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NPC》 第一章 舞厅内外 灯火辉煌，着意打扮过的人们面带微笑，低声交谈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风度和魅力，一群刚认识不久的的孩子嬉闹着在大人之间跑来跑去，粘着油脂和糖水的手在这人衣服上抓一把，那人裤子上抹一下，擦得干干净净。 舞曲轻扬，乐队的人数不多，但吹奏的旋律已经能够满足舞池里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正绞尽脑汁的配合舞伴的脚步，哪有心思欣赏音乐。 船身也在摇摆，随着海浪轻轻起伏。 离岸已经十多天，这样的舞会每三天举办一次，集体娱乐活动很受欢迎，参加的旅客只增不减，哪怕不跳舞，来这里坐一坐也是好的。 窗外，浪花翻起，一朵接着一朵。八月的天空干净、清澈，像是块巨大的深蓝色幕布，点点繁星像是缀在幕布上的钻石，又像是从蛀孔后面透过来的光。 孙安就坐在舞厅的角落里，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头发有些乱，像是刚睡醒一样，嘴里叼着支皱巴巴的烟，烟灰结了近一厘米长，摇摇欲坠，让人看得提心吊胆。 他穿着件红色帽衫，胸前印有pewdiepie的“context-matters”图案，双手插在衣服前面左右相连的口袋里；下身是条普通的黑色牛仔裤，磨得稍稍有些发白，上面能容手指头通过的破洞不是出于设计师之笔，也不是穿太久磨坏了，而是被某种尖锐物划开的；脚上那双轻装登山鞋经历了太多风雨，已有隐退之意，但在脚趾头或后跟露出来之前，它们的这个意愿是不太可能实现的——新鞋哪有旧鞋好穿。 孙安在观察，视线不停的移动着，从一个的脸上跳到另一个人的脸上，像是要记住舞厅里的每一个人，这样很容易被人当成是寻美女的登徒子或是找羊儿的小蟊贼，不过很少有人往这边看，就算看到了这个年轻人，也不会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这个位置是他特地挑选的，最容易被忽视，却有着极佳的视野，每一个进出厅门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在寻找负责盯梢的人，目前已经找到了三个。 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比谁都要聪明的中情局探员，以为能打着反恐名义做任何事、想要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的国安局特工，他们以为他是走投无路才上这艘邮轮的，以为他已经是瓮中之鳖、釜中之鱼，以为能将他困死在这艘船上。 很天真的想法。 ………… 烟灰长得快要撑不住了，像是用尽了力气的人一样轻颤起来。 孙安伸手拿过桌上的烟灰缸，凑到下巴前面，轻轻点了一下头，烟体与烟灰缸边缘碰撞，烟灰被磕断，落到缸底，仍保持着原来的形状，水泥一样的颜色，但不像水泥那样坚固，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轻触就会化作齑粉。 自始至终，他的背都像是粘在了椅背上一样，没有离开过。 几分钟后，整支烟抽完，孙安又和刚才一样，伸手把烟灰缸拿过来，用口水润了润粘在嘴皮上的过滤嘴，舌头轻轻一顶，让烟屁股掉在了先前那截烟灰上，砸得镶嵌进去。 “简直就是艺术。”他满意的看着那条烟灰，小心翼翼的把盛着艺术品的烟灰缸放回桌上，手又揣进了衣兜里。 艺术家普遍思想超前，往往不被同时代的人接受，他很快就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艺术家了，因为不远处的一个中年女人对他翻了个白眼。 她戴着白框眼镜，板着脸，法令纹深得像是刀子刻出来的一样，桌旁还坐着个和她同龄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像是出国旅行的一家三口。 孙安老神在在的接受了那个白眼，抬起左手，用小拇指的指尖轻轻挠了挠耳洞。 难怪电影里那些特工每次说话都要用手去弄那东西，原来是振动导致耳朵发痒，不搔弄一下很难受。 ………… ………… “记住，那是个极端危险的人，永远不要忘了这一点。”舞厅外面的走廊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留着络腮胡子、强壮而神情肃穆的中年人把舞厅的结构蓝图按在墙上，转头对围着他的人说道。 他是这支行动小组的总指挥官，名叫塞勒斯·哈里斯（sellers·harris），米国国家安全局在非洲的行动总负责人之一，经常站在反恐第一线，和很多恐怖份子打过交道，其中一些是他临时的盟友，另一些是他临时的敌人。 周围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蓝图，用心记着上面的一切细节，屏息凝神的听着哈里斯的话。 这支队伍由米国中央情报局（cia）的探员和米国国家安全局（nsa）的特工组cd是精英中的精英，共十七人，除了他们之外，走廊里还站着邮轮的船长、二副、三副和一部分安保船员，加起来有三十来人，不过他们不参与抓捕，只是负责疏散旅客的，这个级别的行动就连资历较浅的警察都不能参与。 目标就是孙安，那个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仅仅二十出头的诡异年轻人，他们要把他抓回去，无论生死，无论是进监狱还是下地狱，目的就是让孙安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惜邮轮刚一离开图利亚拉港，孙安就真的消失了，像是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很多人认为他已经跳船游回了岸上，可岸边也有人监视，同时还有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船只，岸sh面、水下都没有找到孙安，行动小组只好继续在船上搜索。 直到刚才，失踪了十多天的孙安才终于回到了众人的视野里，还出现在了人最多的舞厅里。 “为什么不等宴会结束再行动？这么多旅客在里面，你们又拿着枪，很容易引起恐慌，万一出了乱子谁负责？就算是轻微的踩踏事件，也会被归为严重事故。”年近五十岁的船长皱着眉问道。 他是华夏人，能说一口标准的英语，饱经日晒与海风吹打，古铜色的皮肤隐隐发紫，虽然是临时接报、匆匆赶过来的，但制服还是穿戴得一丝不苟，只是胡子还没来得及刮，脸上青灿灿一片。 “踩踏？”按着蓝图的哈里斯冷笑了一声，“那只是附带伤害而已，他出现在舞厅里，那么舞厅里的每个人都可能会死，就像……就像是舞厅里发生了火灾，不是每个人都能逃出来的，能逃出来的人也不会在意自己被踩了几脚，你能去责怪火焰吗？不，责任得由放火的人来负。” 出事了让孙安负责确实是很有道理的，船长也不指望这些拿着枪的米国佬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要是真出了事，就只让外交部去头疼了。 他不再提这事，好奇的向哈里斯问道：“你们都拿着枪，他只有一个人，为什么还这么紧张？难道他有炸弹？” 哈里斯摇了摇头：“他不喜欢炸弹，但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颗炸弹，说到火灾，你可以把他当成是一颗铝热剂燃烧弹。” 船长没有再多问什么，他没当过兵，没打过仗，但知道铝热剂是什么，别说是人，铝热反应连钢铁都能熔化，如果真有铝热炸弹在船上爆炸，火焰可以把地板一层层烧穿，直到烧出船底，邮轮必定沉没。 『想象成』炸弹，是在强调孙安的危险性，而不是说他有一颗炸弹，这让船长稍觉安心，不过被比喻成炸弹的人可能比炸弹还危险，炸弹是死的，只有一响，人是活的，可能响无数次，从这些人紧张的样子可以看出来，“炸弹”指的肯定不会是孙安的脾气，而是他的行为模式。 “进去后，a组实施近距离包围，b组分散开来自行寻找掩体，尽量别被他看到。”哈里斯继续布置战术，手指在蓝图各处点着，“如果他不动，就等人员疏散完毕后再行动；如果他在疏散过程中动手，就为旅客提供火力掩护，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抓住他，但你们都有自由开火的许可，如果情况不对……” 他没有把话说完，又对邮轮上的安保船员说道：“你们进去后不用管别的，尽快疏散旅客，千万不要和他有视线接触，一般来说他是不会理你们的，但如果你引起了他的……兴趣，那就逃吧，别指望任何人来救你，看到同伴有危险也不要去救，否则你们会一起陷进去的……” 邮轮的二副听到这里，看向了船长。 太夸张了，他们都接受过应对恐怖份子的训练，指挥官明显把那个叫孙安的人当成了恐怖份子，可“战术”和他们所学的完全不同，况且孙安要真是个恐怖份子，早就行动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船长知道二副在想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幸好船员的责任就是让这艘船和船上的人平安回到江海市，孙安没有登船记录，严格来说只是个偷渡客，偷渡客就算死了也和他们没关系，就算有，他们也无计可施。 “好了，还有什么疑问就现在提出来。”哈里斯环视一圈，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见没人说话，刚要宣布行动开始，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江，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不要忘了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略显低沉，“他深信这个世界就是个游戏，并且有一套详细、具体、有可信度的理论，所以杀起人来丝毫不会犹豫，也不会有负罪感，我建议你们一见面就朝他的腿开枪，把他打伤，如果能抓到他，在一分零四秒之内绝对不能松手；如果你们不打算立即开枪，就不要用枪对着他。” 这是行动组的副指挥官江薇，严格说来不能算是行动小组的成员，既不属于cia，也不属于nsa，是大人物安插进来的，据说是“孙安方面的专家”。 她确实很了解孙安，始终没有参与到搜索孙安的行动中，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如果他要躲，我们是不可能找到的；如果他想要被找到，肯定会出现在最显眼的地方，根本不需要去找。” 现在看来她是对的。 但行动小组的人都不怎么在意她说的话，原因之一是她和他们不一样，不属于专业人士；原因之二是她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原因之三是她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在这群高大的西方人中更显矮小，容易让人“小看”；原因之四是她不是米国人——有时候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 哈里斯也是同样的想法，之所以问这么一声，只是怕回去之后江薇向上头告他的状，说他无视她，问这么一句，有那么多证人作证，就不用担心她说什么了。 毕竟他才是这支队伍真正的指挥官。 他们已经知道孙安是个“疯子”，但江薇的话还是引起了哈里斯的好奇，他皱着眉问道：“一分零四秒？很精确的时间，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江薇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好吧，谁还有疑问？”哈里斯无奈的笑了笑，看向了其他人，众人脸上也带着笑容，对指挥官的遭遇表示同情。 “检查装备，三分钟后行动。”见没人提问，哈里斯从腰后抽出一个弹匣，开始检查是否会有卡弹的情况。 反正孙安就在舞厅里，哪儿也去不了。 - 第二章 疑人不留 “哈——啾！” 孙安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带着歉意对面前的人笑了笑，问道：“那你想喝点什么呢？我请。” 漂亮的女侍者愣了一下，通常都是她对别人说这句话，偶尔也会有人对她说这句话，但她问完后就立即返回来的还是第一次，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笑道：“不用了，谢谢，上头有规定，当班的时候不能喝酒。” “那太遗憾了。”孙安一脸残念，“我大概没时间等你下班了。” 这句话很怪异，在一艘船上，在这大海中央，除了回房间睡觉，他还能去哪呢？可即便是一个恪守作息时间的人，也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他为什么会没时间？ 这是个怪人，她这样想着，微笑着说道：“那我呆会儿再……” 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过来的人打断了，是邻桌的那个中年女人，戴着白框眼镜，板着脸，低头看着孙安，用鄙夷的语气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懒惰的人。” 女侍者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二人有什么过节，想要抽身离开，又觉得作为舞厅的工作人员，要是在这个时候离开，肯定会被上头骂，只好尴尬的站在原地，看向孙安，希望他能冷静些，别把这矛盾发展成冲突。 孙安只是抬头看了中年女人一眼，笑了笑，说道：“恭喜你长见识了。” 这样的态度让女侍者稍觉安心，但无法让中年女人感到满意，她期待的是孙安低头认错的情景，而不是一脸的不在乎，因此眉头皱得更紧，法令纹陷得更深了：“没教养，你父母没教过你跟长辈说话要站起来吗？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呆在家里，别出来丢人现眼。” “这……这是……”女侍者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怒意，想要劝，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 “不关你的事。”中年女人睖了女侍者一眼，继续低头看着孙安。 孙安好奇的看着她，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真正的敌人在门外，没必要和她耗，本想采取无视战术，可仔细想想，这女人主动来找碴，无视对她肯定不起作用。 他猜想着对方找碴的原因，怀疑了一下她是不是行动小组派来转移他注意力的，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美人计对他是有效的，可一个板着脸的大婶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行动小组可没那么蠢。 那么是仇家派来的？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可仇家为什么要派个大婶来烦他？ 想不通，也无法确定，不过孙安还是觉得应该消除这个隐患，他上这艘船就是为了消除所有隐患的。 在思考的过程中，他的脑袋慢慢歪朝右侧，眼睛眯得越来越小，却越来越明亮，清澈中透着一股子邪恶，令人胆寒，女侍者看到了他的神态，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而中年女人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察觉到了孙安身上异乎寻常的危险气息，仍不愿意认输，故作姿态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她所在的桌子走去。 “咱们来玩个游戏吧。”孙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有教养的女人通常都很文静，那么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如果你能保持静止不动，这一万美刀就是你的。” 女人停下来，回头往后看去，想要嘲笑他逻辑有问题，文静和静止不动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看到孙安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拿起旁边的座椅上的一个斜挎单肩包，从里面掏出来一叠仍散发着油墨味的崭新钞票扔到桌上，整好一百张，钞票正面的本杰明·弗兰克林瘪着嘴，不知是在嫌弃什么。 他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动了，我就杀死你，考虑到你可能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给你个选择难易度的机会，简单模式三条命，用你的丈夫和儿子来抵命；普通模式两条命，你选择他们中的一个为你抵命；困难模式一条命，那他们俩就都能活着，选择权在你手上，给你二十秒准备时间。” 中年女人和女侍者都呆呆看着他，这听起来像是个拙劣的玩笑，可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们，这个怪异的年轻人一定会照他说的那么做。 二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孙安没有把背包放回原位，而是继续往外掏东西，拿出来的不再是钞票，而是一个吓人的面具和一块叠成方块状的东西。 他先戴起了面具。 这是个深棕色的皮制面具，边缘有粗糙的牛筋缝线，眼睛处是两块茶色玻璃，双眼下方是个突出的、弯曲的、又长又尖的鸟嘴，鸟嘴前端有银色的金属保护，两侧各有几个小孔——黑死病时期，瘟疫医生就是在鸟嘴里填塞草药和芳香物用来过滤空气的。 这是个真正的、保存良好的、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的鸟嘴面具。 他又套上了雨衣。 这是件87款的老式橡胶雨衣，宽大沉重，长过膝盖，常见的橡胶雨衣是灰色或墨绿色的，这一件却是亮黄色的，很新，应该是翻拍电影《it》或游戏《小小梦魇》的周边产品。 穿戴完毕，整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十五秒，孙安抬头看向女侍者，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道：“你不会碰巧记住了我的脸吧？” 女侍者耳朵里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差点没能听清他说的话，幸好这个角落比较清静，勉强听听了，若是在舞台旁边，她接下来可能就要面对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我……什么都没看见……”她结结巴巴的说道，现在即使想劝也不敢吭声了，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双脚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没办法转身逃跑。 答非所问，但这样的答案已经能让孙安感到满意，他转头，面具上的鸟嘴指向了中年女人，说道：“时间到，游戏开始。” “神经病！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敢杀人不成？”中年女人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几乎是叫出来的，刚才声音一直不大，是为了显示自己很有素质，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希望引起别人注意，那就顾不上什么礼仪了。 “嘿……”面具后面传出来一个沉闷的笑声，“你的嘴动了。” - 第三章 入场 “你的嘴动了。” 孙安说明了他的观察结果，朝着中年女人走去。 在轻扬的音乐声中，女人的叫喊显得十分突兀，引得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件惹眼的亮黄色雨衣，然后是那个皮制的面具，这一看，就没办法把视线移开了。 邻桌的中年人和年轻人也转过头来，见一个戴着吓人面具的人走向中年女人，也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赶过来，护在中年女人身前，瞪着孙安。 孙安停下来，没有理会二人，对中年女人说道：“选择时间和人都到了，你打算选什么难度？”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一般是得不到答案的，中年女人不可能说杀我丈夫或杀我儿子，更不可能说你杀我吧，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丈夫和儿子站在身旁，她有种自己安全了的错觉，用更大的声音叫道：“疯子！神经病！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杀啊！” 她又转头看着那个女侍者：“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把船长给我叫过来！” 女侍者心想你叫这么大声，船长就算在舰桥都能听到，根本不需要我去叫，但她还是往吧台那边退了过去，这是远离角落的好机会。 “直接就选择困难难度，真让人敬佩，如你所愿。”孙安往前踏出去一步。 他走得很谨慎，如果对方真是仇人派来杀他的，很可能会突然出手，他必须小心一些。 这一步把中年女人的安全感踏得粉碎，她急忙躲到中年人身后，用尖锐得能刺破的耳膜叫道：“杀人啦！” 舞厅陡然安静下来，就连乐队都停止了演奏，这次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角落，离得远的直接站到了椅子、桌子上，他们不相信真会有凶案出现，发生冲突时人们总喜欢夸大其词，好博取围观者的同情，满地撒泼打滚的人也不少见，而且在这个地方杀人？那只有疯子才干得出来。 但那叫声太真实、太惊悚，无论如何，都必定有一出好戏可看。 在孙安踏出第二步的时候，中年人动了，大叫一声向冲了过去，他同样不相信那个戴面具的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认为妻子太夸张了，况且对方也没拿武器，不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武器遍地都是，孙安带着不少武器，但觉得现在还没必要用，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就迎着中年人的脑袋砸过去，很用力，丝毫不留余地。 中年人连抬手去挡的时间都没有，只来得及闭上眼睛，椅子重重砸在了他的头顶上。 为了减轻重量，邮轮上的桌椅较轻，没用家里那么牢固，但也足够结实，一条椅腿砸断了，发出了“嘭”的一声响，木屑飞溅，雪花似的散落下来，紧着就被吹散。 吹散木屑的是椅子第二次砸过来时带出的气流，孙安是个挺务实的人，既然椅子还没有彻底砸散架，那就再来一下好了，这一次他横着挥，椅面边角狠狠撞在中年人头侧。 中年人先是被砸得双肩一耸，像是脑袋缩进了脖子里，头顶被打出来个大口子，血都还没来得及流到额头，椅子又打过来，他的脑袋猛的偏向右边，人也跟着倒下，失去了意识，毫无防备的倒在桌子上，压着桌布滑落在地，桌上的杯子、瓶子纷纷落下来，酒汁流得倒处都是。 