官兵可是一路搜山过来的,分明是要剿匪的行径。 沉稳的佟寨主脸色一变,他在附近的兵营里都安插了人,要是上头派人搜山剿匪,他定会提前接到消息,不慌不忙的先撤退。 可这次他什么风都没收到,就这么一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群官兵,要搜山。 佟寨主立即召集了寨子里的大大小小,还派人去叫了福安和韩清,准备跟以往一样,有官兵就带着家当统统躲到山洞里去。 不明所以的韩清和福安被人叫了过来,到大堂一看,这么一大群土匪个个神情慌乱拖家带口,拎着娃顶着锅抱着瓜,一副如临大敌要搬家的模样。 一问之下,韩清和福安才知道来龙去脉。 韩清一脸不屑,手一挥、 不过就是群官兵罢了,解决了便是,何必东躲西藏。 一窝子土匪听韩清这么一说,个个脸色煞白,纷纷道。 这可是使不得,我们...我们不跟官兵打交道。 韩清说起大话来,脸不红气不喘。 你们可是土匪,这么胆量这般小,可是怕斗不过那伙官兵。你们放宽心,有小爷我在,还有我这小师侄在,定能教你们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们。 原本想明哲保身的土匪们,在韩清的威逼利诱煽动之下都放下了娃丢了瓜,还真准备和山下那群不明来历的官兵一战。 于是在韩清和福安打着鬼主意,准备利用地形好好伏击,领着这群胆小土匪打一次胜仗。 第143章 弄巧成拙! 燕挽亭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真的会栽倒在一群她丝毫没放在眼里的山匪手上。 几百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护卫军,久经沙场的将军武艺高超的阿素,甚至包括她,竟就真的毫无防备的倒在了那一片密林中。 当那片奇异的雾气袭来时,燕挽亭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待她挥手下令撤退时,却已经晚了。 走在最前面已经被雾气包括的士兵一个个开始毫无防备瘫软的倒下了,双眼无神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将军率先割下袖子捂住了口鼻,怒吼道。 这是毒烟,屏住呼吸,快护驾保护殿下撤退。 那烟雾无色无味,迅速的笼罩了整个车队。 燕挽亭牵着夏秋潋的手,也顾不得自己了,伸手就捂住了夏秋潋的口鼻。 她扭头看着身旁护卫着她的阿素,厉声道。 阿素,带献妃先走。 阿素功力高,那毒烟一时没有侵入她的体内,尽管身子有些酥软但她还有功力在身,她焦急的看着燕挽亭。 殿下,奴婢先带殿下先走。 烟雾还未散去,就听见一阵吼声,四周都窜出一伙蒙面的匪徒,持刀围拢了过来。 不能在拖下去了,燕挽亭想也没想,一把将夏秋潋推到了阿素怀中,而后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拔出腰间的软剑道,神色焦急。 听本宫旨意,先带献妃去竹县找援军,本宫率人在此抵挡。 阿素抓着夏秋潋的手臂,口中的话还没说出一半。 可是殿下.... 夏秋潋却突然推开了她。 身体虚弱的夏秋潋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努力的睁眼看清眼前模样的人影,摇晃着步子,走向燕挽亭。 她声音虽微弱细小,却坚定,双眸恍惚昏昏欲睡,却满含着迷蒙的雾气。 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苍白修长的指尖才刚刚抓住燕挽亭的衣袖,夏秋潋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燕挽亭顾不得捂住口鼻了,上前一步将夏秋潋揽入自己怀里,然后再次下令。 来不及了,阿素你轻功比本宫好,快带献妃去竹县找援军,本宫定会没事。 阿素面对燕挽亭的旨意,有些踌躇,但是看着已经快冲上来的匪寇,也知再也犹豫不得,连忙接过夏秋潋的身子。 只是当她要走时,却发现夏秋潋虽已晕倒,手却死死的抓着燕挽亭的衣袖不肯送开。 燕挽亭伸手去扯,竟也扯不出衣袖,情急之下,她便挥剑隔断了袖角。 在挥剑阻挡冲上来的匪徒时,燕挽亭双眸清冽锐利,她背对着阿素厉声道。 快走,你定要护她无恙,若是献妃有半分差池,本宫决计饶不了你。 阿素眼中含泪重重的点头,转身一脚就踹飞了一个冲上来的人,然后掠身而去。 几乎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秒,燕挽亭的身影就被一群冲上去的匪徒死死的围困住了。 冲上来的人太多了,毒烟又使人浑身无力,尽管有内功苦苦支撑燕挽亭还是撑不住了。 还清醒着的将军和几个卫兵,拼命的将燕挽亭围护住,只是再怎么也低挡不住人多势众的匪徒。 没一会怎么也支撑不住的燕挽亭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临闭上眼前,燕挽亭想起夏秋潋曾与她说过莫要情敌的事,此时想起,她有些悔恨没有听夏秋潋之言,只是现在已经晚了。 等夏秋潋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躺在了一间厢房的床榻上,身旁有两个年级不大的小丫鬟。 见夏秋潋睁开了眼,她们连忙惊呼一声,其中一个拔腿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道。 夫人,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陪在夏秋潋床榻边的那个小丫鬟似乎有些惶恐,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知府大人,可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献妃娘娘。 只是皇上的女人,是宫里真正的大人物啊。 小丫鬟又是激动又是惶恐,话也说不利落,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道。 娘...娘娘,您可口渴了,要不要奴婢给娘娘倒一杯水。 夏秋潋才刚刚醒来,浑身瘫软头疼欲裂,但是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 她脸色惨白的试图爬起来,一边焦急的质问道。 燕挽亭呢,还有青鸢和绿阮呢? 小丫鬟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夏秋潋说的那些人,她压根就不知道是谁,只能颤颤巍巍的轻声道。 娘娘,您说的是谁啊,奴婢...奴婢不知道? 夏秋潋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坐起了身。 她才准备起身,门外就传来了几个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穿锦服穿金戴银的富态女人快步走了进来,才一进门就扑通跪在了夏秋潋面前。 妾室张李氏叩见献妃娘娘千岁。 夏秋潋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然后轻声问道。 这位夫人不必多礼,起身吧,本宫且问你,阿素姑娘在何处。 女人畏畏缩缩的站了起来,不敢抬头看着夏秋潋,低着头恭敬道。 启禀娘娘,那位姑娘随妾身的丈夫,竹县知府张羌率兵去了匪山营救公主殿下。 夏秋潋紧紧的握紧拳头,眸中闪过一道泪光。 他们何时能回来。 知府夫人一脸为难。 这...启禀娘娘,妾身也不知他们何时能回来。那瓦罐山上的匪徒甚是狡猾,妾身的丈夫好几次率兵上山剿匪,都未能将他们剿灭。 知府夫人此时心中也是忐忑惊慌,这是在竹县境内公主殿下被匪徒劫走,若是公主殿下出了事,就算是诛九族她们也担待不起,若是有幸公主殿下无事,她丈夫一样要因失职被罚。 轻则贬官,重则他们大大小小一家子都得进牢房。 如今要怪就怪山上的那群胆大包天的匪徒,自己找死便罢了,还搭上了他们一家。 不知燕挽亭的生死,青鸢和绿阮也不知安危,本就体虚的夏秋潋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竟悲痛之下,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那猩红的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唇,麻木空洞的眸子一点点失去神色,而后又晕厥了过去。 知府夫人惊呼一声,拍着大腿急忙唤人把大夫请来。 完了完了,快去吧赵大夫请来,快去啊。 第144章 怎么办? 寨子里的人在韩清看热闹不嫌事的怂恿之下,劫了当朝公主的车队。 在韩清的指挥,福安新炼制的**香的加持之下,这伙空有一身蛮力的草莽竟真的将这支训练有素的精锐皇家护卫军一举拿下,还生擒了燕挽亭和有铁盾之称的胡将军。 短暂的兴奋过后,佟寨主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这伙官家人,除了领头的那个将领和几个娇滴滴的女眷之外,就连看上去普通的士兵,都穿着一身寒铁炼制的盔甲,而他们的佩剑也同样不俗,拿在手中用力劈砍,竟能将铁器生生砍断。 简直就是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近百人,个个穿着寒铁盔甲配着削铁如泥的宝剑,就算是傻子也应该知道他们不是一般官兵吧。 他命人在那领头的将领身上搜了搜,搜出了一块质地不凡的玉牌,上头雕刻着精致的龙纹。 佟寨主找了个识字的手下叫他认一认。 小年轻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摸着玉牌一脸的垂涎,说这块玉是好玉,若是拿出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只是待看清那玉牌上的字后,却是双腿一软面如死灰的瘫倒在了地上。 手上的玉牌啪的丢在地上沾满了尘土他也不敢去捡。 一看手下的异常,佟掌柜心一沉,他急忙问道。 怎么吓成这熊样子,这上头到底写了什么。 小年轻面色惨白眼睛发直的看着那块掉在地上的玉牌。 这...这上头...这上头.... 一旁的二当家是个急性子,一听小年轻吱吱呜呜半天没说出什么,连忙一脚踹了过去,踹在了小年轻的肩膀上,吹胡子瞪眼道。 你这是要急死大当家的嘛,这上头写着什么你快说阿。 小年轻被二当家一脚踹回了神,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抱住佟寨主的腿,大声哭嚎叫道。 大当家的咱们完了,咱们这次真的闯了大祸了。 此话一出,在座的一群人都慌了起来,个个交头接耳一脸懊恼的议论起来。 就知道咱们不能劫官家的人,这次完了。 咱们本来种种菜,偶尔劫几个路过的商贩,官兵来了就躲起来,日子过的多舒畅,都怪那小妖女非要咱们动官兵。 没错没错,这官兵哪里动的了。小妖女知道闯祸了拍拍屁股一溜烟就跑了,可咱们怎么办,咱们一寨子的人都得搭进去了,说不定要杀头啊。 ..... 佟寨主怕乱了军心,连忙叫了二当家三当家拉着小年轻进了房间,私下问他。 几个大汉抓着呆若木鸡的瘦弱小年轻不停的晃,差些把他的脑仁给晃出来了。 这上头到底刻了什么,你这是要急死我们嘛。 小年轻指着桌子上的那块玉牌,面如死灰道。 这上头正面刻着四个字,如...如朕亲临。 二当家和三当家大眼瞪小眼好一会,也没品出这四个字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这是啥意思,咱怎么听不懂,怎么就死定了。 大当家听小年轻这么一说,一张黝黑的脸瞬间白了起来,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然后喃喃道。 朕不是皇帝才会用的自称嘛,完了完了,咱们这回怕是真的要完了。 二当家和三当家还是听不懂,一脸困惑的问。 大当家你在说什么啊。 佟寨主僵着一张脸,说不出是怒还是悲,只是闭目长叹了一口气。 咱们这怕是劫了皇字头的人了。 二当家脸一白,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忙道。 皇字头的人?这么一说,大哥你可记得数月前咱们收到的风声。说是当朝梨落公主携皇帝最宠的女人叫什么什么妃的,要去青州避寒,还说兴许会绕过咱们山头。那公主启程的前半月,不是还总有官兵上山扫荡嘛,还累的咱们隔三差五躲起来。 三当家这时挠挠头才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 我想起这事来了,前两日我去找老六喝酒,他跟我说什么殿下要回京,要咱们这几日不要在山下晃。我...我那日喝多了忘了把这事跟大哥讲,后来也没想起来了。 二当家气的脸都青了。 老三,你怎么你怎么能把这么要紧的事给忘了,我就叫你别喝那么多酒,喝酒误事啊。 佟寨主本就发白的脸如今更是惨白了,额头冒出了一层豆大的冷汗,说话的声音都发着抖。 这么说,咱们今天劫的人,可能是当朝公主。 二当家点点头,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大哥,我估摸着十有**了,如果真当是公主,那咱们就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啊。。 佟寨主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闷得像压了块大石头。 但是他不能倒下,这一寨子的老老少少都还靠着他呢,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站起身紧锁眉头来回踱步。 分卷(87 不管是不是公主,这些人来头肯定不小,咱们需要想个法子补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三当家是个名副其实有勇无谋的草包,也是几人中一点也不怕的人,他一挥手在自己脖子间做了个咔嚓的动作道。 不如,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全部都杀光,然后把他们的尸首都藏起来。 佟寨主闻言脸色一变怒目圆睁,他大手一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三当家的脸上,一个体型强壮的汉子竟被他扇的踉跄两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当家见佟寨主气的还想踹老三,连忙上前拦住。 大哥是天生神力啊,怒极之下一脚踹下去,老三怕是命都没有了。 拦住了佟寨主,二当家扭头看着捂着脸坐在地上发懵的老三,恨铁不成钢。 你这混子说的是什么浑话,咱们上山时下过誓就算是落草为寇也绝不伤人姓名,更何况这可是数百条人命,你真当咱们是杀人越货的土匪了。 拦住了佟寨主又教训了老三,二当家脑筋一转想到了一个法子。 大哥不如咱们这样,那些人不是中了迷烟还未醒玛,咱们不如再给他们加点量,让他们继续昏睡,然后咱们找到那两个小妖女,设计把她们也迷倒。再然后咱们就收拾细软,丢下寨子立马动身走人。 二当家跟在佟寨主身后出着主意。 等那些人醒了,见不到咱们,兴许能抓了那两个小妖女给咱们顶罪。而且他们那么一队装备精良的卫兵,被咱们一群山匪拿下了,没丢钱财没伤性命,想必也不会厚着脸皮大张旗鼓的捉拿咱们。咱们跑远些,再另寻个山头东山再起就是。 佟寨主摸了摸胡子,听二当家说完主意后,眼睛一亮抚掌道。 这可是个好主意,只是 佟寨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忍道。 只是将罪都推到那两个小妖女身上,也有些不妥。虽说是她们教唆我们劫官,平日里又在寨子里作威作福指手画脚,但是她们也到底年纪小,还是两个女娃娃。 二当家听佟寨主这么一说,想了想,于是道。 可大哥,你难道要带着她们两个小妖女一起走。不如这样把大哥,咱们把那两个小妖女迷倒之后把她们也绑起来,跟那些官兵关在一起。这样,就算那些人醒了,也会觉得她们也是咱们抓来的人也是受害人,不仅不会伤了她们,兴许还能把她们送回家,省的她们在外头到处捣乱。 佟寨主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拍着二当家的肩头道。 可以,老二你想的这个法子很周全,咱们就按你说的办,赶紧吩咐下去。 寨子里的人按照计划开始行动。 而后院的福安和韩清正面面相觑的坐在走廊下。 福安坐在栏杆上抱着胸,一张白嫩的脸蛋颇有些严肃紧张。她盯着坐在身旁的韩清,没好气道。 你看你做的好事,把殿下给捆来了。等殿下醒了,看她不给你治个掉脑袋的罪。 韩清翻了个白眼道。 小师侄,你这说的好像你没动手一样,要治罪的话也不也得跟我一起治。 福安闻言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争辩道。 我?我可没动手,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们要劫的人是殿下,不然我怎么可能给你们迷烟。 韩清瞧上去不慌不急,她不了解燕挽亭也不知道燕挽亭的脾气,见燕挽亭几次还觉得她是个好说话的公主。 她晃着腿道。 反正咱们是同谋,能绑到他们靠的可就是你的迷烟,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别想脱罪。 福安扬着下巴颇有些炫耀自己跟燕挽亭的关系。 我可跟你说好,你要不就赶紧跑了,不然等殿下醒了我怕你就算不死也要没半条命。至于我,顶多挨上两板子,殿下才不会对我下狠手。 可韩清一眼看穿了她,翻了个白眼切一声。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你要是不怕公主给你治罪,你怎么不把她给救醒啊,怎么还任由她躺在那跟个木头人似的。 福安不知该怎么辩驳了,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她闷闷的哼了一声,理也不理韩清了,转身进了房。 房里挂着轻纱的床榻上,燕挽亭眉头微皱呼吸平缓的躺在上头,除了青丝略有些散乱,肩头的衣裳被刀锋划开一道细口子之外,身上并没有伤。 而房间的一角,一个铺着虎皮的躺椅上,躺着互相紧搂着的青鸳和绿阮。 发现被劫的人是燕挽亭后,韩清就赶紧把她们给抗到后院来了,寨子里的那些土匪对她们下手。 福安一脸忧愁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燕挽亭,她该怎么办啊。 如果她走了,她怕山寨里的人会伤害殿下。 可如果不走,要等殿下醒了,殿下不仅会狠狠胖揍她一顿,还会把师父叫来。 她不是为了躲开师父才跟着韩清跑这般远的嘛,若是再给抓回去了 福安想起了师父,唇角一撇,眼睛委屈的皱成了方形,她蜷在床榻边悄悄的哽咽了起来。 她想师父了。 其实每天都想,她还想飞回去见师父,可是。 可是她又怕,怕师父会生气,也怕师父会像上次一样弄疼她。 她最怕的是,师父会发现自己那晚喝的那两杯酒,被她下了迷情药。 正当福安自怨自哀的抽泣,哭的正欢时。 窗外却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当福安停下哭泣,侧耳听时,却什么都没听到。 她揉了揉眼睛也没再管,继续抱着头呜呜的哭着。 窗外。一袭白衣的了辞正神色复杂的站在窗外的那一颗松树下。 听着屋子里那细微的抽泣声,了辞面色愈发动容,心疼又失落,她轻咬着红唇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然后掠身而走。 第145章 危急! 一个晚上的时间,山寨里的老老少少都遣散的差不多了,这么多年存下的家当没带多少,只带了些值钱的细软一伙人摸黑往山林深处走去。 天一亮,佟寨主带着几个当家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手下留下来按照计划行事。 福安新炼制的迷烟可是能把一头牛迷倒昏睡一整天的药效,那些官兵都睡的跟死猪一样,踹都踹不醒。 剩下的人都吩咐他们在山寨门口等着,佟寨主带着二当家去了后院找韩清和福安,他们要做的是把韩清福安还有那个不知是不是公主的女人连带着两个丫鬟打扮的人,全部都迷晕。 做完这一切他们再逃之夭夭。 按照计划行事,佟寨主端着韩清福安最爱吃的老陈做的糕点,再带了事先已经下了药的两壶好酒。 佟寨主和二当家都是老江湖,虽然打不过韩清也毒不过福安,但是他们却能说善道,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虽然韩清和福安自诩聪明,但还是在那两个老滑头的阿谀奉承下,哄骗着喝下两杯下了药的酒。 福安的迷药无色无味,毒别人她开心的很,毒到她自己身上就不好受了。 酒一落肚见效极快,韩清嘴里还叼着半块糕点,啪的一声脸就砸在了桌上,像滩烂泥一样趴着没了意识。 看到韩清倒了而佟寨主和二当家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福安才知道她们这是喝下了毒酒。 可福安她的体质早被师父养的百毒不侵,那小小迷药对她来说,不痛不痒的没半点反应。 和佟寨主二当家大眼瞪小眼好一会,福安才装作一副自己也快晕倒的模样,倒在桌上时还偷偷用手枕着。 她不会武功,只有下毒的本事,韩清已经倒了她不能硬碰硬,只能趴在桌上装晕倒,一边手在衣袖里摸着,思考着用哪种药比较好。 佟寨主见屋子里的人都倒了,连忙问二当家。 老二,是要捆起来,还是就这么把她们扔在这。 二当家巡视一周,五个被迷晕不省人事的女人。 就扔在这吧,大哥我们别拖延时间了,再迟怕是有官兵上山了。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转身正想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声好听冷冽的女声。 走,你们这是要走去哪? 这突然冒出的声音不仅把佟寨主和二当家吓一跳,还把福安吓的身子一抖,在袖子里的手连忙收回,死死的闭眼装晕倒。 一颗心在胸口扑通扑通,仿佛要跳出喉咙口。 这声音,福安再熟悉不过了。 按时辰算,燕挽亭的药性应当还没过啊,怎么会提前两个时辰醒来。 燕挽亭缓缓自床榻上坐起,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是化不开的寒冰,她的目光仿佛是夹着风雪利刃的凛冽狂风,让人浑身颤栗。 佟寨主和二当家慢悠悠的转头,看着坐在床榻上冷冷看着他们的燕挽亭,吓的脸都白了。 你... 不知为何,见燕挽亭醒了,佟寨主和二当家在她的威压下竟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这个他们隐约猜出了身份的女人,身上的贵气和那高人一等蔑视一切的威压,让他们敬畏又害怕。 看着面前这两个一脸呆愣略显惶恐的土匪,燕挽亭忍住心中的震怒,她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相拥而躺的青鸳和绿阮。 只是当她看到趴在桌子上的那两个女子身形极为熟悉,便多看了两眼,然后看出了她们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福安和韩清。 微微一挑眉头,燕挽亭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她站起身,丝毫没有被囚的狼狈姿态,淡淡一瞥佟寨主,不冷不淡的问道。 我的人呢? 佟寨主低下头,舔了舔干涩的唇,低声道。 都...都在大堂呢,一...一个都...都没伤到。 末了还怕燕挽亭怪罪般,说一个都没伤。 大哥。 二当家在一旁焦急的轻声叫了一句,拼命的对佟寨主使眼色。 如今只有这个公主醒了过来罢了,他们还有机会跑,等大堂的那一大群官兵醒了,他们可是想走也走不了。 可佟寨主不知道是不是另有他想,还是被燕挽亭的气场震住了,不仅老老实实的回了燕挽亭的问话,似乎一点也不打算先走了。 见那草莽乖乖的回了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燕挽亭点点头,依旧冷淡道。 好,带我过去吧。 在佟寨主的领路下,燕挽亭很快到了他们这个匪窝的中心,一个颇大能容的下百人的大堂。 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木房子,一边还有一片颇大的菜园,里头正种着当季的瓜果。 木屋外还能看到挂着的孩子女人的衣裳,劈好的木材整整齐齐的摆在檐下。 不像个匪窝,倒像个大村庄。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一路走来,却不见半个人影。 再见这两个土匪对自己的态度,燕挽亭隐约知道,他们定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大堂之上,随行的护卫军个个都完好无损,两两捆在一起昏沉的熟睡着。 胡将军还被放置在一把虎皮交椅上,仰着头一动不动。 燕挽亭粗略的看一眼他们无碍,心中暗暗送了口气,看来这些土匪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虽然送了口气,但是燕挽亭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她保持着不不冷不淡的姿态,问道。 他们何时能醒来。 佟寨主依旧老实恭敬的回答。 小神医说,她的药能迷倒人一整天,按时辰算。等天黑了这些官差就能醒 若是想让他们快些醒,那也需等小神医醒来给解药。 燕挽亭略带些许疑惑的挑眉道。 小神医? 还没等佟寨主回答,二当家就连忙抢过话头,把责任一并都推到了韩清和福安头上。 就是...就是小姐刚刚躺着的那个屋子里,趴在桌上的那两个女子其中的一个,是她们胁迫我们去劫小姐你的,迷晕小姐跟这些官差大爷们的药是也是她们给的。 佟寨主闻言眉头一皱,颇有些不满的看着二当家。 这么急着把所有罪责往那两个女娃娃身上推,虽说的确如此,可动手的到底还是他们。 善于察言观色的燕挽亭很快就摸清了面前这两个匪徒的脾性。 虽看上去凶神恶煞也的确劫了她的车队,但是他们并没有伤人。 也许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反倒是先将自己寨子里的人都遣走了。 没那么蠢,也没那么残忍,态度还挺真诚。 燕挽亭点点头,然后略带几分审思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人,放柔语气叹道。 我自认为,当今陛下治国有方知人善任爱民如子,我大燕国强民盛。,虽比不上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称得上国泰民安丰衣足食。几位壮士身强力壮又懂礼知节,怎会落草为寇,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燕挽亭这么一说,佟寨主愣了愣,片刻之后面上露出些许失落惆怅。 哎,这位小姐说的对,咱们大燕国的确国强民盛百姓不愁吃喝。可有些小地方毕竟天高皇帝远的,小小一个县令就敢只手遮天。若不是有难言之隐,我们兄弟几人又怎会背井离乡跑到这山头来当草匪呢。 壮士是何方人士,有什么冤屈,皆可与本宫说。若壮士真当是被贪官污吏所逼迫诬害才落草为寇,本宫定会给你讨个公道,也好还一方百姓青天。 燕挽亭这本宫一出,算是坐实了她皇家贵胄的身份。 二当家闻言,拉着佟寨主,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学着书里看到的,二当家一边磕着头一边大呼道。 草民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虽说你们半路劫了本宫的撵驾,但念在你们无心伤人又受人胁迫,本宫日后会对你们从轻发落,有什么冤屈你们也可跟本宫说,本宫会还你们公道。 好在这次遇到的是一群心底淳朴的土匪,没对燕挽亭怎么样。 初时的震怒消散过后,燕挽亭倒是好奇起了这群土匪的来历,如今听他们说有冤屈,便想弄清缘由。 不过当务之急,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夏秋潋此时的处境。 虽说有阿素带她去了竹县,只要进了城夏秋潋就能安全,但燕挽亭心底隐隐还有些担忧。 正当她想去后院把福安那个家伙弄醒,然后带人先回竹县时,门外佟寨主手下的两个小土匪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 一进门就嚎了起来。 寨主不好了,咱们寨子外面来了一群官兵,把咱们团团围住了。 分卷(88 佟寨主脸一白,和二当家惊慌的看向燕挽亭,又噗通跪了下去。 公主殿下,草民狗眼看人低草民吃了雄心豹子胆.... 燕挽亭手一挥,打断了他们的求饶,然后径直往外走去。 行了,你们放宽心,本宫说了会对你们从轻发落。他们倒是来的正好。 大门外正是领着大批官兵的阿素和竹县知府,还没等知府喊完话,燕挽亭就领着佟寨主和几个土匪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阿素一看到燕挽亭就跳下了马,一向冷静的她,眼中转着泪花,单膝跪在燕挽亭面前。 殿下,奴婢救驾来迟。 燕挽亭见着阿素,先是扶她起来,而后第一句话便是问道。 本宫没事,潋儿她如何了,可安好? 阿素听燕挽亭这么一问,脸色就变了,才起来的她又噗通跪在了燕挽亭面前,带着几分惶恐哭腔道。 殿下,奴婢罪该万死。献妃娘娘她因担忧殿下安危,气急攻心之下吐血昏倒了,到如今仍未醒来,请来的大夫他说,他说娘娘怕是要撑不住了。 燕挽亭愣了愣,面上神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阿素,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喃喃道。 你说什么。 第146章 了悟! 佟寨主和二当家怎么也没想明白,明明之前一副好说话,还说要对他们从轻发落替他们伸冤的公主殿下,怎么翻脸翻的如此之快。 手一挥就叫知府把他们连同寨子里剩下的人,全部抓回了竹县,丢进了死牢里。 这头知府赔罪差些把头磕破了,那头的知府夫人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献妃娘娘吐了一口血之后,就昏迷了再没醒过来,眼看着她脸色苍白的跟死人一样,气息越来越微弱。 城里小有名气的大夫她全部都请了过来,可没一个人能有法子治好献妃娘娘,还有个不怕死的老郎中在她耳根边说,献妃娘娘这是将死之人的脉络。 又惊又怒的她,连忙叫人把那老郎中拖下去,重打了十大板,差些把那老郎中的半条命都打没了。 夏秋潋的脉络这些大夫是只要一摸,就个个吓的脸色发青。 那脉络虚弱的几乎快没了,若不是这人还有几分温度还有气,都怕是要怀疑床榻上躺着的,是个死人了。 他们可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脉络阿,不能对症下药。 得病的人,又是个身份不凡的贵人,他们哪里敢乱医治,这要是病没治撒手人寰香消玉殒了,怕是要掉脑袋的。 知府夫人请来的十几个郎中纷纷摇头摆手,说自己医术不精治不了。 知府夫人也不是个善茬,一听这些大夫都不肯治,一气之下也不管房间里有没有病人,手一叉腰就开始骂人。 你们这些庸医,平日不是个个说自己是妙手回春嘛,怎么,到了这时候就说自己是医术不精了。我告诉你们,床上躺着的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献妃娘娘,你们今天要是不治好她,要死老娘也要拉着你们一起死。 大夫们个个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躺着的女人身份竟如此尊贵。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敢动手阿。 不医也是死,医了医不好还是死,叫他们如何选。 这些大夫个个如临大敌垂头丧气,准备用尽一生所学拼死一搏。 正当他们商议好,想用银针养气之法先缓住夏秋潋的精气时,燕挽亭率人风尘仆仆的赶了来。 知府大人跑的气喘吁吁管帽都掉了就拿手捏在手里,跑在燕挽亭面前引路。 进了院子,燕挽亭一眼就看到了一群大夫打扮的人正挤在屋子里叽叽喳喳,还有个锦衣绸缎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那指手画脚。 黑着脸的燕挽亭三步并作两步,一进屋,就冷冷的说了句。 都给我滚。 然后脚步也不停的走到了床榻边。 屋子里的人正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吓了一跳,正纷纷问这是谁时,知府大人跑了进来,一脸大汗的对着夫人使了使眼色,一边挥挥手让这群吵吵闹闹的大夫都先出去。 大夫们如释重担的排着队走出了屋子,而后阿素领着福安进来了。 转眼屋子里就剩燕挽亭,知府夫妇,两个安排来服侍夏秋脸的小婢女,以及阿素福安了。 燕挽亭坐在床榻边,呆呆的看着夏秋潋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脸。 刚刚她还瞧见了地上还有几滴还没来得及擦拭干净的鲜红血迹。 就像有一只手抓着心脏,用蛮力生生撕开一样,那刻骨的疼痛伴着恐惧心疼,让燕挽亭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有些喘不过气一手抓着胸前的衣襟,一手颤抖的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夏秋脸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颊。 贴合肌肤的冰凉让燕挽亭错觉自己在摸着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她闭上眼强撑着镇定,只是声音却是掩不住的颤抖。 阿素和福安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是,下官和贱内不敢打扰殿下和小太医给献妃娘娘治病,下官守在门外,若是殿下有何吩咐,叫阿素姑娘与下官说便好了,下官一定万死不辞。 知府拉着夫人带着两个小婢女,点头哈腰的转身走了,临走时,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福安咬着嘴唇,一脸的自责愧疚,她很想上前给献妃娘娘把脉,可她怕这看起来格外冷静平静的燕挽亭。 燕挽亭此时没有心思再去追究谁的对错,她伸手招了招,叫福安赶紧过来看。 福安,你过来给潋儿看看。 福安听到燕挽亭的话,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床榻边。 燕挽亭起身让开时,浑身发冷无力,险些踉跄着跌倒在地,幸好阿素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 一看夏秋潋的脸色,福安就眉心一跳,她赶紧给夏秋潋把脉。 只是,一摸到那脉象,福安的脸也沉了下去。 夏秋潋的身子,可是师父都不能根治的,一直以来都是靠师父的药方养着,只期望能慢慢的养好。 可就这几日,一路颠簸不说还中了她的迷香,她的迷香中用的几味药材正是热性十足的,夏秋潋本就有寒疾,只能用温性药滋养。 迷香入体之后,她体内的寒毒竟如同困兽拼死一搏似的,在她全身经脉中疯狂流窜。 虚弱如夏秋潋怎么能撑得住,体内的寒毒这般爆发,又因不知燕挽亭和青鸳绿阮的生死安危,气急攻心,吐出了一口精血。 之后便如同抽去了所有的精力一般,陷入了昏死中。 福安手一抖,摸着夏秋潋脉象的手快速的缩了回来,她脸色惨白的看着夏秋潋。 她竟无从下手,现在的夏秋潋脆弱的就像一个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一般。 福安不知道该用什么药,也不知道该怎么下针,就连一向对自己医术自傲的她也没有半点把握了。 更何况,是她,是她的迷药,是她炼制出的迷药害了夏秋潋。 福安觉得自己自责的快要死掉了,爱哭的她此刻竟哭不出来了,心底的恐惧的自责像张着嘴露出獠牙的怪兽,快一口将她吞掉了。 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的献妃娘娘,还有表面上对她凶,其实待她像亲妹妹一样的公主殿下,她怎么对得起。 福安身子慢慢的滑落,直到她双膝跪在了地上,她的面上是无声无息连她自己也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 看清了福安的动作还有她脸上那隐忍着痛苦和自责的泪,燕挽亭愣了愣,她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轻声喃喃道。 不会的。 明明昨日,昨日她还看着夏秋潋在她怀里入睡,这不过才过了一晚。 她才一晚没见到夏秋潋而已阿。 燕挽亭无视跪在地上啜泣的福安,踉跄着略过她,走到了床榻边。 是不是真的要等到快要失去了,才会发现一些人的在心底有多重要,才会正视自己的心。 以前燕挽亭觉得,她可以为了燕国毫不犹豫的放弃夏秋潋,就算后半生难过也不后悔。 可是这一刻,她几乎以为要失去夏秋潋的这一刻,什么燕国什么国仇家恨,什么背叛伤害,她一直以来放在心底的纠结,全部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只想看着夏秋潋醒来,能听到她说话,能触碰到她。 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在乎了。 燕挽亭颤抖的指尖轻轻的拂过夏秋潋冰冷的额角,拂过她紧闭的双眸,她苍白的唇。 燕挽亭微微张开唇,那几不可闻的声音伴随着她眼角滑落的泪。 求求你,别抛下我。 福安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阿素隐忍着泪光偏过头,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般绝望哭泣的殿下。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知府和知府夫人如坐针毡般来回在院子里踱步。 而那群请来的大夫正聚集在院子里的角落,轻声议论着那他们从未见过的脉象。 知府抹着满头大汗,手上拿着一串佛珠默念着什么。 要是献妃娘娘真的在这府里去了,也不知陛下和公主殿下会怎么发落他们一家,是贬官还是发配边疆,或是满门抄斩。 如今他只能默默的在心底默念菩萨保佑献妃娘娘凤体安康。 正当他们各怀心思默想其他的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身破空声,接着是衣袂翩飞声。 院子里的众人皆是抬头往天上望去。 却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绝美女子,如同九天仙子一般,缓缓自天上落了下来。 在座的各人愕然的看着这个从天上飞下来的女子,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子中间。 这女子相貌清丽一身飘逸白衣,发丝只用一根白色发带束起,满头墨染的青丝在微风中轻轻飞舞。 她看也没看四周的人一眼,一落地,就径直往燕挽亭她们所在的屋子走去。 知府大人看的眼珠都要掉下来了,他盯着那女子的背影,有些兴奋的捏紧了手中的佛珠喃喃道。 这...难不成佛祖显灵了。 知府夫人一巴掌打在了知府的手上,吓的他一哆嗦一串佛珠啪嗒跌在了地上。 佛你个头,许是个女贼阿。屋子里头的可是公主殿下和献妃娘娘,她若是刺客.... 知府大人回过神,看那女子都要伸手推门了,连忙指着那女子,惊呼一声。 来人,快拦住这擅闯府宅的女子。 离女子最近的两个家丁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一齐伸手过去,想要抓住那女子。 只是不知为何,还没碰到那女子,他们便觉得身子一轻,两人悬空像是被看不到的人举了起来一样,然后往一旁一扔。 不清不重的砸在了地上,虽没伤着,却也痛的一时爬不起来。 女子头也不回的推开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屋子。 第147章 危! 院子里闹哄哄的乱作一团,知府大人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女子闯入了公主殿下和娘娘所在的屋子,连声高呼着救驾。 而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拉开了,皱着眉头的阿素半开着门,露出一张表情冷厉的脸,她瞥了知府一眼,轻哼一声道。 你们吵什么,这位前辈是殿下的旧识,殿下命你们通通退下,莫在此喧哗 说完阿素就冷着脸啪的关上了门。 知府大人这两日吓的都快晕厥了过去,娘娘出事,公主殿下被山匪所劫,刚刚还差些以为是刺客行刺。 阿素说那女子是公主殿下旧识,他才松了口气,只是一时没缓过神,就双眼一翻两腿一瞪晕了过去。 而屋内。 来的白衣女子,正是了辞。 她本就一直悄悄跟在福安身旁,不过一直没有现身罢了。 燕挽亭见了辞来了,黯淡的眸子这才亮了一些,她伸手抓住了辞的手,用力的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师叔,你快救救秋潋。 燕挽亭看着了辞的眼神,就像是在沙漠中见到绿洲的饥渴旅人,寄予了几乎所有的希望。 了辞点点头。 嗯,让我来。 从一进门了辞仿佛没有看到福安一样,她微微皱着眉头走过跪着的福安身旁,走到了床榻边。 福安一直没敢抬头看向了辞,她跪在地上,嗅着了辞身上那熟悉的冷香,心中五味杂陈,跪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了辞给夏秋潋诊完脉,便头也不回的淡淡道。 银针。 话音刚落,福安就立即起了身,她两步走到桌旁,打开自己的小药箱,然后拿出了一个小布袋。 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比手指长上不少却细若牛豪的银针。 点燃一旁的红烛,每一根银针都需放在火种稍稍灼烤之后,才递到了辞手上。 了辞落的每一针都极慢,找准穴位之后,推针之时仿佛受到莫大的助力。 才在夏秋潋的手臂上,落了两针,她的额角就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其实只要细细观察,就能看清,了辞手中的那根银针周身似乎缭绕着一层透明的雾气一般,聚集在针尖。 福安在一旁给了辞递针,却不时用有些担忧的神情看向了辞。 师父用的,是师祖在离开之前传授给师父的九錬天针之法。 其实福安也不太了解这针法,只是听师父提过,这种针法对病人和施针人来说,都很危险。 在施针之人身上,九个穴位一共落下九针,每一根针都需要凝聚至纯真气。 以前了辞至多只能落六针便全身真气用尽,若是没有落下那至关重要的第九针,就只能前功尽弃。 燕挽亭也曾听了辞说起过师祖自创的针法,只是了辞说她用这针法从未成功过。 就连师祖也只成功过一次。 燕挽亭屏住呼吸,她握紧双拳眼也不眨的看着了辞,落下一针她就会稍稍松一口气,可下一刻又揪着心。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对了辞这般没信心,毕竟了辞的九錬天针从未施完第九针。 在夏秋潋眉心落下第八针,了辞的脸色已是苍白,身形也有些虚晃。 拿到最后一根银针时,了辞的手都在颤抖,没有以往的泰然自若,她面色沉重的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 几乎用尽了身上的真气,了辞才勉强将第九针落在了夏秋潋的脖颈上。 就在针落下之时,脸色苍白真气耗尽的了辞终于坚持不住,踉跄了两步才勉强再站稳。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依旧苍白没有生气的面容,有些茫然的看着了辞,轻轻唤了一声。 师叔。 了辞神色疲惫,强撑着精神说道。 过了今晚,明日一早,我会把银针拔出。若是银针拔出后,献妃娘娘能醒来,那这天针的法子就奏效了,若是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分卷(89 了辞的意思,是要听天由命嘛。 燕挽亭缓步走到夏秋潋身旁,她不敢去触碰夏秋潋,只是坐在她身旁静静的看着她。 福安关上小药箱踌躇的站在一旁,看一眼床上的夏秋潋,又看一眼了辞,双眸黯淡担忧。 燕挽亭伸手轻轻的抓住夏秋潋的手,她一直看着夏秋潋,头也不回的轻声吩咐道。 福安,带师叔去歇息。阿素,你也退下,没有本宫的旨意,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 阿素领命,率先走出门。 福安犹豫了好一会,也没动。 了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自己慢慢的往外走。 见了辞的脚步有些踉跄,福安一咬牙,实在是忍不住心疼,背上小药箱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了辞的手,低声说道。 师父,您慢些走。 知府夫人安排着她们住下。 只是燕挽亭身边带着的人,个个都不能怠慢,府里的厢房也没那么多。 知府夫人陪着笑,带福安和了辞到了一间厢房。 两位贵客,府里的厢房不多,就委屈两位同住一间了。 了辞不说话,福安也不敢有异议,她扶着了辞在房间里坐下了。 福安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乖乖的站在一边不动。 桌上的茶水是刚刚端上来的热茶,了辞提起茶壶替福安倒了杯茶,然后示意福安坐下。 你师叔呢? 就这么半月,以前在了辞面前放肆的福安收敛了许多,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了辞的脸色,然后乖乖的在了辞身边坐下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师叔半路跑了。 被迷晕的韩清本来跟她同一辆马车随燕挽亭赶回竹县,但是韩清半途醒来后,听福安说献妃病倒了,一想到自己是罪魁祸首,怕燕挽亭砍了她的脑袋。 就偷偷溜走了。 了辞点点头,她自然知道韩清偷偷溜了,还是在她眼皮底下偷溜的。 她没有看向福安,只是端着茶杯轻轻的把玩着。 你怎么不与她一起走。 闻言,福安失落的低下了头,黯淡的眸子里又开始荡着泪花,她抽了抽鼻子委屈又自责的带着哭腔道。 师父我错了,献妃娘娘中的迷烟,是我的,是我给他们的。 以前只要福安一哭,了辞再怎么生气都会忍不住的心疼她,只不过这次她按捺住了想把福安抱紧怀里的冲动,只是看着她轻声道。 我知道。 福安抽泣着,哭的越来越委屈,越来越难过。 要是献妃娘娘真的出事了,我可怎么办。 了辞轻轻叹了口气。 不忍福安伤心哭泣,却又强忍着不去安慰她。 这一次,就连了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夏秋潋能不能醒来。 福安哭了很久也不见了辞安慰,她梨花带雨的抬起头,却见了辞看也没看她,正低着头喝着茶。 原本就委屈的她,这下更委屈了,边哭边哼唧一声,然后转头扑到了床榻上,趴在那哭的更加伤心了。 第148章 醒来吧! 入夜的竹县城静悄悄的,除了在城墙上举着火把来回换防巡逻的士兵,似乎所有人都安然入睡了。 知府的府宅外,平日里只有大门前站着几个守卫,里头守着几个家丁,只是今日府宅四周都站着一群面容肃然装备精良的士兵,他们有条不紊的围在宅外,把一个小小的府宅围的水泄不通。 手握长剑的阿素手执令牌,行色匆匆的走过寂静的长街,她面色肃穆锐利的双眸不时警惕的看向四周,不放过哪怕一丝细微的动静。 她一路走过长街,走到了知府的府宅前,出示了令牌之后,她毫无阻拦的走进了大门。 一路不停的走到了夏秋潋静养的房前,她稍稍犹豫了一会,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静谧的房间里烛火微弱,已是半夜,燕挽亭仍未安睡,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夏秋潋身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夏秋潋,漆黑的双眸带着担忧和一丝恍惚静静的凝视她。 敲门声响起时,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松开了一直握着夏秋潋的手。 在她松开夏秋潋手的那一刻,夏秋潋的苍白修长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只是燕挽亭并没有留意到,她站起身俯身在夏秋潋额角落下一吻。 夏秋潋的肌肤冰凉如冰,燕挽亭替她掖了掖锦被,而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阿素敲完门后,就一直垂首站在门边。 等了好一会,她才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而后紧闭的房门稍稍拉开了一道缝隙,昏暗的烛火下,露出了燕挽亭半张脸。 看到站在门外的是阿素,燕挽亭敛眸,而后小心的拉开门,闪身走出后,再小心的关上门。 燕挽亭关上门,伸手往走廊一指示意阿素随她走远一些。 恭敬的跟在燕挽亭背后,走到了小院子的角落里,燕挽亭才停下来了,她转身看着阿素面无表情的轻声道。 怎样,有什么消息。 阿素伸手从腰间拿出了一个一指长宽的小竹筒,弯腰双手呈给燕挽亭。 启禀殿下,这是凤游传来的密信。 燕挽亭点点头,伸手接过。 拉开竹盖,里头是一张巴掌大小的小纸条。 展开那张小纸条,阿素从一旁的石柱上那些一根蜡烛,递到了燕挽亭身前。 就着微弱的烛火,燕挽亭凑近看着那张小纸条上李凤游娟秀的字迹。 上头写的字不多,短短几行,燕挽亭很快就看完了。她皱着眉头抬起头,不动声色的把看过的纸条放在烛火下。 火舌贪婪的舔舐着薄薄的纸张,火势迅速蔓延,差些烧到了燕挽亭的手上。 火舌舔上指尖的那一瞬,燕挽亭松开了手,一团小火苗烧完了最后一角,化作一片灰,轻飘飘的洒在了脚下的石板上。 阿素稍稍犹豫了一会,但是还是忍不住,才咬唇冒昧的轻声问了句。 殿下,凤游她何时能回来。 燕挽亭静静的站定着,面露思忖之色,她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 很快。 燕挽亭在原地踱步,一手轻扶着腰间的玉笛,指尖沿着那笛身的纹理轻轻的抚摸着,她走动了几步,而后转身看着阿素,微蹙着眉头道。 恐怕,我要去姜国一趟了。 阿素身子一颤,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燕挽亭,她有些急促的上前一把,双眸惊恐担忧的看着燕挽亭。 殿下去姜国,这怎么可以。姜国如今局势混乱,又是江询言篡位当上了皇帝。若是殿下去姜国的消息走漏了出去,让江询言知晓了,那殿下的安危.... 燕挽亭抬手一挥,没让阿素再说下去,她皱着眉头轻声道。 我知道,现在的确不是去姜国的时机。不过,凤游的信中写道,姜国大皇子对燕国的意图有所怀疑,他怀疑本宫是想乘他们兄弟相争,谋取吞并姜国。若想让他与本宫合作,本宫便要亲自去姜国见他一面,与他详谈。 阿素眉头紧锁,她万万不想让燕挽亭去姜国。 可是,让殿下去姜国,他若是心怀不轨,想对殿下下手。 谁知道那姜国大皇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说不定他压根就没了斗志,想借此机会将殿下骗去姜国,而后拿下,献给江询言,以此保住自己的性命也不一定。 阿素的担心的确有可能,但是凤游说李穆曦的态度很坚决,若是见不到她,他就算是死在江询言的手中,也不会与燕国合作。 江穆曦的担忧也的确有礼,他虽然落魄了,从堂堂一个太子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喊杀的弑君篡位之人,可他仍心怀姜国。 燕国想和他合作扳倒江询言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阴谋,只是那么简单的想要江询言死?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可他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只有强大如燕国的势力,才有机会让他重回帝位,才能洗清他的冤屈。 所以他才想出这个折中的办法,让燕国的公主殿下去姜国见他一面,与他解释清楚签订条约,让他放下戒心,他才肯和燕国合作。 阿素见燕挽亭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她心一紧,身子一屈双膝重重的嗑在石板上,跪在了燕挽亭面前。 殿下万万不可,就算再想其他的法子也好,殿下也决计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当赌注啊。 尽管阿素言辞恳切凄然,可燕挽亭心中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她漆黑深邃的双眸中,迸发出锐利的寒光,双拳一握。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江询言并没有把姜国的所有朝臣收复。支持江穆子的臣子还有不少,如果此时和江穆曦合作,助他在姜国与江询言夺位,借着江穆曦的手光明正大的除去江询言。拖的越久,等江询言稳定了朝纲杀了江穆曦,这样的好棋子好机会就错失了。 其实这就是一直以来,燕挽亭的计划。 从一开始她就一直暗暗扶持江穆曦在姜国的势力,想助他夺得帝位。 可江询言筹谋多年,在姜国的地位稳固,她在暗处借着江穆曦的手又多有不便。 所以江穆曦还是被他夺去了帝位。 不过好在她还是保住了江穆曦的一条命,只要江穆曦活着,就是江询言眼中心中的一根刺,不除了江穆曦他怎么把触手伸到姜国来。 如今战场是在姜国,要想让江穆曦这颗极为重要的棋子听她的话,她就必须去一趟姜国,见他一面。 阿素还想说什么劝燕挽亭。 可是殿下.... 燕挽亭打断了阿素的话,转身背对着她。 阿素你不用多说了,本宫已经决定了。 阿素咬着唇低下头,过了一会,她突然抬起头黯淡的眸中亮起了一丝微光。 那,献妃娘娘呢,她如今还生死未卜。 殿下最是在意献妃娘娘了,也许为了献妃娘娘,殿下会改变心意呢。 果然,阿素说起了夏秋潋,燕挽亭就沉默了。 她背对着阿素,双眸中带着痛苦和纠结,她握紧双拳,胸口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一样,扯的心都快裂成两半了。 是啊,秋潋如今还不知生死,若是秋潋出了什么事,她还有什么心思去姜国。 若是秋潋没事了,她身子那么弱,燕挽亭也舍不下把她一人送回燕宫啊。 一直意志坚决的燕挽亭有些犹豫了。 她舍不下夏秋潋,想一直陪在她身边,可她又不想错过这个扳倒江询言最好的机会。 好像做什么决定,她都会后悔。 迟疑了片刻,一直沉默的燕挽亭终于转身了,她看着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的阿素,轻声叹了口气道。 等秋潋醒来之后,本宫再做决定吧。 阿素稍稍送了口气,但是她却不经头脑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可,若是献妃娘娘她醒不过来呢。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站在她面前的燕挽亭神色一变,那凌冽带着冰冷的目光似乎夹裹雪花寒风一样,向她袭来。 燕挽亭的双眸带着怒气冷光,死死的看着她,周身散发出的戾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杀死她一样。 阿素僵住了身子,惶恐的把头重重的磕了下去,白皙光洁的额头撞在地上的一块碎石子上,磕出了一道血痕。 奴婢胡言乱语,献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醒来,请殿下恕罪。 燕挽亭冰冷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她的脑后,让阿素惶恐到了极点。 她不是不知道献妃娘娘如今是公主殿下的禁区,她口无遮拦的说出了燕挽亭最怕的结果,就要承担燕挽亭的怒火。 但是好在燕挽亭很快就平息了怒气,只是那看着她的目光却依旧冰冷。 念在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便不把你刚刚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你起来吧。 阿素犹豫了一会才惶惶起身,她咬着唇垂着头不敢抬头。 其实阿素说的并没有错,师叔也说了,秋潋能不能醒来就连她都没有办法保证。 可是当阿素说夏秋潋可能不会醒来时,就像是突然戳中了燕挽亭心中最痛最恐惧的一点,她突然迸发的怒火,只是为了掩盖她心中的恐惧罢了。 是啊,若是秋潋醒不过来了呢,她怎么办。 看着阿素垂着头颤抖的站在身前,看着她额角的红肿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丝,燕挽亭轻轻叹了口气,眸子瞬间就被疲惫倦怠填满,她拿出一块手帕,递到了阿素身前,声音微微软了一些。 是本宫失控了,先擦一擦额上的伤,一会去找福安拿些药涂了。 阿素咬着唇,她知道燕挽亭的性子,有时看上去不近人情冷酷无情,可其实内里却是重情重义的,平日里待她也如同姐妹一般,从未将她当做奴才来看。 现在燕挽亭因为夏秋潋而悲痛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 阿素没敢去接燕挽亭手中的手帕,只是略带哽咽的轻声道。 是奴婢口无遮拦,殿下不怪罪奴婢,奴婢便是谢天谢地。 燕挽亭把手中的手帕塞到了阿素的手里,轻声叮嘱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你早些去歇息吧,回房好好睡一觉。 阿素紧紧的攥着燕挽亭塞给她的手帕,转头看着燕挽亭的背影,轻声唤了一句。 殿下。 燕挽亭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回头,消瘦的背影在月光的笼罩下清冷孤寂。 阿素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涌动,一向沉稳的她,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的声线道。 殿下,娘娘她一定会醒来的,她会没事的。 嗯。 燕挽亭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脚步不停的走向了夏秋潋安养的房间。 开门走进昏暗的房间。 桌上燃着的蜡烛似乎快要熄灭了,燕挽亭小心的走了过去,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惊扰到夏秋潋,挑断了长长的灯芯,那微弱的烛火跳了跳又明亮了起来。 燕挽亭走到床榻边,像之前一样,坐在了夏秋潋身旁。 她俯身看着夏秋潋苍白没有一丝生气的面容,那留恋又疼惜的目光,一寸寸的扫过夏秋潋的每一寸肌肤,她贪婪的看着,像是要把夏秋潋的面容刻在心上一样。 就这样静静的看了许久,燕挽亭张开唇,那细微颤抖的声音,就像是快油尽灯枯的老人,带着恐惧和一丝哭腔。 秋潋,我有些怕了,我从未这么怕过。甚至当初,当初我自尽之时,都未曾有这般怕过。 分卷(90 燕挽亭的手慢慢的抚上了夏秋潋的手背,那冰凉的肌肤和温热的肌肤相贴的一瞬间,燕挽亭的心一颤,黯淡无神的双眸中,终于凝聚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我不怨你了,也不恨你了。等你醒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就如同我们初时相遇一般相处,好不好。等一切了解,我带你游历天下,我带你去看北海,带你去想去的蓬莱,我们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在那。 燕挽亭一字一句的轻声说着,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一块压在心底的重石被牵动,疼的要命。 她的柔情蜜语此刻的夏秋潋却是一句都听不到,她依旧毫无生机的躺在床榻上,虚弱单薄的下一秒就要离去。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的面容,哽咽着捂住了唇,不想自己哭出声惊扰了夏秋潋,而她眸中的雾气终于凝结成雨,缓缓的从眼角落下,滴落在夏秋潋的脖颈上。 第149章 等待 早晨,天才蒙蒙亮,鸟儿才刚刚醒来,在树枝上喳喳的叫着跳着,院子里栽种的花草,绿叶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随着门吱呀响了一声,一间房门被拉开了。 一袭白衣面容沉静的了辞款款走出,她站定在长廊下,抬头有些失神的看着顺着瓦沿凝聚,一滴摇摇欲坠的水滴。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房里的人自己出来,了辞转头,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 还不出来? 回应了辞的,是一双缓慢扒拉上门边的手,接着福安那张委屈皱巴巴的脸就出现半敞开的门间. 她原本白皙红润的脸蛋上只剩下白,没了之前的好气色,漂亮的鹿眼里布满了血丝,而周围不仅肿了,还黑了一圈,显然她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福安扒拉在门边,亮晶晶的眸子黯淡了不少,她抬眼看了了辞一眼,然后快速的垂下眸,失去生气活力的脸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扇子似的长睫毛缓慢的一扇一扇。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委屈撒娇毛茸茸的幼兽,着实叫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她抠着门上的一小块凹槽,小声的呜呜着。 师父,我不想去。 了辞轻轻叹了口气,福安昨天晚上可是缩在她怀里哭了大半个晚上,她怎么哄都哄不好。 福安心里有愧,愧于夏秋潋愧于燕挽亭,她觉得是她害了夏秋潋。 虽然不是本意不是有意,但是不管怎么说,也的确是因福安的药,才至夏秋潋病重,这无可辩解。 了辞问她。 你当真不去? 我不敢去。 福安扒拉着门不肯松手,咬着唇一脸的复杂神色。 昨日殿下心中担忧献妃娘娘,没空怪罪她,今日要是献妃娘娘没醒来,莫说殿下要杀了她,她自己都想悬梁自尽了。 了辞没有强逼着福安去,不去也好,若是献妃当真没醒来,她还真怕盛怒之下的燕挽亭会伤了她这个傻徒弟。 既然不想去那便罢了,你在这等着吧。 福安低着头没说话。 了辞当她不会去了,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一看。 耷拉着脑袋的福安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了上来,她走到了辞身旁,怯怯的拉了拉了辞的衣角,微微仰着头,漆黑的瞳孔黯淡无光,她带着几丝颤抖的哭腔小声央求着了辞。 师父,若是殿下要打我杀我,师父你别拦着。 了辞没有说话,她只是深深的看了福安一眼,然后伸手牵住了福安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往夏秋潋和燕挽亭住下的隔壁院子走去。 阿素一直守在门外,她额角上的伤还红肿着,神色也有几分黯然焦虑,不时的将目光投在紧闭的房门之上。 如了辞所料,夏秋潋并未醒来。 见到了辞和福安携手而来,她才眼睛一亮,快步迎了过去。 见过了辞前辈福安太医。殿下守了娘娘一夜都未曾歇息,从昨日到今早滴水未进,前辈进去看看吧。 对阿素来说,她心中担忧的只有燕挽亭,夏秋潋的安危,也只是关乎着燕挽亭的情绪牵动。 了辞点了点头,拉着福安敲了敲门,只是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房里有半点响动,了辞便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燕挽亭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榻边,她仿佛一个晚上都没有动过,只是一直挺直的背脊像是压着一大块石头一样,微微弯曲着。 门开了,燕挽亭头也没回,她轻声道。 师叔,天还未亮。 果然如她所想,夏秋潋并没有醒来,了辞看着燕挽亭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来看看。 躲在了辞身后,拉着她衣角不敢出来的福安,探出头,面上一片愧疚之色。 燕挽亭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转身,只是她苍白疲惫的脸色,布满血丝的双眸却是把了辞和福安吓了一跳。 她的双眸就像桌上快要熄灭的烛火一样,虚弱死寂中却还死撑着最后的点点希望。 因为太久没有喝水,燕挽亭苍白的唇似乎已经干裂了,张开唇说话之后,拉扯开了皮肉,猩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唇,就像突然间在唇上涂上了红的妖异的朱砂。 师叔,若是...可有其他法子。 燕挽亭本想问若是夏秋潋没有醒来,可说了一半,胸口闷痛的很,还是没说出口。 了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走到床边看了看夏秋潋的脸色,而后把了把脉,不动声色的抬起手,她轻声道。 再等等吧。 了辞的手一拿开,燕挽亭就伸手抓住了夏秋潋的手,如同之前一整晚一样,静静的抓着她的手。 嗯。 看着燕挽亭憔悴的脸色,了辞稍稍犹豫了一会,而后语气柔和道。 昨日到今日没用过膳,水也未曾喝过,又一夜没有休息。瞧瞧你现在憔悴的模样,莫说外头的人见了,就是献妃娘娘醒来,见了你的模样,怕也是不开心了。 原本阿素劝了燕挽亭很多次,让她歇息吃些东西,她都当没有听到。 可了辞这么一说,燕挽亭却似乎听进去了,也不知是因为了辞是长辈是师叔,还是因为她说起了夏秋潋。 桌上还摆着阿素不久前端进来的南瓜粥,现在还温热着,不烫不冷刚刚好。 燕挽亭站起身,因一晚没休息没吃东西,起身时身子有些虚弱,晃了晃差些摔倒了。 好在了辞伸手,轻轻拉住了她,叹了口气,了辞有些埋怨道。 你瞧,站都站不稳了。献妃娘娘醒来后,你若是想亲自照顾她,如何有精力。 师叔不必忧心,我的身子,我心里有分寸。 燕挽亭站稳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了辞放开她,然后缓步走到房门口的一个木架边。 一个装着清水的铜盆正摆在上头,燕挽亭亲自动手洗漱。 唇上的血碰上温水的那一刻,有股刺痛感,但是燕挽亭面无表情的擦拭干净,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洗漱完后,她缓步走到桌边。 桌上的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燕挽亭面无表情的坐下。 站在一旁低着头捏着衣角的福安红着眼睛,不敢抬头看夏秋潋,也不敢看燕挽亭,有些局促不安的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一直沉默不语的燕挽亭端起小半碗粥,却许久也没送入口,好一会之后她才偏头看着福安,声线冷淡的问道。 用了早膳吗? 福安身子一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对上了燕挽亭目光的那一刻,她才确认燕挽亭是在和她说话。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了燕挽亭一眼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轻声喃喃道。 没...没有。 燕挽亭点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语气依旧冷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坐下,与我一起吃。 福安怕极了,可心里又止不住的委屈,燕挽亭以前虽然爱捉弄她欺负她,但是从来都是宠她的,吩咐太医给她留糕点,任由她在太医院偷懒,惩治那些欺负过她的妃子。 虽然有时她总爱和燕挽亭斗嘴斗气,还仗着她不会把自己怎样,偷偷给燕挽亭下药。 这些燕挽亭从来就没怪过她,甚至都没有真正跟她生过一次气,每次嘴上说要罚她,可从来没真正罚过她。 这一次,她真的惹怒了燕挽亭。 如果她仅仅伤的是燕挽亭,迷晕了她跟匪贼把她捆起来,夏秋潋并没有受伤。 依照燕挽亭的脾气,至多让福安跪上一晚,再凶她一顿就好了。 可是偏偏因她阴差阳错之下,迷烟误伤了夏秋潋,还把她伤的这般重,累及了她性命,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 福安颤颤巍巍的坐下,昨天哭了一晚红肿的眼睛,又开始凝起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第150章 还魂丹? 燕挽亭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勉强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碗筷,走到了床榻边,和之前一样几乎是同样的姿势,坐在了夏秋潋身边。 除了叫福安坐下一吃之外,什么也没有和福安说。 福安坐在桌边,面前燕挽亭给她盛的粥她一口都没喝,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着。 了辞走到窗边,推开了雕花木窗,清晨带着花香湿润的空气涌进了屋内。 天已经完全亮了,睡了一晚的人们已经爬起来准备过着这普通平凡的一天,宅子外甚至能传来街上小贩叫喊着买货物的吆喝声。 夏秋潋依旧没有半点动静的躺在床上,她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就连呼吸都微弱的要贴在她唇边才能听到。 清晨的微风似乎吹动了枝叶上的露珠,带着湿润的气息,拂动着了辞的衣襟。 了辞闭上眸,紧紧的站在窗边。 屋内明明有四个人,却没有半点声响,气氛压抑绝望到了极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燕挽亭黯淡的双眸越来越疲倦,抓着夏秋潋的手也越来越紧。 到了最后,夏秋潋还是没有醒来。 既然针法无用,再拖下去也没有半点用处,了辞转身,她带着怜惜和一丝不忍,看着燕挽亭的背影,沉默了良久之后,她终于微启红唇,轻声道。 时间到了,我该把针取下来了。 了辞轻柔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惊醒了坐在桌边的福安。 福安腾的站了起来,她的眸中带着泪光,看向了床榻上的夏秋潋,然后转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了辞。 了辞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背对着她们的燕挽亭仿佛静止了一般,就连细微的身体动作都没有。 等了好一会,燕挽亭才终于开口了,那沙哑的有些不像话的声音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师叔,再等等吧。 了辞眉头紧蹙,虽是不忍但是她还是冷静的说道。 挽亭,我昨日说了,她若是今日还醒不过来,那这针法就没有丝毫作用,你应当知道,就算在拖下去也是无用。 燕挽亭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依旧用平淡的没有丝毫波澜沙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再等等吧师叔,再等等。 福安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良久之后她才踉跄着走到了了辞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带着恐惧和无措,张了张唇却如同失声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了辞看着福安的眼睛,看着这个单纯天真的傻徒弟那幽暗没有生气的双眸,心像是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 她知道如果夏秋潋真的这么去了,别说燕挽亭,怕是她的这个傻徒弟也会陷入执念中,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了辞闭上双眼幽幽的叹了口气,似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再睁开眼时,双眸看着福安满是复杂。 罢了,我这还有一粒你师祖留下的还魂丹,原本这是你师祖偶然所得,是留着续命用的。 了辞的话重新点燃了福安和燕挽亭的希望。 燕挽亭站起身,她转头看着了辞,神色间夹杂着欣喜和怀疑。 福安的黯淡的眸子亮起了一丝微光,接着她欣喜若狂的转头看了燕挽亭一眼,然后拉着了辞的衣角,迫不及待道。 那,那什么还魂丹是不是能救活献妃娘娘。 看着燕挽亭那怀疑的目光,了辞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知道你心中怀疑,为何我有这还魂丹,不早些给她喂下。其实这还魂丹也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灵药,只不过能给病重之人续精气保元气,再保她的命活上半月罢了。师父当初交给我,便是想让我替他保管,等他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再喂他吃下。 其实说来,这还魂丹根本就不是了辞的东西,只不过是师父放在她这,让她代为保管的。 虽说师父已是百岁,又多年未曾回谷,不知生死。 但是当初了辞既然立誓为师父护好还魂丹,而今日她若是不问自取,就把这天下唯有的还魂丹给了夏秋潋。 若是师父还活着,还不知在哪里逍遥人间,待他回来了不见还魂丹,依他的脾气怕是了辞就没命活了。 只是看着燕挽亭这副若是夏秋潋去了,她似乎就要跟着去的模样,再看看福安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她也不忍心下去了,只能松了口。 听了辞说这还魂丹也不过是只能保半月的命,燕挽亭原本亮起来的眸子,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不过就算是一天,她也要为了夏秋潋试试。 她挺直背脊双眸定定的看着了辞,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师叔,你知我从小到大,只跪过父皇一人,就连当年拜师我都未曾跪过师父,今日。 话说了一半,燕挽亭便双膝一屈,就这么挺直腰背跪在了了辞面前。 燕挽亭这么一跪,把了辞和福安都惊住了。 燕挽亭是何身份,她堂堂燕国唯一的公主殿下,是天之骄女,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莫说了辞,就算是了辞的师父,她的师祖来了,都只有师祖给她行礼的份。 如今她竟然为了夏秋潋跪下了,放下了骄傲和自尊,跪在了辞身前。 一时的惊愕过后,了辞快步走到了燕挽亭身前,她伸手抓住了燕挽亭的双臂,想扶她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堂堂的燕国公主,跪天跪地也不轮不到跪我。赶紧起来,我可受不起你这么一跪。 燕挽亭没有起身,她伸手抓住了辞的双手,深邃漆黑的眸子仿佛一潭见不到底的幽井。 师叔,我知道叫你违抗师命为难了你,可我们都别无他法,只要能保住秋潋的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分卷(91 了辞叹了口气,想不到燕挽亭竟对夏秋潋情深至此,竟不惜放下身份对她行此大礼,她又有何理由再犹豫。 起来吧,我既然把还魂丹的事告诉你们,便是下定决心了。你也不必觉得我为难,日后...若是师父回来了,我请罪便是。 将燕挽亭和福安赶出房内后,了辞一人留在了房中。 她缓步走到了夏秋潋身旁。 静静的凝视着夏秋潋那苍白绝美的面容,了辞双眸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她轻声喃喃道。 我真不知,若是真的救了你,对挽亭来说是福是祸。 可若是不救你.... 原本下定了决心的了辞还是犹豫了一会,才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 那小木盒上雕着精致古朴的纹路,只是看这盒子便让人觉得这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了辞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小木盒,盒中只躺着一颗指甲大小的一粒灰色的药丸,没有丝毫光泽,仿佛是一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药丸。 殊不知就这么一颗毫不起眼的药丸,却是师父费尽千辛万苦险些丢了半条命才寻来的保命灵药。 了辞坐在床榻边,伸手轻轻的将那颗小药丸送到了夏秋潋唇间。 不需费劲,了辞就让夏秋潋吞下了那颗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或作一股清甜的水流淌入了夏秋潋的喉间。 看着夏秋潋吃下了药丸,了辞面无表情的将夏秋潋身上的那九根银针取下。 那细如牛毫的银针轻而易举就拔出了,只是拔出银针后,了辞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那银针的针尖上,竟有一点幽蓝色,她凑近去看,才发现那银针针尖上仿佛是裹着一层薄薄的寒冰。 伸手轻轻触碰,那针尖的寒意袭来,竟是冰入骨髓,就连内力深厚的了辞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了辞皱紧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针尖那没有半点融化迹象的薄冰。 这可是她行医半生,从未碰到的怪事。 夏秋潋身体中的寒毒,竟能或作薄冰逼出体内。 了辞将那九根银针收在装还魂丹的小盒中,然后起身走向门外。 打开门的那一瞬,燕挽亭便快步走到了了辞身前,语气略带焦急的问道。 师叔,如何了。 了辞点点头。 你进去看看吧,或许她很快就会醒。 燕挽亭抬腿跨过门槛往门内走去,只是她很快顿住了身子,转头看着了辞,轻声道。 多谢师叔。 了辞头也不回,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进去看她吧。 燕挽亭走了进去就将门关上了,原本想跟着她进去的福安就这么被拒在门外,还差些被门扇到了脸。 她脸一缩,反应极快的后退了两步,然后扭头看着了辞,唤了句。 师父。 了辞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叫喊似的,手中握着那装着银针的小木盒,神色思忖的转身往外走去。 被了辞忽略了的福安突然急了,她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一转眼就快走到了院外的了辞,一咬唇小跑着追上了了辞,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又唤了一声。 师父怎么了? 了辞快步往外走,依旧没有回她。 福安一脸疑惑,却还是紧跟着了辞一路走出了府宅。 跟着了辞在街上走了好一会,福安仍是不知道了辞要去哪,她开口问了辞也不曾回她,她便只能闭嘴跟着。 在狭窄的小巷子里转了好几次,福安的鼻子灵敏的嗅到了一股药香味。 顺着那股味道,了辞带着她走到了一个偏僻破旧的小宅子前,终于停住了脚步。 