围观的旅客集体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汇聚成了“嗡”的一声响，惊讶于孙安出手之狠，也对自己的判断力感到骄傲，果然是打架而不是杀人，只是很少有人一出手就拿椅子砸的。 打架也是很有看头的，有些人看得血脉贲张，有些人吓得心跳加速，不少人看向舞厅的厅门，猜测着船员要过多久才会进来。 椅子已经散了，剩下椅背连着两只后腿还拿着孙安手上，他转头看向了年轻人。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大吼一声，也提了把椅子迎上来，朝孙安用力砸下去，但砸得太过用力，失了调整的机会，“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砸成好几块。 孙安退一步避开了椅子，调转椅背握住椅腿，迈步，反手挥出。 椅背的边缘横打在年轻人脸上，打得他的脑袋猛的往左一转，脖子发出了“咔”的一声，身子也跟着转了小半圈，软倒在地。 椅背又碎了，孙安手里只剩下一小截椅腿，前端很尖，像是电影里用来钉吸血鬼的木桩，他满意的掂了掂，刚要继续往前走，突然转头看向厅门。 两秒后安保船员进场了，陆陆续续一大群，进来后就立即分散开，走到旅客中间，把附近的旅客聚集起来，低声说着什么。 但是没人来这个角落，像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冲突一样，直到跟在最后的十余名西方人进门。 那些西方人的行动模式和船员不同，进来后就分成两队，一半隐没在旅客中间，另一半盯着孙安，径直朝这个角落走来。 “哈哈……你完了！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杀啊！有种杀啊！”中年女人发疯似的大笑起来，安保船员没有过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有几分不安，但见到这几个西方人立即就放心了，这些人气质非同一般，一看就知道是解决问题的专业人士。 在安心之余，她也很想知道安保船员在和那些旅客说些什么，似乎和这边发生的事没什么关系。 船员说的事确实和角落发生的事无关，但和角落里的人有关，他们正在解释旅客们为什么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风暴即将到来，舞会必须提前结束，为了自身安全，所有旅客都必须呆在自己房间里，接到通知才能出来。 这让众人都很惊讶，普通的风暴根本不可能对这个级别的邮轮造成伤害，而窗外，海面十分平静，远处没有黑压压的乌云，也没有连接着海与天的闪电。 哪来的风暴？ 大部分人都想留在这里看戏，他们已经看到几个西方人包围了那个角落，看不出来是什么身份，但都知道真正的大戏即将上演。 可他们不得不听从船员的安排。 - 第四章 价值 旅客们在船员的引导下开始退场，渐渐形成了一条粗长的队伍，大部分人仍看着角落，猜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另一些人谈论着那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叮嘱自己的同伴吃晕船药。 秩序良好。 角落里，包围圈已经形成，分布均匀合理，充分利用了桌椅等障碍物，孙安要脱离包围圈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孙安却像是看不到这些西方人一样，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中年女人，他仍想不明白她主动来找碴的原因是什么，刚才有动手的机会，可她没有出手，只是在那里暴跳如雷。 原因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真正的敌人已经到来，他应该尽快处理完眼前的事，然后处理完周围这些人。 “风暴？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孙安笑了起来。 “来啊！你来啊！怎么不敢动了？”中年女人仍在大叫着，像是陷入了魔障了一般，叫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些西方人仍杵在旁边没有动，也没来扶地上那两个伤者，于是转头对他们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没人理她，那些西方人都盯着孙安，像是在提防一条竖起了身子的毒蛇，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嘿。”孙安又闷笑了一声，给出了解释，“他们可不会为了救你就贸然行动的，即使我杀了你，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中年女人愣住，刚放下的心又提到的嗓子眼，从那些西方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是正确的。 只听孙安继续说道：“说白了就是价值，对他们来说我很有价值，而你一钱不值。” 说完，他走上前，抬手将那条椅子脚刺进了她的颈侧。 ………… “好戏”果然上演了，只不过超出了众人的预期，穿着黄雨衣的怪人还真把那截尖尖的椅子腿刺进了中年女人的颈侧，从另一边穿出来，干净利落，动作流畅得像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厨伸手去够酱油瓶子。 中年女人捂着脖子退了两步，她摸着插在自己脖子上的硬木头，仰天倒下。 旅客们惊乎一声，先是呆住，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可死寂仅仅持续了几秒就被杂乱的声音驱走了，脚步声、议论声、桌椅与地面的摩擦声、杯盘掉在地上的破碎声。 秩序荡然无存。 队伍乱了，不少人加快脚步往厅门走去，想要尽快离开这里，也有人故意放慢脚步，想要继续看戏，穿黄雨衣的凶手还被包围着，那些西方没有阻止他杀人，不代表会让他离开包围圈，否则他们没必要那样站。 ………… 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孙安抬手握住鸟嘴，扶正了面具。 他还不习惯戴面具，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乔装，感觉自己就像是盏立式交通灯，红衣服、黄雨衣，若是再戴顶绿帽子，把雨衣不停的掀起、放下，就能去指挥交通了。 乔装是为了省去以后的麻烦，他不打算把全船人杀死——自己一个人可摆弄不了那么大艘船——活下来的那些人如果记住了自己的样子，之后再看到他，肯定会报警，到时候就会招来一堆追捕者和一堆仇人，加起来就是一大堆麻烦。 扶正了面具，孙安环视周围，目光最后停留在年纪最大的哈里斯身上。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先生们。”他笑着用英语说道。 哈里斯也笑了笑，说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放弃抵抗吧，这样还能少吃一点苦头。” 孙安张开双臂，歪着头向哈里斯问道：“我没带行李，背包里装的就是这身行头，你觉得这像是用来逃跑的道具吗？” 哈里斯沉吟，他第一眼看到孙安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面具能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雨衣非常惹眼，哪怕光线很差，离远了也能看到，只有傻子才会穿着这身东西逃跑。 他没有说话是因为孙安此时的语气，明明已经被包围了，还自信满满的说要做个了结，难道想来个鱼死网破不成？换位思考，哈里斯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闯出包围圈，孙安就算比他厉害得多，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离开舞厅，拼着受伤逃出去是毫无意义的，之后就不可能再摆脱他们的的追击，可为什么孙安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这让哈里斯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是多年来出生入死锻炼出来的直觉，救过他很多次，可直觉不是放弃的理由，还不能露怯，以免动摇行动小组成员的信心。 “我不在乎。”哈里斯耸了耸肩，“别说是邮轮，就算这里是战区，我也要把你带回去，不论死活。” “那你为什么不开枪呢？”孙安满意的笑了起来，从哈里斯的这句话里可以听出来，江薇并没有把他的底细全盘托出，原因不难猜测——他这样的存在本就不应该被太多人知道，况且知道了对哈里斯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但所有不知道自己底细的敌人，都是好敌人。 “因为要是我现在开枪，上头会找我麻烦，该死的官僚主义……咳，我必须有一个合理的开枪理由，如果你愿意给我，我是不会犹豫的。”哈里斯似乎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不愉快。 他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对他的工作来说，按规章办事就意味着办不了事，往往需要自由发挥，做一些在别人眼里很出格的事，上司常常要帮他收拾烂摊子，忍不住埋怨，有时会吵得脸红脖子粗，但谁都知道，国安局离不开哈里斯，要是他离开了，会留下一摊更烂的摊子。 “这个理由充分吗？”孙安重新抬起双臂，稍稍往回收了一些，然后猛的往外一展。 两把小刀从他的袖子里滑出来，滑进了他的掌心，这才是他真正的武器，挥舞着椅子对付这些人就太可笑了，虽说两把小刀也严肃不到哪儿去。 那是两把很特殊的刀，颜色和样式不同，一把是闷银色的，木柄，另一把通体黑灰色，无柄，握把就是刀刃延伸到后面的杆子，很像是刚淬完火的刀胚。两把刀的长度都不到二十厘米，刀刃只有刀身的三分之一左右，只有五到六厘米，短得有趣。 这样的“武器”把行动小组的人都逗笑了。 - 第五章 犯错 “那也叫武器？”看着孙安手里那两把小刀，哈里斯大笑起来，“理由不充分，这样的理由再来十个我也不可能开枪，被两把水果刀吓得开枪，我会被嘲笑一辈子的。” 那两把小刀确实很适合用来削苹果，但用来杀人就太可笑了，恐怕连四五岁的小女孩都不会被那样的刀吓到。 孙安也笑了起来，很久以前，他用这种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嘲笑他、轻视他，就像哈里斯现在这样，之后名气越来越大，凶名越来越盛，小刀子就起不到唬人的作用了，可是已经用习惯，也就懒得再换。 很久没人嘲笑他的刀了，一种怀念的感觉充斥在心头，他像个耄耋老人想起了自己的初恋一样，沉浸在回忆里，这种感觉很不错。 笑的不止是哈里斯，几乎所有行动小组的成员都笑了起来，他们戴着入耳式通讯器，在孙安亮出武器后，耳机里就响起了嘈杂的笑声和讨论声，一些人甚至是在别人的提醒下才看清孙安手中有两把“刀”，也跟着笑起来。 直到江薇的声音响起：“那是茶刀，也叫茶锥，华夏人用来撬茶饼、茶砖，拆茶叶用的。” 笑声立即变小了，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听着，这个不爱说话的女人突然开口，要说的必然是重要的事，他们会嘲笑孙安的刀，但不会嘲笑孙安，指挥官和副指挥官都一再强调这是个极端危险的人，他们不会轻视。 江薇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一般的茶刀不开锋，刃短，不属于管制武器，但他的那些已经磨快了，非常锋利，茶刀柄长刃短，像手术刀，但是刃厚，穿刺力又比手术刀强得多，他用他的茶刀给很多人做过‘手术’，不想成为他的下一个‘病患’，就别小看他的刀。” 半个多月来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众人惊讶之余，察觉到了她的认真，可仍无法严肃对待那样的小刀，只是碍于面子，不再大声讥讽。 “这才是武器。”哈里斯从腰侧抽出了他的手枪，枪口朝上，向孙安展示了一番，不是小说里最常见的沙漠之鹰，不是游戏里最常见的m1911，也不是影视里最常见的的左轮，而是一把k105r全自动手枪。 这把枪看起来和普通的手枪没太大区别，但开启自动模式的话，能在两秒内将全部十五颗子弹射出去，枪身不大，好携带，换弹方便快捷，设计合理不易卡壳，有足够的弹匣就能当微型冲锋枪用。 “要学鳄鱼邓迪，至少得拿出把像样的刀子来，多好一句台词就被枪给毁了。”孙安咂着嘴，视线的余光看到周围所有的行动小组成员都跟着哈里斯拿出了枪。 大多数人都是标准的双手持枪姿势，枪口朝地，随时可以抬枪瞄准，但其中一个人忘了江薇说过的话，他习惯性的抬起枪，瞄准了孙安。 孙安缓缓转头看向那人，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他不喜欢有人用枪指着自己——心智正常的人大概都不喜欢——不同的是他没有把枪看作是太大的威胁，被枪指着的时候不会举手投降，而是对拿枪的人做些什么。 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这是喜欢作死的表现。 孙安的动作让这名探员意识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急忙撤下枪口看向哈里斯，但是已经晚了，黄色的身影已经向他走去。 “站住，不许再靠近，扔掉武器趴在地上。”探员反应极快，重新抬枪瞄准孙安，他不是菜鸟，知道这种情况下的标准程序是什么，去看哈里斯只是因为战术安排与平时不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要做的就是稳定住局面，等待哈里斯的指示。 孙安停下了脚步，歪着头看着探员，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就因为你手里有把枪？” 武力是否能代表权力？这个问题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可以上升到哲学角度，也可以很简单的用拳头来回答，只是现在谁也没心思去探讨。 “他在试探。”耳机里又响起了江薇的声音。 她是b组的人，藏在掩体后面，可以观察这个角落里的情况，也能通过耳机听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试探什么？”另一个b组队员好奇的问道。 “试探我们的底线，看我们在多极端的情况下才会在附近有旅客的时候开枪，然后擦着我们的底线行动。”江薇的话在见到孙安之后就明显变多了，只是说话时的语调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用自己的命来试探？这也太蠢了。”有人不解。 “他的命很廉价。”江薇给了个让人更加费解的答案。 诡异的是，明明离得很远，孙安却像是能听到她说话一样，转头往她所在的位置看过去，鸟嘴的嘴尖非常准确的指着江薇藏身的障碍物。 没人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那复杂情绪，江薇触动了他的一丝心弦，但弹出来的弦音对他来说并不悦耳，回忆不一定是美好的，但无论好坏，回忆终归只是回忆，有些事情就算有后悔药也无济于事。 重新看向那名探员时，孙安的眼中又充满了笑意。 他很顺从的停下了步子，低笑一声，上身前倾，左右摇摆起，垂在身前的双臂很放松，也跟着一起晃，像是座钟的钟摆。 这个举动很怪异，行动小组的成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止是行动小组，正在退场的旅客也在往这边看，他们看到了孙安，也看到了那些探员和枪，低声议论起来，这是典型的警察抓坏人的情景，戴着可怕面具的那家伙也确实像是坏人。 局面似乎都被控制住了，因此探员们手上的枪没有吓到他们，反而让他们停下了脚步，想看个尽兴，一方面希望有更精彩的戏码，这样回去后就能和朋友们尽情吹嘘；另一方面又希望别出太大的事，在这大海中央可没地方逃，矛盾的心理让他们觉得刺激。 “江，他在干什么？”看一会，哈里斯开口向副指挥官询问，他已经意识到忽视江薇是件很愚蠢的事，如果早点去向她询问孙安的事，或许现在就不会是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了。 - 第六章 混乱 “那是他准备动手的信号。”听到了哈里斯的询问，江薇很耐心的回答道。 “他会一种快速冲刺突进的方法，很容易拉伤肌肉，需要在行动之前彻底放松，这也是他不用枪械的原因之一，能迅速拉近和目标之间的距离，枪械反而不如利刃好用，建议开枪，现在就朝他的腿开枪。” 可惜没人听她的。 这句话只是让行动小组的成员全部抬起枪对准孙安，还和孙安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个人有关。 他们在等待哈里斯的命令，旅客刚开始撤离，局面虽然有点乱，但安保船员仍在努力维持秩序，不至于出太大的乱子，但是开枪就不一样了，肯定会引起混乱，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开枪是件愚蠢的事，况且哈里斯刚才也说了，不可能因为孙安拿出两把小刀就开枪，孙安现在的举止虽然怪异，但仍处于“拿出两把小刀”的状态，可能会攻击和已经开始攻击是两回事。 “他一行动就射击。”哈里斯只能下这样的命令，他仍不能因为孙安拿着小刀就下令开枪，后悔的仅仅是没有向江薇询问孙安的事情，而不是没有听取她的建议。 但可他很快就因此感到后悔了。 话音一落，孙安就动。 胶皮雨衣是十分沉重的，但下一刻，雨衣的下摆飘扬起来，像是被微风吹拂丝绸，又像是雉鸟张开的翅膀，黄色的身影猛的射向那名探员。 “呯呯呯呯！” 几个人同时开枪，现在是时候了，但为时已晚，不是因为孙安的速度比子弹快，而是开枪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事实再次证明江薇是正确的。 孙安的速度极快，不是突破了人体极限的那种快，而是离得很近也全力猛冲的“快”，像这样冲刺，为了避免撞中东西就必须急停、急转，会给关节施加极大的压力，没有特殊技巧的话非常容易扭到，甚至出现永久性损伤。 他起步冲向左前方，躲过了那名探员射过来的的子弹，左脚重重踏在地上，发出了“嗵”的一声响，调转方向朝着探员冲去，若不是穿着很牢实的登山鞋，恐怕这一脚能把鞋子跺得脱帮。 斜着冲到探员身前，孙安有动手，也没有停留，继续冲，避过了探员的拳头，错身而过，右脚再次重重踩地，骤停下来，转身，左手前探，茶刀的刀尖抵在了探员的颈侧。 雨衣的后摆重新落回来，贴在他的小腿上。 ………… 混乱出现了。 枪声来得太突然，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好几个人同时开枪，声音交织在一起，比单独的一声枪响更吓人，舞厅的空间又大，回声有延迟，连成一片，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用机枪扫射。 旅客们一听到这样的枪声就知道出大事了，大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高于获得一段惊险体验所需要的，于是他们尖叫着拥向厅门，想要第一时间逃出去，以免被流弹击中。 船上的门窗都比较小，遇到极端天气时不容易变形，也更容易维护，舞厅的门仅容两个人并肩通过，百余名旅客疯狂的往那里挤，立即就把门给堵死了，这是在逃命，谁也顾不上别人，就算挤不出去，他们也想站到人群中心，这样就有人替自己挡子弹了。 越挤越紧，当挤不动的时候，后面和外围的人开始大叫大骂，前面的人被挤得骨头“喀喀”直响，疼得大叫大骂，被这些声音吓到的人闭着眼睛跟着尖叫，小孩子扯着嗓子哭，被推倒在地的人疯狂踢打…… 这是一首地狱大合唱，里面的每一种声音都能让人心惊胆颤，安保船员企图把人群分开，可根本无法撼动那些像是想要挤成一颗大肉球的旅客，众人只是叫着、挤着，喊破了喉咙踩坏了脚，像一群精神异常的人在狂欢。 ………… 行动小组的成员没有去看旅客，这种程序的恐慌虽然吓人，但不会出现太大的伤亡，就算出现了他们也不在意，只是举枪瞄着孙安，如果他敢对那名探员做些什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击毙。 “你叫什么名字？”孙安转到那人身后，本想凑到那人的耳朵旁边问这个问题，但因为鸟嘴差点戳那人后颈上，最终还是放弃了。 “约翰。”探员简短的回答道，一方面是不敢多说话，以免牵动脖子上的肌肉，另一方面是感觉到了颈侧的疼痛，皮肤已经被刀尖刺破了点，鲜红的血珠迫不及待的从里面挤出来，顺着他的脖子缓缓滑落。 “走吧，约翰——无论这是不是你的真名，门那边好像很热闹，不去看看就太可惜了。”孙安抬起另一只手，将右手的茶刀刺进对方脖子右侧的皮肤里，两把刀尖对着尖，中间隔着个脖子。 这是种很怪异的挟持方式，最常见的是把刀横在目标喉咙前，用力一拉就能割破喉咙，可孙安不这么做，茶刀刃短，不利于切割，要拉开喉咙得做更多的动作，而且颈侧不像喉咙有环状软骨保护，更柔软，轻轻容易就能捅进去，两把茶刀同时抵着，被挟持的人就不敢轻易挣扎反抗，哪怕有人从身后偷袭，他倒下时至少也能在一边颈侧开个口子，割喉是很难有这种“意外”的。 这个方式也有缺点，一是两只手都失去了自由，二是只能对冷静的人使用，遇到个不够冷静的，乱动一下就动死了。 约翰足够冷静，知道不能乱动，周围的行动小组成员也足够聪明，知道不能乱来，于是孙安就带着这个人质，穿过了严密的包围圈，走向厅门，很坦然的将后背对着哈里斯他们。 “sh*t！”哈里斯低声爆了个粗口，他扣下扳机就能在孙安身上开十五个窟窿，可那无济于事，约翰肯定会死，搞不好还是被穿过孙安身体的子弹打死的。 眼睁睁看着同伴受制，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指挥官十分恼火。 - 第七章 坏人 “他想把那些旅客当作挡子弹的盾牌。”看着孙安背对着哈里斯他们，一名躲在掩体后面的行动小组成员试图分析他的行为模式。 b组成员比较闲，期盼着孙安看漏几个人，那样的话他们就有了偷袭机会。 “不，他只是想让你们用枪指着旅客。”江薇否定了那人的猜想，“如果要把旅客当作人质，他会封死厅门，谁也出不去。” 经她这么一提醒，哈里斯等人才意识到更大的恐慌已经出现，他们的枪口跟着孙安移动，他走向人群，枪口就指向了人群，他们刚开过枪，枪口冒出来的青烟还没完全消失，被指着的旅客怎么可能不害怕？ 门已经被堵死了，卡在门口的人被挤得吐血也出不去，被枪指着的那些人除了退也没别的办法，可身后又有人，他们连退都退不了。 情况变成了前面的人出不去，后面的人往前挤，中间的人往后退，厅门处怎一个乱字了得，受伤的人一下子变多了，受的伤也比踩踏严重得多。 而孙安的靠近更是火上浇油。 他是杀人凶手，是枪击目标，他走到哪里，子弹就可能飞到哪里，远离他是明智之举，于是人们更加疯狂的逃跑、冲撞起来。 孙安可不管这些，闲庭信步的朝着乱流走去，两只手搭在约翰的肩上，看上去像是在玩幼时的开火车游戏。 不过从约翰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真心不喜欢这个游戏。 “好了，停下来吧，慢慢转身面对你的同伴们，放心，我没打算处决你。”孙安只能声控约翰，还得配合他的动作，不过能轻易离开包围圈，又能制造一个伤员，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约翰慢慢停下来，缓缓转身，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轻柔，他终于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到的不是获救的希望，而是一群放下了枪的同伴，他们跟近了一些，但离得最近的都在五米开外。 “约翰，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孙安的声音在约翰身后响起，“割腕自尽，横着割是割给人看的，竖着割是割给天看的，说这句话的人是我，道理你应该懂。” 说完，他双手微一用力，像针灸师父下针一样把茶刀的刀刃再往里推了一点，用两个小指内侧顶着刀柄末端，继续说道：“现在我已经把刀竖着刺进了你的颈侧血管里，至于是颈静脉还是颈动脉就无所谓了，血管壁和刀刃贴合，不会有太多血流出来，竖着的刀刃也不会阻碍血液流通，要生要死看你自己，想死就把刀拔出来，想活着就把手抬起来，扶好刀刃。” 约翰的额头上有汗珠流下来，抬起手，握笔似的握住了两把茶刀。 “很好，稳住，温柔些，别太用力。” 孙安慢慢放开手，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生怕一口气把约翰的脖子给吹断了，柔声说道，“不错，就这样，你可以走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坐着，最好叫几个人轮换着帮你拿刀，以免你手酸拿不住，我的刀很利，不建议你把手肘支在桌子上，磕碰很容易扩大伤口，最好是夹紧胳肢窝，让手臂跟着身体一起动。” 约翰依言往前走去，孙安的每一句话都很在理，他不照着做都不行，小命就握在自己手里，他不得不谨慎，夹紧胳肢窝，像个小女孩似的扭捏着小步往前走。 孙安迅速后退，退向人群，看着约翰的背影感叹：“难怪最近都没人叫我血泵了，居然没有刺穿血管，只是刺破了外壁而已，我真是越来越善良……” 像是跳进水里一样，他撞进人群，声音和身影一同消失，只是偶尔有一抹亮黄色在缝隙里闪现。 “把他找出来。”哈里斯在约翰和孙安分离的时候就冲了出去，没忘了收起他的自动手枪，可他的动作远不如孙安那样敏捷，更不会用那种近乎于自残的急转跑法，每次看到亮黄色，挤开人群追过去，人早就没影了。 其余行动小组成员跟着冲了进去，他们没有收枪，把簇拥在厅门旁的人群彻底吓散，威力比孙安还要大，旅客们不再挤门，张牙舞爪的到处跑，想找个掩体，可好一点的被b组成员占了，差一点的被跑得快的旅客占了，只好继续奔波，躲到被推倒的桌椅后面，很快又觉得这些砸人都会坏的桌椅不够安全，重新跑出来。 舞厅仿佛一下子变得十分狭窄了，拥挤得像是黑色星期五的大卖场。 “他在……唔……”耳机里突然响起又突然消失的声音，表明孙安正积极的行动着。 闷哼声接连响起，每一声都意味着有人员伤亡，黄影如烛火般飘曳，又像是剧烈燃烧的铝热剂，无法触碰，离得近了就会被烧伤。 哈里斯面色严峻，他感觉己方的行动层层受阻、处处受限，仿佛被孙安监视着一样，经验再丰富，他也不可能遇过这样的情况，循规蹈矩已经行不通了，必须跳出框框想办法。 正好在这个时候，江薇开口了，她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并且有了结论：“我们已经走进了他的陷阱，由他设计，我们帮忙建造的陷阱。” “我们帮忙建造？什么意思？”哈里斯能看出来现在的局势对独自行动的孙安有利，对集体行动的他们不利，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们建造的陷阱。 江薇淡淡的说道：“他打伤两人，杀死一人，没人知道原因，用的武器是椅子，有很强的针对性，就算被看作是坏人也是威胁小的坏人；我们没有杀人，但拿的是手枪，在大庭广众之下开火，就算被看作是好人也是威胁大的好人，在这种情况下，自身的安全远比善恶重要，继续这样下去，旅客很可能会帮着他对付我们。” “好人？”听到江薇的话，哈里斯有了灵感，略一思量，脸上浮现出笑容：“人善被欺负，坏人反而没人敢惹，那还当什么好人呢？” 他重新掏出自动手枪，换到单发模式，举起来对着天花板就扣下了扳机。 - 第八章 旧页的卷角 【求收藏、推荐票！】 “呯呯呯呯呯！” 哈里斯掏出枪，对着天花板扣下了扳机。 枪声盖过了一切动静，吓得不少人停下脚步，惊恐不安的看向这边，接着就听到了哈里斯的吼叫，那可比枪声要大多了：“趴下！全部趴下不许动！” 他吼得附近的人都趴到了地上，多是吓得脚软跌坐下去的，也吼得行动小组的成员暂时性失聪，耳机都吼出音爆来了，不过他们反应很快，不用交待就明白了哈里斯的意图，立即跟着朝天鸣枪，大声吼叫。 哈里斯的想法很简单，他们没有登船记录，也不在乎这些旅客的死活，只要不被抓住扣在船上，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给外交官去处理，人善被人欺，那就干脆当坏人好了，而且还是拿着枪的坏人，看还有没有人敢反抗他们。 以前抓过不少劫匪，见得多了，行动小组扮起劫匪来也得心应手，反正这里是邮轮的最顶层，子弹打穿天花板也不会伤到任何人。 旅客们其实也在等待着这一刻，他们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出又出不去，躲也躲不了，终于有人告诉他们怎么做了，而且还是拿着枪的人，照着做是最明智的选择，况且在有枪的环境里，趴下也是种正确的做法。 于是地上横七竖八的趴满了人，有些人趴下去就开始掏钱包、解手表，等着交出去。 如果刚才的混乱是风暴来临，那么现在的舞厅已经位于风暴眼中心，平静得像是深夜的卧室，只可惜噩梦还得接着做——旅客一趴下，穿着亮黄色雨衣的身影就露出来了。 孙安站在江薇面前，离得很近，右手搭在她肩上，像是要将她拥入怀里，左手垂在身旁，低头看着她的脸；她看起来有些拘谨，左手握着他的右手手腕，右手也垂着，微微低着头，仿佛有些害羞。 乍一看，这像是两个在机场或车站告别的情人，正低声诉说着各自的承诺。 可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异常。 他的右手搭在她肩上，像是要将她拥入怀里，其实是用茶刀的刀尖抵住了她的颈侧，左手垂着，其实是握住了她的手枪枪膛，把枪管压朝下方，抬头看着她，鸟嘴的嘴尖悬在她的右眼前，离不到两厘米距离，随时可以啄进去。 她看起来有些拘谨，是因为两只手都在施力，抬着的左手想把他的手从肩上移开，垂着的右手想把枪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低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想要避开鸟嘴的嘴尖，可惜没能成功。 那把手枪的套筒已经呈空仓挂机状态，枪口冒着烟，说明刚刚才开过枪，而且一口气把子弹全部打光了，枪声和刚才行动小组成员的枪声重叠。 “别开枪。”哈里斯小声的交待了一句，孙安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开枪理由，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向他开枪可能会害死江薇。 孙安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满是笑意的江薇问道：：“追得那么紧，是因为我魅力太大，还是你的口味太独特？” 他没有把茶刀刺进江薇脖子里，而是在说完话之后就放开了手，先是放开手枪，接着又把搭在她肩上的右手收回来，双手垂在身侧，后退半步，让鸟嘴嘴尖远离她的右眼。 “我只是想杀你罢了。”江薇低头看了一眼孙安的右手，手和茶刀都被鲜血染红了，血正顺着刀尖、指扣往下滴，亮黄色的雨衣上也有一些血点，特别是手袖和肩头处，血滴较大，都是中、低速飞溅，拔刀时带出来的那种。 “要杀我还不简单？你可能已经成功了很多次。”孙安又握着鸟嘴调了调面具，有点后悔自己顺手牵了这东西，这东西看起来有趣，也挺吓人，就是嘴太长，嘴尖还有点重，在急转的时候容易被惯性带歪，要经常矫正。 他这句话很奇怪，可江薇不仅听得懂，还说出了更奇怪的话：“但是你不能确定有没有被我杀死过，我也不记得杀死过你，没有彻底杀死你就不算数。”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聊起天来，又像是一对街头相遇的老同学，就是谈话内容有点吓人，哈里斯他们听不懂中文，就算能听懂也听不明白二人俩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二人关系异乎寻常，江薇这个“专家”加入这支队伍的原因大概不是公干，而是一些更私人的东西。 “耐心，自信一点，总有一天你会成功杀死我的。”孙安很友善的“安慰”了一句，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又回过头来看着江薇，过了几秒才继续开口，“唔……对于亲手杀死你妹妹这件事，我不后悔，再给我多少次机会我都会那么做，我没有做错。” 面具遮着他的脸，看不到表情，但他的声音明显比先前低沉了一些。 这句话更加奇怪，江薇却依然平静：“你没有做错，我杀你不是为了报仇，只是让你偿命，但你也有责任，别想逃避。” “逃避？”孙安的声音里又充满了笑意，“责任这种东西就和痔疮一样，别人认为你有，你就有，掰开屁缝展示菊花也没用，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脏水泼在我身上？别说黄河，我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搞不好还把海水给污染了。” “那是自作自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江薇冷冷的说道。 “哈！你还真抬举我，别人都只会说我是苍蝇，不会说我是蛋。”孙安大笑起来，抬起面具伸手进去挠了挠鼻尖，“你要杀我偿命，我不反对，但要劝你一句，要是你还像这样跟着我，很可能以另一种形式走上你妹妹的老路，你长得虽然没她漂亮，但是‘姐妹花’这么有趣的经历我不可能拒绝的，她的右胸前有个很好看的胎记，像一片树叶，不知你有没有？” 江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又因为愤怒而胀得通红，可是不等她发作，孙安突然拧身向后划去。 雨衣下摆再次扬起，像是黄飞鸿的长衫前襟，又像是阿泰尔的刺客服后摆。 - 第九章 弹刀 没人知道孙安身上到底有几把茶刀，据一名目击者称，他曾在一场战斗中用了超过二十对，但也可能是那人弄错了，只有二十把，无论如何，数量总是不少的，具体的数字只有孙安自己知道。 他不挑剔茶刀，可能同时拿着一把五块钱的和一把五千块的作战，也不在乎手里的刀有多贵，会把五千块的那把留在敌人身上或身体里，然后拿着把五块的战斗到结束。 一切都只和手感有关。 此时就有几把茶刀插在行动小组成员身上，除江薇外，b组成员已经全军覆没，但一个都没死，他们都受了致命伤，不是现场急救能救得了的，但如果得到了妥善照顾，还有机会活下去，照顾不好则必死无疑。 这也是孙安没有杀死约翰的原因，伤者永远比死者有用，大部分受伤的人是无法照顾自己的，不想眼睁睁看着同伴死亡，a组成员就必须施以援手，这样的话一个伤员就能拖住一到两个没有受伤的人；如果a组成员不去照顾b组成员，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那么心里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愧疚感，或极度愤怒战斗时就容易分心。 无论哪种情况都对孙安有利，就算a组成员不去救治同伴，也不愤怒、不愧疚，b组成员全体倒下也是实实在在的减员，除了稍微费点手脚外，没有任何坏处。 和他期望的一样，大部分a组成员立即就跑去照顾伤者了，只有三个人仍用枪对着他，站在等边三角形的三个角，将他围在中心。 指挥官哈里斯则悄悄从身后接近孙安，想要抓住他。 事关五千万美金和声誉问题，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要抓住他，审问他，把钱找回来，再把他扔进关塔那摩关一辈子，实在没办法抓住再杀死他，但那样的话钱就找不回来了，只能把尸体带回去挣一些颜面。 哈里斯已经年过四十，体力没办法和二十岁的小伙子比，但战斗实力没有丝毫减退，丰富的经验能让他在最坏的情况中活下来。 他靠近孙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带起任何气流，只要再往前走半步，他就有信心在五秒内制伏孙安，在十五秒内让孙安陷入安全昏迷状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孙安拧身挥刀。 ………… ………… 哈里斯闷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他刚要抬手，刀已经来到脸前了，行动就这样被迫终止，心里不免会生出挫败感，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指挥官猜测孙安是从江薇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因为她的眼睛一直没有转向自己，掩饰得极好，可孙安还是知道他来了，一直在等着，等到他靠得足够近，这才动手。 毫无征兆，来得太快，刀尖不高不低，正好划向眼睛，刀锋寒光闪烁，微微刺眼。 哈里斯是可以躲开的，可是好不容易靠得这么近了，躲开实在可惜，况且这一躲就会处于被动，他相信孙安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双眼被刀尖划破。 心念一转，指挥官他偏头、出手，用头部侧边迎向刀刃，同时拳头朝着孙安的喉咙打去，拳击喉头可以致死，孙安必须采取行动，处于被动状态，哈里斯同样不会放过占据主动的机会。 可他的出手时机还是晚了点，手才刚抬起来，孙安的茶刀已经到了，刀刃从耳尖上方划进去，一路刮着头骨，从眉梢处划出来，拉出了一个长约九厘米的大口子。 鲜血激涌，剧痛扯得哈里斯的右眼无法睁不开，他忍着痛继续挥拳，却打了个空。 孙安出手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反击的准备，哪怕是拧身向后，整个身体还没有完全转过来，也躲过了击向喉咙的拳头，他也没有退，同样把这看作是难得的近身机会，和习惯用枪的哈里斯相比，他更喜欢、更擅长近身搏斗。 他不等身体完全转过来，用力一蹬地，整个人撞向了哈里斯的怀里，茶刀在指间转了半圈，反手握住，人撞过去的同时，两把刀同时扎向哈里斯的胸口与腹部。 这一招同样迅捷、猛烈，换作是行动小组的其他成员，胸腹很可能会被刺伤或被割出两个足以造成行动不便的伤口，可哈里斯不同，那些人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中的精英，刚才挨一刀是因为准备不充分，此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不会再轻易受伤。 他也蹬地往后退去，同时抬手去抓孙安的双臂，若是被那双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以孙安的力量是不可能挣脱的。 孙安“嘿”的笑了一声，茶刀再一次在他指尖旋转起来，灵活得像一只飞舞的蜻蜓，一眨眼又停了下来，刀不再是握住，而是被指头架住了，食指与无名指压在刀柄上面，中指指背顶在下面，拇指紧紧扣住中指指尖，压得指甲壳下面如雪一般苍白。 “他要弹刀！” 在哈里斯刚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两把刀茶同时弹起来，飞向了他的眼睛。 茶刀的刀柄较重，刀刃很轻，不适合当作投掷武器使用，但是像这样近距离弹出来，就算是刀柄砸在眼睛上，也能撞得人眼冒金星，异常锋利的刀刃几乎是碰到哪里就能磕出个口子来，而且两把茶刀可能在空中撞击，改变飞行角度和旋转方向，捉摸不透，躲避反而可能躲到刀尖上去。 刀弹出去之后，孙安两个中指的指甲盖下面迅速变得血一般殷红，可见这一弹的力量有多大。 哈里斯在这真正意义上的“弹指之间”，已经想到了最佳的行动方案，他没有躲，也没有想着碰运气等茶刀打在脸上，而是低头迎着茶刀撞过去，这样的话茶刀撞到的就不会是他的眼睛眼睛，而是额头，就算撞中了刀尖、刀刃，被划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脑袋侧边已经有一个大口子了。 - 第十章 包围 哈里斯一头撞向弹起来的茶刀，茶刀速度快，为了避免撞晚，导致眼睛受创，他撞得非常用力，太阳穴和脖子上的血管高高鼓起，喉咙里出发出了一声虎吼，血珠从头侧那条长长的口子里飙出来，落在肩上，双手仍抓向孙安的胳膊。 孙安没有缩手，也来不及缩，他只是轻轻转了一下胳膊，反而将小臂迎着哈里斯的手送过去。 哈里斯额头撞在了茶刀上，仅仅是被其中一把的刀尖挑了一下，挑出来一个完全可以忽略的小口子，他在意的是孙安的举动，孙安把胳膊往自己手里送，那他就不能去抓。 茶刀是从袖子里滑出来的，里面不知还藏着多少把，转动手臂很可能是为了让刀刃朝外，一旦握住，手掌、手指都可能被划破，受伤程度取决于握得有多重，脸受伤没关系，流点血、留条疤而已，可手不能受伤，手部伤痛对持枪瞄准的影响很大，就现在看来，抓捕孙安已经不再是最好的选择，反正旅客已经趴下，接下来就该用枪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孙安的诡计，故意要让他这么想才做这个小动作的，握上去什么事都不会有。 薛定谔的猫，孙安的茶刀，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琢磨明白的，哈里斯不敢冒险，急忙缩手，继续后退。 “嘿……” 又一声轻笑从孙安面具后面传出来，哈里斯尽管知道这可能是孙安故意笑出来的，好让他认为自己上当了，可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挫败感。 而孙安又拿上了一把新茶刀，捅向了他的心口。 兔起鶻落，二人的交手时间十分短暂，几乎贴身，动作又小，旁人很难看出什么来，行动小组的成员没有开枪，就算看清了也不敢开，怕误伤。 后退比前进慢，哈里斯又错失了抓住孙安胳膊的机会，唯一能做的就是后跃。 他双脚用力一蹬地，腾空往后飞出去，速度比孙安递过来的刀还要快，身体在空中向后倾斜的过程中，重新掏出了自动手枪，右手持枪，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对着孙安扣动扳机。 枪对着孙安，也就是对着江薇，幸好哈里斯人高马大，他一跳起来江薇就看到了，看到了他掏枪的动作，急忙缩到掩体后面。 “呯呯呯呯！” 哈里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开四枪，由于特殊的握枪姿势，他没有受后座力影响，枪口紧随孙安，射出去的子弹之间距离几乎一样，简直是教科书级的后跃射击。 可惜还是没能射中孙安。 孙安在哈里斯做出掏枪动作的时候就开始闪避，先是身体往右倾，做了个假动作，又用了他那种诡异的奔跑方式，右脚侧蹬向左边急转，冲出去两步，急停，再倭身向右边冲去。 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向后方。 又是几声枪响，在哈里斯摔开枪之后，行动小组的成员开枪了，他们瞅准了孙安与哈里斯分开的那个机会，放低枪口，朝孙安的双腿开枪。 “嘭！” 哈里斯鼓起肌肉重重摔在地上，仰起来就去瞄准孙安。 但孙安不是那么容易瞄准的。 他继续往前冲，以诡异的行进路线冲向了不远处的餐桌，急转、急停、急冲，根本不去看行动小组的人，在离着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就飞身跃出去，摔在桌面边缘，砸翻了桌子，消失在了倒下的桌子后面。 ………… “能动的人都过来，实施包围，要是他试图逃走或攻击，别犹豫，立即开枪。”哈里斯一边放轻脚步朝那张桌子走去，一边用极小的时间交待道。 照顾伤员的那些成员都站起来，拿出了各自的枪，也朝着那张桌子走去，他们替伤者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虽然无济于事，但心里能舒服一些。 舞厅里安静得能闻针落。 ………… 孙安坐起来，扶正面具，趴在旁边的人看去，正是刚才和他说过话那名女侍者，她看起来很狼狈，抬着头，用惊恐不安的眼神看着他，身体僵硬。 孙安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道：“退后一些，这里很快就会站一圈人，你趴在这儿会被踩到的。” 女侍者如蒙大赦，急忙往后爬去，也不管自己的脚蹬到了多少人，刚退出去两米远，一只大脚就踩在了她刚才趴着的位置，旁边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一个更加紧密、完整的包围圈形成了，小到只能围住一个人，也只围住了那一个人。 孙安仰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很干脆打了个盘脚，老神在在的坐着。 哈里斯半个脑袋都被血染红了，头部右侧的伤口划得太深，仍在往外流血，额头上的伤口倒是没事，只鼓出来一个小小的血珠。 他用枪指着孙安的脑袋，沉声说道：“慢慢起身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别乱来，你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子弹的，我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开枪理由，乱来的话你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们终将对所有的事后悔，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后悔药可不是人人都备着的，我们一辈子都在不停的后悔，我们后悔一辈子，没有后悔的机会，听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孙安笑着，左拳一紧，指缝里传出了“嗒”的一声轻响。 响声立即引起了警觉，那不是关节的弹响，更像是鼠标微动的声音，哈里斯的食指立即压在了扳机上，大声喝道：“慢慢抬起手来，松开手指，让我看到你手里有什么！” 孙安盘膝坐在地上，歪头看着哈里斯，笑道：“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终将对所有的事后悔，只是早晚的问题，别的事我不清楚，但我敢肯定，如果我松开手指，你立即就会后悔的。” 哈里斯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那么肯定，那就别做出让我后悔的事来，我这人有个毛病，觉得后悔的时候手指就会忍不住抽动，控制不住。” 他歪了一下手中的枪，示意会抽动的是那根搭在扳机上的食指。 孙安笑了笑，很配合的抬起左手，仍握着拳，拳心向上，最先松开了中指，慢慢竖起来。 - 第十一章 触发器 孙安笑了笑，很配合的抬起左手，仍握着拳，拳心向上，最先松开了中指，慢慢竖起来，抬手向周围的人展示一圈，再弯下来，缓缓松开食指。 他的动作很轻柔，两个指头张开，握在手里那根圆筒状东西就露了出来，黑色，直径不到三厘米，长约八厘米，大拇指住了其中一端。 看到这东西，几乎所有行动小组的成员都吸了口凉气，他们都能认出来，这是压杆式触遥控发器，结构很简单，顶端有个按钮，中间是电池，底端有信号发送装置，一按下去就会发送信号，可以设定成按下去触发，也可以设定成按下去发送信号，松开按钮——也就是信号中断后触发，还可以设定成接收或中断一定次数的信号后触发。 反恐电影里，这东西通常是用来触发炸弹的，压杆式触发器也就是引爆器，可事实上，只要设定好频率，触发器可以触发任何带有信号接收器的东西，包括电视、空调、遥控小汽车等。 谁都不知道孙安手里这个触发器能触发是什么。 