那小宅子破旧不堪门上还挂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牌匾,福安看了好一会,才认出了那两个风吹日晒几乎要看不清的字。 药庐。 门前的地上还晒着几颗药草。 福安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治伤寒最常见的药草。 很明显了辞带她来的这个小宅子,是个医馆。 只不过这个医馆似乎没什么生意,随着了辞走进去,大堂中央的柜台后是一个大大的药柜,无数的小抽屉上都整整齐齐的挂着一排小木签,上头写着药名。 大堂内空无一人,了辞站在柜台前,拿起了柜台上的一个小铜铃,轻轻摇了摇。 铃声才落,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一个挂着布帘的门后传来。 稍等片刻,马上来。 福安好奇的四处看了看。 不一会,一个穿着布衣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就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那男人手湿漉漉的,一边低着头往身前的衣襟上抹,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看病还是抓药。 了辞看着那男人,启唇轻声道。 叙旧。 那男人身子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愕然的看着站在柜台前的了辞。 麻木的眸子一直盯着了辞看了好一会,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终于牵动了一个有些别扭的笑,他眯着眼笑着唤了声。 师妹。 福安瞪大眼睛站在了辞身旁,看着那个其貌不扬肌肤黝黑的男人,有些愕然的跟着叫了一声。 师妹? 这个男人,是师父的师兄吗? 福安心中掀起了巨浪,为何她从未听师父说过她还有一个师伯。 而且谷里的师兄师姐们也从来没有提过。 甚至小时候师祖还在谷中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说过。 福安一直以为师父只有一个师兄,也就是燕挽亭的师父,她的了橦师伯。 了辞看着面前的男人,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 师兄,许久未见。 男人笑着低头把在胸前的衣襟上把手擦干,然后抬起头目光有些复杂怀念的看着了辞,一字一句缓缓道。 许久?也不过是,二十年未见罢了。 了辞敛眸,面上丝毫没有见到多年未见的师兄的欣喜,只是面无表情的道。 二十年未见,没想到师兄还是能一眼认出我。 男人从一出现眼神就一直落在了辞身上,原本还有些初见的惊异和压抑的复杂,但是很快他看着了辞的神色就变了,那浑浊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狂热和贪婪,紧紧的盯着了辞的脸。 当然能认出你,师妹身上的味道,二十年了,还是没变过。 福安站在一旁,不知为何,她突然周身觉得冰凉,像是突然被一条毒蛇缠住了周身,那带着窒息威胁的气息。 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她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退到了了辞身后。 她竟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看上去没有半点威胁的男人,明明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了辞毫不示弱的回望着男人,不过她身子微微一侧,正好挡住了福安的视线,将福安挡在了身后,声线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暖意。 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请教师兄。 第151章 醒来! 了辞突然冒出的这个奇奇怪怪从未提过的师兄,不仅巧合的在竹县开医馆,而且看起来似乎没他的长相那么纯良。 福安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光是与他同处一室,心中就莫名诡异的涌起一股恐惧感。 一直乖乖躲在了辞身后的福安,从了辞和那男人断断续续的对话中,隐约猜到了一些事。 这男人叫了枫,的确是师父的师兄,只不过似乎在师父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祖赶出了谷,所以谷中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了辞和了枫说话时,他的目光总是带着让人有些不舒适怪异感。 而了辞似乎也有些警惕他,只要他稍稍一动,了辞的眉头便会皱起,他往前移一步,了辞便会后退两步。 师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可是师父告诉你的 了枫见到了辞的狂热欣喜,和了辞见到了枫的冷淡警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听到了枫提起师父,了辞眸子一敛,而后淡淡道。 多年前,了橦还在世时,我曾听他无意间提起过,师兄你在一个叫竹县的小地方,开了家医馆。这两日我正好路过,便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还开着这家医馆。 只和在了辞幼时相处过两年的了枫,和了辞说话间的亲密熟悉,仿佛像是认识了许久,不知道的人,许真的会认为,他跟了辞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妹。 了枫眯着眼睛看着了辞,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而后笑着道。 那你来找我,可是遇到难题了。我可不信,你来找我只是叙旧。 了枫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口,了辞也懒得与他卖关子,便直接摊开掌心将手中一直握着的木盒递到了了枫面前。 她将盒子打开,放在大堂正中央的柜台上,然后轻轻一指,示意了枫看。 我来,的确有事想请教师兄。 你一来我就嗅到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这银针上头的毒,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了枫的目光终于被那木盒吸引了,从了辞身上短暂的挪开,落在柜台上的木盒上,鼻翼轻轻扇动,他嗅了嗅便没再一眼,转头继续盯着了辞。 了辞点点头,只想和了枫请教后离去,了枫那**狂热的目光就如同当年一样,让她如芒在背,胃中翻涌着一股恶心感,让她想吐。 只不过,了枫对毒物和巫蛊比她更为精通擅长。她所困惑的事,也许了枫能替她解惑。 夏秋潋如今吃了还魂丹保住了半月的性命。她还有半月的时间,找出能为夏秋潋祛除体内寒毒的法子。 而她想的另寻他法,便是了枫所擅长的毒物巫蛊。 所以她今日才会来找了枫。 若不是因此,她就算是死都不想见到这个男人一眼。 她沉着冷静,压抑着心中的厌恶,面无表情的问道。 师兄可知这是何物? 了枫瞥了那银针一眼,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睛,但却绕开话题没有回答了辞的问题。 然后将目光挪到了一直躲在了辞身后的福安身上,他笑着伸手指着福安问道。 师妹就不介绍一下么,这位随你一同前来的小姑娘是? 了辞没有直接说明,只是转头看着福安,眼神微微闪烁着。 还不见过师伯。 虽然害怕,但是福安还是乖乖的走了出来,弯腰向了枫行了一礼。 见过师伯。 了枫看着福安,不知为何竟是有些不满意的摇了摇头,而后戏谑道。 原来是师妹的徒弟,我还以为,这是师妹的女儿呢。 听了枫这么一说,了辞还没说话,福安就急了,她此时也顾不上害怕了,对着了枫一扬下巴不悦道。 师伯怎能胡说八道,我师父这么年轻,怎么生的出我这么大的女儿。 这什么狗屁师伯当真不会说话,她哪里像师父的女儿,分明一点也不像。不仅不像,而且师父看上去明明就是跟她一般大,般配的很。 福安脑瓜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就觉得了枫说的话她不满意,很不满意。 不过奇怪的是,福安的无礼并没有惹怒了枫,甚至平日里一直教导福安要长幼有序的了辞也没有教训她。 这怪异的医馆,怪异的师伯,怪异的气氛。 了辞福安这厢在与这突然冒出来的师兄交谈,那头一直陪着夏秋潋的燕挽亭又收到了李凤游的密信。 几乎不到一天,第二份信从姜国传来。 这一次传来的,是江穆曦伤重的消息。 江穆曦身边有一个亲卫是江询言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乘夜刺杀江穆曦,尽管被李凤游及时发现,但他仍是措手不及被那细作在胸口刺中了一剑。 虽不是致命伤,但江穆曦因一路逃亡身子本就不好,被这么一刺,像是去了半条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燕挽亭撕碎那封信后,眉头紧皱的提笔亲自写了一封信,交给手下送去姜国,送到李凤游手中。 除了吩咐李凤游和军师好好保护江穆曦外,她还回道半月之后,她会秘密前往姜国,与江穆曦会面详谈。 打开门将信给了阿素,吩咐她送下去,燕挽亭回头看了一眼还未醒来的夏秋潋,只觉得心中烦闷焦虑。 阿素走后,燕挽亭遣走了两个被知府安排来服侍她还夏秋潋的丫鬟,独自守在了夏秋潋身旁。 比起前两日,夏秋潋的气色丝毫好了许多,师叔的还魂丹果然是续命的神药。 燕挽亭轻柔的抚着夏秋潋的面容,心中的欣喜很快就消散了。 半月而已。 就算是吃下了师祖的灵药,也不过是给夏秋潋续了半月的命。 半月之后呢,夏秋潋当如何,她又当如何。 到了如今这一刻,燕挽亭仍是在逃避着那最坏的想法,她无法去想象夏秋潋真的会离开。 她们错过了一世,重生之后相遇却又一直互相猜忌怨憎,如今她们好不容互道了心意,才多久,夏秋潋就要离她而去,她怎么能允许。 燕挽亭紧握着夏秋潋的手,一字一句的说着。 说好一切了解之后,我带你游山玩水浪迹天涯,你若是敢失约,我便会恨你一辈子。 这是这般不甘的威胁说起来她自己都那么的无力。 当初若不是她猜忌夏秋潋,在秋猎时下令凤游射中夏秋潋,至她元气大伤,也不至她之后会这般虚弱。 兜兜转转,伤夏秋潋的人是她,当初恨不得杀了夏秋潋的人是她。 如今后悔,想让夏秋潋活下去的人还是她。 那时就连凤游和师叔都能看出她的心意,一直劝她三思后行,她却一直自欺欺人,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绝不会后悔。 如今这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自己脸上,再怎么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了辞身上,或许这半月,了辞能找出法子治好夏秋潋。 只是那希望有多渺茫,她也不知道。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夏秋潋的手微微动了动,那微弱的颤抖像是一记惊雷,劈在了燕挽亭的头上,她身子一抖,欣喜的低头看去。 夏秋潋平躺在床榻上,原本舒展的眉头如今微微皱起了,似乎是感觉到了痛苦,她咬着唇轻轻的低喃了一声。 燕挽亭有些束手无措的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侧头俯身下去,贴在她唇边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她颤抖着声音压抑不住的欣喜,她轻柔的一遍一遍的说道。 分卷(92 秋潋,潋儿,我在这。 夏秋潋没有意识的低喃,并没有醒来,只是依旧轻轻的低喃着。 这次燕挽亭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好痛。 这是夏秋潋这几日躺在床榻上,第一次说出的话。 却是这般委屈压抑着痛苦的呼痛,燕挽亭心一痛,像是被人拿着刀一下一下剜着心口,她双眸微闭,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夏秋潋的额头落下一吻。 我在这,没事的潋儿,我在这。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我真该死,我说好了一定会护住你的,是我食言了。 燕挽亭巴不得夏秋潋受的痛都落在她身上,百倍千倍都行,只要能缓解夏秋潋的痛苦。 从下巴上滑落的泪水,滴在了夏秋潋的唇间,燕挽亭不知何时面上布满了泪痕,她无助的抱着夏秋潋,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除了默默流泪除了说着那些也许夏秋潋根本听不到的苍白的安慰,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恨过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算是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枝玉叶的公主,她也丝毫没有办法能帮到夏秋潋,甚至不能减轻她哪怕一丝丝痛苦。 燕挽亭此时宁愿让夏秋潋不要醒来,宁愿她没有知觉的躺在床榻上,也不想她醒来生生的受那病痛的折磨。 只是由不得她情愿,被她抱在怀中的夏秋潋还是缓缓的睁开了眼,因为压抑隐忍着痛苦,她紧紧的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只是睁开了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除了身上那轻柔温暖熟悉的怀抱和味道。 苍白颤抖的手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上了燕挽亭的背脊。 原本哽咽着的燕挽亭瞬间僵住了身子。 夏秋潋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那声音微弱的几乎要听不到。 挽亭,是你吗。 瞬间的寂静,让夏秋潋更加努力的眨眼,她想看清抱着她的人,可是就算她如何闭眼再睁开,眼前都是一如既往的漆黑。 短暂的惊慌之后,夏秋潋并没有告诉燕挽亭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只是轻柔的抚摸着燕挽亭的背脊,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紧被角。 就算额角因为隐忍痛苦已经渗出了冷汗,她也咬着唇忍着快到唇边的痛吟,心中的委屈担忧,此时也只化作一些埋怨一丝心疼,她轻声在燕挽亭耳边说。 你没事就好了。 夏秋潋那虚弱却带着一丝心安的声音,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燕挽亭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痛苦,她哽咽出声,紧紧的抱着夏秋潋不肯松开。 身体上几乎每一处地方都在痛,那沁入骨骼的痛让夏秋潋越来越紧的抓住了燕挽亭背上的衣襟,她强忍着不想呼痛,紧紧的咬着唇。 洁白的贝齿咬开了唇上的皮肉,猩红的血从她的间撕扯开的皮肉溢出,缓缓的从雪白的肌肤上滑下。 夏秋潋倔强的不肯发出哪怕一丝声响,生怕会惊扰了燕挽亭怕她会担心,她默默的忍受着痛苦,抱紧燕挽亭。 尽管身上每一处都痛的要命,但心底却似淌过一丝暖流,她终于安下心了。 再没有醒来的几个日夜里,她都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中,像是被人关在了一个空荡冰冷漆黑一片的房间,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怎么摸索都找不到出口。 短短的一个时辰就像是过了一年。 可她心中仍是挂记着被劫匪围困住的燕挽亭,她想出去,想醒过来想看看燕挽亭是否安然无恙。 以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没有陷入沉睡,她保持着清醒,就算再疲倦再累也不肯闭上眼,她努力的想醒过来,想看到燕挽亭。 而那些痛苦和疲惫,仿佛什么都不算。 如今她真的醒了,燕挽亭也无恙,她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只是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挣扎着伸手在燕挽亭身上胡乱的摸索着。 焦急的问道。 那些匪徒可伤了你? 第152章 陪伴! 入春雪融,天气也渐渐转暖。 院子里的柳树仿佛一夜间就冒出了一树的嫩芽,嫩绿的枝叶上滚动着晨露,压弯了腰。 树枝上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鸟儿正在互相梳理羽毛,小脑袋一动一动的发现了树下行来的两个人影,被惊动了的喳喳的叫了两声之后,飞到了另一棵树落脚。 面色苍白的夏秋潋一袭白衣,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裹住单薄的身子,瞧她穿的那么暖和,哪里像是入春了,让人还以为是冬日最冷的时候。 在床榻上躺了好几日,身子都软了,一大早醒来后夏秋潋便要去院子里走走。 燕挽亭依了她,师叔和福安也说别总让她躺着,起身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让气血流通对她更好一些。 知府的宅院有个小后院,不算大,但是景色还不错也算清净,假山拂柳花香鸟鸣。 燕挽亭亦步亦趋的跟在夏秋潋身旁,像个老嬷嬷似的皱着眉头,偶尔摸摸夏秋潋的手,再摸摸她身上的衣裳,她怎么瞧都觉得夏秋潋穿的太少了。 我摸你手还有些冷,不如咱们回房再添一件衣裳? 夏秋潋面上轻笑有些无奈,燕挽亭可是问了一路要不要添衣裳,没有十句也有八句,她也好似没脾气似的轻声道。 你无须担忧我,我不冷。 燕挽亭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温柔小心的替她理了理衣襟,然后牵住夏秋潋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陪着她慢慢在院子里散步。 夏秋潋并不知自己吃了还魂丹的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或许只剩下半月的命。 没人与她说过,燕挽亭也不许别人提。 可夏秋潋是聪慧的人,她能感觉出燕挽亭自她醒来后对她愈发温柔小心翼翼,眼神总是闪躲着忧伤悲痛,夜里时不时被噩梦惊醒,来来回回喊的都是她的名字,哭着喊着让她别离开。 夏秋潋醒来后,她便一步不离的跟着夏秋潋,只要夏秋潋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便会变得有些狂躁不安。 甚至连平日吃的药也越来越多了。 夏秋潋察觉到了异样,而自醒来后她的身子到底有多虚弱,她更是清楚明白,她隐隐的明白了什么,不过她并没有问过,只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同于燕挽亭的不安和惊恐,预感到了什么的夏秋潋依旧温柔平和,她想起了玥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再见那黏她的可爱小姑娘一面。 她偏头看着燕挽亭,轻声问道。 你何时送玥儿回宫。 当初准备回宫时,夏秋潋便想把玥儿带着,将她带进宫去,养在身旁。 可燕挽亭却有些犹豫,一句话不说就带个孩子回宫,怎么都有些不妥。 于是她便决定她和夏秋潋回宫之后,而后安排人将玥儿送进宫,让她有个新入宫的小宫女的身份,再安排到夏秋潋身旁。 所以这次回宫玥儿并未带在身边,而是留在了青州。 想起玥儿,夏秋潋的神情便更是柔和一些,她轻叹一口气停住了步子,仰头看着假山上那一朵长在细微缝隙间的野花,怔怔道。 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玥儿一面。 夏秋潋的话,让燕挽亭心一抖,接着便是有些讶然,她看着夏秋潋温柔略带遗憾的面容,心口涌上阵阵酸涩。 她抓着夏秋潋的双肩,转过她的身子让她与自己对视,深邃的双眸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见得到,一定见得到,我不是还与你说过吗,咱们可是要一起看着玥儿长大的。 我怕是没时间了,这话夏秋潋并未说出口,她何尝不知道这几日燕挽亭一直避着她与了辞前辈和福安商议着什么。 好几次青鸳和绿阮都告诉她,燕挽亭在了辞福安面前摔了杯子,出来时一脸的怒气冲冲,进夏秋潋房门时,却又能迅速的整理好情绪,就是怕夏秋潋会察觉到什么。 燕挽亭看着若有所思的夏秋潋,道她是想玥儿了,便思忖了片刻道,试探道。 你若是想见玥儿,我过两日就叫人把她接来,随咱们一同入宫。 夏秋潋点点头,只是听出了燕挽亭话中透露的另一个消息。 我们还要过几日再回宫? 燕挽亭一直握着夏秋潋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手也被吹凉了,还是夏秋潋更冷了,她察觉到夏秋潋的手似乎更加冰凉了,燕挽亭便干脆站在她面前,微微低下头,将她的手轻抬揣进了自己的衣裳领口。 微凉的手手掌贴合在锁骨下那一片温热柔软的肌肤上,那暖意瞬间从指尖蔓延到掌心。 夏秋潋愣了愣,她看着燕挽亭微微皱着眉头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当暖炉,一边还絮絮叨叨的说着。 你现在身子不好,再静养几日吧,咱们不急着回宫。 夏秋潋怕自己的手冰到燕挽亭,想抽出手,可是动了动,燕挽亭却皱着眉头有些凶巴巴瞪着她。 别动,等手暖和了一点再拿走。 夏秋潋软下身子没再挣扎了,只是轻声道。 太子妃已有身孕,太子殿下和陛下可是写了好几封信,叫你这快当姑姑的人早些回宫去。不过是再赶两日的路,我身子再怎么虚弱,也撑得住。 燕挽亭有些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这才三个月,怕是都没显怀,我急着回去也不过是看嫂嫂的肚子,孩子又不会立马蹦出来,晚两日再去也没什么分别。 燕挽亭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不过夏秋潋明白燕挽亭找借口也不过还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 才在这小院子里走了两圈,夏秋潋便有些疲态了。 燕挽亭从衣领中抽出夏秋潋被她捂热的手。 是不是累了,咱们先回房用早膳。 两个人踱步回了房,青鸳和绿阮正好备好了热腾腾的早膳。 在土匪窝被吓了一遭的青鸳乖乖巧巧的放下碗筷,冲着进门的燕挽亭和夏秋潋行了礼,就笑道。 呀,我们才备好,正要去叫殿下和小姐呢,就正巧赶上了。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早点。 豆浆是现磨现煮的,银耳燕窝粥用的都是上等的银耳燕窝,一旁还放了一叠农家自制的菜烧饼,闻上去香气扑鼻。 知府倒是个会讨人欢心的家伙,知道宫里的人山珍海味吃腻了,每次都会备上几叠农家小菜。 夏秋潋和燕挽亭落座了,青鸳和绿阮垂手在一旁伺候。 夏秋潋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两个小姑娘都清减了一些,看来这次真是遭罪被吓狠了,她挥了挥手,叫她们一同坐下。 一起坐下吃吧。 平日里夏秋潋就时常与她们同桌吃饭,只是燕挽亭在,她们多少有点忌惮不敢无礼。 青鸳犹豫了一会,见燕挽亭一直笑而不语,便大着胆子一屁股坐下了。 而绿阮更懂规矩,咬着唇踌躇了许久,最后见青鸳坐下了,她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了。 夏秋潋没什么食欲,总觉得不饿,只喝了半碗粥。 燕挽亭细声细气的哄她,她也只是再勉强喝了两口。 燕挽亭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和夏秋潋用膳就是绞尽脑汁的哄她多吃一些,看着一旁的烧饼夏秋潋都没碰过,便夹了一块起来放在夏秋潋碗里。 这烧饼你还没尝尝,也许你会喜欢。 夏秋潋瞧了一眼,那烧饼是用野菜面粉一起煎的,两面煎的金黄,闻上去香气扑鼻。 燕挽亭指着一旁一手拿着一个烧饼,两边轮流啃的青鸳。 你瞧,这小胖丫吃的那么香,想必味道肯定不错,你就尝两口。 青鸳被叫了小胖丫,有些不开心的皱着眉头想反驳,可嘴里塞满了烧饼,只能拼命嚼咽下去。 夏秋潋也不知是真的有兴趣,还是只为了不让燕挽亭太担心,最后还是吃下了半块烧饼。 用完早膳之后没多久,福安便掐着点端着药来了。 心中有愧的福安不敢抬头看夏秋潋,见到燕挽亭也不敢竖着尾巴了,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站在一边,等着夏秋潋喝完药把碗收回去。 药还没喝完,知府大人就来求见燕挽亭。 燕挽亭走出房门,就见那知府大人弯着腰恭候在院子里,见到燕挽亭就惶恐的行了个大礼,然后小心翼翼的说起了处置瓦罐山的那群山匪的事。 殿下不是说收押牢房,改日问斩嘛。师爷说今日是个好日子,若是殿下批了,下官就派人把他们押出来,午时问斩。 燕挽亭这才想起,那次因为夏秋潋不知生死,她怒极之下说要斩了那几个山匪的脑袋。 可想想一开始她便知道不尽是他们的错,夏秋潋受伤也不过机缘巧合之下的误伤。 因此迁怒,杀了那几个还有怨要伸的人也太过不讲情面。 想到此,燕挽亭挥了挥手道。 不必了,把他们押出来,先让本宫审审他们在下决断。 第153章 南疆王! 城外便是满地的黄沙,贫瘠的述州城就是这么建立在一个不见绿洲的荒漠之上,抵御着来自外邦莽匪的掠夺袭击。 述州城守城的将士手持长枪立定在城墙之上,这些漠北的汉子大多强壮黝黑,风趣和善。 沙漠的落日比无数诗人手中的诗句描述的更加壮观美妙,那通红的烈日仿佛近在咫尺,寂寥荒芜的沙漠上,风卷起的黄沙漫无目的飞扬驰骋。 淡红色的夕阳洒在人身上,在城墙上曝晒了许久的士兵舒了口气,抖了抖身上的沙子,等着换防的人来,好让他们能回去歇息一会。 一身黑衣,肌肤被日光晒成麦色的李凤游手持长剑跟着换防的士兵走上了城墙。 守城的士兵早与李凤游熟悉了,一个年纪稍小皮肤黝黑双眸明亮的小伙看到李凤游上来,便吆喝了一声。 朱雀姑娘又来看落日了。 李凤游的面色冷淡,不过还是友好的点了点头。 嗯。 述州城这座贫瘠的沙漠之城养育了一大群开朗直爽永不服输的汉子和姑娘们。 他们风气开明,男女之间的关系并不隐晦,哪家姑娘若是看上了个强壮的汉子,便朝他扔马鞭,汉子若是接了便是对姑娘有意思,家人无甚意见,便能成婚生子。 凤游站在墙头,冷凝的双眸带着几分复杂看着眼前那片无边无际的广阔荒漠。 她身后,刚刚与她搭话的那个年轻小伙,正站在她几步之远,有些犹豫的望着她。 他身旁几个年纪稍比他大一些的士兵正笑的合不拢嘴,一齐怂恿着他。 去阿,怕什么,咱们述州的汉子怕过什么。 分卷(93 小伙在同伴的怂恿下,一咬牙鼓足勇气走到李凤游身旁,邀请她今晚去参加城里青年男女都会去的花灯会。 李凤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没空就转身走了,留下那一脸失望的小伙和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伴。 李凤游下了城墙,就快步往王府走去。 守在王府外的,是太子江穆曦的人,见到李凤游他们纷纷恭敬行礼,李凤游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当初江穆曦率领虎啸军驻守在述州城外,因南疆王不肯开城门,而准备攻城。 虽一路逃亡疲惫不堪,但是训练有素的虎啸军还是比寻常的军队更有纪律和战斗力,他们一波一波仿佛永不疲劳的轮流攻城。 好在双方都并没有战的你死我活的意思,虽数度阻扰虎啸军在城门之外,但双方的士兵死伤都并不算严重。 谋士诸葛长明猜测南疆王并无与江穆曦为敌之意,但是碍于江询言也不敢放江穆曦入城,只将他们挡在城外罢了。 就这样僵持了两天两夜,江询言派来追杀江穆曦的军队便赶了上来。 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南疆王紧闭城门坐山观虎斗。 被逼上绝路的虎啸军,在江穆曦的一番英雄末路不甘屈服的言辞鼓舞下,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他们仿佛战神附体,不知疲劳的挥刀厮杀,满心满眼都是要守卫好他们身后,那个身受冤屈的蒙尘明珠,姜国真正的天子。 厮杀了一阵夜,虎啸军将前来追杀的军队全部歼灭。 疲惫不堪的虎啸军还来不及高兴,紧闭的城门就突然打开了。 南疆王江寒武率兵包围了虎啸军。 不过出乎意料的,南疆王并没有拿下江穆曦给江询言请功的意思,反倒是要求与江穆曦商谈。 而后他们达成协议,南疆王放江穆曦和虎啸军入城,并助江穆曦重夺皇位,事成之后,江穆曦只需答应他一个条件。 这个被世人忽略的南疆王,在先皇和江询言眼中,不过是个丢弃在边疆沙漠的一颗弃子罢了。 可他在述州城百姓士兵的眼中,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保护神。 在述州周边的异邦悍匪眼中,是一个舔血弑杀的地狱恶魔。 江穆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自己父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 他还没出生时,江寒武就被先皇派到述州驻守,之后更是将述州划为他的封地,给他丢了个南疆王的名号。 驻守边疆的江寒武没有皇帝的召见便不得离开述州城,而先皇从未召见过他,从到述州城的那天算起,他在述州已经待了三十多年,从未离开过。 于江穆曦来说,江寒武不过是父皇和朝臣口中那个冰冷的南疆王三个字,甚少被人提起过。 生性平和的父皇唯独不喜爱自己的这个亲弟弟。 从江穆曦入了述州城后,江寒武便大方的把自己的王府让了出来,让江穆曦住下。 自己则同家人眷属,搬去了侧府。 江寒武的王府虽然也是建在沙漠之中,可里面的摆设装饰却如同江南水乡一般,屏风假山阁楼庭院,在这水源极为罕见的沙漠,他甚至挖出了一眼清泉,周围砌上石砖,再放上几尾锦鲤。 李凤游穿过前庭,正巧碰上了一身便装与两个强壮护卫比试的江寒武。 江寒武已年过半百,面上留着发白的络腮胡,肌肤也同述州城的百姓一样,被日光晒的黝黑,但是深邃漆黑锐利如鹰的双眸,还有那刀削般的五官,依旧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俊朗神气。 他手持一根削的光滑绑着红绳的木棍,同时对付两名对他出手的护卫,他身手矫健敏捷,招式快又密,没一会那两个护卫就被他察觉到弱点,一棍扫倒在地。 江寒武捋着胡子看着两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护卫,哈哈一笑,爽朗道。 年轻人,连我这个老头都打不过,可是要回家再练上两年。 两个护卫挣扎了好一会才爬起来,羞愧的连连称是。 江寒武瞥见李凤游走了过来,那漆黑的双眸闪过一道锐光,他丢开手中的长棍,站定身子笑看着李凤游。 李凤游见绕不开,便走上前,恭敬的拱手行礼。 朱雀见过王爷。 江寒武挥挥手,一脸的随和亲切。 朱雀姑娘是本王那太子侄儿依重之人,更是数次救下他的性命。日后朱雀姑娘见了本王,大可不必行礼。 李凤游并不太喜欢和江寒武相处,这个人的眼睛当真锐利的如同鹰眼一般,只消看你一眼,便像是能看穿一切。 就连一向冷静自持,山崩海啸于面前也冷然不变的李凤游,也会在他注视下,略感不适。 李凤游面无表情,只是冷冷淡淡的说了句。 朱雀不过是殿下身旁的一个小小侍女,能护卫殿下本就是职责所在。 江寒武仰头一笑,眯了眯眼睛,面露期待的笑道。 本王听太子殿下说,朱雀姑娘精通剑术武功高强。今日正好碰见朱雀姑娘,不知本王可有机会领教领教。 李凤游垂头低声道。 朱雀不敢。 江寒武摆摆手,开玩笑道。 怎么,朱雀姑娘可是怕出手太重,伤了本王这把老骨头。本王若是技不如人受了伤,是决计不会放在心上,也绝不会追究朱雀姑娘的,朱雀姑娘大可放心出手。 李凤游眉头微微一皱,江寒武的意思,看来是非要她出手。 正当李凤游犹豫之际,江穆曦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叔父,朱雀她不想比试,您又何必为难她。 两人寻声望去,一身长袍面色苍白的江穆曦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自内院走向前庭。 江穆曦一出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江寒武在内,通通跪地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第154章 无药可医! 见江穆曦出现,江寒武皱着眉头,面上挂满了担忧,他略带埋怨仿佛一个亲切的长辈。 殿下身子不好,在屋里歇息便是,怎么起身了。 江穆曦走了几步额头上便冒出了虚汗,他以手捂唇轻咳了几声道。 诸葛先生说,侄儿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偶尔下地走走也助伤口愈合,叔父不必忧心。 江寒武捋着胡子欣慰的看着江穆曦,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走也好,等什么时候殿下的身子再好些,本王便带殿下在述州城四处转转。 江穆曦偏头看着江寒武那张与自己驾崩的父皇有些相似的脸,略微有些恍惚。 多谢叔父。 李凤游看着面前这一幕温情脉脉的场景,不知为何心中感觉却有些怪异,她总觉得,这个几乎被所有世人低估的南疆王,并不是个心思简单之辈。 江穆曦想要见殿下,她连发了两封密函送去燕国,可如今她却有些忧心,若是殿下当真来了这述州城,与江寒武碰见,江寒武若是得知了殿下的身份,那殿下的安危..... 与江寒武寒暄了几句,江穆曦便说倦了要回房歇息,临走时他叫李凤游随他走。 而江寒武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跟江穆曦离开的李凤游身上,那深邃闪烁着锐光的双眸,仿佛预示着,他知道了什么。 李凤游随江穆曦回了书房,遣散了随性的侍女后,江穆曦派人唤了诸葛长明来书房。 手持折扇的诸葛长明进屋行礼后,江穆曦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让他们坐下,而后便说起了与燕挽亭会面之事。 朱雀,燕国公主可有回信说她何时来述州城? 江穆曦表情有些急切,他已经拖不起了,身边江询言安插的细作上回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拖的越久等江询言稳定了朝纲,他重夺皇位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 李凤游并未坐下,常伴燕挽亭身旁的习惯,让她始终警惕的站在江穆曦的身旁,护卫他的安全。 公主殿下回信半月之内,会亲自前来与太子殿下会面。 半月,不,半月太久。五天,朱雀,本宫只给她五天的时间,若是五日之后,她不来述州城见本宫,本宫便不会答应与燕国结盟。 诸葛长明皱着眉头,他试探性的问道。 太子殿下为何一定要见到燕国公主,书信商谈不可吗? 江穆曦疲惫的闭上眼,胸口处的伤只要微微一牵动,便是隐隐作痛。 诸葛先生,本宫要与她商谈的是姜国的兴亡,不亲眼见到她,她不亲口许诺,本宫便安不下心与她合作。 江穆曦的要求的确在情理之中,他要和燕国合作,换句话说便是要勾结他国势力对付自己的亲弟弟,他放心不下,他更加不相信,燕国愿和他合作,条件和目的不过是他弟弟的项上人头。 李凤游和诸葛长明对视了一眼,两人眸中都带着担忧和犹豫。 就算他们并不赞同让燕挽亭微服来述州城和江穆曦会面是个好主意,可既然江穆曦提出了要求,他们就必须传信给燕挽亭。 是否要来姜国,都应由燕挽亭来决定,他们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 述州城的某处无人的角落里,一只雪白的羽鸽扇动着翅膀往城墙外飞去。 而与此同时,站在城墙上巡视的南疆王江寒武也抬起了头,他望向面前漫天黄沙的荒漠,唇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燕国竹县。 知府府宅的后厨里,原本是厨子做菜的地方已经被福安和了辞霸占成了熬药煎药的药房,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所有的灶炉上都摆上了熬药的瓦罐,屋内满是扑鼻的药香。 福安蹲在地上的一个小炉子边,一边看着手中的方子,一边从放在地上的一个大木盒里,从小隔间里取出各式的药材,在手中微微一掂量,便丢在了瓦罐中。 屋外,了辞正若有所思的拿着几瓣干枯的红色花瓣看着,思忖了片刻之后,她走了进去。 眼前一花,伴随着一股异常的香味,几片花瓣轻飘飘的落进了面前熬药的瓦罐中。 福安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了辞,问道。 师父,你加的是什么,药方里的药我可都放下去了。 了辞淡淡的回了一声。 郁辛花晒干的花瓣。 福安闻言腾的站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了辞。 师父,郁辛花的花瓣可是有剧毒的,你加进去不是毁了这药方吗? 了辞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试试,便转身往外走。 福安这几日几乎都在没日没夜的煎药熬药,她怕别人会弄错,每一锅药材都是她亲手落下的,包括火候,都是她一人看着。 只是煮好的药,了辞嗅了嗅便一句话不说的倒掉,不像以往一样细细与福安讲解缘由,就连面对福安时的态度也冷了许多。 福安心里委屈,可是这几日她和师父都没日没夜的给献妃娘娘试药,她也没有心思再去问师父为何对她的态度有变。 了辞丢下药便又走向了门外,福安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她又蹲下身抹了抹眼睛,忍住鼻酸从身后的竹篓里夹起一小块木炭塞进了小炉子中。 了辞面露愁容站在屋檐下,她不是不知道福安的委屈和难过,只是她和福安一样,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 现在的重中之重便是找到保住夏秋潋性命的法子。 她行医多年,又师从医圣,这么多年从未碰到如此棘手的病例。 尽管世人都说她的医术早已青出于蓝,但是她自己却知道,轮医术她远远不及师父,若是师父在此的话,也许夏秋潋早就有救了。 原本她去找了枫,便是想听取他的看法和意见,虽然了枫早早就被师父逐出师门,她又万分厌恶他,可却也不得不承认,在毒理蛊术上,她不及了枫。 原本了枫与她说了一个可以保住夏秋潋性命的法子,可是那法子太过凶险,她甚至没有半分把握。 了辞第一次觉得那么的无助,她茫然的闭上双眸,唇角掀起一丝苦笑。 师父啊师父,你若还尚在世上的话,能否....能否为徒儿解惑。 第155章 九日! 夏秋潋服下还魂丹至如今已过五日,每过去一日,燕挽亭的焦虑和惶恐就多添一分,她每日寸步不离的跟在夏秋潋身旁,就是分开半刻都要闹脾气。 这几日每过一日自己的身子便愈发虚弱,福安送来的药也越来越频繁,不少都是以前从未喝过的药方,聪明如夏秋潋,自然预料到了什么。 只是燕挽亭不说,她便不去问,纵然福安送来的药多苦,燕挽亭哄她两句她便喝了下去,喝下药,燕挽亭便像是变戏法一样,手中能变出各类小食。 有酸甜的梅干,有裹着糖花的糖葫芦,还有姜国入口即化清甜可口的龙须糕。 可喝下的终究是药,难免有些副作用,嗜睡头晕恶心,有时浑浑噩噩的突然失去神智,等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好在燕挽亭一直在她身旁照看着,不至她出什么事。 燕挽亭似乎也知道夏秋潋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两个人都不点破,相处时依旧同以往一样,一个无赖一个无奈,温情又亲近。 夏秋潋坐在书桌前看书,燕挽亭靠在她身旁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等夏秋潋看完一页还未动手,她就贴心的帮夏秋潋翻页了。 夏秋潋没有说话,只是清冷的面容上,却微染着暖意和温柔。 虽然夏秋潋看书的时候不曾理会燕挽亭,可燕挽亭一点也不觉得无聊,见夏秋潋手边的茶杯空了,便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潋儿,我给你去倒杯茶。 走到桌边,拿着茶杯转身背对着夏秋潋,燕挽亭面上的笑意瞬间就转作悲痛,那双深邃清明的凤眸中满是散不开的落寞无助。 提起茶壶往杯中倒茶,温热的茶水不小心溅开了几滴,落了几滴在深色涂漆的木桌上,燕挽亭有那么一刻的晃神,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身轻响。 她似有预感的快速转头,原本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夏秋潋紧闭双眸面色惨败的趴在了桌上,似乎是昏了过去。 燕挽亭脸色一变,拉开门对着守在门外的青鸳绿阮急急道。 快,快去把师叔福安请来。 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夏秋潋身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身子冷的像冰一样,没有半点活人的温度。 没多时福安和了辞就赶来了,把了把脉了辞便松了口气。 殿下放心,献妃娘娘无碍,只是今日给她试的药方也无用。 燕挽亭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夏秋潋,面上是隐忍的痛苦,她双手紧握成拳,胸口涌上的愤怒和无力无从发泄。 分卷(94 只要没有找出法子,剩下的十日,夏秋潋都要不停的试药,一遍又一遍喝下那些苦涩的药汁,然后忍受着因为药性给身体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她该考虑,该考虑了辞和她说的,那唯一能用的法子。 虽然只有一线生机,可总比这无休无止的试药要好,至少,不会让潋儿痛苦。 燕挽亭静静的坐在床榻边,她看着夏秋潋那皱着眉头略带痛苦苍白的面容,面上神色复杂。 良久之后,她闭眼轻轻叹了口气,一直挺直的腰背慢慢的耷拉下去,她仿佛妥协了,对自己妥协了。 如果师叔试遍了所有的药方,都没有办法救回潋儿,那潋儿受的这些痛苦又算什么。 燕挽亭站起身,她背对着了辞,轻声道。 师叔,我想与你出门一叙。 了辞仿佛知道她的决定了,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先走出了门外,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枫树下,等着燕挽亭。 了辞一走,福安就像是没了主心骨,眼神闪闪躲躲不敢看燕挽亭,也不敢看躺在床上的夏秋潋,一双眸子也不知道看哪,所幸低头盯着地上的石砖。 燕挽亭给夏秋潋盖好锦被,然后缓缓的松开握着她的手,俯身在夏秋潋冰凉的额头落下一吻,然后站起身看了福安一眼,丢下一句。 照顾好她。 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燕挽亭脚步有些踌躇,她一步一步走到了辞身边,看着她的背影,唇微微一动,还未说话,就听了辞轻叹了口气。 已是入春,面前的这颗半臂大小的枫树已经长满了生机勃勃的嫩绿新叶,而些许枯黄的旧叶还挂在枝叶上,偶尔随着微风落下一两片,旋转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新叶换旧叶,这仿佛寓意着什么。 了辞没有回头,她仰头看着面前的枫树,看着趴在一片嫩叶上,啃咬叶面的一只小小蠕虫,她轻声问道。 你可决定了。 燕挽亭没有回答,她沉默了许多,久到了辞以为她就要改变主意了。 你... 当了辞转身,想再问她一遍时,燕挽亭终于声音嘶哑颤抖的答道。 师叔,我决定了,试试吧。 了辞点点头,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立即开始。 那好,明日我就把人请来。 燕挽亭听了辞说明日开始,有些怔住了,她看着 明日?师叔,能否...能否再晚两日。 了辞摇摇头,她知燕挽亭和夏秋潋之间的情意,也知若是失败,也许今日就是燕挽亭和夏秋潋最后一次相见,可是身为一名大夫她强迫自己不可心软。 了辞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声说了句。 殿下,你需知拖的越久,献妃娘娘体内的寒毒毒性就越大。 她知道燕挽亭明白,也知道燕挽亭必须舍得,虽然残忍。 燕挽亭的双眸仿佛瞬间失去了光彩,面色也苍白了许多,她闭上眼点点头,沙哑的声音颤抖的几乎要说不出口。 那今晚,我会与潋儿说清楚。无论如何,还是让潋儿她自己决定。 好。 了辞点点头,看着燕挽亭转身,看着她那颓然微微弯曲的背脊和凌乱的步伐。 了辞叹息一声,感慨道世间万事皆有因果。 如果当初不是燕挽亭伤了夏秋潋,那夏秋潋的身子也不至如此虚弱,燕挽亭自然也不会像如今这么痛苦自责懊悔。 这便是因果循环报应。 燕挽亭回房时,夏秋潋已经醒来了。 她面色缓和了些许,正半坐在床榻上,与福安交谈。 福安面对夏秋潋时,总有几分心虚,说话低着头唯唯诺诺。 夏秋潋听福安说过是因为她的迷药才让自己发作,可她知道福安是无意的,她也没有怪罪过福安。 可福安心中有愧,就算夏秋潋不怪她,她也会怪自己。 夏秋潋看着低头揪着自己衣角的福安,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后她轻声问道。 福安小太医,我还有几日? 夏秋潋问的福安有些措手不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已经蹦出了几个字。 除去今日,还有九... 反应过来的福安捂着自己的嘴,惊恐的看着夏秋潋,把剩下的字吞回了肚子里。 可该听到的夏秋潋已经听到了,就算是一半,她也已经有了答案。 她有些怔住了,尽管心中已有准备,可也没想到那一日离竟这般近,她垂下头,面容笼罩在阴影之中,瞧不出神色。 九日...吗? 只是那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喃,轻的差些让人觉得是幻觉。 第156章 师父! 细雨飘扬的青山上,树枝青草上都挂着圆润的雨滴,缓缓的滑落跌在地上。 很快湿润的地上就积攒了坑坑洼洼的小水坑,混合着红土,浑浊不堪。 春季的细雨最是扰人,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不过也是这扰人的细雨,就如同菩萨娘娘玉净瓶里的甘露,洒在土地上洒在枝叶上,赋予了它们生命力。 土地里种下的种子,在细雨的浇灌下,冒出了芽苗。未开苞的花骨朵儿也悄悄的羞涩的伸展开身上的一层层花瓣,就连树上的绿叶也翠绿的仿佛要滴出汁液来。 不过此时被困在山下路边简陋茶摊里的过路人,可就没那么什么好心情了,三三两两的坐在桌边,一边喝着热茶糕点,一边嘀嘀咕咕的讨论着这雨究竟何时能停。 茶摊的老板倒是高兴了,一到雨天客人就一时走不了,走不了自然也不能干坐着,总得点些东西坐着,生意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正当茶摊的客人窃窃私语时,远处飘来了一道黑色身影,很快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隐约能瞧见那是个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的人,只不过他走路似乎快的有些出奇,一眨眼就飘近了很远,仿佛在雨天飘荡的鬼魅一般。 茶摊的客人都变了脸色,也不知那道身影到底是人还是鬼。 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咽了咽口水,盯着那道身影,招呼着身边的掌柜,小声的问了句。 掌柜,你这山头供着什么鬼神阿。 咱们这山头就供着地母,月月都烧香供祭品。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没出过,山头上别说妖魔鬼怪,就是连伤人的猛兽都没一头。 掌柜摸了摸头,脸上是强装镇定的无所谓,只不过一双粗糙的老手握着茶壶却是有些抖。 还来不及害怕那道黑色身影就飘到了近处,客人们这才看清,那鬼影的确是个人,还是个女子,她手上拿着个梨子一口一口的啃着,一边嚼着还一边哼着歌。 那女子身形修长纤细,虽然穿着一身黑色男装,又戴着斗笠,但是她露出半张脸,白嫩的能掐出水来。 光是看半张脸都能猜到这女子定是个好相貌。 不过最叫人觉得奇怪的是,她在这泥泞的山路走了那么久,脚上的一双黑布靴却干干净净连一个泥点都没有。 也不知她是如何坐到的。 韩清翻了几个山头,终于看到了茶摊,丢了手里咬了一半的梨子,走进了茶摊。 找了个没人坐的桌子,把斗笠摘了下来,吊儿郎当的晃了晃身子,打了个响指道。 掌柜来碗热茶,再来屉包子。 好嘞。 包子和茶很快就上桌了,掌柜恭恭敬敬的放下,还偷偷的多瞧了她两眼。 独身一人赶路的年轻女子可是很少见的,更何况是长相还这般清秀漂亮的。 看着是人,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呢。 韩清知道茶摊里的人都在偷偷盯着她,不过她也不在意,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吃着包子也懒得理会他们的目光。 盯久了除了漂亮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客人们移开目光,又开始聊了起来。 这雨阿,到底何时停阿。 正聊着,远处的山头上又飘来了一道白色身影,那身影飘的更快,仿佛一眨眼就快飘到眼前了。 客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揉起了眼睛。 认真吃着包子的韩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去。 就这么几个眨眼间,刚刚那道还在半里路之外的白影,就飘到了茶摊门口。 众人瞪大眼睛看去。 这次来的是个穿着白衣的老头,白衣白发白眉,还有那一把漂亮白胡子,长到胸口处。 这老头看上去年纪很大,面上布满了皱纹沟壑,但却面色红润,脸上也一直乐呵呵的挂着笑。 手上杵着一根拐杖,背上还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药篓。 看上去颇有几分世外高人仙风道骨之意。 瞧见来的是个干净慈祥的老头,众人悬着的心有些放下了。 这瞧着怎么也不像鬼阿,仙风道骨的反倒是像从山上飘来的山神爷爷。 老头四周扫视了一遍,然后目光停在角落里正低着头往自己嘴里塞包子的韩清身上。 打扰打扰,老头我见这里有个茶寮,来讨碗水喝,望各位不要见怪。 他一边笑呵呵的说着,目光却没从韩清身上挪开,脚步也径直往她身边走去。 老头走到韩清面前,弯着腰笑道,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笑的仿佛要开花一般。 这位女娃娃,能否给我这口渴的老头一碗水喝。 韩清眼皮都没抬,也没搭理他,继续嚼着包子还一边抖着腿。 见那老人家那么低声细语的讨碗茶,那女子都不理会,坐在一旁的客人有些憋不住了,高声吆喝着。 老人家,来我们这吧,我们这也有茶还有卤牛肉卤羊肉,老人家若是不嫌弃,可与我们一同吃。 老头偏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韩清一眼,然后转身往那吆喝的客人走去,放下药娄他便连声道谢。 多谢多谢,多谢几位年轻人可怜我这又饿又渴的老头子。 老人家和那几位男子同桌而坐,他看着年纪大,应该吃不下多少东西。 可一拿上筷子,一边说着客套话,筷子一伸便停不下来,那一片片薄牛肉瞬间就消失在他嘴边,他仿佛不要嚼一般,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还能一边说话。 没一会,那盘子里的牛肉就干干净净一片不剩。 着实把那几个人看呆了,还想说别客气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 虽然惊奇,但是那几人对这老头态度始终尊敬,看老头吃完牛肉虽然意犹未尽但是却放下了筷子,羊肉是一口没动。 他们指了指羊肉,示意那老头。 这...老人家,羊肉...您...您不吃嘛。 老头笑呵呵的摇摇头,还讲究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抹了抹嘴。 老头不太喜欢吃羊肉,真是不好意思把你们的牛肉都吃光了。老头也没银两能给你们,不然就拿些东西当谢礼,谢你们请老头喝茶吃肉。 说完老头就转身,从身后那药篓里随手拿了一样东西,然后放在了几人面前。 老头放在桌上的东西,是条人参,看上去那个头那飘出的香味,还有那已经长出的人模样,像是条百年老参。 那几人都惊呆了,看着桌上摆着的老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百年老参,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卖,可是能卖出百两黄金的。 多谢几位小友,日后有缘再见。 老头放下人参就背上药娄往外走了。 掌柜愣了愣,眼睛一亮扑过去正想叫住他,可这才踏出门的老头,仿佛瞬移一般已经飘出了许远。 老掌柜扑通扑倒在地上,看着那消失的老头热泪盈眶几乎要说不出话了,他哆哆嗦嗦的拜了拜。 神仙,这是神仙阿。 吃完包子的韩清看着那跪在地上的掌柜,翻了个白眼,然后丢下一块碎银,说了句不用找了,就往外走。 离开了茶寮,韩清往那老头消失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岔路口,她挠了挠脑袋,嘀嘀咕咕道。 那老不死会往哪里走。 才说完,头上便传来一道劲风,韩清身子一闪,刚刚她站着的地方一颗红枣落了下来。 看似轻飘飘的,但落下时,却轻松破土,差些都镶了进去。 可见力道之大,落是落在韩清头上,怕是会砸破她的脑袋。 韩清捂着自己的脑袋,眉头一皱,一抬头。 那白衣飘飘的老头正笑呵呵的坐在树上,一脸笑意慈祥的看着她,手上还抓着一把红枣。 韩清叉着腰瞪着那老头怒目道。 死老头,你想杀了我阿。 老头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但却依旧是副笑呵呵的模样。 见了为师当做不认识,连茶都不给一杯,还敢对为师大吼大叫,你这逆徒。 第157章 死魂虫! 天上依旧飘着细雨,偏僻的山路上,韩清跟正巧碰上的医圣同行。 翻过了两座山头,还背着半人高的药娄,年岁已经过百的医圣面色红润,重气都没喘一声走在前头。 韩清跟在他身后一声也没吭,过了许久,天都快要黑了时,她才轻咳一声喊了声走在前头的医圣。 喂,老头,你何时去那劳什子谷去找你的徒弟徒孙阿。 待医圣皱着眉头转头时,韩清便鬼鬼祟祟的望向别处,颇有几分心虚。 医圣捋着胡子,眯着眼看着韩清的脸,沉声问道。 你这逆徒,可是在谷里闯祸了,惹你师姐生气了? 对韩清的猴子脾性,医圣还是了解的。 既然她提起了谷,那想必她已经去过,去过又跑了出来,不是嫌无趣就是闯了祸。 韩清理直气壮的摇摇头,挺着胸脯摇头晃脑道。 没有,我没闯祸。而且师姐对我也挺好的,也挺喜欢我的。 哼哼。 医圣哼哼了两声没说话,显然是不相信韩清说的。 他的徒弟他比谁都了解,了辞是他最得意最喜爱的弟子,自然也是很了解她的脾气。 虽然对谁都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可她性子慢热的紧。 就韩清这个凭空钻出来的师妹,才相处多久,怕是怀疑都未消,更提不上喜欢。 韩清这么说也不心虚,跟在医圣身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自教唆山匪劫了燕挽亭之后,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燕挽亭对她本来就不友好,这下她又得罪了人家,要是还留在那,被燕挽亭抓住了。 分卷(95 那暴怒的公主殿下说不定能把她砍了,她当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现在碰到了这个一直说自己要死了,却怎么死也死不了的便宜师父,她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 那公主殿下不是最心疼那位身子弱的娘娘嘛,她还听福安说过,就连师姐了辞都治不好那位娘娘的病。 而她这个便宜师父有个医圣的名头,听说是连死人都能从阎王爷手下抢下来的神人。 她若是将便宜师父带回去,给那位娘娘治好了病,那公主殿下应该不会治她罪了吧。 韩清两步追上医圣的步子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他。 师父,你都离谷那么久了,你的徒子徒孙肯定都挂念着你,不如你回去看看吧。都说人老了要落叶归根,你要是要死了,那也该死在谷里吧。 医圣摇摇头捋着胡子悠悠道。 我的徒子徒孙,怕是个个都以为我死了,我继续逍遥便是了,何必要回去吓他们一跳。 韩清好说歹说,医圣似乎都不打算回谷,他知道燕挽亭派人找他的事,可碰到人他次次避开。 他的寿数将近,不想在把自己仅剩的时间继续耗费在各色病人身上。 只想用这最后一点时间逍遥人间,看遍天下湖光山色。 韩清还在喋喋不休的劝医圣再去见了辞一面,正巧她一不小心说起,也许他有什么东西忘了交代了辞,需再去见一面时。 医圣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交予了辞替他保管的还魂丹。 那延阳寿半月的灵药还魂丹还在他那徒儿手上呢,当初走的时候他竟忘了这事。 想起还魂丹,医圣这才准备回去一趟,见了辞一面,取走还魂丹。 韩清一看机会来了,赶紧邀功说知道了辞不在谷中,而在一个叫竹县的地方。 于是师徒两人转个头,往竹县赶去。 而不知道医圣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的了辞,已经请来了当初被医圣赶出师门的师兄了枫。 了枫和了辞说起的那个唯一保住夏秋潋的法子,便是在她身体里种蛊。 一种名叫死魂虫的蛊虫。 死魂虫极喜血腥,离开血液便会枯竭而死,一旦它进入人或是牲畜体内,便会沿着血管爬到心脏上,附在上面吸食血液。 在吸食血液同时它会在活物的心脏上,释放一种毒液。 这种毒液能致使它的宿主陷入沉睡中,如同活死人一样没有半点知觉,但它的毒也能保护宿主,若是宿主身体有隐疾或是本就中毒,它的毒素会慢慢中和调理,以保证宿主能活着让它寄生。 但一旦它寄生在宿主身上,便不会轻易出来。 就算强行取出,它不在宿主体内释放毒液,那原本留在宿主体内的毒液便会变得致命。 只是了枫花了数十年才养出来的蛊虫,全天下就这么一只。 若是要问,死魂虫的毒液彻底中和了宿主体内的其他毒素后,如何取出,就是了枫也没有法子。 一旦了辞将死魂虫寄生在夏秋潋身上,那夏秋潋便会变成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活死人,这也是了辞为何一直万分犹豫的原因。 可比起九日之后夏秋潋命陨,燕挽亭宁愿选择让她做一个活死人。 让夏秋潋活着,也许日后了辞能找出让取出死魂虫又不伤夏秋潋身子的方法。 可了辞和她说,她没有把握能找到法子,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 燕挽亭没得选,她不想让夏秋潋离开,只有这个法子。 了枫应邀来到了知府府宅,他手上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与了辞站在夏秋潋房外的院子里。 了枫看着了辞,一脸自傲的小心的打开了掌心木盒的盖子。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了辞眉头微微一皱,定睛看去。 木盒中装着半盒新鲜血液,而在其中有一只透明小虫,一粒米大小正漂浮其中一动不动。 了枫让了辞看了一眼后,见她一脸的疑惑,便满意的合上了盖子问道。 师妹,你当真要用? 了辞移开目光,看向那紧闭的房门,淡淡的说了声。 或许吧。 房中,燕挽亭坐在床榻边,柔声和夏秋潋说着话。 她说起了江穆曦让去姜国谈结盟的事,夏秋潋虽担心燕挽亭安危,但却一如反常的支持她去姜国,不过她却提醒了燕挽亭一件事。 小心南疆王江寒武。 同时也告知了燕挽亭一件鲜有人知的姜国皇室密闻。 从福安口中知道自己只有九日性命的夏秋潋似乎没有半分悲痛不甘,她只是淡淡的和燕挽亭谈论起姜国的国事,和如今的形式下,姜国可能会有何变数。 燕挽亭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她的话。 一直等到夏秋潋说的有些累了,她才抬手轻轻捂住夏秋潋的唇,双眸中满是复杂神色。 夏秋潋今天的异常,让燕挽亭猜出了她一定是从福安口中知道了她身子的事。 她声音轻轻的颤抖着,眼眸中神色是不舍眷恋,还有一丝决绝。 潋儿,你别说了,我要与你说一件事。 第158章 过境! 姜国与燕国接壤处,有一个名唤南风的边陲小镇。 小镇外隔着一条河,河上有座桥,桥这头是姜国,过了桥便是燕国。 南风隶属于姜国,但因紧靠着燕国,所以镇上时常有燕国来的客贩商人,或是售卖陶瓷茶叶,或是当地居民的风俗习惯也与燕国无异,相比姜国人他们反倒是更像燕国人。 近两月因为姜国内乱,姜国驻扎在南风的守军加强了防卫,上头下了死令,没有上头批的通关文书,一个燕国人都不准放进南风镇。 春日的阳光和煦,太阳才爬上山头,镇上的百姓就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街道两旁的菜贩子和来买菜的客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价钱,和卖的菜是否新鲜。 街上的茶摊边,还有不少穿着宽袍的男子,悠闲喝着豆浆吃着包子。 屋顶上是淼淼升起的炊烟,农妇们开始赶早做早食。 刚刚醒来的孩童一睁眼就生龙活虎的呼朋唤友,在街上你追我赶玩着小游戏。 不小心冲撞了街上的过路人,惹的路人一阵埋怨头疼,叫喊着谁家调皮孩子赶紧领回家去。 少了燕国人,南风客栈的生意都清冷了许多,跑堂小二打开门,白色的布巾往肩上一搭,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站在门口晒起了太阳。 正当他窃窃暗喜今天没客人又能偷懒一天时,从桥方向走来了一群行色匆匆的人。 跑堂小二光看他们的服饰和肤色,就猜出这群人是燕国人。 他唇角一撇,然后扬起一个微笑,远远就对着那群走来的人招呼。 客官,店里有热腾腾的早饭,客房收拾的干净舒适,可要在小店停下歇歇脚。 更。多。小。说。只。在。吾扒歧义叁流拎散而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他的招呼声,那群燕国人直直的就往客栈走来了。 一走近,跑堂小二看清走在前头的那位公子,就倒吸了口凉气。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娟秀俊美的公子。 那位领头的年轻公子身形清瘦修长,一白衣头戴玉冠,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漆黑,淡淡的瞥人一眼便仿佛摄人心魄一般。 走在公子旁边的是个相貌清秀的青衣姑娘,模样虽娇俏,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剑,看上去像是那位公子的侍女。 除了公子和那位侍女外,他们身后还有五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竹篓。 走到跟前,小二仍旧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那位公子看。 公子眉头微微一皱,似有些不悦。 他身旁的侍女冷哼一声,用手在小二面前晃了晃,不满道。 喂,小二你看什么看,赶紧去备些热菜热汤,我们吃完急着赶路呢。 一行人走进客栈,挑了两张干净的桌子坐下了。 以前客栈里就常来燕国的客人,不伐有财大气粗的商贾出手阔绰大方。 小二一瞧这位公子的皮相衣着,便知这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吩咐下去做的饭菜都挑店里最贵的。 菜一上桌,那位公子看了看没动筷,倒是叫底下的人赶紧吃完上路。 付账的时候,那位公子果然财大气粗,一大块银锭丢了过来,说了句不用找便走了。 小二喜滋滋的拿着那块银锭,舔了舔嘴唇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 还没等他乐一会,身后就伸来一只手,一把夺走了那块银锭。 掌柜快速的将银锭收进袖子里,唇角的笑一闪而过,然后便正色的白了小二一眼,训斥道。 桌子不用收拾了?傻站在这干嘛,莫不是又想让我扣你工钱。 这就去收拾这就去收拾。 小二虽不甘银锭被抢了,但也得罪不起掌柜,脸上挂着笑,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八卦的问道。 掌柜,您说这群人是什么来头阿,桥都封了他们怎么还能过来阿。 掌柜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两步,小二原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 可掌柜却又停住了步子,转头看着小二说道,下巴一扬,颇有几分故弄玄虚的得意之色。 刚刚我从他们身旁路过,嗅到了一股药材味,我估摸着那几个家丁的篓子里装的都是药材,他们应该是从燕国来的药材商人。 说完掌柜又压低声音,四处瞥了眼道。 还都是好药材,有人参味。 其实做药材生意也就是个寻常生意,可掌柜说的却鬼鬼祟祟。 燕国和姜国通商,陶瓷茶叶绸缎马匹,上到金器玉器下到土里的农作通通都开放贩卖。 但唯独药材生意,燕国管控的极为严格。 这也是有来由的。 燕国有一座高山,名唤灵寒山,常年落雪,山上温度极低,鲜少能见活物。 但这山上却长着一种灵参,是延年益寿滋阴补阳的灵药。 听说病的半死的人,就是用灵参的须子泡水喝一口,都能立马生龙活虎。 这种灵参一般采摘后,只用来献给燕国皇室或是高官享用,寻常人只是听过传闻。 姜国不少高官贵胄,想方设法花重金从燕国偷运灵参回去。 虽灵寒山有皇家看管,但是仍有不少利欲熏心的人偷偷上山采摘,偷运到姜国售卖。 掌柜猜测这几个燕国人应当是偷运灵参的商人,有姜国上头的人签了通关文书。 掌柜碰到的这几人,正是偷偷进入姜国境内的燕挽亭一行人。 在南风镇短暂停留后,他们买了几匹好马,当即上路了。 一路直指述州城。 每到一处地方,她们便会变装,换马匹然后继续赶路。 就这么连夜兼程的赶了三天路,他们终于快到述州城了。 燕挽亭这几日一直不眠不休,本就消瘦的人更是清减了许多,风尘仆仆的面容上面无表情。 随她同行的阿素和那几个装扮成家丁的暗卫都是高手,连他们都受不了这般奔波。 可燕挽亭面上的冷意让他们甚至不敢去劝,只有阿素敢斗胆去劝两句。 不过劝也没用。 燕挽亭每次都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尽快办完事回燕国。 第159章 入城! 因要绕开姜国的关卡和盘查,燕挽亭一行人一路都在僻静的山路上赶。 随行的一位叫唐临男子,隐姓埋名在姜国待了十几年,这次燕挽亭的姜国之行,便是由他领路。 在姜国境内日夜奔波了三日后,终于临近述州城了。 一行人便在离述州城几十里的地方暂停修整。 越是靠近述州城,姜国的关卡就设的越多,四处盘查的士兵也更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连夜里的暂时修整,他们都是在山野中,寻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烧上一把火,然后席地而眠。 燕挽亭虽说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从未有过这般窘迫的处境,可是一路奔波从未喊过一声苦。 就算满面尘土也与他们一起在山野中,吃着一些摘回来苦苦涩涩的野果子,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 劈砍整齐的木材在一圈石头的围绕下,徐徐燃烧着,火红色的火舌舔噬着那干枯的木材,发出细微的霹啪声。 黯淡的火光照耀下,坐着的一圈人虽个个风尘仆仆面色疲惫,但仍打着精神端端正正的坐着,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燕挽亭坐在他们正前方的一块石头上,也不知是被火光灼热,还是这几日赶路的风吹日晒,她苍白的面容两颊有些红润。 燕挽亭环视了一周,看着这几个恭敬到叫他们坐下,便不敢再动的随从。轻叹了一口气,与这几日的冰冷威压不同,她的声线柔和了一些。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这里应当不会有人来,你们好生歇息一会吧,明日还要赶路。 几人靠着火堆,躺在干净的草地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不过身为武艺高强的暗卫,就算睡着了,耳朵也灵敏的很,听到一声细微的脚步声,他们便警惕的睁了眼。 待看到徐徐走来的人是阿素时,他们才松了口气,复而闭上眼。 阿素走来,瞧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两眼,然后附身在燕挽亭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燕挽亭便站起身轻声道。 领我去。 阿素提着个包袱一路领着燕挽亭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走到了一个波光粼粼湖边。 那湖水清可见底,在朦胧的月光照耀下,还能瞧见底下那些静静躺着的白色石子,和几株在水中飘荡摇摆的水草。 连夜兼程赶了几天路,这一路上莫说沐浴,就连找条干净的小溪洗把脸的时间都没有。 今日正好乘着修整的时间,下水沐浴洗洗身子。 阿素在一旁守着,她知燕挽亭沐浴不喜旁人看着,便扭过了头坐在湖边的石头上。 边上好烧着篝火,这是等会燕挽亭上岸,怕她着凉生的火。 阿素背对着湖面,听到燕挽亭褪了衣衫下水的声音。 一开始还能听到水声,可很快就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她有些慌了,皱着眉头试探的轻轻唤了一声。 殿下? 可身后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阿素也顾不得燕挽亭会生气,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平静的湖面空荡荡的,哪有燕挽亭的身影。 阿素一惊,殿下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 正当她慌忙站起身时,眼角余光却瞥见湖中水底深处,那一道朦胧模糊的身影。 分卷(96 燕挽亭穿着轻薄的亵衣,静静的躺在水底,她紧闭着双眸,眉头紧锁。 湖水冲刷开她的衣襟,露出那雪白诱人的肌肤,在清澈的水中仿佛泛着柔光一般。 柔软玉立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口鼻间冒起一串小小的气泡,如瀑的青丝如同柔软的海草一样在水中悠然飘荡。 阿素原本提着的心,悄悄的放了回去。 若是以前的话,她还会担心殿下水性不佳,可几年前殿下一次落水后,便变了许多。 就连水性都那么慢慢练出来了。 一想起以前,阿素就有些惆怅起来,自从几年前的一次变化开始,殿下就不像以前那么洒脱开心了。 而这也是阿素不喜欢夏秋潋的原因之一,她总是莫名的觉得,殿下的改变与那个女人有关。 以前她觉得,如果那个女人哪天因身子不好,死了的话,也许殿下会难过,可也许她也可能会变回以前的模样。 那个洒脱开朗随性的殿下。 可现在她不敢也不会那么想了,她甚至开始祈祷夏秋潋能身体健康的活久一些。 只不过.... 她如今怎么求都没用了。 夏秋潋不知身死的躺在那,殿下虽来了姜国,可这一路上的冷漠和那双蕴含着痛苦的双眸,时不时的让她忧心却又无能为力。 这三日殿下没日没夜的赶路,劝都劝不得,她仿佛不要命了一般。 只想着早日解决姜国的事,回燕国去,连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 正当阿素发呆之际,在水中憋气许久的燕挽亭终于从水底挣脱而上了。 她如同一朵出水芙蓉,出水那一瞬,溅起的水花点点洒在湖面上。 月下湿漉漉的衣服贴合在身上,显现出女子那娇媚匀称的身段,诱人之极。 燕挽亭轻轻的喘息着站在水中,她面容苍白就连唇色都泛白了,一睁开眼便是满目的红色。 像是...哭过的人。 可她神情冷淡,除了那紧蹙的眉头和略微轻抿的唇外,似乎又看不出什么悲痛之色。 燕挽亭在水里待了好一会,阿素担心她会着凉,便想开口催她。 话没说,燕挽亭就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样,轻声道。 阿素,衣裳备好。 阿素听这话,便知道燕挽亭这是准备出来了,她把准备好的干衣裳从包袱里拿了出来,放在石头上。 然后自己转过身走远几步,等燕挽亭把衣裳换上。 燕挽亭缓缓行至岸边,换下身上的湿衣裳,然后坐在火边待了一会。 她坐在石头上,苍白的面容上是掩不住的疲色,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看着面前闪烁的红色火光,那被烧的通红的木材,那颜色是刺眼而又妖异的好看。 她怔怔的看着那火苗,恍惚间竟将手伸入了火苗中。 阿素在一旁惊呼一身。 殿下? 只不过短暂的接触,那炙热的火苗就灼痛了燕挽亭的手指。 那火辣辣的痛意却让她脸上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笑意,只是那挑起的唇角却又迅速的下撇,带着苦涩和茫然。 她喃喃了一声,眸中的血色仍未散去,仿佛又要开始凝聚起雾气,茫然的面容上是孩子般无助的神情。 真痛。 一直看着火慢慢燃尽,那原本还带着一点湿润和生命力的木材,转眼间就化作一堆灰黑色的尘土。 就像燕挽亭的脆弱一样。 短暂的脆弱过后,她又是冷静而聪慧的燕国公主。 她站起身,语气冷淡平静的与阿素道。 明日本宫进述州前,先派人去见凤游一面。 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当太阳缓缓升起时,守在述州城楼上的守卫,脱掉了厚厚避寒的棉衣。 他们迎着火红的朝阳,看向那一望无际的沙漠。 而后隐约瞧见了远处几道行来的身影。 江寒武从江穆曦口中得知,他暗中联络的一个盟友这几日会秘密来述州。 所以他下令这几日凡是在述州附近出现了可疑的人,都要率先禀告他。 一个守卫正行色匆匆的要去通报江寒武,手持令牌的李凤游就领着几个虎啸军的将领来到了城门。 一声令下便是要打开城门。 虽说江寒武奉江穆曦为正统皇帝,要助他夺位,可他手下的人却没把江穆曦放在眼里,只要江寒武没下令,那江穆曦的令牌在他们面前没什么用处。 几经犹豫之后,守城门的将领还是不松口,非要王爷下令才肯开门。 李凤游和诸葛长明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最后还是等到去通风报信的守卫带来了江寒武。 江寒武一来,便是歉意向李凤游和诸葛长明赔罪。 朱雀姑娘诸葛先生,本王手下的人不识时务,请两位莫要怪罪。 赔完罪,便是怒斥那守城门的将领,让他以后见到凤游和诸葛长明便如同见到他,见到江穆曦的令牌便如同见到皇帝。 江寒武的表面功夫做的倒是足,可李凤游和诸葛长明可没空看他在这唱红脸,直言先开城门先把江穆曦的客人迎进来。 燕挽亭一行人差不多行至城门边,门就正好开了。 一见到燕挽亭和阿素的身影,凤游便直起身子,冷淡的面容上,眸中快速掠过一丝喜色。 很快她们便到了城门口,其余几人都下了马,唯燕挽亭骑着高头大马穿过城门。 她一身锦衣玉冠,虽是男装打扮但是明显能看出是女儿之身。 年纪轻轻身上却带着让人不敢直视她面庞的威压,只是略略巡视几眼,那些本张望着想看清她容貌的人,便被那凤眸中的冷漠和她身上惊人的气场,慑的低下了头。 踏在石板上的马蹄声清脆悦耳,燕挽亭居高临下的瞥了李凤游一眼,而后便赶紧到了一道打量的目光。 她偏头望去,一个穿着便服身材高大,留着发白胡子的男人正眯着眼,面上带笑的看着她。 当燕挽亭看向他的时候,他眸中的那道锐光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目的和善。 李凤游率先拱手恭敬的像燕挽亭行礼,诸葛长明跟着,虎啸军的将领便也跟着行礼。 佰何萧説@@@思齐酒儿把晤奇拔迩 卑职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而江寒武只是站着,笑着点了点头。 诸位不必多礼。 燕挽亭挑眉一笑,跳下马,目光转向一旁的江寒武,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南疆王。 江寒武摆摆手,一脸的谦逊。 大名鼎鼎本王可称不上,本王不过是个边疆小城的城主罢了。 第160章 反悔! 在李凤游的带路下,燕挽亭一行人去了王府。 而江寒武一直跟在她们身侧,说是有事正好去找江穆曦。 一到王府李凤游并没有先安排燕挽亭她们去见江穆曦,先是安顿她们先歇息下。 而奔波了好几日的燕挽亭也并没有异议,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嘱咐手下的人先休息好。 眼看着燕挽亭在侍女的领路下走进了内院,江寒武站在前厅看着她的背影,带着几分探究。 李凤游转身,看着负手站在身后的江寒武,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然后淡声问道。 王爷,您找陛下的话,可要卑职通禀一声。 江寒武点点头抚手笑道。 好,那劳烦朱雀姑娘通禀一声。 见了江穆曦,江寒武也不过是问了问他的身子如何了,闲聊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李凤游见他走后,便当即关上了书房的门。 江穆曦一身长袍面容苍白,依旧能看出他身子羸弱,病痛仍未痊愈。 见江寒武走后,他伸手捂住唇轻咳了两声后,看着李凤游颇有些急切的问道。 燕国公主可来了? 李凤游点点头道。 是。 江穆曦点点头,沉吟片刻后道。 既然皇叔走了,不如你立即去将公主殿下请来与我一叙。 与李凤游独处时,江穆曦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从一开始的本宫和朕的自称,变成了我。 李凤游摇摇头。 陛下,公主她日夜奔波了几日才到述州,想必已是疲累。不如让她歇息一日,也好显得殿下体恤。 听李凤游这么一说,江穆曦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你心细,是我太急切了。那你代我先好好招待公主,等明日公主殿下歇息好了,你再安排会面吧。 是。 只不过与江寒武寒暄了几句,又与李凤游说了几句话,江穆曦就显得有些疲态了,他捂住胸口皱着眉头,脸上神情有些无奈不甘。 如今我这身子,也不知何时能养好。更是不知,能不能熬到昭雪重夺皇位的那天。 江穆曦的颓然让他看上去仿佛丧失了斗志,自怨自艾。 李凤游劝慰道。 陛下,您的伤大夫不是说了嘛,只要再养些时日便能好,您也不要太过担忧。 江穆曦摇摇头,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突然抬眸看着李凤游,双眸带着几分复杂神色。 朱雀,你和诸葛先生都是燕国公主的人吧。 江穆曦话让李凤游呼吸一窒。 她知道从她提起与公主殿下结盟时,江穆曦就已经知道她身份了,可江穆曦从来未曾提起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算叫李凤游和公主殿下联络时,也未曾明示过。 可今日,公主殿下来了,他却突然提起。 李凤游深吸一口气,双膝曲下跪在了江穆曦身前,她挺直背脊抿唇道。 陛下,公主殿下从未有过要谋害陛下的心思,就算是派朱雀到殿下身边,也不过是想护住陛下而已。 江穆曦看着她,许久未出声。 良久之后,他才挑唇一笑,嘲讽又不甘道。 我当真是个没用的人,被自己的皇弟谋害背上弑父的罪名丢了皇位便罢了,就连身边的亲信竟也都是他国派人来的细作。 李凤游心中一惊,唯恐江穆曦会变卦,伤害燕挽亭她垂首,字字坚决道。 陛下,公主殿下从来便只有除去二皇子这一个目的,她并未预谋过陛下,更没有想预谋姜国的心思。 江穆曦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他咬牙一字一句道。 没有吗?我知道你曾与我说过,二弟他的野心不至于姜国。可不管如何,他都是姜国人,是我一脉同胞的亲弟弟。若是我当真与燕国公主结盟,那便是勾结敌国图谋皇位,若因此我姜国灭国,那我便是姜国的千古罪人。 因有些激动,江穆曦才说完一段话就涨的脸色通红,不止的咳嗽。 而跪在地上的李凤游此时却是便体冰凉,她不是没想过江穆曦会反悔,也因此劝过燕挽亭。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江穆曦居然会反悔的那么快,殿下才进城甚至还未与他商谈,他便想反悔。 若是他当真改了主意,那燕挽亭便如同羊入虎口。 李凤游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后,她颤抖着声音轻唤了一声。 殿下。 她还想再劝说江穆曦,只是江穆曦却挥了挥手,闭上了双眸。 朱雀你不必再劝我,一切等明日我与公主殿下商谈后再说吧。 到嘴的话被生生咽下,既江穆曦不愿谈那李凤游此时再说下去,也不过是徒劳。 她犹豫了片刻后,转身告辞离开了。 江穆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看着门被关上,坐在藤椅上苦涩一笑。 而在王府安排住下的客房里,燕挽亭端坐在桌前微闭双目似在思量什么。 阿素站在窗口看了两眼后,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关上了窗。 她快步走到了燕挽亭身旁,语中带着担忧道。 殿下,他们已经派人围住了院子,咱们现在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了,想出也出不去。 燕挽亭徐徐睁开双眸,冷冷一笑道。 不必担心,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本宫怎么样。 阿素听燕挽亭这么说,却一点都没放下心,她抱紧怀中的长剑,幽幽叹了口气。 殿下您太自信,咱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燕挽亭抬手提起桌上的茶壶,给阿素斟了杯茶,两指推至她面前,淡淡道。 本宫自信,是因为本宫知道,江穆曦不是个蠢人。就算他蠢,江寒武也不蠢。 阿素听到江寒武这个名字,先是愣了愣,然后坐下偏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江寒武?殿下是说南疆王,今日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老头。 燕挽亭点点头,她施施然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递到唇边饮了一小口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大漠的水泡的茶,别有几番味道。 阿素还在思考着今天见过的江寒武,燕挽亭便已起身,她在屋内四处走了走。 这房间的装饰都是依照江南庭院的风格,红木雕的门窗,丝绸制的幕帘,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是画着青花的陶瓷。 燕挽亭四处看了几眼,然后挑唇笑道。 阿素,你觉得这王府庭院如何。 阿素抬起头看了几眼,然后想起一路走进王府的风景,眉头笑道。 走进这庭院我还以为去了江南呢,这格局布置,那院子里还有一口大缸里头还种着莲呢。处在这王府中,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来的是大漠呢。 燕挽亭推开阿素刚刚关上的窗,看着门外那一簇已经干枯死去的青竹,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你说,这南疆王,该有多想回去呢。 第161章 如何? 李凤游离开燕国到现在见到燕挽亭,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一季。 她离开时是初冬,正是燕飞城落雪的季节,如今已经雪融花开草长莺飞的春季。 燕挽亭看着站在面前的李凤游,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常年一身黑衣的李凤游,依旧瘦高挺拔,只是原本白皙的皮肤因在大漠待着的时日久了,黑了些许,面上似乎也添了一道新伤。 好在伤口浅淡,不至到毁容的境地。 燕挽亭端详着她面容,良久之后轻叹一口气,抬手轻轻的往她的肩上。 分卷(97 辛苦你了。 冷面的李凤游在面对许久未见的燕挽亭时,面上的寒冰终于裂开了,她轻轻的挑起唇角,因为很少笑,显得有些僵硬别扭。 坚毅的双眸中,也露出了几分柔软的光芒。 为殿下效命,卑职从未觉得辛苦。 燕挽亭拍拍李凤游的肩膀,指了指一旁的圆凳,示意她坐下。 坐下歇息。 李凤游坐下后,便急忙提起了江穆曦可能要变卦,担忧燕挽亭的安危,提议她乘夜出城离开姜国。 也许现在走还来的及,若是再晚一些怕是长了双翅膀都飞不出述州城了。 殿下,不如今夜由我等调开巡卫,护送殿下出城。 燕挽亭面容淡然的挥挥手道。 不必。 她必须要和江穆曦谈一谈,对燕挽亭而言,江穆曦是颗对付江询言最好的棋子。 而她对江穆曦而言,何尝不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江穆曦为何要在和她商谈的前一日,突然对李凤游施压,其实不过是他的小计俩罢了,只是想先让燕挽亭乱了分寸。 虽然李凤游心中已经猜到这不过是江穆曦的攻心计,可难免会因为担忧燕挽亭的安危,而慌了神。 燕挽亭拒绝的果断,李凤游还想再劝,燕挽亭却挥挥手微微皱着眉头制止了她。 你不必再劝,竟然千里迢迢来了,本宫定不会无功而返。至于本宫的安危,你更可放心,他们是不会对我动手的,不仅如此,待我离开之时,他们还需派人护送本宫回燕国。 李凤游见燕挽亭这般自信,虽仍然担忧,但也并未再开口劝她。 只是看着燕挽亭那似乎瘦了许多的脸,李凤游鬼使神差的轻声问了句。 殿下,献妃娘娘可还好? 这话不问还好,这一问,一直坐在一旁拿着个苹果削皮的阿素身子一抖,险些把自己的手指削了下来。 她连忙抬起头,拼命的对着李凤游眨眼,示意她别问这个。 可李凤游看也没看她一眼,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燕挽亭,等她的回答。 一提到夏秋潋,燕挽亭就怔住了,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悲痛和茫然。 她掩饰般的快速低下头,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攥紧了袖角,用力到勒的指尖发白,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她还好。 李凤游点点头,似乎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了,可正当阿素要松一口气时,她却又突然问道。 那献妃娘娘的身子可养好了? 这家伙不见三四个月怎么变得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前也没见她多关心献妃,怎么今天反倒这么关心起来了。 阿素瞪大眼睛,有些惶恐的看着燕挽亭的背影,捏着匕首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阿素有些意外。 燕挽亭并没有过激的举动,她只是敛眸笑了笑,声音轻柔道。 等她醒了,就好了。 好在李凤游就这么问了两句之后便没再说起夏秋潋的事,阿素偷偷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和燕挽亭短暂的碰面后,李凤游便离开了,毕竟她现在明面上,是江穆曦的人,不好在燕挽亭房中逗留 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王府的侍女就送来了洗漱的水,那铜盆中装着的水并不像在燕国那般清澈干净,倒是有些浑浊。 毕竟在沙漠中,水是稀缺资源,燕挽亭也没那么娇气,洗漱完后便叫阿素给她换了一身衣裳。 差不多等到午时,太阳快升到头顶时,江穆曦才派李凤游来请燕挽亭去正厅一叙。 江询言去过燕国好几次,燕挽亭也见过他几次,但是江穆曦这个姜国太子燕挽亭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走进正厅燕挽亭一眼便看到了主位上那个有些病怏怏的贵气男子,身披紫色长袍头戴金冠,面貌俊朗气质清雅。 其实仔细看,江穆曦和江询言还是有几分像的,只不过江询言的五官更有菱角,也显得更加英气一些,那故意装出的儒雅还是难掩身上的凌厉。 燕挽亭缓步走进正厅,在江穆曦探究的目光中,走到他身旁拂袖坐下了。 没有行礼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外人难免觉得失礼,可江穆曦并未这样觉得,他看着燕挽亭。 这个燕国的公主比他想象的更加美丽,也更加难以揣测,那双狭长的凤眸就像是一谭深不见底的泉水,虽清澈,可那深处却是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迷雾。 燕挽亭侧头,迎着江穆曦的目光,挑唇微微一笑。 陛下比本宫想的,更加消瘦些。 燕挽亭一开口,便是有些奇怪的一句话,不像是初见的人说的话。 更不像是一个公主与一个落魄皇帝的对话。 可这样,江穆曦还是没有觉得她失礼,只是笑着摇摇头道。 想必公主殿下已从朱雀口中知道朕遇刺的事,有伤在身,自然要清减些。 燕挽亭敛眸,看着江穆曦,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这养伤的地方也不好,白日闷热晚上清寒,又是漫天的黄沙,陛下就是想走走怕是都不敢出门。 江穆曦点点头。 的确,在江南待了二十几年,到了荒漠自然不习惯。想必公主也是头一回来沙漠吧,来两日看看风光还好,若是长久留在这,公主应当也待不下去。 两人之间的对话,古怪又自然,听起来就像是两个重逢的老友在闲聊,可偏偏他们从未见过。 只是这话却不是这表面的意思,其中的隐喻两人都清清楚楚。 一小段话,便算是试探完了。 最后,到底还是江穆曦先忍不住开口。 公主,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既冒险来此见朕,想必也是有所求。 燕挽亭也没想和江穆曦玩什么猜字谜游戏,既然江穆曦让她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她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本宫可以助你重夺皇位,不过事成之后,本宫要的,除了江询言人头之外,还要灵州和凉州。 江穆曦闻言一怔,而后冷冷一笑。 朕就说,这天下间哪有这般便宜的事,你燕国公主出兵出力助朕夺位,就为要朕二弟的人头。原来公主要的,是我姜国的两州。 灵州和凉州地处位置不错,是正儿八经的江南水乡,四季分明的鱼米之乡,不仅富庶却天杰地灵,出过不少能人异才。 这两州紧临着燕国国境,而燕挽亭来姜国时经过的南风镇便是隶属于灵州。 燕国的开国皇帝,一直觊觎姜国两州,还为逼迫姜国割地,出兵与姜国打过几仗。 只是那时燕国和姜国国力不相上下,打了几个来回也分不出输赢,便作罢了。 燕挽亭坐在江穆曦身侧,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搭在桌上轻轻敲打。 那细微有节奏声音落在江穆曦耳中,却是让他有些烦闷,他瞥了燕挽亭的手一眼,然后站起身踱了几步后,扭头看着燕挽亭,皱着眉头掷地有声道。 若是割了这两州给燕国,日后那朕有何颜面去见父皇,去见江家的列祖列宗。 江穆曦态度坚决,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割两州给燕国,哪怕他当不回他的皇帝。 说他愚蠢也好,不通变故也好,可他的底线便是不能割据姜国的一草一木。 不过江穆曦也知道,燕挽亭若是不想与他合作,便不会冒着危险千里迢迢的从燕国跑来姜国见他。 可这并不能成为江穆曦的依仗,他有些摸不清燕挽亭的目的,正当他想再试探一番时,燕挽亭却突然站起了身。 你需想清楚,本宫可以等,可陛下等不了吧。你弟弟想要坐稳皇位,定会先除去你。 江穆曦呼吸一窒,他握紧双拳。 燕挽亭说的没错,她可以等,但是他却等不了。 上次一名使臣奉江询言的旨意来述州,目的便是招降江寒武。 那道所谓的圣旨上,许诺若是江寒武将江穆曦交出,便会将江寒武调任出这荒无人烟的述州,给他另外一块富饶的封地。 虽然江寒武并未被招降,不仅当着他的面撕毁了江询言的圣旨,还下令将那使臣斩杀了。 虽他因此彻底得罪了江询言,可江穆曦还是不信任这个心思深沉的叔父。 可如今他能依仗的不过也只有江寒武,还有伸来橄榄枝的燕挽亭。 江穆曦心中甚是悲凉,他虽想夺回皇位,但却不想割地给燕国。 他这一生都为了姜国劳心劳力,到头来却只能用割地才能有机会夺回皇位。 看出来江穆曦的犹豫和不甘,燕挽亭轻轻一笑。 陛下,本宫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若陛下真心实意想与我燕国结盟,同意了本宫的条件。待本宫回燕国后,无论是兵马还是粮饷,你要多少本宫便能给多少。 说完燕挽亭一句告辞,便不等江穆曦回答转身,闲庭散步般悠悠然的走了。 江穆曦握紧双拳。 在燕国的扶持下重夺皇位,说不定日后他就是个傀儡皇帝。 可若是让他放弃那本该属于他的皇位,他又何其不甘。 他闭上眼,头疼欲裂,百般复杂的情绪从胸口涌上。 转瞬间他就睁开眼,眸中满是血丝,他抬头看向燕挽亭的身影。 公主殿下留步。 第162章 几人不是? 燕国都城,燕飞城。 前不久皇宫里传来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太子妃有孕在身。 燕国皇室人丁向来单薄,燕皇除了两位姐姐外本就无兄弟,而他膝下也不只有一子一女。 别说满朝官员日日忧心中皇帝开枝散叶的事,就连寻常百姓都是议论纷纷,皇帝膝下就太子殿下那么一根独苗,若是太子出了什么事,那这皇位.... 皇帝不急的事情,百姓都替他操心了。 所以太子妃有喜了,消息从宫中一传出,百姓便敲锣打鼓高兴的如同过节。 喜事来了,坏事也就跟着来了。 燕皇最宠的献妃前几月随公主殿下去青州避寒,原本好好的,可回来的途中却不知染了什么怪病,陷入了昏厥中。 明明有呼吸有心跳,但却醒不过来,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民间百姓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中了邪,也有人说是沿途被人偷偷下了毒。 不过说来说去,百姓们对这个异国来的妃子也没多少兴趣,谈论了一阵子之后,便少有人再提起。 阔别几月的景翎宫收拾了干干净净,以前总爱在殿前嬉笑打闹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如今个个弯着腰不敢说一句话,老实的忙着手头上的事。 如今的景翎宫气氛压抑冰冷,人人小心翼翼的,连走路都恨不得别发出声音。 自从献妃娘娘回宫后,青鸳绿阮姑娘的脾气就愈发的差了,动不动就发怒。 在殿外老实扫地也会被骂一通,说是声音太大会吵着娘娘。 小太监小宫女心里嘀咕着,能吵着便好了,如今娘娘不是躺在床榻上醒不过来嘛。 若是真能被他们吵醒,指不定没罚还有赏呢。 自从夏秋潋回了宫,景翎殿的常客就变多了。 宠爱献妃的皇帝自然不用说,每日都会照例来看她两眼,询问询问情况,然后嘱咐宫里的人小心伺候着献妃。 太医院的小太医和福安自然也是每日都要来的,特别是福安小太医,每日至少要来景翎宫三趟。 而其他的,便是宫里的妃子了。 打着关心的名头成群结队的过来看热闹,也不知多少人面上挂着一副悲痛的神色,其实一转身就在偷笑呢。 唯一真正关心献妃的妃子,恐怕就只有同为姜国人的叶昭音了。 她每日午时都会来一趟景翎宫,和夏秋潋说说话。 这日,她刚巧来就碰见了来送药的福安。 小太医穿着那身淡青色的宫袍,头上依旧带着那顶不时往下滑的布帽,提着药匆匆走来。 少了几分无辜天真,多了几分稳重安静。 与青鸳绿阮打了声招呼,叶昭音就跟着福安进了夏秋潋的寝宫。 夏秋潋虽然始终处于昏厥中,但是似乎并不是毫无直觉,至少喂药和喂一些汤粥的时候,还能让她张嘴咽下去。 也正是如此,夏秋潋才不至活活饿死。 躺在床榻上的夏秋潋面容红润呼吸平缓,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衣,双手交叠在腹部,仿佛像是刚刚才睡下。 福安走到床榻边,还不等她说话,绿阮就先一步小心翼翼的将夏秋潋扶起一些。 叶昭音站在一旁,看着福安和绿阮合作,将那一碗漆黑的药汁喂夏秋潋喝下。 喂完了药,福安照例给夏秋潋把脉,白净清秀的脸上眉头紧紧的蹙着,丝毫没有轻松的神色。 把完脉,她放下手,一转头就对上了叶昭音的眸子。 叶昭音一身红火的衣裙,艳丽雍容的像御花园里清晨还沾着露水的牡丹,她向福安走近了一步,发髻上的金钗上吊着的两颗翠绿的玉石相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 她双眸带着几分怜惜的看了夏秋潋一眼,然后转向福安,轻轻的唤了一声。 小太医。 以前被叶昭音一逗就脸红的福安淡漠冷静的抬眼,那双清澈干净的鹿眼藏着几分化不开的哀伤。 昭妃娘娘有何事? 叶昭音实在是有些不习惯这么冷静沉稳的福安,愣了愣然后低头轻咳一声。 能否请小太医移步一叙。 福安不知道叶昭音要问她什么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叮嘱绿阮她再过两个时辰还会再来一趟,便跟着叶昭音往外走去。 走到了殿前的那颗老桂树下,叶昭音停住了步子,她转头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福安,终于忍不住问道。 福安,秋潋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她何时能醒来。 福安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盯着那颗老桂树干裂的树皮,有些心不在焉般轻声说道。 献妃娘娘只是旧患复发了。 这不过是对外敷衍的理由罢了,宫里的人都知道献妃娘娘身子不好,但是又不知道她是有什么旧患,所以只要说她是旧患复发也没人会去怀疑奇怪什么。 可叶昭音是知道夏秋潋的旧疾的,也从青鸳绿阮口中知道一些,听到福安敷衍的话,她眉头一皱,面容上有些掩不住的不耐。 这些天,她无论问多少遍,福安都是这么一句说辞,其他的一句也不肯多说。 她来回踱步,因脚步凌乱,头上的金钗撞击的声音也愈发响了,仿佛是在昭示她如今的心境。 分卷(98 叶昭音冷哼一声,瞪着福安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什么旧患复发,你别拿蒙别人的那一套哪来蒙本宫。本宫在姜国的时候就听过秋潋她的旧患是寒疾,发病了也不过是通体冰冷,平日里体虚易染病罢了。哪有这般陷入昏厥的,你老实跟本宫说,秋潋她是不是中毒了。 福安看着瞪着自己凶巴巴的叶昭音,身子一抖,往后退了两步,脖子一缩终于恢复了一点本性,怂怂的咽了咽口水。 娘...娘娘是哪里来的消息,什么...什么中毒了? 叶昭音横眉冷对,媚眼一眯锐光闪过,双手在福安面前握拳,发出几声咔嚓声。 你就说是与不是。 福安又退了两步,双手防御似的挡在胸前,然后转头看一眼,一溜烟的藏在了桂花树后,露出半颗脑袋,一双鹿眼亮晶晶的,带着几丝提防害怕盯着叶昭音。 不是,你别问我,我师父不让我说。你就算是打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胆小懦弱的小太医这回是真的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只不过她态度越坚决,叶昭音就猜出夏秋潋身上发生的事不简单。 威逼利诱了好一会,也没让小太医说出什么,叶昭音看着躲在树后藏起来,只露出了一截衣角瑟瑟发抖的福安,叹了口气放弃了。 你出来吧,本宫不问你秋潋的事了,问你另一件事。 福安偷偷的探出头,看着走到树下石桌边坐下了的叶昭音,还是不敢过去。 我不出来,你就这么问吧。 看着怂到底的福安,叶昭音也没法子了,她无奈的摇摇头,而后轻轻咬着唇,神色黯淡了一些,语气也轻柔了些许。 你可知你师姐还好吗,她...何时回宫?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起了李凤游的事。 察觉到叶昭音的细微变化,福安探出半个身子,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老实道。 我也许久未见到师姐了,不过前几日师父才看了她寄来的书信。至于何时回来,这我可不知,得问问殿下。殿下想让师姐何时回来,师姐就何时回来。 叶昭音咬唇,眸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消失,她深吸一口气,面上黯淡的神色骤变的有些恼怒,她冷哼一声道。 你师姐那个蠢人,活该一辈子当人家的奴才,叫她去送死送命她也去。 她就是看不惯李凤游什么都听燕挽亭的,虽然知道李凤游是下属听令于燕挽亭,可她还是看不惯。 明明是宫里的副统领,好好待在宫里不就好了,非要隔三差五的跑出去然后带一身伤回来。 每次她出宫,叶昭音就要提心吊胆,担心她回不来了,担心她又是满身伤痕回来。 可无论她怎么在意,心里像有无数只猫在用尖锐的爪子挠一般,却还是改不了那刀子嘴的本质。 以前明明是因为担心带着药去看李凤游的,可一看到她那一身的伤还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她就生气,恨不得狠狠的两巴掌将她抽醒,叫她别这么卖命了,叫她能不能稍稍顾及一下自己。 于是原本的担心体贴到嘴就成了伤人的讽刺,李凤游有时也会生气,只不过她总是憋着,无论叶昭音说多伤人的话,她也憋着对叶昭音依旧恭敬。 一想到李凤游此时的安危,一想到她身上不知添了多少伤,叶昭音就委屈的红了眼,只是她倔强的咬着唇,出口的话依旧是伤人的。 让她死在外面好了。 虽然福安跟李凤游经常因为燕挽亭的事有些不对付,还常常嫌弃她,但福安还是真心喜欢自己那位冷面师姐的,所以当听到叶昭音的话,她下意识的就要维护李凤游。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讲我师姐,我师姐她才不是奴才。 她也不会死在外面,她武功高强天下无敌。 福安听不出叶昭音冷言冷语中的不甘和在意,她只觉得叶昭音对她师姐太坏太过恶毒,她涨红了脸不满的盯着叶昭音。 只是叶昭音冷冷一笑道。 我说的不对吗,她难道不是公主身边的一条狗吗? 多日积攒的思念和怨愤仿佛在同一时刻爆发,叶昭音只顾着宣泄心中的不满,却丝毫没有顾忌到福安。 福安听见叶昭音这么说李凤游,胸一挺,从树后走了出来,她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公鸡,昂头挺胸的盯着叶昭音,一边跺着脚,一边仿佛恨不得扑上去啄她一口。 你住嘴,你不许这么说,你不许说! 被了辞护着被燕挽亭让着,更是被燕皇喜爱的福安是宫里的小红人,她从未真正怕过哪个封号高的妃子,也没有谁敢去欺负她。 只不过因为性子软,她时常被叶昭音欺负,而那种没有恶意的欺负福安也不会去在意。 也是因此,身为一个小小太医的福安才敢这么毫无顾忌的回怼叶昭音,丝毫不忌惮她妃子的身份。 你才是狗,你才是奴才。 福安被惹急了炸毛了,叶昭音反而宣泄后冷静了下来,她看着脸涨的通红叉腰咬着牙的福安,面色反而慢慢平缓了。 面对福安无礼的话,叶昭音没有丝毫的生气,她只是挑唇一笑,那淡笑无奈中透着一股悲哀。 普天之下,有几人不是? 第163章 异心! 燕挽亭虽急着回燕国,可与江穆曦的谈判却半步也不曾退让。 而她的条件因江穆曦的坚决不割地,也变成了姜国向燕国朝贡十五年。 江穆曦动摇了,不过他直言需要时间考虑,而之后他与南疆王江寒武密谈了两个时辰,除去他们两人,无人知晓他们二人在商议什么。 燕挽亭仿佛并不关心他们两叔侄在密谋什么,带着阿素悠哉悠哉的在这沙漠之城闲逛。 身后跟着的那几人名义上,是要保护燕挽亭,实则是监视她。 燕挽亭不在意人跟着,看着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时不时见到些稀奇古怪的便驻足停留一会。 阿素板着一张俏脸,不时回头看着那些都快跟到身后的人,嘟嘟囔囔的轻声抱怨着。 燕挽亭停留在一个小摊前,摊子上卖的,都是些泥雕的娃娃,还有能吹响的泥哨子,被雕的栩栩如生的各种动物。 瞥见摊子角落里放着一只雕的漂亮的燕子,燕挽亭伸手拿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端详了几眼而后轻轻放下,转头与阿素说道。 阿素,福安最喜这些小玩意,你买些带回去给她。 好。 阿素点点头,挑了个黄鹂鸟状的哨子,又挑了两个穿着肚兜的胖娃娃,然后掏出银两递给了摊贩。 不用找了。 小贩是个带着头斤满头大汗的瘦弱男子,满脸堆笑的给阿素包好了东西,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子连声道谢。 在外头逛了一圈,买了些小玩意燕挽亭便觉得无趣了,便回了王府。 正好撞见了从王府走出来的江寒武。 江寒武对燕挽亭很客气,远远见燕挽亭走来,便停下步子等着。 等燕挽亭走到跟前,便捋着胡子笑道。 燕姑娘回来了。 江寒武似乎对谁都是这么一副客客气气的老好人模样,礼貌谦逊,寻常人第一眼见到大概都不会特别讨厌。 可燕挽亭第一眼见到他,便不喜欢,那双带笑的眸中总让她觉得其中蕴含着阴谋。 秋潋和她说过,江寒武的兄长姜国老皇帝,性格温和心系百姓,除去对结党营私贪官污吏严苛一些外,对他人都甚是宽容理解。 对兄弟姐妹及膝下的子女亦是柔情宠溺,可唯独对这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苛刻至极,不仅将他打发到这荒芜的边疆之地,更是几十年不允许他踏上中原之地。 以至天下人都似乎要忘了姜国还有这么一个南疆王。 而其中的缘由,便是江寒武的一次密谋篡位。 江寒武与老皇帝江寒文同为惠妃所生,江寒文比他年长五岁。 两兄弟幼时关系还不错,可当时他们的父亲姜国的景帝却更加偏爱长子江寒文。 江寒文十三岁那年,景帝赐予了他一个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弹弓。 江寒文也是喜欢那弹弓,日夜不离身。 八岁的江寒武亦是很喜欢那弹弓,一日便趁江寒文睡着,偷偷取走了弹弓自己去玩耍。 谁知弹弓不小心被摔坏,上头镶嵌的那颗极为珍贵的红宝石不见了。 他不慌不忙的把弹弓还了回去,还哭哭啼啼的跑去与惠妃抱屈,说江寒武自己弄丢了弹弓上的红宝石,还要他明日在景帝面前顶罪。 一觉醒来的江寒文不仅坏了心爱的弹弓,还被闻讯而来的惠妃狠批了一通,之后还被景帝罚禁足半月。 江寒文百口难辩,他的辩解可比不上江寒武的眼泪管用。 虽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江寒文对江寒武便生了嫌隙。 而之后江寒文被封为太子,心思深沉的江寒武更是暗中蓄谋设计圈套,想让景帝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不过景帝却是了解两个儿子的心性,无论江寒文犯了什么错,都保住了他的太子之位。 只是景帝越是护着江寒文,江寒武就越是不甘。 最后的一场夺嫡之战江寒文险胜,上位第一件事,便是要治江寒武的篡位之罪,不过在惠妃的苦苦求情,又看在他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的份上,江寒文便放了他一马,将他调任述州,永不召回朝。 而当年知晓这些事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剩下的也是缄口不言。 夏秋潋的父亲因幼时是江寒文的伴读,所以知晓他们兄弟间当年的争斗,一次醉酒偶尔说漏了嘴,才让夏秋潋知晓了。 江寒文这些年虽然表面上对这个弟弟不闻不问,但暗中一直在打压他,就怕他仍存异心想东山再起。 本想在江穆曦继位时,好生嘱咐他提防这位皇叔,可是伤病来的急,还来不及叮嘱便是驾崩。 江穆曦如今误打误撞躲到了述州城,还与这位野心勃勃的师叔联手,怕是最后就是重夺了帝位,也不一定能守得住。 不过燕挽亭可没那么好心去提醒江穆曦,她只要将江询言拉下马,再趁姜国元气大伤巩固燕国地位,若是有机会的话,江穆曦不肯割让的两州,也许也能拿下。 如今她不过是想扶持江穆曦,而后坐山观虎斗。 姜国内斗越是厉害,对燕国便更有利。 而江寒武这个搅屎棍,不仅不需提防对付,她还要任由他捣乱。 与江寒武随意寒暄了几句后,江寒武便要告辞,不过临走时,江寒武却轻声在燕挽亭耳边说了两句话。 燕挽亭闻言眸子一敛,而后扬起唇角淡淡一笑。 王爷可要说话算数。 江寒武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 自然自然,那燕姑娘,本王就先告辞了。 江寒武走后,燕挽亭和阿素回了房。 阿素四周查看了一番,确定无人偷听时,才轻声问道。 殿下,那老家伙跟您说了什么。 夏秋潋笑了笑,一拂衣袖坐下了。 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江穆曦这个皇帝,日后怕是要坐不稳了。 第164章 回! 距上次江寒武斩杀江询言派来的使臣的第五日,也是燕挽亭在述州待的第三日,江询言终于派了一名器重的大将率兵前来攻城。 理由自然是有的,述州南疆王包庇弑父的前太子江穆曦,还斩杀朝廷重臣,已与叛逆无异,这次江询言派人来,便是要攻城不论生死,带回罪人江穆曦和江寒武。 江询言一派兵,远在述州的江寒武和江穆曦便收到了风声。 而面对接下来的战事,燕挽亭仍留在这定有危险。 李凤游和阿素便急着让燕挽亭离开述州回燕国。 逼近的姜**队,让江穆曦有些慌了心神,虽然江寒武一再与他说,述州城易守难攻,城中粮食武器充足,能轻轻松松的守上一年半载。 在燕挽亭的施压,江寒武及李凤游的劝说下,本就已经动摇的江穆曦最终还是妥协了,与燕挽亭签下了契约。 若是燕国助他登上帝位,姜国便向燕国缴纳朝贡十五年。 契约上,江穆曦的名字一落,帝印一盖便是生效,燕挽亭也没了待在述州城的必要。 早就急着回去,但却一直故作不慌不乱的燕挽亭当即决定,趁江询言的攻城部队还未来先出城回国。 原本江寒武想要派兵护送燕挽亭回燕国,但是担心人太多引人注目的燕挽亭拒绝了江寒武的建议,带着来时的几人,再带上了李凤游便准备回国。 李凤游要走,江穆曦便如同抽去了最后一丝生气一般,本就虚弱的人更加颓然下去了,他早便知道李凤游是燕挽亭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 可是李凤游的几次拼死护佑,每次他最是脆弱时都静静陪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江穆曦早便对她有了爱意。 最后带着的那一丝怨意,在李凤游来辞行的那一刻,终于消散了。 江穆曦看着站在她面前几步之遥的李凤游,看着她那张冷然清丽的面容,以手掩面轻轻咳了两声后,轻声问道。 朱雀,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面对着这个可怜的男人,李凤游终于还是有了一丝怜悯,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告诉了江穆曦。 李凤游,字初白。 初白,李初白,李凤游。 江穆曦失神的轻喃着李凤游的名字,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而后他眸中燃气了一丝亮光。 凤游,你可愿留在我身旁,若是你留下的话.... 只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凤游便打断了。 若卑职当真留下,陛下会放心吗? 江穆曦愣了愣。 是啊,李凤游是燕国人,是欺骗过他的燕国细作,就算她选择留下来,他还会信任她吗。 江穆曦的犹豫便是答案,他眸中的亮光一点一点的消散。 李凤游冷然的面容没有丝毫情绪,她只是轻轻的低头拱手行礼。 陛下,珍重。 而后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去,留下了只余一人待在书房的江穆曦。 那道曾万人敬仰簇拥的人影,到最后还是只剩了一人,呆呆的坐着任由寂寥无力攀爬上苍白的面容。 一行人护着燕挽亭出了述州城,一路往边界赶去。 这次她们并未往南风镇赶去,反倒是绕路去了陈国,途径陈国再回燕国。 一路上燕挽亭沉默寡言,面上没有丝毫笑意,同来时一样不计日夜的赶路。 分卷(99 才赶了一天的路,燕挽亭就明显憔悴了许多。 赶路的途中,阿素乘机将夏秋潋的事告知了李凤游,她劝不住燕挽亭,便想让李凤游去劝她。 可李凤游一听说是夏秋潋出事了,并未去劝燕挽亭,反倒是看着燕挽亭消瘦的背影,只是轻声叹了句。 随殿下去吧,加紧赶路。 途中路过燕国的某个小镇时,燕挽亭一行人险些与前去述州攻城军队的斥候撞上,好在她们的穿着打扮与本地百姓无异,又没有闹事,平平安安的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这边燕挽亭还在赶路,那边的燕宫却是出了一件大事。 太子妃在御花园散步时,不小心滑倒,腹部剧痛被送回宫,好在有惊无险,腹中的孩子无事。 只不过御医诊断太子妃这一摔,腹中孩子胎位不稳,下次若是再跌跌撞撞极易滑胎。 太子因担忧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将陪同太子妃去御花园的两个宫女狠狠的教训了一通,并将她们调离了太子妃身边。 可太子妃对那两个宫女很是亲厚,不许太子将她们调走,为了这事太子和太子妃还吵了一架,最后还是燕皇来才安抚小两口的情绪。 不过太子妃羞恼,好几日没有让太子妃进房,可怜的太子只好宿在了书房。 除此之外,便是仍在昏迷中的献妃,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不知献妃是有何病痛,或是中了何毒。 而在太医院的了辞已经闭关了十日,平日送药熬药都由福安负责,来往于太医院与献妃宫邸。 经过献妃一事,福安终于成熟了不少,也不同以往一样孩子心性做事了。 太医院前的空地上,摆满了熬药的火炉,福安提着药袋穿梭在其中,不时的往砂锅中加入各种药材。 因熬药的火候时辰都极精准,福安不放心由旁人替手帮忙,全部亲自熬炼。 熬好的药,有一些她倒入碗中,还不时亲自尝上一口。 白皙清秀的面容上已布满汗迹,原本还冷风阵阵的初春,她已是一身汗。 十日不见的了辞推开炼药房的门,苍白的面容上满是倦意。 途径太医院门口时,她正好瞧见了正把药往嘴里灌的福安,她眉头一皱,面上露出一丝震惊心疼。 快步走了过去,冰凉的手握住了福安的手。 了辞满面严肃的看着福安,在她惊愕的注视下,拉下她的手,夺过她说中的那一碗漆黑难闻的药,放在鼻边嗅了嗅,而后带着几分恼怒道。 你疯了吗,又在试药,这药中的毒性就算有解药,仍是对身子不益。你身为大夫,难道不清楚吗? 福安见了辞恼怒,抓着衣袖局促的张了张嘴,眼神闪烁的看着了辞,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低着头认错。 第165章 回了! 燕挽亭一行人途经陈国都城,在一家客栈打尖歇息时,不巧惹上了陈国的一个高官之子。 起因便是燕挽亭换回女装,那纨绔之弟嚣张跋扈惯了,竟肥着胆子在客栈众目睽睽之下调戏燕挽亭。 原本燕挽亭不想惹事暴露行迹,可那纨绔子弟出口便是污言秽语,燕挽亭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阿素护主心切,出手将那纨绔子弟的腿打断了,还差些费了他的子孙根。 周遭围着的人多,纨绔子弟带着的爪牙一看情况不对,趁乱便跑去官府叫了衙役来。 虎落平阳燕挽亭又不想暴露身份,惹出太多事端,本想息事宁人。 可官府的衙役认识纨绔子弟,一心讨好他,事也没问清楚,便将燕挽亭一行人丢进了大牢中等候发落。 燕挽亭被丢进恶臭熏天的牢房,憋着一肚子的气,可人在异国不仅不能暴露身份,行事也不能太过嚣张,便只能忍着等官府提审。 等了一日,官府的确提审了,可那裹着腿的纨绔子弟一脸愤恨的坐在公堂之上。 早便勾结好的贪官与纨绔子弟串通一气,竟颠倒黑白,审了半个时辰便要将燕挽亭一行人问斩。 燕挽亭沉住气,等庭审后被投入监牢后,便令阿素放了一支信号箭。 那一晚,在陈国的隐楼的弟子倾囊而出,蒙上面着夜行衣去了监狱劫牢,没费多大心思便将燕挽亭一行人救了出来。 燕挽亭急着回燕国,夜里就离开了陈国都城,不过临走前却给隐楼的弟子下了一道密令。 那纨绔子弟与那颠倒黑白的狗官,便在睡梦中被刺客了结了。 一回燕国地界,燕挽亭便收到了风,她安插在太傅府的细作终于从慕容慎书房的密室中,找到了一品太傅慕容慎勾结江询言的密信。 于燕挽亭来说,这便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惊喜之余更多是愤怒。 深受父皇器重,燕国无数文人尊崇,堂堂燕国一品太傅慕容慎竟当真勾结敌国,祸乱燕国。 难怪前世燕国会沦陷的如此之快。 不过虽有了慕容慎勾结江询言的密信,想动慕容氏还是难,且不说朝堂中有多少官员是慕容慎的弟子,大将军慕容钦更是慕容慎的胞兄。 燕国的边疆靠的便是慕容钦的震慑,只要慕容钦在,便如同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死死的挡在燕国的边界上。 若是动了慕容慎,势必要牵动慕容钦,若想动手只能慢慢来,先剪除慕容慎的羽翼。 在姜国连赶几个日夜的路程,绕路陈国时又在牢笼中待了整整两日,燕挽亭身子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可赶回宫头件事,她都未曾歇息便先去了景翎宫。 风尘仆仆的燕挽亭只来得及回宫沐浴,然后去见了夏秋潋。 熟悉的景翎宫一如往昔,只不过却让燕挽亭恍如隔世,她站在大殿前怔了怔呆愣了许久才往内殿走去。 一路行来,撞见燕挽亭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行礼。 燕挽亭挥挥手让他们起身,走进了夏秋潋的寝宫。 绿阮和青鸢正在房内忙活着给夏秋潋擦拭身子,待听见脚步声一回头才看到了燕挽亭。 燕挽亭一进门便遣散了她们二人。 你们退下吧,让本宫来。 待她们退下关上门后,燕挽亭坐在床榻上,看着多日不见的夏秋潋。 夏秋潋躺在床榻上,面色恬静呼吸平缓,仿佛正在熟睡,她胸口的衣襟拉来了些许。 燕挽亭贪婪的看着夏秋潋,目光扫过她面容上的每一寸肌肤,疲惫的双眸中泛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沙哑哽咽的声音轻声的响起。 我回来,秋潋。 燕挽亭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夏秋潋的面庞,动作轻柔的仿佛怕一用力就会伤到她一般。 忍住眸中的泪意,燕挽亭拿起铜盆里的白巾拧干,替夏秋潋擦拭身子,一边轻柔的低声说起自己这些时日做了些什么。 我去了姜国,见了江穆曦,跟他谈妥了。你与我说的没错,江寒武的确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姜国这一乱,也不知何时才能平定下来,我知道你忧心姜国百姓,可争夺帝位,势必会大乱,百姓受苦也是避无可避。 慕容慎勾结江询言的密信我拿到了,接下来我定会对他动手,不过也不能大动作,毕竟慕容氏在燕国势大不是一日两日了。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褪去夏秋潋身上的衣裳,那白皙绝美的**就在眼前,燕挽亭生不出一声旖旎之意,看见她肩头的那久久没有褪去的伤疤时,眼中的泪终于落了,自她的脸颊滑落,落在了夏秋潋的身上。 燕挽亭连忙拭去落在夏秋潋身上的泪,带着哭腔哽咽着。 我后悔了秋潋,我真的后悔了。 胸口的悔意仿佛一把把利剑贯穿心脏,只是无论她如今如何伤心如何难过,夏秋潋都听不到,不会将她抱入怀中低声哄慰,不会用那温柔疼惜的目光看着她。 秋潋,就像我答应你的,等你醒来的那日,我会让你看到天下太平。 了辞来时,燕挽亭已将夏秋潋身上的衣物穿好,吩咐人将铜盆的水倒了,然后静静的靠在她身旁,睡下了。 这些日子,就算没有赶路,只是躺在床榻上她也睡不着,不停的翻来覆去脑中都是夏秋潋的模样。 如今在夏秋潋身旁,她才能感觉到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困意,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了辞来原本是给夏秋潋施针的,可见燕挽亭睡的沉,便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门外福安端着药,见她出来了,连忙问道。 师父,这药再不喝就凉了... 了辞摇摇头。 晚些喝也没事,一会重新熬好了再送来吧,让殿下睡一会,凤游说她这些日子都没好好歇息过。 了辞和福安打道回府回了太医院。 而离宫许久的李凤游才回到自己的小宅子,叶诏音就闻讯赶来了。 穿着华丽宫服,梳着精致发饰的叶诏音急着走路,发饰乱了也不管,黑着一张脸走进了李凤游的小宅子。 李凤游远远便听到了脚步声,便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等着。 等看到叶诏音的身影,她冷然的面上才闪过了一丝动容,不过那一瞬的情动转瞬即逝,待叶诏音走近时,早已消散不见,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叶诏音提着裙摆,踏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李凤游身子一动手微微抬起,可叶诏音身子晃了晃又站稳了,喘着气死死的盯着李凤游的脸。 面上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仇人一般咬牙切齿,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狠狠的叫道。 李初白。 李凤游微微低头,恭敬道。 诏妃娘娘大驾光临,可是有事。 叶诏音没理她,转身将门关上了,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贴近李凤游。 近的几乎快要贴上李凤游的身子了,李凤游一愣正想退后,却瞥见了叶诏音红了的眸子。 你这个混蛋。 叶诏音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来,李凤游眸子一眨,却并未躲开。 那来势汹汹的巴掌落在李凤游脸上时,却轻柔的如同抚摸,柔软的掌心轻轻的如同抚摸珍宝一样,抚摸着她的脸颊。 李凤游僵住了身子没有动,她没有反抗,也许是不想。 叶诏音看着面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又是疼惜又是怨恨。 她黑了不少,也清减了不少。 多少次夜里,叶诏音睡着就梦见李凤游被人乱刀砍死,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 这样的日子,她当真是受够了。 摸着李凤游脸颊的手,一转就往下,摸进了李凤游的衣领间,然后抬手双手抓着她的衣领用力一扯。 李凤游身上的衣裳便被这般暴力的扯开了。 李凤游被吓了一下跳,伸手按住了叶诏音的双手,一脸的无措。 诏妃娘娘。 叶诏音挣开李凤游的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的手背上拍开,然后恶狠狠道。 别动,本宫要数数你身上这回又多了几道伤疤。 第166章 好时机! 姜国地处江南,草长莺飞四季如春,气候潮湿甚少会下雪。 如今已是入春,怪异的是姜国的都城竟落了雪。 原本只不过是气候变化,可却让燕挽亭嗅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时机。 姜国都城落雪的第二日,有一家农户自己的井中竟发现了一大群鱼,将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井中的鱼尽数捞起后,杀鱼取食时,竟从一条鱼腹中取出了一小块上好的美玉。 原本以为是天降祥瑞,不识字的农户便将那块美玉拿到城里的当铺去换钱。 谁知当铺的老伙计,看清玉牌上的字迹后,竟惊吓倒地而后病重。 此事一出,朝廷的人便出动,将那农户与当铺的人通通抓紧了监狱,那块玉牌也被官府缴走。 虽消息封锁的严密,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秘密还是从官府的一个衙役嘴里透露了出来。 听闻那块美玉上,刻着八个字。 六月飞霜,天子蒙冤。 五十年都不曾落雪的都城突然降雪,百姓本就议论纷纷,如今那鱼腹玉牌上的字,更像是上天的启示。 而矛头则是直指前不久发生的太子弑父篡位之事。 民间谣言四起,有人说这是老天爷再给前太子江穆曦叫冤。 身居高位的太子向来温和,与先皇关系亲厚,只要先皇驾崩,帝位自然落在他身上,又何必冒险去逼宫弑父。 本就谣言四起之时,又传来了一个消息,姜国的一位身份尊崇的百岁老人,三尺白绫吊死在自家的横梁上,胸口的白衣上,用自己的鲜血写着血淋淋的八个大字。 正是那玉牌上的字。 六月飞霜,天子蒙冤。 至此,百姓猜忌,是已经继位的新皇江穆曦设计前太子,不仅夺位还将这般天大的冤屈,盖在了前太子的头上。 甚至上朝时,连朝堂之上竟也有人公然轮及此事。 江穆曦自然知道,这是江穆曦借着都城落雪大做文章,可就算他知道真相,那些愚民又如何知道。 皆是以讹传讹,谣言纷纷。 江询言深知悠悠众口堵不住,他竟没有惩治在朝堂上大放厥词的几个小官员,也并无严惩散播谣言的愚民。 只是在朝堂上深深叹了口气,而后退朝在皇陵独处了一夜。 借着这机会,在述州的江穆曦率南疆王江寒武和手下的虎啸军,冲出述州,连夺两城。 而与姜国接壤的燕国,也频频冒犯姜国边疆。 至此姜国内忧外患。 在朝堂上发了一通火的江询言退朝后,召急几名亲信至御书房,商量对策。 燕国的细作传来的密信上,分明写着燕国公主几日前回宫后,便对一品太傅慕容慎发难,翻出他几年前写得一首诗句,直指他诗句中有冒犯燕皇的意图。 原本公主殿下只是私下去太傅府与慕容慎大吵了一架,拂袖而去。 但事情却闹到了燕皇那,燕皇虽从中调解,亲自看了慕容慎所写的诗句,觉得是公主大题小做,并亲自安抚了慕容慎。 可慕容慎如惊弓之鸟,疑燕皇知道了什么想对他动手。 自是不敢在这紧要时候与江询言来往。 江询言布局多年,原本杀了江穆曦后,借着多年累积的势力再慢慢收网一统天下。 可燕国这两年,暗中除去了他不少辛苦在燕国布下的细作。 像是有人知道了江穆曦的阴谋一般,一点一点的蚕食他的势力。 甚至那十拿九稳的夺位之战中,有人暗中助江穆曦逃了一劫。 聪明如江询言早便怀疑燕国的公主殿下,只不过他如今羽翼还未丰满,便遭次冲击,怕是一年半载也无法平息内乱。 更别提对燕国下手。 江询言恨极了都城下的这场雪,简直就是老天都在帮江穆曦。 分卷(10 他能解释那鱼腹中的玉牌和上面的刻字,是人为,可如何解释五十年未曾下雪的都城,六月飞霜。 江穆曦这颗最大的棋子,被燕挽亭拿在了手上,就如同一根铁钉死死的钉在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江询言当务之急,便是要将江穆曦除去,平定了内乱,他才有精力去对付燕国。 可他知道,燕挽亭如何不知,所以才会派人兵犯姜国边界,分散江询言的兵力。 不过燕国的算盘打的好,他却也有应对之法。 江询言端坐在龙椅上,身披龙袍的他俊美无双,冷厉的双眸中是一闪而过的锐光,他大手一挥道。 来人研磨,给朕修书一封,送去陈国。 远在燕国的燕挽亭正盘腿在自己的宫邸大殿中,垂头奋笔疾书。 李凤游手握长剑站在她身侧,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大殿的红漆大门。 写完信后,燕挽亭斟酌了好一会,才将信叠好,递给一旁的李凤游。 凤游,吩咐人下去,把这信送去陈国的国公手中。 李凤游接过信,有些犹豫道。 殿下,程国与姜国串通一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殿下修书去了,恐怕也只是... 燕挽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一笑。 本宫知道,江询言早便控制住了陈国的那一干王公贵族,本宫这封信就算送到陈国国公中,说不定转个头就到了江询言手中。 李凤游闻言更是疑惑。 那殿下为何还要将信送去。 燕挽亭揉了揉太阳穴,在大殿中踱步走动了一会,而后挑唇一笑。 为何?因为这封信,本宫本就是写给江询言看的。 李凤游不知道燕挽亭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过她也没再追问了,只是点点头将信收好了。 殿外,突然闪过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 李凤游眉头一皱,扭开了头。 燕挽亭上前一步,弯腰将那哭唧唧的小身影搂在了怀中。 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马尾,大大黑漆漆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扁着嘴一脸的委屈。 小姑娘雪白藕断般白白嫩嫩的双手挂在燕挽亭的脖子上,将头埋进了燕挽亭怀中蹭了蹭,将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蹭在了燕挽亭的衣襟上。 燕挽亭也不气恼,宠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柔声细语的安抚道。 怎么了玥儿,可是有人欺负你了,说与我听,我帮你教训那些不长眼的宫人。 这小姑娘,正是燕挽亭在青州救下的那个孩子。 昨日才刚刚被燕挽亭吩咐带入宫。 呜呜呜呜... 玥儿也不说话,只是埋在燕挽亭的怀里,低声难过的啜泣着。 紧接着两个行色匆匆的宫女追赶了过来,一边还叫着玥儿的名字。 玥儿小姐.... 待跑近看到燕挽亭在,忙不迭惊恐的跪地。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燕挽亭将玥儿抱起来,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个宫女,沉声道。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好好服侍玥儿吗,怎么让她哭着跑来了。 两个宫女脸色苍白,颤颤巍巍的赶紧解释道。 启禀殿下,玥儿小姐刚刚才睡醒,醒来后便要找殿下,奴婢们拦不住....奴婢该死。 燕挽亭闻言轻轻的拍了拍玥儿的背,然后挥手让那两个吓的不信的宫女退下。 罢了,你们下去吧。 燕挽亭摸着玥儿的头,轻声哄着她。 玥儿,与公主姐姐说,你怎么哭了呀。 玥儿白嫩嫩的一张小脸蛋在燕挽亭怀里,挤变了形,奶声奶气带着哭腔委屈道。 玥儿想秋潋姐姐。 听到玥儿是想见夏秋潋了,燕挽亭带着笑意的面容瞬间黯淡了一些,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将玥儿放下,疼惜的用衣袖拭去她面上挂着的泪珠。 乖,那我带你去见秋潋姐姐好不好,一会见了秋潋姐姐,可不许哭了,免得她又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小哭包一听燕挽亭要带她去见夏秋潋,连忙用力的点了点头,憋住了眼泪,就露出了笑意。 嗯。 第167章 第167章 姜国皇宫,一袭龙袍的江询言端坐在书桌前,面前站着几个恭敬的重臣,还有一个来自陈国的使臣。 陈国的使臣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呈上了一封书信,正式燕挽亭亲自提笔写过陈国国公的书信。 陛下,这封书信是燕国公主给国公大人的,国公大人收到书信便唤小臣日夜兼程送予陛下过目。 江询言眸子微敛,一道锐光闪过,而后他轻轻抬手,一旁的一个太监连忙上前取下使臣手中的书信,奉给了江询言。 太监拆开信,小心翼翼的摊在桌上,而后恭敬的退到一旁。 江询言微微侧身,靠在龙椅上,眸子在书信上淡淡的扫了几眼,便挥挥手让太监收起来。 燕国公主的这封信,你们国公大人,可看了? 使臣跪在地上,江询言还未叫他起身,他便一直跪着,面上有些难忍的痛苦之意,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满脸堆笑,如果一直对着主人摇尾巴的狗。 启禀陛下,国公大人一收到书信,都不曾拆开便让属下送来了。 江询言以手撑住额头,面上看不出表情。 这么说,他没看过? 是。 江询言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而后挥了挥手。 朕知道了,退下吧。 使臣恭恭敬敬的退下了,御书房的门关上后,便只剩下江询言,一个伺候的贴身太监,还有几个心腹重臣。 江询言没开口说话,谁也不敢先开口,几人垂着手低头站着一动也不动。 你们觉得这封信,写了什么? 沉默了良久,江询言终于开口,一开口便让人猜猜燕挽亭送给陈国国公的信,是什么内容。 一位老臣子颤颤巍巍道。 臣斗胆猜测,可是招揽国公的信? 另一位年轻一些的臣子摇摇头,否了老臣的猜测。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陈国与我姜国世代交好,他陈国的运河可是掐在咱们手中,再说陈国的两位皇子可都还在都城里待着。燕国若想招揽,这不明摆着是竹篮子打水? 老臣子摇摇头,觉得年轻臣子目光短浅。 此言差矣,虽陈国的确与我国交好,可常年被我国质押,难免心生不满。如今前太子谋反,燕国又屡犯我边境,老臣看,这陈国难免不会生出异心。 两人争执不下,江询言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们的争论,过了好一会,他才伸手轻轻一拍桌子。 两人立即脖子一缩,噤声不敢再说话了。 江询言瞥了一眼桌角的信,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信不知道写着什么他就敢送来?依朕看,这老国公年纪太大脑子也不灵光了,他再这位置上待太久了,是时候找个人把他替下来了。 江询言的意思,明明白白,燕国给国公的信如果他没过目,怎么敢送来给江询言看。 明明看了,却偏偏要吩咐使臣说没看,原本是想拍马屁,却不想这马屁是一巴掌拍到了马屁股上了。 江询言站起身,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看也不看身后的几位臣子一眼,自言自语道。 这皇后的位置到如今还没定下来,看来也是该来场大喜,冲冲这些晦气事。 几日之后,姜国传来消息,新皇江询言下旨立后,要娶的人,便是夏相国的大女儿。 内乱不止又有外患之际,姜国却办了场大喜。 百姓最是健忘,得知了新皇立后的消息,立的又是一直扶持前太子的夏相国的女儿,一时议论纷纷。 燕挽亭得知这消息时,正好是同另一个消息一起传来的。 陈国的老国公前两日夜里暴毙了。 燕挽亭在景翎宫的寝宫里,坐在床榻边,手上正端着一碗药给夏秋潋喂药。 玥儿蜷着身子吮着拇指躺在夏秋潋身旁正酣睡着。 李凤游一口气将这两个消息都告知了燕挽亭,可燕挽亭无甚反应,只是轻柔的拿手帕拭去了夏秋潋唇边的药汁,而后淡淡的说了句。 本宫知道了。 这可是两件大事,李凤游见燕挽亭没反应,连忙唤了声。 殿下... 燕挽亭摇摇头,示意李凤游别说了。 凤游,等秋潋喝完药,你与本宫出去再说,别惊扰秋潋吵醒玥儿。 李凤游咽下嘴里的话,恭敬的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等把碗里的药都给夏秋潋喂下了,燕挽亭放下碗,从腰间的香囊里倒出了一小颗麦芽糖。 她放在自己嘴里咬下一小块,然后拈着轻轻的放在夏秋潋的唇边,指尖轻轻推进了夏秋潋唇中,目光满是缱绻的问头,她轻柔的低喃道。 秋潋,这药好生苦,吃下糖便没那么苦了。 李凤游在一旁看着,移开了目光,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 献妃一日不好,殿下也就跟着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 替床榻上一大一小拉好被角,燕挽亭这才起身,伸手指了指门外。 随后李凤游便跟她出了门,站在院子里。 殿下。 燕挽亭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现在姜国内乱外扰,江询言本就是个疑心的人,陈国虽一直都是姜国属国一向对姜国马首是瞻,可如今姜国内忧外患,他对陈国本就不放心,会这么做在本宫的意料之中。 燕挽亭的意思李凤游懂,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燕挽亭写的信不是给陈国的国君,而是给了国公。 那殿下的信,为何要给陈国那个无用的老国公? 燕挽亭微微一笑,绕着一株枝叶有些枯黄的盆景走了两圈,伸手摘下了一片枯黄的叶子。 陈国的国公的确无用,可他的女儿却是陈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她的父亲收到本宫的信之后送去姜国,便突然暴毙,只要她不是个猪脑袋便知是怎么回事。都说男人最怕的就是枕边风,更何况,本宫看陈国的国君也不是一条忠诚的狗。 在愚蠢的君王都不会想自己的权利自己的国家一直制衡在他国手中,这个道理燕挽亭明白江询言自然也明白。 只不过陈国不敢轻举妄动,那她就来添一把火,一把不够,就再添一把。 她就不信火烧屁股了,陈国还愿龟缩着当一条听话的狗。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迎驾声。 没一会,叶诏音便领着两个侍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瞧见了李凤游在,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不过瞥见一旁的燕挽亭也在,她便收敛了一些,快步走了过来,娇笑道。 今天怎么又碰见殿下了,殿下与献妃妹妹果然关系亲厚,本宫这日日来都能碰见殿下。 第168章 无耻混蛋! 叶诏音原本与燕挽亭闲聊,聊了几句就聊到了玥儿身上。 公主殿下从宫外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倒是可爱的紧,听说公主殿下让陛下把这小姑娘收做了义女? 燕挽亭把玥儿接进宫之前就和燕皇说过,说是在青州捡了个无依无靠身世可怜又与她极为投缘的小姑娘,希望燕皇能准她接回宫。 燕皇听说那小姑娘可怜,又见燕挽亭撒娇,便准燕挽亭把玥儿接进宫。 见到玥儿之后,燕皇也极为喜爱这个听话可爱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为了给玥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便下令封玥儿为长欢郡主。 这册封的典礼都过了两天了,叶诏音却突然装傻似的说起这事,燕挽亭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这宫里宫外都知道的事情,难道诏妃娘娘不知道。 这件事叶诏音当然知道,不过她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她捂唇笑了笑,故作幽怨的叹了口气,而后双眸带着期待,看着燕挽亭。 近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本宫总觉得寝宫里有些冷冷清清的,昨日见玥儿小郡主在御花园里蹦蹦跳跳,本宫便心生欢喜。不知殿下,可否每日让小郡主去本宫的寝宫里陪本宫一个时辰。 燕挽亭不动声色的瞥了叶诏音一眼,难道叶诏音就打着这主意才向她讨人。 这倒要问玥儿了,若是玥儿愿意的话,本宫便准她随你去殿中。 见燕挽亭答应了,叶诏音唇角一挑,看也不看李凤游一眼,便直接又向燕挽亭提要求。 殿下,若是小郡主答应的话,那每日把小郡主送来本宫寝宫的差事,就让李副统领办吧,殿下觉得如何? 燕挽亭眉头一挑,恍然大悟,原来叶诏音打的不是玥儿的主意,而是李凤游的主意,她扭头正瞧见李凤游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瞪了叶诏音一眼。 而后叶诏音丝毫不怕的对着她扬起了下巴,颇有些得意洋洋。 这木头疙瘩... 燕挽亭原本觊觎宫中的某些流言不想同意,可突然瞧见李凤游面对叶诏音时显露出的常人才有的喜怒哀乐,罢了,她突然心一软,挥了挥手。 那就让诏妃与凤游商量商量,若是凤游答应的话.... 殿下!! 李凤游扭头看着燕挽亭,眸中有些错愕,而后拼命的对着燕挽亭使眼色,她不想去叶诏音的寝宫,若不是去了那不就如同羊入虎口。 可燕挽亭装作瞧不见李凤游的眼神,笑着道。 你怎么一副我把你卖了的神情,不过是让去接送玥儿去诏妃的寝宫罢了。你与诏妃娘娘好好商议商议,什么时辰送玥儿去,什么时辰送回来,本宫去看看玥儿醒了没。 丢下这么一句话,燕挽亭也懒得管她们二人发生了什么,转身就进了寝宫,而后关上了门。 叶诏音见燕挽亭走了,四周又没人,眸子一敛唇角勾起,提着裙角三步并作两步突然贴近了李凤游。 突然贴过来的柔软身子几乎都要靠到自己身子上了,李凤游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四处看了几眼,瞧见没人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叶诏音一脸的防备。 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诏音看着李凤游往后退,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提着裙摆跟着贴了过去。 分卷(10 李凤游退着退着就靠在了廊下的柱子上,叶诏音跟着靠过来,为防李凤游躲开,还伸出双手各自一边撑在李凤游肩头两侧,一脸温柔的笑道。 没想怎么样,李初白你说你多久没去我寝宫里了,我让你借着送小郡主的机会去我那走一趟怎么了,你这么不愿意,难不成我还能害你。 叶诏音越是笑的那么纯良无害温柔可人,李凤游心里就越没底,不用猜都知道叶诏音肯定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李凤游靠在柱子上,一脸的戒备怀疑,她忧心有人会突然来,瞧见了她们这般亲密的样子,再惹出一些流言来,便叫叶诏音放手。 诏妃娘娘请自重,这若是让别人不小心瞧见了.... 叶诏音打断了她的话,双眸死死的盯着李凤游的眸子,口中戏谑又无所谓道。 瞧见了就瞧见了,反正本宫不怕,大不了就是冷宫,再大不了就是一死。就算是死,本宫也要拖着你一起,那本宫便更不怕了。 这么说着,叶诏音的神情中,却分明有些期待,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两人僵持着,李凤游偏开头声音弱了一些。 你放手,我不想陪你一起死。 叶诏音看着被自己禁锢在怀中的人,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她戏谑一笑,脸突然贴近,贴着李凤游的耳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再感觉到李凤游呼吸一滞后,她在李凤游耳边轻声低喃。 你叫我放手,你不是武功高强吗,只是轻轻一甩不就能甩开我嘛。怎么,现在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非礼一般只会叫放手,你说,你是不敢呢,还是不舍得。 李凤游像是被戳中了痛点一样,扭头怒视着叶诏音,咬牙道。 你! 叶诏音坏笑着,双眸中满是惹怒李凤游后的得意和欣喜。 我说的不对吗? 李凤游偏开头仍是没有挣开,她握紧了拳头。 你是宫里的娘娘,是陛下的妃子。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用强伤了她。 可叶诏音是个得寸进尺的主,不仅如此还胆大包天,这光天化日之下在别人的宫邸里,她得意的看着李凤游,看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那因隐忍怒气而爆出的青筋,在白皙的肌肤的映衬下颜色分明。 那不经意间露出的性感撩人更加让人把持不住,叶诏音看着近在咫尺的雪白的脖颈,眼神一点点的变了。 那深邃的眸子染上了几分难耐的春色,她像是有些口渴一般,舔了舔干涩的唇,然后死死的盯着李凤游的脖子。 李凤游不见叶诏音说话,只感觉到她那熟悉炙热的目光,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她伸手就要推开叶诏音。 可却慢了一步,叶诏音抢先一步稳住狠的咬住了她的脖颈。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只要是叶诏音碰到了她,只要是她的唇落在身体上,李凤游便像是失去了功力失去了力气一样,身子瞬间疲软了下去。 尖锐的齿尖咬住脖子上的那一块肉,唇舌在那柔软带着香味的脖颈,轻轻的舔舐,不一会就如同作画一般,在雪白的脖颈上画出了一片红梅。 李凤游握紧双拳,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正从外殿走来,她突然恢复了意识,一把将叶诏音推开,而后伸手轻轻的抓起衣领熟练的挡住那一道温痕,羞恼的瞪着叶诏音骂道。 无耻混蛋。 第169章 野心初显! 景翎宫内,寝殿前的枫树的叶子青了又红,随着宫外吹来的微风落了一地,刚刚才扫干净的叶子,又落了一层,惹的一旁清扫的小太监一阵不满的抱怨。 跟别的妃子的寝宫比,景翎宫安静的有些不像话,似乎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不敢大声喧闹,走路都不敢落重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寝宫里那位已经睡着许久的美人儿。 都说献妃得了怪病昏睡了大半年,不吃不喝就这么躺着睡了那么久,想必也差不多快要断气了吧。 这个曾经盛宠一时惊艳了整座燕宫的美人儿仿佛短短半年,就已经成了后宫里传说中的人物。 以前那些嫉妒艳羡她的人,如今也只是在闲聊中偶然提及,或是惋惜或是窃喜装模作样的感慨几声罢了。 秋日里凉爽的风从穿过打开的雕花窗,吹进寝殿内,卷起床榻边白色的轻纱,曼妙轻柔的在半空中飘荡着。 一身红衣的叶昭音坐在床榻边,撑着下巴面色有些恍惚,她看着一动不动呼吸平缓面色红润的夏秋潋,突然叹息了一声, 床榻上的人仿佛是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中去了,恍然不知外头已经过了多少时日,亦不知这天下如今是何等的动荡。 我倒是羡慕你了,秋潋妹妹,睡着了便什么事都不需忧心了。 叶昭音感慨着,目光仿佛一点一点的变得朦胧黯淡,明知她说的话无人回应,但她还是低声一人自言自语道。 咱们都是从姜国来的人,你可知如今的姜国已沦落成了他国博弈的棋盘吗,就连蛮夷都敢侵扰疆土,现如今的姜国就如同那案板上的肉,周遭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狼,各个都垂涎的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可还要道貌岸然的找个借口,当真是虚伪的可笑? 一声轻叹似怨似忧飘散在寝殿中,叶昭音的声音突然莫名的染上了一丝哽咽。 以前我总觉得,离了姜国离了家潇潇洒洒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日后就跟姜国再无瓜葛了。可不知为何只要听闻姜国如今的境地,想到姜国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我这心里就难过的紧,空空落落的没个落脚点。想来想去这便是你曾与我说的故土情结吗? 叶昭音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久,只觉得鼻子酸涩喉头微哽,她仰头眨了眨眼怕自己当真落下泪来,收敛了泪意后,她才垂头看着夏秋潋,苦笑道。 这些话我也就只敢和你说了,旁人我哪敢说,今日不知为何突然特别想跟你说说话。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幽幽道。 你不醒来也好,如今燕国有一半的兵力入了姜国国境,算来算去如今姜国能落得如此下场,少不了燕国的推波助澜,你性子烈又比我看重姜国。若是醒着,还不知道你会犯什么傻呢。 只是这醒不醒来,又由不得夏秋潋做决定。 她就像是极度疲累过后的人,在昏睡中没有一丝知觉,又因自身的敏感,时不时从睡梦中抽身出来,眼睛虽睁不开,身子也动不了,但听力却仿佛恢复了,能听到身旁的人走路说话的微弱声音。 只不过这感觉似有若无的,又会很快消失,接着她又会陷入沉睡中。 她有好几次听到过燕挽亭的声音,那温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撞进她的脑子里,有时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有时又有些听不清。 偏偏夏秋潋的听力开始恢复时,叶昭音在她耳边絮絮叨叨,那话一字不漏的全部钻进她脑子里。 连带着最后叶昭音说的那句。 公主殿下她许久未来看你了。 还来不及深思什么,夏秋潋的微弱的意识就像被熄灭的烛火,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说了一大堆话,叶昭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情绪快速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还顺道打了个哈欠道, 我有些累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叶昭音走了没多久,燕挽亭就来了。 她独身一人缓步走来,如瀑墨染的发丝以玉冠束之,身穿两襟绣着云中仙鹤的白袍,白皙的面容上,眉如新月弯娇媚不失英气,一双凤眸深邃清亮,端是一副美人如玉的模样。 景翎宫的人见她走来,忙不迭的跪下行礼,她只是轻轻一挥手,便直直往夏秋潋寝宫走去。 叶诏音说的没错,燕挽亭的确许久未来了,不过她今早才回宫,原本一回宫就想来见夏秋潋,可才沐浴完她兄长太子殿下燕长陵便拦在她宫邸前。 燕长陵性子温和无甚野心,燕挽亭当初说服燕皇派了兵去姜国助江穆曦重夺皇位,燕长陵便是极力反对。 在他看来,姜国的内乱与燕国并无关系,燕国一直以贤德治国,这次出兵姜国便是被人诟病对姜国有所图,而北境的宇文族对燕国一直虎视眈眈,如今大量派兵姜国,只怕宇文族会趁机侵占燕国疆土。 燕挽亭与他意见不合,她一心想借江穆曦之手出去江询言,也从中为燕国谋利。 朝中为此分作两股势力,一股以太子为首,主坐山观虎斗提防宇文族,不掺和姜国内乱。 而另一股势力便是以燕挽亭为首,姜国的版图本就比燕国小不了多少,国力亦是雄厚,若说燕国想称霸天下,那必要让姜国低头,此时姜国内乱便是一次大好的机会,说不定能借此机会侵占姜国,收为燕国版图。 之后姜国的战事越是激烈,燕国派去姜国的兵力也越来越多,燕长陵的反对愈烈,两个从小感情便好的兄妹为此好不惜吵过几次。 这次亦然,燕长陵找燕挽亭还是为要将派往姜国的兵力全部收回,燕挽亭自然是不允,两人这次还是大吵一架之后不欢而散,燕长陵直言对她失望之极。 燕挽亭满心烦闷,燕长陵的性子太软弱了,他只力求不功不过,却没有丝毫雄霸天下的野心。 坐在床榻边,看着夏秋潋,燕挽亭眸中的不悦才慢慢褪去,转而盛满落寞和悲寂,她轻柔的伸手抚过夏秋潋的面容,轻叹一声。 每次回来,我总盼望着你能醒来,可不知为何我又怕你醒来,你可知如今的姜国当真战事不断,你最忧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姜国百姓受苦受难,你若是瞧见了定是心中悲痛。 燕挽亭的话音落了,不知为何她面对夏秋潋时,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心虚,她偏开头漆黑的眸子间满是复杂。 此次出宫,她便是去了姜国国境,见了江穆曦。 挂着重夺皇位回归正统的江穆曦统领的士兵皆是燕国的铁骑,而燕国的军队虽表面上听从江穆曦的指令,可燕挽亭一去,她才是当之无愧的真正统领。 她亲自率军夺了姜国寮城,而那一战为了节省时间,在她的属意下,用的便是火攻,无数燃着火的利箭从天而降落在了寮城城内,姜国死伤的不止是守城将士,更多的是寮城的百姓。 昔日繁华的一座江南小城被烈火焚烧殆尽,四处都是啼哭的妇孺孩童,遍地都是烧焦的尸体。 她骑着高头大马领军进寮城时,那些残余的百姓纷纷站在被烧毁的房屋旁,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恐惧和恨意。 一个背着啼哭的孩童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老妇人独身拦住了她的去路,手上抓着的赫然是一个烧了一半的断臂,她双目满是泪光瞪的通圆,死死的盯着燕挽亭,绝望中透着弑骨的恨意,她伸手颤抖的指尖指向燕挽亭,苍老的声音恨恨道。 滚出去,燕国人滚出去,滚出姜国。 聚集在一旁眼神呆滞的姜国人跟着她的声音,一句一句开始附和了起来。 滚出去,燕国人滚出我姜国。 那低沉不同声线交叠在一起如同地狱之音,那一双双带着恨意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如同跗骨之蛆。 燕挽亭握紧手中的缰绳,在将士的围拢护佑之下一路往前。 原本姜国的内战虽祸及百姓,但到底都是一群姜国人在斗,若是燕国人牵扯了进来那在姜国百姓看来,燕国比是图谋不轨,想趁机窃国,背上骂名和恨意是自然的。 燕挽亭一路行来,亲眼所见的满目疮痍便是她亲手造成的,心底的愧疚亦是化作梦魇夜夜纠缠于她。 只不过见的多了便有些麻木,既然姜国人已经恨极了燕国人,那让他们再多恨一些又何妨。 心底埋藏已久的野心如同破土而出的种子,冲破了禁锢开始疯长。 除去江询言又如何,便到此为止了吗,燕国的将士既然已经踏足了姜国的土地,怎能空手而归。 燕挽亭夜不能寐,站在寮城残破的城墙上,脚下踩着还未冲洗干净的血迹,她负手望着天空中的月,久久的沉思着。 这天下分了太多的国,国与国之间的杀伐征战从未停止过,既姜国内战牵扯进了那么多别国势力,那为何她不打乱这一切让天下一统,破而后立这个道理从古至今何曾变过。 第170章 取舍! 太医院的御药房内,了辞青衣素钗站在窗边的木桌旁,正用铜制的捣药杵,将一片片似人参模样的药材捣碎。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没回头便知道来的人是谁,眉头微微皱了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等来人行礼,便凝望着窗外道。 你身上的杀伐之气,可是越来越重了。 燕挽亭站在了辞身后,眸子闪了闪,而后讪笑着道。 师叔,我这次去姜国随我燕国将士攻了几城,染些杀伐之气,也不奇怪。 了辞眉头微微一挑,继续动手开始捣药,铜杵撞击底部的声音略显的沉闷,了辞淡声问道。 你来,是问献妃之事? 自从燕挽亭派兵前往姜国后,因忙于安抚太子和反对的朝臣,又忧心战事,燕挽亭少有时间来找了辞,偶尔有空暇时间来找她,问的关切的也都是夏秋潋的事。 燕挽亭噤声,她找了辞的确是为了秋潋的事,那一遍一遍几乎同样的问话,她不厌其烦的每次都要问,纵然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但心中的希翼却似乎始终没有变过。 了辞轻叹了口气,松开药杵又从一旁的竹盘里拿了两味药材丢了进去。 还是老样子,不过我最近给她把脉倒是发现她体内的寒毒已经好了大半。 燕挽亭眉目一喜,这些日子来终于露出了一副笑脸。 那这便是好事了,日后再将蛊虫驱了,那潋儿的身子不就康健了。 可这最难解的不就是这蛊嘛,都过了大半年了,了辞都毫无办法,虽然情况并不如燕挽亭想的那般乐观,但了辞也不好此时再出言打击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燕挽亭微微弓身俯首对着了辞行了一礼。 师叔,这些日子当真是劳烦您照顾潋儿了。 了辞始终没回头只是抬手一挥衣袖淡声道。 行了,这般多礼作甚。 和了辞又聊了几句,来来回回都还是离不开夏秋潋,燕挽亭稍稍放下心后,便要告辞。 师叔,一会我还要去面见父皇,我便先退下去。 嗯。 了辞淡淡的应了一声,手不停的一下一下用力的捣着药材,等听闻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后,了辞才停住了手。 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满是忧虑,她轻轻叹了口气丢下手下的东西,取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走到房内的茶桌旁坐下了。 才倒了一杯茶,门外就传来蹦跶的脚步声。 分卷(10 同样不用抬头,了辞就知道来的是谁。 福安怀里抱着一个小木盒,从门外蹦跶了进来,大大的官帽下,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已经消瘦了许多,额头上还冒着一层汗,眼睛弯弯面带笑容 她蹦跶进房,就一屁股坐在了了辞身旁,然后把怀里的木盒放在桌上,推到了了辞面前,眯着眼睛略有些兴奋的邀功道。 师父,我从老院首那里把东西讨来了。 了辞打开小木盒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挑,然后便关上盒子。 刚刚倒好的一杯茶她自己没喝,转手递给了福安,然后取出手帕在她额上轻轻的擦了起来,一边宠溺又无奈的教训道。 讨来了就讨来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蹦蹦跳跳横冲直撞,也不知稳重一些。 福安任了辞给她擦着汗,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完,然后又倒了一杯,一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便与了辞道。 师父,我来时见到公主殿下了,她正要出太医院。我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瞧模样像是有什么心事。 了辞给她擦完汗,收回手帕垂眸道。 许是没听见。 福安困惑的挠了挠脑袋。 总觉得殿下这些日子跟以前比变了许多,可我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了辞听福安这么说,突然轻叹了一口气。 连你也看出来了。 燕挽亭的变化了辞看在眼里,她也算是看着燕挽亭长大的,知道了解她的性子,燕挽亭一向敬重她信任她,自己虽是她的师叔,但是师兄去的早都是她在教导燕挽亭。 所以名义上了辞是燕挽亭的师叔,可实际便是与师父无异了。 以前燕挽亭有心事有困惑都会找她倾述找她帮忙解惑,可自从燕挽亭掺和进姜国内战之后,她去了两趟姜国,亲自率军夺城,回来后的变化便愈发明显。 她不愿再对了辞倾述心中所想,甚至有时还会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辞,这番举动着实让了辞有些忧虑失望。 也许是上过战场,燕挽亭身上的肃杀之气愈来愈浓,连带着身上散发的气场都变了。 燕挽亭从太医院出来后便回了自己寝宫,谁知才走到殿门口,就见到金冠束发一身蟒袍的燕长陵正站在殿门口,他神色焦虑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她。 