按钮已经按下，而且按着不放，说明是松开后才触发的，如果孙安死了，他的拇指一定会松开，哈里斯就会因此后悔。 指挥官仍半闭着一只眼睛，低头看着孙安，太阳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他很想让孙安按下去，因为资料上清楚的写着孙安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炸弹的，否则行动小组也不会贸然上船。 可即便不是炸弹，能让他后悔的事也有很多，哈里斯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猜测，只是思考着现在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孙安先开口，他像个被大人围着的孩子一样盘脚坐着，语气却老气横秋：“好了好了，各位都冷静下来吧，把枪放下，何必搞得这么紧张呢？看把大家给吓的，这世界需要的是和平。” 周围的探员和特工都愣住了。 这家伙一个多月前制造了一起惊天大劫案，一直在逃跑，一个月来杀死了不知多少追捕他的人，并且一分钟前才杀一人、重伤近十个人，此时手里还拿着个疑似引爆器的小玩意……他居然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番话。 行动小组的成员都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孙安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是否到了能挡子弹的地步？ 这么想着，他们的枪口就不由自主的转向了他的躯干。 “哈啾——” 孙安又打了个喷嚏，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差点扣下扳机，他看起来一点不急，乖乖坐在地上，歪头看着哈里斯，等待着哈里斯做出决定。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决定，不仅决定着孙安是否会放开触发器，还将决定行动小组之后的行动方向，这时向孙安妥协，之后就可能要做出更多妥协；这时不妥协，之后就不需要妥协，但也可能之后再也没有妥协的机会。 哈里斯思考了一会，冷笑一声，看着孙安说出了米国的反恐政策：“我们不和恐怖份子谈判。” “恐怖份子？”孙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触发器，笑了起来，“确实有点像，不过我身上既没有枪，也没绑炸弹，和恐怖主义也扯不上任何关系，应该看过我的资料。” 他又转头看了看周围趴在地上那些旅客，说道：“在他们眼里，你们才是真正的恐怖份子吧。” 哈里斯无视了这句话，收起枪，掏出了手铐，开始宣读《米兰达警告》：“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所说的一切，都能而且将会在法庭上……” 他做出了选择，基于“孙安不可能和他们同归于尽”这个判断，无论触发器触发的是什么，都不可能立即杀死他们，还不如先把孙安抓住，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嗒！” 孙安朝哈里斯竖起大拇指，松开了按钮，轻响打断了庄严的宣读，甚至让哈里斯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一刻，所有行动小组成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各种吓人的情景浮现在他们脑中，像是传说中临死前的回忆一样，也正因为想象得太凶险，当他们意识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时，都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了哈里斯。 哈里斯则皱眉看着孙安，触发器松开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没有发生不代表不会发生，这个鬼精明的人从行动一开始就没做过无意义的事，挟持约翰脱离包围圈，引他们把枪口指向游客，利用混乱迅速解决b组成员，似乎连此时的包围都预测到了，否则怎么可能掏出个触发器来？ 他似乎规划好了自己的每一步行动，带着个触发器，绝对不会是为了虚张声势。 “注意，那个触发器不是用来吓人的。”指挥官向他的队员提醒道。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一声重型机械的响动，然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陡然降临，瞬间将整个舞厅吞噬，不仅仅是灯灭，船的行进速度也明显的慢了，很快就完全停止下来，在大海中央随波起伏。 很明显，整艘船的动力装置，包括发电设备都已经停止运转，这大概就是那触发器的作用，在船上呆了大半个月，行动小组疲于寻找，孙安可以悠闲的对这艘船做了一些“改造”，江薇说舞厅是他的陷阱，这艘邮轮何尝不是？ 他不是逃到这艘船上的，而行动小组已经没办法逃下这艘船。 “呯！” 枪响，有人朝着包围圈中心开了一枪，是一名刚才就瞄着孙安大腿的特工，枪口喷出来的火焰在一瞬间照亮了周围，可盘膝坐在中间的孙安已经不见了，包围圈有了一个缺口，刚才站在缺口处的特工已经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用来当掩体的旅客趴下了，孙安又把黑暗当作掩体，开始他了的行动。 “别担心，他身上不可能藏得下夜视仪，也就看不见我们，我们要提防的是他可能在刚才那轮攻击中抢到了枪，这时就能朝我们所在的方向射击，蹲下或者趴下，慢慢离开现在的位置，不要靠近窗子或任何有光线的地方。”哈里斯的声音缓和、镇定，在这极静的环境里听得很清晰。 畏惧黑暗是人类的本能，优秀的特工也不能例外，他们只是比普通人掩饰得更好、“冷却”得更快，镇定的声音能加快冷却过程。 可紧接着，混乱又起。 - 第十二章 痛楚 “啊——” 就在灯灭不久，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女性的尖叫，声音来自厅门方向，凄厉无比，像是听起来十分痛苦。 就连冷静的哈里斯被吓了一大跳，各种都市传说浮现在脑中，他转头向厅门看去，没有看到白衣飘飘的女鬼，也没有坦胸露乳的塞壬，只有一片漆黑，黑得让人心悸。 紧接着，第二声惨叫响起，这次是男性的声音，听起来惊慌失措，像是被毒蛇咬到了似的，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仿佛会传播一样，惨叫的人越来越多，并且迅速向舞厅里面延伸，撕心裂肺，连成一片鬼哭狼嚎。 哈里斯蹲在地上，一只手拄着地，试图弄清楚众人惨叫的原因，他知道不是孙安在杀人，那家伙虽然不在意旅客的性命，但旅客是他的挡箭牌，杀他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面具和雨衣也证明他不打算搞屠杀，而且叫声是从门的位置传进里面来的，如果孙安要出去，没理由再折回来，如果他要清除行动小组的员，也没理由去厅门附近晃悠。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终于可以看清舷窗所在的位置，月光不能提供照明，却能给予空间感，如果记忆力够好，记得舞厅的布置，看着那些舷窗就能避免在行动时撞到东西，只不过此时地上趴满了旅客，即使不撞到东西也会绊到人。 指挥官往旁边移了几米，停下来，继续聆听，睁大眼睛观察着周围，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惨叫声已经蔓延到这边时，剧烈的疼痛出现了。 仿佛有人浇了一桶熔岩在他身上，又像是被送进了焚化炉，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在“燃烧”，衣服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开始扭曲收缩，灼痛是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哈里斯忍不住哼了一声，也从耳机里听到了行动小组成员的各种痛哼。 身体在燃烧，可舞厅里没有火焰，若有，这里已是一片火海。 无形的“火焰”是从上方洒下来的，为了避免五官受到伤害，哈里斯趴下来，鼻尖贴着地，把他的夹克拉起来罩住脑袋。 炎夏，大多数旅客都穿得很清凉，若不是为了带枪，哈里斯也不会披外套，他是幸运的，可薄薄的夹克很快就出现了破口，坚持不了多久了。 “孙安使用化学武器了。”他忽然想到，原因是那件宽大的橡胶雨衣可以完全遮住皮肤，孙安的触发器很可能不止是熄了灯、让邮轮停止前进，还打开了放在厅门处的化学武器，于是就出现了众人疯狂惨叫的一幕。 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可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呢？还打算继续想下去，指挥官的思路就被打断了。 一些忍不住疼痛的人开始乱跑，想要躲开从天而降的无形火焰，其中一个人在跑的时候一脚踢在他肋部，被绊倒，不管不顾的爬起来继续跑，跑不了多远就再次摔倒，如疯癫一般，几次过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冷不丁挨了一脚，踢得很疼，哈里斯忍不住抬头往旁边看去，免得有人踢在他脑袋伤，而就在这时，灯突然亮了。 强烈的光刺得哈里斯双眼生疼，急忙把眼睛埋进肘窝里，眼中残留着一片通红，难受得要命。 他又想起了鸟嘴面具上的茶色玻璃。 茶色玻璃恐怕才是孙安关灯的真正的原因，可以想象行动小组在黑暗中寻找孙安时，他突然把灯打开，会对众人的眼睛造成多大的伤害，那可比突然陷入黑暗要可怕多了。 “那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开灯呢？‘燃烧’仍在继续，就算穿着雨衣戴着面具，现在也不是行动的好时机，那个狡猾的人不可能这么沉不住气，就让大家在黑暗里乱跑、乱踩，过不了多久，就算没死的也重伤动不了了，那时候再开灯岂不是更好？”哈里斯又开始质疑自己先前的猜测。 面具是皮制的，雨衣是橡胶的，不可能两种物质都能承受“化学武器”的灼烧，这让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变得不合理了，而用面具遮脸、用雨衣挡血，和开灯、关灯不相冲突，那么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化学武器和孙安无关。”得出这个纣，指挥官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开始寻找那亮黄色的身影，如果化学武器是孙安的，他肯定不会留在舞厅里，如果不是，那么他应该也在受煎熬。 他一下就找到了，那件雨衣还是那么显眼，鸟嘴面具依旧十分可怕。 而悬在天花板下面、让所有人痛苦尖叫的那些东西，看起来反而很可爱。 ………… ………… 孙安蹲在离厅门很远的地方，轻轻抚摸着正在流血的手背，神情专注，看起来像是一只在舔舐伤口的独狼。 皮肤溃烂了，血从毛细血管里渗出来，覆盖了先前沾染的鲜血，而他的情况是整个舞厅里最好的，因为戴了个厚实的面具，保护着头脸，又穿了件厚实的雨衣，保护着身体，他只有露面外面的双手受到了伤害，火烧火燎的疼。 是腐蚀，借着灯光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一层极薄，像粉尘一样细小的水珠正在往下落，绵绵细雨般时有时无，落在哪里，那个地方的人就会惨叫起来，而且这腐蚀对任何物质都起作用，皮肤、布料、木头、陶瓷、玻璃、钢铁，所有的一切都受到了腐蚀。 但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化学腐蚀，更像是物理性质的吞噬，受到腐蚀的物体不会产生烟雾和气味，除了皮肤外也不会改变颜色——皮肤变色除了流血外，就只是身体的防御系统在工作，但防不住那些细水珠。 “原来还有个同类在这艘船上，有点意思。”尽管手背疼得厉害，但孙安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水珠只是夺走与其相同体积的东西，然后消失不见，自然界还没有任何液体有这样的特性，也不可能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同类在船上，但显然不是他的同伴。 他抬头往上看去。 - 第十三章 泡泡 孙安抬头往上看去。 他看到数不清的透明小泡泡正飘浮在天花板下面，非常清澈，每一个的直径都在三厘米左右。 那些细水珠就是泡泡破灭后落下来的，就和真正的肥皂泡泡一样，透明泡泡破灭后也是化作细水珠洒落下来，遇到气流就随着乱飘，肥皂泡泡破了，就算飘进眼睛里也只会辣得流眼泪，头上这些泡泡破了，则会要命。 厅门附近的泡泡最密集，旅客最多，受伤的程度也最严重，大部分人都趴着不动，只有几个还在地上翻来覆去，若是那里的泡泡全部破了，细水珠垂直落下来，恐怕多数旅客都会被蚀掉半个身子。 “那家伙想杀我。”孙安很快就得出了他的推论，“一开始没动手，是因为他或者她对我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我没那么容易被杀死，在等待机会，看到灯灭，觉得的机会来了，就立即开始吹泡泡，只是没想到我会再打开灯，眼睛被灯光刺疼了，又躲起来，想混在旅客里等着我靠近，然后偷袭我。” “嘿，小样儿，躲在人群里我就找不到你了？那就来玩捉迷藏吧。” 他站起身来，观察了一下舞厅里现在的情况，径直走到江薇身旁，低头看着她。 有障碍物遮挡，又没有乱跑，还穿着外套，江薇的情况比大多数旅客要好些，但脸上、手上也满是红点，一些受腐蚀比较严重的地方正在渗血，看起来凄惨无比。 她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他，。 “说起姐妹花，我就来了兴趣。”孙安笑着，抬手抓脖子后面的雨衣，往上一提，把厚实的雨衣扯脱下来，兜头扔在江薇身上，“替我保管好你的身体，时候到了，我会来收取的，你也不希望在这里就失去给她报仇的机会吧？” 最后那句话刺中了江薇的软肋，让她没办法拒绝这件还带着他体温的雨衣，这是孙安的惯用伎俩，他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让别人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她把雨衣从头上拽下来，没有穿，而是披在了身上，这样就能有两层防护，附近的旅客看到了，就算眼馋也不敢上来抢，雨衣上的血迹都还没干，他们可没有忘记先前的杀人情景。 孙安满意的拉起兜帽罩住脑袋，哼着歌继续前进，这次哼的是动画《小美人鱼》的主题曲《under-the-sea》，他没有理会行动小组的成员，从哈里斯身边跨过去，走向厅门。 和同类相比，这些身经百战的追捕者根本算不上是威胁。 很多人看向了孙安的背影，和哈里斯一样，很多人认为这些泡泡是他弄出来的，有人在心里暗骂，有人小心的朝他啐一口唾沫，只是不敢弄出声音来，怕他听到。 孙安听到了，只是没有理会，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厅门位置，观察着那里的所有旅客，看是否会有人因为他的靠近而而紧张，做出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小表情来。 刚开始还走得很顺利，可走了没多远，他就撞在了一个浮得较低的泡泡上，“嗷”的怪叫一声，捂着脑袋蹲下来。 泡泡没有被撞破，孙安的脑袋都顶得后仰了，鸟嘴面具都撞歪了，泡泡却安然无恙，连抖都没有抖一下，优哉游哉的飘着，看起来没有丝毫重量，却像是用钢铁铸成的，并镶嵌在了一堵厚实的混凝土墙上。 再次扶正面具，他抬头看向那个泡泡，等了大约七秒钟，泡泡才悄声无息的破灭，显然和刚才的撞击没半点关系。 “原来如此，是防御性质的泡泡，缺乏爆发力，但非常难缠。”孙安起身侧移几步，躲开了徐徐落下的细水珠，起身继续往前走。 乱跑的旅客“收集”到了更多水珠，此时已经疼得倒下了，惨叫的那些吼哑了嗓子，又或是吸到了水珠，不再吭声了，舞厅厅门大开着，却没人能出去，原因已经很清楚了，大量无法撼动的泡泡封住了厅门，最大的空隙也只能容一条胳膊伸过去。 孙安倒是想出了两种离开的方法，一是等待泡泡自行破灭——撞不破，也不知道每个泡泡的破灭时间，除了等待别无它法；二是杀死那个吹泡泡的人，这样所有的泡泡都会消失不见。 他决定选择后者。 原因行动小组还没有全灭，若是等的时间久了，他们很可能会采取一些行动，让局面更加糟糕，等待对孙安是不利的，而主动出击的话，哈里斯他们很可能会配合行动，因为和人比起来，那些泡泡的威胁更大。 那么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到那个同类。 打定主意，他停下脚步，退回到哈里斯身旁，蹲下来，像是在看一窝装在纸箱里的弃猫一样看着哈里斯，摊开手伸到哈里斯眼前，说道：“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把你的武器拿来用用。” 语气像是在找朋友讨烟，或向生人借火。 哈里斯犹豫了两秒，拿出他的自动手枪放到孙安手上，又掏出两个填满子弹的弹匣放上去。 二人的手都已经被蚀坏，有的地方肿了起来，有的地方还在流血，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不过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跟没事的人一样。 指挥官的想法很简单，孙安是已知敌人，舞厅里还有一个未知敌人，并且正对所有人——包括行动小组——进行无差别攻击，他不知道那些泡泡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可孙安似乎知道，他要借枪，他就把枪借给他，反正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人手里有没有枪区别不大。 把弹匣塞进帽衫前面的口袋里，孙安拿着枪，缩着脖子继续往厅门方向走，离着还有十多米的距离，觉得距离差不多了，便抬起枪，就对着厅门附近的人就扣下扳机，嘴里仍哼着曲子。 不是针对谁，只是认准了那个方向方向。 他被称为“血泵”不是没有道理的，对方混在旅客里根本难不住他，只要把所有人都杀死不就行了？，必要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整船人。 不过是些npc罢了。 - 第十四章 同类 孙安抬起手枪就朝着厅门附近的人无差别射击。 开枪的本意是杀人，但泡泡太多，像是一块千疮百孔的巨石，就算瞄准了，子弹从一个空隙里射进去，也会撞在另一个泡泡上。 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胡乱开枪就能把想杀的人杀死，主要还是想让对方主动暴露出来，不论是谁看到有人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开枪，都会害怕，受伤的人基本动不了，就算害怕也做不出什么反应，而那个同类不会被自己制造的泡泡影响，反应就肯定和伤者不同。 可惜这个计划计划失败了。 大概是对自己的泡泡很有信心，那人没有因为孙安开枪射击就暴露身份，一匣十五发子弹，一部分打在泡泡上，撞成了饼状或碎成了小金属块，另一部分撞在泡泡顶部或底部，掉在地上或弹到空中，没有一颗能够射中人。 垂下冒着青烟的枪，他无奈的撇了撇嘴角，开始仔细观察趴在这里的人，看希望能在某人身上找到疑点，先前就坐在角落里观察过舞厅里的人，可除了那几个行动小组的成员外能记住的实在不多，而且大多数人都脸朝下，更难辩认。 这个方法纯靠运气，也很耗时间，却是孙安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邮轮震了一下，重新动起来。 白色的泡沫出现在船尾，翻腾着，随涟漪起伏，邮轮开始前进，船后又有了一个漂亮的倒“v”字形浪花，拖着两条越来越长的白线，轮船继续驶向目的地江海市，舞厅里的小插曲无法阻止这台巨型的机器乘风破浪。 船员们都松了口气，引擎停转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果这是架飞机，大概已经坠毁了，他们没能在引擎室里找到问题，什么都没有缺失，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来，一切运转良好。 刚才的停电只能被归类到灵异事件里。 孙安眯着眼睛，视线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脑袋又歪向了右侧。 在观察、思考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歪着脑袋，像是要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个世界，又仿佛是大脑和脖子共用着一个功率不大的电源，脑子一开始运转，脖子肌肉的供电就不足了，软塌下来。 他对那人没什么印象，只能看出来是个男的，身材、衣着都很普通，离厅门不远不远，趴在地上毫不起眼，却偏偏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因是那人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保护得太好，反而显得怪异，这里的每个人都受了伤，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可没有一个人能把肌肤藏得这么好，全方位保护无死角。 这到底是惧怕被细水珠淋到，还是怕自己细嫩皮肤被孙安看到 另外就是他所在的位置太安全，虽然不是被泡泡紧紧包裹着，但子弹是绝对打不中他的，总有泡泡挡住“漏洞”，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布置。 那家伙可能是制造泡泡的人，也可能认识制造泡泡的人，知道应该提前做好防护准备，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值得去确认一下，孙安开始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泡一直在破灭，离厅门较远的那些几乎都破光了，很多旅客正朝那边爬去，在孙安开枪之后就爬得更快了。他们早该想到的，厅门附近从一开始就是最危险的区域，危险来自于旅客的推挤、“劫匪”的子弹和头顶的泡泡，离厅门越远越好。 这为孙安提供了便利，趴在地上的人少了，他可以钻的空隙就大了，还呆在这里的人都是被泡泡困住的，也省去了他的观察时间，更容易找出通道来。 沿着一条曲折的“小径”往里爬，孙安很快就来到了目标身前一米远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这才停下来，笑着说道：“很遗憾，你已经暴露了。” 周围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见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又重新伏下脑袋缩作一团，而那个人一开始的时候没动，过了几秒才抬起头来，见鸟嘴面具后面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又伏下去。 这是个和孙安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二十出头，脸上既没有红肿，也没有血迹，十分干净。 “得了吧，别装了。”孙安知道自己找对了人，笑得更欢了，“这里是最先出事的地方，除非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否则是不可能提前防护的，你的脸白净得跟婴儿的屁股一样，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又过了几秒，那人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孙安，问道：“好吧，就算你看出来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杀了。”孙安很直接的说出来，对方既然知道他底细，那么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就是在装傻，他心善了，可什么时候手软过 “别天真了。”那人的笑容更盛，仰起了下巴，“你现在连碰都不可能碰到我，更别说杀了，实话跟你说吧，你的小命现在就捏在我手里，我要轻轻加力，你就会化为乌有。”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我都离这么近了。”孙安似乎恨不得把脑袋贴过去让那人捏。 对方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你是想知道我怎么制造泡泡，然后想出对付我的方法吧可惜你试探不出来的，只有傻子才会钻进这么狭窄的空隙里来，现在连退出去都困难，更别说躲了，你死了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试探又有什么用都说你脑子好使，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这道理都想不明白。” “什么脑子好使，那是他们讽刺我呢，只不过我心胸宽广，懒得和他们计较罢了，你听听就行，可别当真。”孙安很想大度的摆摆手，可空间不够，只能在鼻子前扇了扇，“况且什么事都得尝试下嘛，不试怎么能明白呢你这些泡泡没什么爆发力，不可能瞬杀我吧就算这里的泡泡一起破了，看数量也只能把我的衣服给蚀没，我大不了光着身子啊，又不是第一次了。” “行，你想试那就让你试吧，我的泡泡是缺乏爆发力，可杀伤力不小，你可别后悔。”对方说着，抬起了右手。 找本站请搜索“6毛00小说网”或输入网址:.6a. 第十五章 死亡 “……你可别后悔。”被泡泡严严实实保护起来的人说着，抬起了右手。 “我们终将对所有的事后事。”孙安笑着说道。 他确实很难退出去了，也不可能躲避攻击，看对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一些错误，爆发力确实可以通过杀伤力来弥补，就像火焰，火焰也缺乏爆发力，动作够快的话手从火焰中间划过也不会受伤，最多燎掉一些汗毛，可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否认火焰的杀伤力。 但孙安无论如何都得试试，对方知道他的底细，他对那人还一无所知，要获得情报就得付出一些代价，代价越大情报越详细，一些代价是别人付不起的，但是他可以。 那人抬起右手放到嘴前，拇指与食指圈成一个直径三厘米的圆环，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翘着，像是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圆环对着孙安，猛的一吹。 泡泡就是这样吹出来的要，效率比世界上最好的吹泡泡机还要高出无数倍，而先前就存在的那些泡泡被吹动了，脑袋撞不动、子弹打不坏，可是相互间一撞就碎。 新泡泡撞在旧泡泡上，全部在孙安头顶附近破灭，汇聚成亿万更大的水珠劈头盖脸洒下来，他退不快，躲不了，眨眼间就被淋湿了。 汇聚起来的水珠虽然腐蚀力没有变化，腐蚀速度也一样，但是持续时间变长慢了，这不难理解，细水珠只有接触别的物体时才起作用，不会互相吞噬，要等贴着皮肤那一层消失了，更外层的才会蚀进去。 孙安本是舞厅里受伤最轻的人，但几秒之后就成了受伤最重的，他颤颤巍巍的撑地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喉咙里发出了野兽叹息般的咕哝声。 他说的没错，衣服果然很快就被腐蚀光了，鸟嘴面具也掉在了地上，但腐蚀没有停止，皮肤也消失了，直到血从每一根毛细血管里渗出来，鲜血覆盖了他的身体，才洗掉了那些液体。 可是孙安已经看不见了，眼皮只是薄薄的一层皮肤，面具一脱落立即就被蚀坏了，接着是眼珠。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说不出来哪里更疼，脚底板没有受到腐蚀，可感觉不到，神经已经被痛觉占领，塔墙设卡，不容别的感观知觉通过，整个世界似乎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黑暗与疼痛。 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站在地上，旅客们都发出了惊呼，就连哈里斯看着现在的孙安都是一脸苦相，他可不想经历那样的痛楚。 指挥官此时心情有些微妙，孙安要死了，他应该感到高兴，毕竟他们已经准备击毙孙安，可这些泡泡怎么办？对这东西一无所知，就连孙安都对付不了，他们又能怎么办？ 他刚想向江薇询问，就听到了孙安说话。 “我还以为遇到的是西撒或四蛋，没想到是紫烟。” 孙安已经“瘦”了一圈，手掌上的骨头都快要露出来了，血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滚落，从他的脚边向四周蔓延。 就算那人不再吹泡泡，他也不可能再活多久了，就算不因疼痛而心脏衰弱、不因失血过多而休克昏迷、不因器官受损而停止呼吸，也会死于非常严重的感染，一个人可以少一颗肾、少半个肝，却不能缺少皮肤的保护。 力气随着鲜血流失了一部分，又被疼痛消磨了一部分，孙安艰难的转身，看向江薇，用极端沙哑的声音、用他此时能发出来的最大声音说道：“女人，你梦寐以求的机会来了，好好珍惜，别浪费。” 雨衣和面具都没了，可他披上了一层鲜血外套，人们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们也不敢看，大部分人都捂住了眼睛。 “哈哈哈哈……” 江薇没有说话，那个同类倒是得意的大笑了起来，“你不觉得晚点吗？时间已经过了，即使你死，我的泡泡也将继续存在，没用的，好好享受痛苦吧，我自己倒是没试过，不过别人都说滋味不错。” “你会尝到的，很快……”孙安已经没力气转身，艰难的说着，艰难的笑着，艰难的呼吸着，“另外，要是我想让你的泡泡消失，也不会等到现在，我只是想看看这泡泡到底有多致命，已经知道了，还何必受苦？” 他一直面对着江薇。 江薇此时已经抬起枪，伸直了手臂，瞄准了孙安的身体。 “还是额头吧，爆头更经典一些。”孙安什么也看不见，两只眼睛被鲜血彻底覆盖，都看不到在哪里，却能猜到江薇瞄准的是他的心脏部位。 “呯！” 江薇调整枪口，扣下了扳机，火光喷出来，在消失之前，子弹已经钻进了孙安的额头。 后座力让她的手微微抬高，子弹让他的头微微后仰，一个更大的口子出现在后脑勺，仿佛有一朵艳红的百合花从口子里绽放出来。 ∞∞∞∞∞∞∞∞ 觉得距离差不多了，孙安抬起手枪，食指按在扳机上，却没有扣下去，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他死了，他知道自己死了，虽然不知死因，不知凶手是谁，但知道准确的时间点，正是在六十四秒之后。 放下枪，假装找寻更好的射击角度，孙安开始分析自己的死亡。 “不可能是行动小组，他们已经倒下了那么多人，若是拿得出有效的攻击手段，早就用了，不可能是炸船，只有把我的尸体带回去，杀我才有意义，若是炸了船，谁来带我的尸体？况且要炸也不可能炸那么快。” “最大的可能性是泡泡，六十四秒……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爆发力。” 他一边思考，一边四处乱走，除了那个同类外，江薇也知道他的底细，如果站在原地不动，会被他们看出蹊跷，立即将他杀死，要是在这六十四秒之内再被杀死，他就不能再为祸这个世界了。 “正常情况下我会怎么做？手指已经在扳机上了，我打算开枪把那人吓出来，至少打光一匣子弹，需要不到十秒钟时间，如果那人立即就对我展开攻击，说明他要花五十秒左右才能杀死我，小意思； “如果他没有立即对我展开攻击，而是先和我聊一会天，花去二、三十秒时间，那么他要花三十到四十秒才能致我于死地，可以接受； “如果我开枪后他还藏在旅客中间，不愿露面，我就得花一段时间观察、寻找、确认，他可能只需要一二十秒就能杀死我，不太妙； “如果我花时间找他，我们再聊了会天，那么他可能在十秒内杀死我，甚至是秒杀，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他停下脚步，嘴角稍稍往上翘了起来：“幸好现在不是在战斗中，我有充裕的时间想一个新的计划。” - 第十六章 同情心（上） ！ 死亡对孙安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正如江薇所说的那样，他的命很廉价，和别的生物相比，他多出来的不是命，而是六十四秒时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在厅门附近徘徊着，像是只被困在兽笼里的老虎，气泡一直在破灭，没有停止过，就像是在慢慢锈蚀的兽笼铁栅。 死亡时间一过，孙安稍稍松了口气，停下脚步，他已经想出了对付那个同类的方法，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舞厅里，杀死对方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他就不会再去尝试，以免陷入无谓的循环，浪费太多时间。 新的计划是先离开这里，去做一些准备，然后再杀死那个同类。 封门的泡泡中已经有了一条可以离开的通道，但他没有急着离开，通道狭窄，必须钻爬过去，进去后就不可能躲避攻击，之后还要对付那个同类，必须尽量的离开，受太重的伤就没有离开的意义了。 孙安继续徘徊，泡泡继续破灭，很快就有了第二条通道，并且越来越多。 其他人也看到了，哈里斯小声的交待着行动小组剩下来的成员，让他们在通道足够宽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出去，很多旅客也在虎视眈眈的看着泡泡，他们同样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呆在这里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着老命冲出去。 舞厅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的心跳都加快了，呼吸也不自觉的变得粗重，他们看到了希望，纷纷叮嘱他们的家人呆会要如何行动，尽管压低了声音，但太多人说话，声音汇聚起来，这里又变得热闹起来。 孙安很满意现在的情况，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刚才来回走动不仅仅是为了思考、躲避细水滴和观察脱逃路线，还是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让他们也生出逃跑的念头，蓄势待发，想要逃出去的人越多，吹泡泡的人就越紧张。 他知道对方很快就会采取行动。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斥责声。 孙安皱眉回头看去，ànju下面是有些恼怒的表情，斥责声出现的时机很微妙，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把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气氛破坏了，像是在围魏救赵。 发出斥责声的男人位置也很微妙，就蹲在江薇所在的障碍物旁边。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衣服褴缕，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比他旁边那些人更破，应该是刚从厅门附近爬这去的，此时正脸红脖子粗的低声骂着什么，虽然蹲得很低，但在一群趴着的人当中仍显得鹤立鸡群。 他声压得很低，听不清内容，但能明显听出语气里的愤怒。 考虑了几秒，孙安决定过去看看，当他面对厅门的时候，就会背对那个人，如果那家伙和吹泡泡的人是同伙，对他来说就是个极大的隐患，隐患是要消除的，疑者不留。 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找到的重点怀疑对象，一个没有任何身体部位露在外面、也不可能被子弹打到的男人。 ………… ………… 两分钟前，江薇看着孙安的背影，观察着他的行动，想从中判断出他是否已经死过，解读出他在想些什么。 那是个全世界最容易杀死，也是最难杀死的人，他不喜欢死亡，但也不畏惧死亡，这已经违反了动物的本能，廉价的生命和聪明的头脑是他为所欲为的工具，他邪恶，而那些想要清除邪恶的人统统死在了他的手上。 今晚也死了不少，那些被他重伤的行动小组成员承受不住泡泡的腐蚀之痛，已经纷纷死去。 江薇知道孙安的底细，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可惜行动小组不重视她，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和类似的行动小组合作过很多次，看来今后还会和更多的行动小组合作。 忽然，她感觉到披着的雨衣被拉了两下，转过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满脸血污的男人正看着自己，他的衣服裤子都已经破破烂烂了，若是站着，恐怕会从身上滑下来。 “请把你的雨衣给我孩子用用。”他指了指身后几米处一个趴在地上的小孩，六、七岁大，衣服也破得厉害，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确实是从厅门附近的重灾区爬过来的，附近的泡泡都已经破光了，爬到这里终于能松口气，可呆在舞厅里仍有很大的危险，看到那件十分显眼的雨衣，男人便过来讨要，试图在下一次“泡泡攻击”中幸存下来。 “抱歉，不行。”江薇淡淡的拒绝了，转头继续看着孙安，这是她的说话方式，行动小组的人已经习惯了，但不认识她的人一时间很难适应。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一点同情心，我们大人受得住，孩子不行，再来一次他就……”男人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 远洋邮轮的船票可比机票贵多了，会乘船出国旅游的人大多都是有钱又有闲的，他们习惯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很少会被拒绝，更别说是这种生硬的拒绝方式了。 江薇这次没有回头，仍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我不能。” “不能？”那人气笑了，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抓下来一大把被蚀断的头发，语气也变尖酸刻薄起来，“你娇生惯养，你是金枝玉叶，你受不得半疼，我知道了，那雨衣我不找你要，我让他过来躲一躲总行吧？他身子小，一个衣角就够他躲了。” “不行。”江薇无视了他的那些嘲讽，同样很干脆的拒绝了，不过这一次多了点说明，“这件雨衣只能我一个人用，别人用了会有危险。” 她了解孙安，那是个有着怪异思想的人，雨衣只是借给她的，如果她转借给别人，或是和别人共享，她不会有事，但那人必死无疑。 就像小孩子，玩具可以和好朋友一起，但绝不允许一个陌生的小孩拿自己的玩具，否则是要打架的，小孩打架不是什么大问题，孙安动手问题就大了，他可不会怜惜别人的命。 他甚至不会怜惜自己的命。 - 第十七章 同情心（下） ！ 江薇不可能去和一个陌生人分享她对孙安的了解，没有向那个男人解释她为什么不能把雨衣借给他，或让他的孩子躲到雨衣下面。 这让那个男人很不爽，他也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就生气那种，目露凶光看着江薇，直接就开骂了：“臭婆娘，借下雨衣都不肯，等船靠岸，看老子怎么整你，妈-的，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心情激动，他忘了压低声音，被孙安听到了。 “住嘴。”江薇用更加冰冷的语气回应道，孙安朝这边走过来了，意味着局面将会变得很糟糕。 她是在提醒，可在对方眼里那是在教斥，于是骂得更厉害，声音也更大了：“贱人，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弄死？” “试试吧，我倒是挺想看看的。”孙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少来烦。”那人怒气攻心，脑浆发热，皱着眉回头骂了一声，又转回来继续怒视江薇。 过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自己回头时，视线余光看到的不是张流血的红脸，而是张长着鸟嘴的棕脸。 他也留意到不少人开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男人害怕起来，黑暗与疼痛让他思绪混乱，忘记了几分钟前的凶杀案，刚才在厅门附近一直脸朝地趴着，也没看到孙安把雨衣扔给江薇的情景，这时才回忆起了那个huángsè的身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吓得清醒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来，别害怕，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孙安没有再管那个男人，用枪指着旁边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问道，当事人肯定不会说实话，江薇大概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只能问别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厅门果然和猜测的一样，又被新的泡泡封住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没人知道是谁弄出来的泡泡，如果这真是围魏救赵的策略，那么计划已经成功了，但也可能和那个男人无关，是门口的同类随机应变 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放过这个人。 被枪指着的旅客抖作一碗水，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一直趴在这里，知道孙安和江薇的关系不同寻常，说的话自然是偏向江薇的，但也没有夸张的把那个男人说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我不知道，抱歉，我……”男人转过身抬头看着孙安，结结巴巴，想要辩解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有用，那人说的是事实，就算他否认，孙安重新找个人问，说出来的东西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嘘……嘘，别担心。”孙安看了一眼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孩，又收回视线低头看着男人，歪着头说道：“你这么疼自己的孩子，一定愿意为了他牺牲自己的一切吧？” 那人吞了口口水，很聪明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无论回答什么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可惜他没想到即使不回答，也没能逃脱厄运。 “不确定是吧？没关系，我帮你。”孙安左手一扬，将一把茶刀扔在地上，“要照顾好孩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永远结束他的痛苦，帮他退出‘游戏’；二是用你的身体保护他，我会给他找一个最安全的位置，用你的尸体挡在他的上方，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怕这些泡泡了，你比雨衣厚得多，还不用担心蚀穿的问题。” 男人呆呆的看着孙安，他知道面前这人不是在开玩笑，毕竟已经杀了一个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个人，唯一的自救方式就是打消孙安shārén的念头，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拖延时间，问道：“为什么……要shārén？” “为什么不杀？”孙安反问道。 “因为……shārén不对。”男人给出了他的dáàn，看了看周围的人，示意这是所有人的共同观点。 他知道谈法律肯定是没用的，谈生命的价值也是不行的，只能用最基本的是非、对错来回答，最基本的才真正的、不可否认的“大道理”。 “啊，对与错。”孙安点了点头，“你认为绝大多数人认为shārén是不对的，少数就应该服从多数，所以shārén是不对的，否则就是疯子、变态和精神异常的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少数服从多数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对的，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群居生物，从古至今，都遵循着多数服从少数的原则，原始社会服从祭司，母系社会服从族母，君主社会服从皇帝，现代社会服从政权，狮群服从狮王，蚂蚁服从蚁后，蜜蜂服从蜂皇。” 他低头看着那个男人说道：“服从关系从来都和数量无关，只和强弱、需求，以及本能有关，人是掠食者，本性偏向于杀戮，无论是同类还是异类，只不过很早以前有强势的一方认为shārén不对，于是shārén就变得不对了，可是在这艘船上，我处理……唔，我和那个吹泡泡的人处于强势，我们似乎都认为shārén没什么不对，那么这里的人愿意shārén的就shārén，不愿意shārén的就不杀，不存在什么对错，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方呆呆的看着孙安，他认为这话是有道理的，不是胡搅蛮缠，但又觉得不对劲，更不去敢认同，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够了。”江薇抬起头来看着孙安，声音冰冷，“现在没时间给你玩游戏，门在一瞬间就被封上了，速度很快，你有功夫说那么多话，不如想想办法，免得被困死在这里。” “办法我已经有了，现在是在等待时机。”孙安又回头看了一眼厅门，说道，“而且这不是游戏，哪怕泡泡一瞬间就能把门封住，也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可为什么没人看到是谁弄出来的泡泡呢？好好想想吧。” 江薇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向那个男人。 他吸引了孙安的注意，孙安走过来，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没有任何人看到是谁用泡泡封门的，无论这男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以孙安的谨慎，都不可能放过他。 - 第十八章 “再次”接触 见江薇被自己说服了，孙安回过头来，继续对那个男人说道：“看你这么为难，倒是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了，就给你第三种选择吧，第三种选择就是多选，由我代劳，你看，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同情心的。” 男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茶刀，又抬头看着孙安，目光闪烁，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凶恶，神情复杂，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悲伤，不知内心在翻腾些什么主意。 “你也听到我和她说话了。”孙安指了指江薇，“我知道脱困的方法，也能把那个吹泡泡的人引开，这样大家都能获救，为了避免耗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给给你十秒做出选择。” “你去，把他交给我们就行了。”一名满脸血污的旅客立即站起身来，走到那男人身旁，握紧了拳头。 “没错，交给我们吧。”另一个人也起身走了过来，把那人夹在当中。 身旁这个戴面具的杀人凶手是舞厅里唯一一个在积极行动的人，而且亲口说了他有办法脱困，旅客们当然会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不容许任何人阻止或拖慢他的行动。 孙安笑了起来，只是没人能看到，从一开始有针对性的用椅子杀人，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形势已经扭转，结果是令人满意的，现在就算哈里斯他们亮证件、讲道理，也不会再有人协助他们。 只是在泡泡的威胁下，行动小组已经无关紧要。 孙安并不享受杀人的过程，也不认为尸体里隐藏着某种别样的美丽，和制造尸体相比，他更希望别人能替他完成这件事，特别是那些从来没杀过人的人，他们杀人后的反应总是很有趣，有的呕吐，有的发疯，有的否认现实，有的歇斯底里，看那些人可比看尸体有趣多了。 平时叫人杀人，只会被当成神经病，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要稍给提示，就会有大量志愿者涌现，虽然没办法观察他们事后的反应，但做成这件事本身也是一种乐趣。 ………… 说到做到，还是等足了十秒钟，孙安才俯身去捡他的茶刀。 动作不快，很有指向性，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想干什么，所以他失败了，那个男人一把抓起茶刀，站起来，双手握着，朝周围的人用力挥舞：“别过来！谁敢靠近我就杀了谁！” 这句话是吼出来的，声音很大，舞厅里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孙安猛回头看向厅门，看那边里的人有什么反应，如果他怀疑的那个人也跟着抬起头来，现在就能看到他的脸是否被腐蚀了。 他不是在玩游戏，只是想退后一步，让视野更加广阔。 泡泡无法振动，不能传声，但泡泡之间有缝隙，门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吼声，纷纷抬起头来，就连一些晕过去的人都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被泡泡束缚住，不知所措。 那个被重点关注的人也抬起头看向了这边，孙安突然回头，与他对视，他急忙往下趴，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是欲盖弥彰，太明显了，于是停住，停下来以后又意识到这停也停得够烂，只好硬着脖子僵在那里，尴尬无比。 孙安笑了笑，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过时间仍然没到，眼前的事也还没有处理完，绝望的男人发疯似的挥舞着那把茶刀，逼得周围的几名旅客不敢近身，他们也不想近身，等着孙安开枪。 “十秒过了，看来你是打算多选。”孙安没有开枪的打算，还想在这里多耗些时间，现在出不去，靠近厅门也容易受到攻击，白白受伤，不如在这里多耽搁点时间。 他走向那个趴在地上的孩子。 那个男人其实没有做错什么，性子急了点，脾气燥了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说了错误的话、惹了错误的人。 那个孩子就更没错了，从头到尾都处于昏迷中，不哭不闹，很是可怜，因此把希望寄托在孙安身上的人没有为难那个孩子的打算。 “呯！” 枪声把很多人吓得一缩脖子，都看向了拿枪的江薇。 江薇伸直手臂，拿着枪，枪口又在冒烟，正对着那个男人。 茶刀掉在了地上，一晃一晃的，他捂着胸口，用难以致信的眼神看着江薇，她居然有枪，他刚才居然还对她说了那些话，甚至还想抢她的雨衣。 “真是讽刺。”在倒下的时候，他这样想道。 江薇没有看那个倒下的人，直视着孙安，什么也没说，她想说的刚才已经说过了。 六十四秒已过，就算这时杀死孙安，也无法打消他要杀死那个男人的念头——他刚才说这么多话大概也是基于这个原因——那个男人一定会死，但那个孩子不一定，孙安说到做到，要阻止他杀死那个孩子，唯一的办法不是杀死他，而破坏他的游戏规则，把那个男人给杀了，游戏结束，他就没有理由再去杀那个孩子。 现在也不是打死或打伤孙安的好时机，泡泡的威胁比他大得多，目前看来也只有他能破解这个困局，江薇不打算和孙安同归于尽，就像她说的那样，杀孙安只是为了让他偿命，而不是报仇，她还有更大的仇人，只是现在还没办法找到那人。 “真是个多事的女人。”孙安停下步子，看着江薇，无奈的撇了撇嘴，转身朝着厅门走去。 他本不打算和那人接触的，最多在找到机会时放放冷枪，根据推测，对方可能是有瞬杀能力的，靠近了实在不明智。 可是小游戏被破坏了，他现在无所事事，又和那人对视过，不过去打声招呼又会引起更多怀疑。 “能不能请教一下，你为什么要杀我？”孙安走到气泡阵的边缘，蹲下来，离着好几米向那人问道。 此时只有厅门附近有泡泡，很密集更远处的都已经破光了。 破破破灭的时间是两分钟以内。 “如果我说是为了正义，你信不信？”那人知道自己暴露，已经不再趴着了，同样坐在地上。 - 第十九章 脱困（上） “如果我说是为了正义，你信不信？”坐在泡泡中间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懒得再否认，笑着向孙安问道。 “不信。”孙安耸了耸肩，“正义是个概念，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说是为了正义来杀我的人通常有三种，一是智商有问题，二是认为我的智商有问题，三是想用‘正义’这个概念来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也就是虚伪，你知道随随机应变，不属于第一种，行动小心谨慎，不属于第二种，那就只剩下虚伪了，告诉我，你是不是个虚伪的人？” 二人之间只有几米距离，中间隔着几百个泡泡，像是把他们隔开了几千公里，哪怕拿着枪，子弹也不可能击中那家伙。 “虚伪？大概吧，谁不虚伪呢？每个人不都是带着面具活吗？我说的可不是你脸上那玩意儿，对了，我叫刘斐。”那人指了指孙安脸上的面具。 “还挺有深度，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孙安没有介绍自己，也没什么必要。 “我为什么要杀你？”刘斐想了想，说道，“当然是为了扬名立万，有什么比杀了你更快的成名方式呢？传说中最邪恶、最难杀死的人，杀了你，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放鞭炮庆祝，不知有多少人会为我拍手叫好，那时候我就什么都不缺了，金钱、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咱们这样的人，还能图些什么呢？” “还能图些什么？怎么说得跟宫里的老太监似的。”孙安转头看着周围，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怎么？还担心那些追捕你的那些人？他们现在可不会动你，都指望着你带他们脱困呢。”刘斐笑着说道。 “不，我是在找你的同伴。”孙安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能看到的人，神情异常专注，也显示出了他内心的紧张。 “我的同伴？什么同伴？”刘斐脸色微变，也开始东张西望。 “不用装了，你已经露馅了。”孙安继续寻找着，可他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先不说我有没有同伴，能不能告诉我我怎么露馅的？你会不会也太多疑了点？”刘斐又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僵硬。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对他说过的话——困住他，无论如何别让他出去，剩下的交给我就行，至于要不要杀他随你，以你的能力大概也不可能真正的杀死他。 “你话太多了。”孙安心不在焉的说道，“我话多，是因为我拿你的泡泡没办法，不管要做什么都得等着泡泡破了，可你为什么话那么多？你肯定不怕自己制造的泡泡，如果真要杀我，现在就能做些什么，为什么要坐在泡泡里和我闲扯蛋？没这个道理。”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就算我真有同伴在这里，你又能怎么样？要能找到你早找到了，要能出去你早出去了，只要我在这里，你就别想走出这扇门。”刘斐挺了挺胸膛。 “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孙安又回过头来看着对方，他找不到，决定不再寻找。 是时候离开了，比计划提前了几分钟，可能不会太顺利，但更安全一些。 “你还呆在这里，已经证明我不是盲目的自信，不是吗？”刘斐得意的说道。 “呆的时间确实有些长，足够我看出你能力的缺点，你不是盲目的自信，但你的能力缺点也很明显，你没办法控制吹出来的泡泡，没办法控制泡泡的移动，也没办法控制泡泡的破灭时间，不能控制泡泡液去腐蚀特定的物体，否则要抓我或杀死我都是易如反掌的事，不能控制是个很大的问题，说白了你就是个蘸了肥皂水的打气筒。”孙安说着站起身来，开始活动身体关节。 “说到不能控制，你的能力才是不能控制的典范吧？你可没资格教训我。”刘斐警惕的看着孙安，他想不出来孙安要如何离开，没有人能撼动他的泡泡，虽然一部分泡泡已经破了，但厅门还被封着，而且他随时可以补充泡泡。 “我可不是在教训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我话多是为了拖延时间，时间已过，我记住了你有同伴这件事，就算现在死了也不会忘记。”孙安活动好身体，伸手搭在一个泡泡上，“除了不能控制外，你的泡泡还有个弱点，就是以防御为主，我们无法弄破泡泡，意味着泡泡的‘腐蚀’力只有在破了以后才起作用，没破的时候只能用来困人，也就是说，我可以把泡泡当作落脚点。” 他的话仍然很多，仍在拖延时间，同时也在观察，但找寻的不是通往厅门的通道，而是泡泡阵里的容身之处。 刘斐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孙安的语气，太自信，无论这自信是不是装出来的，都有必要加强一下厅门的防御。 他抬手放到嘴前，比出“ok”的手势，对着厅门轻轻吹了口气。 泡泡吹出来了，慢慢飘向厅门，悬在空中，原本封住门的泡泡有些被吹开了，有些被撞破了，又有不少细水珠洒在地上。 回过头，刘斐看到孙安已经站到了一个泡泡上，像是飘在空中一样，看着他，观察着他的行动。 “抛开各种缺点不说，必须承认，这是个方便、实用的能力。”孙安像攀岩一样，又登上了另一个泡泡。 刘斐仰头看着孙安，直觉告诉他孙安要采取大行动了，可他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很困惑？”孙安继续攀爬，等脑袋碰到了天花板，又改成横爬，爬向了厅门的方向，尽管上方也没有通道可以爬到厅门。 “无谓的挣扎只会招人耻笑，爽快一点认输多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替你丢人。”刘斐抱起双手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只撞在蛛网上的飞蛾。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孙安终于停了下来，蹲在两个泡泡上，背脊顶着天花板，声音里满是笑意，“别想走出这扇门？嘿嘿，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走从门走。” 刘斐一愣，猛的低下头来看向地面，双眼圆睁，瞳孔却急剧缩小，急忙抬起手来放到嘴前。 可惜他已经晚了，孙安两只脚往前一滑，双手在天花板上用力一撑，炮弹般落向地面。 “嘭！” - 第二十章 脱困（下） 结实的登山靴开口了，两只一齐咧开大嘴，像是在嘲笑孙安的愚蠢。 它们出色的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任务，把地板踩出来一个洞，只是事情没像孙安预想的那样发展，他踩通了地板，两条腿插了进去，却卡在了腿根处，两条腿在下面那层，双腿以上留在了这层。 “啊哦……”孙安转头看向刘斐，一脸尴尬。 计划是行得通的，轮船上的地板厚度同样不能和地面上的建筑物相比，采用的是比钢筋混泥土更坚固、耐磨、耐腐蚀的材料，但再怎么耐腐也不可能抗得住细水滴，厅门附近又是重灾区，地板早就被蚀薄了。 如果孙安继续等下去，再等一两轮泡泡，地板会被蚀得更厉害，他就能直接踩破地板下去，可是他担心刘斐的同伙在等待的过程中做些什么，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毫无意义，而且持续死亡会让局势变得非常复杂。 他必须推测自己死前的行动，改变那些行为模式，避免再次死亡；若是连续死亡两次，就要推测那两次死亡之前的行动，这就很复杂了，因为两次死亡前的行为模式完全不同，又要想新的行动计划，要考虑的东西多出来一倍不止，继续死下去的话，脑子会想坏掉的。 提前行动的代价就是卡在了地板上，下不去也上不来，踩坏的地板边缘还有个尖角顶着屁股，难受之极。 难受不要命，要命的是吹过来的泡泡。 在孙安往下跳的时候，刘斐已经开始往地上吹泡泡了，想把地面覆盖起来，他晚了一步，泡泡正好在孙安被卡住的时候飞到了。 “要完。”孙安急忙抬起手来护住头脸，他撞不动泡泡，但不确定泡泡能不能撞动他，刚才刘斐封门的时候他已经看到泡泡互撞会破灭，如果撞到人也会破，那他就得湿身了。 泡泡没破，也没有弹开，撞在人身上就停下来了，前面的停下来，后面的继续往前飘，终究还是会破来不，即使不破也能把人困住，一旦困住，孙安除了等泡泡破灭外，不可能有任何脱困的方法。 幸好手里还拿着哈里斯的枪，胳膊护着脑袋，扭转手腕让枪口朝下，他扣动了扳机，直接射光一匣子弹。 顾不上瞄准了，只要别打到要害部位，别打悬在下层的双脚就行，子弹穿过了脆弱的地板，破坏了结构，加上身体重量的压迫，地板上出现了很多裂缝，也就是这个时候，泡泡开始撞击，细水珠开始洒落。 孙安不敢把胳膊放下来，以免眼睛受损，两条腿在地板下面乱蹬乱甩，地板裂缝扩大的声音清晰可闻，终于，“嘣”的一声响，他举着两只胳膊从窟窿里掉下去了。 下面一层是游轮的自助餐厅，为旅客提供包括宵夜在内的四餐，摆放着很多桌子，门的位置和舞厅不同，孙安落在了一张桌子上面，砸坏，上面的酱醋瓶子盐糖罐掉在地上，乒乒乓乓摔得粉碎，中间夹杂着“咔”的一声轻响。 刘斐的反应极快，一看到孙安落下去了，立即吹出来一大堆气泡，站到了上面，和他预料的一样，子弹从楼下射上来，打穿了地板，打在泡泡上，直到子弹全部打光。 孙安只从哈里斯那里拿到两个弹匣，朝下打用去一个，朝上打用去一个，尽用来折磨地板了。 刘斐知道自己还不能离开泡泡阵，否则很可能会被追捕孙安那些人击毙，他表情严峻，吹出泡泡铺成一条路，走到窟窿上方往下看去。 灯光照进了餐厅里，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地上一片狼籍，散落着一些红色的布片，弹壳仍在缓缓滚动，反着光。 孙安逃跑了。 刘斐回头看了一眼舞厅，深吸一口气，吹出泡泡彻底封住厅门，再蹲下来吹开地上的泡泡，跟着跳进了窟窿里。 ………… ………… 算上哈里斯和江薇，行动小组的成员还剩六名，他们听不到孙安和刘斐的交谈，但都看出来刘斐就是制造泡泡的人，见二人都跳进了窟窿里，便纷纷站起身来。 刚才他们已经悄悄在耳机里讨论过离开的方式，最早的意见是爬弦窗，弦窗虽小，钻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在于外面没有攀爬的地方，扒不到船顶，又够不到下面一层的窗户，爬出去就得往下滑，摔下去不死也得断条腿。 之后还是江薇提出了一个和孙安相同的办法，用枪把地面打出个窟窿跳下去，这个办法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只是他们还不能开枪，以免引起那个人的注意，现在倒是没问题了，但也没有射击地板的必要了。 “江，把安保船员召集起来，让他们向旅客透露我们的身份，我们是上船来捉拿索马里海盗的残存力量，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海盗头子，刚才朝天鸣枪为了让旅客们尽快趴下，避免被海盗杀害，情急之下不得不那么做，只是没想到他们在情急之下动用了……先进的化学武器，让船员在泡泡消失后组织旅客离开，安顿的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哈里斯低声说出了他刚才想出来的说辞，这可以解释很多东西，避免引起更多误会，还能让旅客们把他们当作英雄看戴，至少不会再站到孙安那边。 “其余的人，分散开来寻找我们的人，受伤的立即救治，尸体等会儿再来回收，我和江先出去看看情况，指挥部集合。” ………… 旅客们也纷纷站起来了，啜泣着检查自己的伤口，拉扯破烂的衣服遮羞。 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年轻人坐起来，揉着被椅背砸肿的脸颊，看着旁边中年女人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下手还真狠，还好有东西垫着，否则骨头都要被砸裂了。” 他转头看向厅门，又道：“那个笨蛋，还是让他给跑了……” 年轻人的脸肿了，却看不到一点淤青，“脸皮”破了，却没有一滴血滚出来。 ………… ………… “双氧水、酒精、消毒绷带，大量。”孙安叼着支烟，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走廊，脚步极轻。 烟似冥火，人如幽灵。 - 第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关上灯，白月没有留意到房门的把手已经被压下去了。 她是因为太疲倦，躺在浴缸里听着音乐就睡着了，醒过来后又玩了会手机游戏，太投入，皮肤都被泡皱了才出来，时间其实还早，但困意依然未消。 『太后，需要奴才过来吗？』她发了条微信给住在对门的陈亦珊。 大海中央没有手机信号，但邮轮上有wifi，网速还不错，只是延迟比较高。 陈亦珊病了，被海风吹的，病得很重，就是为了照顾她，白月才疲倦成这个样子，陈亦珊小人得志般的把她当成佣人来使唤，她则把她称为“慈禧太后”，以奴才自居。 没办法，病人为大嘛。 『没事儿了，过来跪安吧。』陈亦珊也没有睡，很快回了一条信息。 『八国联军都打进来了，您好好安息吧。』白月笑着回复完，把耳机线重新插回到手机上，继续播放着动听的音乐。 她已经换上自己最喜欢的gto-pique丝质睡衣，炎夏，洗完澡，用冰凉包裹住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身体，这样的感觉无与伦比，能让人上瘾。 二人都没兴趣参加舞会，去过一次，被一堆中年男人包围到不得不逃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去了。 白月准备躺在床上继续玩游戏，直到睡着。 刚迈出去一步，不知是直觉、声响，还是开门后房间里的气压变化，她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猛的转身。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借着从走廊照进来的灯光，白月看到了一个赤着上身的人，手臂上有束带一样的东西，裤管也没了大半，光着脚，像是变身后的绿巨人，正用一双平静的眼睛看着她。 二人离得很近，四目相对。 在她惊叫出来之前，他猛的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将她的声音扼在喉咙里，连一丝气都透不出来。 白月感觉到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干燥而温暖，但是有着挫刀般的茧，同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让她直发恶心。 她抬起手想要打他，把他的眼珠抠出来，可他也抬起了另一只手，轻易就把她的手拨开了，她想要踢他，可他只是往前迈了一步，用他的右腿外侧抵住她的右腿外侧，就让她无法施力。 二人贴得更近了，白月能闻到他的呼吸，有淡淡的烟味。 ………… 孙安掐得也很辛苦。 在他跳下窟窿之前，衣服上就沾到了不少泡泡液，特别是袖子部分，在脱下来之前，袖子已经没了，双臂皮肤受了不轻的腐蚀，流着血，一用力就会疼。 鸟嘴面具的绑带也被蚀坏了，被扔进了海里。 眼前这个女人很漂亮，非常漂亮，未干的长发披肩，鼻尖上有芝麻大小的汗珠，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能让人怦然心动，当然，他现在可没心情在意这些东西。 “嘘……嘘嘘嘘嘘……”孙安凑到女人的耳边，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别挣扎，如果你不乱动，我保证不会让你晕过去，如果你能乖乖听话，不胡乱出声，我甚至可以放开手，并在离开的时候向你道晚安。” ………… 白月立即停下了所有动作，不再挣扎，她的胸口像火烧一样难受，喉咙因疼痛失去了知觉，视线在慢慢变暗，眼中满是忽明忽暗的白点，像是漫天星辰，力气因为缺氧而迅速消失，即使现在不停下来，她也不可能挣扎太久了。 “很好。”她又听到那个男人温柔的声音，“现在，我会慢慢松开手，让你不再那么难受，但是如果你出声，我会立即扭断你的脖子。” 白月想点头，可做不到，她感觉捏着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松得很慢，但每松开一毫米都能让她感觉舒服几分，终于，气管不再闭合，她又能呼吸了。 “传说中的窒息，很舒服吧？当然，正常情况下我不会那么用力，好了，别太急着吸气，否则你会想咳嗽的，现在慢慢退向你的床。”他的声音适时响起。 白月知道他说的“窒息”是指什么，此时让她退向床，她当然是不愿意的，站着没有动。 ………… “放心，我现在没心情做那些事情，受了点伤，需要你帮我包扎一下，当然了，你这么漂亮，要是以后有‘需要’，我是很乐意帮忙的。”孙安笑着对她说道。 两条胳膊都受了伤，他需要有人帮他包扎，他不畏惧快速的死亡，但不能死得太慢，不想感染就得尽快消毒，用两条红肿、化脓的胳膊可对付不了刘斐。 毕竟，他比别人多的不是一条命，而是六十四秒时间。 漂亮的女人终于动了，慢慢往床的方向退去，孙安跟着一步步前进，脱落的耳机里还有音乐声传出来，二人像是在翩翩起舞，在这里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舞会。 ………… 膝窝顶到了床的边缘，白月停下来，感觉到掐着脖子的那只手仍在往前推，但他另一只手抬起来了，按在她的后背上，捧着她慢慢躺下去。 “很好，我要松开手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大叫的后果是什么，想咳嗽的话用这个捂好嘴。”他说完，果真松开了手。 接着，柔软的枕头放在了白月的脸上。 正如他说的那样，一口气猛的吸进来，咳嗽的欲望就变得强烈无比，根本所抑制不住，她用枕头紧紧捂住自己的脸，用力的咳着，眼泪都咳出来了，这才稍觉舒服。 先前的挣扎她的睡衣钮扣松开了，露出了胸前的肌肤，雪白一片，直到这时才发现，急忙把枕头竖过来遮着，七手八脚的整理了一番。 枕头移开的时候，灯已经重新打开了，他的身子探到门外，提进来一个塑料袋，然后关了房门上了锁。 他背上有一个很醒目的黑色纹身，由两个“8”组成的十字，一竖一横，竖的是数字，横的是无限符号，头发乱糟糟的，腰后别着把枪。 ………… “好了，来吧。”孙安提着塑料袋，把枪放在了写字桌上，走向了浴室。 - 第二十二章 浴室里（上） 看着孙安自顾自的走进浴室，白月愣了一会，踮着脚尖走到桌前，拿起了那那把手枪，从枪身的重量就可以感觉出来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 放下枪，她又看向了房门，锁已经扣起来，防盗链已经栓上，全部打开大约需要五秒钟时间，直觉告诉她，这个其貌不扬、满身血腥的年轻男人在她打开房门之前就能截断她，并扭断她的脖子，就算能顺利打开门又怎么样？她能跑多远？ 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白月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喉咙，喉咙处的疼痛仿佛在提醒她别做任何傻事。 叹了口气，她走向浴室。 浴室里的湿气很重，微热，水蒸气还残留在镜面上，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只要脑洞足够大，就能通过这里的环境想象出女主人沐浴时的情景。 这让白月感觉有些不自在，但无能为力，她看到那人已经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浴缸旁，分别是一瓶两升装的医用双氧水，两瓶八百毫升的医用酒精和五卷洁白的消毒纱布。 他在点烟，一根已经皱到快要折断的烟，拐出了闪电的形状，用的是个纯白色的zippo打火机，正面有一个黑桃标志。 孙安的手在颤抖，他受的伤相当于两只手从指尖到上臂的所有皮肤都被撕掉了，露着肉，哪怕一阵微风都能吹得很疼。 “先帮我冲洗一下吧。”他站起来，指了指双氧水，把右手垂到浴缸里，指尖仍有半凝固的血液滴下来。 白月走过去，有些吃力的提起塑料桶，放到浴缸边上拧开盖子，有些犹豫的看着孙安，双氧水杀菌后的残留物是无害、无刺激作用的，但是在消毒的过程中会有相对剧烈的分解反应，让伤口产生灼烧感，比酒精稍微好一些，但也是十分痛苦的，她担心他会因为疼痛而迁怒于自己。 “总比死了好，倒吧。”孙安苦着脸说道，他也怕疼，这世上除了受虐狂以外谁不怕疼呢？他只是不会在一个漂亮的异性面前刻意表现得很英勇。 有这句话，白月稍觉放心，他在有机会的时候没有杀她，把她放倒在床上后也没有做多余的事，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食言过。 “你是什么人？”她有些恶意的抬起双氧水，猛的倒在了孙安胳膊上。 透明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到浴缸里就变成了粉红色的，但眨眼间，那条胳膊就被氧化了白色，白得刺眼，大量气泡产生，声音听起来像是刚打开的可乐倒在了地上。 “我叫孙安，总的来说就是个坏人。”孙安的手臂微微缩了一缩，微笑着说道，他看出来这个女孩子是在报复，但一点也不介意，再说这样的冲洗方法更有效。 这是句废话，好人可不会偷偷摸摸潜到别人屋子里，差点把屋子的主人掐死，白月没有再说什么，停了一会，默默的继续冲洗着他的胳膊，直到倒完了半瓶双氧水。 “真过瘾，换一边。”孙安咬着烟屁股说道，不到一分钟时间，他已经吸完了半只烟，烟蒂也几乎被咬断了。 浴缸里的液体颜色刚开始有些恶心，之后冲洗干净了就变成了白色，白月庆幸自己还可以到陈亦珊房间里洗澡，反正她是不会再进这个浴缸了。 二人都没说话，只有流水声、小气泡的破灭声，气氛有些压抑，孙安有了对付刘斐的计划，正思考着细节，没有注意到。 可白月觉得不舒服，孙安毫不犹豫的把他的名字告诉她了，似乎并不介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或是打算呆会灭口，无论如何都已经晚了，那么多增加一些对他的了解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满足她的好奇心。 白月很好奇，孙安看起来就比她大两三岁，她的一些同学看起来都要比他老成，但他那略带疲倦的笑容、玩世不恭的态度和那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危险气息，可不是那些想要装酷的学生党模仿得来的。 这人一定经历过很多，可那么年轻……她不敢想象他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你带着枪，是……间谍吗？”白月问了一个不会让孙安觉得突兀的问题。 “以前卖过情报，但算不上是间谍，那枪是借来的，如果你对间谍感兴趣，船上倒是还剩几个，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孙安俯身捡起一卷纱布递给白月，指了指酒精，然后打开沐浴冲洗手臂上残留的双氧水，这是为了避免残留物减弱酒精的效果。 洗完手，他像外科手术医生一样把双臂竖起来，转向白月。 白月用拆开的纱布轻轻帮他擦拭着手臂，又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唔……基本上什么都干，接到活了就杀杀人、放放火、打打劫，没事做无聊的话就杀杀人、放放火、打打劫。”孙安简单的概括了自己的生活，听起来丰富多彩。 他说的是实话，白月却认为他是在开玩笑，脸上出现了不以为然的神情，事实就是她还活着，他并没有杀死她。 孙安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多数人都去舞厅了，我好不跑到这里才找到了个亮着灯的房间，杀了你我又得到处跑、到处找，船上还有不少人想要抓我，要是撞到就麻烦了。” 他不清楚行动小组还有多少人活着，要是在狭窄的走廊里遇到，他又得死一次。 “你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追你？”白月听到这话，擦得更“细心”了，动作很慢，如果船上真有很多人在找他，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至少不用担心被灭口。 “一伙人是因为我抢了点钱，他们想把钱拿回去，另一伙人大概是我仇家派来抓我或杀我的。”孙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本以为这会是趟轻松的旅程，可刘斐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抢钱？谁的钱？抢了多少？”白月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孙安笑了起来。 - 第二十三章 浴室里（下） “五千万美金。” 孙安开心的笑了起来，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钱是属于米国联邦储备银行的，听说那里储存着全球近四分之一的黄金，这么有钱，不抢他们抢谁呢？” “五千万？”白月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孙安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孙安又叹了口气：“抢到钱我才知道那些黄金不是米国的，好像联合国也有一腿，存在那里是为了给美金保价什么的，避免出现全球性经济危机，米国佬觉得那家银行的钱被抢了，太丢脸，就派了不少人来追我。” “怎么抢的？”白月惊讶得动作都停下来了，不是故意的，这话听起来像是吹牛，可牛吹得太大，听起来反而不是太假了，因为有些牛不是人人都敢吹的。 “挺简单，米国在非洲也有投资项目，政府运作的，他们不放心把钱转到非洲的银行，用的都是现金，现金是通过军用运输机运过来的——一些电影里也出现过了，叠起来码得整整齐齐，用木条箱封装的那种——一些见不得人的钱不能运到机场，就半路空投下来，投到临时或是固定的军事基地，到偏僻的军事基地抢钱可比在城市的银行里抢争容易多了，我开了辆车进去，抢了就跑。”孙安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钱呢？”白月又问，五千万美金，哪怕都是百元大钞，重量也有几百公斤，一个人是不可能搬动的。 “送人了。”孙安坏笑起来，“搬不动，又不可能存到银行，不打算还回去，烧了可惜，除了送人也没别的用处了。” “全部？送给谁？”白月低下头继续擦拭，她的好奇心更重了，又开始希望找寻孙安的人别出现得太早。 “绝大部分都送给慈善机构了，把钱分成很多份，找人帮我邮寄出去，嘿嘿……大大小小上千家，他们居然还想把钱追回去？满世界跑去吧，还有一小部分花了，我只留了……” 孙安说到这里停下来，愣了两秒，又叹道：“我把剩下的钱给忘在了桌子上，现在是身无分文，一穷二白了。” 他指的是扔到桌上的那一万美金。 “你能抢到五千万，应该不愁没钱花吧。”白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她觉得孙安有可能劫到五千万美金，但不相信他会把钱全部送人，否则当初为什么要抢？而且他去哪找人帮他邮寄五千万美金呢？巨大的金额等于巨大的背叛理由。 “也是。”孙安耸了耸肩，指了指地上的酒精，“就用纱布蘸着擦吧，我呆会儿还有事要做，如果你想听故事，等我办完事回来再慢慢跟你讲，咱们秉烛夜谈，还可以做些有趣的事。” 白月没有理他，她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把剩下的那卷纱布卷成团，蹲下来用酒精淋湿，粗鲁的按在了孙安手背上。 酒精的刺激可比双氧水强多了，手背又是受伤最重的部位，孙安眯了眯眼睛，笑道：“都是我在说，也太不公平了吧？至少说点你自己的事啊，我到现在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白月。”她不喜欢他开的那些玩笑，有些生气，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孙安听到后，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睁大了眼睛的看着她，被行动小组包围，他神情自若；被突然出现的泡泡蚀伤了皮肤，他表情平静，可这个名字却让他呆若木鸡，甚至愣到了白月都觉得奇怪，抬起头来看着他，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她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白月，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不过在说出来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你相信缘分这东西吗？”孙安的表情变得罕见的认真，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向她问道。 白月也皱起了眉，如果孙安不是差点掐死她的坏人，她会认为这是全世界最烂的搭讪方式，就像孙安说的那样，她长得很漂亮，平时来搭讪的人可不少，经常听到过这个问题，事实上在她和陈蛮珊去参加舞会的那一次，就有个中年的秃顶男人向她问过。 尽管孙安和那些搭讪的男人稍有不同，但她的应对方法都是一样的，没有理睬他，继续专心的擦拭酒精。 只听孙安继续说道：“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么缘分这种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我就不得不重视了，唔……不，缘分这个词还是肤浅了些，用‘命运’来形容更准确些，莫非……我找到了自己的主线任务？” 他忘了酒精对伤口的刺激，陷入了沉思。 “这是个怪人。”白月非常准确的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也是大多数人对孙安的认知。 孙安有些紧张，命运这个词是有些沉重的，正好代表了他此时的心情，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么他和白月的相遇就巧到了难以致信的程度，简直不像是真的。 他甚至不敢向她确定猜想的正确性。 孙安不敢问，白月反而给出了答案：“我是清济市人。” 他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名字才如此这么惊讶的，名字是最重要的身材标识之一，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认识她，白月表示怀疑，她从未见过孙安，从孙安先前的反应来看，他也没有见过她，大概是听过“白月”这个名字罢了，如果只是一个名字就扯到“缘分”，甚至“命运”，那就太可笑了，这仍是最烂的搭讪方式之一。 所以她给出了另一个身份标识——故乡。 孙安的脸上出现了释然的表情，松了口气，嘴角慢慢勾了起来，露出微笑：“命运这东西还真是……奇妙，还真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你觉得到底是谁在安排呢？” “那得看你的信仰是什么。”白月随口应了一句。 “游戏制作组？为了交待npc的背景故事？倒是有这个可能……”孙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白月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考，默默的用酒精擦拭完他的两条胳膊，捡起一卷新纱布准备开始包扎。 可是孙安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手里的纱布掉在了地上。 “刚才我说咱们很有缘分，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笑着说道：“因为我正准备杀了父亲。” - 第二十四章 缘份 【求收藏、求票票！】 “因为我正准备杀了父亲。” 孙安的这句话把白月石化成了一座雕像，她站着一动不动，呆呆看着他，纱布从她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一旁。 “你……骗人……”在这个瞬间，她明白了他听到自己名字后失神的原因。 “骗人？不。”孙安摇了摇头：“我很久以前骗过人，后来就不骗了，因为骗人很无聊，当人们知道你说谎话时，他们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喜欢骗人的人和习惯被骗的人一样多，可说实话不一样，实话永远是不受欢迎的，每个人听到实话的反应都不一样，观察人们听到实话的反应要比说谎骗他们有趣得多，推荐你也试试，副作用只是容易招人讨厌。” “我不相信，你有什么证据？”白月保持着冷静，她不怀疑孙安会杀人，只不过这事太匪夷所思，他要杀她父亲，却在邮轮上遇到了她，这巧得不像真的。 “证据，唔，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证据，不过我看过一点你的资料。”孙安回忆了一会，说道，“你叫白月，即将满二十岁，目前在清济大学读书，新学期就是大二生了，你不住在家里，和几个同学一起合租了一栋小公寓楼住在里面，只有周末才回家，就这么多，你的资料时无关信息，我只要知道你周末才回家就足够了。” 白月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只听孙安继续说道：“至于你的父亲白诚，我了解得就比较详细些了，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清济市万维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至于暗地里的身份……嘿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白月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父亲白诚的另一个身体是安明市杉锦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的核心成员兼股东之一，杉锦实业的前身是铁木帮，一个在军阀割据时期就成立的帮-派，当过响马打过鬼子，在十年前转型为股份公司，现任董事长名叫刀建宏。 杉锦实业的生意做得很大，主要是房地产开发和建筑工程，但和铁木帮传承下来的生意比起来就差远了，铁木帮是经营境外军火买卖的，这个生意的打理人就是白月的父亲白诚，他和刀建宏是竹马之交，都是有本事、有担当的人，刀建宏继任帮主，雷厉风行使铁木帮成功转型；白诚则是在转型之际，直接举家迁到清济市，主持着海外的秘密生意。 知道白诚这个身份的人不超过十个，就算泄露出去，也不可能弄得天下皆知，孙安能说出白诚有两个身份，就足以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白月好奇的是这个问题，孙安说他是从资料上了解她的，应该也是从资料上了解父亲白诚的，哪来的那份资料？ “当然是为钱，五千万送人了，我准备在清济市呆一段时间，得赚点生活费，正好看到有人想要白诚的命，我就接了这笔生意。”孙安没有丝毫忌讳，把他此行的目地告诉给了这个刚见面不到十分钟的女孩。 讽刺的是，他要杀灭行动小组，为的就是隐藏这个目的地。 “让我猜猜……你不能把雇你的人告诉我。”白月开始担心她的家人，为什么有人要杀她父亲？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过她仍保持着冷静，搬到清济市是十年前的事，那时她九岁，已经记事了，她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掂枪就知道有没有子弹，是因为以前碰过，小时候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所以眼前的坏并没有把她吓得一惊一乍，父亲没有让她接触他的生意，但也没有过度保护，她仍是可普通的女孩子，但遇到极端情况，可能比很多男人还要有用。 “没什么不能说的，如果我知道是谁，一定会告诉你，可惜我不知道，钱已经打到了我帐上，资料发到了我的邮箱里，我需要作的只是完成任务。”孙安俯身捡起地上的纱布，吹了吹灰，递给白月，“继续。” “钱已经打到了？”白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我在丝路（silk-1）上的信誉度是很高的，收钱办事，还从来没有失信过，答应要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失败过。”孙安颇为自豪的说道。 白月心不在焉把纱布最外面那层撕下来扔掉，开始给孙安包扎，又问：“我爸的命……值多少钱？” “四十比特币，你爸的命还挺值钱的，比别人的贵了好几倍，大概是因为比较难杀。”孙安谈论人命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年的土豆价格。 “那是多少？”白月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不到二十五万美金，怎么？你不会想像电影里那样，打算给我更高的价钱，让我撤销这笔交易吧？”孙安笑着说道。 “可以吗？”白月猛的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她心中还存着孙安没办法杀死她父亲的念头，但如果事情能从源头解决，就能去掉很多可能性。 孙安等的就是这三个字，缓缓说道：“丝路最近关了，我又不知道雇主是谁，没办法把钱退回去，况且就算能退钱，对我的信誉也是个重大打击，你父亲是个商人，你应该知道诚信对生意有多重要，不过……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要的不是钱。” “是什么？”白月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未完待续，现在先做好你手头的事。”孙安很想知道这一次相遇意味着什么，白月不可能给他任何答案，但答案必定能从她身上找到。 答案重要，寻找答案的过程同样重要，至少不能无聊，他要呆在她身边，但不是像一个脸皮很厚的追求者一样缠着她，那样太没意思，他需要一些时间想出个足够有趣的要求来。 白月没有说话，非常认真的包裹着孙安的伤口，冲洗、擦拭都很简单，但打绷带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听到了那么重大的消息，注意力很难集中。 花了近二十分钟，她才终于把那条两条胳膊包扎好，纱布从指尖一直缠到了肩膀，并在两个小拇指指尖处打了个蝴蝶结。 白月松了口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然后看着孙安，等待着他提要求。 “还不错。”孙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点了点头，“你先收拾下这些东xc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然后锁好门，乖乖等着我回来。” 说完，他走出浴室，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 第二十五章 约战 刘斐在自助餐厅里耽搁了足足十分钟。 他先是到处吹泡泡，防着孙安躲在暗处偷袭自己——他并不知道孙安从哈里斯那里得到了多少子弹，接着又在里面四处寻找孙安。 逃跑不一定要用脚来逃，以孙安的狡猾程度，很可能会躲起来，就躲在这黑暗的餐厅里，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跑远了，再慢慢出来，一个一个收拾。 地上那些血滴也说明孙安在这里到处走动过，刘斐不会放过这些小细节。 他可以放走孙安，但不能错过孙安，那家伙对偷袭没有任何抵触心理，刘斐可不想背后挨一刀，对于杀戮，孙安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注重过程，因为他不认为杀人是种享受；而对于杀戮之外的事，孙安注重的是过程而不注重结果，因为有太多事是找不到答案的，他觉得努力找过，并享受寻找的过程，就足够了。 