眉头微微一皱,燕挽亭趁他还没看到自己,便转身走开了。 不用想都知道燕长陵来找她是为何事,燕挽亭此时没心情与他解释也没心思与他争吵,她心里烦乱的很,只是偌大皇宫她竟不知道要去哪里精心。 绕着御花园走了一圈,燕挽亭所幸去了李凤游那,李凤游的小屋子算是这个皇宫里除了冷宫外最清净的地方。 燕挽亭到时,李凤游正在院子里练剑,一身黑衣的她身手敏捷利落,身形消瘦却矫健有力,一招一式没有什么好看的花样,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招一式皆是直指命门的夺命剑,束着红穗的长剑划破空气的破空声,和那不时闪过的凌厉剑光,格外的赏心悦目。 李凤游早便发现了燕挽亭站在院子门口,只不过她并未停下,那凌厉的剑光越闪越快,黑色的身影仿佛在空气中闪出几道残影,最后落式划过面前的那一剑,凌厉的剑气竟在几米外的一颗老桐树身上,划开了一道一指深半臂长的划痕。 桐树狠狠一震,抖下了不少落叶。 燕挽亭见她收了剑便负手缓步走了过去。 李凤游轻呼一口气,将剑插入鞘,快步走到燕挽亭面前行礼道。 卑职见过殿下。 燕挽亭点点头,白皙精致的面容上表情风轻云淡,可眸中的那一丝忧虑和愤懑却瞒不过李凤游的眼。 李凤游试探性的轻声问道。 殿下近日好似心情烦闷....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至那桐树下,伸手抚摸着树身上那道新斩的伤痕,轻声道。 凤游,本宫且问你,若是本宫如今志不在除去江询言,而在一统天下,你会作何想。 李凤游一愣,而后垂眸道。 只要殿下想,卑职便誓死追随,刀山也好火海也罢,卑职也必与殿下同行。 燕挽亭轻叹口气,白皙的指尖划过粗糙的树皮。 如今,就算是本宫不想,这天下人也觉得本宫狼子野心,图谋姜国。先不说太子和朝中的大半朝臣,就连父皇...就连父皇都疑心本宫了。 可陛下不是一直都支持殿下的吗?若是他也同太子殿下那般疑心殿下,又怎会... 燕挽亭抬手打断了李凤游的话。 也许父皇...他亦是如本宫所想。 李凤游愕然抬头看着燕挽亭,心中一震。 这,殿下您的意思是,陛下他知道殿下的野心,也有心让殿下你... 燕挽亭点点头。 若是本宫没想错,父皇他便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不听朝中大臣的请旨任由本宫将燕国的大半兵力派去姜国。 李凤游知道,燕挽亭最顾忌的便是夏秋潋。 与江穆曦定下的契约毁不毁对燕挽亭来说并无大碍,可她当初是答应过夏秋潋的,只除去江询言不会图谋姜国。 那殿下如今该怎么做,若是殿下当真毁了与江穆曦的契约,吞并了姜国,等献妃娘娘醒来后... 燕挽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用燕皇当做借口,可她心中纠缠的便是她若是食言了,夏秋潋日后如何会原谅她。 本宫知道,若是本宫当真这么做了,潋儿她醒来后必是恨极了本宫,可若不这么做,本宫又如何向父皇交代,又如何甘心。 李凤游轻叹一口气,她给不了燕挽亭什么建议,但无论燕挽亭如何取舍,她都站在燕挽亭身边,只不过事到如今见燕挽亭这般困惑,她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殿下,若是您不尽早抉择,日后怕是身不由己了。 燕挽亭闭上眼,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笑意。 本宫知道。 她如何取舍,一头是父皇的属意燕国的前程,一头是她对夏秋潋的许诺,燕挽亭陷入两难境地,在取舍之间纠缠。 只不过她不会想到,李凤游说的身不由己的境地,那么快就到了。 在燕宫陪了夏秋潋两日后,一封来自姜国的加急文书便送到了她的手中。 而那文书中的内容便是让燕挽亭措手不及。 江穆曦反了。 不甘燕国人的挟持假借他名字侵城略地的江穆曦,在他的二叔江寒武的帮助下,逃离了燕**队的控制,夺了寮城为据点,率先毁了与燕挽亭定下的契约。 第171章 战! 加急的文书不仅送到了燕挽亭的手中,还送到了燕皇手上,很快朝中的大臣便知道了此事。 当初燕国出兵对天下宣称的,是姜国蒙冤受辱的太子江穆曦向燕国借兵,夺回皇位匡扶正统。 可如今,这位借兵的落难太子却转头变了脸,说燕国是趁姜国战乱想要侵占姜国,假借他的名义挟持他,才在肆意派兵在姜国攻城掠地。 这家伙,简直是疯了,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当了皇帝的江询言还在追杀他,帮他的燕国他一转头就卖了,如今他仅靠着江寒武就想活命,简直可笑。 不过江穆曦也许是看穿了燕挽亭的意图,怕自己引狼入室因私欲毁了姜国百年基业,如此说还算能解释的通他这举动的意图。 而依照燕挽亭对他的了解,这是极有可能的,不过江穆曦做这样的事情还在情理之中,江寒武那只聪明的老狐狸又为什么要帮他呢。 议事的朝堂之上,燕皇面色冷静沉稳的坐在龙椅之上,底下的朝臣正分作了两排,吵个不可开交。 以太子为首的一众文臣主张退兵,将姜国境内的燕国将士全部召回燕国,从此不再理姜国内乱之事。 而以燕挽亭为首的一众武将,却是极力主战,姜国那落难太子本与燕国定下契约,燕国助他夺回皇位,日后姜国向燕国朝贡十年,可如今才夺了几座城,那落难太子便半路毁了契约,还借此将污名泼到燕国头上,泱泱大国岂能被这般利用侮辱的,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 燕皇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殿中那一群吵来吵去互不相让的朝臣,皱着眉头抬手一挥。 好了,各位爱卿,莫要再论了。 燕皇此话一出,殿中的朝臣便立即噤声,恭恭敬敬的垂头等着燕皇接下来要说的话。 燕皇缓缓站起身一拂袖负手站在龙椅前,双眸直视前方,轻叹一口气后沉声道。 自朕登基以来,以有三十余年,这么多年来朕兢兢业业一刻都不敢懈怠一心为我燕国百姓谋福祉,虽说朕算不得什么圣明贤君,但也当得起勤政利民四个字也算是无愧先皇。也许是因为年岁大了老了,朕近日一到夜里就辗转难眠,想当年我燕国先祖开国时,正逢八国纷争战乱不断天下生灵涂炭黎明仓生受苦,我先祖揭竿起义自南疆一路征战杀伐才打下了燕国疆土,护一地平安。 字语自低沉一路上扬,最后那一句伴随着衣袖一甩掷地有声,叫人心中一震。 先祖开国,而后武帝在位亲自率军将觊觎我燕国的鞑子赶出边境近百里,文帝修运河灭南安,晋帝革新政治轻徭薄税劝课农桑,还有先皇,戒奢从简兴科举以儒为师大办学院。唯由朕,在位三十年除勤勉二字,便无所建树,日后这史书记载,也许朕与诸位先祖的丰功伟绩比起来,不过寥寥几语带过罢了。 燕皇的话最后转为失落,一声叹息后拂袖坐下。 只这一段话,聪明些的朝臣便窥知了燕皇的心思。 燕皇虽算的上明君,但比起诸位先皇的确有些平平庸庸,不过都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燕皇能守稳燕国疆土,已是不易。 可就算燕国的朝臣百姓皆对燕皇满意,也代表燕皇对自己满意,一向看上去仁厚贤明的燕皇,心中竟一直有此忧思。 嗅及燕皇意图的太子及一干文臣个个面如死灰,如果不是燕皇有次心思,在他的属意之下燕国的将士又怎能入姜国国境。 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燕挽亭眉心一跳,她虽面无表情,可身后的武将却个个面露笑意。 燕长陵面露急色,上前一步恳切看着燕皇道。 父皇,北境宇文族一直对我燕国虎视眈眈,若是此时我们大举进兵姜国,恐怕宇文族会趁乱对我燕国下手。父皇年事已高,一世贤明万不可因此... 这话一出燕挽亭便皱紧了眉头,心中叹了口气,父皇这般雄心壮志时,可兄长一盆冷水浇下,还是当着众朝臣的面,就算父皇一向对兄长宠爱器重,怕也是会心生不满吧。 果然,燕长陵的话才说到一半,燕皇就紧皱眉头有些不悦的打断了燕长陵的话。 朕意已决,太子不必多言。 燕长陵眉头一皱还欲说什么,身旁的一个大臣便拉了拉他的衣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轻叹一口气,燕长陵只能作罢,满心的忧虑却只能闭口不言。 燕皇当即任慕容齐为先锋将军统领十万大军,与还在姜国的林将军会和,借着江穆曦毁约的名头,进攻姜国,至此燕国正式大举对姜国兴兵。 早朝散了,燕长陵便拦住了燕挽亭,两旁的朝臣见太子一脸阴沉,也不敢多留步,快步的离开了。 燕挽亭叹了口气站在燕长陵身前,面色淡然道。 兄长有什么要说的,便说吧。 燕长陵瞧她那副冷淡的模样,眸子一黯,厉声道。 这便是你要看到的吗?兴军进犯姜国,你可知战乱一起,乱的就不止姜国,我燕国同样劳民伤财,还有那些前线的燕国战士会死伤多少。 燕挽亭不想解释什么,她心思亦是烦闷,只道了句。 我知兄长心性善良仁厚,可此战难以避免。 相较燕挽亭的敷衍淡然,燕长陵几乎要气的浑身颤抖,在他想来这一切都是燕挽亭一心想要掺和姜国内乱才惹出来的。 难以避免?若不是当初你说服父皇助姜国太子夺位,父皇何以会陷的这般深,如今冒着大不讳进犯姜国,你可知若是败了,父皇的一世英明都会毁于这一战。 燕挽亭冷冷的哼了一声,神情中的不耐愈发明显。 兄长为何总觉得我燕国将士会输?若是赢了呢,如今天下中原便只有姜国能与我燕国比肩,若是能一统姜国,再灭去陈国周国,那我燕国便是一统天下了。 燕长陵身子一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燕挽亭,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 你还想灭去陈国周国,你可知,战事一起便是天下百姓遭殃,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会死于战乱? 燕挽亭的不耐几乎已经到了极点。 破而后立,只有天下一统了,天下的百姓才能安生。如今兄长再多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你我都已经无法动摇父皇了,若是兄长没有其他事,那挽亭就先退下了。 丢下一句话,燕挽亭便转身了,他身后是燕长陵失落颤抖的声音。 你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如何变成如此模样,就算说来你怕也是不懂的。 燕挽亭脚步一顿,唇角挑起一抹无奈又讽刺的笑容,而后丝毫不停顿快步走开了,余下一脸死灰的燕长陵。 第172章 辞行! 才过了一日了辞没想到燕挽亭这么快就再次来到太医院,只不过这次燕挽亭是来辞行的。 听到燕挽亭这次是要随慕容齐领兵去姜国,站在院子里晾晒药材的了辞手一抖僵住了身子,她扭头看着燕挽亭眸中神情有些诧异复杂。 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去? 当初燕挽亭问她信不信前世今生之说,她说既信也不信,不过心中对这些神鬼之说总是心怀敬意,之后燕挽亭便告诉她,她重生之事。 虽一开始了辞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后来许多事情的确如燕挽亭说过的轨迹发生,燕挽亭曾与她说,想除去江询言不过是为保燕国。 可如今江询言已经逼迫的连姜国的皇位都坐不稳,想除去他只要再借力除去便好,又为何要对姜国下手。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有野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战事一起,苦的可不止姜国百姓,燕国百姓亦是受苦。 燕挽亭垂着头没有言语,半晌之后才轻声开口道。 父皇属意我随行。 了辞轻轻一声叹息,转身翻晒着药材。 陛下倒是放心你去。 燕挽亭抿了抿唇,抬头恳切的看着了辞。 分卷(10 师叔,我此行还不知何时能归,潋儿就托付师叔照顾了。 了辞点点头。 此时你倒不必担忧,不过你可曾想过,她若是醒来了,见此情形会如何? 燕挽亭闭眸神色满是复杂。 自然是想过的,她定会恨我,许是这一世都不会再原谅我。 原本了辞还想问她,既然知道结果为何还要这么做,可是转念一想这如今已是燕皇下的旨意,就算燕挽亭有心阻止,如今又如何阻止的了,更何况,她哪里会有心阻止。 夏秋潋能否醒来还难说,又何必再去想她醒来之后的事,了辞笑了笑转身背对着燕挽亭淡声道。 不过既然陛下已经有心了,想必你也改变不了,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吧。 燕挽亭点点头,有些犹豫的看着了辞,轻声问道。 师叔,我还有一求,不知师叔能否答应。 了辞愣了愣问道。 何求? 燕挽亭清了清嗓子,知道自己说的话了辞可能会为难,但是她还是问出了口。 此去姜国,一路怕是少不了随行的太医,宫中的太医我能信过的唯有二人,除了师叔便是福安.... 燕挽亭这话说了一半但意思了辞明白,燕挽亭这是要像她讨福安随行去姜国。 随行姜国毕竟是要去战场,一路上少不了会遇到危险,了辞闻言当即转身背对着燕挽亭,眉头微微一皱眸中满是复杂,宫中的太医都是男子,又要燕挽亭信得过的,自然就只有福安这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见了辞不回答,燕挽亭低头轻咳了一声道。 我知师叔是担忧福安的安危,您且放心,隐楼的暗卫会随行凤游也在,我们定会保她无恙。无论战事如何也定会把福安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虽然心中百般担忧不舍,可了辞也知道燕挽亭是真的需要福安,所以才来她面前请求,轻叹一口气,了辞闭眸轻声道。 你何时启程。 明日。 了辞到底还是答应了,虽担忧,但她也知道只要燕挽亭在,况且还有李凤游在,她们二人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的那个傻徒弟。 那我今晚和她说说,让她收拾收拾,明日随你一起随军启程。 燕挽亭面上一喜,连忙拱手道。 多谢师叔应允。 了辞点点头。 你也知道她由小自大没受过什么苦,这一路让她出去看看也好,长长见识。不过战场无情,她还年幼,你...尽量护着她,别让她瞧见那些... 燕挽亭点点头,应允了。 师叔放心,她只需待在军营便好。 了辞背对着燕挽亭,轻轻挥了挥手。 行了,我看你一会还要去找献妃娘娘辞行吧,下回见到恐怕就是你们二人的劫数了。 燕挽亭面上的笑容才停留了几秒,便僵硬了下去,她有些颓然的垂下头,神色黯然的点点头。 那师叔,我便先退下了。 去吧。 燕挽亭从太医院出来,便一路往景翎宫走去。 只是这步子越走越慢,越是接近景翎宫,她心中的不安和忐忑就愈盛。 到底还是负了她曾对夏秋潋许下的诺言啊,也许今日这一走,就真的如同师叔所说,便是一劫难,以她对夏秋潋的了解,她和夏秋潋之间好不容易才互相了解的心意,又会生出嫌隙。 在景翎宫踌蹴了半刻燕挽亭才踏入了宫门,才一走进去,迎面就碰到了正要出来的叶诏音,以及她身后跟着的红着眼睛的青鸢和绿阮。 虽然叶诏音性子有些散漫,可以往见了她还是得行个礼,今日这么迎面碰上了,却是一句话也不说狠狠的白了她一眼就甩袖走了,与她擦肩而过时那冷然的面容上满是隐忍的愤恨和不满。 燕挽亭知道,叶诏音定是知道了燕国要攻打姜国的消息,今日朝堂上下的诏,不到一日就传遍了整个宫城。 叶诏音无礼,可燕挽亭觉得情有可原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脚步不停的继续往里走去。 背对着背走了几步,叶诏音突然停下了,转身冷冷的看着燕挽亭,唇角挑起一丝不屑的笑意道。 不知本宫是否要祝贺公主殿下旗开得胜。 燕挽亭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她身旁的青鸢和绿阮红着眼,青鸢这个丫头不怕她虽然一句话不说,但是也一直瞪着她,而绿阮只是低着头搅着衣角。 想必她们二人也如同叶诏音一样,恨极了她。 不过她们都是姜国人,如今她要领兵去攻打她们的国家,她们恨她也是自然。 燕挽亭此刻没心思与她们纠缠,抬步继续往夏秋潋的寝宫走去。 叶诏音见燕挽亭理也没理她,心中的愤恨突然转化为无力,她和秋潋一样都是嫁入了燕宫的妃子,从一入宫开始便已没有权利去为姜国抱不平了,更何况寄人篱下。 燕挽亭是不想责难她们,若是她有心为难,就凭刚刚她阴阳怪气的那句话,就能治她的罪了。 目送着燕挽亭走进了寝宫,叶诏音脸色顿时惨白了下去,她身形晃了晃,伸手扶住了身旁的门柱。 等她稳住了身子,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笑意,抬起脸往宫门外望去,才抬了一步脚又收了回去。 殿门外不远处,一声黑衣身形高挑清瘦的李凤游正手握长剑,站在一棵树下面色复杂的看着她。 若是换做以往,叶诏音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上前挑逗她一番,可今日她没心思也不想。 李凤游也是要随燕挽亭要去姜国的人,她手中的那柄剑,日后还不知要沾多少姜国人的血。 一想到这,叶诏音便觉得浑身发冷,她移开目光脚步略有些踉跄的走出了大殿,往一旁回自己寝宫的路走去,看也不在看李凤游一眼。 李凤游站在树下,看着那单薄瘦弱的身子行走间踉跄蹒跚,仿佛下一秒便要倒下似的,她步子动了动想要上前去搀扶住她,可是念头才起便被她压下了,她垂下头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叶诏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第173章 心思! 挥手叫前来给夏秋潋擦拭身子的青鸳绿阮退下,燕挽亭拿着干净柔软的帕子,在铜盆里沾湿。 然后半跪在床榻边,解开了夏秋潋身上雪白的中衣,湿润的帕子轻轻的擦拭过夏秋潋雪白柔软的肌肤。 燕挽亭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将夏秋潋的身子擦拭干净。 这事虽然看着轻松,但却是个繁琐细致的事,以往她不在时,青鸳和绿阮每日都要帮夏秋潋擦拭身子。 但只要她在宫中她便要亲自动手,不劳烦她人,等帮夏秋潋把身子擦拭干净后,燕挽亭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 叫人把帕子铜盆都收拾了下去,燕挽亭便爬上了床榻。百、合、。 此时正巧是午时,以往燕挽亭都要在景翎宫或是自己府上小憩一会。 燕挽亭撑着额角侧躺在夏秋潋身旁,她的双眼仿佛黏在夏秋潋面上,目光痴缠的扫过她每一寸面容。 夏秋潋白皙精致的面容上比起以前病态的苍白多了些血色,呼吸平缓绵长,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的颤抖。 仿佛只是在熟睡中,未曾醒来。 燕挽亭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抚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尖然后落在她的唇上。 我今日来,是与你辞行。 轻叹一声,燕挽亭摩挲着夏秋潋略显苍白的薄唇,眼神有些恍惚。 我心中念着想着,明日一走待再回来时,便能看到你醒,能看到你坐在殿前抚琴,能看到你夜了也要点灯在书房看书,能看到你独身坐在棋盘前沉思。能看到你...在等我回来。 我知这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若你当真醒了,若我当真回了,你怕不是恨的想要举剑杀了我。 燕挽亭苦笑一声,而后继续道。 也许你会觉得我狼子野心,如今所作所为与江询言当初别无两样。可不知为何,上了一次战场我就变了许多,我亲眼见到了尸山血海,亲眼见到了流离失所的百姓,亲眼见到无家可归走投无路的妇孺带着孩童跳江自尽,亲眼见到一座昨日还繁华的城一夜之间便被火烧作断瓦残垣。 一旦战事起,谁人都逃脱不了。潋儿,你可知这天下从不像我们想的那般太平,燕国和姜国每年在边疆大大小小都要打上几次,死伤的士兵且不说,那些被牵连的百姓亦不在少数。 燕挽亭原本轻柔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而后双眸愈发坚定。 陈国周国这些年从未停过战,为了疆土为了所谓的旧仇,还有那些数不清的边陲小国,国号君王换了一个又一个。这天下大大小小的战事,何曾停过,受苦的百姓又何曾少过。 越是说着,燕挽亭的眸子就越亮起来,如同是刚刚落在枯草上的一粒火星,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连她的声音都不经意的提高了一些,是她自己没有听出的狂热和颤抖。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维持着这明面上的太平,为何不破而后立呢。打破这些假太平,乱便让它彻底的乱。这天下本就需要一统,潋儿你想想,以后没有什么燕国人姜国人之分,统一语言统一货币统一度量单位,天下人都为一国人。 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突然说出口,让燕挽亭如同重生了一般,以往对江询言的憎恨厌恶,仿佛也因此消减了一些。 或者当初的江询言便是如同现在的燕挽亭这般想的,所以才那么做,原本他该成功了的。 可是上天眷顾燕挽亭,给了她机会重活一次,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给了他一大堆烂摊子收拾,现在更是要重演重生前,姜国对燕国做的事。 燕挽亭言罢,漆黑的双眸那炙热的光慢慢黯淡下去,她看着夏秋潋垂头埋入她颈间,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轻叹息一声,闷闷道。 潋儿,这些话我说与你听,我只愿你能听到我所言,日后...日后我们再相对,就算恨我,你也能少恨一些。 只可以躺着的人似乎丝毫也察觉不到她此时复杂的心思,只是面容恬静一动不动的沉睡着。 云深宫内,叶诏音正怏怏的趴在寝宫前院子摆着的软塌上,手持一把画着仕女图的团扇,有一下每一下的扇着风,身旁服侍她的贴身宫女翠柳正捧着一碗冰镇酸梅汁站在一旁。 瞧了眼手中那酸甜解暑的冰镇酸梅汁,翠柳叹了口气,这冰镇酸梅汤都快不冰了还不喝,她家娘娘以前暑日里可最爱和冰镇酸梅汁了,若不是有时她拦着,娘娘怕不是能喝多了受了凉气腹痛。 翠柳弯下身子轻声细语的哄着叶诏音。 娘娘,这冰镇酸梅汤您再不喝,可都要变成温酸梅汤了。 叶诏音一张俏脸有气无力的,丝毫没了以往的生龙活虎,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懒散。 本宫哪还有心思喝这,明日出征姜国的军队都快动身了。 翠柳听叶诏音语气中的不满,连忙机灵的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没人这才松了口气,轻声劝慰道。 娘娘,您别想那么多了,如今这宫里啊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呢。 持在手中的团扇往软塌上一拍,叶诏音皱起眉头正想发怒,可想起了什么只得忍着心中的怒气,不忿道。 盯着就盯着,且让她们都到本宫身前来光明正大的盯着。 只因她是姜国人,平日里那些本就看她不顺眼的人便成日派人在她宫门口盯梢,生怕错过她因气愤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转而去揭发她。 翠柳跟叶诏音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哄小孩。 娘娘,您消消气,您都已经在宫里了自己活得快活不就成了,这可是您以前说的,外头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嘛。 叶诏音自然知道自己不仅什么都管不了,如今这时候还得谨言慎行免得让人抓住把柄,可她心底还是不快愤恨。 管不了自然是管不了,可本宫心底慌的很,姜国怎么说都是本宫的母国。 长叹一口气后,叶诏音撑着额角在软塌上动了动,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适,所幸站起来一把接过翠柳手中的酸梅汤,豪气的一饮而尽。 娘娘您慢些喝,这模样若是让别人瞧见了... 叶诏音牛饮似的喝完酸梅汤,只觉得心底的火气似乎浇熄了一些,把空了的白玉碗丢回了翠柳。 行了行了,本宫现在正不痛快着呢,还装什么斯文,瞧见了就瞧见了,难不成本宫喝个汤不文雅她们也要非议? 叶诏音正在闹着脾气,殿门外走进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宫女,她手上捧着一匹云丝布,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往外看去。 叶诏音眼角余光瞥见她,眉头一皱不满道。 翠竹,你做什么张张望望的,门外那些人你懒得去理,由她们在。 翠竹捧着布匹走过来,嘟着嘴还不住的回头看。 不是啊娘娘,门外的李副统领在呢。 叶诏音眉尖轻轻一挑,丢下手中的团扇,语气冷了些。 李凤游,她在外面做什么。难不成她也是来盯着本宫的,看看本宫是不是细作? 翠竹摇摇头,抱着云丝布走到叶诏音身旁,一脸的无奈。 娘娘,您如今可是看谁都是坏人,我今日出门去御丝坊领云丝时,就瞧见了李副统领正站在门外不远的假山边,一动不动的也不知在做什么,隔了一个时辰再回来她还在哪,她许是想见娘娘了。 叶诏音哼了一声。 想见不会进来吗?杵在门口做什么? 翠竹翠柳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无奈,她们是叶诏音最信任的贴身宫女,叶诏音一进宫她们便在身侧照顾着,荣辱早便系在一起。 叶诏音又是个好性子从不像别的主子一样不把伺候的奴婢不是人,非打即骂,反而对她们二人照顾有加,她们二人自是真心为叶诏音好。 知道叶诏音一向对李副统领在意,如今只不过是生着闷气硬着嘴,只需给她找个竿子她定会往上爬。 翠柳对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立马心领神会,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 娘娘,您也知道现在正是酷暑,这大太阳就如同火炉一般,奴婢在外头就走了那么一会都热的浑身发软。可李副统领站在没有树荫的地方,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会不会中暑。 果然翠竹这么一说,叶诏音就有些坐不住了,虽然面上依旧挂着一幅冷意,可眼神语气已是软了一些。 那家伙当真就这站在大太阳下,她是不是傻啊。 分卷(10 翠竹趁热打铁道。 奴婢哪敢揣测大人物的想法,不若您出门去瞧瞧吧。 叶诏音咬着唇,心底明明担忧着,可就是抹不开面,踌蹴了好一会才哼了一声,傲娇道。 也好,本宫倒是要看看,这李副统领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午时在大太阳底下傻站着。 瞧见叶诏音脚步急促的往外走,翠竹翠柳捂唇偷偷笑了笑,两人对视间满是戏谑。 娘娘这性子,果真是可爱的紧。 第174章 扰人! 叶诏音走出殿门口,往一侧看去,果真看到了李凤游正站在不远的假山前,正如翠竹所说,就这么站在烈日下,也不知寻处阴凉的树荫下站着。 瞧见叶诏音独身一人走了出来,李凤游清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慌乱,握紧手中的长剑就要转身离去。 才转身脚步一动,叶诏音带着怒气的声音便传来。 李凤游,你给本宫站住,你再走一步试试。 李凤游脚步一顿,背对着叶诏音也不敢再往前走,僵硬着身子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不动。 叶诏音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去,因着身子炎热疲软,没走几步就冒了一身的汗。 她走到李凤游身后,抿着唇黑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便伸手抓住了李凤游的手腕,拉着她往云深宫走去。 李凤游被她扯的转过身,略微挣扎了一下后,便轻声叫道。 诏妃娘娘? 叶诏音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就拉着李凤游走。 李凤游若是有心挣脱,只需轻轻一甩就能甩开叶诏音,可她并没有,任由叶诏音拉着跟着她的脚步走进了殿门。 在院子里的翠竹翠柳两人正靠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窃窃私语,脸上挂着兴奋的笑意,见叶诏音气冲冲的把李凤游拉进来,连忙噤声,立正站好异口同声道。 奴婢见过李副统领。 李凤游脸色略显僵硬,她对着翠竹翠柳微微点了点头。 叶诏音脚步不停的拉着她往自己的寝宫走,擦肩而过时,怒冲冲的吩咐道。 翠柳,再去给本宫端一碗冰镇酸梅汤来。 翠柳伸长脖子看着叶诏音和李凤游进了寝宫,啪的关上了门,高声应道。 娘娘,奴婢这就去。 叶诏音关上门,也不管李凤游是何表情就伸手一按把她按在了桌旁的椅子上,然后瞥了她一眼,见她额头上冒着一层细汗,一句话也不说又走出了门。 走到软塌边拿起丢在上头的团扇,一旁的翠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抱着云丝看着她。 叶诏音拿着团扇扇了扇,然后盯着翠竹怀里的云丝,眸子潋了潋,而后果断道。 这云丝你拿回丝坊,去叫刘绣娘缝制两个肚兜,上头得给本宫绣上鸳鸯戏水,明早送过来。 啊?缝...缝制肚兜,明早就要? 翠竹被叶诏音吓了一跳,这云丝宫里每年才进十匹,陛下宠爱娘娘赐了她一匹,原本娘娘是想拿来制一件轻薄的云裳,待陛下生辰时献舞时穿的。 云丝可是一根丝就值一块金的,怎么能拿去缝制肚兜。 叶诏音也不管她,只又吩咐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叫你去你就去,叫刘绣娘今晚就算不睡也给本宫做出来,明早本宫去取。 余下翠竹一脸的呆滞。 房内李凤游站起身正想往外走,叶诏音就推门进来了,见她起来了便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凤游身子一僵,便又坐了下去。 这么热的天你在烈日下傻站着,也不怕晒傻了。 叶诏音走到她身旁,给她扇了扇,转而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把团扇又丢给了她。 自己扇。 李凤游接过她丢过来的团扇,看着上头画着了衣裳半褪露出香肩胸口的仕女图,有些尴尬的放了下去,她扭头看着叶诏音,有些无奈道。 诏妃娘娘,凤游今日来是与娘娘辞行的。 叶诏音一愣,眸中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她靠在门边,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轻佻模样道。 辞行?也对,你明日就要随殿下领兵去攻打姜国了。 李凤游垂下头,冷然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涩。 我知你心中怨我,可我毕竟是殿下的侍卫,殿下去哪我便要去哪? 这或许是李凤游第一次面对叶诏音时,用我自称,也是第一次露出这般无奈的神情。 叶诏音看着她,眸中的戏谑冷意瞬间便消散了,是啊,李凤游她只不过是燕挽亭忠心耿耿的属下而已,对她来说听命于燕挽亭便是圣旨,其余的事情她又如何能选择。 其实她们也是同一种人,永远都没有办法甩开身上的束缚,永远也做不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念及此,叶诏音的神色软了一些,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李凤游道。 你答应我,去了姜国万不可滥杀无辜。 李凤游抬起眼,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坦然。 你知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的,我是殿下的护卫,只要保住殿下便可,绝不会滥杀无辜。 叶诏音点点头,她走近李凤游微微倾身双手扶住了李凤游的肩,双眸直直的盯着她,贝齿轻咬着红唇。 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叶诏音一贴近,李凤游便屏住了呼吸,她身上的幽香无孔不入的钻进鼻腔,她转开目光镇定道。 娘娘请讲。 第一次,叶诏音的双眸中没有戏谑和挑逗,满满的都是担忧和复杂。 护好你自己,虽然我知道你此去...但我还是想你安然无恙的回来。 嗯。 李凤游不敢直视叶诏音的目光,点了点头,捏在手中的团扇微微一用力就听见细微的一声响动,折断在她手中。 两人同时听到了那细微的响声,皆是一愣。 叶诏音眉尖一挑,从一脸错愕的李凤游手中把那杯捏碎了的团扇拿了出来。 团扇的扇骨短成了两截,一截还握在李凤游手中,连着扇身的一段被叶诏音捏在手里。 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错愕无辜的李凤游,叶诏音挑起唇角道。 这扇骨可是象牙制的,李副统领轻轻这么一捏就断了,当真是好腕力。 李凤游站起身,神色间甚是尴尬,她抿了抿唇低头道。 这...我...我改日再赔你一把。 唇角的笑意愈发的魅惑,叶诏音上前一步贴住李凤游,白皙的指尖轻轻的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圈,娇笑道。 赔倒是不必了,只不过,李副统领这腕力当真厉害。 李凤游身子一抖,被叶诏音触过的手立即缩回去背在了身后,一本正经道,只是那雪白的耳垂已经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卑职自幼习武腕力自然是常人不能及的。 是吗? 叶诏音的笑仿佛是一只偷吃了鸡的狐狸,那勾人的媚意和邪气,叫李凤游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原本以为叶诏音不会再原谅她,才正经了多久,这人就恢复了本性。 李凤游觉得自己就像只傻乎乎钻进狐狸窝的小母鸡,还想安慰受伤的狐狸,去不曾想这分明就是自己送上门给狐狸吃的午餐。 叶诏音又近了半步,柔软的玉体几乎是和李凤游贴在了一起,她微微凑近在李凤游红了的耳根便轻轻吐了一口气,双手就这么暗搓搓的抚上了李凤游纤细结实的腰肢,娇媚道。 李初白,明日你就要走了,走前你可还要什么要对本宫说,对本宫做的。 叶诏音的语气动作李凤游再熟悉不过了,冷然白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绯红,她扭开头尽量拉开和叶诏音的距离。 卑职只是来和诏妃娘娘辞行了,一会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卑职便先告辞了。 叶诏音的手紧紧的圈住了李凤游,面上的笑意愈发妩媚,红唇贴近李凤游的耳根,魅惑的低声在她耳边道。 你走的了吗?嗯? 最后的那一声嗯,带着低低的喘息,叫人听了便觉得浑身酥软生不出力气,李凤游的呼吸急促了些,她伸手想要推开叶诏音。 可叶诏音身上穿着的轻薄纱衣,肩头被她的手轻轻一搭上,便滑落了下去,露出了半截香肩,那柔软滑腻的肌肤轻轻一触,李凤游便如同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搂着她的叶诏音趁机倾身,柔软的粉丝舌尖轻轻的在她的白皙圆润的耳珠上舔过。 李凤游身子一颤酥软的几乎要提不起半分力气了,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翠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娘娘,奴婢把冰镇酸梅汁端来了。 叶诏音微微松开了李凤游,而趁此机会李凤游毫不费力的拉开了她的双手,退了一步离开了她的禁锢。 被人打扰了好事的叶诏音脸瞬间一黑,门外的翠柳好死不死的还继续敲着门。 娘娘,娘娘! 李凤游连忙上前,打开了门。 端着酸梅汤的翠柳看着脸微红的李凤游,又看了看转过头一脸黑气萦绕的叶诏音,脸上笑容一僵。 李凤游的脸色快速的恢复了以往的冰冷,行了一礼。 诏妃娘娘,卑职还有要事处理,先告退了。 也不等叶诏音叫住她,便快步逃似的离开了,丝毫不理会身后叶诏音带着怒气的吼叫声。 李初白!你给我回来。 眼看着一眨眼李凤游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叶诏音的眸子微微一眯,瞥向了一旁一脸僵硬的翠柳。 翠柳把碗往桌上一放,便退了两步,想要趁叶诏音发怒之前先逃走。 娘娘,奴婢也还有事,奴婢告退了。 可才一转身,身后的叶诏音就皮笑肉不笑的叫住了她。 翠柳,本宫叫你走了吗? 翠柳一脸哀怨的转过头,双手捏着自己的耳朵慢慢的蹲下身,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叶诏音。 娘娘,奴婢错了。 第175章 癫狂! 燕皇于燕飞城前设宴,为此次伐姜的一众将士送行,燕皇亲临文武百官随行,声势极为浩荡。 燕国百姓只知,几月前燕军受姜国太子所求出兵助他夺位,可待燕军深入姜国却遭姜国太子背弃,腹背受敌被困在了姜国,燕国还被侮上了图谋姜国的罪名。 泱泱大燕国何曾受过此屈辱,燕皇下令伐姜便是众望所归,城内城外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一见燕皇的龙撵出现,便是呼天盖地的喊声。 大燕国万岁。 那震耳欲聋的呼声让燕皇甚是满意,他捋着胡须缓步从龙撵上走下,将号令十万大军的虎符亲手交到了慕容齐的手中。 而在送行的依仗不远处,一辆马车上,一身便装的燕挽亭正端坐在马车中,而她两侧,正坐在福安和李凤游。 李凤游抱着长剑闭目不语,而搂着医箱的福安则是满脸的忐忑不安,坐着不停的扭来扭去,不时被外头震天的呼声吓一跳,然后又按捺不住好奇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李凤游睁开眼,有些无奈的看着福安,皱眉道。 你好好坐着,动来动去作甚。 福安缩回身子,抱着医箱,嘀嘀咕咕的问道。 我,我们何时动身?要赶几日路才能到南安? 李凤游不急不躁,语言简短的回答了她的疑问。 再等一会就能动身了,急行军三日到南安。 哦。 福安点点头,偏头偷偷的看了一眼神色冷淡,一直闭目养神的燕挽亭。 昨夜师父和她说,让她随殿下出征,让她考虑考虑,若是她不愿去殿下也不会强求。 她本能想拒绝,可师父说宫中的太医殿下便只信任她们师徒二人,师父要留下照顾献妃娘娘,自然去不了,那她便是最好的人选。 想着她也能派上用场了,就算害怕也只能壮着胆子答应了。 在马车上等了几炷香的时间,外头的呼声再次大盛,这次那些嘶吼声换作了干脆利落的四个字。 旗开得胜。 没一会,赶车的马夫便在外头恭敬道。 殿下,启程了。 燕挽亭睁开眼衣袖一挥,沉声道。 走。 马车缓慢的开始动了起来,慢慢的速度越来越快,福安小心翼翼的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入目的是一群穿着盔甲装备精锐训练有素的燕国将士。 隔开几人便有人持着黑底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燕字的大旗,那些动作一致的将士仿佛数不清一般,前头看不到头,后头看不到尾,蜿蜒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铠甲相撞的清脆声此起彼伏,仿佛奏响的乐章。 福安第一次见到这般多的将士,看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呆滞的缩回头叹了一声。 好多人。 李凤游冷然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对这懵懂似孩童的师妹很是宠溺的道。 十万大军,你说多不多。 福安摸了摸脑袋,好奇的问道。 这次仗要打多久啊。 李凤游偏头看了眼一直闭目沉思一动不动燕挽亭,轻声道。 无人知晓。 马车赶的快,一路上颠簸的很,福安感觉自己的屁股仿佛都要颠裂了,一路上在座位上不停的挪动。 慕容齐率领十万大军,日夜不停的赶路,终于在三天之后赶到了南安。 南安原本是燕国边疆的一个小国,与燕国姜国接壤,曾仗着地势易守难攻多次骚扰燕国边疆的百姓。 后被燕国灭国,并入了燕国疆土,如今是燕国边疆的一处与姜国通商的小城,是唯一一处没有隔江,陆地与姜国接壤之地。 在南安驻扎修整了一日之后,慕容齐率军向姜国进发。 与南安相对的姜国边防小城,名为岭都城,不到半日燕军便轻而易举的攻下了。 城中的百姓早便知道燕军来袭的消失,跑了个干净,而剩下的守军显然早便收到了命令,知道守不住,只是抵抗了半日便退军离去了。 入姜国的第一战不到半日便占据了一城,可燕挽亭和慕容齐面上并无半分笑容。 他们占的岭都城不过是坐空城,能搬走的早便搬空了,搬不走的便放了一把火烧了,丝毫没有留给燕军。 分卷(10 显然这岭都城被江询言弃了。 而燕挽亭的目的自然也不在此,她真正想要攻下的,是与岭都城相隔二十多里的另一座城,襄城。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从岭都城退走的守军此时就在襄城,江询言必在襄城布下了重军防守。 攻下了岭都城,底下的将士士气大振,原本以为会继续一鼓作气路攻向襄城。 可谁知慕容齐和江询言商议后,两人一致决定下令驻扎在岭都城休整。 而后燕挽亭派了几百斥候,一路往襄城探去。 李凤游当夜便消失不见了,余下阿素陪在福安身旁。 而在襄城严阵以待的姜国大将于覃本以为当夜敌军便会来袭,可守了一夜燕军也未来,到了第二日,城外的护城河也不知是不是被人下了毒,入目望去,满目都是翻起肚皮的死鱼,一眼望去一片死寂的灰白色,在烈日下晒了半天,便是恶臭熏天。 城中的守军精神紧绷了一夜,见此情形难免有些凄凉。 第二日白日,燕军还是守着岭都城未来,到了夜里于覃下令疲累了一日一夜的将士稍作歇息。 可才闭上眼,城下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嘶吼声。 原本以为燕军终于要攻城了,哪知城下不过几千燕军,骑着马挥舞着燕国大旗在城下骑马绕了半夜又离开了。 这么反反复复的过了两日,城中的守军便已是疲惫不堪,军民皆是情绪急躁不安。 第三日夜里,城下那些挥舞着旗帜的燕军又来了。 于覃知他们是扰敌之计,便命疲累不堪的将士先歇息下。 天快亮时那些扰敌的几千燕军退下后,襄城的将士才闭上眼还未陷入沉睡,那马蹄声和嘶吼声再次响起。 只是这次可不是什么扰敌计谋,城外那乌泱泱涌来的,正是燕军的主力。 攻城之战,修整了两日精力饱满的十万燕军,对上襄城的五万守军,势如破竹,一日不到便破开了城门杀入了襄城内。 三日之内燕军便攻下了岭都城和襄城,在城中恶战了一日,除去狼狈退走的三万守军,其余的死伤除外,竟被生擒了近万守军。 襄城失守的军情很快便传遍了姜国。 而守在寮城的江穆曦亦是收到了风,烧了一半的寮城郡守府邸,一身龙袍的江穆曦端坐在书房内。 不过几月,他的身形便消瘦的如同皮包骨,整个人怏怏的没有一丝神采,他呆滞的看着地面,端着的茶盏瘦骨嶙峋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门外江寒武无需人通报便径直走了进来。 江穆曦抬眼看了他一眼,木然的双眸终于露出了一丝亮光,他放下茶盏两步便走到江寒武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急切的看着他道。 皇叔,皇弟的书信可有送来。 江寒武面上带着笑,泰然自若的看着江穆曦,眉头一挑问道。 陛下说的是什么书信。 江穆曦闻言露出一丝疑惑。 两日前,朕不是托付皇叔将朕的亲笔信送去给皇帝么? 江寒武眸中闪过一道冷光,面上带着恭敬的笑意。 陛下莫不是记错了,此事本王可从未听陛下说起什么亲笔信。 江穆曦呆滞住了,他有些疑惑的偏头,颤抖的手抚上了额头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不可能,朕记得两日前亲自将信交到皇叔手中啊,那封信,朕是要和皇弟求和的,这皇位朕...我不要了。只要我们和皇弟联手,将困在寮城前的那些燕军通通,通通杀尽,把燕国人都赶出去,那我便赎了罪,他们便不会再来找我了。 江穆曦言语混乱,眼神呆滞木然,他紧紧的抓着江寒武的手,向他求证。 皇叔,皇叔莫不是忘了这件事。 江寒武不动声色的甩了甩袖,却并未甩开江穆曦的手,他面上带着笑伸手扶住了脚步有些踉跄的江穆曦。 陛下怕是这几日都未歇息好,许是陛下记错了。 江穆曦发疯似的推开江寒武,他身形晃了晃撞在了身后的书桌上,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喘息着看着江寒武,几乎是嘶吼着道。 不,我没记错,那信我分明给了皇叔你的。 江寒武被推开了,挥袖负手站着,慢条斯理道。 陛下,您记错了,那信本王的确未曾见过。 江穆曦摇摇头,伸手指着门外道。 把,把赵侧叫来,我要见赵侧将军,那信我曾给他看过,他定记得,他知道我没记错我没说谎。 江寒武伸手捋了绿胡须,看着神志不清的江穆曦,唇角挑起一丝笑。 陛下莫不是忘了,赵侧将军昨日想要领军投燕,被陛下下令斩了头以儆效尤? 江穆曦闻言苍白的脸色瞬间化作一片死灰,他抬起手看了看,然后双手开始在身上的龙袍上不停的撕扯起来,嘴里癫狂的发疯的吼道。 不,不是我杀的,我不会杀赵侧的,他是我...他是朕的恩师,他不会背叛朕,朕不会杀他的。 江寒武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也不理会他,走到门边道。 来人,陛下又犯病,叫人把端好的药送上来。 等人将药端来时,江穆曦已经是跪坐在地上,双目黯淡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任旁人叫他也丝毫不回应。 江寒武吩咐人把药给江穆曦灌下去后,再将他抬回了房间歇息,而后对外宣称江穆曦病情加重留在府中养病。 第176章 第176章 襄城被攻下后,姜国的守军退守郦江第二道防线,只要守住郦江燕军过不了江,自然就进不了姜国内陆。 而在姜国内的那五万燕国将士,被江穆曦背弃后,困守在一座山头,被姜国大军死死围困住,若不是这几日姜国处于雨季,日日降雨,恐怕攻山的姜**队早便放火烧山了。 此次燕挽亭率军攻打姜国,首要的目的便是先救出那五万被围困的燕国将士。 林猛率领的虎骑军困守山头已是半月,粮草紧缺,山林瘴气密布潮湿阴冷,不少将士患了病,面色蜡黄腹痛不止。 不过也好在山中险峻复杂易于躲藏撤退,姜**队多次攻山,他们都能兵不血刃的避开锋芒。 只不过姜国人虽然暂时找不到他们,可身中瘴气之毒的士兵也越来越多了,若是照此情形下去,怕是姜国人还没攻上山,他手下的将士就已经死了大半。 林猛为燕国右前锋大将,尤擅陆战攻城,心思沉稳多谋,虽不及慕容齐勇猛,但擅谋略尤懂利用地理坏境溃敌,虽他年过四十,可大大小小打过几十次战役,从未试过败绩。 在燕挽亭心中,燕国真正的大将,除了慕容家的两位将军,便只有林猛算的上一号。 这次派他来姜国便是委以重任,林猛心中自然有数,想来他已经四十有二了,一生为燕国征战无数,从未试过如此憋屈,领着五万将士被围困在山头,退无可退。 想到处,林猛倒是有些怨燕挽亭了,当初入姜国时,他便劝过公主殿下,姜国那失了权的太子只不过是利用他们罢了,若是哪日心思变了,背弃了他们那他领着的这五万将士怕是回不了燕国了。 可燕挽亭只说她心中自有盘算,让他听命行事便是。 雨下了几日,搭着的帐篷里早便浸湿了,好在雨停山中冒出了雾气,煮饭的伙夫请示了林猛后,便煮起了饭来。 粮食也因潮湿的天气发了霉,洗了洗还是得煮,不过比起以前五万将士只能煮一半的量,多加些水,再在山上摘些能吃的野菜,煮些野菜粥,一人喝上两碗也比饿肚子好。 将士们背井离乡被困在此,精神颓然,惧怕瘴气侵扰,又怕姜国人攻山,一个比一个怏。 林猛收到了消息穆容齐领十万大军自南安进发,一路往这来,看来是来解救他们的,他当即将这军情告知了底下的将士。 林猛心知郦江不好过,若是姜国派重军防守,就是打一个月估摸这也过不了江。 可好歹这消息他也得说给将士们听,让他们心底有个盼头,生出希望来,不若一直士气低迷下去,早晚得出事。 帐篷里还在滴水,林猛摊开请姜国画师画过的地形图,皱着眉头细细的打量着。 门外一个伙夫在外头轻轻唤了一声。 将军,该用膳了。 林猛收回图,吩咐道。 进来吧。 一个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的伙夫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两大碗野菜粥,一旁还有半只烤兔子。 伙夫笑嘻嘻的把托盘放在他面前道。 将军,这兔子我今日打的,给您烤了半只尝尝味。 林猛看着那半只喷香的烤兔子,却没半分食欲的摇了摇头叹道。 将士都在吃发霉的米粥,我身为将军如何能这般特例享用烤兔肉呢?端下去吧,端去给那些受伤的孩子们吃。 将军同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心意咱们了解,可将军是将士们心中的支柱,只有将军在咱们才有盼头有朝一日能回燕国,将军吃饱一些精神气好一些,咱们看着也心定一些。 伙夫看着一副老大粗的模样,倒是会说话。 林猛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示意他放下。 行了,留下吧,山中若是野兔多你跟人去多打几只,煮粥时加些野味,有些荤腥味也好。 伙夫应承下了,可站在一旁笑嘻嘻也还不走。 林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你可还有事。 伙夫搓了搓手,有些忐忑道。 咱,咱是有些事想跟将军... 话还未说完,林猛突然脸色大变,而后抓起一旁的佩剑警惕的看向四周。 一旁的伙夫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手便掏出了绑在后腰上的一柄大铁勺,背对着林猛站着。 此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帐中,门外守着的两个将士还来不及呼唤,身子便软软的瘫倒在地。 林猛按在手中的剑几欲出鞘,可闪到面前的人影让他瞬间停下了动作,目中露出欣喜之色。 站在他面前的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黑衣背负长剑的李凤游。 可一旁的伙夫哪里认识她,大呼一声有刺客,手中的大铁勺就往李凤游身上劈来。 那伙夫的力道极大,凌厉的破空声响起,李凤游便眉头一皱退开了半步,躲开了那一击。 而外头的将士听见呼喊刺客,立马拿着刀枪围绕了过来,将林猛的帐篷围的水泄不通。 保护将军。 外头的将士怒吼着便准备冲进来,而伙夫见一击落空,便要再来一击。 林猛伸手拦住了他,呼道。 住手,这是李副统领。 伙夫听他这么说,停住了手,而门外那些欲冲进来的将士也止住了步子。 行了行了,都退下吧。 林猛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散了,然后转身欣喜的看着李凤游问道。 李副统领你来的这么快,可是殿下已经率军攻破了郦江? 李凤游瞥了一眼那拿着铁勺发愣看着自己伙夫,摇了摇头回道。 大军并未渡江,殿下派我先行来此助将军一步之力。 闻言,林猛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打起了精神头,他对李凤游似乎很是敬重。 有李副统领在,本将军也能放下心来。 李凤游点点头,转头看着伙夫,问道。 林将军,不知这位是? 林猛对这个伙夫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他给自己送过几次饭。 噢,这是军中的伙头兵,年初才入小民军中的。 李凤游面色冷凝的看着伙夫,眉尖微微一挑,刚刚伙夫拿着一柄铁勺向她扫来,力道之大,就算她手持长剑怕是都不敢硬接。 我瞧,你似乎是练家子? 伙夫拿着大铁勺,憨厚的笑了笑,伸手挠着头道。 啊,小民...小民跟着村里的一个武师练过几年,村里人都说小民天生神力,十岁便能举起村里两人才能抬起的石碾,后来被逼落草为寇,机缘巧合之下被公主殿下擒获。小民一介草莽,殿下见小民有几分蛮力,便劝小民入伍当兵,小民便参军了。可军营里只却伙夫,小民便去了伙头营。 李凤游和林猛显然很意外这小小一个莽夫,竟和公主殿下有些机缘。 林猛不等李凤游问出口,便抓着伙夫的手问道。 你被殿下擒获过? 伙夫点点头。 是,小民原是在竹县附近的瓦罐山一个寨子里的一个山匪,姓佟名铁头,被殿下擒获后才下了山,陛下没怪罪小民冒犯,还劝诫小民入伍从军。 李凤游听佟铁头这么说,想起阿素给她传信时,提起过殿下在竹县附近被一群山匪袭击,献妃娘娘也是因那次才落下重病。 林猛并不知道这段往事,只是感慨道。 瓦罐山,这名字倒是有些奇怪? 佟铁头挠了挠头笑道。 那山长得像瓦罐,山下的百姓故此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字。 李凤游站在一旁没说话,思忖了片刻后便问道。 瓦罐山我倒是知道,听说竹县的县令几次像朝廷请兵剿匪都落败而归,你可是擅山林之战? 佟铁头点头,面上露出几丝骄傲之色。 是,不是小民自吹自擂,当年小民领着山寨中的几百兄弟,可是躲过了朝廷的十几次搜捕,好几次都用陷阱俘虏了一大群官兵.... 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笑容转而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 我们虽是山匪,但是却不曾伤过官爷,就算是抓了他们也是转日就放了。 林猛和李凤游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是露出了一丝了然。 林猛捋着胡子,面上带着笑拍了拍佟铁头的肩膀道。 佟...佟铁头是吧,从今日起本将军便将你调出伙头军,明日让你入前锋营。 佟铁头面上露出难掩的笑意,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将军?将军所言可真? 林猛挑眉,面上故作恼怒道。 自然,本将军难不成还会骗你。 佟铁头欣喜万法,连忙跪下谢恩。 小民多谢将军提携,日后小民定会尽心尽力报效燕国,报效将军。 林猛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分卷(10 行了,你先退下吧,一会就去先锋营领命。 佟铁头欣喜走后,林猛转头看向李凤游,上前一步问道。 李副统领,殿下派你来,可是有何办法让我五万将士脱困? 李凤游点点头道。 不错,殿下的意思是,让将军领兵退入寮城。 第177章 医仙现身! 燕国和姜国一开战,周遭那些小国和北方的游牧族便开始蠢蠢欲动,燕国的军队已有一半在姜国战场。 就如同燕长陵所担忧的一般,北方的宇文族果然开始频频骚扰燕国边境。 不过好在燕国长年派重兵把守与宇文族接壤的北州,牢牢将他们阻挡在燕国之外,他们一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站事一起已是半月,前线的军情日日都有送来军情密报,燕皇和朝中大臣亦是将心思都放在了战事上。 千里之外的战场对繁华的燕飞城来说,仿佛没有半点影响,只不过百姓们茶余饭谈后,倒是会论及燕国与姜国之战。 皇宫之内,除了叶诏音便是了辞日日都会去景翎殿中看夏秋潋。 青鸢和绿阮对这个日日都来的清冷女人早便习惯了,也差不多摸清了她的性子。 了辞虽然瞧上去冷淡,可性子淡泊,除了对夏秋潋的病情外,别的都不在意。 她每日早晨便会来一趟,给夏秋潋把把脉,然后等青鸢绿阮给夏秋潋按摩完后,她再以银针落穴的疗法给夏秋潋聚气。 过了午时她还会再来一次,带上熬好的药汤药膳。 她甚少和青鸢绿阮说话,只是偶尔吩咐几声。 青鸢绿阮对她极为敬重,她再时也尽量保持沉默,以免吵到这位也许能救活娘娘的神医。 有时了辞一走,她们在给夏秋潋擦拭身子时,总会说起如今姜国和燕国的战事,这都是从别的宫女太监那听来的。 擦拭完身子后,青鸢替夏秋潋整理好衣裳,坐在床榻边,一脸愤愤道。 小姐,您可知道,太子殿下他如今又与燕国人勾结在一起了,明明半月前还说是燕国人骗了他,他见姜国百姓受苦幡然醒悟,想和二皇子联手先将燕国人赶出姜国。可不到半月,他便反悔了,又和燕国人勾结在一起。 如今姜国境内的燕军已是集结在一起,战事都快打到都城了,再这般下去,过不了多久咱们姜国都要灭国了。 青鸢说着说着,便又要哭起来了。 绿阮端着放在一旁的铜盆,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 青鸢,你和小姐说这些做什么? 青鸢抹了抹眼泪,看着夏秋潋的脸。 小姐虽然一直睡着,但指不定能听见咱们说话呢? 小姐现在都这样了,就算能听见又怎样,你说给小姐听也只会给小姐徒增烦扰。 青鸢想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抹了抹眼泪站起身。 好啦好啦,日后我不说就是了。 绿阮叹息了一声道。 也不知小姐何时能醒,若是醒了的话,知道了恐怕也只会忧心难过。 青鸢瞥了绿阮一眼,推着她往外走。 你还叫我别说,你自己倒是说起来了,走吧,一会咱们还要去领这个月用度。 两人关门走后,躺在床上紧闭双眸的夏秋潋睫毛突然颤了颤,而后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这反常的一幕并未有人看到。 太医院里,了辞正在药房里熬药,木材燃烧蒸发药罐中的水汽,化作一股透明的青烟,从药罐中透出。 袅袅的雾气中了辞正在火炉边,手上还拿着一把小折扇,她怔怔的看着药罐,清冷的脸上露出些许怅然。 福安这一走,便是半月,前几日她收到了一封福安写来的亲笔信。 里头福安说起她前几日随着军中的大夫去给受伤的将士疗伤看病,见过一个双手齐根断了痛到晕厥过去,嘴里还念着自己家中娘子闺名的士兵,她心中惆怅便想起了了辞。 她说她每日都在后方帐篷中,未曾上过前线,可每日仍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声,那绝望的嘶吼声。 眼中看到的,是前线抬下来的伤兵,个个都是血肉模糊,还有些人等不及大夫来救,一抬回来便死在了她眼前。 以往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救死扶伤的神医,自傲年纪轻轻便读尽天下医书,总以为无论是何疑难杂症到了她手中她都能解决。 可如今到了战场,才知什么是无力,看着那些受伤的将士就这么死在眼前,仿佛是用刀一刀一刀的砍掉她的所有骄傲。 医者有心,偏又无力。 了辞感于福安言语中的透入的自省和深思,也感于以往在她羽翼中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她终是有些不忍,她不想福安是那般情形下成长。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福安既然自己选择了和燕挽亭去姜国,想必心中早便有了准备。 正当了辞正在思忖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了辞回过神,缓了缓心神道了声。 进来。 门外走进来的是个女子,穿着宫服,瞧上去似是宫中的宫女。 不过了辞眼神淡淡的在她领口一扫而过,瞧见了她领口处绣着一个一指大小的红色芍药,便了然于心。 这是隐楼的人,宫中有不少从隐楼调派来的暗卫,平日里看着不起眼,但却是这宫中由燕挽亭掌控的一支暗中势力。 了辞见她进门后小心的关上了门,眉头轻轻一皱问道。 何事? 小宫女见了了辞连忙跪下身恭敬的唤了一声谷主。 起来吧,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小宫女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垂头立在一旁,禀报道。 谷主,今日从城中传来了消息,说是老谷主正在找谷主,今夜约谷主出宫一见。 了辞眸子一亮,面上露出喜色。 师父他老人家来了燕飞城。 小宫女点点头回道。 是,老谷主今夜会在满香楼等候谷主。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喜色略过后,了辞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 小宫女走后,了辞熄了火炉中的火,也不管炉上的正熬着的药了,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当初在竹县韩清便领师父去见过她一次,本意是讨要还魂丹,但得知了辞将还魂丹给夏秋潋服下后,虽发了一通脾气,但也好奇夏秋潋的病情,便跟着去瞧了一眼。 师父的医术自是天下第一,了辞也不敢与他相比,若是师父说夏秋潋有救那夏秋潋便是有救,若是师父说没救了那神仙来怕也是救不了。 可那次师父给夏秋潋把完脉后,皱着眉头捋着胡子沉思了好一会,便带着韩清走了。 一句话都未曾留下。 了辞心中困惑,也曾追问过,但师父只与她说了句。 老夫试试。 其他的也未曾说过,便匆匆离去了。 这事,她倒是没和燕挽亭说过,既然师父都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也不想给燕挽亭太多希望。 不过今日师父突然现身邀她相见,也不知是不是找到了救醒夏秋潋的法子。 第178章 应龙引! 了辞放下了手头的事,入了夜就匆忙出宫了。 她手上有燕皇赐她的令牌,可随意出入皇宫,毫无阻拦就信步走出了宫门。 燕飞城内的满香楼,便是隐楼最大的秘密据点,这里网罗了隐楼最出色的人才,也是隐楼情报收集的中心点,同时也是燕飞城最出名的酒楼。 隔着一条街远远就看到了那除了皇宫之外,燕飞城内最高的庭楼,淡淡的酒菜香味飘入鼻腔,勾的人食指大动。 了辞没有停留快步走到了满香楼前,一块气派的金字招牌上赫然写着满香楼三个大字,而那招牌最底下,同样用金箔雕刻着一朵小小的芍药花。 就算是入了夜,满香楼也依旧是门庭若市宾客满座。 了辞负手走了进来,迎面走来的小二许是新来的不曾见过了辞,瞧见她进来便带着歉意笑道。 这位贵客,真真是不好意思,咱们满香楼今日客满了,您若是来吃饭的怕是来晚了,不如换家酒楼? 了辞还未开口,柜台后站着的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人便抬眼看了过来,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而后她不动声色的唤那小二。 小林子,过来。 小二闻言走了过去,柜台后的女人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小二小跑着到了辞面前躬身道。 贵客,小人是新来的跑堂小厮,认不出您是楼里的常客,给您赔礼道歉了。您订好的厢房在三楼,小人领您去。 了辞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三楼最里头的一个挂着天字木牌的包厢少有客人能进去,掌柜的说这是一家富商花大价钱常年包下来的,只不过甚少来。 昨夜住进了一老一少两人,今日这女子也当是与他们相熟。 小二敲了敲门,不多时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个穿着身形高瘦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下巴上一小撮稀疏的胡子,眼眸甚是灵动黑亮。 此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韩清,她一见到了辞眸子一亮连忙拉开房门欣喜道。 咦,你来了? 小二躬着身子笑着告退。 小人退下了,若是诸位贵客有什么吩咐,只需摇一摇房中的铜铃。 等小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了辞才对着韩清点点头,走了进去。 韩清左右看了眼随后把门关上。 满香楼的厢房,实则是有两件,中间用一道漂亮的屏风隔开,一半是靠窗吃饭的雅座,一半是住宿的床榻。 房中装饰雅致,墙上挂着的字画,桌上摆着的青花瓷瓶,看上去皆是价格不菲。 靠窗的雅座旁,一身白衣头发胡须皆白,一眼望去仙风道骨的一位老人正坐在雅座便,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白玉瓷瓶,往杯子里倒酒。 那正是了辞的师父药谷的前谷主,医仙老人。 了辞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行礼,恭敬道。 徒儿见过师父。 医仙抬眼看了了辞一眼,眸中略有些醉意,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道。 来了,一起坐下吧。 了辞闻言便乖乖的走去,坐在了医仙对面。 韩清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靠在屏风边,也不走过来,只是双眼不停的在两师徒间扫来扫去。 了辞等着师父说话,可师父的心思似乎都在那白玉瓷瓶的酒上,把杯中的小半杯酒喝完后,又斟酌着小心的往杯中倒酒,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看着医仙喝了三杯酒,了辞终于忍不住开口。 师父?您可是找到了救醒献妃娘娘的法子。 医仙放下酒杯,抬眼看着了辞,他盘腿坐着双手一拂揣在了身前,慢条斯理的道。 徒儿,为师可是有件事没跟你算清楚? 了辞心一颤,想起自己瞒着师父把他放着自己这里保管了还魂丹私自给夏秋潋服下的事,当年竹县短暂一见,师父被献妃娘娘的病吸引,竟是未怪罪她,想来不过是一时忘记了。 如今想起了,便要治她的罪了。 略微思忖后,了辞敛眸轻声道。 师父说的,可是还魂丹的事? 医仙面上看不出神色,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 你是以为你师父死了是么,那还魂丹为师没来取,你就敢给外人用了,你可是忘了当年为师为了这一颗还魂丹吃了多少苦头吗? 了辞起身面上露出些许黯然,她走到医仙身前,双膝一曲跪在了医仙身前。 徒儿自知违抗了师父之命,只不过当事情况危急,献妃娘娘寒疾已入心肺,若是没有还魂丹怕是回天乏力。献妃娘娘是公主殿下最看重的人,殿下哀求徒儿,徒儿自然不忍,违抗师父命令给献妃娘娘服下了还魂丹。不过事已至此,这都是徒儿一人之错,若是师父要责罚,徒儿甘愿领罪绝不敢有怨言。 医仙面无表情的看着了辞,沉声道。 罚你,怎么罚,是杀了你还是废了功力。 一旁看热闹的韩清此时有些站不住了,她对着医仙使了个眼色,嘴轻轻动了动,瞧了嘴型分明是说了句。 老头,这过了啊。 医仙瞥了她一眼没理她,看着了辞叹了口气道。 罢了罢了,没了就没了,就算为师罚你那还魂丹也不能从那什么娘娘嘴里长腿跑出来,起来吧。 若是换做以前,医仙定是能把这不听话的徒弟一掌打的吐血,可现在年纪大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心境也平和了不少。 到底是自己精心培养出来最得意的接班人,要是真的一巴掌打伤打残了,他再去哪找个人来接班呢。 原本以为会被师父重罚的了辞见医仙似乎是真的不生气,还有些诧异。 医仙见她还跪着,没好气的捋了捋胡子。 叫你起来,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觉得地上凉快? 了辞连忙起身。 医仙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又让她坐下了,而后伸手在自己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木盒放在了面前,神色颇有些傲然的看着了辞道。 你师父还是你师父,你那什么娘娘,为师的确想出法子来治了。 了辞闻言眼睛一亮,看着医仙面前的小木盒问道。 莫非师父已将解药也炼好了。 医仙闻言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叹息道。 原本快炼好了,不过呢,这最后一味药,为师还没取到手。 最后一味药? 嗯,其实也算不上是一味药,只不过是最重要的一个药引,若是没有它,那为师这药便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见了辞有些困惑的沉默了,医仙捋着胡子问道。 徒儿,你可知姜国有一块神玉。 了辞闻言突然明白了什么。 神玉,莫非师父说的是姜国至宝,天赐神玉? 医仙点点头道。 不错,传闻这块神玉是姜国的开国之君还未建立姜国之前,偶然在一次赏月时,见到从天上掉下来的,之后便随身携带从不离身。为师此次有幸见过一次,那玉通体透明,好似一块寒冰,而中心有一粒米饭大小的红痣通体温润。 分卷(10 了辞眉头一皱,有些诧异的问道。 那神玉不是在姜国的君主手中吗,师父如今见过。 医仙没回答她的问题,倒是眯着眼睛回想着什么,轻声道。 为师曾翻过一本古书,说上说过一种古虫,名为应龙引,就似米粒大小通体红色,长年沉睡不醒,体内会分泌出一种白色透明的液体包裹全身,长年累月便如同包裹着一层透明的晶体,瞧上去就如同一块玉一般。这种虫子百年年才觅一次食,吃的便是这天底下最毒的毒物,吃饱了又会陷入沉睡,等五十年再苏醒,如此往复。为师原以为那不过是古书上瞎编乱造的一种虫子罢了。 你那娘娘体内的死魂虫靠的便是释放毒液麻痹人体,让人沉睡,若是将那专吃毒物的应龙引放进去,想必那死魂虫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乖乖跑出来,有应龙引在娘娘留在体内的毒液它也能吃个干干净净,这药引便是这么个最重要的用处。 医仙说着说着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次为师去姜国寻药时,正巧听人说起了姜国的神玉为师便去姜国见了见那位姜国的新君,那君王倒算是亲和,听闻为师的来意,还真给了那虫子给为师看了一眼,为师一眼就认出了它,当真与古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为师还想... 了辞听着听着突然心一颤,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医仙,失神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师父去了姜国,见了姜国的君主? 医仙被打断了话,也不生气,捋着胡子道。 姜国有位姓夏的相国重病,为师见了诏医的榜子,便揭了去,将那相国的病治好了,姜国的君主便召见了为师,为师便趁机说要见见那块传说中的神玉,他便给为师见了。 医仙这么一段话,信息着实有些大。 什么稀奇古怪她从未没听过的虫子,去姜国见了江询言,还有那姓夏的相国姜国可就一位,还是献妃娘娘的亲爹。 了辞正在愣神之际,医仙又继续说道。 原本为师是想问那姜国君王讨要那神玉看上两眼,然后偷偷取出里面的应龙引,再点一颗朱砂进去充数还给他。可偏偏公主殿下领着兵开始打姜国,那姜国君主忙的很,为师再也未曾见过了,便只好回来,看看你们有何办法能从他手中把那虫子拿回来。 了辞抿着唇看着这一脸好玩似顽童一般的医仙开开心心的说着这些话,心中感慨万千。 姜果然是老的辣。 她寻遍法子都找不到救治夏秋潋的办法,他师父不仅找到了,连药引都差些偷回来了。 第179章 和谈! 医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白玉瓷瓶里的酒已经喝的滴酒不剩了。 那神玉既然已经知道在姜国国君身上,那你们便去找吧,为师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了辞跟着站起来,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轻声问道。 师父要去哪? 医仙看着了辞,轻轻叹口气颇有些感慨道。 为师时日不多了,想来许久未曾去过蓬莱了,最后再去一趟吧。 了辞垂眸,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虽她知道医仙生性不爱受拘束,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漂泊的路上,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一次。 师父不能留在药谷吗? 医仙捋着胡须笑道。 药谷为师待了大半辈子了,可不想到死了还留在那,你放心吧,你师妹会一直跟着为师。虽说为师不在意身后事,可也不想暴尸荒野,有你师妹在能给为师挖个土坑埋了,再立一块木牌便好了。 既然医仙这么说了,了辞也不在说什么强留之话了,她点了点头面对着医仙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而后道。 徒儿只愿师父一路平安,若有来世,徒儿还愿拜师父为师。 医仙点点头,微微弯腰伸手在了辞头上爱惜的摸了摸。 这辈子他对膝下的这些徒儿管教甚是严苛,就算了辞是女儿身也从未有一刻怜惜过,如今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心中也升起了一丝黯然。 道别交代的话早便说了好几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道了句。 徒儿珍重。 酒喝完了医仙便带着韩清离去了,走时还不忘装了一葫芦的佳酿,一身白衣发须皆白的医仙领着韩清,在月下飘然离去,那身影,仿佛当真如同那月下仙人般出尘。 了辞站在窗前看着那两道慢慢消失的身影,不知为何身上竟觉得有些冷,她伸手抱紧了自己久久的站在窗前看了许久。 了辞送来的密信,是虽江询言的求和信一起送来军营的。 彼时,燕挽亭已领军攻下了姜国五座城池,慢慢的逼近了姜国的都城。 任是江询言也没有料到燕挽亭竟是如此熟悉姜国几位大将的作战风格,寻了法子一一击溃。 而第二个他没想到的,便是江寒武这个一直被他低估的南疆王,这个几十年都守在苦寒之地的叔父,竟挟持了江穆曦再次投向了燕军。 并领着他们一路攻向都城。 随着一路抵抗的姜**队越来越少,并不是拼死阻击他们,而是拖着燕军的行进步伐,而此时她又收到了江穆曦的求和信。 燕挽亭第一反应便是江询言又想故技重施,如同前世一样,想要拖住他们将兵力集中赶往燕国攻打燕飞城。 和慕容齐林猛商议过后,燕挽亭不动声色的调了五万精兵,由林猛带领沿途返回燕国回护燕飞城。 尽管少了五万兵力,可营地李扎营的帐篷一个未减,炤台也同以往一样一个未少,为的便是避了姜国人的耳目。 江询言的求和书信极为陈恳,与燕挽亭约好一人各领一百精兵,在燕军驻扎的营地百里之外一个名为良镇的小城约谈求和之事。 燕挽亭看完他亲笔写的求和信便冷笑一声丢在一边。 他是当本宫傻吗,两军对垒期间要本宫去一个他定好的地方商谈。 一声铠甲的慕容齐在一旁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屑道。 他是慌了,再攻两城咱们都快打到他都城城根下了,还想用这般拙劣的计谋诱殿下入圈套。 燕挽亭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打开了从燕飞城寄来了辞的亲笔信。 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燕挽亭面上便露出了喜色,只不过等她细细看完后,眉头紧紧皱着神色间颇有几分复杂。 她将那密信小心翼翼的叠好收入怀中,而后深吸一口气,微微皱着眉头,细白的手指在案台上轻轻的叩敲着。 思忖了片刻后,她抬头看着慕容齐面无表情的淡淡道。 你差人给江询言回一封信,他要见本宫可以,不过本宫有两个条件,第一,他若有诚意求和,那便让他把他姜国的神玉送来给本宫,以示决心,第二地点得本宫来选。 殿下? 慕容齐脸色一变。 燕挽亭摇摇头道。 本宫知道你要劝本宫,不必再劝了,照本宫的吩咐回信吧。 慕容齐不知燕挽亭为何看完了信态度变得那么快,还是忍不住要劝她。 这,这分明就是圈套啊,这是姜国境内又不是在咱们燕国,咱们不了解地形亦是不了解江询言的心思,他若是真想对殿下下手的话,更何况当初领兵攻打姜国是陛下亲口下的旨意,就算是要和姜国谈和,此事也该禀明陛下,让陛下定夺,殿下如此... 燕挽亭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负手背对着他。 够了,你去差人写信吧,父皇那本宫自会写信给他说明。 慕容齐还想在说什么。 可是? 燕挽亭突然转身,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厉光,她沉声道。 当初父皇虽封你为伐姜大将军,可你心知肚明本宫才是这次的统帅,本宫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 慕容齐只得立即跪下,纵然有满腔的不愿,也只能跪下道。 末将不敢。 燕挽亭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去吧,把本宫吩咐你的事办好,其他的无需多言。 慕容齐垂头丧气的退下去了,余下燕挽亭一人站在帐篷中。 她闭眸负手而立,不停的来回踱步思忖着师叔密信中所言。 若按师叔所说,江穆曦身上挂着的那块神玉能救醒夏秋潋,那她势必要有一个机会能接近江询言,当下之计便是答应江询言商议和谈。 若是她提的两个条件江穆曦都答应了的话,那她便能丝毫不费力的将神玉骗来,只要神玉到手了商议和谈的事,她转眼就能翻脸。 若是江询言不肯答应,那她就继续打,打到姜国的都城,手刃他再将神玉亲手取回来。 只不过若是后者,那这战事许是要拖上好久,她倒是能拖的起,也不知潋儿能不能拖的起。 如今便只能等江询言的回信了。 慕容齐差人写好的信件很快便送到了姜国皇宫,江询言的手中。 当了皇帝的江询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束金冠,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瞧上去当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帝皇。 他端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靠在书案前,单手撑着额角双眸微敛,听着身旁的小太监念完了燕国送来的书信。 书房中垂首站着三个大臣,他们听完后窃窃私语的讨论了一番,然后一个年级略有些大瞧上去有些书卷气的老臣子拱手道。 陛下这燕国人送来的信中提的两个条件,依微臣来看,一个都不能答应,且不说燕国公主答应和谈,可需她定下地址,这其中是否有诈。就说这神玉,这可是我姜国的镇国之宝啊,这是代代君王传下来的,她燕国公主一开口便是要神玉,这分明就是要打我姜国脸面。 一旁的一位年轻些的臣子摇摇头道。 老太傅此言差矣,神玉虽是我姜国镇国之宝,可如今强国来袭燕军都以攻至沛城,和谈之事刻不容缓,只要和燕国人谈好了,拖住他们的步子,神龙军便有了机会,这玉又何愁取不回来。 一老一少两位大臣各抒己见竟是当着江询言的面吵的不可开交。 江询言也没理会他们,只是抬眼看了看那位一直未曾说话身穿寒铁铠甲的武将,问道。 依楚将军所见? 江询言一开口那两个吵起来的大臣便立即噤声了,而那位被点了名的武将这才微微抬头,双眸中竟是一片死灰,空洞泛白的望着江询言身侧,瞧上去好似是个看不清东西的瞎子。 末将以为,陛下可答应燕国人的条件,不过燕国人想要神玉可面见时燕国公主亲自来取。和谈那日,陛下可带末将随行,只要末将能近燕国公主十步之内,末将便有信心能一击杀了她。 那两位大臣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这...杀了燕国公主,那这可就是惹恼了燕军啊,他们若是发疯的攻城,咱们又守军不够余下那三城如何守得住... 江询言垂眸低低的笑了两声,眸中现了几丝狂热。 楚将军所言深得朕心,守不住那便不守,将军队都调回都城,只要能守住都城,等神龙军与宇文族汇合,便能直捣黄龙。说不定燕皇听闻自己的女儿遇刺身亡,便会继续往我姜国增兵,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神龙军能攻下燕飞城的把握便多了两成。 老臣子连忙跪下了,哀声苦苦道。 这分明就是赌啊,陛下,若是...若是神龙军没有攻下燕飞城,那咱们可就真的灭了国啊? 江询言站起身走到那跪地的老太傅身前,蹲下身看着他,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老太傅,朕就是在赌,只不过朕是压上姜国压上自己的性命去赌,赌了这个天下最大的赌局。燕**队大半都在姜国,守着燕飞城的不过三万守军罢了,神龙军五万再加上宇文族那些骁勇善战的游军,就算是强攻十日之内也定能破了燕飞城擒住燕皇,到了那时姜国境内的那些燕军,连王都丢了,还有心思打吗? 第180章 遇刺! 江询言的回信送至燕挽亭的手中,两个条件他都同意了,不过神玉需会面后再给倒是有些出乎燕挽亭的意料。 原本她以为江询言知道她要神玉是有他用,可是转念一想神玉是应龙引的事只有祖师师叔和她三个人知道。 就连李凤游和福安她都未曾告知过,那江询言又会如何得知。 也来不及做他想,燕挽亭立即将慕容齐和李凤游阿素几人唤进了帐篷中,商议起了与江询言会面之事。 不止是慕容齐,就连李凤游和阿素都极力反对燕挽亭在两军对垒期间,去见江询言。 不过他们并不知燕挽亭此举只是想早些将能救夏秋潋的神玉拿到手,燕挽亭也未多做解释。 李凤游先发问猜测燕挽亭的用意。 殿下莫不是想借和谈和江询言会面时,命属下和暗卫刺杀他。 燕挽亭思忖了片刻后,点点头,若是能利用这次机会杀了江询言那定是事半功倍,不过江询言再蠢也能猜到。 所以他一定会带足人手,或许他会和燕挽亭所想一样,也想趁此机会杀了她。 李凤游觉得燕挽亭亲自出马风险太大,提议道。 殿下若真是这般想,又何必以身犯险呢,不若由属下假扮成您与江询言会面。 阿素点点头道。 没错,殿下您留在帐中,由奴婢和凤游假替您前去。 燕挽亭并不觉得这个提议有多好,她摇摇头。 江询言曾见过本宫和凤游,若是由你们假扮本宫前去,怕是很快便会露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宫亲自去便是了,你们无需多劝了。 三人的左右觉得燕挽亭此举太过冒险,可是燕挽亭听不进去劝,一定要去,她们也没办法。 只好照燕挽亭吩咐从军中抽调了一百个武功高强机敏强装的精兵待命。 燕挽亭选的地方是距营地百里之外的一片荒芜的平原,其中只有一栋招待过往行人的驿站,而其中的人早便被遣走。 平原里唯一的一栋简陋的木房子,四周一览无际,只要是冒出一个人影远远就能看到。 这地方若是想要伏击想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燕挽亭和江询言约好一日之后午时两人各带一百护卫在那驿站中会面。 前一日的夜里,李凤游从行囊中翻出了燕挽亭许久未曾穿过的一件贴身护甲。 那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金丝软甲,据说能刀枪不入,可不过是能防住普通的利箭,若是内内功深厚的人拼尽全力一刺,也定是能刺穿的。 燕挽亭觉得穿与不穿也没什么分别,若是江询言当真派人刺杀他,又如何是普通人。 分卷(10 可李凤游不依,非要燕挽亭穿上,燕挽亭也不好继续推阻,穿上便穿上,除了有些重之外也没什么难受的。 李凤游不明白燕挽亭为什么会同意和江询言和谈,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自己亲自去。 燕挽亭见她一直困惑又憋着不问自己,苦笑着和盘托出了。 和谈之事只是个借口,她想要的是江询言身上的神玉,若是等以后有机会再取,又不知会生出多少曲折,夏秋潋已经不能再等了。 这次才是最好的机会,她需亲自现身拿到江询言手中的神玉。 只要神玉一到手她就立即撤退,当然若是能杀了江询言那便更好。 又是因为夏秋潋,李凤游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公主殿下好似每次碰到有关献妃娘娘的事,就会乱了方寸。 您就怕这次真的会出什么意外。 燕挽亭沉默了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后才笑着道。 就算是出来意外,你也要帮本宫拼死取回神玉。 李凤游面色有些复杂。 拿到了神玉救醒了献妃娘娘,想必她也不会领情,殿下您可是亲自率军攻打姜国的,她能原谅您吗? 这也是燕挽亭最担忧的事情,不过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办法再改变什么,只能黯然的垂下眸怅然道。 这事,等日后再说吧,恨便恨吧,醒着恨也比永远躺在那什么也不知道好。 一夜无眠。 燕挽亭几乎是睁着眼等到了天亮。 到了和江询言约好的时间,燕挽亭骑上了马,在李凤游阿素一左一右的护佑下,率领着一百卫军往约好的地方赶去。 燕挽亭到时正好是午时,远远便看到了平原里那座驿站外,正立着一个四面敞开遮阳的帐篷,还有一队排列整齐的卫兵。 骑近一看,那帐篷下正盘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优哉悠哉的在案前泡茶,身旁站着一个佝偻着身子恭敬垂头的老太监,而他带来的卫兵正在帐篷十步意外。 燕挽亭跳下马,挥了挥手带来的卫兵便个个手搭在长枪上严阵以待的盯着对面的人。 李凤游和阿素近身跟着他,行至帐篷外。 帐篷中坐着的俊朗年轻男子正是江询言,他一见燕挽亭走来,便站起身漆黑幽深的瞳孔带着笑意看着燕挽亭,朗声道。 上次燕飞城一别,想来有近两年未曾见过公主殿下,殿下果真还是这般风华绝貌气质非凡。 燕挽亭挑唇笑了笑,走到帐篷下一拂袖盘坐在江询言对面。 二皇子如今可是姜国的皇帝,为了和谈敢远赴百里,仅带着这一百亲军和本宫见面,也是勇气可嘉。 江询言爽朗一笑,跟着坐下了。 这是为了表我姜国和燕国和谈的心意,朕若是不亲自前来,又如何能请出殿下亲临呢。 燕挽亭笑了笑未作声,眸子却在江询言身上扫了扫,一眼就瞥见了挂在他腰间那一块遍体通透中心有一粒红点的玉佩。 江询言敏感的察觉到了燕挽亭的目光,他笑了笑,取下腰间的玉双手轻捧放在了燕挽亭面前。 既殿下如约前来,那朕也定当履行诺言,这玉,虽是我姜国镇国之宝,不过既然殿下开口了,那朕愿双手奉上。 那玉就这么放在面前只需一伸手就能握在手心,可燕挽亭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未拿起,而是抬眼看着江询言。 看来,陛下果真有心和谈。 江询言抬手给燕挽亭斟了一杯茶。 这是自然。 茶推到了燕挽亭面前,燕挽亭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动手,而一旁的李凤游和阿素站在她身侧,手紧紧的握着长剑。 没想到江询言真的敢来,就这么近在眼前,只需长剑一挥就能斩下他的头颅。 只不过李凤游和阿素不敢轻举妄动,只等李凤游一声令下。 燕挽亭端坐在江询言面前,心中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面前的江询言明明模样未曾变过,可给她的感觉却跟她以前见时有些不同。 燕挽亭没有碰江询言带给她的茶,然后随手拿起了面前的那块玉握在了掌心,她微微侧头笑道。 陛下当真舍得把这玉给本宫。 朕这次约殿下来此,便是为了和谈之事,只要殿下同意休战退军,别说这一块玉,就算是十块朕都能给殿下寻来。 江询言的话轻描淡写,他微微低头捏着玉瓷茶杯的手慢慢收紧,而后只听砰的一声,他手中的玉瓷杯竟是被徒手捏破碎片随四溅开的茶水瞬间化作暗器,带着凌厉的破空声迎面像燕挽亭击去。 早有防备的李凤游和阿素拔剑出鞘凌厉的剑气从燕挽亭面前划过,将那锋利的瓷杯碎片荡开了,而后她们立即将燕挽亭护在了身后。 毫发无损的燕挽亭握紧手中的神玉,冷冷一笑道。 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动手了。 江询言低着头丝毫不理会那当面刺来的两柄长剑,只是沉声道了一声。 十步之内,呵呵。 伴随着利剑刺破皮肉之声,江询言竟丝毫没有抵挡的任由李凤游和阿素将剑刺入他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后他伸手死死的抓住了她们二人的长剑,拼尽全力不让她们拔出剑。 他抬起头猩红的眸子带着几丝狂热看着那已经被这般变故有些惊住了燕挽亭,唇角挑起一抹诡异的笑。 几乎是在同时,燕挽亭便觉得身旁吹过一道微风,一道身影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她身后,那速度快到让李凤游和阿素都没反应过来。 燕挽亭一回头,入眼的却是一柄闪着寒光的软剑,如同一道绚丽的白光,蛇行般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胸膛。 直到胸口一阵剧痛,她才看清,面前那执剑之人竟是江询言身后那个弱不禁风的老太监。 李凤游和阿素见此情形所幸弃了剑,两人同时伸手用尽内力狠狠击向了那老太监。 那老太监一击之后似乎没了力气,就这么任由李凤游和阿素击飞,当场毙命。 帐篷外江询言带来的人和燕挽亭带来的人已经厮杀在了一起。 被两柄剑同时刺中的江询言似乎也已经毙命了,垂着头一动不动,胸口的血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燕挽亭身形一晃无力的倒了下去,阿素和李凤游连忙扶住了她。 那柄软件穿胸而入的剑就这么刺穿了燕挽亭的胸膛,她微微皱着眉头,苍白的面容上沾着几滴鲜红的血迹。 她拼尽全力握着手中那块舍了命才拿到的神玉,抬眼有些茫然的看着身旁一直唤她名字的李凤游,喉间涌上的一股腥甜伴随着一个字同时吐出。 玉。 身体好似突然间置身冬日一般,周身都冷了起来,面前的一切仿佛都朦胧模糊了起来,燕挽亭缓缓的闭上了眼。 第181章 重伤! 姜国通往都城的官道上,一个身上铠甲残破身上受了多处伤,伤口还在淌血的士兵骑着马一路持着令牌穿行无阻的过了数道关卡来到了皇城外。 步履蹒跚的士兵下了马,也不顾身上的伤裂开,举着令牌一步一步快步走向了皇城大殿。 而在那大殿中,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正背对着大殿门,静静的矗立着,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直到那士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门外,大声高呼万岁有事禀报,站在大殿中的人才缓缓回头。 他正是那午时在百里之外被李凤游和阿素刺死的江询言。 江询言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受伤甚重的士兵,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袖,才沉声问道。 如何? 士兵喘了两口粗气,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半个时辰前那一场惨烈之际的厮杀。 启禀陛下,铃音及闫老将军还有其余的死士皆是战死,燕国公主被闫老将军拼死刺了一剑,不知生死。 铃音便是那易容了替江询言去送死的棋子,这是江询言早便在民间寻到的一个身形相貌与他极为相仿的人,稍稍易容一下,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次将询言抛出这么个难得的棋子,就是为了能一击刺杀燕挽亭。 听了那士兵所言,江询言眉头微微一皱,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拖长声音问道。 不知生死。 士兵身子一颤,将头俯的更低。 末将亲眼所见,那燕国公主被闫老将军当胸一剑刺穿,剑尖都透出了后背,想必是必死无疑。 江询言唇角挑起一抹笑,闫老将军剑术超群,只要是十步之内被他刺中的人,怎能活命。 想必那燕国公主此时该命归九泉了吧,就算侥幸不死,也是非死即伤。 无论如何,他激怒燕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念及此,江询言挥了挥袖道。 传令下去,闫老将军为国捐躯追封为庆国公,由其子袭爵位。另,将所有守军召回都城,严阵以待燕军反扑。 是。 一旁的太监领了旨意,扶起那跪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的士兵退去。 燕军驻扎营地。 燕挽亭的帐篷外大大小小的站着一群将军,他们面容紧绷皆是一言不发的死死的盯着那帐篷。 阿素眼眶微红的一遍一遍来来回回的换水,铜盆里端进去的温水,不消一会就端了出来,只不过那透亮的清水出来后便被血染成了红色,叫了看一眼便触目惊心。 如何了阿素? 慕容齐离帐篷最近,每回阿素进出,他便忍不住要问一句。 阿素没理会他,绷着脸端着换来的水又走了进去。 一个副将忍不住道。 公主殿下当真是太疏忽了,姜国人阴险狡诈怎么可能真心和谈,更何况殿下身为公主,怎可不顾安危以身犯险,若是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 闭嘴。 慕容齐猛的转头看向他,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愤怒和杀气,他浑身颤抖发凉,恨不得上前狠狠一巴掌闪在那副将脸上。 将昏迷的燕挽亭带回来时,李凤游和阿素原本不想让人军中将士知道,可情势危急她们什么也顾不上了,带着燕挽亭一路奔驰到营帐中找福安,不少人亲眼看见了胸口插着一把剑满身是血不知生死的燕挽亭。 如今军中将士议论纷纷,说公主殿下被姜国人刺伤怕是九死一生。 慕容齐见身旁围拢着的那些人,只觉得心烦,所幸吩咐下去。 殿下原本真心想与姜国皇帝商议和谈之事,可姜国皇帝阴险狡诈竟下手伏击殿下,今日之耻我燕国将士要铭记于心,明日本将军亲率全军攻向姜国都城,你等先退下备战,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事。 外头的人除了慕容齐和一队护卫皆是退下了,而帐篷里,福安李凤游正手忙脚乱替燕挽亭疗伤。 躺在床榻上的燕挽亭紧闭双眸,面容苍白的近乎透明,她一动也不动气息微弱的仿佛要消失了,身上的衣裳敞开着,满是血迹的胸口上,有一个骇人的伤口,那伤口约莫半指长,刺穿了皮肉和脏器,正不停的往外冒血。 李风游照福安的吩咐不停的用白色布条轻轻按住伤口,她冷然的面容上满是无措和焦急,扭头看着福安。 这怎么回事,福安,这血不是止住了吗,怎么又开始冒了? 福安面上满是汗珠,她捣鼓着桌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不时的拿起一瓶往面前的一块白布上倒。 很快,我很快就好了,你用力按住。 李凤游茫然的看着面色开始泛青的燕挽亭,一向冷静的她,眸子竟然红了一些,她带着哭腔哽咽道。 用力,你知道伤口有多深吗,我若是用力了,殿下该多疼。 现在疼她也不知道,等她醒了还不知能不能忍住着痛呢? 福安已经手忙脚乱了,她制好了药粉,一把拉开了李凤游,揭开她按在燕挽亭伤口的手,然后将满是药粉的布用力的按在了燕挽亭的胸口上。 也不知是不是该说燕挽亭福大命大,幸好昨日她听了李凤游的话,到底是把那件金丝软甲穿上了。 那老刺客的剑不偏不倚正对着她心脏,那一剑虽内力极深几乎避不开,但是剑尖刺穿衣裳触及软甲时,微微偏倚了一些,这才没有正中刺穿心脏。 不然燕挽亭怕是早就落得个当场香消玉殒的地步了。 不过纵然如此,这一剑也刺的太狠了,就算此时福安心里也有些没底。 只能先给燕挽亭喂下几颗保命丸,然后止住血,再看看情况。 被按在胸口的白布像是突然着火冒气了烟来,空气中甚至能闻到一丝灼伤皮肉的腥臭味。 燕挽亭虽在昏迷中,但也痛的皱紧眉头发出一声呓语。 李凤游看的愣了愣。 这是什么? 福安没心思跟她解释,踢开了脚边那已经被刺了个对穿的金丝软甲,然后坐在床榻便用力按住伤口,她额头的一层汗不停滑落。 止血消毒的,你别管这些,再叫阿素端水来。 李凤游也不敢再愣神了,连忙叫阿素再去换水。 阿素端着重新送来的手,李凤游走过去接在手中,轻声问了句。 玉呢。 阿素亦是满头大汗,她偏头看了眼外头有些没好气的道。 遣人立即送去给了辞前辈了,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那块玉。 李凤游神色黯然道。 不是我有心思问,殿下昏迷前念的就是那块玉,那玉能救献妃娘娘的命。 救她的命要是殿下没了还有什么用。 阿素突然提高了音量,话一说完她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伸手在自己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我这破嘴,殿下定会逢凶化吉。 一巴掌打完,憋在眼眶里的泪就落了下来,她抹了抹走到福安身旁等着福安能吩咐她做些事。 血是止住了,可燕挽亭昏迷了一直都未醒来,到了深夜又发了高烧,福安三人彻夜守着她。 那剑伤刺了个对穿,普通人就此丧命也不稀奇,幸好燕挽亭有功力在身身子骨也好,熬过了今晚好歹性命无忧。 只不过这伤就算好了,也定会落下病根啊。 三人默不作声的盯着床榻上的燕挽亭,生怕错过她一丝异变。 福安左右看了眼,突然叹了口气道。 这次殿下行事,着实有些不妥。 阿素默默垂泪,她的眼睛已经哭的有些红肿了,她看着脸色惨白一动不动气若游丝的燕挽亭,有些恨恨道。 分卷(10 就连福安都知道,殿下怎么就...都怪献妃娘娘,殿下分明就是关心则乱。 李凤游忍不住插嘴。 行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她们都是殿下身边的心腹,自然知道献妃娘娘对殿下的重要性。 殿下这次知道有风险还要去,不过是想要捉紧机会先把神玉拿到手,谁知道江询言竟这般狡诈,派了个假替他送死的棋子,还有一个瞎眼其貌不扬的高手。 拼了命也要重伤殿下。 说来倒是有些奇怪,燕军都已经快攻到他姜国都城了,他江询言竟还敢这般疯狂,刺杀公主。 李凤游突然想起以前说过,江询言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每走一步都早早算好了下一步。 想到这,她像是反应了过来。 殿下派林猛将军亲率五万军回燕飞城镇守,怕的就是江询言勾结陈国宇文氏围攻燕国。 如今一路行来,姜国士兵节节退败退守都城,若是按公主殿下所猜想江询言应该早就调兵联合陈国宇文族对燕国下手,那殿下的计谋便也能得逞。 可陛下一向对膝下一双子女尤其宠爱,若是知道了殿下遇刺性命垂危,怕是被秘密派回燕国的林猛将军又要被调了回来。 想到这,她脸色一变立即奔出了营帐。 军中将士人人都知殿下性命垂危,派去燕国汇报军情的人,下午应当已经出发了。 那封军情密信上一定写了关于殿下重伤的消息。 这消息无论如何都不能传到京城去。 李凤游来不及和别人解释,当即夺了一匹快步就跑,前去拦截那送军情文书的人。 第182章 机遇! 燕飞城皇宫内,景翎殿。 昨日才拿到神玉的了辞暂时屏退了景翎宫内的宫女太监,殿内只剩下青鸢和绿阮候着。 神玉一到手,了辞便翻阅古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篇提及应龙引的残破古籍。 虽只是只言片语的提了几句,但是的确如同师父所说,在古籍上有记载。 依照师父交代她唤醒应龙引的法子,了辞将那神玉在毒液里浸泡了一晚,才好不容易融去了大半的外壳,只剩下一指宽如同丹药大小的玉粒,而里面的应龙引似乎真的活了过来,从蜷缩的一个红点,慢慢的伸出了触角,似极细的红线一般。 这只活在古籍上似神话中才有的生物让了辞极为震惊,只不过来不及惊艳,了辞便准备先死马当活马医先将它放入夏秋潋的体内。 其实了辞也不知道将应龙引放入夏秋潋体内后,会发生什么,不过既然这是唯一能解决夏秋潋体内死魂虫的方法,她也只能冒险一试。 她用锋利的小刀在夏秋潋的手腕上隔开一小道伤口,而后将应龙引放在那慢慢渗出血迹的伤口处。 只见那蜷缩在外壳中的红色小虫子似乎是被血腥中死魂虫留下的气味吸引,它慢慢的动了动,包裹在身上的外壳便慢慢的裂开。 它试探性的爬了出来,然后一头扎进了夏秋潋手腕的伤口处。 夏秋潋白皙的手腕上,一肉眼可见的小小凸点缓缓的爬行而上,而后缓缓消失。 应龙引被吸引了已经进入了夏秋潋的体内,如今便是看它何时能将死魂虫吞噬或是将它赶出来。 了辞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双眸微皱死死的盯着夏秋潋。 佰何萧説@@@思齐酒儿把晤奇拔迩 而一旁摸不着头脑的青鸢和绿阮紧紧的靠在一起,她们全然不知道了辞在做什么,不过也大抵猜出来这定是在救娘娘,一声也不敢吭的站在一旁,诚惶诚恐的等着了辞有什么吩咐。 等了一日都没什么异样,了辞便先回了太医院,嘱咐青鸢绿阮若是夏秋潋有什么异常,立即来太医院请她。 事关夏秋潋安危,青鸢和绿阮也不敢疏忽,两人夜里只能轮流休息一会,一直盯着夏秋潋。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了辞就来看了一眼,夏秋潋还是如以往一样一动不动的躺着,脉象也未曾变过。 了辞心中虽有些焦急,但第一次接触应龙引,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正常,只能回太医院继续翻阅太医院历届老太医留下的医书。 看看能否再找到有提及应龙引的古籍。 了辞走了大概两个时辰,正当是午时烈日当空时,情况突然有变。 青鸢一路跑的满头大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红着眼睛跑来太医院找了辞,说是夏秋潋身上发生了怪事。 因太过激动,青鸢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了辞也没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便不等她说清楚,两人急急的往景翎宫赶去。 等到了景翎宫,了辞才知道为何青鸢一副吓傻到说不出话的原因。 短短两个时辰,夏秋潋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不少血迹。 那红的有些发黑的血迹似乎是从她的毛孔中渗透出来的一般,源源不断的渗出来,就算是抹干净了不一会也会冒出来。 第一眼瞧过去,就如同一个浴血的血人一般恐怖。 了辞给她把了脉,发现脉象平稳并未异常,而她身上的那些血取下一下放在清水中,不一会就散开发出一股怪异的腥臭味,温热的清水不仅变了色变了味道,甚至就连温度都变了。 接触到血液,便从温热转变成了冷水,就连装着水的碗,都凉的有些冰手。 了辞舒了一口气,转而大喜。 看来这应龙引当真是上古神虫,有它在不仅能吸收了夏秋潋体内血液中的毒,甚至它分泌出的液体,还能将夏秋潋体内多年淤积的寒毒也逼了出来。 这等际遇,当真是少见啊。 了辞站起身,紧绷着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等着吧,不出两日献妃娘娘便能醒来,不仅能醒,日后她也不用再受旧疾困扰了。 好歹她没辜负燕挽亭和师父。 原本都快被吓哭的青鸢和绿阮闻言,对视一眼后面露喜色,连忙给了辞跪下道谢。 了辞让她们起身,除了嘱咐她们记得时时记住将夏秋潋身上渗出的毒血擦干,临走时,还颇有些深意的与她们说道。 这次能救醒你们娘娘,还多亏了公主殿下拼死将神玉带回来,你们娘娘是醒了,可公主殿下她... 了辞知道因为燕国和姜国之战,青鸢和绿阮也是恨极了公主殿下,若是夏秋潋醒来后,她们二人总在夏秋潋身旁嚼舌根的话,难免夏秋潋不会更怨恨燕挽亭。 这话算是个提醒,但了辞也不敢说的太明白,隐楼的暗卫送神玉来京时,和她说起了燕挽亭遇刺之事,情况颇为严重。 虽福安在燕挽亭身边,她的医术了辞放心,可若是燕挽亭伤势过重就算是医术再好也是回天乏术。 了辞原本想不管不顾的先抛下夏秋潋,赶去姜国看看燕挽亭。 可想起燕挽亭临走时嘱托她时的模样,她便只好按捺下来,准备救醒夏秋潋后再离去。 果然如同了辞所说,一日后,夏秋潋身上就不再渗血,虽仍然躺着不动可她面色红润不少,气色看上去也正常。 了辞来了一趟,取走了应龙引。 那在夏秋潋体内待了一天多的红色小虫子,吃的饱饱的被了辞引了出来,依旧是从手腕上隔开一道伤让它自己爬出来。 只不过比起之前,这虫子似乎大了不少,肚皮鼓鼓囊囊的,像是喝醉酒了一样歪歪扭扭的爬出夏秋潋手腕,便躺着翻着肚皮一动不动。 了辞将它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放在锦盒中收好。 回了太医院后,了辞将开好的药方给了太医院的太医,嘱咐他们若是景翎宫的娘娘醒来了,就照着药方抓药,给她喝上五日,调养调养身子。 然后她便收拾了包袱,准备彻夜赶往姜国,去看看燕挽亭的情况。 事实证明了辞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燕挽亭的情况的确不太好。 她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那日夜里高烧后,就一直退不下来,来来回回好几次几乎是在地狱门口溜达了好几个来回。 福安越治心里越没底,除了献妃娘娘身上的毒之外,这是她第二次遇到这么难治的病了。 燕挽亭体内的伤不知为何总是愈合不了,那被剑气所侵蚀的内脏愈合的极为缓慢,期间不时被感染发起高烧来。 她连写了好几封亲笔信给了辞,盼她能早些来。 师父到底是师父,她的医术虽好但还是比不上师父的,她如今只能照着老方子给燕挽亭调理。 好在了辞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不日就能赶到。 与此同时,前线的战事也是吃紧。 姜国弃了好几座城,重兵防守都城,靠着天险和守住都城的热血,死死的将燕军挡在城外。 慕容齐写的请示文书不断的送往燕飞城,可燕皇的旨意却迟迟未下。 到底是继续攻城还是先撤兵。 皇上难道知道公主殿下遇刺重伤生死不明,还没有任何反应,这着实有些怪异。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每回送出去的文书,都会被李凤游掉个包。 燕皇到如今除了前线战事外,的确不知燕挽亭遇刺之事。 不过既然如今全军都知道燕挽亭重伤的事,瞒得了一时,消息迟早会传到燕皇耳中。 到时有人调包军机文书的事,还有燕挽亭重伤的事,燕皇一定会震怒并予以追究。 李凤游和阿素只能盼着燕挽亭能早些醒,破了如今的僵局。 第183章 苏醒! 夏秋潋醒了,她睁开双眼时,偌大的寝宫里就她一人,身上雪白的中衣上,还带着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就像是断断续续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的那刻有种恍如隔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的迷茫感。 夏秋潋朦朦胧胧的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些熟悉,过了好一会,脑子里蒙着的一层灰色雾气才慢慢散去,开始变得清明起来。 她动了动身子,身上有种压着重物的沉重感,因为躺着太久了,四肢瘫软无力。 好不容易坐起身,赤脚踩在地上,还险些因无力滑倒。 她一步一步,身形摇晃蹒跚的走到了门边,伸手用尽了身上的力气才将门缓缓推开了。 门吱呀一声慢慢推开,正在寝宫外打扫落叶的小太监懒懒一抬眼,而后看到倚靠在门边的夏秋潋,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眸子,手中的扫帚啪的跌落在了地上。 愣了好几秒,小太监这才喜出望外的连忙跪倒在地上。 娘娘,奴才见过娘娘,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小太监因激动声音格外的大,不仅吓了夏秋潋一跳,还惊动了外头的人。 只听见外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听上去像是铜盆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便是跑过来的脚步声,青鸳的脸在院子外晃了一下,她是跑着进院子的,可才进来看到站在门边的夏秋潋,却又顿住了脚步。 白皙清秀的面上憋的通红,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她撇着嘴看着夏秋潋,强忍着眼泪和委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眼前的小姐就消失了。 她又怕是自己又做梦梦见夏秋潋醒了,连忙低头在自己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疼的她把憋着的眼泪开闸放出来了,这是真的,不是梦。 青鸳也不过去夏秋潋跟前,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咧开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眼泪跟春日的雨一样,连绵不停,皱巴巴的脸红成一片,看起来丑丑的。 夏秋潋缓了心神,看着哭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委屈的青鸳,心中既心疼又感慨,她有些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因着身子瘫软多走几步都觉得累,她只好对着青鸳招了招手。 傻孩子,过来。 青鸳被她这么一唤,这才快步跑了过来,还险些被台阶绊倒,一跑过来就猛的扎进了夏秋潋怀里。 还差些把夏秋潋冲撞倒了,她好不容易才抓着门稳住了身子,一手环住委屈缩在她怀里的青鸳,安慰的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傻孩子,别哭了,脸又要哭花了。 青鸳委屈的很,这些日子她不仅担忧着夏秋潋的身子,还要被宫里其它那些落井下石狗仗人势的宫女太监欺负,还忧心在姜国的父母,几个月的时间,原本有些肥嘟嘟的人,都消瘦了许多。 她面上的泪都抹在了夏秋潋身上也管不着了,搂着夏秋潋不停的哭,还抽抽搭搭的委屈小声的埋怨。 小姐您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您不管我们了。 夏秋潋被青鸳搂的紧,耳边又尽是她的哭声,脑子嗡的一声有些疼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她刚醒,身子还虚的很。 但她不忍推开青鸳,面上疼惜温柔的神情未变,柔声安慰着青鸳。 我这不是醒了吗,我昏迷的这些日子当真是为难你们了。 献妃娘娘醒来的事,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宫里。 不一会,景翎殿就来了一大群人。 除了叶昭音是真心喜悦,一听闻就赶来看望之外,其余的都是些领着侍婢来看热闹的妃嫔。 这献妃娘娘可是后宫里的一位传奇人物,身为姜国第一才女却自请嫁入燕国,一进宫就受燕皇宠爱,就连那冷冷淡淡的公主殿下都待她格外亲厚。 盛宠之时又突染重病昏厥过去,好几个月都未曾醒来,如今醒了,却又碰上燕国和姜国开战。 也不知这醒来的昔日宠妃会不会再获皇帝盛宠。 后宫里的女人多,闲来无事就是扎堆嗑瓜子闲聊,得知消息后拔腿就跑来,比兔子还快。 叶昭音来时,景翎殿外已围了一群女人,她们领着侍婢提着临时随便挑的贺礼,美其名曰是贺喜探望,实则是来打探看热闹。 青鸳和绿阮心疼夏秋潋才醒就要应付这些牛鬼蛇神,所幸大着胆子硬气了一回,回了句娘娘才醒身子赢弱不便见客,将她们堵在了门外。 众人皆是被挡在了门外,唯独叶昭音拨开她们一群人,顺着绿阮给她开的后门,从门缝里钻了进去,不理会身后一众不满声。 没一会燕皇身旁的公公也带着皇帝赏赐的东西去了景翎殿。 说是燕皇知道献妃醒了,大喜之下赏赐了些东西,又因国事繁重脱不开身,改日再来看望。 外头看热闹的妃嫔见次情形,便也不多逗留敷衍的丢下句改日再来,就纷纷离去了。 她们兴冲冲来景翎宫,要看的本就不是夏秋潋,她们要等的就是燕皇。 原本以为燕皇知道这位曾经的宠妃醒了,会亲自前来探望,没想到竟只是派了个公公送了点东西就打发了。 看来,这献妃娘娘要想重获宠爱是无望了。 这才是妃嫔们最想知道的,至于看望夏秋潋,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刚刚还门庭若市的景翎宫在诸位娘娘走后,瞬间就恢复了冷清。 透过门缝看着各位娘娘们叽叽喳喳都走远了的绿阮暗暗的松了口气,然后快步走回了夏秋潋的寝宫。 分卷(11 夏秋潋在床榻上已经躺了几月了,四肢瘫软无力,便要在寝宫里多走动走动。 说来这次昏睡了那么久反倒好像是因祸得福了,以往身子有寒疾,总会觉得不适,可这次醒来却觉得神清气爽,除了刚刚醒来时身子的瘫软外,好似一直压在身上的重石被移开了。 叶诏音围着夏秋潋转了两圈,面上带着笑意点评道。 虽躺了那么久,但气色比之以前还要好些,不过消瘦了不少,这段时间叫青鸢绿阮吩咐御厨给你补补,也得胖回来一些,不然瘦骨嶙峋的看着都没福气。 夏秋潋醒是醒了,可除了初见几位姜国故人露出些许笑意后,面上表情便一直怅然若失。 叶诏音在夏秋潋背后对青鸢绿阮使了个眼色,青鸢和绿阮两人纷纷摇头。 姜国的事,她们可还没来得及跟小姐讲啊,小姐也许还不知道这事呢。 叶诏音觉得夏秋潋和燕挽亭关系一直密切亲厚,也许是刚醒来没瞧见公主殿下来,心里有些失落,这才高兴不起来,便问道。 秋潋,你莫不是想公主殿下了? 夏秋潋一怔,垂眸抿了抿唇,只是轻声问了句。 燕军攻到何处了? 小姐! 青鸢和绿阮显然有些震惊,这事从夏秋潋醒来她们就没提过,但夏秋潋既然知道,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绿阮扯着青鸢的袖子有些犹豫的问道。 小姐昏迷时,听得到奴婢们说话吗? 夏秋潋微微点了点头,面上表情始终有些郁郁寡欢。 有时能听清一些,有时又听不见,不过昏睡时也的确听到了你们说起姜国和燕国的战事。 提起这事,原本因为夏秋潋醒来高兴的三人,神情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沉默了一会,叶诏音才勉强的抬起头扬起笑脸道。 算了,咱们现在都身处燕国了,有些事也身不由己,埋在心底就好。 叶诏音觉得自己是深谙后宫生存之道,她们虽为皇帝妃子,可到底还是姜国人,燕国和姜国又有战事。 如今她们在燕宫行事说话尤需谨慎,不能行将踏错半步,不然被人抓了把柄,怕是翻不了身了。 叶诏音在身后说了些什么,其实夏秋潋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她一步一步的自己慢慢的走向窗台。 白皙精致的面容上,是散不开的愁绪和一丝苦涩。 昏睡时,她有时能听清身旁人说话,那次燕挽亭与她说起她的雄心壮志时,恰巧夏秋潋便听到了。 以前燕挽亭信誓旦旦的在她面前承诺过数次,她想要的不过是除去江询言,她对姜国并无敌意,亦不会伤害姜国的百姓。 可她昏睡不过才几个月,燕挽亭就变了心思,她想要一统天下了,不仅想要姜国她还想要吞并陈国周国。 以前的那些承诺就这么被她抛诸脑后,她通通背弃了。 夏秋潋说不清她现在对燕挽亭是念还是怨,只是一颗心乱的很,像是被无数条细线紧紧的勒住,思绪乱的让她头疼。 青鸢和绿阮都是听着宫里的流言,知道燕军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已经攻占了姜国大半疆土,如今更是攻到了姜国都城下。 就算夏秋潋问了,这话她们不敢说照实说给夏秋潋听,小姐这才醒来啊,若是一时悲痛又昏睡过去了可怎么办。 可就算是她们不说,夏秋潋似乎也猜到了。 燕挽亭准备了那么久,若是突然出手,的确会打的江询言措手不及。 夏秋潋细细的询问了青鸢和绿阮她们得知的消息,可问来问去,她们知道的也甚少。 叶诏音也不愿说什么,想方设法的想要转移夏秋潋的注意力。 可夏秋潋别的什么都不关心,一心只想知道姜国战事,最好她们三人便只好沉默,低着头,无论夏秋潋问什么都不回答了。 夏秋潋也不气她们的态度,只是轻飘飘的甩了一句。 既然你们不肯告诉我,那我便去找陛下。 叶诏音也不知是惊还是急,脸都白了,伸手拉住夏秋潋,急切道。 你找皇上,你这是要找死吗? 夏秋潋风轻云淡的挣脱了一下,但却未挣脱叶诏音的手,她也就此作罢抬眼看着叶诏音,深邃清冷的双眸中满是坚定。 既然你们都不肯跟我说,那我也就只好去问陛下了。 第184章 回城! 了辞日夜不停的赶路,好不容易到了军营,还没来得及歇下喘一口气,就立即去瞧了燕挽亭的伤,一看燕挽亭的伤势,她便觉得自己已经隐隐作痛的头,痛的愈发厉害了。 这一对两人这么轮番的出事,是想要折磨她和福安嘛,还是想锤炼精进她们的医术? 福安觉得自己治好燕挽亭,还请师父来有些丢脸,可心心念念的人来了,心底不仅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有些窃喜。 了辞就如同一颗永不失效的定心丸,只要她在,无论多重的伤多难的病,她们都能松一口气。 可殊不知了辞这么不停歇的来回奔波,她的身子能否受的了。 了辞给一直高烧不退的燕挽亭把了把脉,又给她施针聚气,忙了一会便在纸上写下了药方。 她将方子递给了阿素,拭去额角的汗,挑重点语速极快嘱咐道。 伤及脾肺性命无忧,不过需多调理一些时日,不可提重物不可焦虑心闷,戒荤腥辛辣。照着药方抓药,都是些寻常药草,军需中应当有。 阿素拿了方子一刻也不敢逗留,立即去找军需官照方抓药去。 李凤游舒了口气,紧绷着的人终于放下了心,师父果然是师父。 师父,还好您来了,殿下她何时能醒呢? 了辞面露倦意。 今夜若是高烧退了明日就该醒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福安一直盯着了辞的脸色,她是与了辞最亲近的徒弟,平日里了辞多吃了几口菜多喝了几杯酒的事她都知晓。 如今了辞一来,她便瞧出师父似乎清减了一些,面上气色也苍白虚弱了一些,她是大夫,自然是看出了辞这是劳累过度了。 李凤游原本还想问什么,福安眼疾手快的伸手要去掐她一下,示意她别多问了。 可李凤游身手敏捷直觉敏锐,福安一伸手她便似乎感觉到了,往一旁挪了一步让福安捏空了手。 不过注意力倒也因此落在了福安身上,她疑惑问道。 福安,你这是要做什么。 福安原本想暗示,可李凤游这么一问,就连了辞都看了过来。 她便实话实说了。 没做什么,师父日夜赶路一刻都没歇息过,来了军营还给殿下施针,想必早就倦了。师姐还是先去叫人备好饭菜给师父垫垫肚子,若是有别的想问的,不如等师父歇息好了再问。 听福安这么一说,李凤游便反应过来,自觉得有些羞愧不孝了,她连忙垂头请罪道。 师父,是徒儿疏忽了,徒儿这就去叫人备好酒菜收拾好营帐先让师父歇下。 福安在一旁连忙道。 不用收拾营帐,师父同我一个营帐歇息便好了,我先领师父去看看,晚些师姐再叫人把饭菜送来,殿下就有劳师姐照顾了。 了辞微微一怔,似乎有些诧异。 但李凤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福安和师父关系一向亲厚,福安还是师父一手亲自带大的。 她幼时,师父便抱着她哄她睡觉,等她大了,两人也时常同榻而眠。 李凤游早便习以为常了,也没再问过了辞,就照福安说的吩咐下去了。 福安拉着了辞去了自己的营帐,就在燕挽亭营帐旁边不远处。 虽然燕挽亭照顾福安,可到底是战场,条件简陋艰苦,营帐里除了一张床榻一道屏风一个装杂物的木箱子外,就只有一张小木桌和一张小木椅。 就这还是燕挽亭特地叫人给她准备的。 自从上次在天机谷那一晚后,福安便少有跟了辞这么亲密了,也不知这次是不是太久未见了,福安显得格外的热情狗腿。 她觉得了辞疲累,半撒娇半拖拉,将了辞拖到床榻边让她坐下,然后自己靠在她身后帮她捏肩锤腰。 等饭菜来了,也不管自己尽给了辞夹菜添饭,这久违的殷切不知怎么竟让了辞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福安睡着了,了辞这才转过身来,再见福安后,第一次静静的凝视着福安的脸。 营帐外巡夜的士兵举着火把穿行,在那微弱忽明忽暗的光芒下,了辞望着福安,清冷的双眸这才露出些许的宠溺和无奈。 好像短短的一年发生了许多事,这孩子也终于成熟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孩子气了。 只不过等她懂得越来越多明白的越来越多后,会不会恨自己,又会不会接受... 明明身边就贴着个小火炉似的人,了辞却突然觉得遍体生寒,她抱紧自己克制的后退一些离福安远一点。 可睡梦中的福安觉得身边的体温远了,便又贴了过来,非要贴着了辞的身子,才满意的蹭了蹭继续酣睡。 了辞的双眸闪着复杂的光,她看着福安那白皙清秀还有些稚气的脸颊,手犹豫再三,才慢慢放在了福安肩上,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就像福安小时候,她无数次哄她睡觉一样。 聪明了半辈子,怎么到头来,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呢,有些事迟迟下不了决心,终究是会害人害己的。 愿以为今夜退烧后,明日才会醒来的燕挽亭不知怎么突然在半夜醒了过来。 她突然睁开的双眸中,满是惊恐和惶然,她深吸一口气后浑身遍是剧痛,张了张唇想说话,喉咙却像是着火了一样干涩刺痛。 好在她稍微一动作一旁坐着正在浅眠的李凤游就立即醒了。 殿下您醒了? 李凤游甚是惊喜。 燕挽亭的思绪似乎还停在被刺客刺穿胸口的那日,昏迷的这些天,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眨眼,她双眼迷蒙的看着李凤游,也不顾满身的疼痛,用沙哑的几乎快说不出口的声音问了句。 我还活着? 殿下您自然还活着,那日您被刺伤到如今,都已经过去六日了。 燕挽亭怔了怔,而后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紧张,她用尽了力气,抓住了李凤游的衣袖,努力的使自己说出口的话能让李凤游听清。 神玉呢? 李凤游握住了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道。 神玉已经送去宫了,师父说献妃娘娘应当已经醒了。对了殿下,师父今日也到营地了。 那便好。 燕挽亭听说神玉送到了,夏秋潋应该醒了,便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身上刚刚被忽略的剧痛就如同碾上她身子的石磨一样,将血肉碾碎将骨头都碾成粉末。 燕挽亭脸色惨白的慢慢躺了下去,她睁开眼看着营帐的顶端,咬着牙忍住那蚀骨的痛意。 她努力的想要转移注意力,额头的汗痛的冒了一层又一层。 战事...如何了。 李凤游拿着帕子,替燕挽亭拭去额上的汗,然后又去倒了杯茶水,一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燕挽亭喝水,一边回禀道。 慕容将军领兵正在攻城,姜国的都城本就易守难攻,如今姜国人誓死守着都城不应战,慕容将军每日都派人去叫阵。 燕挽亭喝了些水,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 身上痛的很,但是脑子却清醒着,燕挽亭咬着牙忍着痛道。 叫阵有何用,江询言明摆着就是想拖时间,拖的越久牵制住的人就越多。他这次刺杀我,想必也是想激怒父皇派兵攻城。对了,父皇可知我受伤之事,可有派兵前来? 李凤游摇摇头。 上禀殿下伤情的文书,都被卑职劫下来了,陛下暂时还不知道殿下受伤之事。 燕挽亭赞赏了一句。 不愧跟着我这么久,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文书虽然劫下来了,可这事知情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瞒得住,李凤游担忧道。 殿下,可您的伤势早晚也瞒不住啊,陛下迟早会知道的。 燕挽亭躺着一动也不动,苍白面上的表情因痛苦始终紧绷着,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着耀人的神采。 父皇自然会知道,不过得由我亲自回宫告知父皇此事。 李凤游闻言头疼的皱紧眉头。 殿下身子伤的这么重,怎么禁的起舟马劳顿。 燕挽亭知道自己父皇的脾气,她要是不平平安安的回去,燕皇怕是真的会被江询言激怒增兵姜国。 这事旁人去说旁人去劝,熄不了父皇的火。 除了这事之外,燕挽亭还想回去看看夏秋潋。 想必潋儿现在应该恨透了她,她自觉该亲自去潋儿面前和她解释,如今她身受重伤好歹也能让潋儿心疼怜惜一些。 打着这小算盘,这次她也必定要尽快回去的。 不过这身子上的痛却是恼人的很,稍稍一动,就是呼吸重些都能惹的身上一阵剧痛。 燕挽亭痛的无力,弱声弱气的问李凤游。 凤游,你不若去问问师叔,她可有什么止疼药。 李凤游无奈的摇摇头。 殿下,师父说了,您若是醒了,身子骨自然是痛的受不了,可受不了也得受,您身子现在不能乱用药,只能忍着。 燕挽亭也不是什么怕痛的人,只是这痛的确是折磨人,从头痛到尾,一刻都歇息不了,想必比之天牢里的十大酷刑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燕挽亭在营帐里躺着,一动不能动,就是身上痒了不敢自己动手去挠,还得叫阿素凤游帮忙。 其他的就更别提了。 而她想回燕飞城的事,也在了辞的反对下,推迟了好几日。 这几日,燕挽亭有两次唤慕容齐进营帐和他商议攻城之事,不过这事燕挽亭似乎有些忌讳,连阿素凤游都遣了出去。 只有她自己和慕容齐知道。 不过慕容齐从营帐走出来时,面上表情始终有些复杂,也不知燕挽亭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身子好不容易在了辞和福安的精心调养下好了一些,稍稍能动弹了,燕挽亭便迫不及待的要回燕飞城。 了辞这回也劝不住她,便由她去了,反正这一路上受苦的人又不是她了辞。 马车的轮子开始滚动的那一刻,燕挽亭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炼狱。 分卷(11 那痛意就如同波浪一样,一阵一阵的袭来,一浪高过一浪,痛到她唇都咬破了。 可这次她必须尽早回去,就算再痛也得忍着。 福安见她这般自虐,着实有些不忍心,便求起了辞来。 师父,殿下一向最听您的话了,您不若再去劝劝殿下吧,过几日再走也不迟。不然这一路的颠簸她的身子哪里受的了,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了些,若是再给撕开了可怎么办。 了辞皱着眉头看着闭眼躺着咬着唇死撑着的燕挽亭,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要这般回去卖可怜,我也是劝不住的,由她去吧,她的身子她自己做主。 第185章 无力! 因燕挽亭的伤势,护送她回燕飞城的车队一路走走停停,一直过了十日才回到燕飞城。 燕皇早便接到自己宝贝女儿要回来的消息,这日早早下了朝,就不断的询问燕挽亭进城了吗? 近日燕皇的心情还算不错,太子妃接近临盆就快要为皇室诞下皇子皇孙,而姜国的战事也频频传来捷报,如今离宫许久的女儿也要回来了。 若是及时的话,还能赶上她皇嫂诞子。 燕皇一时高兴,想起了前几日那久病昏睡如今突然醒来的夏秋潋,便坐上龙撵,唤人去景翎宫通报,他要去瞧瞧献妃。 皇帝的龙撵到景翎宫门时,夏秋潋正端坐在殿前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抚琴。 还未到景翎殿时,燕皇远远便听到了琴音,那琴音肃穆低沉,缓缓的缭绕在心间,不知怎么竟让燕皇生出了一丝凄凉之感。 燕皇挥了挥手让人停了下来,原本想回头,可正巧又碰到叶诏音领着两个宫女提着一个小竹篮过来了。 他便不好直接转头,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罢。 叶诏音看到燕皇时,心一惊,她可是知道夏秋潋如今是个什么心境,现在让她见燕皇,怕不是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激怒皇帝。 她咬着牙躬身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 燕皇走下龙撵,伸手扶起叶诏音,笑道。 诏妃可是来瞧献妃的,在这后宫中,你们二人关系倒是亲厚。 叶诏音面上挂着娇媚的笑意。 陛下知道臣妾的性子最怕寂寞了,献妃妹妹她性子冷淡在宫里也没其他好友,臣妾和她来自一地,自然跟她关系亲厚些。 燕皇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笑道。 那倒是,你们都是姜国人。 那便随朕一起进去瞧瞧吧。 燕皇和叶诏音一起走进去,一眼就瞧见了面色苍白一身白色素袍的夏秋潋正坐在桂树下,抬手抚琴。 门口的太监宫女见燕皇来了,大声呼着万岁跪下了,可夏秋潋却迟迟没有动作,仍是端坐着。 琴旁的一盏精致的小香炉里正焚着一块檀香,袅袅的雾气沈腾而上,朦胧了夏秋潋那冷然的面容。 知道燕皇来了还不起身行礼,当真是放肆。 叶诏音站在燕皇身侧,不断的对着夏秋潋使眼色。 可夏秋潋看也不看她,只顾垂首认真的抚琴。 叶诏音偏头有些无奈的抚额,她就知道夏秋潋的性子,今日定是要惹怒陛下的。 燕皇见夏秋潋不行礼,面上带笑似乎并无不满,而是缓步走了过去,站在夏秋潋几步之远的地方,负手一言不发静静的等着夏秋潋抚完这一曲。 夏秋潋垂眸,从燕皇走进大殿的那一刻起,她的琴音就激烈了起来,白皙修长的指尖在琴弦间肆意拨弄。 那低沉的琴音竟变得有些刺耳急促,仿佛将人置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入耳是战马的嘶鸣声和震耳欲聋的喊叫厮杀声。 最后一曲落下,仿佛是一声低叹。 燕皇闭眼听着,直到琴音停下,他才睁开眼,神情间颇有些复杂的看着夏秋潋。 夏秋潋苍白的面上渗出了一些汗水,这一曲仿佛用尽了她的力气一般,她缓缓的站起身,这才微微躬身向燕皇行礼。 臣妾夏秋潋见过陛下。 燕皇挥挥手让她起身,柔声道。 爱妃身子这才好不好好歇着,怎么有兴趣抚琴。 夏秋潋微微垂眸,虽恭敬的站着,可冷然的面容和出口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国之将覆,臣妾怎有心情卧床养病。 叶诏音赶紧转头看向燕皇。 果然,燕皇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片刻之后他突然大笑了两声,而后面上笑意慢慢冷了下去,他沉声问道。 爱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如今可是燕国的妃子,朕的妾室,也应当算是燕国人了。你说国之将覆,咒的可是朕的大燕国。 燕皇一向性子温和甚少对后宫的妃子发脾气,可这脾气一发起来,就是要掉脑袋的。 在场的人听他语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献妃娘娘当真是不怕触怒皇上啊,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当着燕皇的面说出来。 这怕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叶诏音颓然的闭上了眼,她胆战心惊的站在燕皇身后,此时也不敢再去插诨打科调笑几句了。 秋潋这怕不是一心寻死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所有人几乎都被燕皇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可夏秋潋却面无表情的抬头,丝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燕皇。 臣妾随远嫁燕国,可自小就是在姜国长大,是姜国的水土将臣妾养大,臣妾自然是姜国人。如今陛下派兵攻打姜国,都已攻至姜国都城,离姜国覆灭还有多远,这可不就是国之将覆。 燕皇的脸色越来越沉,他咬牙一拂袖。 你...好好好,你既然自认是姜国人不是我燕国人,那朕也无话可说。 燕皇没想到夏秋潋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惹怒他,他虽知道夏秋潋和叶诏音都是姜国人,定会因为姜国之事怨他,可他怎么也猜不到,夏秋潋连掩饰也不愿,就敢这么直言不讳。 燕皇负手,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沉声道。 朕前些日子听说爱妃醒了,心中欢喜,可操心国事无暇来探望爱妃,近日闲暇下来便来瞧瞧爱妃,倒是没想到能听爱妃这般直言不讳的话。 夏秋潋看着燕皇,心中升起一丝悲凉。 帝王之心如何猜的透,前世的燕皇温和良善,一心治理燕国一心为燕国百姓谋福祉,从未有过什么一统天下的野心。 可不知是不是燕挽亭给了他希望,还是帝王本就不甘平庸,他心中的野心**不断膨胀,竟也任由燕挽亭去搅弄风云。 夏秋潋突然有些倦了,寻常百姓也好为人父母官也好,只望天下太平吃饱穿暖,可这坐拥天下的帝王却一心想着征伐,丝毫不理会受苦受难的黎民苍生。 江询言如此,燕挽亭如此,燕皇亦如此。 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妃子,她左右不了江询言,左右不了燕挽亭更左右不了燕皇。 亦是左右不了那些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前世她阻止不了,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还是阻止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那为何又要让她活过来呢,就那么让她死去,或是让她一直沉睡下去,什么也不知道,岂不是最好。 夏秋潋心中的无力感涌了上来,身形晃了晃。 难道到头来,她还是要在姜国和燕国之间做出选择吗? 好在燕皇待了一会,便走了,倒也没有为难夏秋潋。 他一走,夏秋潋便失了力气一般颓然的坐在石椅上,苍白精致的面容上,一滴泪缓缓划过。 第186章 皇室血脉! 燕挽亭回城的这日,正巧碰上了太子妃临盆,宫里上上下下都一片忙碌,燕国百姓早就翘首以盼太子妃能生下一儿半女,为燕国皇室开枝散叶。 燕皇和燕长陵自然也视此为头等大事。 太子妃晨起用完早膳后原本打算在院子里溜达一会,消消食,可没走几步就腹痛难忍。 宫里接生的嬷嬷和太医早就算准了日子,太子妃也就这两日临盆了,日日都在东宫候着。 太子妃一早就进了寝宫侯产,除了宫里的两个嬷嬷之外,为了以防万一燕皇还从宫外请回了三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 这是这一生,就生了大半个上午,一直过了晌午里头都没传来生下孩子的消息。 燕皇和太子就在寝宫外等着,看着宫女们一盆一盆的接热水往寝宫里送。 太子妃沙哑惨烈的呼痛声和嬷嬷们不断的鼓励声,就这么吵了大半天。 燕长陵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在寝宫外来回踱步,不时将焦急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若不是有人拦着怕是他早就冲进去了。 燕皇虽沉稳一些,可手中的佛珠也差些被捏碎,他闭着眼嘴里不停的念着什么。 就这么在外头陪了快一天了,房间里太子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燕长陵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直到一个太监总管疾步跑来,凑到燕皇身边正要像他禀告什么时,房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那一声娇嫩洪亮的啼哭,就如同拨开乌云的一束金色阳光,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房门一阵嘈杂后被打开,一个年迈的老嬷嬷怀里抱着一个用明黄色小锦被包裹着的小婴儿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 燕长陵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老嬷嬷的道谢声,让所有人的心为之振奋。 恭喜陛下恭喜太子,太子妃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 好好好。 燕皇抚掌仰天大声道了三声好。 燕长陵看着那眼睛还未睁开长的皱巴巴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婴孩,眸中隐隐透着泪意,他匆匆看了一眼便吩咐道。 嬷嬷,把皇子抱去给父皇看,本宫去看看看看临儿。 说完燕长陵就往寝宫去了。 宫里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对太子妃那是一等一的好,刚刚诞下的小皇子太子爷就这么看了两眼,就要去探望太子妃,他们夫妻二人恩爱的像极了当年陛下和皇后娘娘。 燕皇小心翼翼的从嬷嬷手里接过婴孩,抱在怀里细细的打量着,眉眼中满是喜悦宠溺,言语间眸子竟湿润了一些。 老天有眼啊,朕还真能等到儿孙满堂之日。 一旁跪着的太监也是满面欣喜,不过他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抓紧了时间禀告道。 陛下,公主殿下回宫了。 挽亭回来了? 喜得孙儿燕皇本就开心,如今听说燕挽亭平安回来了,他更是欣喜。 太监在一旁笑着道。 小皇子诞下来之时,公主殿下才进神武门。 燕皇哈哈大笑,忍不住垂头在怀中的婴孩额头亲了一口。 哈哈,果真是朕的好孙儿啊,一出世就把你那久久不归的姑姑一同带了来。 快去传旨,把挽亭叫过来,让她来看看她这刚出生的小侄子。 燕挽亭一进宫门就听说了太子妃临盆的事,不等燕皇吩咐的人过来请,她便径直往东宫去了。 因重伤在身,她面色苍白身形消瘦行走间脚步也微微有些蹒跚,好在李凤游在一旁扶着她。 一会见了父皇,莫要多言。 不用燕挽亭嘱咐,李凤游便知道,不过她还是有些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殿下如今这般虚弱,就怕陛下起疑心,瞧出来了。 燕挽亭强撑着一口气,到了东宫便推开了李凤游,挺直了腰背,不顾胸口的剧痛也装作一副有精神的模样抬步走了进去。 太子妃诞下皇室血脉,出宫许久的公主殿下也回宫了。 这两日宫里真是喜事连连。 当夜燕皇便设了喜宴招待群臣,还吩咐御膳房连夜赶做了喜团,第二日去宫门口分发给百姓。 今日因太子妃诞下血脉之事,燕皇高兴坏了,原本见到燕挽亭这般虚弱追问了几句,可燕挽亭回他一路奔波没歇息好,所以有些累了,燕皇也并未多想。 燕挽亭从东宫出来后便回了自己寝宫换了一身衣裳,接着又立即被叫去了宴席。 宴席上燕挽亭强撑着伤痛,还喝了几杯酒酒,好在燕皇心疼她,早早就叫她退下去好好歇息了。 好不容从宴席上下来,燕挽亭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去景翎宫见夏秋潋。 在李凤游的陪同下,燕挽亭去了景翎殿,可站在宫外,她却踌蹴了好一会也没下定决心进去。 宫里稍微受宠一些的妃子都去参加了喜宴,夏秋潋因身子才好不宜奔波经不住吵闹,燕皇体恤特地让她留在景翎宫休息。 景翎宫前一片冷清。 一路奔波,回了宫就立即去了东宫,接着又去了宴席,丝毫没有时间休息。 燕挽亭本就有伤在身,今日这么一转,脸色愈发苍白了,她站在景翎宫外的假山旁,身子站不住还轻轻靠着李凤游。 李凤游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劝道。 殿下,卑职瞧您神色不太好,不如还是先回寝宫歇息一晚明日再来吧。 燕挽亭望着景翎宫的大门,心中虽狂喜,却又隐隐压着一块石头,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多想狂奔进去,去看看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女人,死死的搂进怀中,诉说相思之苦。 可她却知道,也许这大门一进去,迎接她的绝不是夏秋潋的温情软语,许是质问许是失望透顶的怒许是融不开的冰冷。 明明是压抑不住的思念,可脚步却像是灌着铅一样,丝毫挪不动。 她幽幽叹了口气,闭上了眼,伸手捂住开始作痛的胸口,垂头有些失落道。 也好,想必秋潋此时并不想见到我。 燕挽亭颓然的摆了摆手,要李凤游扶她走。 可她身后的宫门里,青鸢偷偷的探出了半个脑袋,然后转身走了几步,走到了桂花树下的夏秋潋身旁,低声道。 小姐,殿下走了。 夏秋潋面容苍白,面上神情冷淡,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收拢,心底怨也好恨也罢,最终还是敌不过心软。 她...瞧上去如何。 青鸢如实回禀。 像是不舒服,来去都是李副统领扶着。 夏秋潋站在桂树下,抬头也不知是在看什么,双眸朦朦胧胧的找不到一个定点,她所幸闭上了眸子,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我当真是倦了。 青鸢在一旁微微侧头,担忧的看着她。 小姐若是倦了,就先歇下吧,奴婢看您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分卷(11 嗯。 夏秋潋点点头,却不曾抬步,仍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站着。 青鸢等了一会也不见她动作,这才轻声唤道。 小姐。 燕挽亭回了寝宫,等福安来换了一次药,才躺下歇息了。 身子累的很,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可她就是睡不着,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就像是被火灼烧一样。 她望着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片月光,思绪纷乱的在脑海中纠缠。 秋潋应当已经知道她回宫的消息了吧。 也不知明日去见了她,她可否,可否会有一丝眷恋。 第187章 吐血! 天才蒙蒙亮,青鸢和绿阮就起身了,景翎宫的宫女和太监们各司其职的忙碌了起来。 大殿的门一拉开,青鸢抱着一个铜壶往外走,脚才踏出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燕挽亭和李凤游。 燕挽亭抬眼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然后挑唇笑了笑,率先打了声招呼。 青鸢,许久未见呐。 青鸢倒是没想到燕挽亭这么早就来了,先是一愣,然后绷着脸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燕挽亭挥了挥手让她起来,柔声问道。 无须多礼,潋儿呢?她可起身了。 青鸢黑着脸回话也有些不冷不热。 殿下来的这么早,天都还没亮呢,娘娘自然还没起身。 李凤游站在一旁微微皱着眉头,虽然殿下爱屋及乌对献妃娘娘身旁的这两个贴身宫女一直都很好,可她们不过是奴婢,哪里轮的到她们对着燕挽亭甩脸。 燕挽亭像是知道李凤游不悦了,伸手微微拦了她一下,仍是笑着道。 既然潋儿还未醒,那本宫就在大殿中等一会,等她起身了你去通报一声。 以前公主殿下来景翎殿何时要通报了,不是每次都擅自闯进小姐寝宫中去吗,现在倒是懂礼节了。 青鸢微微撇了撇嘴。 那就请殿下去大殿等一会,奴婢还要去太医院一趟。 燕挽亭一听说太医院,心底就有些敏感,有些急切的问道。 去太医院做什么,莫非潋儿身子不舒服? 青鸢见燕挽亭对小姐还是这般关心,脸色终是缓和了一些,解释道。 了辞前辈走之时吩咐了太医院每日都给娘娘熬药膳,奴婢这是要去太医院把药膳取来。 燕挽亭送了一口气。 那你快去吧,本宫自己去大殿。 青鸢走了,燕挽亭便在李凤游的搀扶下,去了景翎宫的大殿。 绿阮见她来的这么早,也有些诧异,不过她的性子沉稳就算对燕挽亭再不满,也不会喜形于色,恭恭敬敬的请燕挽亭坐下,然后赶紧去备了茶。 燕挽亭昨夜辗转难眠,一夜都未曾歇息好,又因有伤在身,身子难免疲软无力。 在自己宫里睡时怎么也睡不着,这才来了景翎殿,就坐在桌边有些昏昏欲睡了。 李凤游看她疲惫困倦,便小声劝道。。 殿下若是困了,不如先回去歇息一会吧,晚些再来。 燕挽亭俯在桌上,怏怏道。 有些累,不过回去了也是睡不着,等见了潋儿再说吧。 李凤游倒是一针见血。 您就是见了,也是受气的,身子本就不好,还不如等身子好些了再来。 燕挽亭瞥了她一眼,苍白的面上神情有些无奈。 怕受气就不来吗?不见潋儿,我怎么能安心养伤。 李凤游憋着一口气,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正要开口,就听见殿外的太监尖细的声音。 娘娘当心些,这地上的石板奴才刚冲洗完,有些湿滑。 夏秋潋来了。 燕挽亭眼睛一亮连忙站了起来,可却站在桌边有些踌蹴。 夏秋潋一身素白的衣裳,缓步出现在大殿门口,虽旧疾好了,可面容仍是有些苍白,双眸清冷,一眼就望向了站在桌边有些无措的燕挽亭。 燕挽亭紧紧抓着衣袖的一角,自夏秋潋出现,双眸就一直贪恋的看着她,一刻都不曾挪开。 潋儿的身子果真是好了,少了以往的孱弱,虽仍是瘦弱可比起以前明显要康健一些。 燕挽亭盯着夏秋潋看时,夏秋潋也不动神色的在燕挽亭身上扫了几眼。 两人如今像是反过来了一般,夏秋潋的身子好了,可燕挽亭却明显清减了许多,原本红润的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本就尖瘦的下巴更尖了一些,身子也没了以往的挺拔,微微苟着胸。 昨日青鸢看到燕挽亭后,便和她说过公主似乎受了伤或是身子不适,来去都是李凤游搀扶着,又记起了一件事,了辞离宫之前,曾和她说过,公主是拼死才将能救治好夏秋潋的神玉带回来的。 便也把这事和夏秋潋一并说了。 夏秋潋一听她说神玉,心中便隐约猜到了一些。 神玉是姜国帝王的佩玉,虽她不知道为何一块玉能治好她,但是燕挽亭既能从江询言手中将神玉拿到手,姜国都城又未攻破,想来燕挽亭定是费了好大的精力才将那玉取来的。 如今看到燕挽亭,夏秋潋便知道了了辞说的拼命是什么意思。 燕挽亭身子一向好,又有功力在身,平日里看起来便生龙活虎的。 可今日一见,她不仅清减了许多,还脸色苍白。 想必定是身上受了重伤。 这般算来,燕挽亭对她是有救命之恩,可却又和她有覆国之仇。 面前的这人,夏秋潋爱不得,又恨不得,叫她如何面对。 心中虽思绪万千,可夏秋潋只是面容冷淡,丝毫没有见到燕挽亭的喜悦,双眸冷的没有半丝柔情,她微微躬身行礼。 夏秋潋见过公主殿下。 语气亦是冷若冰霜。 燕挽亭虽猜到了夏秋潋会对她冷淡,可如今看她似乎没了一丝旧情,对她如同一个点头之交的陌生人一般,心低还是隐隐的酸痛。 她苦笑一声,垂下眸。 这么久不见,潋儿对我好似生分了许多。 燕挽亭的话仿佛点燃了夏秋潋心中的怨,她眉头微微一皱,冷冷的挑起唇角。 为何如此,殿下难道不知吗? 我知你怨我... 燕挽亭想要解释,她上前一步,可走的太快太急,不小心牵动了胸口还未愈合的伤口,那彻骨的痛仿佛要贯穿心口,她脸色一白,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李凤游在一旁一直关注着她,见她顿住脚步脸色发白的捂住胸口,连忙上前搀扶住她,焦急道。 殿下,可是伤口又在痛了? 燕挽亭忍住痛,直起来身,她推开李凤游,双眸定定的看着夏秋潋。 我没事,凤游你先退下吧,有些话我想单独跟潋儿说。 夏秋潋握住拳,胸口微微起伏后,她偏开头冷漠道。 殿下若是身子不舒适,便先回自己宫唤太医瞧瞧吧。 李凤游见夏秋潋语气冷漠至此,也不知会多伤燕挽亭的心,有些看不过去了,她皱着眉头向前一步,沉声道。 献妃娘娘怎可冷情至此,殿下她可是为了娘娘才受的重伤,胸口被一剑刺穿,险些在姜国丧命。听闻娘娘您醒了,又日夜奔波,不顾伤口疼痛赶回宫,就为了早些能看到娘娘。 李凤游神色冷凝,语气不满带着质问,燕挽亭伸手拉住了她。 凤游,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住嘴给本宫退下。 李凤游是铁了心要为燕挽亭打抱不平,平日里燕挽亭的命令她从不违抗,可今日她不仅不听,还说的更加肆无忌惮。 殿下,您为献妃做了什么多,为了她顾忌那么多,可到头来献妃她压根就不领情,您根本就不欠她什么,又何必这般放低姿态。 燕挽亭胸口本就痛的要命,又被李凤游这么一质问,脑袋也跟着痛了起来,她踉跄了两步伸手撑住了桌角,才不至无力摔倒。 你...你好大的胆子,李初白,本宫的事轮不到你来非议,本宫现在叫你立即滚,听到了吗? 燕挽亭已然动怒,可李凤游仍不卑不亢忤逆她的命令。 殿下,您有话要跟献妃娘娘说清楚,卑职也有话要跟献妃娘娘说,不如等卑职把话跟献妃娘娘说清楚,再滚也不迟。 燕挽亭气的身子都在发抖,她抬手指着李凤游,颤抖着声音道。 李初白,你给本宫闭嘴,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立即给本宫回去跪在殿门口思过! 李凤游的质问亦如同当头棒喝一样,狠狠的敲在夏秋潋的心口,她脸色顿时白了一些。 又见燕挽亭的神色越来越惨白额头的汗也越冒越多,身形摇晃着仿佛要摔倒了一般,她心中有些担忧不忍,可脚步微微向前移了半步,到底还是忍住止住了。 她偏开头不去看燕挽亭,不想让自己心软。 一旁的李凤游见她那般冷漠的模样,像没事人一样置身事外,连忙搀住了燕挽亭。 明明看到燕挽亭已经怒到了极点,就算不忍,也还是说道。 殿下,卑职今日斗胆跟您说句话,献妃娘娘她心中压根就没殿下您,就算您为了她险些丧命,她也这般无动无衷,殿下又何必再傻下去呢。 燕挽亭本就因夏秋潋的冷漠伤神,如今李凤游一针见血的把她心底深处想着的担忧的事一股脑的说出来,就像是彻底的撕开了她心底隐藏极深的疤一样,痛的她头脑发晕。 你... 这么一个字,燕挽亭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她红着眼死死的抓着李凤游的手臂。 你给本宫闭嘴! 话音一落,燕挽亭便身形一晃,喉头涌上了一丝腥甜,她终是忍不住张唇一吐。 一口鲜血便这么从她唇齿中涌出。 殿下。 李凤游脸色大变,她扶着身形瘫软倒下去的燕挽亭。 第188章 慕容氏! 燕挽亭病倒了。 这消息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听说了,了辞和福安太医给公主瞧了病后,说公主是一路奔波劳累,身子疲惫夜里又没歇息好,染上了风寒,因此病倒。 可景翎宫的人都知道,公主殿下哪里是什么染上风寒,明明就是气急攻心吐了血,伤了精气才病重的。 但献妃娘娘嘱咐了宫里的人,闭紧了嘴这事不能在宫里宣扬出去。 用了早膳之后,夏秋潋在书房看着书,她端坐在书桌后,摆在桌上的是一本残缺的棋谱,翻了几页后她却觉得心思烦闷,这书上的字,她是一个都瞧不进去。 青鸢在一旁伺候着,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夏秋潋,犹豫了半晌后,才轻声问道。 小姐,宫里的娘娘都去探公主殿下了,您说咱们要不要去啊。 夏秋潋一怔,合上了棋谱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一簇青竹,怔怔的发愣。 宫里人都知道公主殿下和献妃娘娘的关系好的非比寻常,那可是好到同塌而眠的啊。 这尊贵眼高于顶的公主殿下,何曾对宫里其他妃子娘娘多看一眼,唯独对献妃另眼相待,可见她们二人的关系。 可如今公主殿下病倒了,献妃却从未去看过,就连一眼都没瞧过。 都传说,因为献妃是姜国人,而公主殿下又曾亲自率兵去过姜国,所以她迁怒公主殿下,两人就此决裂了。 其实这些传闻,又何尝没有道理。 夏秋潋不正是因此,才怨燕挽亭的吗。 青鸢在她身后劝道。 小姐,人都去了,就咱们不去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就算是做个面子功夫,也该去一趟吧。 她也知道小姐是怨公主了,毕竟是公主殿下当初说服燕皇对姜国派兵的,别说是小姐,她也偷偷怨着呢。 可她们到底是在燕宫中,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们呢,上次小姐触怒了陛下就算了,如今又跟公主决裂了。 那以后她们在宫中哪有还依仗呢,在别人屋檐下过活,有时就是不愿意那也得低头的。 夏秋潋不知是把青鸢的话听进去了,还是真的心软了想去看看燕挽亭,幽幽的叹了口气后,便轻声道。 那便去看看吧。 哎。 青鸢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的应了,然后随夏秋潋去了寝宫,换了一身衣裳再唤上绿阮一同去燕挽亭宫里。 路过御花园时,正巧碰上了许久未见的贤妃。 贤妃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正怏怏的坐在凉亭里发呆,身旁的几个分位低的嫔妃正讨好的在她耳旁说着什么。 瞧见夏秋潋领着青鸢和绿阮来了,一个身形略显圆润的嫔妃伸手抓了抓贤妃的衣角,对着她使了使眼色。 姐姐你瞧,景翎宫的那位出来了。 慕容夕照瞬间来了精气神,她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便领着一众跟班撞了上去。 明明一旁还有路,可贤妃就是领着人挡住了夏秋潋的去路。 夏秋潋不想多生事端,便要侧身让开,先让慕容夕照过去。 可慕容夕照气势汹汹摆明了是来找麻烦的,一伙人以她为首就这么挡在了夏秋潋面前。 慕容夕照眼阳怪气语气不善。 哟,这不是献妃妹妹吗?听说在床上睡了大半年,如今终是舍得爬起来了啊。 夏秋潋面无表情,面对慕容夕照的挑衅,只是冷冷淡淡回道。 本宫早就醒了半月,莫非贤妃娘娘是今日才知吗? 慕容夕照脸一绷,冷冷一笑,她盯着夏秋潋的脸,啧啧两声不屑道。 瞧瞧这张华容月貌的脸蛋,还这么清高呢?你还当陛下宠你殿下护你啊,你如今有什么资格对本宫摆谱。 慕容夕照摆明了是自己不痛快也要找别人不开心,更何况她跟夏秋潋还有过过节。 当初夏秋潋扇她的那一巴掌,她可记恨到现在呢,可那时夏秋潋正得宠,公主殿下也和她交好。 慕容夕照便不敢对她做什么,可如今燕挽亭失势了,她正巧撞上了自然要来踩一脚的。 夏秋潋可丝毫没被她气到,她只是淡淡的瞥了慕容夕照一眼。 贤妃娘娘不操心自己的家事,还有心在这挖苦本宫,可真是有闲情逸趣。 慕容夕照脸色一变,似乎是被夏秋潋踩到了痛处。 分卷(11 你! 燕挽亭的话的确是踩到了她的痛处,不仅如此还提醒了她,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以前她仗着自己母家是正盛的慕容氏,在宫里横着走,谁都敢欺负。 可自从父亲无缘无故的失势后,陛下都甚少去她殿里,她在宫中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惮忌惹是生非了。 说起来也不知为何,父亲不过是写了一本有关皇家祭祀的奏折,便无端的被陛下冷落了。 以前在朝中得宠的一品太傅,不仅官降了一品,在朝堂上陛下也甚少让他开口说话。 外头都说,是那本奏折里的某些字句让燕皇不满,才冷落了太傅。 可父亲却说并不是如此,嘱咐她日后在宫中小心行事,陛下这是在怀疑慕容家有谋逆之心。 慕容夕照眼神闪烁,明明气的脸都涨红了,却还是忍着怒气冷冷的盯着夏秋潋。 这个该死的女人,还真会戳人的痛点。 贤妃娘娘若是无事,那本宫就先告退了。 夏秋潋只是微微一躬身,算是给她行了个礼,然后就领着青鸢和绿阮绕过她们。 姐姐,就这么...让她走了。 一旁的跟随着慕容夕照的妃嫔有些不甘的上前问她。 慕容夕照黑着脸,气的身子都在发抖,可偏偏她又得听父亲的话,不能在宫里闯祸,不然她刚刚哪能这么吃瘪。 让她走,不过一个丧家之犬罢了,本宫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等...本宫到时候又的是机会对付她。 青鸢跟在夏秋潋身后,回头看了眼远处还站着的那一群人,松了口气庆幸道。 小姐,今日这贤妃娘娘居然就这么让咱们走了,可真是怪,奴婢还怕她会对娘娘您动手呢。 绿阮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青鸢,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你难道没听说慕容太傅被降职的事情吗,慕容家如今都快失宠了。贤妃操心自己的事都来不及呢,还怎么找小姐的麻烦。 青鸢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愤愤道。 活该,以前她就仗着自己母家有权有势,在宫里横着走,当初还差点把我淹死了,就是个狠毒的坏女人。 青鸢和绿阮的话夏秋潋听在耳中,心思却飘远了。 慕容慎在朝堂上果真是失宠了。 这倒说明燕挽亭已经确认了他就是当初那个出卖燕国的奸细吗,可为何又要留着慕容慎呢? 莫非燕挽亭留着他,还有他用? 第189章 两相生厌! 燕皇才走没一会,夏秋潋就来了。 福安和了辞都在燕挽亭寝宫里,正陪她说着话。 燕挽亭脸色苍白怏怏的半坐在床榻上,手上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正一脸的嫌弃。 这药这般苦,想来定是福安煎的。 福安哼了一声,抱着手臂不满道。 良药苦口,殿下莫非没听过这句话,赶紧喝了吧,等一会凉了,怕是更苦了。 燕挽亭神色颓靡,一脸苦思的盯着手中那碗汤药,问向一旁的阿素。 蜜饯可备好了。 捂住唇偷偷笑了一声,福安幸灾乐祸道。 师父说了,这药不能沾甜味,蜜饯没有龙须糕也没有,殿下就这么一口闷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燕挽亭端着药,只闻着那药味浓重带苦的味道就觉得舌尖开始泛苦,拿着勺子搅来搅去,却怎么也下不了嘴。 了辞站在一旁,瞥了她一眼,好歹吩咐阿素拿了一颗蜜饯给她。 多大的人了,喝药还得这般哄着。 有颗蜜饯总比没有好。 还是师叔待本宫好。 虽说了辞允了她能吃蜜饯,可碗里的药她递到嘴边嗅了嗅犹豫再三,还是放了下来。 这药光闻着就能嗅到苦味,若是入口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苦的她喝不下去,吐出口来。 眼看着燕挽亭都快把这一碗药搅的凉了,福安正欲开口,燕挽亭就率先打断了她的话,她垂着眸轻声道。 凤游可还在跪着。 了辞叹了口气道。 她跪了一日了,我去叫她起来也不起来,你知道她性子,此时怕是自责的要死。你若是不亲自叫她起身,我看她能把膝盖给跪废了。 了辞有些不明白那天李凤游为什么会突然冲撞燕挽亭,以至将她气的吐血。 她性子沉稳不善言辞,自小大到她最听你的话,也从未见她敢冲撞过你,那日究竟是怎么了。 燕挽亭其实心底并没有怨李凤游,她幽幽叹了口气道。 那些话,想必她早就积压在心中。本宫那日是气的发慌,今日静下来想想,她终究只是为本宫抱不平罢了,一会本宫把药喝了,就去看看她。 几人正说着李凤游的事,忽的一个宫女上前来通禀,说是景翎宫的献妃娘娘来了。 燕挽亭猛的坐起身,眸子腾的就亮了,她一时欣喜把手中的药随手就递给了阿素,就要掀开锦被下床来。 快让她进来。 幸好了辞按住了她,颇有些羞恼道。 你这伤还没好,昨日又牵动了气血,叫你好好躺着歇息,你这么急着起身做什么,又想吐血了? 燕挽亭被了才辞按住,见她面上神色不善,怕惹她生气,便只好躺了回去。 我...那师叔替我去把潋儿请进来吧,我乖乖躺着便是了。 了辞一拂袖,面色冷然。 她自己有腿,不必要人去请。 福安见师父生气了,原本挪动的脚步又偷偷的挪了回去,一动不动的站着,有些胆战心惊的抬头偷偷看了了辞一眼。 也不知师父她为何突然动怒。 其实了辞气的不过是这些人总是不尊医嘱肆意妄为,每回说了也不听,出了事便火急火燎的找她,仿佛是真把她当成了那华佗再世。 就算她是华佗再世,碰到这么几个不听话的病人,想必也有心无力。 了辞越想越气,脸色愈发冷然,最后气不过所幸一拂袖告辞。 这药殿下爱喝不喝,我先回太医院了。 走了几步,见福安还犹豫踌蹴的站在那不知该不该走,便皱着眉头沉声道。 跟为师回太医院。 奥。 福安身子一抖,回头有些同情的看了燕挽亭一眼,师父动怒了,不管是谁惹了她都得遭殃,她几乎可以预见明日燕挽亭喝的药,能比今日的苦上好几倍。 福安提着衣摆忙不迭的小跑着跟上了了辞的步子。 正巧了辞和福安要出门时,与正要进门的夏秋潋撞上了。 对于了辞和福安,夏秋潋心中一向怀着感恩,若不是了辞和福安想必她早就命归黄泉了。 眼看着了辞走过来,夏秋潋连忙微微躬身恭敬的道了一声。 秋潋见过了辞前辈。 面对着夏秋潋,了辞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献妃娘娘多礼了。 自醒后,秋潋还未当面谢过了辞前辈和福安太医。 福安在一旁看着如今健健康康气色红润的夏秋潋,松了口气,笑嘻嘻的咧嘴,也不插话,乖乖的听着她们二人说话。 草民不过民间一游医罢了,因公主殿下赏识请来宫中,治病救人,也一切都听从殿下的嘱咐。娘娘若是要谢,不如去谢谢公主殿下。 了辞这话说的,将功劳一股脑的盖在了燕挽亭的头上。 夏秋潋怔了怔,正要再开口,了辞便挥了挥衣袖告辞。 娘娘,草民和顽徒还有要事,便先回太医院了。 了辞显然并不想再听她说什么,夏秋潋也只好识趣道。 了辞前辈福安太医慢走。 燕挽亭躺在床榻上,耳朵支楞着,听着夏秋潋和了辞在说什么。 等听见了辞领着福安要走了,燕挽亭这才轻轻咳了一声,撑着身子坐好。 夏秋潋一踏进房内,阿素就机灵的向她告状。 献妃娘娘来了,正巧奴婢在服侍殿下喝药呢,殿下嫌这药苦怎么也不肯喝。 才走过来的夏秋潋一听这话,便将目光投在了燕挽亭身上。 燕挽亭瞪了阿素一眼,伸手将她手中的药夺了过来。 丝毫不差,起死回生,就事论事,尔虞我诈,跋山涉水,乌合之众,气喘吁吁,拔苗助长,耳濡目染 谁说本宫不喝的,不过是刚刚有些烫,本宫要放凉一些再喝罢了。 阿素抓着时机。 现在刚刚好不烫不凉,那殿下就喝了罢。 自然要喝。 燕挽亭皱着眉头轻声嘟哝了一声,而后一咬牙闭着眼捏着鼻子,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一口气的灌进了嘴里。 药喝的一口不剩,脸已经被苦的发黑了,燕挽亭死死的皱着眉头,把碗挽阿素怀里一塞,就招了招手。 阿素立即将那一颗备好的蜜饯放在她手心。 把蜜饯塞进了嘴里,燕挽亭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嘴里的苦味交织着蜜饯的甜味和一丝酸味,好歹是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夏秋潋风轻云淡的看着她,从一进屋就没开口说过话。 ¥¥¥¥¥请,找,到,前,文,成,语,第.一.个.词.家.qi.俄.夋¥¥¥¥¥ 燕挽亭招了招手,示意屋里的人都退出去。 阿素了然的叫上跟在夏秋潋身后的青鸢绿阮,三人一同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转眼间,屋子里就剩燕挽亭和夏秋潋两人了。 夏秋潋就这么站在离床榻不远不近的位置,眸子轻飘飘的落在燕挽亭身上。 这人的身子果然伤的重了吗,昨日才见她,好似今日又清减了几分,脸色依旧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因着药的苦味,始终皱着脸,嘴里因为含着蜜饯,腮帮子微微有些鼓。 半晌没说话,燕挽亭轻轻咳了一声,柔声道。 潋儿,你身子才好,不宜久站,不如先坐下吧。 夏秋潋仍旧站着,她偏开目光,轻声问了句。 殿下如何受的伤。 燕挽亭垂下头,有些无奈的挑起唇角。 一时疏忽,被江询言暗算了,胸口中了一剑。 夏秋潋其实隐约猜到了燕挽亭是因为想要救她,急着拿到神玉才中了江询言的计谋,只是还是开口问了。 可是因为神玉,才一时鲁莽。 燕挽亭垂着头没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夏秋潋轻轻叹了口气,她只觉得心上涌上了一股疲累之感,面对燕挽亭时更甚。 你明知我醒后会恨你,又何须如此拼命。 燕挽亭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满眸的复杂痛苦。 我知你会恨我,也知我违背了誓言,你不会轻易原谅我,可纵然如此我还是... 夏秋潋打断了她的话。 既然知道,你就不该救醒我,现在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燕挽亭一怔,只觉心口忽的绞痛起来,原本她以为夏秋潋来看她,终是有些不忍心中谅解了她一些。 潋儿,你就不愿听我解释吗? 夏秋潋眸子定定的看向一旁。 殿下,秋潋有一请,不知殿下可愿帮秋潋。 燕挽亭心中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她坐起身有些慌乱的看着夏秋潋,解释道。 潋儿,以前我的确与你许过誓言,只要出去了江询言,便就此收手。可燕国和姜国的战事一起,牵连进来的却不单单只有燕国和姜国,如今时局已变... 夏秋潋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只见她终于转头看向了燕挽亭,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一片清冷,沉声道。 我想出宫。 什么? 燕挽亭愣住了,她有些不明白夏秋潋说出宫是什么意思。 夏秋潋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坚定。 我要离开燕宫,我只问殿下一句,殿下可愿助我。 燕挽亭双眸茫然的盯着夏秋潋。 你...你说你要出宫,这是何意? 若是继续留下,也不过是和殿下两相生厌罢了,不如殿下放手让我走。 燕挽亭木然的垂下眸,怔怔的重复了一句。 两相生厌。 第190章 傻! 我不允! 燕挽亭胸口剧烈的起伏,眼前一阵发黑,她忍住痛死死的抓着被角,眼睛盯着夏秋潋,似乎想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不舍和犹豫。 夏秋潋闭上眼,唇微微抿了抿,叹声道。 何必如此呢? 燕挽亭从她面上瞧不出一丝眷恋不舍,她冷漠的就像是个和她不相干的人,就算她为了救她险些丧命,她也毫不在乎。 心口一阵绞痛,燕挽亭眼眶微红,她以前怎会觉得夏秋潋心里有她呢? 是啊,前世她为了江询言为了姜国,背弃了她。 如今就算是重选一次,她也仍是要抛下她,在姜国和她之间,她永远都只会选择姜国。 夏秋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是石头还是铁? 燕挽亭绝望带着恨意的质问就像是一锤狠狠的砸在夏秋潋的心口,她猛的转身背对着燕挽亭,睁开的双眸中隐隐透着泪光。 你如今决定的事,我已经拦不住你了,其实细想不过是天道轮回罢了。若是姜国亡在你手里,我也怨不得你,原本就是江询言将姜国当做筹码与你博弈,可若是姜国真的亡了,我又怎能毫无芥蒂的待着燕宫,继续留在你身边。 燕挽亭摇摇头,她咬着唇面上满是失望痛楚。 我如今,不想再听什么姜国燕国,我已经听你说的厌了,我只想听你说你我之间的事。 夏秋潋苦笑一声,垂眸茫然的低喃一声。 你我之间的感情,何时只单单是你我,不是从来都这般复杂吗? 夏秋潋的话让燕挽亭一时语塞,她冷冷一笑,盯着夏秋潋的眸子里满是不甘复杂,她咬着牙道。 你死心吧,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若想把我当做是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也随你,我的生死都且在你一念之间。 分卷(11 夏秋潋的话一字一句绝情至此,燕挽亭忽的仰头大笑几声,笑声突兀沙哑,衬着红彤彤的眸子癫狂的如同失去神志的疯子。 夏秋潋,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你的不抗拒和顺从,是不是从来都只是愧疚? 燕挽亭的笑让夏秋潋浑身冰凉,她紧紧的咬住唇,那侵袭而来的寒意,竟比以往寒疾犯了时,更让她觉得痛苦难忍,以至于浑身都在轻颤。 燕挽亭,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有些话她早就和燕挽亭说过,她心里的确有燕挽亭,可是那情爱中糅杂了太多的不确定和其他感情,以至于她有时都分不清自己对燕挽亭的爱有多少,好似很深,又好似不够。 燕挽亭掀开锦被,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她一步一步走向夏秋潋, 她的靠近让夏秋潋身子一颤,随即呆立在原地,任由身后那人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肢将头埋在她脖颈边,带着哭腔和无助,痛苦的在她耳边低喃。 是你想让我怎么样,你是要逼死我,还是要痛死我? 温热的泪水从燕挽亭的眼角滑落,泪珠滚进了夏秋潋的衣领,很快便消失不见。 夏秋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想回头,她想抱住燕挽亭,可心底那像丝线一样纷乱的心思,让她茫然失措身不由己。 她们有多久没这么亲密了,自她昏睡过后,到醒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身子好了,还是因为燕挽亭身子弱了,她的身子不再像以前一样炙热滚烫,那淡淡的体温透过衣衫贴在她的肌肤上,暖暖的。 燕挽亭紧紧的抱住夏秋潋纵使没愈合完全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她也顾不上了,只想拼尽全力抱住夏秋潋,仿佛这样就能圈住她的心。 我很痛,心很痛,比被人刺中的那一剑还痛,你有解药,可是你不肯救我。 她用孱弱颤抖的声音轻声低诉,带着哭腔和不甘。 夏秋潋闭上眼,手微微抬起想要握住圈在腰间的手,只是抬起却又无力的垂落了。 燕挽亭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仿佛那些雄心壮志就这么溺死在了温柔乡里,可她没有办法想象没有夏秋潋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那才是地狱。 就算是得了一切,心也是空的,可心空了,有那些又有何用呢? 没出息也好犯贱也罢,她只想牢牢的抓紧夏秋潋。 我明日就去求父皇,让他撤兵,我什么都不要了可好,我随你去浪迹天涯。 也许为了姜国百姓,夏秋潋应该同意,应该利用燕挽亭的感情让她去央求燕皇退兵,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留在她身边。 可夏秋潋却觉得那太过卑鄙不堪,她无法再次向前世一样,利用燕挽亭的感情,她做不到,纵使是为了姜国那数不尽的百姓。 她拒绝了。 眸中的雾气缓缓凝结,终是化作了泪珠从眼中滑落,她的手抬起覆在燕挽亭手背上,柔声道。 燕挽亭,回不了头了。陛下回不了头,你也回不了了,你不要再为我妥协。 夏秋潋的话给了燕挽亭一丝希望,她松开手抓住她的肩头,用力的转过她的身子,盯着她的眼睛迫切的问道。 那你呢,你可愿意为我妥协? 我不知道。 夏秋潋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燕挽亭的感情纯粹炙热,就算曾被她深深的伤害过,可是当她再次敲开她自卫的那层石甲后,燕挽亭的心还没有死,还是炙热滚烫的,依旧是满腔的深情和一往无前的勇敢。 她可以放弃一切,只为了她。 这样的感情却让夏秋潋觉得羞愧,她如何能报以同样的深情还给燕挽亭,又如何能像她这般纯粹呢。 燕挽亭问她。 那你要我怎么做? 夏秋潋却怔住了,是啊,她能让燕挽亭怎么做。 让燕挽亭放弃攻打姜国,可这样她是多么的无耻啊。 还是任由她覆灭姜国,可这样她又怎么能留在燕挽亭身边。 到头来,抉择还是在她的手上。 而她仿佛再次陷入了前世那最后的抉择中。 夏秋潋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挣开了燕挽亭的手,退了一步,双眸中满是空洞茫然。 燕挽亭殷切的看着她,双眸中的希翼和期盼,让夏秋潋愈发痛苦,她一步一步的退开。 止住了步子后,却伸手紧紧的抓住了胸前的衣襟,面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给我时间,好嘛? 燕挽亭怔住了,她看着夏秋潋眼角的泪缓缓滑落,有些手足无措。 好...我答应你,我给你时间我不逼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明明自己也在哭,明明自己也那么痛苦,可为什么却还是不忍看她流泪呢,为什么要那么心软呢。 夏秋潋垂眸,浓密漆黑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她低喃着。 燕挽亭,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为什么。 第191章 你完蛋了! 夏秋潋走后,燕挽亭垂头坐在床榻边,一动也不动。 直到阿素敲了敲门,又等了许久,燕挽亭才应了一声,让她进来。 阿素小心翼翼的看着燕挽亭的脸色,轻声道。 殿下,了辞前辈走时说,殿下喝完药可适时在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这样伤也会好的快些。 燕挽亭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她的眼眶微红,任人都能看出她这是刚刚哭过的痕迹,她挥了挥手吩咐阿素。 不必了,吩咐下去,若是没事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本宫,你先出去吧。 阿素恭敬的退下了,临走时有些担忧的看着缓步走到了窗边静静矗立着的燕挽亭。 这世间事总是如此,尽不如人愿。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夏秋潋的心中,她永远也比不上她的姜国。 燕挽亭闭上眼,心口的痛和伤口的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就连喘息都觉得一阵剧痛。 站在门外一直守着的阿素想起了还一直跪在自己院落中,不肯起身的李凤游,她有些犹豫的看着紧闭的门。 燕挽亭此时心情不佳,吩咐不许人打扰,她也不敢违抗。 可又担忧着那倔脾气的李凤游,所幸唤人来守着,自己便先行去了李凤游的院落。 才走到院子门口,阿素就看到了跪在梨树下的李凤游。 她一声黑衣背脊挺直的背对着院落跪在树下,身上发间还落着几片落叶。 李凤游闭着眼,面容苍白,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 她已在树下跪了整整一天,腿已经痛到没了知觉,阿素走近时她便听到了脚步声,只不过却一动不动,任由阿素走到了身边。 阿素看着明显已经有些不支的李凤游,叹了口气道。 殿下都说让你起来了,你怎么就这么倔,非要跪着。 李凤游始终闭着眼,默不作声。 苍白清秀的面容上,神情冷淡又倔强。 阿素瞧着她这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忍,伸手便要去拉她起来。 你起来,再跪下去你腿都要废了。 可她用尽了力气,也没拉起李凤游,拽了好一会才终于放弃了,咬着牙叉着腰恨不得指着李凤游的鼻子把她骂醒。 你是不是傻,殿下可还需要你护卫,你若是把自己的腿跪断了,日后谁来保护殿下,你指望我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凤游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她微微抬头,目光却越过了眼前的阿素,看向了那颗年岁已老的梨树,淡淡说道。 错了自然要罚,我心中有分寸。 阿素拿她实在是没办法,看她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得颓然的谈叹气道。 你有什么分寸,殿下都不怪罪你了,你还这般自罚,我看你分明就是疯了。 李凤游垂下头,满眼的疲惫。 罚我口无遮拦,逞一时口舌之快,全然不顾殿下伤重,将她气的病倒。 那日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当着殿下的面说出那番话来,说她无心自然不是,她便是有意的。 只不过她还是疏忽了殿下的身子不能承受的住。 她一向性子沉稳,那次却突然失控。 其实也不过是她长年累月陪在燕挽亭身旁,她眼看着殿下一点一点的陷进去,就像是入魔了一样将整颗真心都交付给了献妃娘娘。 可献妃娘娘看上去似乎丝毫都不在意殿下,她心中只有她的姜国,只会利用殿下的感情。 她对殿下赤忱一片,殿下能忍的她不能忍,一时情急这才口无遮拦。 可事后见燕挽亭被她气的吐血,伤又重了,她便自责在这树下跪了一天一夜也不肯起来。 阿素见说服不了李凤游,便哼了一声跺跺脚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罢了,我看我是说服不了你了,你等着,我找人来。 燕挽亭都开了口了李凤游还是不肯起来,除非让燕挽亭亲自来,可燕挽亭现在的情形阿素也不敢再去叨扰她,她转念想到了一个人,便径直往叶诏音的宫邸走去了。 叶诏音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竟乖乖巧巧的待在自己的宫里没出门过。 李凤游回来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若是换做以往,她早就屁颠屁颠的跑去找李凤游了,可这次她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憋着就是不去找李凤游。 不仅没去找,还放话下去,宫里的太监宫女谁都不能提起李凤游这三个字,连统领这两个字都不能提。 其实她就是在闹别扭,李凤游走时她那般叮咛,就算她是去姜国打仗,她都没怨她恨她,还盼着她能平安回来。 可那家伙倒好,就是回来了也不来找她。 也是,她有几次能主动来找她的,还不是她自己每次都不要脸面的凑过去找人家,现在还好些,以前还总被人家嫌弃呢。 叶诏音待在宫里憋着一股怨气,一直到阿素到访,她才知道了李凤游把燕挽亭气吐血后,就跪在院子里不肯起来的事。 叶诏音啪的把手中的茶杯丢在了桌上,神色极为慌张,吓的阿素身子都是一抖。 你说她跪了一天一夜? 阿素咳了咳,连忙点点头。 嗯,跪了一天一夜,殿下开口让她起来她都不起来,现下还在跪着呢。 这根黑木头,连腿都不要了。阿素,你回去照看公主殿下吧,本宫去叫她起来。 叶诏音听她这么说,也没心思去想别的了,提着裙摆抬着步子就往外走。 阿素见叶诏音气势汹汹的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李凤游在这宫里的克星,可就是诏妃娘娘了。 有诏妃娘娘在,就算是气都能把她气的蹦起来。 阿素缓了心思,就回去照看燕挽亭了。 而叶诏音则是黑这一张俏脸,提着裙摆几乎是小跑着跑去了李凤游的小院子。 她身后的两个宫女跟着一起跑,待到了后便喘着气守在了门外,免得待会有什么人过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叶诏音一进院子就看到了跪在那的李凤游,她默不作声走上去,提起裙摆撸起袖子,对着李凤游就是一脚踹过去。 李凤游虽然跪了一整日,但是动作依旧敏捷,感觉到了身后的劲风,本能的往一旁一躲。 可双腿没有知觉,这么一闪她就啪的倒在了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叶诏音气势汹汹的一把挽起肩头的发丝,卷了卷拔出金钗束好发,然后腿一分霸气的直接坐在了李凤游的腰上,将她按在地上。 恶狠狠的盯着她,看她一脸的茫然,咬牙切齿道。 李凤游,你完蛋了。 第192章 好吃! 你起来。 李凤游躺在地上,一脸狼狈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叶诏音,冷声道。 叶诏音黑着脸盯着她,双手死死的按住她的手,丝毫不理会李凤游的臭脸。 李凤游你要是不想要你自己的腿你跟我说,我拿刀把它们砍了就是,不用这么麻烦。 李凤游挣了两下,身体酸软无力根本就挣不开叶诏音的束缚,只能闭上眼皱眉道。 你起来。 叶诏音眯着眼盯着李凤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愤怒。 我就不,有本事你自己把我推开。 李凤游既推开不脱也挣不脱,只能道。 你起来,若是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叶诏音果然脸皮够厚,哼了一声还是坐在李凤游腰上,丝毫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瞧见了我也不怕。 李凤游闭上眼,叶诏音是油盐不进的人,无论是她好好说还是恐吓她,都没办法动摇她,只能放柔了语气,无奈的轻声道。 我怕。 她软软的一句话,果然让叶诏音动了恻隐之心,她咬着牙明明一脸的愤恨,到最后只能跟着叹了口气爬了起来。 上辈子我真是欠你的。 爬起来后,她蹲在一旁双手扶着自己的脸,脸庞都被手撑的有些变形了,她郁闷的问。 你要起来,还是要继续躺着。 李凤游没应她,只是双手撑着坐了起来,她原本想站起来,可双腿跪了那么久早就血流不畅,下半身一点直觉都没有。 见她挣扎了半天也没起来,叶诏音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她伸出了手。 来吧,我拉你起来。 李凤游稍稍犹豫了一会,叶诏音在这里她是想跪也跪不了了,想了想她还是伸出了手。 叶诏音拉住她的手,用尽了力气才将她拽了起来,可一拽起来李凤游腿一软又要倒下去,她情急之下连忙圈住了她的腰死死的搂住她。 李凤游虽然看着瘦弱,可是却重的很,叶诏音勉强撑住她,憋的脸都红了,一边小心的扶着她还要一边抱怨着。 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 李凤游头一次被人抱怨重,她脸微微一红偏开头一言不发,她运内力行走五经八脉想要尽力恢复双腿的力气,也好过让叶诏音这么苦苦的支撑着她。 叶诏音憋红一张俏脸,用尽了力气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拖着李凤游往屋子里走。 我扶你去屋子里躺着休息。 小小一段距离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叶诏音已是满头大汗了,可她低着头也不松手也不停下。 好歹有了点力气能站稳了,李凤游见她香汗淋漓,犹豫了一会后轻声道。 分卷(11 你...停下歇歇吧。 可叶诏音哼了一声,凶巴巴的叫她闭嘴,就是不肯停。 闭嘴。 拖了好一会,好歹是将李凤游拖到了屋子里,到了床边叶诏音就扶着她坐下了。 李凤游身子无力摔了下去,叶诏音也跟着被带了下去,可跌下去时,叶诏音快速的伸手垫在了她脑后,怕她磕在了床板上。 李凤游的脑袋倒是没事,可叶诏音的手被这么一压,磕在硬木的床板上,嘶了一声。 李凤游连忙撑起身子担忧的看着她。 你没事吧。 叶诏音收回自己的手,哼了一声,甩了甩一脸幽怨的抱怨着。 都怪你。 李凤游低着头咬了咬唇,小声的认错。 对不起,是我的错。 叶诏音就是见不到李凤游服软,只要她一服软自己心里就像是被狗尾巴草挠一样,又痒又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几个指头已经红了一片。 佰何萧説@@@思齐酒儿把晤奇拔迩 知道你错了就好,你说你的脑子是不是榆木疙瘩长的,怎么就那么认死理呢? 看着叶诏音不停的甩着自己的手,李凤游知道她是真的被磕疼了,稍稍犹豫了一会后,她伸手抓住了叶诏音的手,一边轻轻的给她揉着,一边低头道。 错了就是错了,我只是认错而已。 李凤游很少会主动去触碰叶诏音,她这么一抓手一揉叶诏音的火气就像是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一样,瞬间熄灭了,滋滋的冒着烟。 心里软软的还泛着一丝甜味,叶诏音唇角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的上扬,也不能再故作气恼了,她坐在李凤游身边,一只手被李凤游揉着,另一只手就径直搭在了李凤游大腿内侧。 她这么一个动作,吓的李凤游把她的手甩了出去,然后迅速的抓开她的手,又是警惕又是羞恼的看着她。 你干嘛,你就不能正经一会吗? 叶诏音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 我怎么了,我只是想给你揉揉。 天地良心,她这次是真的没有那些旖旎的邪想,她就是觉得李凤游双腿无力,想给她揉揉回血。 可李凤游已经是三人成虎,只要叶诏音的动作稍稍有些过分,她就觉得叶诏音是动了旖念,恨不得立即离她远远的。 好不容易小鹿乱撞一会,可一不小心就撞死了,叶诏音沉了下了脸,低声问。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吗? 当然是。 李凤游在心中腹议,可这话她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低着头还用手拨了拨并拢自己的腿,夹着双腿挪了挪离叶诏音远一些。 当然不是,你多想了。 叶诏音看着李凤游一点一点挪开,脸越来越黑了。 是我多想吗?那你这是做什么?把我当豺狼还是虎豹。 李凤游也算是了解叶诏音的性子,此时是说什么她都会生气的,那所幸什么都不说,只是抿了抿干涩的唇,轻声道。 我渴了。 果然只要她一示弱,叶诏音的气就没处发,她哼哼了一声,沉声怼了她一句。 渴死你活该! 可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了桌边提起茶壶晃了晃。 空的。 叶诏音提着茶壶往后门走去。 你等着,我给你烧一会水去。 走了几步她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扭头看着李凤游,一脸不耐凶狠狠的问道。 你饿不饿。 可不等李凤游回答,她却又哼了一声,连自己都要怼一句。 真是废话,一天多没吃东西。 然后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无奈的李凤游坐在床榻上。 没等一会,后门就传来了一阵面香味。 李凤游的小院子里有个小厨房,她通常都是从御膳房拿些食材过来自己做饭。 厨房里放了一些米面蔬菜。 显然叶诏音是轻车熟路,哪里放了什么东西她都知道。 以前李凤游每次出门回来,都觉得自己屋子里的东西移了位,厨房里多了些东西。 那时她以为是她不在时来打扫的宫女动了她的东西。 直到后来有一次回来,看到叶诏音躺在她的床榻上睡觉,她这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叶诏音趁她不在跑到她这里来东鼓捣西鼓捣的。 真不知道她堂堂一个娘娘,总是跑到她这院子来,是做什么。 李凤游这么叹了口气,心底却又是有了答案。 能干什么,自然是... 思绪飘了那么一会,叶诏音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她一手端着一碗面,一手提着一壶刚刚烧开的水,头上梳理整齐的发丝乱了一些,脸上身上还蹭了一些黑灰。 把茶壶往桌上一放,叶诏音端着面走到她身边,还是板着一阵俏脸。 碗里的面散发着香味,煮的很是漂亮,上面还摊着一个半熟的鸡蛋,用筷子一戳,里面的蛋黄就流了出来,看上去甚是美味。 叶诏音小心的夹起苗条,吹了吹然后递到李凤游嘴边,冷声道。 张嘴。 李凤游偏开头,有些尴尬道。 不用,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次叶诏音倒是出奇的没有拒绝,把手里的碗小心的递给李凤游。 那你自己来吧,小心烫。 李凤游端着面,瞥见她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轻轻的吹着。 碗里的面她只吃了一口,就觉得美味的比公主殿下赐给她御膳房里的佳肴还要好吃。 看着叶诏音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吹着茶杯里的热水,李凤游连忙低下了头。 许是碗里的面升腾起的水汽熏疼了眼睛。 李凤游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 把茶杯里的水吹凉了,叶诏音走到她身旁坐下,端着手里,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 好吃吗? 嗯,好吃。 第193章 突变! 自从有了孙儿,燕皇的性子似乎又软了下去,他每日逗弄着在襁褓中的孩子,朝堂的事也慢慢的交给了燕长陵处理。 燕长陵和燕挽亭在姜国一事上本就意见不合,如今燕长陵初掌朝政,头一件事就是联合众位大臣商议从姜国退兵的事。 燕挽亭自然是不同意,拖着伤重的身子去了早朝,领着一众武官和燕长陵阵营的文官争的不可开交,可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在姜国围困攻打姜国都城的燕国将士已经撑了两个月了,城还是没攻下来,国库中的军饷倒是源源不断的往前线送去。 太子和公主都不肯各退一步,朝中大臣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从姜国退兵,占了临近燕国最富庶的三洲,其他的都舍去。 这法子不是别人想的,正是慕容钦想出来的。 被燕皇降了职,失了宠的太傅慕容钦靠上了太子,成了太子的心腹,核心的。 他的提议倒是说动了不少人,就连燕皇都动了心。 若是拖着攻不下姜国,国库耗不起,将士们也撑不住,若是姜国绝地反击,也恐会生变。 最后在燕皇的属意下,朝中的大臣一边倒的支持太子撤兵。 燕挽亭几次求见燕皇想说服他,都被拒之门外。 听闻因为此事,公主殿下回了自己殿里,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还因此又被气的卧病在床,伤势愈发严重了。 眼看着就能攻下姜国,却临阵退兵,着实有些可惜,不过能占了姜国三洲,对燕国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要知道那三洲可是姜国最富庶的地段。 由太子亲自写下的撤兵诏书送去了姜国,慕容齐接下了旨意。 在姜国待了这般久,终于能重回故土了,军中将士甚是欣喜,可慕容齐却半分都高兴不起来。 姜国的都城就在眼前,只要攻下的这座城,活捉了姜国的新皇帝,就能覆灭姜国,将姜国的国土尽收燕国囊下。 燕军一有异动,消息就传到了江询言耳中。 太监手持一个小竹简,缓缓打开,拿出了一张巴掌大的薄纸,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江询言前面。 陛下,这是从燕飞城传出来的消息。 江询言只是瞥了一眼,便冷冷一笑,站起身朗声道。 传令下去,燕军撤退之时,让城中守军前去堵截,就算军中战至一人,也务必拖住他们五日。 一旁的一个谋士面上一喜。 陛下这是...要动手了。 江询言得意一笑,燕国公主失了宠还重病在身,燕国的朝政大事都交到了燕长陵手中,那个温和没胆魄的燕国太子,有何畏惧。 宇文族已和大军整合完毕,他燕国的布防图亦是在朕手中,朕隐忍了这么久,就是等着这出戏拉开帷幕。 谋士点点头,思忖后有些犹豫道。 陛下,慕容慎那个老狐狸给的布防图,恐有诈。 从朕把他拉下水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泥足深陷,那个老狐狸朕早就看透了,他是不敢给朕假的布防图的。 燕挽亭深居养病时,天下格局已是发生变化。 在姜国慕容齐率领的十五万燕军被姜国倾囊而出的守军拖住了步子。北边的宇文族突然实力大增,几日前攻入燕国领土。 原本守在边界的守军,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宇文族的突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兵力更是悬殊,不到一日宇文族就被攻破了防线。 而后一路攻城略地。 他们似乎极为熟悉燕国布防,每每都能先找到兵粮库,一把火烧了。 不到三日,都快攻到了燕飞城。 此番变故,让燕皇极为震惊。 一日之内连下三道圣旨,将在姜国的慕容齐召回。 可慕容齐被姜国守军拖住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守城。 天下格局瞬息万变。 原本胜券在握的燕国转眼便被宇文族攻破了大半城池。 朝堂上乱做了一锅粥。 宇文族虽然作战勇猛,但是人数甚少,怎会突然集齐大军攻打燕国。 前线回报的人说了,同宇文族一起的有姜国大将曹覃亲率的十万大军。 姜国的主力早就在燕国攻打姜国时,绕了远远的一圈,去了宇文部落。 而姜国剩下的守军拖住燕国大军,给了了宇文族和姜国主力时机攻入燕国。 之前轻而易举的胜仗,不过是姜国诱敌深入的计谋罢了,为的就是将燕国主力困在姜国。 可最叫人骇然的是,燕国留下的守军并不在少数,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被攻破,一城接一城的丢。 就算燕皇再蠢也应当知道了,是有人将布防图泄漏了出去。 燕国的朝堂上,有细作。 可到了如今这地步,哪还有心思去抓什么细作,燕皇下令集结燕国境内的军队,全部前往庆州守城。 若是庆州攻破了,姜国和宇文族的大军就能攻到燕飞城了。 宫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而在养病的燕挽亭听闻了这事,只是幽幽叹了口气便闭门不出。 如今形势对姜国来说,是一片大好,而燕国则是愁云惨淡,守军们拼死守住庆州。 远在姜国的慕容齐好不容易亲率了五万精兵暂时摆脱了缠斗,不分昼夜的往燕国赶。 可才入了燕国国境,便听闻了刚刚传来的消息。 庆州城破了。 那是距燕飞最近的一座城,若是庆州破了,接下来宇文族和姜国大军就会直指燕飞城。 庆州城被破的消息,是半夜传到宫里来的。 此时燕皇才刚刚歇下,消息就传到了他耳中。 燕皇气急攻心,一口气涌上来,竟是被气的晕了过去。 太子燕长陵亦是如此,早便吓得呆若木鸡。 这番变故实在是太过迅速,似乎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燕皇当夜倒下后,公主殿下便赶去了他寝宫中。 父女单独相处了半夜之后,公主殿下才从燕皇的寝宫中走出来。 不过有人说,公主殿下走出寝宫后,遥看着北方庆州城的地方,面色悲痛的看了半晌,才缓步离开了。 第194章 自由! 燕挽亭靠在窗边,望着窗外那一簇开的极好的兰花,苍白的面上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她垂首轻声低喃着。 这世上,万事都有失有得。 李凤游站在一旁,踌躇了许久,轻声问道。 殿下,您决定了吗? 燕挽亭闭上眼,唇角挑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她的手搭在窗柩上,也许是身子虚弱也许是窗外的风吹得她有些冷,止不住的轻颤。 初白,过了今日,潋儿大抵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世人或许会唾弃我,可能连兄长,都会与我决裂。 李凤游面上神色肃穆,她拱手坚定道。 无论殿下做什么,凤游都誓死追随。 燕挽亭仿若未闻,她缓缓的抬起手,白皙的指尖纤细修长,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那手仿佛身不由己的颤抖着,就算燕挽亭死死的按住,仍是在颤抖。 此事,就连师叔我都瞒着,筹谋了这么久,我这双手这辈子怕是都洗不干净了。 李凤游有些不忍的轻声唤了句。 殿下... 燕挽亭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疲惫的闭上眸子轻声道。 罢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去办吧。 李凤游咬咬牙转身往外走,可走了几步她又停下了。 殿下,庆州城还有许多...未撤走的百姓。 燕挽亭背对着她,许久未作声,过了半晌她才垂头问道。 林猛将军可入城了? 已率兵在庆州与宇文姜国大军缠战。 燕挽亭点点头,挥了挥手。 若是再晚,等他们出了庆州城,就来不及了,你去吧。 卑职领命。 既然燕挽亭已经下定了决心,李凤游便狠了狠心,转身走了。 李凤游走后,寝宫便只剩下燕挽亭一人,她站在窗边呆呆愣愣的站了许久,而后才转身缓步走了出去。 宫中因为庆州城被迫之事人心惶惶,一路行来,四处可见一些宫女太监神色惶惶的窃窃私语着。 分卷(11 见到燕挽亭他们脸色一变惶然的下跪,燕挽亭也懒得理会他们,径直走了过去。 自上次夏秋潋从她殿中离去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夏秋潋了。 她走到了景翎殿,犹豫了一会后,才走了进去。 原本想要通报的宫女被她拦下了,燕挽亭走进了夏秋潋的书房。 书房的门原本半敞开着,夏秋潋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侧的桌边,桌上摆着一盘棋,她独身一人手执棋子久久没有落下。 燕挽亭就这么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知道夏秋潋一声叹息后落下棋子,她才缓步走过去轻声唤了一声。 潋儿。 夏秋潋身子僵了僵,未曾回头,只是垂首轻声道。 你来了。 嗯,来看看你。 燕挽亭的脚步缓慢沉重,她走到夏秋潋身前的空位坐下了,一拂袖看着面前的棋盘,突然笑了笑。 你输了? 夏秋潋垂着眸子,执起一枚剔透的白棋,犹豫着许久都不曾落下,她轻声道。 这棋局,我解不开。 燕挽亭的手抬起轻轻的抓住了夏秋潋的手腕,牵着她的手,随意的在棋盘的空中落了一子,她面上带着浅笑。 那便随意下一子,许会赢许会输,可到底是知道了输赢,若是这般蹉跎,也许永远也解不开。 夏秋潋就这么随着她的指引落下了棋子,突然有些涩然一笑道。 输了。 燕挽亭眸子清澈,她淡淡的瞥着棋局,轻声道。 那就输了。 夏秋潋抬起眸子,迷蒙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疑惑,今天的燕挽亭似乎,有些奇怪,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后,问道。 你怎么了?可是因为庆州城被破之事? 燕挽亭默然不语,唇角的笑意却愈发深了,她微微侧头看着夏秋潋,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夏秋潋的面庞。 此刻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她涩然的垂下头,一颗一颗的将棋盘里黑色的棋子取出,放在一旁的棋笥中。 玉石雕刻的圆润棋子落在竹子做的棋笥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开心吗? 燕挽亭问。 夏秋潋一怔。 开心什么? 燕挽亭摇摇头,拾起棋盘上的黑子一颗一颗丢进去。 直到把棋盘上所有的黑子都收起后,棋盘上就只剩下了剔透纯净的白棋,燕挽亭怔怔的看了许久,挑唇笑了笑,而后抬头看着夏秋潋。 深邃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悲怆,她启唇语气温柔。 潋儿,我放你走吧。 夏秋潋怔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燕挽亭。 你...肯放我走。 你说的对,我何必留着你,两相生厌呢。不如放你离去,也好过把你囚禁在这,痛恨我一辈子。 燕挽亭点点头,她快速的低下头,眸子中闪过的泪意却没逃开夏秋潋的眼。 燕挽亭愿意让夏秋潋走,夏秋潋心中却没有半分欣喜,反倒是满满的失落和刺痛。 她真的,决定要放手了吗? 夏秋潋并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棋盘上残余的白棋,咬着唇沉默了许久。 燕挽亭轻声问她。 你会不舍吗? 燕挽亭。 夏秋潋快速的唤了她一声,可张了张唇却并没有把话说出口。 燕挽亭看着夏秋潋,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可夏秋潋久久都不曾开口,她有些失落的笑了笑,而后深吸一口气道。 曹奕回来了,你可记得,他以前说过要带你走。 你想让他带我走? 嗯。 如何让他带我走? 我有办法,你不必多虑。 燕挽亭站起身,胸口的痛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她眸中是隐忍的泪水和一丝无措绝望。 今夜,我会让人带你和青鸢绿阮离开。 夏秋潋站起身,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今夜?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燕挽亭就送她走。 燕挽亭伸手捂住胸口,眼前一阵恍惚。 过了午时,我会让师叔送一颗药给你,只要你吃下就会假死。现在宫中混乱,我会派人趁乱把你送出宫,曹奕会在城门口等你。 说完后,燕挽亭便快步往外走。 燕挽亭。 夏秋潋站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燕挽亭顿住了步子,她并没有转身,自然便没看到夏秋潋眸中那颗缓缓流下的泪水。 夏秋潋问她。 你会来找我吗? 燕挽亭依旧并没有转头,她只是垂下头,轻笑着说。 也许,你不会想我去找你。 第195章 殇! 永安二十七年,七月二十六日,宇文族联合姜国举兵二十万自北攻入燕国,一路烧杀抢掠攻至都城燕飞城百里之外的庆州城。 庆州城破后,燕国林猛上将率五万精兵在庆州城与敌军死战。 当夜子时,庆州城埋在城内的数千斤火药被引爆,整座庆州城一夕间化为灰烬,近三十万人陨命,仅余百人生还。 林猛上将极其部下五万余人,亦是战死,无一人生还。 此战过后,宇文族与姜国元气大伤。 姜国南疆王江寒武投靠燕国,自姜国当年修水利遗漏的一个洞口摸入姜国都城。 姜国国君江询言弃城逃走,姜国就此沦陷为燕国属地。 燕国虽大胜,可庆州城一战,却连累庆州城数万百姓无辜丧命。 一时间天下百姓哀声怨道,只道燕皇为了保住帝位,不惜用三十万条人命铺路。 此战过后不到数月,燕皇积郁成疾,不久后便驾崩。 自此,由太子燕长陵继位,国号永安。 继位当日,燕长陵率文武百官至庆州城遗址吊唁,对着庆州城三拜,向无辜丧命的百姓和战死的林猛将军谢罪。 一年后。 燕飞城皇宫内。 一身龙袍的燕长陵处理完朝中政事后,领着几个太监在御花园中散步。 碰巧遇到了从太医院拿了药回去的阿素。 阿素见到燕长陵连忙跪下,怀中包着的好几包药,不慎掉下了一包。 燕长陵止住了步子,在她身前缓缓弯腰,捡起了那包掉落在了脚边的药。 浓烈的药香味让燕长陵有些不适,他招了招手,让跪在地上的阿素起身,而后将药递给了她。 昔日温文尔雅的太子,如今已是九五之尊,面上不冷不淡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怎么还在吃药。 阿素结果药,低着头不敢直视燕长陵,只是恭敬道。 公主殿下一年前受的旧伤还未好。 燕长陵深吸一口气,眼神颇有些复杂。 去吧。 是,奴婢告退。 阿素弓着身子,连忙快步退去。 走远了一些后,阿素这才缓了一口气。 这一年来,自太子殿下继位后,就从来没有去看过公主殿下,不仅如此他还下了一道旨意,将公主殿下禁足于紫熏殿,不许她踏出殿门半步。 宫中人都说,是因为当初公主殿下和天子在朝中因要不要从姜国撤兵一事,闹翻了,太子殿下记恨在心,继位后便将公主殿下禁足,不想再看到她一眼。 这事,燕长陵也不曾和他人提起过缘由。 撞见阿素后,燕长陵的心情便低落了许多。 一年了,他没去看过这个重伤后身子骨一直不好的妹妹,甚至将她囚禁于紫熏宫,不让她踏出半步。 他不是无情,只是还怨恨着他的这个妹妹。 当初若不是她,父皇哪会因此背负骂名,郁郁而终呢? 燕长陵紧紧的皱着眉头,突然想起今日朝中大臣有人请命,说公主殿下年纪不小了该婚配了。 想到这,他愣了愣,停住了步子后,便径直往紫熏宫走去。 阿素回了紫熏殿后,就连忙吩咐一个小太监去熬药。 自了辞前辈和福安小太医走后,太医院里的人熬的药阿素总觉得不放心。 好在当初福安小太医离宫前,给了阿素药方还教她熬药,每次阿素从太医院拿了药回来,便自己熬,或者让殿里的小太监去熬。 这药熬了一会就好了,浓黑的药汤就如同墨汁一样,闻着便叫人反胃。 阿素端着药,敲开了燕挽亭的寝宫。 踏步进去后,她在桌前放下了药,而后推开了紧闭的窗,一边絮絮叨叨。 殿下,您怎么又把窗给关上了。门关上就好了,窗也关上,屋子里黑乎乎的,您也不怕绊了脚。就算不怕绊脚,也得透透气不是。 昏暗的屋子里,燕挽亭坐在床榻边,一动也不动。 一直到阿素开了窗,把药端到了她面前,她才缓缓的抬起了头。 往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燕挽亭,瘦弱的如同一个久病不医的垂死之人,双眸黯淡无光,面上无甚表情。 人也清减了许多,瘦的几乎快要见骨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颓然。 阿素忍着鼻头酸意,慢慢的蹲下身子,将药递到了燕挽亭面前,像哄一个孩子似的,轻声道。 殿下,时辰到了,该喝药了。 燕挽亭默不作声的伸手端过了药,放至唇边,一仰头便将碗里她昔日避之不及的苦药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将碗还给了阿素,神情木然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阿素把碗放到一旁,从随身的小锦囊里倒出一枚蜜饯,双手捧着给燕挽亭。 殿下,蜜饯。 燕挽亭摇了摇头,只是轻声问道。 今日可是七月二十五日。 阿素身子一僵,她缓缓放下手,垂了头。 是。 燕挽亭怔了怔,双眸空洞的直视着前方,木然道。 那明日记得把屋子里都点上蜡烛。 是,奴婢知道。 阿素没走,她蹲在燕挽亭身前一动也不动,她抬头看着燕挽亭,眸子中已然是闪着泪光。 可燕挽亭看也没看她一眼,依旧望着角落,一动也不动。 阿素哽咽的轻声开口。 殿下,奴婢今日碰到陛下了,陛下瞧上去不生气了,明日奴婢去跟陛下请命,让陛下放您出去走走可好。 燕挽亭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她才道。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这句话,这一年来阿素每日都要听好几遍。 只要她进屋,送了饭菜送了药,燕挽亭就会同她这么说。 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退下。 关上门后,她蹲在门边止不住的啜泣。 献妃娘娘走了,了辞前辈走了,福安小太医走了,就连...凤游也走了。 偌大的宫里,好似就剩下她和殿下了。 殿下成日都是这副样子,药倒是肯吃,可饭菜每回都吃了几口就吐出来。 眼看着不过一年殿下就瘦弱至此,每日都待在屋子里,一年了似乎都没见过阳光没透过气。 死气沉沉的待在这个屋子里,关上门关上窗,就坐在床榻边,一坐就是一整天的发呆。 到了夜里也不敢睡,一睡着就要做噩梦。 当初庆州城那三十万人,仿佛变成了冤魂,就藏在公主殿下的梦魇里,只要她一闭上眼,就要来找她索命。 甚至! 甚至当初先帝走的时候,也不肯就见公主殿下一面。 他生前是多么的疼殿下啊。 怎么就到了最后,都快要闭眼了,还是不原谅殿下呢。 殿下这么做,何尝是为了一己私欲,她为的分明是燕国,分明是燕家的江山啊。 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自己的父亲到死都不原谅,兄长记恨,将她困在紫熏宫中不让她踏出半步。 还有献妃娘娘,走了之后便再无音讯。 好像这天下,这偌大的宫里,就只剩下阿素一人,是真心的对待她。 阿素无力又心疼,她没有办法让燕挽亭开心一点,也没有办法能劝她放下执念。 她只能每次从屋子里出来后,偷偷的躲着自己一个人哭。 第196章 释然! 燕长陵踏进紫熏殿时,阿素才擦干眼泪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燕长陵站在眼前。 她愣了愣,燕长陵进来时,竟无人通报,她快速的低下头,可眼睛的红肿到底还是没逃过燕长陵的眼。 燕陵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素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跪下身,俯在地上道。 奴婢...奴婢不知陛下驾到... 燕长陵挥挥手打断她,颇有些不耐的问道。 罢了,你起来,公主可在内殿。 阿素心中有些惶恐,这一年来,自燕长陵继位后,便从未来看过公主殿下,此时来也不知是有何缘由。 若是念及兄妹之情来探望也倒是好事,可若是其他.... 陛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了,成了帝王后,他似乎变了许多,面上神情不怒自威,双眸幽深叫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阿素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昔日那个愿与她在院中,笑着闲聊几句的太子殿下,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垂下头,轻声恭敬道。 回禀陛下,公主殿下才用完药,此时正在内殿歇息。 燕长陵点点头。 通禀一声,朕要去瞧瞧她。 是。 阿素敲了敲门,而后缓缓推开,探头进去瞧着还坐在床榻边发呆的燕挽亭,清了清嗓子道。 公主殿下,陛下他来了。 燕挽亭楞了一会,才缓缓抬起头,双眸木然的看了她一眼。 让他进来。 是。 阿素赶紧退到了一旁,看着燕长陵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燕长陵才一踏进房门,便觉得一股冷意,明明外头艳阳高照,这屋子里却偏偏冷的像冬日一样。 分卷(11 环视一周,燕长陵看向床榻边。 燕挽亭正坐在那,一动也不动,似乎并没有看到他进来似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燕长陵双手负在身后,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光。 一年不见,他这个昔日意气风发倨傲随性的妹妹,似乎变了个模样,瘦的不成人形,浑身上下散发着沉寂颓然的气息。 燕长陵觉得鼻子一酸,他快速的移开了目光,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我虽把你禁足,可却不曾派人看守,也不曾克扣吃穿用度。你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燕挽亭终于移开了目光,黯淡空洞的双眸轻轻的落在了燕长陵身上。 臣妹心魔罢了,与兄长无关。 一年了,当初父皇走时的怨,燕长陵的怒,早便随时间流逝消散淡薄了。 当初燕挽亭炸毁庆州城,亲手将三十万条人命葬送。 虽说也阻止了姜国和宇文的联军,可也毁了那数不清的庆州无辜百姓。 朝中百官黎明百姓无不震惊惶然,度过了劫难后,纷纷事后诸葛的指责燕皇手上沾满了燕国百姓的血。 燕挽亭原本想说明真相,是她埋了在庆州城,也是她命人点燃的,她才是幕后推手。 可燕皇怕朝中官员和百姓将怒火迁于她身上,便一力承担了下来。 无论燕皇即位几十年来,勤勉为民贤明公正从未懈怠过,可只要他犯了错,做错了决策,落在百姓口中的名声,便一落千丈,成了一个为了帝位,舍弃百姓的自私君王。 就算最后他抑郁成疾驾崩离世,燕国百姓对他也是毁誉参半。 燕长陵不知父皇离世后,为何要他将妹妹禁足在宫中。 一开始他以为是父皇惩罚她,可后来想想,父皇不过也是为了保护妹妹。 依燕挽亭的性子,为了燕皇的名誉,她也一定会站出来澄清,与其让她再将屠杀三十万人的罪名揽在身上,不如将她囚禁宫中,让她静思己过,洗去那一身的杀伐戾气。 天下百姓从来都是健忘的,燕皇走了,一年过去了,当年庆州城的事也不过成为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许会惋惜叹然,但早已不像一年前那般群情激奋义愤填膺了。 这一年,燕长陵也想了许多。 若不是燕挽亭杀伐果断的将姜国和宇文族的联军全部炸死烧死,也许现在的燕飞城早便沦陷,他这个皇帝也怕是当不上了。 燕挽亭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燕家的江山天下,为了不让更多的燕国百姓陷入战乱。 可就算是理解了,燕长陵心中还是有个疙瘩。 那个小时候那般可爱漂亮的妹妹,怎会这般残忍,似乎眉头也不眨,就不声不吭的杀了三十万人。 庆州城死的那些人,死无全尸面目全非,堆积成山的尸体足足清理了半年才全部埋在土中。 烧焦的尸体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更分不清是姜国人还是燕国人,还是宇文族的人。 只能一并一车一车的拉去一旁的山头埋下去。几乎挖空了两座山,才埋下了那些尸体。 燕长陵即位时,去过一次,那些几里外迎着风都能闻到的恶臭腐烂味,让他连胆汁都险些要呕出来了。 他看着燕挽亭,明明是心疼她的,可却总觉得和她之间隔着一道永远也破不开的屏障,不能也不敢再像儿时那般亲近了。 燕长陵闭上眼,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从今日起,你可随意在宫中四处行走,你仍是我大燕唯一的梨落公主,是朕唯二的骨肉至亲。 燕挽亭终于站起了身,她身子孱弱踉跄,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了。 燕长陵见此,也顾不得什么,只觉得胸口一阵酸涩,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搀扶住了燕挽亭。 当燕挽亭瘦弱冰凉的身子靠过来时,燕长陵终是忍不住了,他微微低着头略带哽咽道。 你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天下百姓都将那件事忘了,我也要忘了,你...你也该忘了,日后你好好待在宫里,我为你找个疼你爱你的夫婿,咱们一家人就在宫里,我谁不许他们在提及那件事。 燕挽亭偏头看着燕长陵面上难隐的痛意和心疼,突然挑唇笑了笑,苍白干涩的唇微微裂开,血色染红了唇。 兄长,你可愿,放臣妹离开。 燕长陵愣了愣。 离开? 重活了一世,燕挽亭却从未觉得恣意潇洒,只觉得累,她很累,累到想长眠不醒,再也不管任何人。 不管什么燕国姜国,不管什么夏秋潋江询言,什么也不管。 就这么睡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如今燕国统一了天下,吞并了姜国,陈国和周国也俯首称臣。 她最想做的事,似乎已经做到了。 尽管父皇被她气的积郁成疾离世,尽管她丢了夏秋潋,尽管她失去了所有,可她还是赢了江询言。 这便是她最想做的事不是么。 如今对她来说,一切都已了解了,她也该走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燕长陵看着燕挽亭面上的笑,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慌乱,心底沉沉的像是压着什么,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你要去哪? 燕挽亭只是淡淡一笑。 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圈个小院子,养养花种种菜倒也不失乐趣。 燕长陵松了口气,想着燕挽亭这一年都憋在宫里,虚弱成这般模样,成日压抑疲累,若是出去走走散散心想必也好。 你出宫散散心也好,那你何时回宫呢。 燕挽亭避开这话,只是垂眸低声问道。 兄长可愿? 燕长陵说着说着,面色黯淡下去,有些羞愧。 我不知你这一年可否怨过我,我...的确有时有些别扭想不开。可如今我已经看开了,你都是为了我们燕家江山着想,本来这些事应当我来做。 燕挽亭有些疲倦的闭上眼。 兄长,那些事不必再提了,明日我带着阿素和诏太妃出宫。 燕长陵讶异的看着她。 诏太妃?你是说叶诏音?你带她出宫做什么? 她是姜国旧人,昔日对我有恩,如今父皇已仙逝将她留在宫中也不过是徒等老死。兄长若是愿,我便带她出宫,放她离去逍遥过完下半辈子也好。 这?好吧,你若想带她走,那便带她走吧。 燕长陵稍稍犹豫了一会,好歹看在燕挽亭的面子上,同意了。 燕皇的遗下的妃子,除了位份高的还留在宫中,其他的早就送去了尼姑庵中吃斋念佛。 叶诏音没有子嗣,就算是走了也没什么大碍。 燕挽亭微微躬身,轻声道。 臣妹谢过兄长。 燕长陵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 挽亭,你早便到了出阁的年纪,若是你属意哪个世家子弟,我替你看看... 燕挽亭摇摇头,还没等他说完,便拒绝了他。 兄长,臣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此生也不敢奢望相夫教子,只想孑然一身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燕长陵听她这么一说,原本还想劝她,可燕挽亭轻轻的推开了他,面色倦怠道。 臣妹累了,想歇息一会,若是兄长无其他事,便回了吧。 燕挽亭要走了,燕长陵却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一走,仿佛就带走了当年庆州城一站留给燕长陵的愧疚和不安。 所以他并未加以阻拦,只是豁然答应。 那你便歇下吧,出了宫也记得时常写信给我,让我知道你安好。 嗯。 第197章 想要的生活? 陈国都城的一处江南庭院中。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和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侍女在院子里玩躲迷藏。 小姑娘看上去不大,模样却粉嫩可爱,漆黑的眼珠闪着灵动的光芒,她躲在假山后探头看着那已经快找到身前的侍女,偷偷的捂嘴笑着蹲了下去。 这古灵精鬼青衣侍女正是许久不见的青鸢,她脸上挂着笑意,四处瞥了瞥,明明看到了假山后那露出来的衣角,却也不装作没看到,装腔作势道。 玥儿,你若是再不出来,今日的糕点我就通通都吃光哦。 玥儿一听到糕点,已经都直了,哪里还顾得上躲迷藏,自己跑了出来,站在假山边跺跺脚,双手一叉腰不满道。 不可以,青鸢姐姐耍赖,说好今天的糕点都归玥儿。 青鸢一蹦,跑过来一把将玥儿搂紧怀里,大声笑道。 哈哈,我抓到你了。 玥儿用小粉拳在青鸢肩头锤了两下,气嘟嘟的鼓着腮帮子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 不算不算,青鸢姐姐耍赖。 青鸢嘿嘿一笑,松开了她。 那我,姐姐再给你一次机会藏,你去呀。 玥儿跑了两步,转头对着她吐了吐舌头。 我不去,笨蛋青鸢姐姐,我要去跟娘亲告状。 说完便往大厅跑去。 青鸢一嘟嘴,跟着跑了过去。 什么娘亲,怎么说都改不了,哎,你跑慢点别摔着。 玥儿跑过院子,跑过长廊,跳过门槛张大双臂往大厅跑去。 她径直跑向了大厅中坐着的一白衣女子,扑进了她怀中,大声嚷嚷着告状。 娘亲,青鸢姐姐欺负我。 白衣女子面容绝美气质出尘,精致的眉目如同画中走出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她伸手搂住冒冒失失撞进怀中的孩子,伸手抚上她冒着汗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嗔道。 玥儿,怎么又跑的这么急,小心摔了。 青鸢跟着走了进来,笑嘻嘻的对着夏秋潋道。 小姐,我正和玥儿玩捉迷藏呢,这小家伙输了就耍赖,要跟您告状。 玥儿气鼓鼓的瞪了青鸢一眼。 你胡说,明明是你耍赖,你说要把我的糕点都吃掉,你这个坏女人。 夏秋潋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加重一些。 玥儿。 玥儿身子一抖,眼睛眨了眨抬头看着夏秋潋,委屈的扁嘴。 夏秋潋轻轻的抓着她的肩膀,微俯低身子与玥儿平时,语气柔和的教育道。 青鸢姐姐是与你玩闹,你怎能这么无礼呢。 玥儿低下头,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唇。 娘亲,玥儿错了,玥儿不该说青鸢姐姐是坏女人。 夏秋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柔道。 那还不和青鸢姐姐认错。 玥儿听话的走到青鸢面前,背着手对着青鸢鞠躬认错。 青鸢姐姐玥儿错了,玥儿口无遮拦,请青鸢姐姐原谅玥儿。 青鸢蹲下身子,捏了捏玥儿的脸蛋,伸手搂住她,仰头对着夏秋潋笑道。 无碍无碍,小姐,我只是和玥儿闹着玩而已。 夏秋潋点点头,吩咐她。 你带着她都玩出一身汗了,小心一会着凉,去给她添一件衣物吧。 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 青鸢应下了,抱着青鸢就往外走。 夏秋潋看着她们的身影走出大厅,深邃漆黑的眸子黯淡了一些,她拿起放在桌上的书可看了两眼却又看不下去了,只得放着,起身往外走去。 院子里载着一棵梨树,此时正开着花,淡淡的梨花香沁人心脾。 夏秋潋看着那梨树怔了怔,缓步走了过去,停在了树下。 这树,像极了燕宫里的那一颗。 夏秋潋微微仰头,一时间思绪竟飘远了。 一年前燕挽亭给了她龟息丸,让她假死然后送出了宫,与曹奕会和,之后曹奕便连夜带她离开了。 连带着玥儿,也一起送了出来。 那夜燕宫乱的很,听闻失宠的燕挽亭暴毙,似乎没有多少人怀疑。 燕挽亭安排的人手平平安安的把她送了出去,连带着将青鸢绿阮也一起送出了宫。 她是第二日醒来后,才知晓庆州城的事。 三十多万条人命,一夕丧命,其中又何止姜国人宇文族人,还有那些无辜的燕国人。 她没想到燕挽亭会心狠如斯。 难怪那夜,她那般爽快的放她走了,还与她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想来她早便决定了吧。 夏秋潋没有立场去怪罪燕挽亭,她只是觉得凄凉怅然。 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姜国还是灭了,燕国虽保住了,可燕挽亭这一世怕是都活在那一夜。 手上沾染着洗不净的鲜血。 这一年来,她和曹奕一路相伴而游,去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风景,结交了许多知音好友。 看似她过上了一直期盼的恣意潇洒的日子,可每到夜里却辗转难眠。 有时她会梦到燕挽亭。 燕挽亭在她梦中的模样,似乎朦胧了不少,可她的双眸却是那么的清晰,那双曾经神采奕奕深邃神情的瞳孔,变得空洞无神里面是泛不开的忧郁和悲痛。 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着那句她离开前,最后的一句话。 你会回来吗? 不知不觉间,夏秋潋死死的握住了腰间的玉笛,收拢的指尖被玉笛上的雕纹刺的生疼,可她似乎并未感觉到痛意。 一年了啊,那么快就一年了。 可她怎么感觉,这一年过的如此的缓慢。 一声紫衣的曹奕提着两壶酒,带着笑意踏入院子,他看到站在树下的夏秋潋朗声一笑道。 秋潋,在看什么? 夏秋潋回过神,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曹奕,垂下了眸子,落寂的神情一闪而逝。 她淡淡的回道。 没什么。 曹奕哈哈一笑,扬起笑脸道。 我已和商队谈过了,他们可以带我们去大漠,这次我带你去看看大漠风光。 夏秋潋愣了愣。 当真要去吗? 曹奕有些惊愕。 怎么,你不想去? 夏秋潋抬头看着梨树,一阵风拂过树上的梨花缓缓的飘落下来,她神情有些恍惚,手一松,握在手中的玉笛突然跌落在地上。 分卷(11 发成一声清亮的脆响。 叮。 夏秋潋脸一白,就这么一晃眼的瞬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她连忙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玉笛。 恍惚间,燕挽亭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小心。 那恍惚间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夏秋潋心扑通一跳,她连忙抬起头往树上看去。 树上空无一人。 夏秋潋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突然挑唇笑了笑。 她这么怎么了,大白日竟如同做梦一样迷糊。 怎么就,想到初遇燕挽亭时的场景了呢。 曹奕蹲下身,捡起那掉在地上的玉笛,打量了几眼笑道。 这可真是好玉啊,雕工也这般精细,这天下至宝我什么没见过,这玉笛倒是合我眼。 夏秋潋回过神,见曹奕拿着那玉笛转来转去的把玩,眸子微微一皱,伸手夺了过来。 曹奕一愣,看了看空了的手,他是头一次见到夏秋潋这般失态的样子。 曹奕见过燕挽亭,自然也见过这玉笛曾是挂在燕挽亭身上的,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忘记了这事,唇角带笑问道。 这玉笛对秋潋来说,很重要?我看你日日都带在身上。 显然夏秋潋并不想和他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 见夏秋潋不愿说,曹奕也作罢,继续谈起了去大漠的事。 去大漠的事,秋潋不如考虑考虑,这次跟着商队咱们可是能一路去西域,你就不想看看西域的风光吗? 夏秋潋抿了抿唇,问道。 若是去了,何时能回中原。 曹奕摸了摸光溜溜没有胡须的下巴,思忖片刻后回道。 跟着商队走一圈的话,怕是得有两年才能回来。 夏秋潋有些迟疑。 两年? 曹奕点点头。 嗯,秋潋可以考虑考虑,这一路自然是辛苦,你又带着玥儿,若是你不想去的话自然也可以。 夏秋潋转过身,将玉笛握在手中,紧紧的收拢。 让我考虑考虑吧。 第198章 不在意吗? 近日青州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站在窗边往外看,眼前四处都是雾蒙蒙的。 缠绵的细雨伴着冷风,叫人忍不住拢了衣裳躲在屋内不敢出门。 华清宫内。 湿润的青石板上沾着未扫干净的落叶,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正一步一弯腰的捡起地上的落叶,身上的衣裳早就湿了他也懒得管了,白净的脸上满是颓然。 自公主殿下迁居华清宫后,这阴雨就没停过,从早下到晚就没停过,算上今日应当已经下了七日了。 小厮叹了口气,伸手挡在额前看了看暗沉的天色。 唉,这雨下的何时是个头啊。 后厨内,屋子里满是浓郁的药香味,一清瘦的黑衣女子正背对着门口拿着把蒲扇给炉灶的木炭扇风。 她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将垂在胸口的半张面具戴在了脸上,而后继续扇着风。 没一会门外的长廊上便传来了脚步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娇媚的女人脚步停在门边,靠在门侧双手环臂抱着,看着那蹲在屋内熬药的人,唇角一挑懒懒道。 这味道我都闻厌了。 黑衣女人没回头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那便出去吧,出去便闻不到了。 叶诏音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耐的放下手,幽怨的盯着黑衣女人的背影,跺跺脚。 李凤游,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这黑衣女子,真是许久不见的李凤游。 李凤游垂着头抓着蒲扇的手紧了紧,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我没闹。 叶诏音黑着一张脸,阴郁密布,她咬着唇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温柔了一些。 你没闹?从我随殿下到华清宫后,你就没正眼瞧过我。 李凤游垂下眸子,扇风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抿了抿唇轻声道。 诏妃娘娘不是嫌这药味难闻吗?还是早些回去吧。 叶诏音跨过门槛站在李凤游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后脑勺,眸中神色挫败愠怒。 我已经不是宫里的人了,这封号你又何必再叫,我看你分明就是成心气我。 感觉的到身后的人越贴越近,李凤游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手下意识的抚上了左脸,触摸着那被炭火烤的有些温热的面具,低声道。 你回去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样子。 叶诏音弯下腰伸手搭在她肩上,眸光闪过一丝怜惜心疼。 我说过我不在意。 这话不知说了多少回了,李凤游的死脑筋就是转不过弯,不就是脸毁了吗,叶诏音当初看上她李凤游,又不是凭她的样貌。 贴在肩上的手传递着淡淡的体温,李凤游呼吸一窒,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 我在意。 叶诏音眼神闪烁,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李凤游不肯见她。 燕挽亭和她说,当初在庆州城时,李凤游点燃火药就要离去时,正巧看到了身后不远处躲着两个幼童,便又折返回去将他们带了出来。 正因为这般耽搁了时间,为了护着那两个孩子,面上被火烫伤了留下了疤痕。 这些叶诏音知道后,第一反应便是心疼,她又不是什么看重相貌的人,李凤游一早就住进了她心里,赶都赶不走,这辈子除了和李凤游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她也没什么好期盼了。 你以前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些,身上的伤疤数也数不清,我何时嫌弃过你,怎么如今你又在意起来了。 李凤游站起身,背对着叶诏音白皙清秀的脸颊上,左脸戴着一块银甲面具,从额头到下巴将半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了一只眼睛。 殿下如何跟你说的,说我脸上伤了吗? 叶诏音踌躇了一会,才缓缓的伸出手,抓住李凤游的袖角轻轻拽了拽,她仰头,狭长的眸子中满是依恋。 李凤游我真的不在意,我就想跟你在一块,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一起,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凤游抬起头下颚的弧度冷硬绷紧,她缓缓转身看着叶诏音。 是吗? 叶诏音看着李凤游清瘦的脸颊,看着她那半张覆盖面容坚硬的银甲面具,手轻轻的抬起颤抖的抚摸上那带着冷意的面具,眸中闪着泪光,她哽咽着开口。 初白,我只是心疼你,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们都出宫了,也不必再去管什么姜国燕国了,日后我们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了,好吗? 叶诏音的话让李凤游颤动了,是啊,她如何不想岁月静好的和欢喜的人在一起,只不过她害怕,她怕如今这般丑陋的自己早晚有一日会被叶诏音讨厌。 毕竟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这么的美,就算是现在梨花带雨也依旧美的让她心颤,可越是觉得叶诏音美,李凤游就越是自卑。 她咬紧唇像是下定决心了,她垂下头双手微微颤抖着解开了衣带,瘦骨嶙峋的双手解开衣带后,几乎是急促的撕扯开雪白的亵衣,将肩背胸口毫无保留的裸露在空气中,裸露在叶诏音的眼中。 叶诏音目光下移,呼吸一窒,她几乎是被李凤游身上的伤惊吓住了。 那丑陋褶皱的烧伤几乎遍布她的左胸,从肩头手臂到胸口,那疤痕层层叠叠就像是丑陋不堪攀附在她身上的蜈蚣,惨烈至极。 李凤游看着眼前呆愣的叶诏音,讽刺的挑起唇角。 看看现在的我,叶诏音,我知道你此刻是心甘情愿的,可也只是此刻而已,若是再过上一年半载呢,或是三年五年,你难道就不会厌恶我吗? 说完后她迅速的转过身,将衣裳穿好,而后把已经熬药的药倒入早就放在一旁的碗中。 滚烫的药汁将碗烫的灼热,可李凤游不管不顾,她双手端着,那灼痛感反倒让她清醒一些,自虐般减轻心中的压抑和那强忍着没有涌出的泪水。 我还要送药给殿下,我先走了。 说完李凤游就擦身而过,她没有回头看向叶诏音,只是一步一步转身走出去了。 走过长廊走过淌雨的院落,她的背影挺直倔强,却也那么的孤寂无助。 一直快走到燕挽亭的寝宫门口,她才顿住了脚步。 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痛苦,她垂下头微微喘了两口气,胸口那翻涌的痛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进去。 就算再怎么坚强就算再怎么冷淡,她也终究是个女子。 她会在意自己喜欢的人会不会因为那些丑陋的伤疤而厌弃她,她会在意刚刚叶诏音愣住时眼中闪过的震惊和她的沉默。 只是说不在意而已,又有谁亲眼看到后,会真的不在意呢。 就这么怔怔的站了好一会,一直到阿素看到她走了过来,她才低下头掩住了有些红的眼睛,迎了过去。 阿素走的匆匆忙忙,倒是没注意到李凤游异样的神态。 凤游,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药没煎好呢?你送去给殿下吧,我要出门去买些东西。 李凤游应了一声,脚步不停的往寝宫走去。 嗯。 她收拾好情绪敲门进去的时候,燕挽亭正披着外衣站在窗边,她苍白的神色丝毫红润了一些,看着窗外那簇被雨水浇灌的愈发翠绿的青竹,笑着道。 阿素还讨厌下雨,我倒是喜欢的很。 李凤游垂着头走到她身旁,低声道。 殿下,该喝药了。 燕挽亭转头接过她手中的碗,递到唇边喝了一口后,突然皱了眉头。 嘶,好苦,这药怎么凉了。 李凤游抬起头,有些愧疚惶然。 凉了吗我这就去重新熬一碗。 燕挽亭看着她,被没有将碗还给她,反倒是放在窗柩便,然后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 第199章 惹怒! 燕挽亭这么一问,这才惊醒了李凤游,她连忙低下头抬手拭去了面上那两滴泪,低声道。 殿下,我没事。 似乎不用深思,燕挽亭就知道李凤游为何会突然垂泪,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问道。 可是是为了叶诏音? 李凤游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拿着瓷碗的手却不自觉的捏紧了。 燕挽亭笑了笑,苍白的面容上满是落寞。 我知你心中顾虑,可你又何必为了日后的事神伤呢?我问过她,她也和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嫌弃你,她心里真心有你,就连旁人都能看出来,我就不信你会不知道。 说完后她顿了顿,又接着道。 这天底下,能碰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本就不易,更何况她心里又有你,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地你何不放下心中的芥蒂,尝试着接受她呢? 李凤游伸手摸了摸左脸上那冰冷丑陋的面具,垂下了眸子,她知道殿下说的都是真心话,她也知道叶诏音是真的喜欢她,可是她就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说来安慰别人的话,似乎张口就能说出一堆,可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旁人又怎么能知道。 燕挽亭说着话宽慰劝导李凤游,字字真心。 你担心她日后会嫌弃你,可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人生在世,何必那么多顾虑,自当及时行乐便好。 李凤游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后她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句。 殿下。 燕挽亭应了一声,正等着她继续说。 嗯? 可李凤游叫了一声后,又什么都没说了,只是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瓷碗道。 卑职去给您再熬一碗药。 燕挽亭笑了笑,从她手上接过了瓷碗然后将那些苦的胆汁都能吐出来的药汤,一口气喝完了,她拿出一条丝帕擦拭唇角,笑容浅薄。 不必了,凉了就凉了,不过是苦些罢了,我习惯了。 就这么看着燕挽亭喝下了药,李凤游唇张了张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接过了燕挽亭递过来的碗。 燕挽亭转头看着窗外背对着她。 无事便退下吧。 李凤游点点头,她神情有些无奈,可到底还是开口告退了。 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她在天机谷养伤的时候就听阿素说过,在宫里的这一年殿下总是把自己关在殿内,从不肯出门,就是连去院子里走走都不曾去。 如今出了宫到了华清宫,还是如此,成日一人待在屋子里不出去,也不怕憋坏了。 可旁人怎么劝她也听不进去,就是师叔来说过她也不听,更何况李凤游,她也只能作罢。 李凤游走后没多久,院子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诏音的妹妹叶诏袖。 上回和夏秋潋来华清宫时,因知道叶诏袖也是江询言派来的细作,燕挽亭便派人将她看守在华清宫。 可时间久了,她便将这事给忘了。 这次回华清宫见她还在,燕挽亭倒是有些诧异。 不过叶诏袖一心都念着她的姐姐,自从来了燕国也似乎并未做过什么坏事,燕挽亭便也就当自己是做了件好事,看着叶诏音和李凤游的面子上,让她继续在华清宫住下了。 自从燕挽亭回到华清宫后,不知为何叶诏袖就时常会来看她,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两坛君笑醉,就算是燕挽亭不理她,她也不觉得无趣,只是坐在屋子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燕挽亭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天黑便离去。 叶诏袖来去自如,一进门就往桌上放下两坛酒娇媚的身子依在桌上,撑着额角看着燕挽亭的背影道。 燕姑娘,今日这酒你可要品上一杯,这是君老板刚刚从酒窖中取出来,放了十年的好酒。 知道了燕挽亭的身份,她却还是称燕挽亭为燕姑娘,倒也不怕燕挽亭恼怒。 燕挽亭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冷冷的回道。 我身子不好,不喝酒。 叶诏袖往夜光杯里倒了两杯酒,然后端着身形摇晃的走到了燕挽亭伸手,一手递给了她。 分卷(11 半杯就好。 燕挽亭转头看着她,见她笑意嫣然神情妩媚,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伸手推开了。 不必。 叶诏袖看着燕挽亭笑了笑,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将另一杯也喝完。 喝完后,她笑笑仰头,眸子间闪烁着复杂的眸光。 当真是好酒。 燕挽亭神情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既然是好酒,那你便回去自己喝,或是找个识酒香的人同你一起喝,岂不是快哉。 叶诏袖靠在窗柩边,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燕挽亭,语气略带娇媚。 我就想找你喝,你忘了以往我们在酒楼把酒言欢嘛,这好酒自然是要找我想给的人喝,不是随意找个人就配得上我这两坛好酒。 我没兴趣。 叶诏袖愣了愣,她看着燕挽亭冷然的侧脸,突然有些怔怔道。 你变了好多,好像....没了生气没了灵魂。 燕挽亭没理她,只是转身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 叶姑娘,你似乎有些逾越了。 叶诏袖挑唇一笑,跟着走到桌边,在燕挽亭身侧坐下,她把玩着桌上的酒壶,笑道。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就算我逾越了,你也不会罚我。 燕挽亭冷冷一笑,神情有些厌倦。 我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你以为我当真不会罚你? 叶诏袖胆子大,不仅在燕挽亭面前没有丝毫的敬意,甚至当着她的面提起了夏秋潋。 是因为献妃娘娘吧,我记得你上次带她来华清宫,那时你看起来...很开心很满足。 燕挽亭握着茶杯的手骤然收紧,她扭头看着叶诏袖,眸中的冷意就如同寒日里的冰块般袭人。 可叶诏袖仿若未察觉,继续道。 都说献妃娘娘病逝了,你就因为她,就这么把自己关起来了?没想到堂堂的燕国公主,也是这么个情种。 燕挽亭冷冷一笑,眸中的寒意带着一丝阴戾。 叶诏袖,你果真是放肆,本宫对你已多有容忍,可你竟这般... 叶诏袖就这么直视着燕挽亭的眸子,没有半分惶恐,她挑唇讽刺笑道。 燕挽亭,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我以前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心怀天下野心勃勃,可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个女人,就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天下的女人何其多,又不止她夏秋潋一人。 砰。 破碎的瓷片溅射在地面,瞬间弹开了。 燕挽亭猛的站起身,她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她狠狠的看着叶诏袖,原本淡漠的没有一丝神情的脸上满是难掩的怒气。 你好大的胆子。 第200章 画地为牢 叶诏袖被燕挽亭关入监牢的事,叶诏音很快便知晓了,她当即就跑去拉着李凤游去了华清宫的监牢看叶诏袖。 原本看守监牢的人说奉了公主殿下的命令,谁来都不能见叶诏袖。 可李凤游见叶诏音急的眼睛都红了又拗不过她,只能下命让看守先开门,她一会再去向燕挽亭说清楚。 看守很是为难,可谁不知道李凤游是公主殿下的头等心腹,最好一番苦求无果后,还是将监牢的门打开了。 叶诏袖一身青衣施施然的坐在监牢中,神色看上去倒是不急不躁很是淡定,见叶诏音和李凤游开门进来了,也只是淡淡一笑道。 姐,你来了。 叶诏音沉着脸,一进门便责难道。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与你说过,叫你别去惹她吗? 叶诏袖眉尖一挑,撑着额角轻轻一笑。 可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好骂她一顿才好。 叶诏音见她一副不知悔过甚至半点都不担忧自己处境的模样,一股怒气就冲了上来。 她到底是公主,是皇家人,你以为是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告诉你她就是下令砍了你,以我现在的身份我都没法给你说情。 明明叶诏音急的都要跳脚了,可叶诏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就不说,她若是要杀我,那便让她杀好了。 叶诏音对这个妹妹头疼不已,从姜国跑来当江询言的细作就罢了,燕挽亭许是看在她的面子看在李凤游的面上放了她这妹妹一马,现在还不知身份,跑去教训惹怒燕挽亭。 你以前那么聪明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蠢了,你以为你是她什么人,朋友?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怎么想,你都没资格去教训她,我看你分明是活够了。若是活够了,还不如去跳河跳江,砒霜匕首白绫任你挑,你非要去招惹她。 叶诏袖讽刺一笑,冷冷道。 对啊,我就是蠢,你当初一走了之留我在府里,父亲逼我嫁给一个有十个妾室的老头时,我就该乖乖的嫁了,何必跑来燕国背井离乡。 叶诏音一愣,面上的怒气一点一点的消散了,转而是深深的无奈,她坐在叶诏袖身旁,轻声问道。 我走之后,父亲就逼你嫁给李大富? 李大富便是当初父亲逼叶诏音嫁的那妻妾成群的老头,后来她说服江询言来了燕宫成了燕皇的妃子,这才没嫁成,只是她没想到,她走了之后,父亲既然逼着叶诏袖替她嫁过去。 这事,自她来华清宫与叶诏袖重逢后,叶诏袖从未对她提起过。 叶诏袖偏开头,只留给叶诏音一个冷然的侧脸。 你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你要走,你要过你自己的生活,我何尝不是。当初你一走了之,一句话也没对我说过就抛下了我,我本以为在府里那么多兄弟姐妹里,你待我是最宽厚亲密的,可其实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在你眼里和我大哥大姐她们压根就没区别。 叶诏音神情复杂。 不是,我只是觉得父亲他那般宠你,定会帮你找个好夫婿,我没想到... 叶诏袖的母亲是个腐书网的小姐,虽然在府里也是个妾室,但是知书达理性子温婉,父亲对她很是宠爱,连带着叶诏袖也很是得宠。 哪里像叶诏音这般,一个可有可无不如一个下人的歌姬的女儿。 在家中时,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对叶诏音向来只有欺负凌辱,唯独叶诏袖对她好,叶诏袖也算是家中为数不多,真心待她好的家人了。 叶诏袖冷冷一笑道。 呵,你难道不知道她的为人?他眼里只有权力,李大富当初看上你,你又嫁来了燕国他怎么肯善罢甘休。他官大父亲两品,父亲讨好都来不及,见我长得像你便让我替你嫁过去,送我去李大富府上那日,若不是我趁机逃走了,恐怕你压根就没机会再见到我。 当初来燕国,叶诏袖就是为了找叶诏音,就算江询言假意用家人威胁她,她也丝毫不在乎。 她只想找到叶诏音,找到这个她唯一真正爱着的亲人。 可她不曾想,她这么记挂着的姐姐,这些年过的好的很,还似乎把她忘的一干二净了。 叶诏音见叶诏袖眼睛通红,却逞强不看自己,心中有些心疼愧疚,她伸手轻轻的揽住了叶诏袖,在她耳边柔声道。 当初是我的错,我走时应该带上你。可现在我们姐妹好不容易重逢了,我还没好好的补偿你,你怎么就能去惹怒公主殿下呢?她如今喜怒无常,就怕我去求情,她也不会听我的。 叶诏袖抬起的手又轻轻放下了,她任由叶诏音抱着自己,只是倔强的转头红着眼睛赌气道。 那就随她去,要杀要剐也不过她的一句话而已。 叶诏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去说那番话故意激怒燕挽亭。 当初和燕挽亭相识还不知她身份时,她觉得燕挽亭是个潇洒恣意的女子,就像江湖侠客那般。 在异国他乡身上还背负这细作身份的叶诏袖,日日过的如同一只受惊的金丝雀,每日提防着旁人,还时不时要受江询言的威胁,唯独找到叶诏音是能让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可燕挽亭不像酒楼的男客一样,用觊觎调笑的眼光看她,每回来君笑醉都只是让她弹一曲,然后与她饮几壶酒,和她谈论江湖轶事。 每次走的时候,她会笑着和叶诏袖说。 叶姑娘,下回来我给你带几坛好酒。 和燕挽亭相处时,她似乎能放下那些愁绪,与她一醉方休,听着她说下回来给她带好酒,便心中窃喜。 可后来知道燕挽亭身份了,她却又有些怕,怕燕挽亭会杀了她,更怕燕挽亭对她失望。 上回燕挽亭带着夏秋潋去酒楼见她时。 她一眼就能看出燕挽亭对那天仙似的冷面美人不寻常。 无论是她对夏秋潋说话的语气还是看向她的眼神,都是那么的温柔痴情,就像是一坛世上最好的佳酿,让人情不自禁的溺死在她的眸子里。 那次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女子也可以对女子钟情。 身份揭露,燕挽亭并未杀她,只是将她囚于华清宫。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在想,想着她活着一辈子,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可每回想着想着,她就能想到燕挽亭。 就算燕挽亭如今对她不屑一顾,她还是想和燕挽亭回到当初相识的日子。 一起同饮一坛酒,燕挽亭躺在榻上闭着眼面带笑意的听着自己为她弹一首曲子。 那种向往最后竟超越了她想找到叶诏音的初衷。 可燕挽亭再也没有来过华清宫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华清宫还关着一个细作,一个曾经跟她饮酒谈天论地的女子。 再然后天下格局骤变。 叶诏袖待在华清宫,听着人讲公主领兵去攻打姜国了,姜国亡了,燕皇驾崩了,太子继位了。 最后。 她好歹是等来了燕挽亭。 可回来的燕挽亭却似乎变了个人,她不似以前那么恣意潇洒了,她变得颓废虚弱,她的双眸中也再没了光彩。 她每日把自己关在那小小的房子里,就像是画地为牢,自己不肯走出半步。 叶诏袖只不过是看不下去,她觉得这样的燕挽亭不是真正的燕挽亭。 可到底对燕挽亭来说,她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就连旧友都算不上。 不过也罢了。 见到了叶诏音她已经了了一桩心事。 就算燕挽亭最后要杀了她,她也无怨无悔。 反正这一世,早就注定了,就这么像只无足轻重的蝼蚁一样。 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第201章 云涌! 在阿素好说歹说之下燕挽亭才决定出门走走。 太久未曾见过阳光的她,身形消瘦皮肤苍白的有些病态,阳光照射下来时她竟觉得肌肤都有些刺痛感,走了好一会才好受了些。 阿素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搀着她,一边笑道。 殿下,您就应当多出来走动走动,了辞前辈不是说了吗,总是待在房中对您的身子不好,遵医嘱,身子自然也好的快。 燕挽亭神情怏怏的,沉默了一会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才问道。 今日凤游和诏妃可有来过? 阿素撇了撇嘴。 您是想问,她们可有为诏袖姑娘的事,来找殿下吧。 说罢,她指了指院子外。 今日凤游就来了几次了,奴婢问她可要进殿觐见殿下,可她摆摆手说不要。一大早就在院子外转悠,许是现在还没走呢。 燕挽亭摇摇头,叹息道。 来了也不敢进来,没出息。 阿素小心的扶着她踏过一个台阶,盯着地面道。 她这不是怕殿下生气嘛。昨日诏袖姑娘惹的您大怒,凤游是怕您还没消气,现在来劝会让您气上加气。 走到了院子的湖心亭边,燕挽亭推开了阿素搀着自己的手自行走到了湖边,望着被微风拂起波澜的湖面,轻声道。 阿素,你可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阿素小心的盯着她,连忙摇摇头道。 奴婢也不觉得殿下不近人情,是诏袖姑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竟与殿下说那般大逆不道的话。 如今还在殿下身旁的人,有哪个敢当着殿下的面说起献妃娘娘,生怕殿下想起献妃娘娘更是难过。可那叶诏袖,原本就是个姜国的细作,殿下看在诏妃娘娘的份上放她一马,不仅没杀她,还任由她在华清殿四处行走,可她倒好,不记着殿下的好,还敢在殿下面前说起献妃娘娘,让殿下想起伤心事,大怒一场。 殿下罚她自然是情理之中,若不是因此,凤游怎么可能在院子外徘徊那么久也不敢进来,揭了殿下的逆鳞,还想半点惩罚没有,倒是想得美。 阿素想起叶诏袖便觉得气恼,哼哼唧唧的在燕挽亭身后抱怨。 殿下您是不知道,她每回来殿中见您,半点礼数都不懂,有时甚至想不通报就进去。若是在宫中,这般不懂礼数,早就拖下去重打几十大板了。 绕着湖边走了两圈,燕挽亭便走出了庭院,一走到门口,便看到了李凤游正站在庭院口,靠在墙边低着头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许是想的太入神了,就连燕挽亭和阿素走到了跟前她都未曾发现。 阿素咳了咳,伸手推了推她。 凤游,殿下来了。 李凤游身子一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垂头行礼。 卑职见过殿下。 燕挽亭面色冷然,她轻轻哼了一声,很是不满道。 这些日子,看来你是懈怠了不少,可有练功?连人走到跟前都没发现。 李凤游脸一红,这些日子她忧心着和叶诏音的事,的确是懈怠了练功,便也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燕挽亭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却还是开口问道。 今日一直守在院子门口,可是为了叶诏袖的事而来。 李凤游没敢抬头,只是轻声道。 诏袖姑娘对殿下无礼,殿下要罚她自然是情理之中。 燕挽亭见她跟以往一样,心里有话也憋着就是不肯说实话,便果断道。 既然是情理之中,那明日就斩了吧。 李凤游一愣,神情有些慌乱。 殿下...这.... 燕挽亭哼了一声,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来求情便直说,支支吾吾的还想让我猜你心思?你回去跟叶诏音说,她妹妹再关上几日她就可领回去了。 分卷(12 那日气急,的确想杀了叶诏袖,可等气消了,又觉得她说的似乎没错,不过她也的确没摆好自己的位置,对她这般无礼,罚一罚也是应当的。 李凤游见燕挽亭肯放过叶诏袖了,心中一喜,连忙道。 那...那卑职这就去和诏妃娘娘说。 燕挽亭面上的笑意慢慢变淡,挥了挥手。 去吧。 一向最能看出燕挽亭情绪变化的李凤游今日也不知怎么,也没看出燕挽亭不高兴了,说了声告退便去找叶诏音了。 燕挽亭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是喜是悲,只是叹了口气笑道。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阿素见燕挽亭情绪瞬间又低沉了下去,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轻声唤了声。 殿下? 燕挽亭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行了,再往前走走吧。 阿素欲言又止,见她不愿再多说,便也只好闭嘴跟在她身后。 走着走着燕挽亭便走到了华清宫门口,阿素不知怎么神情有些慌乱起来,她指着一旁的一条路道。 殿下,花园中种着的桂花好似开了,不如奴婢陪您去花园中走走吧。 燕挽亭摇摇头,她突然有些兴致出宫走走。 我想出去走走。 阿素抿了抿唇,快步走到了燕挽亭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然后神情有些僵硬道。 殿下,今日城中有灯会,街上人太多了。您若想去,不如奴婢先去安排几个随从。 燕挽亭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想阻拦自己出宫,心中有些怀疑,可面上神情冷淡。 就在宫门口走一走而已,也无须带随从,你随我去就好了。 说罢便要抬腿往前走。 可阿素又侧身挡住了她,找着借口。 殿下,一会福安小太医就要送药来了,不如先回殿喝了药,奴婢再陪您出去吧。 燕挽亭顿住脚步,蹙着眉头看着她,语气也冷了下去。 阿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听燕挽亭自称本宫,阿素身子一颤垂下了头,小声道。 奴婢不敢。 燕挽亭冷冷一笑,侧身绕过她,往前走去。 那便让开,本宫倒要出去瞧瞧,你是为何不让我现在走出宫门 阿素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咬着唇暗自骂了自己一句,今日真是脑子坏掉了才来劝殿下出门走走。 这回可好了,走着走着走到宫门口了。 她只盼望着那人已经走了,不会被殿下撞上,不然的话,她就是死一百遍都死有余辜。 第202章 送信! 平日里阿素总劝燕挽亭多出门走走,今日倒好,她都走到宫门口了,阿素又遮遮掩掩的不想让她出门了。 好似宫门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是不能让她看到似的。 阿素越是这样燕挽亭便越是好奇,底下这些人莫不是觉得她现在不管事了,就瞒着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阿素手足无措的跟着燕挽亭身后,她还是想要拦住燕挽亭,可她知道燕挽亭性子,越是拦着,燕挽亭就越要究根结底。 说不定一会又要发怒了,气坏了身子,她就是有一百条命都赔不起。 燕挽亭加快步子走到了宫门口,红漆的宫门外,守在两边的禁军一见她现了身,连忙跪地行礼。 燕挽亭挥了挥袖让他们起身后,站在宫门边看了看。 路过的百姓知道华清宫里住着的是皇家人,就是偶尔路过也低着头不敢张望,一眼望去,冷清一片,甚至显少有人经过。 阿素跟在燕挽亭身后,见状便知道那人走了,可她又不知那人何时回来,毕竟这几日那家伙整日都守在宫门口。 阿素送了口气,可也不敢放松警惕,轻咳一声低着头劝道。 殿下,都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您还是先回去吧。若是殿下想出门看看热闹,晚一些我再叫上凤游和福安小太医陪您去灯会。 燕挽亭负手而立,见阿素说话间左脚脚尖在地上轻搓,便瞥了她一眼挑眉道。 阿素,你是觉得本宫看不出你有事瞒我吗? 阿素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个好法子,便抬起头一脸委屈的看着燕挽亭摊手无奈道。 殿下,您知道自从您来了华清宫后,青州有多少乡绅官员想要上门拜访吗?奴婢是知道您的脾气,统统将他们拒之门外了,这不一大早就赶走了好几个上门送礼的。除了这事,奴婢哪还有胆子敢瞒着您。 燕挽亭看着阿素,狭长幽深的凤眸里那锐利的神光,好似一眼就看出了阿素的心虚。 不过燕挽亭也没戳穿她,只是轻飘飘的丢下两个字。 如此? 阿素两指并拢朝天,装作一副要起誓的模样。 奴婢就是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殿下。 燕挽亭唇角一勾,轻笑着哼了一声,调侃道。 行了别起誓了,本宫看这几日有雷雨。 几乎大半年没看燕挽亭笑过的阿素看着燕挽亭面上笑意,竟是一怔,跟着笑了笑后,眼眶却是一红。 她赶紧低下头,伸手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面上的笑容只短暂的停留了一瞬,燕挽亭见阿素低着头好似要哭一样,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落在阿素头上拍了拍。 语气无奈却又柔和。 还闹起小脾气来了,不是要哄我回去嘛,那便回去吧,晚上叫些人一起去看灯会。 无论阿素是不是有事瞒着她,既然她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定有她的道理。 燕挽亭便不在追问了,就当是信了她的借口。 将燕挽亭送回去,阿素就借着去督促膳房御医做饭的名头,转而又回到了宫门口。 这回她正好撞上了那又找上了门的人。 一个书童打扮的瘦弱小公子拿着封信站在宫门边,正和一个守卫拉扯着。 阿素脸色一变,快步上前,一把就拽住了那小书童的手,将她拽离了大门口,拉着她黑着脸气势汹汹的走到了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巷子里。 小书童皱着脸拼命挣扎都挣不脱阿素的手,只能娇声娇气的怨道。 哎呀你放手,你抓痛我了。 只听她声音娇滴滴的,哪里是个男子,分明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阿素松开了手,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道。 不是叫你别来吗?你还来作甚。 小书童模样清秀皮肤白皙,脸颊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虽是书童打扮,但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这分明就是夏秋潋身旁的贴身侍女青鸢。 青鸢摸着自己被抓疼的手腕,噘着嘴委屈道。 我还能来做什么,来替我家小姐送信啊,每天来那么多趟,你们都不让进。 阿素可不吃这青鸢撒娇装可怜这一套,板着脸略带不耐道。 殿下不想看你们家娘...你们家小姐的信,我不是与你说的清楚明白吗?你别以为我不敢叫人重打你几打板轰出去。 青鸢被黑着脸的阿素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往后躲了躲,又觉得不能退让,挺着胸膛道。 佰何萧説@@@思齐酒儿把晤奇拔迩 你...你何必这么凶嘛,以前殿下和我家小姐关系好时,你还吃过我做的糕点,怎么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阿素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脸色缓和了一些,只不过还是绷着脸。 青鸢,以前是以前,以前殿下和你家小姐的确亲昵,可你也不看看现在,殿下当初费尽心思把你家小姐送出宫,就没想过要再见你家小姐。如今殿下好不容易好了些,你家小姐又何必再来乱了殿下心绪呢,殿下不想再想起那些往事了,只想在华清宫好好养伤。 青鸢咬了咬唇,当初燕挽亭和夏秋潋的关系,她可是一直都看着眼里的,姜国和燕国之间,小姐和殿下之间的纠葛分合,她一个旁观者尚且觉得事情还未了断,更何况当事人。 我...我自然知道殿下不想再见小姐,可...可小姐说,有些事情还未了结,她安不下心,殿下同样安不下心来。 阿素态度坚决,就是不想让燕挽亭再见夏秋潋。 我不管你们家小姐怎么想,反正我是眼睁睁的看着殿下这一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如今殿下好不容易好了些,若是再见你们家小姐一面,保不齐又会像一年前一样。 青鸢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 阿素一拂袖,丢下一句话就作势要离开。 你不用管,反正信我是不会帮你递,人你们小姐也休想见。 青鸢趁着阿素没注意,一把将手中的信,塞到了阿素手中,然后连退了好几步,又跑远了一些,才对着阿素喊道。 我家小姐说了,我今日是来最后一趟,反正这信我得递出去,你先拿着,至于要不要给殿下,你自己好好琢磨。 说完生怕阿素又把信给丢回来,撒丫子就跑了。 阿素站在原地,手中的信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她皱着眉头看着青鸢离开的方向,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信,抿来了抿唇便抬腿往宫门口走去。 可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气呼呼的跺了跺脚,又走回去将信捡了起来,塞进了袖间。 阿素一脸沉思的回到燕挽亭住着的院落时,院子里却是热闹非凡。 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挤在了院子里。 燕挽亭正一脸无奈的站在石阶上,抬着手,让一旁的了辞给她把脉,福安站在一旁看着。 李凤游和叶诏音,还有刚从监牢中放出来的叶诏袖也站在一旁。 燕挽亭瞥了叶诏袖一眼,故作不悦的对李凤游道。 我说关上几日,你胆子倒是大,这就火急火燎的就把人给放出来了,李凤游,你就不怕本宫给你治个假传旨意的罪吗? 李凤游脸色一变,有些踌蹴不安的低下了头,心虚的不敢再看燕挽亭。 一旁的叶诏音娇笑一声,连忙满脸笑意的将叶诏袖推了出来道。 殿下您就别为难凤游了,是我让凤游把人放出来的,你说这天下人谁不知道咱们公主殿下心地良善仁厚温和的。我妹妹她冲撞了殿下是她不对,若是殿下还气,不如再亲自动手扇上几巴掌踹上几脚消消气。 燕挽亭看着李凤游低头不敢说话,叶诏音插诨打科的模样,又气又想笑,便只能挥了挥手作罢,反正她也没打算怎么着叶诏袖,给个台阶下就好了。 你的宝贝妹妹你自己好好看着就行了,这次本宫就放过她,下回若是再敢.... 燕挽亭拖长声音,瞥了面无表情的叶诏袖一眼。 叶诏音赶紧扯了扯叶诏袖的衣角,对着她使眼色。 不敢了不敢了,她哪里还敢。诏袖,还不快谢过殿下。 叶诏袖虽然不情愿,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脸,也只能低了头。 草民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燕挽亭点了点头,然后启唇道。 罢了,本宫听阿素说今晚城里有花灯会,你们随本宫来了青州之后,本宫也没同你们出去走走玩玩,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这般热闹,那便一起随本宫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一旁乖乖站着的福安这时才露了笑脸,雀跃道。 当真? 燕挽亭今日的心情的确不错,她点了点头,笑看着福安道。 自然,今日集市上你看中了什么随便挑,权当本宫送你的。 了辞放下手,替燕挽亭拉了拉衣袖,看着一旁开心的就快蹦起来的福安,宠溺一笑,故作埋怨对燕挽亭道。 你呀,别把她宠坏了,这几日她这张嘴就没停过,你瞧瞧她回了谷半月,好似胖了一圈。 福安挥着手很是不满的抗议道。 哪有,我这分明是衣裳宽大,我身上才没长肉。 叶诏音在一旁暗笑着,搂住了李凤游的手,也不许她挣脱,便打趣道。 殿下,那我们若是看上了什么..... 燕挽亭眉尖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叶诏音,很是大方的一拂袖。 今日本宫在,你们一文钱都不用花。 叶诏音得寸进尺的捂唇一笑,眸中神光狡黠。 我瞧着城里的几家绸缎铺和胭脂铺还不错,既然殿下今日说我们一文钱都不用花,那咱们就把它们都盘下来自己做些小生意吧。 燕挽亭一怔,而后有些无奈的摇头道。 你...还真是精明啊。 第203章 蓦然回首! 阿素思量了许久,还是决定将夏秋潋的信收起来,原本她还想所幸烧毁算了,可最后心思一动,还是留了下来,不过她也没敢拆开看,就藏在了房间梳妆台的暗格里。 燕挽亭有兴致带众人去参加花灯会,众人自然是高兴的很,她们都是陪在燕挽亭身旁,看着她这一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连叶昭音叶昭袖这两个覆国之人,对燕挽亭也没了恨,只有怜。 对她们来说,故土本就无可牵挂之人,在姜国的过往只有煎熬折磨。 她们也算不上是薄情,一年多过去,姜国的百姓似乎过的日子比以往还要好些了,最后那么一点恨自然也就消散殆尽了。 若是站在燕挽亭的立场,她们未必不会这么做,所以又何必再去为难记恨她。 人生在世几十年,就如同白驹过隙,若是一心想着那些已经过去了的烦扰事,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时光。 眼看着天就快黑了,宫墙外也跟着热闹了起来,众人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到了宫门口等着燕挽亭出现。 好在燕挽亭也没让她们好等,不一会便出现了,她身穿一件对襟白衫,脚踩银丝长靴,青丝以玉冠束起,手持一把折扇。 咋一眼看去,她身形高挑修长,气质儒雅模样俊秀,好似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郎君。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燕挽亭比起以往要瘦弱不少,看上去好似大病初愈,脸色也苍白的有些病态。 一身红衣美艳似火的叶昭音捂唇轻笑着上前一步,嘴好似抹了蜜似的,娇笑道。 咱们殿下这般打扮出门可是要迷死多少小姑娘呐。 燕挽亭看着她轻笑着在掌心敲了两下折扇,无奈又好笑道。 分卷(12 难怪你现在就想挑商铺做生意,我看你这张嘴,的确适合做老板娘。 叶昭音拉了一旁的李凤游,颇有些得意的瞥了她一眼道。 殿下这话可说错了,我是老板,这位才是老板娘。 燕挽亭一挑眉,看了眼有些局促茫然的李凤游,叹道。 我倒也不惊奇。 别看凤游武功高,可性子就像个受气的闷葫芦,被叶昭音欺负着实在燕挽亭的意料之中。 和叶昭音扯皮了几句,一直心不在焉被外头热闹吸引,心神早就不在的福安突然嘟囔了几声,像是要催她们早些出去。 燕挽亭便如了她的愿,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挥袖道。 有些急性子心都快飞出去了,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出发吧。 带着几个换上便装的侍卫,众人便踏出宫门一路往外走去。 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挂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花灯,还有不少摊贩摆出了灯谜,只要猜了出来,便能一文钱不花随意挑选一个漂亮的花灯。 街上的百姓笑逐颜开喜气洋洋,穿着新衣带着家人,一边看着花灯一边吃着买来的小食。 燕挽亭环顾四周,了然的笑了笑,看来她当年任命的那个新知府,的确没选错。 说来,现任的青州知府还是当初燕挽亭一手提拔上来的,两年前现任知府还不过是青州的一个小小的都水监丞。 上任知府被燕挽亭流放后,燕挽亭便相中了这个年纪轻轻性子沉稳不卑不亢一身正气的小职官,力排众议将他提上了知府的位置。 如今的青州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府衙的大牢空无一人,也再无那些嚣张跋扈的贵门子弟当街逞凶,看来她当初的选择的确没错。 且这新任的知府还对她甚是敬重,逢年过节便会修一封书信给燕挽亭,上头并无阿谀奉承,只写着他在青州施行的政法管制,有时遇到上头有人为难,也会写信央燕挽亭帮衬。 路上行人拥挤,阿素尽力小心的护着燕挽亭不被人挤着。 一转眼,福安就拉着了辞去了一个卖糖栗子的摊子前蹦蹦跳跳的要吃糖栗子,而李凤游也被叶诏音拉去看胭脂水粉了,只余下几个护卫阿素,还有叶诏袖跟在燕挽亭身侧。 叶诏袖一直跟在燕挽亭身旁一言不发神色冷凝,燕挽亭瞥了她一眼,当她是还为了自己把她关进天牢的事生气,便轻叹了口气。 没走多远,叶诏袖便被路边卖的花灯吸引了目光,虽她只是步子一顿,可燕挽亭还是发现了她正在看一个小兔子模样的花灯。 那兔子花灯,支棱着两只耳朵,模样灵动可爱栩栩如生,两只眼睛处被散发着淡红色的烛光。 叶诏袖只是看了一眼,便抬步准备跟着燕挽亭继续往前走,可燕挽亭却停下了,径直走向了那卖花灯的小摊贩。 她伸手捏了捏那兔子花灯的耳朵,眼角余光看到叶诏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便挑唇一笑将那花灯拿了下来,看着那忙的不亦乐乎的摊贩,高声道。 店家,这花灯怎么卖? 摊贩正收了几文钱给一个小童子递了个花灯,招呼了一声便抬头看来,愣了愣。 眼前的这几人,相貌不俗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特别是站在前头拿着花灯的那位瘦弱公子,虽看上去清瘦,可模样却俊美清秀,莫说是女子,就连男子看了都忍不住暗叹一声。 他轻咳一声,朗声笑道。 这位公子,这花灯可不卖。不过只要猜中了这上头的灯谜,花灯便一文不收赠与公子了。 哦? 燕挽亭定睛一看,手中的兔子花灯额心,果真贴着一张小纸条,上头写着一行蝇头小字。 阿素凑过去看了一眼,默念出声。 文远不识文长知。 燕挽亭只是扫了一眼,便挑唇一笑,她转头看着叶诏袖,轻声问道。 可想要? 叶诏袖看着燕挽亭那在昏红的烛火下,明媚又傲然的笑意,怔了怔,沉闷的胸口竟是涌上了一股电流,她心口微微一颤,她瞥了那兔子花灯一眼,当即转开了头,却还是倔脾气启唇道。 你若是喜欢,你自己猜。 燕挽亭是看出了她在逞强,也不戳破,只是转头对摊贩问道。 可是打四字 摊贩点了点头,满脸笑意道。 正是正是,打四字一成语。 燕挽亭一拂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却已将花灯递给了叶诏袖,眉头轻扬,朗声吐出是个字。 生张熟魏。 摊贩笑了一声,抚掌道。 这位公子好文采,正是生张熟魏,这花灯便赠予公子了。 多谢店家。 燕挽亭点点头道了声谢,却不见叶诏袖接过花灯,转头一看,叶诏袖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动也不动。 燕挽亭挑眉微微侧头看着她,狭长幽深的凤眸中浸满了朦胧温和的笑意,她将花灯往叶诏袖手中一塞笑道。 怎么?不想要了? 叶诏袖下意识的接过了花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花灯,抓着花灯挑杆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她似乎能感觉的到她手握的地方有一丝还未消散的暖意。 许是错觉,许是花灯里头烛火的暖意,可她却紧握着不想放手,那股暖意好似从指尖一点一点的蔓延到了胸口。 没管站在原地不动的叶诏袖,燕挽亭带着阿素走到了前头。 阿素挠着头,满头雾水还在想着刚刚那个灯谜,想了好一会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所幸就问起了燕挽亭。 殿..... 差些没注意顺口将殿下喊出了口,好在燕挽亭及时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吞了回去,咳了咳又问道。 公子,那花灯是何意思啊? 燕挽亭伸手在她头上敲了敲,无奈笑道。 叫你平日里多看些书你不看,这文远,文长,是三国时期名将张辽,魏延的字号。 阿素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走了好远,阿素才发现叶诏袖没跟上来,这才转头看着那还提着花灯,站在摊贩前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叶诏袖,高声喊道。 叶姑娘,快些过来啊,这里人多,小心被挤散了。 叶诏袖身子一颤紧握着花灯,应了一声,快步跟了过去。 正当燕挽亭带着阿素叶诏袖在灯市里四处乱逛时,不远处的一个阁楼敞开的窗台前,却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面上掩着轻纱,只露出了一双潋滟着秋水清冽深邃的眸子,她的目光紧随着燕挽亭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然后神光黯然的垂下了眸子。 青鸢提着茶壶推门进来,看到站在窗边的夏秋潋,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小姐,叫您下去您又不下去,开着窗风多大啊。 夏秋潋轻轻摇了摇头,遥望着燕挽亭消失的方向,许久都没回过神。 过了好一会,她才转头看着青鸢,柔声问道。 青鸢,玥儿呢? 青鸢倒了杯热茶,端到了夏秋潋面前,撅着嘴道。 玥儿想要出去玩,绿阮就带她出去玩了,说了只在附近走走一会就回来,就留着我照顾小姐。 夏秋潋知道青鸢喜欢凑热闹,此时她也只想一人待一会,便让她去出去玩。 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我无需你留下照顾,早些回来便是了。 青鸢闻言连连摇头,一屁股坐在桌边,赖着不走了。 不了不了,我不出去,我留着照顾小姐。 夏秋潋淡淡的应了一声,倦怠的闭上了眼,她无心再管青鸢是不是想出去了,被轻纱掩住的唇角有些自嘲的挑起。 第204章 两相忘,意难平 逛了一条街,福安叶诏音几人便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阿素叶诏袖,还有几个乔装的护卫还跟在燕挽亭身后。 燕挽亭一路走来,看着街上漂亮的花灯百姓欢歌笑语气氛融洽,心下竟是有些茫然,直到一路走到了青州穿城而过的一条河水旁,看着站在两旁的年轻公子小姐皆是在买莲花灯,她这才顿住了脚步。 湖边一个卖莲花灯的老者笑意盈盈的看着走过来的燕挽亭,招呼道。 这位公子,可要买上两盏莲花灯,只要将自己的心愿藏在这莲花灯中,然后点燃灯芯放入水中,河神大人便能看到,他就能满足许下心愿之人的愿望。 燕挽亭怔了怔,她看着老者面前摆着的那一堆漂亮的莲花灯,喃喃道。 满足心愿? 老者呵呵一笑,指了指湖边两旁站满的人,笑语道。 正是,就是将意中人的名字写上去,河神大人也能帮痴情的男女连上红线,这可是很灵验的,你看看这些买了莲花灯放在河水的人,哪个不是暗藏心思的公子小姐。老朽看公子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想必也有心仪的姑娘,可要买上一盏莲花灯? 阿素闻言瞥了燕挽亭一眼,看着她瞬间苍白了下去的面色,当即心中一急对那老者喊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意中人,我们公子就没什么意中人。 燕挽亭挥了挥手,示意阿素住嘴。 阿素。 然后她弯下腰从老者面前拿起了一盏莲花灯,又借了老者的笔墨,借着昏暗的亮光背对着阿素和叶诏袖,在白色的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 将那小字条折好放在莲花灯中后,她又借火点亮了莲花灯中的灯芯,昏红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她的脸,她拿着手中的莲花灯怔了许久,然后垂眸轻轻一笑,大步往河边走去。 老者站起身伸手指了指燕挽亭。 唉,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给你,不比找了,就当打赏。 阿素皱着眉头看着燕挽亭的背影跺了跺脚,从钱袋里拿出一块银锭往老者手上一塞,然后小跑着追上燕挽亭。 老者拿着阿素塞给他的银锭欣喜若狂,这一块银锭他就是将莲花灯都卖了也赚不回来啊,这次他可真是命好,竟遇上这么一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叶诏袖站在老者面前,她看着燕挽亭走到了河边的身影,然后扭头看着满脸笑意的老者,低声道。 老人家,我也买一盏莲花灯。 老者得了横财,阔绰了拿起一盏莲花灯递给了叶诏袖。 老朽看你是和那位公子一起来的,这莲花灯老朽便送给你,不必给钱了。 多谢老人家。 叶诏袖道了谢,然后提起笔也在字条上下了几个字,然后小心翼翼的折好,她偏头看了眼已经蹲下身的燕挽亭,眸中闪过一丝羞怯,她将莲花灯点亮后,也跟着走到了燕挽亭身旁。 手中的莲花灯,终究还是放入了水中,燕挽亭蹲在河边看着那莲花灯闪着微弱的光一点点的随着河水偏远,心中竟是疼痛难忍,她伸手捂住了胸口,眼前一阵模糊,好似有泪水要滑落了一般。 可她没有起身也没有离去,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载着她所有绝望和希望的莲花灯随着无数写满心愿的莲湖灯,一同飘向了看不到的地方。 叶诏袖走到了她身旁,并肩蹲在了她身旁,也将手中的莲花灯放入了水中。 她偏头看着燕挽亭死寂的没有了一丝生气的脸,心中一痛,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 可惜这所谓的莲花灯,所谓的能满足所有愿望的河神大人,都不过是欺骗自己的借口罢了。 燕挽亭怔怔的盯着河面,轻声道。 那你为何,也要放下你的莲花灯。 叶诏袖轻声道。 就算知道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心怀一丝希翼,殿下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燕挽亭突然噗呲一笑,她仰头哈哈笑了几声,有些惊住了一旁的几位小姐,她们惊讶疑惑的看向燕挽亭。 笑罢后,面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燕挽亭看着湖面倒影着自己的面庞,低喃道。 希翼?我放的不是希翼也不是借口,我放逐的是我的心我的念想,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留恋她了。 叶诏袖不知自己心中是喜是悲,她只是眨也不眨的看着燕挽亭,像是怜悯又像是心疼。 殿下是决心要放下了吗? 燕挽亭挑唇轻轻一笑,眸中那弥漫的雾气终究还是凝坐水珠,从她面上滑落。 放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我已累了,苦了一世又累了一世,再怎么算计筹谋,到头来还不是孑然一身。我要的人,永不会要我,我念的人,又何曾念过我。那就罢了,我便也不要了不念了。 叶诏袖手轻轻一颤,她幽幽叹了口气,白皙的指尖还是抚上了燕挽亭的侧脸,想要为她拭去那一滴泪珠。 那殿下又为何会哭,是不甘还是不愿。 可燕挽亭感觉到了她的贴近,只是微微侧头,躲开了她的手,然后抬头用衣袖拂过面颊,拂去了泪水,然后冷然道。 与你无关。 燕挽亭站起身负手而立,她面色疲倦的微微闭上眼面无表情道。 阿素,我倦了,回府吧。 阿素知道,燕挽亭一定又是想到了献妃娘娘,才这么神伤,刚刚出门还好好的,就这么走一趟都怪这什么劳什子的莲花灯。 阿素转头看着湖面,啐了一口,然后赶紧跟上燕挽亭的步子,跟着她回华清宫。 叶诏袖看着她的背影,她转头看了看河中那数不清的莲花灯,又转头看了眼燕挽亭的背影,迟疑了一会,才跟了上去。 不远处河边,青鸢看着不少在放莲花灯的公子小姐,有些手痒的拉了拉夏秋潋的衣袖。 小姐,咱们也买上一盏吧。 夏秋潋原本不想买什么莲花灯,可遭不住青鸢一直念叨,便也买了两个,青鸢的愿望又长又多,她拿着笔在那小小的纸条上写满了蝇头小字,还一边嘀嘀咕咕的念着。 永远和小姐绿阮在一起,有吃不完的糕点好吃的,小玥儿快点长大。 夏秋潋被她逗笑了,轻笑着挑起了唇角,嗔了她一眼。 贪心。 河神大人才不会在意我这么一点愿望呢。 青鸢骄傲的摇头晃脑,然后将纸条塞进了自己的莲花灯中,再将笔递给了夏秋潋,一脸兴奋的催促道。 小姐,轮到你写了。 分卷(12 夏秋潋点点头,提起笔,却又怔了半天,她能有什么愿望呢,换句话来说她该有什么愿望呢。 在青鸢的不停唠叨下,夏秋潋轻叹了口气,还是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然后塞进了莲花灯中,青鸢迫不及待的抢了过来,然后拉着她走到了河边。 咱们就这么放下去,河神大人若是感受到了咱们的诚心,就一定会实现的。 青鸢对着河面拜了拜,然后准备将手中的两盏莲花灯放下去,夏秋潋怔怔的望着湖面,许久都没回过神,直到青鸢的一声轻叹声,将她惊醒,她低下头看去,只见青鸢手上拿着一个湿漉漉的莲花灯,皱着眉头拿着一片小纸条嘀咕道。 小姐你看,这人的愿望真奇怪? 夏秋潋眉头紧蹙,有些责备的看着青鸢,然后伸手将她手上的纸条和莲花灯夺了过来,呵斥道。 青鸢,你怎能随意捞起别人的莲花灯看。 青鸢委屈的低下头,辩解道。 我没有捞起来,是这个莲花灯被冲了上来,我本想给它放下去,可它的纸都浸湿了,我不小心才看到的。 你... 夏秋潋还愈责备,可低头时,却瞥见了纸条上那晕开的墨迹,和那熟悉的字迹,她身形一顿面色一白竟是怔住了一动也不动。 那纸条上的字迹,虽被水沾湿浸染开的墨迹,可她早便熟悉的刻入脑中,只需轻轻一瞥便能认出来,这正是燕挽亭的字迹,那纸上,只写着三个字。 两相忘。 夏秋潋垂下眸子,她默不作声的将纸条小心翼翼的折好,然后放入了莲湖灯中,再蹲下身轻轻的将已经熄灭的莲花灯缓缓的放入河水中。 只是她蹲着,却半晌也没抬起头来,直到青鸢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伸手去拉她,可夏秋潋却突然伸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她低着头语气似乎隐忍着巨大的情绪。 青鸢,明日...明日一早,我们带着玥儿回姜国吧。 青鸢恍然不知的轻声问道。 那...那小姐不见殿下了吗? 明明已经好了的寒疾好似发作了一般,夏秋潋只觉得从胸口蔓延出的冷意,席卷了全身上下,让她痛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紧咬着唇低着头。 信你送到了,她却...不愿见我,我又何必再她乱她心神呢。 可是。 没有可是。 夏秋潋猛的站起身,甩开了青鸢的手,然后跌跌撞撞的跑走了,青鸢脸色一变连忙追了上去。 身后依旧有无数被放下的莲湖灯,轻飘飘的顺着河水往下飘来,每一盏莲花灯,都带着一个期盼,远远的看去就像是河面上点亮的星光,朦胧又美好。 两相忘,意难平。 第205章 玥儿遇陷 绿阮抱着玥儿回来的时候,青鸢正在屋子里收拾包袱,而夏秋潋正站在窗边一言不发。 一进门绿阮便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她对着青鸢使了使眼色,青鸢偷偷的看了看夏秋潋的背影然后对着她摇了摇头,面上神色无奈。 绿阮将玥儿放了下来,走到青鸢身边,一边替她整理衣物一边轻声问道:怎么在收拾东西。 小姐说,明日咱们回姜国。青鸢将叠好的衣物放入包袱中,然后叹了口气。 绿阮有些疑惑:去找老爷夫人他们吗? 嗯。青鸢点了点头,她扭头看向夏秋潋,欲言又止。 当初姜国覆灭之前,燕挽亭就派人将夏相国一家人救了出来,秘密送去了夏相国的家乡,战乱结束后他们便一直留在家乡,住在一栋小宅院里,许是太过失望了,夏相国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了,成日和夫人养花种草,日子倒也过的清闲。 燕挽亭把夏秋潋送出宫后,还将他们的踪迹告知了夏秋潋,从燕宫出来后曹奕便带着夏秋潋去了姜国,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小住了半月之后,夏秋潋才又带着青鸢绿阮还有玥儿随曹奕四处游玩。 玥儿虽然年纪小,可却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夏秋潋的心情,她走到夏秋潋身旁拽了拽夏秋潋的衣袖,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娘亲。 夏秋潋将她抱起没说话,只是将她揉入了怀中。 玥儿学着夏秋潋以前安慰她的模样,小手在夏秋潋的脑后一下一下笨拙的轻抚着,粉嫩圆乎乎的脸皱成一团,小声的哽咽道:娘亲别难过,娘亲难过玥儿也会难过。 夏秋潋心中凄苦,却又不知与谁说,如今被玥儿奶声奶气的安慰一通,便紧闭双眸紧紧的抱着玥儿,将头埋入她的脖颈中。 青鸢和绿阮见状,便对视一眼,悄声退了出去。 玥儿将双手挂在夏秋潋脖颈上,她感觉到了脖子上的湿意,知道夏秋潋时哭了,便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黑葡萄似的眼珠中滚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是不是公主姐姐不愿意见娘亲,她是个坏蛋,娘亲不要难过。 就连玥儿都知道夏秋潋时为何难过,她一边安慰着夏秋潋,一边抽搭着奶声奶气的骂着燕挽亭。 她年纪小不知道夏秋潋和燕挽亭之间的纠葛,她只知道娘亲一直都记挂着公主姐姐一刻都不曾忘记过,来青州之前,娘亲曾问过她,可有想过公主姐姐,她开心的很,以为娘亲是要带她去见公主姐姐,还偷偷的藏好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串给自己,一串给公主姐姐。 她记得公主姐姐以前最喜欢和她抢冰糖葫芦吃。 可来了青州之后,她也懵懂的听到青鸢和绿阮说起,公主姐姐并不想见娘亲,娘亲写的信公主姐姐从来就没有收过。 以前玥儿虽然也一直记挂着公主姐姐,可她知道她每次一提起公主姐姐,娘亲就会难过,便也聪明的学会了再也不在娘亲面前提起公主姐姐了。 可现在,她看娘亲又为了公主姐姐难过,还听青鸢姐姐和绿阮姐姐说她们要回姜国,她就知道,公主姐姐还是不愿意见娘亲。 她越想越难过,觉得自己以后再也公主姐姐了,公主姐姐不要她和娘亲了,她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豆大的泪珠不停的滴落在夏秋潋的肩头,嘴里还不停的嚷嚷着。 公主姐姐是个大坏人,娘亲我们不要她了,我们再也不要她了。 玥儿心思单纯,她只是想要像以前那样,娘亲和公主姐姐一起陪着她,照顾她。 公主姐姐逗她欺负她,她就去和娘亲告状,然后公主姐姐被娘亲训了一顿后,偷偷摸摸的装作凶巴巴的模样,抓着她,说她是小细作,然后又给她塞好多好多还吃的,让她去娘亲面前说好话。 这些她都通通记得,那些日子,是她从记事开始最开心快乐的日子了,可如今,公主姐姐不要她们了,不要娘亲了,也不要玥儿了。 玥儿原本还想安慰夏秋潋,可最后却是自己难过的哭的泣不成声,换成了夏秋潋温柔的安抚她。 哄了她许久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哭声,最后玥儿哭累了才躲在被子里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屋子里却空无一人,夏秋潋不在青鸢和绿阮也不在,她自己起身乖乖的穿好衣物,还在比她高一头的柜子上,偷偷拿了个小灯笼,开了门自己溜了出去。 从客栈溜出去后,玥儿跑到了大街上,此时灯会快要结束了,街上的行人大多都回家歇息了,只剩下一些喝的半醉的酒鬼在小摊子前大声喧闹。 玥儿心里觉得害怕,可她回头看了看客栈,又看了看前方,咬了咬牙加快步子开始跑了起来。 当初在青州生活了好几个月,玥儿知道去华清宫的路,她提着灯笼一路小跑着,要去华清宫找燕挽亭。 公主姐姐不愿意见娘亲和她,那她就自己找上门去,去问问公主姐姐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们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灯笼也开始一盏一盏的熄灭,她跑在大街上,没一会就累了跑不动了,不过好在她几乎都要跑到华清宫门口了,她眼睛一亮抹了抹额头的汗,脸上露出了笑意。 可步子才一抬,身旁的巷子里突然伸出了一只黑乎乎的手,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守在华清宫门口的侍卫,好似听到了不远处的巷角传来了什么异响,可当他们抬头看去时,却只看到了一盏熄灭的灯笼孤零零的掉在了巷子口。 他们也没当一回事,说不定是附近的什么酒鬼发出的响动,便也没关注了。 玥儿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单手拎着往巷子里走去,她拼命的挣扎也挣不脱,最后被狠狠的丢在了地上,背上身上都痛的很。 眼前四周都是漆黑一片,玥儿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面前逼近了一个人影。 一个浑身散发着酒气和恶臭的乞丐笑嘻嘻的露出几颗黄黄的牙齿,上下打量了玥儿几眼,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兴奋又诡异的笑。 乞丐伸手摸上了玥儿的脸,那扑鼻而来的恶臭几乎要将玥儿熏晕了过去,她张开嘴正要呼救,那乞丐却捂住了她的嘴,还将脸凑了过来,另一只手轻轻的搭在玥儿肩膀上,轻轻的抚摸起来,低声喘着粗气装作一副和蔼的模样道。 小姑娘长的可真俊俏啊,几岁了。 玥儿拼命的摇头,惊恐的眸子里倒影着乞丐布满污垢的脸。 乞丐突然猛地一把将玥儿揉入了怀中,一边用脸蹭着玥儿的脸,一边喘着气急切道。 这么晚了,怎么可以一个人在街上乱跑呢,别怕,伯伯会好好的疼你的。 玥儿被乞丐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她眼中满是泪水,她不知道这个浑身肮脏的乞丐想对她做什么,可她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她惊恐万分,却又不能呼救。 呜呜呜呜。 漆黑空旷的巷子里,空无一人,最尽头的角落里,只有一个浑身颤抖惊恐的幼小孩童被一个肮脏的老乞丐压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be的,看到上一章就不用往下看了哦。 第206章 即将重逢 夜深了, 燕挽亭正要和衣躺下歇息, 偏偏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心有疑惑的打开门,却见阿素正匆匆的玩外走。 燕挽亭身上衣裳散乱站在门边叫住了阿素, 皱着眉头道:阿素,发生了何事, 你这般慌张? 阿素背影一顿, 缓缓的转过头,面上神色正有些慌乱,她垂下眼不敢看燕挽亭:殿...殿下, 您怎么还未歇下。 燕挽亭看她慌慌忙忙的,便知定是发生了重要的事,连忙 又问道:你匆匆往外走, 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素垂着头,虽有些犹豫, 但还是咬了咬牙:没什么事, 不过是宫门有人闯入,这等事奴婢自己处置便好,殿下...殿下还是歇息吧。 燕挽亭眉头紧皱, 稍有不悦的沉声道:你跟着本宫这么多年, 难道本宫还不知你有事隐瞒吗?快说? 阿素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且若是瞒住了日后燕挽亭知道了也定会震怒重罚她,便索性说了出来, 她紧皱眉头不忍道:启禀殿下,护卫在宫门外发现了玥儿,她独身一人,被...被一个老乞丐伤了。 你说什么?玥儿她怎会在此?燕挽亭心下一惊,快步走到阿素身旁,而后压抑着怒火道:玥儿伤了,你竟还想瞒着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阿素身子一颤,连忙跪下:殿下奴婢知错。 燕挽亭一拂袖,神情急切道:玥儿现下如何了?你的罪本宫日后再治你。 玥儿垂头连忙道:收到消息后,奴婢正要赶去,还...还不知玥儿的情形。 那还不快走。燕挽亭也顾不得身上衣裳散乱,快步往前走去,阿素迟疑了一下便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燕挽亭心中又乱又急,玥儿若是再次出现在青州,那...那夏秋潋...她是不是也在此。 在阿素的带路下,两人快步走到了宫门,宫门前此时正围着一群人,福安正背对着江寻道跪坐在地上,而一旁是几个持□□的护卫,台阶处正跪着一个被捆起来浑身污浊发丝凌乱的老乞丐,一名护卫正持刀架在他脖子上,老乞丐垂着头哆哆嗦嗦的颤抖着。 燕挽亭走的又急又快,脚下一步踉跄险些被绊倒,好在阿素急事扶住了她,燕挽亭连忙推开了她,走到了福安身前。 只见福安双眸紧闭面色肃穆,在她怀中正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那许久未见的瓷娃娃玥儿,她身上衣裳被撕开,面色惨白双颊有伤,紧闭着双眸一动也不动。 一旁正摆放着一排扣在布囊中的银针,福安手持一根银针,刺入玥儿耳后。 见玥儿毫无生气的脸,燕挽亭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轻喘一口气半跪在福安身旁,伸手摸了摸玥儿那冷冰冰的脸颊,心中一惊,连忙抬头看了福安一眼,急声道:怎么回事福安,玥儿她怎样了? 将银针刺入玥儿后耳后,福安舒了一口气,可眉头依旧紧皱:玥儿她惊吓过度,后脑上又被硬物撞击,脉搏微弱,我暂且用银针护住她心脉,现下她并无性命之攸。 燕挽亭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然后连忙将玥儿抱入怀中,看着玥儿惨白的小脸燕挽亭心中怜惜,可随之怒气也袭上心头,她小心翼翼的将玥儿送入阿素怀中,冷静道:将玥儿送去师叔药房内,让师叔医治玥儿。 阿素点点头抱着玥儿,和福安快步去找了辞了,而燕挽亭则留在宫门口,她眸子一敛侧头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老乞丐,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站在老乞丐身旁的卫兵,连忙拱手恭敬道:启禀殿下,卑职等原本是在宫门口护卫,可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巷子口传来了一声响动,原本卑职以为只是些醉酒的人在巷子醉倒,可心下细想总觉得不妙,便连忙走去看看,却不想见到这老乞丐正压在那小姑娘身上,欲行不轨,卑职这便将这老乞丐一脚踹开,将小姑娘抱了出来。正巧福安小太医才从外头回来,便立即为这小姑娘救治,还命卑职去通禀阿素姑娘。 欲行不轨?燕挽亭深吸一口气,面色一沉死死的盯着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老乞丐。 卫兵点点头,架在老乞丐脖子上的刀狠狠一压:是,这老乞丐着实可恨,那小姑娘还这般小,他便想.... 老乞丐脖子被割出一道血痕,他惶恐的一动不敢动,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的尿了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哀求道: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看着那道台阶上蔓出的黄色水渍,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卫兵捂住鼻子鄙夷厌恶的瞪了他一眼。 燕挽亭咬牙狠狠的看着那肮脏不堪的老乞丐,心中怒火愈燃愈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的华清宫外欲行不轨之事,还敢对本宫的女儿,对燕国郡主不轨,本宫就是将你凌迟处死都不解恨。 分卷(12 那老乞丐一听被他伤害的小姑娘是郡主更是惶恐了,他悔不当初连忙低下头就要磕头,卫兵一惊手中刀连忙抽开,才不至他引颈自断身亡。 老乞丐的酒早就被吓醒了,他不停的重重的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贱民有罪,大人饶命。 燕挽亭冷冷一笑,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她恨不得现在便拔刀杀了这肮脏不堪心思龌龊的老乞丐:饶命?你还敢让本宫饶了你。本宫不会让你死的这般痛快,来人,将他压入天牢,明日午时腰斩示众。 卫兵跪地领命:卑职领命。 燕挽亭最后冷冷的瞥了那老乞丐一眼,心中担忧玥儿,便拂袖而去。 云悦客栈之内,夏秋潋回到房内,却并未看到玥儿踪迹,她原本以为是绿阮和青鸢将玥儿带入了她们房中,便连忙去敲了门。 可青鸢和绿阮却说,她们才收拾好包袱,自从夏秋潋房中走出后,便再没看到玥儿。 夏秋潋心中一惊,便连忙下楼询问了掌柜和小二,可曾见到与她们同行的小姑娘。 小二说他关门前曾看到玥儿提着一个灯笼,独自一人跑了出去,自己还叫了玥儿几声,可玥儿头也不回的就跑走了,小二也并未在意,还特地留下等玥儿回来再关门。 夏秋潋闻言,心中便了然了,玥儿定是知道她们明日要回姜国,而燕挽亭一直不肯见她们,她便独身一人瞒着她们,去华清宫找燕挽亭。 可从客栈走去华清宫,要穿过两条长街,天色又这般晚,玥儿她还那么小,若是除了出了什么事..... 夏秋潋心中忐忑,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叫上青鸢和绿阮,一路循着华清宫的路,找寻玥儿。 第207章 劫! 打发人将那老乞丐押下去后, 燕挽亭一路快步走向了了辞的药房, 一进门她就瞧见了辞和福安正围在床榻边, 了辞正用沾湿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给玥儿擦去面上的污渍。 玥儿如何了?燕挽亭轻喘了两口气, 敛了面上的怒气,担忧的缓步走到她们身旁, 看着面容憔悴眼角还挂着泪痕的玥儿, 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就算在昏迷中也仍是害怕的颤抖着。 燕挽亭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心中的怒火愈燃愈旺, 她不该让那该死龌龊的老乞丐死的那么痛快,就算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了辞轻叹一口气,怜惜的摸了摸玥儿的小脸, 柔声道:好在人去的及时,并未让歹人得逞, 不过玥儿脑部受到重击, 身上还有不少外伤,又惊吓过度了,且疗养几日待她醒来再做打算吧。 福安冷哼一声, 她白皙的面容涨的通红, 愤愤道:那老家伙实在是可恶,在华清宫外也敢逞凶,玥儿她还那么小! 了辞点点头,她取下床榻便的纱帐, 将玥儿的身影遮盖其中,然后转头看着燕挽亭道:刚刚我已经喂她吃下了安神散,先让她好好歇息,若有话便出去说吧,别惊醒了她。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面色冰冷的率先走了出去,她脚步不停的径直往外走去,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紧。 师父?福安见她沉默不语的快步走了出去,有些不解的扭头看着了辞。 拦住她。了辞眉头紧皱,她知道燕挽亭此时怒极了,想必定是要去处置那对玥儿行凶的歹人,便连忙吩咐福安上前去拦人。 福安眨了眨眼,听了了辞的话一刻也不敢停,快步跑了出去,将走出院子的燕挽亭拦下了。 让开。燕挽亭胸中的怒火烧的正旺,她现下恨不得去取把剑,将那老乞丐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砍下来,她扬眉冷冷的看着福安,伸手就要去推。 了辞跟了出来,她关上门看着福安被燕挽亭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倒,眉头轻轻一皱,她身形一闪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福安身旁,扶住了险些摔倒的福安,柔声道:殿下息怒。 燕挽亭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就算是了辞她也没有半点好脸色,眉头一蹙冷冷的看着了辞沉声道:那老不死的对玥儿下这般毒手,我这便要去将他千刀万剐,师叔莫不是要拦我。 了辞摇了摇头:我自不然不是要拦你惩治歹人,不过你现下不能离开,你和玥儿关系向来亲厚,你需留在她身旁看着她,等她醒来若是第一眼看到你,想必也能定下心神。 燕挽亭抿了抿唇,握紧的手松了开来,现在最重要的的确不是杀了那老不死的,而是看着玥儿,她垂头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也罢,我已经吩咐人将那老不死的关押在牢房,等玥儿醒来再处置也不迟。 福安抓着了辞的手臂,有些委屈的侧头看了她一眼,撅着嘴不开心的哼了一声。 了辞唇角挑起一抹宠溺的笑意,她嗔了福安一眼然后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燕挽亭:玥儿为何会独身出现在青州? 福安也跟着看向燕挽亭,其实她和了辞都猜测到了,只不过并未说出口,玥儿是和夏秋潋一起离宫的,若是玥儿出现在青州,那夏秋潋也一定出现在此处。 夏秋潋的名字,这两年来是谁也不敢在燕挽亭面前提起的,生怕又让她心伤。 燕挽亭面容清冷,苍□□致的面容在淡淡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的冷漠,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淡然道:你们也不必介怀,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我想的清楚明白,她既来了便来了,我已然放下,就算她出现在我身前....我也会心如止水。 当真?福安一脸的怀疑,她可不信燕挽亭真的放下了夏秋潋,就凭着这两年在殿下燕挽亭身旁的人对夏秋潋讳莫如深,她也不信夏秋潋真的出现,燕挽亭会不为所动。 燕挽亭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的瞥了福安一眼,然后丢下一句话:我陪着玥儿。说完就走进院子,进了屋子。 福安显然并不相信燕挽亭,她扭头看着了辞问道:师父,你可信? 了辞略带深意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殿下说她放下了,你就当她放下了,你又何必再去追问。 福安哼了一声,将了辞的手抱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我看殿下分明是掩耳盗铃,若是献妃娘娘找上了门,那可怎么办? 一切看殿下的心意,你我既左右不了,不妨当个看客。了辞宠溺一笑,身子往福安身上一靠,微微侧头看着福安那窜的比她还高的身形,以前明明还像个萝卜头一样躲在她身后的小徒弟,不知不觉中竟是比她高出了半个头,自己在她面前倒是显得娇小了不少,她皱着眉头嗔道:我可是喂你吃的药羹太多了,怎么好似又高了几分。 我长高就是为了给师父遮风挡雨的。福安得意的笑了笑,学着了辞以前对她常做的动作,将了辞一扯揽入了怀中,然后亲昵的将下巴枕在她肩窝,柔柔的蹭了蹭她的脖颈。 福安毛茸茸的脑袋蹭的肌肤有些痒,了辞微微侧开头,柔声笑道: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养了你那么久,让你给我遮遮风雨,倒也是应该的。 福安像只不安分的小猴子一样,了辞越是躲,她就越是凑脸过去蹭,环抱着了辞纤细腰肢的手也越来越紧,她撒娇的在了辞耳边低声道:师父,玥儿有殿下看着,咱们回去歇息吧。上回昭妃娘娘给我看的小人书,我已经学会了,我回去做给你看好不好。 了辞身子一颤,白皙的面容浮现了些许绯红,她羞恼的伸手寻到福安腰间,捏住那一团软肉,狠狠一掐不满道:你又去找她要那些下流不堪的画卷了?我与你说过几次了,不许跟她学。 哎唷,师父你掐痛我了。福安痛呼一声,抓住了辞的手按在腰间揉了揉,然后箍住她嘻嘻一笑:可我瞧上回师父倒是很喜欢我从昭妃娘娘那学来的招式。 你再敢满口胡言,信不信为师割了你舌头。了辞面色愈发红了,她扯开福安的手,一转身将福安推开了。 福安不依不饶的又搂了上去,嘟着嘴晃着脑袋不停的撒娇:师父师父,咱们去屋子里外头多冷啊,咱们去床榻上躺着,你给我讲故事吧。 几番纠缠过后,了辞还是被福安连推带拽的拉进了屋子里,她若是当真想要拒绝,福安又怎能得逞。 若说夏秋潋是燕挽亭命中劫难,那福安就是她了辞怎么都绕不开的劫。 第208章 恍然如梦 燕挽亭一直陪着玥儿, 直到天边大亮。她整晚没合过眼, 一直呆呆的看着玥儿, 看着她呼吸平缓,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 这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屋外亮光透窗而入,洒在床榻边, 燕挽亭单薄的身子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中, 周身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细小尘埃。 替玥儿小心的掖了被角,燕挽亭这才起了身推开房门,她一夜未眠双, 眼酸痛,此时一推门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白光照来,闪的眼睛又痛又涨, 她闭上眼,抬手遮在眼前。 等眼睛略能适应强光了, 她才缓缓睁开眼, 却在一阵朦胧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秋潋一身素净的白衣,不施粉黛却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如墨染的青丝挽在脑后, 用银簪简单的束起, 她站在院中,背对着身后那升起的金色朝阳,被微风掀起了衣袂,翩飞舞动着衬的她出尘的如同谪仙。 燕挽亭愣了愣, 一瞬错愕过后,她淡淡的看着夏秋潋,神色不变波澜不惊,她缓步走去,然后停在夏秋潋身前。 她细细的打量着夏秋潋的脸,许久了,夏秋潋许久未入她梦中了,久到燕挽亭觉得自己都快忘她的脸。 比记忆似乎要瘦一些,也疲惫一些,那漂亮明媚仿佛荡漾一池秋水的眸子,袅绕着一层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落下泪来。 燕挽亭觉得眼前的人在颤抖,她笑了笑,慢慢的伏低身,直视着夏秋潋凄然的眸子,讽刺一笑:你在抖,你在怕什么,怕见到我吗? 这个梦好生真实,真实的就像是真的发生在场景中,燕挽亭甚至能嗅到夏秋潋身上那淡淡的熟悉的幽香。 燕挽亭凝视着她的脸,然后突然怔了怔,她愣愣的看着夏秋潋绝望的闭上眼,眼角缓缓的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鬼使神差的,燕挽亭愣愣的看着那滴泪珠,抬起手用指尖接住了那滴坠落的泪珠。 那湿润温热的泪珠落在指尖,轻轻的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这一切真实的有些过分。 阿素的声音仿佛惊雷一般,在一旁响起:殿下,奴婢失职。昨夜献...夏小姐强闯入宫,属下没拦住,请殿下责罚。 燕挽亭身形一晃,她甩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负在身后的手交缠在一起,指尖轻轻的在腕间狠狠一掐,一股痛意侵袭而上。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燕挽亭冷淡的面容瞬间苍白了起来,她快速的转过身背对着夏秋潋,一股闷痛感几乎瞬间席卷了胸腔,这让她觉得脑袋像缺氧般的窒息。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的背影,眸子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她垂下眸子,眼角的那滴泪啪嗒落在了手背上,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只是知道玥儿伤了,心中担忧,想来看看她。你若是不想看到你,我这就带玥儿走。 燕挽亭闭上眼睛,她张了张唇,仿佛唇口干涩发痛,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将话说出口:玥儿还未醒,你...随你吧。 说完她看也不看夏秋潋一眼,越过她快步往外走去,阿素看了夏秋潋一眼,然后皱眉叹了口气,小跑着跟了出去。 阿素跟在燕挽亭身后,深色惊慌的解释:殿下,奴婢...奴婢失职,奴婢实在是拦不住她,她都拔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了,奴婢这是怕她伤了自个,这才让她一路闯了进来。 燕挽亭脚步一顿,她扭头看着阿素,漆黑的眸子满是空洞茫然,她好似并未听到阿素在说什么,轻声喃喃道:她可走了。 嗯?阿素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她没听懂燕挽亭在说什么。 燕挽亭摇了摇头,无论夏秋潋走还是不走,都与她无关,她疲惫的闭上眼,挺直的身形仿佛一下颓然下去,如同一个苍老的老人。 独身一人走入房前,燕挽亭背对着她,淡淡道:阿素,我倦了。今日若没召见,不许任何人入我殿中。 阿素欲言又止,几番挣扎后,也只是垂头应了一声,她看着燕挽亭关上了门,心中担忧不敢离去,便死死的守在门口,屋子里的哪怕只有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能叫她紧张慌乱。 从太阳才升起,一直到太阳落下,燕挽亭都没从屋子里走出来,就连来送饭菜的婢女阿素都给打发走了,她是再了解不过现在殿下这种状态了。 今天见殿下看到夏秋潋,她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殿下会失态,不过好在殿下还是隐忍住了。可殿下越是隐忍阿素就越是心疼,她真希望这世上真有什么忘情水,不然她早就找来,给殿下灌上几瓢,让她彻底忘了献妃。 阿素小心翼翼的守在屋外,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燕挽亭,不过除去前来服侍的婢女,倒也没人寻来。 等到夜深了,阿素安排跟在夏秋潋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却匆匆跑来了,说有事禀报。 小太监匆匆走来附在阿素耳边嘀嘀咕咕小声的说了几句,阿素脸色一变,扭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然后拉着小太监走出了院子。 小太监一脸为难的看着阿素,细声细气道:阿素姑娘这可怎么办,那献...夏小姐咱家也不敢拦着啊。 阿素沉着脸呵斥了一声:荒唐,她把自己当什么人了,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小太监身子一抖,也不敢说话,一脸惶然的等着阿素的吩咐,见阿素姑娘这等语气,他还以为阿素能下令将这事能处置了。 可一脸沉色的阿素呵斥了一声后,却又烦闷的挥了挥手,到底还是泄了气:算了,随她去吧, 小太监领了命走了,阿素又蹲回门前,她一脸愤懑憋屈,夏秋潋是既得罪不得又处置不得,好也不行坏也不行,偏又不能当不存在。 一直到了第二日,燕挽亭这才推门出来,靠在门边瞌睡的阿素一听到声响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燕挽亭看上去神色正常,不过有些苍白的脸色和眼周的一圈青黑色,表明她昨晚并未歇息。 燕挽亭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唤人前来,我要沐浴更衣。 奴婢这就去差人准备。阿素怔了怔,然后立即去吩咐手下的人去准备温水早膳。 沐浴早膳后,燕挽亭便要去看看玥儿,阿素依旧寸步不离,燕挽亭看上去神色倒是正常,脚步不急不缓,比起昨夜,显然是要淡然了许多。 只等到了了辞的药房,推开门屋子里却是空无一人,玥儿不在夏秋潋也不见踪迹,燕挽亭在屋内扫了一眼,快速的回头看着阿素,语气冷淡的问道:她昨夜带玥儿走了? 分卷(12 啊。阿素偏头看了一眼,怔了怔然后才想起昨日那小太监与她说的事,这事她还未和燕挽亭禀告,念及此,她抬头看了眼燕挽亭的脸色,然后急忙道:昨夜夏小姐带着小郡主去了枫林阁住下,夏小姐说,小郡主曾在枫林阁住过,住在旧处养伤会更好些。 燕挽亭闻言沉默了半晌,然后淡淡的瞥了阿素一眼,冷然道:她要去枫林阁,你就让她去了? 奴婢...阿素说不出话,抿着唇垂着头一脸丧气样:奴婢甘愿受罚。 第209章 看破! 阿素战战兢兢的跟着燕挽亭去枫林阁, 路上碰见了正好同路的叶昭音。 招呼之后, 叶昭音闭口不言的与燕挽亭并肩而行。她时不时的偏头看一眼燕挽亭, 欲言又止面色踌蹴,显然她很诧异燕挽亭竟然还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去见夏秋潋。 燕挽亭目视前方, 神情冷淡:想问就问。 叶昭音问的犀利:殿下今日气色不太好。 燕挽亭淡淡笑了笑:昨夜有些事没想明白,转辗反侧彻夜难眠, 面色自然有些憔悴, 可如今想明白了,今日定是能睡个安稳觉。 看着燕挽亭那么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叶昭音心中暗自猜测她这是故作镇定, 有些就是这么傲娇,明明心里在乎却要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殊不知难受的只有自己。 燕挽亭和夏秋潋之间的感情纠葛的确是复杂, 可叶昭音觉得她们之间其实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互相憋着一口气堵着气, 你不见我我不见你, 着实叫人看了头疼。 旁人不敢在燕挽亭面前提起夏秋潋,可叶昭音却敢,之前便敢, 现在夏秋潋就在华清宫里头, 她就更敢了她瞥了眼燕挽亭,唇角一挑,笑问道:那殿下想的可是秋潋妹妹? 阿素眉头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叶昭音, 一脸的不满。 叶昭音扭头看了她一眼,瞪了回去:以前人不在不让说,现在人在了难道还不让说,这般掩耳盗铃就不觉得可笑吗? 你!阿素恼恨叶昭音口无遮拦,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无碍,昨夜我想的的确是她。燕挽亭微微抬起手示意,阿素火气立马消了,幽怨的垂下头轻轻嘟囔了几声。 叶昭音也没想到燕挽亭居然承认的这么痛快,一时间竟是有些愣住了,过了半晌才讪笑道:殿下承认的倒是痛快。 燕挽亭淡然一笑,拂袖负手而立,却是一副洒脱模样:不过,本宫倒也是想明白了,这世间事皆是强求不得。我与她有缘无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过好歹欢喜一场,我若一味闭门不见岂不失了风度。 有缘无分?殿下当真这么想?这番话叶昭音还真没想到能从燕挽亭嘴里吐出来,她五味杂陈的看着燕挽亭。 人的变化可真大,两年前燕挽亭还是燕飞城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备受宠爱的公主殿下,倨傲无畏的少年人。 不过两年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从一个无畏无惧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似乎看破世事无欲无求的老者。 她曾经是多么的爱夏秋潋啊,甚至为了她能豁出性命,后来又因她的离开备受煎熬,差些把自己活活折腾死。 可现下夏秋潋来了,就在这,她却好像不在乎了,提起就好像是在说一个老友,波澜不惊神色不动。 真不知是她隐藏的好,还是当真不在意了。 一路无话,叶昭音和燕挽亭到了枫林阁,阿素昨夜安排了几个侍女太监守着伺候,平日里又有人打扫,所以枫林阁看上去并不像无人居住的地方。 一进门,叶昭音看着屋子里正背对着站在桌旁的那道白色身影,惊呼一声,然后扑了上去自后便抱着了夏秋潋柔软的腰肢。 叶昭音的欢喜是真情实意的,说话间眼中的泪水打着转,语气也略带哽咽:秋潋妹妹,我可想死你了。你两年都去哪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你可知我有多担忧你。 除了被叶昭音抱住的那一瞬,被吓了一跳,夏秋潋很快就回过了神,她笑了笑轻轻拍着叶昭音搂在腰间的手:秋潋当真是惭愧,能得昭音姐姐这般记挂。 两年未见,这次才见面你就说起客套话了。叶昭音抽了抽鼻子,不满的嘟囔着,然后伸手放在叶昭音肩上,将她扳了过来:让我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可还是我心中那花容月色的秋潋妹妹吗? 夏秋潋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外还未进来的燕挽亭,两人对视了一眼,夏秋潋身子颤了颤,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便克制住了。 与夏秋潋那透露出的复杂神色不同,燕挽亭始终淡然,昨夜恍然以为是梦,所以初见失态,可现在,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夏秋潋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矜贵温和而有礼,仿佛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夏秋潋眸光慢慢黯淡了下去,她咬着苍白的唇瓣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来看看玥儿。燕挽亭走到床榻边,伏下身子看着那还在昏睡中,不过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的玥儿,她伸手摸了摸玥儿粉嘟嘟的脸蛋,温度倒是正常,呼吸也平缓,想必的确是无大 碍了。 夏秋潋扭头看着燕挽亭,轻声道:福安小太医天未亮就送了药汤过来,已经喂玥儿喝下了。 嗯,想来今日就能醒,不过她惊吓过度,也不知醒来...燕挽亭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夏秋潋看着燕挽亭的背影有些发愣,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微弱的星点。 叶昭音目光在她们之间打了个转,然后笑着拉着夏秋潋的手,将她拉向回廊,一边出言安慰道:玥儿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了辞前辈福安小太医都在。秋潋妹妹,你且放下心。来,我们两年未见,我可有许多事要问你。 通向回廊的门被关上了,叶昭音和夏秋潋就这么站在门外,居高临下的看着枫林阁外,那一圈碧波荡漾,柳树绕堤的湖心,一来一往细声交谈着。 叶昭音问起了这两年夏秋潋的行踪,夏秋潋没隐瞒,去了哪里见了些什么人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叶昭音。 之所以这么坦诚,一是因为没什么好隐瞒的,二是因为,也许她也是说给在屋子里的燕挽亭听的,尽管她知道隔着门,燕挽亭有没有听到,或者想不想听。 叶昭音听了一段发现了异样,她打断了叶昭音的话,一脸诧异的问道:这么说,这两年你一直与那曹奕公子在一起? 嗯,他于我有恩。夏秋潋点了点头。 叶昭音抿了抿唇,神色颇为复杂的问道:那你们,可是? 夏秋潋连忙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她轻声道:昭音姐姐多想了,我与曹公子只算得上知己好友。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叶昭音突然一笑,声音大了一些,戏谑笑道:可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了两年,更何况我记得那位曹公子相貌的确是英俊潇洒,又富可敌国,难道...秋潋妹妹就没动心。 夏秋潋有些无奈的看着叶昭音,叶昭音对着她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指着房门,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这句声音这么大,就算是燕挽亭无意偷听她们的对话,现下也应听到了吧。 夏秋潋知道她的意思,不过也只是黯黯然的垂下眼眸:曹公子于我来说,就如同兄长。 叶昭音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好了,不调笑你了。你说你上次去苗寨,被一个姑娘下了蛊?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事,夏秋潋就皱了眉头,她轻描淡写的叙述了经过:说来倒也奇怪,我与那位小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也并无得罪,她便循机在我身上种了银蛇蛊。若不是后来机遇巧合之下搭救了一位婆婆,她有心指点,或许我当初就命丧苗疆了。 当真这般凶险?叶昭音听的有些发毛,一听到蛊,脑海中就冒出了一堆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虫子,恶心的她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夏秋潋点点头,这两年她并不是快活的游山玩水,几次险些丧命,当时并未觉得如何,如今提起心中却是一阵彷徨感慨:嗯,后来也在地势险峻的巴蜀之地失足落下山崖,也被一家良善的猎户搭救了起来。 我看你这哪里是去游山玩水,分明是去受罪的。叶昭音伸手握住了夏秋潋的手,心疼的红了眼。 一抓上夏秋潋的手,掌心那柔软的肌肤竟好似摸到了一块略显粗糙的地方,叶昭音垂头一看,夏秋潋手背竟是有一道颜色偏深的伤疤,看上去似乎伤的很深。 这么漂亮好看的一双玉手,竟有一条难看的疤痕,叶昭音抓着她的手递到眼前,又是心疼又是急切的问道:这又是如何伤的? 夏秋潋收回了手,轻轻的拉了拉衣袖,遮住了那道伤疤,她风轻云淡道:不凑巧,走商路时碰上了一群劫路的山匪。 叶昭音听着眼眶又红了,她俯身轻轻抱住了夏秋潋,哽咽道:一路上竟是这般凶险,你倒还是敢跟着去,不过想来也是,曹公子是生意人总要走南闯北的,路上遇到险事也是正常。你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跟着去分明就是受罪。既然来了青州那便不要走了,我在青州盘下了几间商铺,秋潋妹妹若是不嫌弃,替我好好管管也行,免得你东奔西走受苦受累。 夏秋潋摇了摇头,她任由叶昭音搂着她,语气平淡道:我答应了曹公子,要陪他去楼兰。 叶昭音松开了她,诧异至极:你还要去?那玥儿呢?你就忍心带着她东奔西走? 夏秋潋垂下眸子:如今玥儿见到...见到了殿下,若是殿下愿意,玥儿就跟着殿下吧。我不会带着玥儿去的。 第210章 泡茶 叶昭音还想劝夏秋潋留下:一个姑娘家四处漂泊, 总归是不便的, 更何况秋潋妹妹这般貌美, 少不了 有贼人觊觎。 可说了这么两句后,又觉得这话肯定劝不动夏秋潋, 于是话音一转,不等夏秋潋开口, 她就拉着夏秋潋 的手, 连哄带威胁:几年未见,你若一走,此后又不知何时能再见。这次你若不留下住上半月一月, 我就翻脸给你看。 夏秋潋见她说的认真,也不好现在就推辞,只能模棱两可道:此事还是等玥儿醒来后再说吧。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夏秋潋便要去看看玥儿,一推门, 就对上燕挽亭的眸子。 原本坐在床榻边的燕挽亭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了桌边, 手上还提着茶壶,似乎是正要倒茶。 见夏秋潋推门而入,她怔了怔然后垂眸晃了晃空了的茶壶, 走到了门边让侍女上壶新茶。并嘱咐她, 有 客人在茶壶里的茶水就一刻都不能空着。 这侍女是以前夏秋潋在华清宫避寒时,就伺候她的,是个熟脸人。 她接过茶壶,临走却多嘴问了句:殿下以前特地吩咐给夏姑娘准备的碧螺春还有一些, 可要拿来? 此话一出,叶昭音便惊了惊,旋即心中暗喜。 若想让她们二人旧情复燃,那就得让她们想起以前的一些开心事,就算是以前相处的一些小事,也能勾 起回忆。 侍女的问话的确让燕挽亭和夏秋潋同时愣住了,夏秋潋薄唇一抿,神情复杂的看着燕挽亭的背影。 燕挽亭沉默了那么一会,她看着侍女手中的茶壶,眼神有些恍惚。 经侍女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几年前夏秋潋还住在阁中时,很是喜欢喝一个茶园产的碧螺春,于是她 便把那茶园买了下来,又嘱咐人摘了几罐茶送给夏秋潋,让她尝尝。 只是后来茶没喝完她们就离开了,而那几罐茶却还留着,只是新茶已是陈茶了。 燕挽亭默不作声的一挥手,让侍女退下了。 叶昭音见她们二人默契的不做声,便清了清嗓子道:没想到当年殿下贴心给秋潋妹妹留下的茶,竟是 还在啊。 燕挽亭眉头微微一皱,不知为何叶昭音的话冲淡了她心底的怅然,反倒让她觉得有些讽刺,她面无表情 的回身道:放了几年的旧茶,早便霉变难以下咽了,不过是府中婢女觉得弃之可惜,便留到了至今。 夏秋潋身子一颤,她抬眸看着燕挽亭,短暂凝视后,她垂下眸子默然不语,燕挽亭说的是茶,可想的怕 是人吧。 眼睛余光瞥见夏秋潋神色黯然,燕挽亭本想解释她不是意有所指,可话到嘴巴却又硬生生忍下了。 现在,她又何须像夏秋潋解释,就算和夏秋潋说清自己不是再指桑骂槐,又能如何。 可叶昭音及时开了口打破了沉默,她看了看夏秋潋,又看了看燕挽亭,笑道::我倒不觉得放了两年 的旧茶就难以下咽,宫中侍女尽职若将茶叶封存好,说不定那旧茶味道愈发醇厚甘甜。 燕挽亭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瞥了叶昭音一眼,她不是不知道叶昭音想做什么,只不过不想说穿,若 是说了出口,反倒是让人觉得她还在意。 叶昭音吩咐人去将放置了两年未曾动过的旧茶取来,说是这茶她要亲手冲泡,吩咐完又先出去了一趟。 屋子里就剩下燕挽亭夏秋潋,还有躺在床榻上还未醒来的玥儿。 两人谁也不愿意开口,一个静静坐着一个静静站着,也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直到玥儿轻咳了一声,将两人惊醒了。 夏秋潋急忙走了过来,与燕挽亭并肩而立,两人皆是俯身看向玥儿,担忧又忐忑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想要伸手去抚摸,却又忍住了,生怕一个小动作就惊吓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玥儿缓缓睁开眼,第一眼见到夏秋潋时,她眸中便泛起雾气,唇角一撇豆大的泪珠一串串的往下掉,她委屈至极想要伸手讨抱,可手一动身子就疼的厉害,一张小脸因疼痛扭曲起来。 夏秋潋急忙俯低身子,心疼的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脸,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别怕玥儿,娘亲在这,没事了。 玥儿醒来燕挽亭原本欣喜,可听夏秋潋自称是玥儿的娘亲,却是愣了好一会,她看着抚慰着玥儿的夏秋潋,看着她白皙精致的侧脸那一抹入骨的温柔宠爱,躺在胸腔中沉寂的心突的跳动了一下。 玥儿别怕,没事了。夏秋潋柔声安抚着玥儿,问她可还有哪里疼,玥儿皆是摇头,哪里都不疼,只是委屈害怕,像只被吓惨了的幼兽,颤颤巍巍的在夏秋潋怀中啜泣。 分卷(12 好不容易哄好了一些,被忽略在一旁的燕挽亭便开了口,她坐在夏秋潋身旁看着玥儿道:玥儿醒了,我叫人将福安和师叔请来。 玥儿一听燕挽亭的声音,在夏秋潋怀中抬头,一双哭的有些红肿的眼陌生又惊恐的看着燕挽亭。 燕挽亭扯开唇角本想笑笑,可见玥儿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便有些怔了。 玥儿拽着夏秋潋的手,指着燕挽亭哭喊道:娘亲,这是坏人,我们快走。 莫说燕挽亭,就连夏秋潋都愣住了,这两年没见着燕挽亭时玥儿可是时常提起她,说是想公主姐姐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坏了,现在居然连燕挽亭都认不出来了。 玥儿惧怕她,燕挽亭便暂且退开了,守在了门外,等夏秋潋哄好了玥儿出门后,两人这才说上了几句话。 夏秋潋怕燕挽亭失落,便替玥儿解释道:分别这段日子,玥儿其实一直记挂着你。 嗯。燕挽亭微微点头,她负手而立神情冷淡。 佰何萧説@@@思齐酒儿把晤奇拔迩 夏秋潋闻言,又见她清冷的面容,不免有些难过,燕挽亭好似是真的对她没有半分旧情了,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解释了玥儿为何叫她娘亲,只是说起来少不了提起曹奕。 听她轻描淡写的解释一番,燕挽亭心中竟是生出了一股怨恨,好个行走不便有时需要扮作一家人,她冷哼一声讽刺道:有了娘亲又有了爹爹,玥儿忘了我也实属正常,你又何必解释。 没想到燕挽亭会气恼,夏秋潋楞了好一会,才轻声唤了一句:殿下... 那熟悉的语气和尾音微扬的软糯,让燕挽亭心一颤,她恼恨夏秋潋,更恼恨自己面对夏秋潋居然还能起波澜,便咬牙道:你们一家人的事,不必与我说了。 说完便拂袖气冲冲的走了。 叶昭音与她在楼阁之下撞上,捧着茶罐的叶昭音满面笑意的喊住她:殿下这是要上哪去,茶我才取来呢。 燕挽亭看也不看她一眼,脚步不停的快步与她擦肩而过。 看着燕挽亭的背影,叶昭音愣了好一会,才准备上楼却又见夏秋潋正提着裙角匆匆走了下来。 叶昭音迎了上去,笑道:秋潋妹妹,这茶闻起来... 夏秋潋打断了她的话,匆匆叮嘱了一句:昭音,玥儿刚刚醒来了一回,不过又累的睡下了,你先帮我照看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快步往燕挽亭消失的方向走去了。 叶昭音捧着茶罐两次碰壁,倒也不见她心灰意冷,脸上反倒是扬起了笑意,她得意的低头打开茶罐,伸手捡起一片茶叶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墨绿色的茶叶微卷色泽透亮片片分明,凑到鼻边,还能嗅到一股清淡悠长的茶香扑鼻而来。如她所料,丢在茶房中封存了两年的茶叶,不但没有霉变,反倒是色泽愈发鲜亮茶味愈发浓郁。 这茶看来,还能再泡上几壶。 第211章 昭然若揭 燕挽亭走的极快, 不一会便穿过了枫林阁前的湖堤, 夏秋潋提着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走在前面的燕挽亭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皱紧了眉头神情颇有些复杂,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刻意放缓了脚步, 等着夏秋潋追来。 离燕挽亭还有些距离时,夏秋潋就停下了脚步, 她轻喘气息定定的看着燕挽亭的背影, 压抑住了心中的踌躇,轻声唤了句:殿下。 燕挽亭顿住了,她头也不回语气冷淡的问道:何时走? 夏秋潋垂下头挑唇自嘲一笑, 听燕挽亭的语气她是巴不得自己走。她敛眸白皙的面容上满是落寞,语气却又镇定自若:待玥儿伤好后,我便带她离开。 这话在燕挽亭听来实在是有些太过果决刺耳, 好似没有半分留恋。她猛地转头看着夏秋潋,语气中压抑着一股怒火, 不善道:既然如此, 你追上前来又想与我说什么。 我...看着眼前发怒的人,夏秋潋心中却缓缓升起一股欢喜,她抿了抿唇垂头轻声道:我只是想与你说, 你误会了, 我和曹轶是清白的。这些年游历,我们二人也一直是以兄妹相称。 燕挽亭深吸了一口气,偏开头,眉头紧锁道:这等事, 你本不必与我解释... 我知道。夏秋潋连忙回道:或许你并不在意,可我怕你误会。这话到最后,竟是有些小心翼翼,她看着燕挽亭精致苍白的侧脸,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期盼着能从燕挽亭脸上看出些许动容。 我知晓了,你回去陪玥儿吧。燕挽亭转身背对着她,在夏秋潋看不见的地方,她冷厉的神情这才稍显温和了一些。话一说完,便不等夏秋潋回答,径直快步往前走去。 夏秋潋站在原地看着燕挽亭的背影消失,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喜也说不上悲。她知道燕挽亭的冷漠只是因为心中对她有怨,只有在意才会怨,若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了恐怕此时面对她也早就坦然释怀了。 两人心中都还有意,可尽管如此那些曾经的隔阂和恨,又哪能这么轻易的释然。就如同是一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偏偏又舍不得放不开,到了如今,反倒是像执念。 站在枫林阁上的叶昭音看着那走远的人和那呆呆站在原地的人,心中颇有些感慨。 燕挽亭对她有恩,不仅在明知她的妹妹是奸细时,留下了她的妹妹,还带着自己出宫和初白再续。这等恩情她就是从未开口道过谢,心中也是一直记挂着的。 这两年燕挽亭的消沉,她和李凤游看在眼中。也知道燕挽亭始终放不下夏秋潋,她们曾想过不如将夏秋潋找回来,至少不让燕挽亭就这么独自一人执念着过去不肯放手。 只是那时的念头起了又被燕挽亭看出端倪压了下去,现在夏秋潋自己回来了,这便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也许是老天也看不下这对苦命鸳鸯这么远隔万里,各自记挂了。 了辞和福安替玥儿诊脉后,松了口气,说她这是惊吓过度了,身子并无大碍。但独独忘了燕挽亭这事,她们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许这丫头是心中有怨,故意的。又或许是真的脑部撞击后忘记了些许事。 好在玥儿还只是个孩童,在她们的悉心照料下,没两日就开朗了不少。不过只要一睡着便会做噩梦,哭喊着醒来便蜷缩在夏秋潋怀中久久不肯松开,瘦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 福安送来安神药时,正巧碰见午睡醒来满脸泪痕惶恐的抱着夏秋潋的玥儿。她怜惜的摸了摸玥儿的额头,然后将安神药给了夏秋潋,叮嘱了几声后。看着玥儿可怜巴巴的小脸蛋,不知为何竟是想起了些事,情不自禁感慨了几声。 以前殿下也总是这样,梦魇缠身夜夜都安歇不了,有时几日都未曾合过眼。安神药和安神香都没用,我和师父便只能在她喝的茶水中下些迷药,这才能让她稍稍歇息会。可总不能日日都下迷药吧,我们便也只能见她日日消瘦。 夏秋潋本在轻拍着玥儿的背安慰她,闻言却突然愣住了,她抬头看着福安。怔了许久,她这才垂头咬着唇瓣,心中如同针刺般阵痛。话到嘴边又觉苦涩,她低声道:她...又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福安轻叹了口气:殿下到底是心善的,有些事她怎么也放不下,任我们如何劝解也没用。当年庆州城死伤的无辜百姓太多了,那么多条人命都压在殿下身上。她夜夜梦见那些百姓的冤魂来索命,如何安睡的了。 心像是揪成了一团似的又疼又酸,当年的事夏秋潋早就放下了。却不想燕挽亭却一直背负着,怎么也放不了。她垂下的眸中闪烁着一丝泪光,叹然道:她怎么这么傻,她本就是为了燕国为了燕国的百姓,那些冤死的无辜之人若是知道了她的用心,又如何会怪罪她呢? 福安惆怅道:话虽如此,可殿下心中放不下,任我们怎么说也没用。 夏秋潋看着福安,面上神情却有些恍惚:好在她现在,似乎已经看开了许多。 在燕挽亭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她却不在,反倒是跟着曹轶东奔西走的游历。上一世这一世燕挽亭对她的情意,她丝毫没有回报。夏秋潋只觉得自己欠燕挽亭实在是太多了,她放任燕挽亭痛苦了那么久不闻不问,如今来了也不过是勾起那些往事,再让她痛苦一番。 福安并未发现夏秋潋的异样,她点点头,想起现在燕挽亭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夏秋潋又来了,似乎一切都有了转机,她便放松了一些,笑道:不过好在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当今圣上也勤勉爱民。殿下也慢慢走出来了,至少现在还能笑一笑。以前阿,她总是将自己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头,关上门窗一言不发的坐着发呆。 短短两年似乎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就连曾经孩子气的福安也已经成熟了许多。和夏秋潋短暂交谈后,福安便离开了。 两人交谈时,玥儿不知何时又睡着了,夏秋潋便将她放在床榻上盖上了锦被,而后一人站在门外的廊下,默默的看着亭外那一片清澈的湖水,心中波澜四起。 一大早起身,还未换上衣裳,阿素就撅着嘴敲门进来了,手上捧着托盘里面放着几个玉瓷碗,很是不情愿的禀告道:殿下,这是夏姑娘一大早送来的,说是多谢殿下收留,亲手熬的粥做的小菜给殿下品尝。 燕挽亭抓着衣裳的手顿了顿,薄唇微张却又并未开口,夏秋潋。一旁的阿素见状急忙道:我就跟她说殿下才不要吃她的粥,殿下不喜欢我这就给她还回去,给她自己吃去。 说完便一喜作势要走,待她都快走到门口了,燕挽亭却突然叫住了她:放下吧。 阿素不情愿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气鼓鼓的又走回来了,把粥往桌上重重放下,俨然是一副极度不满的态度。 燕挽亭瞥了她一眼,也没动怒只是淡淡道:我要洗漱了,叫人将温水送来。 阿素脸色一变,踌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夏姑娘就在外头端着水等着。 她这么...何意?燕挽亭愣住了。 本想着燕挽亭拒绝夏秋潋的粥,然后好出门将夏秋潋赶走的阿素,闷闷道:她说,为了报答殿下收留之恩,来亲自侍奉殿下洗漱穿衣。 什么报恩,这等荒唐的理由别说燕挽亭就是阿素也知道分明就是个借口。燕挽亭沉吟了片刻,开口吩咐道:叫她进来。 殿下收了粥就算给她面子了,还真要她侍奉洗漱穿衣?阿素闻言很是不满,她跺了跺脚一脸的愤恨,咬牙道:奴婢觉得她粉明就是想要勾引殿下,这狐狸精。 燕挽亭默默听着,见阿素叫夏秋潋狐狸精她这才皱了眉头,加重了语气斥责道:阿素,休得无礼。 谁知这话一出,向来对燕挽亭的话奉若旨意的阿素,却突然红了眼。她带着哭腔对着燕挽亭吼道:殿下就知道向着她,不如就让她替了阿素的位置侍奉殿下好了。 说罢还瞪了燕挽亭一眼,然后哭着跑了出去,跑的急还险些被门槛绊倒。燕挽亭站在床榻边,看着阿素负气跑了,也不恼她的无礼,心中反倒有些惆怅。 阿素这是担心她又会被夏秋潋伤了心,这才极力阻止她和夏秋潋再有牵连。只是她却不知道,若是她真的不再和夏秋潋再相见,恐怕这一世心中也有遗憾。 有些事还是彻彻底底的了结了好。 夏秋潋在院子外等了许久,手中铜盆里的水凉了几回换了几回,这才等到了阿素出来。 阿素姑娘。见她的手空了,夏秋潋心中有些欢喜,可下一秒又有些愣住了,阿素眼睛红红的跑来,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粗声粗气道:殿下叫你进去。 说完便捂住了眼睛背对着燕挽亭站在院子外,夏秋潋抿了抿唇欲开口,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同样知道忠心护主的阿素为何为那么讨厌她,可心中有愧的她,就连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声道:我知阿素姑娘是如何想的,可我并无伤殿下之心。 阿素没理会她,一动不动的背对着她。眼看着手中铜盆中的温水又凉了一些,夏秋潋只得先走进院子。 身后的人已经走远了,阿素轻哼一声,不满啐了一声道:狐狸精。 你说谁狐狸精?一声熟悉的轻笑声传来,阿素翻了个白眼,抬起头看着几步外一身红裙清丽夺目的叶昭袖。 阿素对她也没好脸色:不该来的人倒是一个接一个来了,你们的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 叶昭袖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话:劳烦阿素姑娘通禀殿下,昭袖求见。 第212章 挑衅 夏秋潋缓步踏入屋内, 手中铜盆中的温水正缓缓升腾起热气。燕挽亭披散着青丝, 背对着门, 正独自穿着衣裳,略显宽大的袍子遮掩住纤细瘦弱的身子, 她垂头理着衣襟时,身后的夏秋潋缓缓放下铜盆, 开口道:我来吧。 燕挽亭手一顿, 缓缓系上襟带:不必了。 被拒绝了的夏秋潋静静立在桌边,看着燕挽亭穿上了衣裳,拂开肩头细微的褶皱, 然后走到梳妆台边扯下一条白色的发带,准备束发。 燕挽亭虽养尊处优可并不太喜欢别人的贴身侍奉,梳洗穿衣皆是亲历亲为。可这束发有些麻烦, 平日都是侍候洗漱的侍女为她束发的。刚刚才拒绝了夏秋潋,总不能这时又开口央求帮忙吧, 燕挽亭皱着眉头看着铜镜, 随意将披散的青丝挽起,而后用发带系上。 没有细心梳理总显得有些凌乱,夏秋潋走到她身后, 白皙修长的指尖穿过发丝, 又扯开了燕挽亭刚刚系好的发带。青丝垂落,燕挽亭正要发怒,却听夏秋潋柔声道:是我央阿素姑娘将事交予我办,殿下若恼我自作主张, 一会我便退下。 燕挽亭一股气闷在胸口,可听她这么说,却又不知该不该怒。便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柔软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抓起她的青丝,若有似无的轻轻的拂过她的额角后颈,有些酥痒,不过倒是舒服的很。这让燕挽亭想起以前在宫中,她喜爱披散头发穿着宽大的袍子到处溜达,每次去夏秋潋殿中,她便看不过眼,要替燕挽亭穿好衣裳束好头发。 那时燕挽亭觉得享受,夏秋潋动作温柔面上神情有些无奈,身上的香味就这么缭绕在身边。她享受着夏秋潋在她身旁为她忙碌,心暗暗窃喜。如今场景仿佛重现了,心情却不像以往那么轻松欢喜了。 夏秋潋看着铜镜中倒影出燕挽亭的脸,她闭着眼眉头微蹙,仍旧是一副心烦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这么一大早夏秋潋为燕挽亭忙前忙后,伺候她洗漱,又舀出熬好的白粥送到燕挽亭跟前,眼看着燕挽亭喝上了几口,又吃了几勺蛋羹。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些许,原本早就做好了被燕挽亭拒绝的准备,如今燕挽亭接受了,反倒让她有了些意外之喜。 分卷(12 白粥虽清淡可温热暖胃,蛋羹丝滑入口即化也颇为爽口,燕挽亭默默吃了大半。这才看向一旁的夏秋潋,问道:你可用了早膳? 未曾。夏秋潋摇了摇头,话音落了她又补充道:不过还好,并无饥饿之感。 燕挽亭放下碗:那你先坐下吧,我唤阿素再取个瓷碗来,你到底是华清宫的客人。 这话若只说了前两句,或许夏秋潋还会欢喜几分,可最后那话却如同一盆凉水迎面泼来。夏秋潋垂下头,清亮的眸子瞬间黯然了下去,她低声道:玥儿还未醒,一会我还要回去,我若不在她怕是吃不下。 夏秋潋走时燕挽亭并未留她,只是若无其事的喝上一小口粥,等她走了这才看着桌上的早膳发起楞来。 门外夏秋潋撞上了叶昭袖,两人皆是顿住脚步,叶昭袖一身红衣面容清丽,倒是有几分像她的姐姐叶昭音。她上下打量了夏秋潋几眼,眸子微微一敛,面上露出了一丝轻笑:没想到一大早竟在此撞见了献妃娘娘。 叶昭音的话和她脸上的笑意都莫名的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夏秋潋眉头微微一皱,面上神情顿时清冷了些许,她冷淡开口:我早已不是献妃。 叶昭袖捂唇一笑,歉意道:瞧我,竟是蠢到连这事都忘了,竟未改过口来。若是冒犯了夏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无碍。夏秋潋眼光清冷的看着她,她虽许久未见过叶昭袖却也记得她。初遇时,她便知道叶昭袖好似对燕挽亭有些心思,后来她被燕挽亭软禁在华清宫后,就再没听过她的消息。如今一见,她这才发现叶昭袖居然还在华清宫中。 叶昭袖笑意微敛,她定定的看着夏秋潋,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突然开口道:夏姑娘可愿移步一叙? 清晨的微风拂过湖堤旁的杨柳,垂下的柳条和湖水一同荡漾着,堤岸旁两个女子并肩而立缓步行来,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红衣,格外的显眼。 夏秋潋顿住了脚步,她偏头看着叶昭,是叶昭袖说有事找她,可两人走了许久,也不见她开口。心中顾忌玥儿的夏秋潋可不想这么跟她耗着下去。便率先开口:你有何话想与我说? 叶昭袖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她神情复杂的看着夏秋潋,过了半晌才终于沉声开口:你为何要回来,她都已经决心忘了你。 看着眼前这女子眼中的敌意,夏秋潋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思:你就是想与我说这些? 没错。叶昭袖缓缓的收紧指尖,她向着夏秋潋走了半步,贴近了她。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和不甘:只要你不出现,迟早有一天她会忘了你。就算她忘不了,我也有办法让她忘记。 夏秋潋偏开了头,躲开了叶昭袖那锐利的目光我和她之间的纠葛,你恐怕只知晓一二。就算我不出现,她也不会忘了我,我亦是如此,今生也不可能忘了她。 叶昭袖讽刺一笑,轻蔑道:你们的纠葛我的确知晓的不多,可我只知道你伤了她,伤的很深。若是你只能让她痛苦,又何必再次出现,非要纠缠她折磨她。你若真对她有情,便更应当远离她,越远越好。 夏秋潋想过燕挽亭开口让她离开,也想过了辞或是李凤游对她这么说,却不曾想过第一个要求她离开的竟是叶昭袖。她缓缓闭上眼,叶昭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备受煎熬,所有人都觉得她的出现是让挽亭痛苦,她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着叶昭袖,轻声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离开? 叶昭袖挑唇一笑:你走了两年,这两年我和她朝夕相处。你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纠葛,那你可知我与她之间的纠葛? 第213章 醍醐灌顶 叶昭袖的话分明就是挑衅, 夏秋潋面色苍白的回了枫林阁。她想过燕挽亭不会原谅她, 但是唯独没有想过她身旁会陪伴着另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敢爱敢恨, 比之她潇洒不知多少,燕挽亭能将叶昭袖留在华清宫留在自己身旁, 想必对她也有情分。 夏秋潋心生倦怠,此次她也不知为何非要回青州想再见燕挽亭一面, 却如此尴尬。她就像个突然闯入这个小世界的外人, 只激起一片波澜,却不曾让人欢喜。 而叶昭袖见夏秋潋像是打了败仗似的默然离去,心中有几分得意, 她一拂袖满意的转身往回走。却不经意瞥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燕挽亭。 燕挽亭站在墙院一角借着一丛青竹遮掩住了身形,也不知她站在那多久了。叶昭袖唇角上扬,走上前去, 站在她身前看着她冷淡的神情,轻笑问道:你听到了? 燕挽亭定定的看着她, 面上神色看不出喜怒:我与你有何纠葛? 殿下若觉得没有, 那便没有。叶昭袖垂眸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在燕挽亭心中的分量,跟夏秋潋说的那些话, 也不过是故意激她罢了。她叶昭袖不过一介罪民, 何德何能能与燕国的长公主有纠葛。 燕挽听沉吟片刻,冰冷的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着叶昭袖的态度也有了几分转变,态度温和了不少,她开口邀请道:开春后天气不错, 听阿素说,有不少人在城外放风筝,明日你可愿随我一同去。 这两年来燕挽亭还是第一次对叶昭袖展露笑颜,叶昭袖先是一愣而后没有丝毫犹豫急忙点头应下了:我与你去。 燕挽亭满意一笑,突然走近了两步,她身上那沾染着青竹味道的冷香扑鼻而来。叶昭袖僵住了手脚,像个孩童般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知该作何表情。 燕挽亭苍白清丽的面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的脸,而后缓缓抬起,落在她发间。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抬,取下了叶昭袖发间那一片沾上的柳叶。 燕挽亭的眸中闪烁着一丝亮光,她垂头贴近叶昭袖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而温柔:明日一早,我在宫门前等你。 炙热的气息喷在耳边,白皙的耳廓瞬间变得通红,叶昭袖呼吸一窒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抓着衣角缓缓收紧。燕挽亭的声音像是扶琴的手,一字一句无不撩拨着她的心弦。 从叶昭袖发间取下的那一片柳叶缓缓的落在地上,燕挽亭退后了两步轻笑着转身离去,留下叶昭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到她走远了,叶昭袖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白皙的面容上已是染上了一丝绯红,她咬唇顿下身,捡起了地上那片柳叶,那上头似乎还沾着燕挽亭的温度,她轻握在掌心。 打量了许久,叶昭袖这才抬起头,心情愉悦的她一转身却见远处那座被枫林围绕的阁楼之上,正站在一个白衣身影,似乎遥遥的望向了这边。 到了晚上,叶昭音突然来找了叶昭袖,一推门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听说殿下明天邀你去放风筝? 叶昭袖把玩着手中那片已经蔫了许多的柳叶,面无表情头也不抬道: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叶昭音双手插腰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一拍桌神色焦急:这你别管,我且问你,以你的聪慧难道就看不出来殿下这是借着你让秋潋妹妹吃醋? 叶昭袖盯着手中的那片柳叶心不在焉的反问:我知道,可那有怎么样? 明明知道,还自己往坑里跳,叶昭音实在是看不过去,她一屁股坐在叶昭袖身旁,苦口婆心道:怎么样?等她们和好了,或是秋潋妹妹走了,你又会被殿下丢到一旁。殿下就是在利用你,你是不是傻。 叶昭袖挑唇讽刺一笑,而后抬眸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坚定:是傻,可我甘愿。 被她这么一句话惊住的叶昭音一时语塞,竟不知该怎么劝。就这么看了半晌,她才叹了口气悔不当初:当初知道你对殿下的心思,我就该把你送走。 说完她又继续劝道:你不知道殿下和秋潋妹妹之间有多深的纠葛,外人根本就介入不了。就算这一世她们没有结果,也不会再有人能让她们动心。这就是一个无底洞,你何必非要跳进去。现在还有机会爬出来,你就听姐姐一句劝。明日我就送你出华清宫,我在青州给你买了一处宅院,你搬去那住下。 我不会去的。叶昭袖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昭音,讽刺道:你成日与李统领在一起,过的倒是欢喜。平日不管我的事,现在又何必来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无论殿下是不是利用我,我都心甘情愿。 之前一直全心全意扑在李凤游身上的叶昭音的确自己的妹妹有些疏忽。如今听着她对自己的控诉,更是惭愧。可她更知道燕挽亭现在对叶昭袖的亲昵,都只是在做戏,她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叶昭袖往火坑里跳。 她硬了心肠咬牙厉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现在就立马给我收拾东西出宫,以后也不许再来华清宫见殿下。 叶昭袖闻言退了两步,咬牙看着她,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她对着叶昭袖怒吼道叶昭音,你别让我恨你。 叶昭音猛地站起身,她同样红了眼,声音颤抖道:你恨就恨,总比让我眼睁睁看你跳入火坑要好。说完她扭头看着门外,大喊了一声:李初白,你还不给我滚进来把她捆了。 话音落了,房门突然被一把踹开,戴着面具的李凤游手中拿着麻绳,有些无奈的走了进来。她看着眼前对峙的两姐妹。有些头疼,可在叶昭音的瞪眼下,只得一步一步靠近叶昭袖。 叶昭袖性子刚烈,见叶昭音这是非要把自己带走,她便一咬牙把一旁案上的瓷瓶砸在地上。捡起一片尖锐的瓷片抵住自己的脖颈,她瞪着李凤游,带着哭腔颤抖道:你若敢碰我,我便死在你们面前。 李凤游顿住了步子,她有些无措的扭头看向叶昭音。一旁的叶昭音显然是被叶昭袖这般决绝的态度下住了,赶紧一把将李凤游拉了回来,放软了语气焦急道:行行行,我不逼你走。你愿意和殿下放风筝就放风筝,我不管了行吧。 叶昭袖仰起脖子,指着门口道:那你们现在给我出去。 拉着李凤游,叶昭音灰溜溜的被叶昭袖赶了出来。她一路上黑着脸,一旁的李凤游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 叶昭音掐着李凤游的手,咬牙恶狠狠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去找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指的就是燕挽亭,叶昭音一路气冲冲的拽着李凤游闯了燕挽亭的院子,也不顾一旁拉拽的阿素,径直推开了寝殿的门,闯了进去。 燕挽亭脱了外衣,正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桌边,手上还提着茶壶。被闯入的叶昭音一惊,手一抖茶水皆是倒在了桌上。 短暂的错愕过后,她皱了皱眉头看着怒气冲冲挽着袖子的叶昭音,又看了看一旁一脸焦急无奈的李凤游。缓缓放下了茶壶,皱眉看着李凤游,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凤游,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不通禀就带人闯入本宫卧房? 李凤游闻言身子一僵,便要跪下,一旁的叶昭音一把拽起了她。直视着燕挽亭的双眸,深吸一口气道:殿下别怪她,是我逼着她跟我一起来的。等我把话说完,殿下可按规矩罚我。 燕挽亭站起身,狭长的眸子一眯,缓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对本宫有何不满?以至怒火滔天半夜闯入? 叶昭音是被气的没了理智,加之平日与燕挽亭调笑惯了,一时忘了她到底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竟是当面语气不满的质问道:殿下为何要约昭袖明日出城? 一旁的李凤游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都快冒出冷汗了,她拽了拽叶昭音的衣袖,却被叶昭袖猛地甩开了。 燕挽亭坐下,端起半杯茶水抿了一小口,这才若无其事道:就为这事? 叶昭音红了眼,哽咽道:殿下明知她的心思,为何非要利用她来气秋潋妹妹。她一根筋似的,认定了的事就是打死也不肯撒手,殿下这分明是逼着她往火坑跳。 燕挽亭垂眸沉默了半晌,她今日约叶昭袖出门本就是为了气夏秋潋,如今静下心来一想,的确有些过分了。叶昭音的质问到底让她有些心虚,可面上她仍是一副冷淡模样。只是放下手中茶杯,开口道:你是她的姐姐,若你不愿意,那明日不去就是了。 听燕挽亭亲口答应了,叶昭音这才放下了心。可有些话她不吐不快,便乘机道:殿下就不能认清自己的心吗?何苦伤人伤己。你放不下秋潋妹妹,心中又有怨。在一起不痛快,不在一起又折磨。就不能果断些,循着自己的心意抉择吗? 一旁的李凤游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她这大小姐还真是不怕死,就非要惹恼殿下吗?尽是挑她不喜的话说。 果然,心中不满的燕挽亭发怒了,她一拍桌猛地站起来:你有何资格质问教训本宫? 叶昭音既然惹怒了燕挽亭,也不准备再说好活了,所幸一股脑的把自己心中所想尽数倾吐: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规劝殿下,还要折磨自己多久才肯放下?殿下若真不想再和秋潋妹妹有纠葛,叱令她离开就是了。若是放不下,那便摒弃前嫌,忘了过往好好在一起。人生苦短,眼看就要过完半生了,何不潇洒些? 第214章 众人踏青 叶昭音的一席话让燕挽亭辗转反侧一整晚没有歇息, 其实她何尝不想干净利落些, 只是感情之事实在是没那么简单。更何况她和夏秋潋纠缠了两世, 有刻骨铭心的感情,更有无法释怀的怨憎。 想来, 她最恨的便是自己对夏秋潋的感情如此炙热,换来的却是夏秋潋的不冷不热。两世纠葛, 她竟还是看不清夏秋潋心中究竟有没有自己。到底是因为心中有她, 还是因为别无选择只能与她继续纠缠。 她想了那么久,想了那么多年却还是想不明白。 一夜无眠,这么睁眼到了第二日, 阿素前来敲门她这才疲惫的爬起身。 阿素一进门便凑到燕挽亭耳边低语,说是叶昭音一大早就起了身,召集了一群人说是今日要出门踏青, 就是独独没有告知燕挽亭。 燕挽亭昨夜才叫李凤游好好看管叶昭音,不许她再闹腾。没想到今日她竟是又出了主意, 瞒着她带人去踏青。 洗漱罢了, 燕挽亭让阿素取来两个风筝,未用早膳就径直带着阿素去了宫门口,还未走近就见那站着一大群人。不仅有夏秋潋青鸢绿阮玥儿, 福安和了辞也在, 还有一旁黑着脸的叶昭袖。 燕挽亭走上前去一直叽叽喳喳的众人便闭上了嘴,通通转头看着她一言不发。她负手而立,扫视了一圈,黑着脸问道这是做什么? 玥儿从夏秋潋怀中探出头, 看上去活泼了不少,她吐了吐舌头对燕挽亭做了个鬼脸,然后轻哼一声道:我们去踏青,大坏蛋。 分卷(12 看着玥儿恢复了活力,燕挽亭面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转头看着福安,问道:踏青,玥儿身子无碍? 福安也不知在吃些什么,腮帮子咕囔着,她嚼了嚼看了一眼一旁的了辞,这才回道:好多了,到处走走对身子有益。 那去吧,早些回来。燕挽亭点了点头,作势离去。 叶昭袖上前一步正要叫住她,福安却率先开口问道:殿下不与我们同去,昭音姐姐说近日天气好,山上开了不少野花,不少人偕家眷去踏青寺庙礼佛。 燕挽亭心一动,不动声色的转头,看着一旁垂眸默然不语的夏秋潋。轻咳一声道:既然... 却不想叶昭音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开口道:殿下要与昭袖去放风筝,就不与我们同去了。 燕挽亭被她噎了回去,也不好反驳,张了张嘴看向一旁的叶昭袖。 夏秋潋抱着玥儿的手紧了紧,神色一黯垂头道:既然殿下已有约,那我们便走吧。 玥儿突然一撅嘴瞪了燕挽亭一眼,傲娇道:大坏蛋,不给你吃糖葫芦。 燕挽亭挑唇一笑,走到夏秋潋身旁,伸手捏了捏玥儿的脸蛋,被她打开手后,笑道:不是不记得我了么? 她偏头看了夏秋潋一眼,夏秋潋却垂眸紧紧抱着玥儿,看也不看她一眼。燕挽亭笑意一敛,回头看向阿素:风筝备好了? 阿素探出头,抱着怀里的两个风筝,跑上前来:备好了殿下。 燕挽亭满意的点了点头,主动开口:我也是要去城外,不如大家一起赶路。 叶昭袖默默的走到燕挽亭身旁,仰头看着她,面上笑意有些勉强。她知道叶昭音这就是故意的,挑在今日带着夏秋潋踏青,分明就是想扰了她和燕挽亭的兴致。 一伙人坐着三辆备好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赶去,路上燕挽亭和叶昭袖一辆马车。燕挽亭闭眼养神一言不发,叶昭袖一直看着她,也不好开口,便也一直沉默着。 前面两辆马车就不一样了,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就连一向安静的夏秋潋似乎也不时说上几句。众人逗着玥儿和福安,一路上好不快活。 很快便到了城外的一处草地,已是有不少人在放风筝,燕挽亭叫停了马车,和叶昭袖一同下了车。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微风拂过脚下的青草地,泥土混合着草香味扑鼻而来,倒是好闻的紧。 前头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叶昭音探出了头看着拿着风筝的燕挽亭和叶昭袖,戏谑笑道:殿下当真不跟我们一同去踏青,放风筝跑来跑去殿下的身子可受不住。听说今日有不少人登山吟诗作对弹琴对弈,殿下就不想去看看。 叶昭音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着实可恨,燕挽亭似笑非笑的抬眸看着她,朗声道:你们去吧,本宫一会便回去了。 叶昭音点了点头,放下帘子,那刻意提高的调笑声飘入了燕挽亭耳中:我们去落仙亭,那里定是有不少文人墨客青年才俊。秋潋妹妹棋技天下无双,正好去给他们开开眼界,指不定还能看上哪家俊俏的公子。 夏秋潋羞怯又无奈的嗔道:昭音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面上笑意消散不见,她轻哼一声拂袖而立,看着绝尘而去的众人。气的牙痒痒,偏又没什么办法,只得把怨气咽进肚子。 这风筝放的实在是无趣,燕挽亭压根就没动,她坐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河流一动也不动的沉思着。 拿着风筝的叶昭袖也颇有些尴尬,她咬了咬牙丢下一直飞不起来的风筝,走到一直走神的燕挽亭身旁。开口道:殿下若想去,那便去吧。 燕挽亭被打断了思绪,她仰头看着眼前的叶昭音,皱着眉头问道:去哪? 叶昭袖抱着手臂,嗤笑了一声,赌气道:落仙亭,殿下压根就不想陪我在这放什么风筝。分明一直走神想着她们,若想去落仙亭,就去吧。 燕挽亭并没有反驳,她的确一直想着落仙亭。这几日都是踏青的好日子,落仙亭更是青州的一处绝妙美景,想来青州的青年才俊定是聚在那吟诗作对。夏秋潋若去了,定是惊艳众人,也不知又要惹的多少公子哥倾心。 她的心就像是猫爪子在挠一样,明知道这是叶昭音的计谋,却也控制不住的去想。垂眸沉吟了许久,她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可要与我同去。 叶昭袖心中酸涩,果然燕挽亭还在想着夏秋潋,明明与她在一起却总是心不在焉。她赌气的红了眼偏头道:我不去。 燕挽亭站起身,提议道: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就像是迫不及待的等着自己开口似的,叶昭袖红了眼,她咬牙扭头道:不必。 燕挽亭沉默了会,叮嘱道:自己回去路上小心些。 说完便对着不远处的阿素一招手,待她屁颠屁颠的跑来,便挑唇笑道:去落仙亭。 叶昭袖就这么被丢下了,她看着坐上马车头也不回向远处山峦赶去的燕挽亭,一直闪烁着泪光的眸子这才缓缓滑落了一滴泪珠。 本来就知道自己不重要,可却不想竟是如此的不重要。燕挽亭与她单独待在一起,仿佛是折磨似的,心早就飞走了。早有此准备的叶昭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落泪。 天空中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径直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向了愣住的叶昭袖。 姑娘,快躲开。一个绑着高马尾英气俊俏的姑娘提着裙摆,大惊失色的一边喊着一边对着叶昭袖招手奔了过来。 风筝不偏不依的砸在了叶昭袖头上,额角被断了的风筝骨架划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叶昭袖却好似感觉不到似的,默默的闭上了眼。 那女子见自己的风筝砸到了人,脸都白了,赶紧跑到叶昭袖面前,见她额头淌血更是吓得不行。急忙道歉:对不住姑娘,你还好吧,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眼前的呼喊声让叶昭袖回了神,她缓缓抬起头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滚落了两滴泪珠,滑落在脸颊。 女子愣住了,看着默然不语垂泪的叶昭袖,有些手足无措:砸...砸哭了? 没多久燕挽亭就和阿素到了落仙山下,山脚处停了不少马车,闲下来的车夫家仆们凑过一堆正聊着什么。 燕挽亭下了车,招呼阿素一起爬上去,落仙亭正是坐落在落仙山顶之上。 山路陡峭,数不清的石阶蜿蜒通往山顶,叫人看了头皮都发麻。一路上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在山路上走走停停,欢声笑语入耳。既是踏青自然便是看着沿路的风光,上了山再就地吃些带来的吃食,再喝上两杯酒暖身,实在是悠闲快活。 可燕挽亭不一样,她一路上直冲冲的往山上走去,没有片刻停留也没有东张西望的看看沿路的风景,看上去便不像来踏青的人,惹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快走到山顶时,燕挽亭额头已经冒了一层细汗,这两年她总是待在屋中不出门,身子羸弱,如今爬一座山都觉得累。 山顶之上放眼望去,果然有不少人在。燕挽亭还来不及寻找夏秋潋等人的身影,便听一旁擦肩而过的人惊叹着讨论道:那位小姐是什么来头,如此貌美,棋术也如此高超。也不知是哪家大户的小姐,可否婚配。 燕挽亭闻言,便知他们口中的人定是夏秋潋,她叫住了那两人,问道:人在哪? 那两位公子有些懵,反问道:什么人再哪? 燕挽亭垂眸唇角一勾:那位棋术高超的小姐。 第215章 落仙亭旁 落仙亭远远看去围着一群人, 正一言不发的一同盯着什么仔细的看。燕挽亭一走近这才看到夏秋潋正与一个白衣公子端坐在亭中的石桌两旁, 中间摆着一盘棋局, 子已经落了大半。 白衣公子皱紧眉头盯着棋局,手中捻着一颗棋子迟迟没有落下。而一旁的夏秋潋则是面含轻笑, 注视着他,漆黑深邃的眸中闪着一丝别样的光彩。 就是不看棋盘也能猜到, 是那白衣公子落了下风。燕挽亭并未出声, 只站在一旁看着。她似乎许久也未曾见过夏秋潋展露这般自在快活的笑意。 不消片刻,那白衣公子突然放下了棋子,抬袖拂去额上的冷汗。轻叹了口气站起身, 弯腰拱手对着夏秋潋就是行了一礼,敬佩道:小姐棋艺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一旁的人轰然惊叹:就连李公子都败了? 众人看着夏秋潋一脸的惊羡, 纷纷议论道:这家小姐是什么来历,棋艺竟如此高超。 白衣公子翩翩有礼, 俨然一副对燕挽亭颇有兴趣的模样, 他定定的看着夏秋潋,轻声问道:不知小姐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夏秋潋站起身眉头微蹙,语气淡然:小女子不过是偶经此处, 过几日便会离开。 言外之意便是拒绝了白衣公子的请求, 可那公子似乎有些不甘心正欲开口继续追问。一旁的叶昭音突然冒了出来,笑着打圆场:行了,说好的你们若输了,便将这亭子让与我们, 可别耍赖。 众人笑道:愿赌服输,既然小姐赢了,我们便另寻他处。 言罢便拽着白衣公子要离开,只是那白衣公子有些不情愿,一步三回头的盯着夏秋潋瞧。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这是被折服心倾夏秋潋了。 众人散了,燕挽亭靠在亭子旁的身影便入了夏秋潋的眼。燕挽亭正眼也不眨的瞅着她,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熟悉的光芒。 叶昭音见燕挽亭出现,佯装出一副惊异的模样,捂蠢笑道:哟,我没眼花吧,殿下不是去放风筝了么,怎么会在这?难不成殿下这是有分身术。 昭音姐姐 。夏秋潋抿了抿唇,拉住了叶昭音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燕挽亭的出现让她心中欣喜,总不能看着叶昭音一会又把燕挽亭气走吧。 叶昭音对她眨了眨眼,好歹是放过了燕挽亭,轻咳一声张望道:也不知她们去哪了,我去找找。说完便,走出了落仙亭,刻意的留下燕挽亭和夏秋潋独处。 燕挽亭垂眸她缓缓走入亭落,环视了一圈还未开口,夏秋潋便先她一步回答了:了辞前辈带着玥儿四处走走去了。 燕挽亭一怔点了点头,一时间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一个故装镇定四处看风景。一个咬着唇瓣垂着头,有些局促。 过了好一会,燕挽亭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什么也不说。 你... 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后,燕挽亭偏开目光,示意道:你先说吧。 本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夏秋潋垂下眸子,努力的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踌躇和一丝窃喜。 燕挽亭看向一旁,眼角的余光却又控制不住的偷看夏秋潋的侧脸: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念着,就来了。 说完燕挽亭便皱了眉头,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又急忙补充道:时常来青州,却不曾到过落仙亭。念着这里的美景,便来了。 夏秋潋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燕挽亭这掩耳盗铃的话任人都能听出心虚,她自然是知道了燕挽亭的心思。这才见面燕挽亭一直对她冷淡,到了此时才终于让夏秋潋感觉到了那以往她熟悉又贪恋的温柔。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抬眸定定的看着燕挽亭,似乎股足了勇气,柔声开口:我刚刚险些输了。 燕挽亭一直望着远方,她能感觉到夏秋潋那温柔的目光,却抑住住了心中的悸动。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会输,这天下间下棋能赢过你的怕是屈指可数。 夏秋潋看着她,缓缓开口:因为我走神了。 燕挽亭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开口,夏秋潋便继续道:因为心中记挂着一个人,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她此时陪在另一个女子身旁在做什么。她可有一秒想起过我,她...可会来找我。 这一番话让燕挽亭鼻子一酸,心中竟是有些委屈。她仍是不敢看夏秋潋一眼意有所指道:那个女子恐怕压根就没有想过你会念着她。 夏秋潋眸中突然闪过一道泪光,她上前一步靠近了燕挽亭,语气急促,像是迫切的想要证明什么:可我却一直念着从未放下过,有些话我以为不用说她就能明白,所以一直吝啬不肯多说一句。可我错了,大错特错。原来我一直记挂着,她却并不知道,还在暗恨我的绝情,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燕挽亭闭上眼,眉头紧皱:你迟迟不肯说,她又怎么会知道。她是个女子,她一样脆弱敏感,她没你想的那么强悍坚定,她也会失望也会心死。 夏秋潋脸色一白,她颤抖着伸手抓住了燕挽亭的衣袖,紧紧的拽在手心,深怕自己被甩开:游历两年,或许旁人都觉得我逍遥快活。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日都会梦见你,见了梨花会想你,见了山水会想你,就连做梦也只会梦到你。挽亭,我若真像你想的那般对你无心,又怎会回青州。 燕挽亭并没有甩开她,她扭头终于正视着夏秋潋含着泪意的眸子,狠心道:或许你只是别无选择,与我纠缠的太久了,久到你再无精力去心系他人。你对我是何等感情,或许就连你自己都分不清了。 这便是燕挽亭最大的心结,她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夏秋潋来找她到底是真的爱她,还是别无选择只能与她在一起,或是因为愧疚可怜她。 夏秋潋怔了怔,短暂的沉默后,她定定的看着燕挽亭:我知道倾心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若不信,我便证明给你看。 燕挽亭摇了摇头,眉眼中有些倦怠神色:怎么证明? 夏秋潋咬着唇抓住燕挽亭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燕挽亭没想到她会有这么这等举动,被吓了一跳,楞楞的看着她许久也没有回过神。 你我皆是活了两世的人,有些事本应该比旁人看的更明白。以前我或许会对你有所愧疚亏欠,我沉下心想了两年。直到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那夜花灯会,我看见你和叶昭袖在一起,似乎很是自在开心。它便像是被寒冰捂住了似的,疼的要命,比死了还难过。后来玥儿出事,我鼓足了勇气来见你,明明该更担心玥儿,可想到要见你我脑子全都是你,它又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隔着肌肤,燕挽亭似乎能感觉到那急促跳动的心脏。那微弱的跳动声越来越响,从她的手心一直蔓延开来,就在她的耳边响的如同雷鸣。 分卷(12 我想见你,想与你在一起,看云卷云舒看潮起潮落,只要能在你身旁。这便是我余生最大的愿望,也是我如今唯一期盼的事。夏秋潋闭上眼,她缓缓的垂下头,眼中闪烁的泪意凝聚成一颗滚烫的泪珠,自她面颊滑落,滴在了燕挽亭的指尖。 燕挽亭怔怔的看着她,良久之后她收回了手,转身背对着夏秋潋,脑子像是煮烂的一锅粥似的。有许多想法有许多话,却怎么也找不到措辞开口。 眼中泪水无声的滑落,夏秋潋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勇气,自后抱住了燕挽亭纤细瘦弱的腰肢。小心翼翼的将脸贴在她背上,低声央求道:燕挽亭,我能不能求你,求你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负你,更不想负了自己的心。 落仙山后山半腰处有一个寺庙,听说求神拜佛很灵。了辞福安一群人,便是聚在了此处,正围坐在寺庙大殿前的广场上,不知窃窃私语着什么。 了辞眉头紧皱,面上神色极为犹豫无奈,她看着叶昭音福安发亮的眼珠,轻叹了口气道:当真要这么做? 叶昭音鼓动道:她们现在就差一步,只要前辈伸手一推,就能促成一段姻缘,难道前辈想看殿下郁郁寡欢的过完下半生? 这等馊主意,也就只有你能想出来。了辞瞥了她一眼,很是不情愿道:为何是我,凤游便能做这事。 李凤游摊了摊手,裸露在外的半张白皙面庞上,竟是难道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师父,我怕是一出手殿下就能认出来。 看着这围绕着她的一圈人殷切的目光,了辞有些头疼的扶额:就怕这不是在帮她们,而是在添乱。 叶昭音信誓旦旦:她们现在就在落仙亭,前辈现在若是去了,便正好出手。依我对秋潋妹妹和殿下的了解,她们定是争着抢着护着对方。只要让她们在生死线走上一遭,明白对方的心意,一定会和好如初。 了辞辈分最高年纪最大,性子也最是沉着稳重,本不想跟她们胡闹。可架不住一群人央求,最后只得答应了下来:但愿不会火上浇油越帮越乱。 第216章 南柯一梦 落仙亭外有不少人看到亭落下那两个相依偎的女子, 只是众人似乎并没有多想, 只道是两个关系亲昵的闺中好友。 之前败在夏秋潋手下的那位白衣公子并未离开, 和两三好友就地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举着手中的酒杯,一边与好友吟诗, 一边不时将目光投向落仙亭内的夏秋潋身上。 就这么任由夏秋潋抱了许久,燕挽亭突然垂下头, 苍白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她轻轻的拉开了夏秋潋的手,开口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夏秋潋退后了两步, 面上神色突然苍白了不少,燕挽亭的举动和她的沉默似乎就是在间接的拒绝自己。夏秋潋抬手勾起额角的一缕发丝,潋眸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嗯。 两人转身正要向外走,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穿着黑衣蒙面的刺客,手中握着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长剑。他一落地, 就一言不发的持剑, 向着燕挽亭胸口刺去。 这刺客出现的太快,燕挽亭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愣了楞看着向自己刺来的长剑, 本能的伸手去挡, 可一旁的夏秋潋脸色一白,及时将她拽了开来。 刺客一剑刺空,丝毫不乱,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夏秋潋的小腹, 夏秋潋身形不稳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唇角溢出了一道血痕。 纵然腹部剧痛,她却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扑上前去,抓住了刺客挥剑向燕挽亭砍去的手。刺客一怒,转身对着她又是一掌。 燕挽亭眼看着夏秋潋被打的吐血倒在地上,眸中闪过一道狠厉,随即抓起桌上的棋盘狠狠的砸在黑衣人的头上。黑衣人额头剧痛,一时有些晕眩,倒退了两步。 不远处瞧见有人白日行凶,竟不敢上前来,反倒是纷纷倒退。既不上前,又不跑走,就站在不远处看戏似的眼看着两个弱女子被刺客刺杀。 就连一直注意着夏秋潋的那白衣公子,见此情形,一摔酒杯本想上前,可被友人拉住后,竟犹豫了半晌,而后颓然来了下去跟着躲远了。 燕挽亭原本功力不弱,可这两年大病一场,身体大不如前。更何况这黑衣人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下手果决,一出手便是杀招。在亭落纠缠了好一会,燕挽亭的手臂上已是被划了一刀,她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与她对峙的黑衣人。 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担忧的看向一旁昏死了过去的夏秋潋,黑衣人似乎察觉到她很在意地上的女子,便抬剑直接对着夏秋潋的胸口刺去。 不远处才露面的叶昭音等人,看见亭落里的一幕,竟是愣住了。 叶昭音更是一脸惊愕半信半疑的扭头看着一旁的李凤游,问道:初白,你师父下手这么狠? 糟了。李凤游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那个黑衣人用的剑法招招狠厉,怎可能是了辞。她暗道了一声不好,急忙掠身飞去。 燕挽亭是用手抓住了黑衣人刺向夏秋潋胸口的剑,锋利的尖锐向上一挑,若不是燕挽亭及时松手恐怕五指都会被削断。 猩红温热的血滴滴在夏秋潋的脸上,她缓缓的睁开眼,恍惚间看到不敌的燕挽亭似乎就快被刺客刺中了。她脑子嗡的一响,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扑了上去,抱住了燕挽亭。 燕挽亭只听一声闷哼,怀中扑来了一个温热柔软的身子。刺客的剑刺在夏秋潋的背部,锋利的长剑足足刺入了一大截。 夏秋潋在燕挽亭怀中闭上眼前,只在耳旁说了两个字:快走。 说完便瘫软的倒了下去,燕挽亭怔住了,心像是被锋利的刀刃狠狠划开了般,疼的她眼前一黑。 她红了眼,抬起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伸手一掌狠狠的拍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跌落在地,见刺杀无望,便急忙爬起来想要逃走。可赶来的李凤游已经到了迎面赶来,她一把将黑衣人面上的黑纱揭去,而后又是一掌劈在黑衣人的脖颈上,黑衣人顿时失去了神智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她丢下黑衣人,急忙奔到燕挽亭身前,焦急道:殿下。 燕挽亭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她缓缓的滑倒在地,抱着夏秋潋背上的手抬起,那一片沾染的猩红湿润的血红,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无助的摸了摸夏秋潋苍白的面容,怀中的人紧闭双眸呼吸微弱,她轻唤了一声:秋潋。 而后她抬头看着李凤游,声音颤抖着怒吼道:去找大夫,福安师叔,快去叫人来。 了辞才换好一身黑衣从天而降,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仅愣住了。没有丝毫犹豫,她扯下了面上的黑纱,快步走了过来,将夏秋潋从燕挽亭怀中扶了起来,点住她的穴道止血,而后喂她吃了一粒丹药,抱着她飞身而去。 留在落仙亭内的燕挽亭面容惨白双眼无神,她呆呆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一摊血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身上沾着的夏秋潋身上淌出的血迹,久久没有回过神。 夏秋潋昏倒前那急促短暂的一声快走,不停的在脑海中回荡。 李凤游有些自责的上前一步,轻声唤了句:殿下,我们先回去吧,有师父在,夏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燕挽亭垂下眸子,良久过后才缓缓站起身,她捡起一旁掉落的棋盘,走到昏倒的黑衣人面前。狠狠的向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黑衣人闷哼一声没了生息,溅起的血沾在燕挽亭面上。 她没有停,紧握着棋盘一下又一下的对着黑衣人的脑袋砸着,飞溅的血花中混杂着粉白的脑浆。李凤游站在一旁,没有出手阻拦,只是眼看着燕挽亭将黑衣人砸的面目全非,直到她没了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才上前扶住了她。 燕挽亭伤的不重,不过是手上被剑刃划伤了。一回华清宫,她就一动不动的站在了辞的药庐外等着,任由阿素替她包扎好伤口,她像是没了痛感似的,没有皱眉没有呼痛,只是看着紧闭的房门回不了神。 包扎好伤口后,阿素又同李凤游和叶昭音跪在她身后。 本来阿素身为燕挽亭的贴身护卫,是不应当离开的。可叶昭音为了让燕挽亭和夏秋潋独处,竟是将她拉着离开了,这才导致被刺杀时,燕挽亭身边无一人护卫。 叶昭音是好心办坏事,她没想到会有人知道燕挽亭的踪迹,前来刺杀。如今夏秋潋重伤生死未卜,燕挽亭悲痛欲绝魂不守舍,心中很是自责,便跪地求燕挽亭责罚。 燕挽亭此时没有心思去追究谁的过错,她满心都是重伤的夏秋潋,生怕她就这么丢下自己走了。她楞楞的看着房门,脑子一片空白。 若是她相信了夏秋潋的话,和她早些离开,或许刺客就扑空了压根没机会伤她。她没想到夏秋潋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这么拼死的护住自己,而她还在疑心夏秋潋对她是否真心。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漫长的如同一年。 等到了辞和福安开门,燕挽亭踉跄着快步迎了上去,看着了辞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再看看福安偏开目光闭口不言的模样。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燕挽亭盯着她们两人看了眼,便推开了她们,径直闯入了屋内。 她走的又快又急险些被门槛绊倒,满身血污发丝凌乱的她丝毫不在意此时的狼狈。走进了屋,却又放缓了步子,短短一段距离,燕挽亭却许久才挪到了床榻边。 夏秋潋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躺在床榻上,脖颈上还有几抹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 她半跪在床榻便,伸出手颤抖的抚上了夏秋潋的面庞,她垂下头轻喘了两口气。喉中涌上了一股腥甜,她努力的咽了下去,张了张嘴,却哑然失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无力的垂下头埋在夏秋潋脖颈旁,声音孱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是我不该,我不该几次三番的拒绝你。我心中明明怎么也放不下你,却死要面子不肯拉下脸面。你醒醒好不好,只要你好起来,我再也不倔了。我们一起好好,好好的度过余生。 明明悲痛至极,眼中却干涉疼痛的掉不出一滴眼泪,燕挽亭喘着气胸中的闷痛感让她喘不过气。 秋潋,你不是说要与我看云卷云舒嘛,你不是说活了两世,只想安安稳稳的跟我在一起吗。那你就别抛下我,你若抛下我,我就什么都没了。不要丢下我,我只有你了,你听到了吗,你醒过来阿,你跟我说一句话,你答应我阿。 眼中的泪终于淌了下来,沾湿了夏秋潋的脖颈,燕挽亭脆弱的如同一个孩童,她低声祈求着:我不气你了,我不怨你了。求求你秋潋,你睁开眼看看我阿。 咳。躺在床榻上虚弱的人儿像是听到了燕挽亭那一句一句的挽留,突然轻咳了一声。 燕挽亭猛地抬头顾不得脸上放肆流淌的泪水,眨也不眨的盯着夏秋潋的脸,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刚刚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夏秋潋漆黑的睫毛颤了颤,干涩的唇瓣轻轻的张了张,未睁眼她便轻声道了句:你好吵。 话音刚落,她就睁开了眼缓缓偏头看着一旁愣住的燕挽亭,挑唇一笑声音沙哑: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气我了? 燕挽亭抬手抹去面上的泪水,抓着夏秋潋的手紧紧的握住:你好起来我就不气了。 了辞前辈说,我的身子比以前好多了,若是以前恐怕就一命呜呼了。夏秋潋很累,身上痛的厉害,可她不敢闭眼睡去。她怕等她再醒来,燕挽亭又是那一副冷然的面容,她贪恋现在燕挽亭看着她时不舍的神色。 燕挽亭小心翼翼的垂头贴在她手上,乖巧又脆弱:你知道吗,我刚刚真的好怕,怕的要死。我怕你丢下我走了,我怕你真的要放弃我了。 夏秋潋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轻的蹭着燕挽亭的侧脸,她看着燕挽亭,眼中闪烁着欣喜的泪光:我舍不下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这么口是心非,我若真的丢下了你,你一个人该多难熬。 燕挽亭闭上眼,恶狠狠道:既然已经缠了你一世,也不在乎剩下的几十年。夏秋潋,下半辈子我还会缠着你,死也不放手,你休想再跑。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夏秋潋控制不住的缓缓闭上眼,再次陷入沉睡前,她终于说出了口:换我缠你吧,舍不得死也要缠着你。 第217章 不负(完结) 一晃就过去了半月,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在福安的照料下, 夏秋潋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窗外的榕树枝桠上, 几只翠绿的小鸟正蹦蹦跳跳。青鸢和绿阮带着玥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耍,夏秋潋垂头坐在檐下, 手上是半本看了一半的棋本。 阳光透过树荫在地上投射出点点光斑,夏秋潋有些疲惫的伸手揉了揉额角, 放下书。玥儿满身是汗的从不远处笑着跑了过来, 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挂在椅背上,然后凑过来在夏秋潋面上亲了一口, 然后又跑了回去跟青鸢绿阮继续抓迷藏。 夏秋潋看着她的背影,连忙轻声叮嘱道:跑慢些,小心别摔倒了。 玥儿一边跑走, 一边大声的应了句:知道了娘亲。 夏秋潋看着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调皮模样,挑唇欣慰的笑了笑, 这段日子玥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也忘了当初那件事。 提着木盒走进院子的福安和玥儿装了个满怀,她踉跄了一步小心的护着木盒,然后摸了摸玥儿的脸蛋, 笑着道:小家伙, 小心点乱冲乱撞的,差些把你娘亲的药膳撞洒了。 玥儿对着她吐了吐舌头,然后上前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福安姐姐 , 今日有给玥儿带糖葫芦吗? 福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委屈的撇着唇角:这两日你了辞姨娘都没让我出门,你若想吃糖葫芦就等殿下回来捎给你吧。 都过了半月,玥儿还在生燕挽亭的气,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记得燕挽亭,可这孩子仍是在赌气。她哼了一声,跺了跺脚不满道:我才不要吃那个坏人的糖葫芦。 福安了然一笑,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道:行了,去玩吧,我要把药膳送去给你娘亲。 玥儿应了一声又跑走了,福安便提着木盒走到了夏秋潋身旁,放下了木盒端出一碗温热的药膳,放在一旁的木案上。 福安看着夏秋潋嘿嘿一笑:这是刚刚熬好的药膳,秋潋姐姐趁热吃了吧。昨日青鸢说药膳有些苦,我特意加了些陈皮,秋潋姐姐先试试味道吧。 夏秋潋看着眼前面上挂着单纯自然笑意的福安,温柔一笑,真诚的道谢:这些日子劳烦福安小太医照料了。 福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秋潋姐姐何必跟我见外,殿下走的时候可是特地嘱咐我好好照料你。 分卷(12 夏秋潋拿起一旁的药膳,轻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担忧:算来,她都走了三日了。也不知庆州的百姓,现如今可还安好。 当年庆州埋葬了数不尽的百姓和姜国的将士,也同样炸毁了庆州的堤坝,今年开春燕国四处都在降雨。庆州也是阴雨连绵了近两月,上流河岸的洪水积蓄而下,将庆州还未完成的堤坝冲毁,也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夏秋潋得知庆州洪灾的消息后,亲自带着粮草银两前去庆州赈灾,加筑被冲毁的堤坝缺口。 福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殿下本不用亲自去的,听说庆州城内都被洪水浸泡,到现在水都没散去。 她对庆州有愧,再说百姓受苦她也一定会去的。 一小碗药膳很快便吃完了,夏秋潋放下碗站起身,扭头看着福安道:如今我身子已经恢复了,明日可能去庆州? 福安惊愕的看着她,连忙摇头道:秋潋姐姐,你就别逼我了。殿下可是叮嘱我好好照料你,如今庆州还在闹洪灾,怎能让你去。 庆州堤坝之上,燕挽亭正冒着大雨指挥着将士将木桩钉入土地中,再用装满石块和泥土的麻袋垒在木桩内,一袋一袋堵住不断涌水的堤坝缺口。 燕挽亭陪着将士在堤坝上已经坚守了三日,身上的衣裳被雨水浸湿。见身旁一个扛着麻袋的将士因疲惫不小心摔倒,燕挽亭连忙上前搀扶住了他,将他肩上的麻袋取了下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自己顶了上去。 一直到半夜,堤坝的缺口这才全部被堵住了,堤坝之上到处都是累倒就地休息的将士。燕挽亭拖着疲累的身子,靠在一旁,身后是百姓的欢呼声。她一直紧绷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李凤游从一旁钻了出来,坐在她身旁,她和燕挽亭一样累的几乎爬不起来了,她轻唤了一声:殿下,堤坝的缺口都已经确认无误被堵住了,大雨也要停了。您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歇息会吧。 让将士都回去,再留些人看着。燕挽亭点点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李凤游急忙起身扶起了她。 燕挽亭暂且住在城外的一处驿站中,在李凤游的搀扶之下燕挽亭回了驿站,李凤游去准备沐浴的温水。 身子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燕挽亭皱着眉头推开了门,抬起眸却瞥见了屋内那道熟悉清瘦的身影。 夏秋潋听闻开门声,连忙回头看向燕挽亭。看着燕挽亭狼狈的面容,她急忙快步走到燕挽亭身旁,碰到她身上被雨水浸湿的衣裳,便想也不想的扯开了她的衣襟。 燕挽亭眼也不眨的看着她,任由她为自己褪去了外衣,过了一会才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秋潋没有回答,只是温柔的褪去她的衣裳,而后摸着她略显冰冷的肌肤。轻叹了口气,抱住了她: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好照料自己,是不是好几日没歇息了? 燕挽亭回抱住了她的腰肢,皱着眉头嗔道:不让你跟来,你就自己偷偷溜进了驿馆,身子好了? 夏秋潋靠在她肩头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怕你多想,又想见你。 一向吝啬甜言蜜语的人,今日竟是主动说了,燕挽亭心中仿佛涌入了一股暖流。被夏秋潋抱着的感觉很安心,安心的好似所有的倦怠疲惫都被一扫而空了。 她闭上眼,抱着夏秋潋,在她耳边欣喜道:今日堤坝的缺口都被堵住了,不出两日城中的水就会泄去,我吩咐庆州的知府开仓放粮。庆州的赋税皇兄也会免去,明日我们就能回青州了。 夏秋潋点了点头,她知道只有燕挽亭在庆州的百姓就不会受苦。只是累了她三日,她此时最需要的大概就是歇息,她轻轻抚过燕挽亭的背脊,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累? 燕挽亭点了点头:这几日都在堤坝上,从夜里忙到天光,的确没合过眼。 夏秋潋闻言眼中满是怜惜,她急忙拉着燕挽亭坐在床榻上:那你先歇下睡一会,我吩咐人去做些膳食,等你醒来再吃些。 燕挽亭乖乖的躺在床榻上,一沾床眼皮就像是打架似的,她强撑着一丝理智撒娇似的抓着夏秋潋的手不肯松开,喃喃道:我想吃你做的蛋羹。 话才说完也不等夏秋潋回答,她就闭上眼沉沉睡去了。夏秋潋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榻边,疼惜的抚过她疲惫苍白的面颊。 等燕挽亭再醒时,夏秋潋已不见了踪迹,天已经蒙蒙亮了。昨晚见到夏秋潋就像是一场梦,她爬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作了干净雪白的中衣,一旁的木案上燃着安神香。 房间里那熟悉的淡淡香味,似乎在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不是做梦,她赤脚踩在地上靴子都未穿上,就急忙走向门边。 只是才走到桌边,门就被轻轻推开了。夏秋潋端着一碗蛋羹和一盘烤的焦黄的面饼,走了进来。看着已经起身的燕挽亭,夏秋潋先是一愣,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又转身出门让门外的李凤游备些温水来替燕挽亭洗漱。 一大早,夏秋潋就忙碌着替燕挽亭穿上了衣裳,又照料她洗漱。等燕挽亭茫然的洗漱打扮好,坐在桌边,夏秋潋又端上了一碗温热的蛋羹。 燕挽亭呆呆的吃了一口,眼睛眨也不睁的看着夏秋潋,碗里的蛋羹吃了大半,她这才突然笑了笑:你现在,倒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了。 夏秋潋嗔了她一眼,白皙的面颊微红:你这是在取笑我? 燕挽亭摇了摇头,笑看着她:我只是没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孤傲冷清的夏小姐,有一日也能被我拉下凡尘,沾上烟火气。 夏秋潋轻哼了一声:你分明就是在取笑我。 眼前的人面染红晕的嗔怒,桌上的粗茶淡饭美味暖心,燕挽亭注视着夏秋潋。良久后,这才轻声开口道:这样真好,好的像梦似的。 那我们就在梦里,再活半世。 填饱了肚子,燕挽亭还是觉得困倦,便拉着夏秋潋一起躺在床榻上,继续歇息。 夏秋潋忙了一夜,替她擦拭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一大早又起身为她做饭,也正有些累了。 两人便依偎在一起,躺在驿站简陋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门外的李凤游像跟木桩似的守着外头,偶然回头望一眼紧闭的房门,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有了夏小姐的陪伴,这几日庆州的事也算是了了殿下的一桩心事。 李凤游默默的抬起手抚上了面上那半边面具,心中一阵温暖。等殿下和夏姑娘睡醒了,她们就该回华清宫,那里有她惦念的人,有师父师妹,有调皮可爱的玥儿。有她和殿下余生在乎的所有人,真好阿。 上苍到底没有辜负她一直以来的期盼,还了殿下的圆满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有点仓促,但是真的完结了。 两年多了,虽然也想过HE,可还是不忍心。 希望没有辜负她们,也没有辜负一直支持作者菌的你们。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之,希望所有想要幸福的人都如愿吧,包括作者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