杂乱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旅客们开始撤离，安保船员在大声的维持秩序，小声的咒骂着“索马里海盗残党”和他们可恶的“化学武器”，旅客们信不信都没关系，这就是官方说辞。 刘斐打算去为难那些旅客，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nsa的特工和cia的探员看到了他的脸也无所谓，对普通人来说，那些是世界上最强的反恐机构和最强的情报组织之一，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特工、探员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孙安不在意，他也不会在意。 他找遍了自助餐厅的每一个角落，又走进关着门、亮着灯的厨房，大概是听到了枪声，厨房里的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盆里有和到一半的面，炉里有烤得金黄的面包，锅里有糊成了焦炭状的鸡蛋，宵夜以白案为主，厨子相对省事一些，旅客也方便把食物带回房间里吃。 人没找到，他却找到了写在后门上的留言：“22点整，我会准时出现在观景酒吧里，不逃，来战。” 字是用血写的，十分醒目，血迹还没有干。 刘斐推测出了孙安落下来后的行动顺序，他先脱下了沾着泡泡液的衣服，在餐厅各处滴了些血，好让刘斐把时间浪费那里，然后跑进这里来留言，从后门离开。 搞不好在刘斐下来的时候，他还在这里写字呢。 知道了孙安的下落，刘斐就不着急了，孙安是个怪人，他说会出现，就一定会去，他说不会逃，就一定不会离开，他说要战，就一定会打出个你死我活，意味着十点那一战，一定会分出胜负来，输的人必死无疑。 现在是九点二十左右，刘斐哼着歌，戴起防烫手套，关掉烤箱从里面把托盘抽出来，用糕点夹夹着一大块热气腾腾的面包，拉开后门走了出去。 ………… ………… 哈里斯和江薇快步走向舰桥，安抚旅客的工作交给了那些安保船员，旅客比较好糊弄，但船员就不一样了，要是不去沟通一下，等邮轮靠岸，就会有一大堆外交问题等着他们。 几乎所有旅客都受伤了，还有人死亡，可错不在他们，除了朝天鸣枪让旅客受到惊吓外，他们没伤害过任何人——江薇开枪杀死了一名旅客，但她是体系外的人，是华夏人，只是作为参谋加入行动小组的，nsa和cia不需要对她的行为负责。 但米国各个机构确实做过，也被曝光过不少饱受诟病的事，颇有点臭名昭著的意味，无论哪个国家、不管任何人听到这件事，都会把他们看作是罪魁祸首，阴谋论者搞不好还会把这事当作是他们在做实验，他们能怎么办？把一切罪责都堆给孙安？没人会信；推给那个吹泡泡的人？更不靠谱。 只有哈里斯先前想出来的那套关于海盗和化学武器的理论还能说得通，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去说服船长，让船长也相信那套理论，这样他们就能少了很多麻烦，也不需要去解释那些诡异的泡泡到底是些什么。 “那特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哈里斯忽然停下脚步，取下了耳朵里的通讯器，关掉了领口处的微型麦克风，向江薇问道。 那些泡泡很不寻常，孙安似乎知道是什么，对孙安有着足够了解的江薇也可能知道，指挥官本能的感觉这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让行动小组的成员回去，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江薇没有说话，也取下耳塞，关上麦克风，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哈里斯身材高大，走得又快，她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哈里斯沉声说道：“听着，既然这件事发生在了我身上，我就不会坐视不理，无论能不能抓到或杀死孙，只要我活着回去，就一定会继续挖掘这件事，凭借我能够动用的资源，一定能找到眉目的。” “你想挖掘自己的坟墓，请便，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江薇冷冷的说道。 哈里斯愣了一下，他确实没什么资格要求江薇说什么，这次行动结束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可能再也见不到，行动小组的人一直冷落、排挤她，她为什么要对他说什么呢？ 想了一会，指挥官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承认前段时间小看了你，小看了孙，这是我的错，也是我的失职，但你应该知道，我活着比死了对你更有价值，就像我说的那样，我能动用的资源超乎你的想象，欠你的人情我会还，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上不小的忙。” “我需要找一个人，但连他现在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江薇不仅动心了，而且还立即提出了她的要求。 哈里斯微微一愣，说道：“没问题，我可以把任何人加进‘黑名单’里，那人就会受到非公开全球通缉，我们的人会想方设法去找，十年、二十年，不会停歇，呆会你把那人的信息给我就行。” 他没想到江薇会这么急切，让偿还人情变成了即时交易，他当然很乐意，因为人情还得越早越好，况且找个人而已，这样的忙他很乐意去帮，要找人不需要挨家挨户去敲门，他们有情报网点，一旦有符合特征的人出现，情报网点的人就会层层上报，他能在十分钟内知道那个人的确切位置。 江薇松了口气，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知道哈里斯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会履行他的承诺，现在轮到她了。 深呼吸一口，副指挥官缓缓说道：“孙安、吹泡泡的人和我要找的人都属于一个特殊的人群，他们的正式称呼是‘被遗忘者’，但通常都被称为‘孤儿’。” - 第二十六章 观景酒吧 “……他们的正式称呼是‘被遗忘者’，但通常都被称为‘孤儿’。”江薇刻意压低了声音，在长而窄的走廊里听起来有些阴森。 哈里斯看了看走廊两头，他知道自己将要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大秘密，久违的紧张起来了，继续低头看着江薇，等着她说下去。 江薇继续说道：“这个‘孤儿’指的不是那些父母双亡的人，而是指被他们父母遗忘的人，他们被这个世界遗忘，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点，所有关于他们的资料、关于他们的记忆都会消失不见，‘被遗忘者’就是指被这个世界遗忘的人，相信你已经仔细查过孙安的资料，你查不到他的过去吧？所有你能查到的东西，都是在他被遗忘之后重新建立的，那些资料不一定真实。” “也就是说，世上有一群没有身份的人。”哈里斯点了点头，他得到的资料上没有孙安的过去，只有他的姓名、相貌、大致的体态特征和过去做过多少坏事之类的信息，这些资料足以用来追踪他，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解他。 “重要的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他们都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超能力，你看到的那种泡泡就是那个人的能力。”江薇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身后的走廊。 有不少船员朝这边走来，都是从舞厅里出来的，准备向船长汇报情况。 二人停止了交谈，很有默契的继续往前走，既然已经被看到了，那么呆在这里等那些船员走过去再交谈，很可能被当成是在密谋什么，不如先处理了船长那边的事，再找地方慢慢说。 哈里斯有些兴奋，他亲眼见到了那些泡泡，亲身体验过了泡泡液的腐蚀力，手上的伤现在还在疼，蚀断的头发现在还在往下掉，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这可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舰桥里一片忙碌，船在这里，大副、二副、三副都离开去处理舞厅的问题了，船员出出进进，对讲机一刻不停的响着，热闹非凡。 哈里斯和江薇在这里等了好一会，船长才有功夫理会他们。 出乎意料的是，船长很轻易的接受了哈里斯的说辞， “我只刚开始听了一些，停电之后就没空听了。”船长从口袋里拿出个入耳式通讯器。 这是他答应哈里斯他们上船的条件之一，他要求监听行动小组的通讯，这样就能在行动小组做出出格的事之前阻止他们，哈里斯没有给他麦克风，这样行动小组的通讯就不会被干扰。 船长的这个要求不难理解，情况有点复杂，船是华夏的，港口在非洲，行动小组几乎全是米国人，时间紧迫，除了身份证明外，他们又没什么文件，船长打电话回去请示了，得到的回复比较含糊，只好自己做决定。 哈里斯把舞厅里发生的事和他的说辞讲了一遍，出乎意料的是，船长很爽快的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答应和船员、旅客沟通，避免生出更多波澜。 指挥官深深的松了口气，船长如此开明，为他省去了很多后续的麻烦，就算任务失败——目前看来失败的机率极大——也不会和上头吵架了，更不用担心国防部长又把自己叫去“谈心”。 接下来，他们还将继续在船上寻找孙安，不过在那之前，哈里斯还要从江薇那里继续收集信息。 二人刚离开舰桥，就收到了小组成员的消息，他们已经回到了临时指挥部，同时也发现了孙安留在厨房后门上的字。 哈里斯想了想，又返回剑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船长，建议船长把酒吧附近的人都撤回来，以免再出现伤亡。 然后，他们走向了甲板，在那里，海风会把他们的谈话全部吹走，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 ………… 与此同时，刘斐来到了观景酒吧所在的走廊。 离孙安的出现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刘斐打算坐在酒吧里等着，以逸待劳，防着孙安提前到这里做手脚，还能喝点小酒打发时间。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冷清得像是艘幽灵船，船身并不会像老式的木制轮船那样嘎吱作响，但偶尔出现的怪声还是会令人毛骨悚然。 观景酒吧的灯亮着，门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open”字样，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刘斐透过门上的窗子往里面看了一阵，没找到孙安，便推开了门。 “叮——” 门头上的迎客铃响了一声，轻脆悦耳，在空荡荡的酒吧里回荡。 这艘邮轮只是中型的，无法和那种船上有整条商业街、像座城市一样的巨型豪华游轮相比，酒吧位于自助餐馆下层，同层的还有一家免税商店和一个可以点餐的小餐厅，格局都比较小。 观景酒吧大概有三十多平米，这里窗户较大，所以里面还有一层用来保护的卷帘门，此时都已经拉下来了，整个酒吧呈封闭状态，刘斐猜测孙安这么弄，是担心有人从窗外偷袭，他也就不用担心孙安从外面偷袭他。 这是个很公平的战场，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刘斐走进位于角落的吧台，拿了瓶没有开过盖的啤酒，不会喝醉，也不用担心孙安下毒。 别的酒他连碰都没有碰。 找了个安全的角落坐下来，他吹出一堆泡泡浮在前面，喝了口啤酒，看着厅门耐心等待。 ………… ………… 哈里斯和江薇同时停下来，惊讶的看着突然从前方拐角转出来的孙安，一动不动。 孙安穿了一套不知从哪里偷来的睡衣，看起来像是个在医院里游荡的病人。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他走过去，微笑着从腰后拔出那把自动手枪，捏着枪管递向哈里斯。 哈里斯接过枪，插回腋下的枪套里，警惕的看着孙安。 “别担心，还没轮到你，我得先去解决了那个打气筒，看在你借枪给我的份上，给你们个建议，趁还有机会，下船吧，带够吃的喝的，找艘救生艇，现在就离开，救生艇上有定位系统，你们可以活下去，那比什么都重要，回见。”孙安说完，转身朝着观景酒吧走去。 - 第二十七章 被遗忘者（一） “叮——” 迎客铃再次响起。 孙安推开酒吧门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边角落里的刘斐，那个位置很安全，不用担心来自门外的子弹，就算突然撞开门冲进来扫射，浮在前面的泡泡也能把子弹挡下来。 他很谨慎，非常谨慎。 “好歹穿件衣服，你这样很容易让我分心的。”看到孙安的打扮，刘斐啼笑皆非，同时也安下心来，他最担心的是那家伙戴着个防毒面具走进来。 孙安只穿着一条四角**和两只低帮袜子，袴部鼓囊囊一包，两脚花绿绿一双，虽然**是hanro的，袜子是falke的，二者的价钱加起来能买好几套便宜衣服，但皇帝的新衣终究还是不能用来遮羞。 如果把两条胳膊上的绷带解下来缠在身上，倒是可以见人了。 “不想再被你毁了好衣服，再说打气筒只要有张嘴就行，你完全可以闭着眼睛吹。”孙安笑着，转身把门上的牌子翻成了“closed”状态，关起来锁上，并拿起把椅子抵在门把上，这样没人能进来了。 没人喜欢被叫作打气筒，刘斐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发作，只是问道：“连武器都不带？你的茶刀呢？枪呢？作死也得有个限度吧？” “没意义。”孙安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懒洋洋的靠椅背上，“拿你的泡泡没辙，拿刀拿枪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引起你的警惕，什么事也干不成，不拿武器，说不定还能让你放松警惕，找到近身的机会，再说这里的桌子椅子酒瓶子都是武器，而且要是能近身，我拿牙齿都能咬死你。” “呵，这倒是实话。”刘斐笑了笑，他不知道孙安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像是在提醒他要保持警惕，其实根本不用提醒，所有站在孙安对立面的人都应该时刻保持警惕，哪怕明知他在世界的另一边。 “我以为你会把同伙带来的。”孙安叹了口气，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是最可恶的，就算不出现也能给他增加很大的心理负担，在这密闭的环境里要好些，可谁知道在他受伤的时候，那人会不会破门而入？ “他不是孤儿，就算来了也不会进这个房间的，否则就是自讨苦吃？”刘斐很爽快的承认了他有同伙这件事，即使否认孙安也不会相信的，还不如说出来，给孙安增加点压力。 “一个普通人？”孙安想了想，说道，“你这么自负，根本不可能和一个普通人合作，除非他是你的雇主……也不对，你的能力方便实用，再厚的金库大门都挡不住你，钱对你来说跟厕纸没太大区别，普通人花再多的钱都雇不动你，他不是孤儿，也不是普通人，那么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他是某个大型组织的成员，雇你来抓我或杀我，目的会是什么呢？”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刘斐的出现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刘斐的震惊程度远高于孙安，对方仅凭一句“不是孤儿”和他的能力，就能推测出那么多东西，这让他产生了较为强烈的不安，仿佛在一池墨汁里游泳，不知水里会有什么东西缠住他的双脚。 他没有骗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扬名立万，但要的不是普通说的“名”和“万”，不是金钱、女人或地位，而是一个栖身之处，只要能杀了孙安，他就可以加入任何他想加入的大型组织，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你说话要小心。』刘斐又想起了那人的话，『一旦被他猜到什么，就立即杀了他，他可以知道我的存在，但不能让他猜到我的身份，至少现在还不能。』 那只是个普通人，却让他感到害怕，哪怕他的泡泡有着超强的防御力。 “必须在四十秒内杀死孙安。”刘斐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吹泡泡已经来不及了，让泡泡布满这个房间需要一段时间，等泡泡破灭又需要一段时间，必须想一个让孙安不跑，甚至主动靠近的办法，这样才来得及钉。 办法是有，可是那要冒很大的险。 『有一中办法可以激怒孙安，那就是提她的名字，但是要记住，孙安的怒火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哪怕那些与他有杀父之仇的人也不敢轻易提那个名字，一旦提了，下场可能比死还要惨，那是个只有他能提，别人不能提的名字，没有任何道理可讲。』那人说这句话时，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咬了咬牙，刘斐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孙安，笑着说道：“你想太多了，普通人也有令人在意的，我想这一点你是再清楚不过的，她叫什么来着？江颖是吧？要是她让你杀人，你是不会拒绝的。” “小心。”孙安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眉心拧出来一个扭曲的“川”字，“作死也得有个限度，别玩火，管好你的舌头，我就当作你没有说过这句话。” 一股极强的戾气从他身上发出来，充斥着整个房间，灯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似乎连那些泡泡都颤抖了一下。 “你又能怎么样呢？”刘斐说出了他在舞厅里说过的话，“你有着所有孤儿中最弱、最鸡肋的能力，你什么也做不了的。” ………… ………… “先说说孙安吧，你说每个孤儿都有种特殊的能力，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刚才在战斗的时候我没能看出来。”哈里斯伏在甲板的栅栏上，转头向身旁的江薇问道。 “你看不出来的，没人能看出来。”江薇看着头顶的星空，缓缓说道，“在死亡时，他会回到一分零四秒前，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死了，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不知道是谁杀了他，由于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否死了，改变行为模式，就可以改变他会死亡这个事实，但是在接下来的六四十秒内再死一次，他就将永远死去。” “也就是说在六十四秒这个时间段内，他比别人多一条命。”哈里斯明白了江薇的意思。 江薇摇了摇头：“不，他比别人多的不是命，只是六十四秒时间，死亡的事实如果被改变，他就不能算是死过，简单来说他的能力就是‘他有六十四秒时间来避免死亡’。” - 第二十八章 被遗忘者（二） “避免死亡……似乎挺不错的，死亡是所有生物最大的恐惧，能避免死亡是再好不过的。”哈里斯知道了孙安的能力，忍不住感叹。 他想到的是自己的职业，与恐怖份也和罪犯打交道是非常危险的，稍不留意就会送命，此时还躺在舞厅里的那些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能避免死亡，他们的工作也能轻松很多。 但江薇再一次否定了他的说法：“不，这个能力被称作最弱、最鸡肋的能力，他不知道凶手和死亡方式，只能去猜测，除此之外还要推测自己的行为模式，这样才能改变，如果站在原地拖时间，想拖过六十四秒，也容易被别人看出来，对方可能立即杀死他，而且思考的时候也很容易分心，总之是个很麻烦的能力，换一种可以直接使用的能力，例如舞厅里那种泡泡，你就能做更多的事，有更多的办式来避免死亡。” 哈里斯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说道：“等等，不对，如果他的死亡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别人是怎么知道他的能力的？还知道得这么详细。” “被一个对他非常了解的人泄露出来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也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能力才变得鸡肋，如果只有他自己知道，就不用那么辛苦思考了。”江薇似乎站累了，也拄着栅栏伏下来。 “确实，如果没人知道，悄悄死亡，悄悄改变死亡事实，就简单多了，仔细想想，要是我能选的话，我会选那种可以挡子弹的泡泡，不仅自己受益，还可以帮助同伴。”哈里斯权衡利弊，还是觉得泡泡更好些。 “能力只是种武器，武器好不好还是得看使用的人，孙安的可怕在于他的头脑而不是能力，很多孤儿拥有着很强大的能力，泡泡和那些能力一比就弱多了，只是比较难缠而已，可是那些孤儿大多都惨死在了孙安手上，他被称为血泵、蛇夫、烈日、人魔不是没有道理的。”江薇叹了口气。 ………… ………… 戾气充斥在观景酒吧里。 刘斐轻轻打了个寒颤，却没有住口的打算：“十六岁的女孩子，正值花季，你还真下得去手，而且听说她十三岁就成了你的女人，你的第一个女人，我还真猜不出来你动手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孙安此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脑袋歪朝右侧，一动不动的看着刘斐，那目光让刘斐的心跳加速，手也开始微微发抖，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喝了一大口啤酒。 刚想继续挑衅，刘斐就看到孙安猛的朝自己冲过来，伸手抓向了他的脖子，吓得手一抖，把啤酒瓶都掀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孙安像是看不到那些泡泡一样，狠狠撞在上面，这才停下来，那只手伸得很直，仿佛连关节都要伸得脱臼了，离刘斐的喉咙只剩下不到半米距离。 失态让刘斐觉得有些丢脸，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成功的激怒了孙安，让孙安来到了他的面前，虽然花了些时间，但接下来只需要一口气就能让孙安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 那个能力被戏称为“后悔药”，善加利用的话人人都能吃下去，这也是刘斐敢作死的原因，只要能让时间回到六十四秒前，他就相当于没有说过那些话，因为孙安只知道自己死了，不知道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些什么事。 孙安仍在往前挤，身上的骨头发出了“咔、咔”的怪声，必定很疼，而且再这么挤下去就要断了，但他并没有停下，就想从泡泡之间的缝隙里钻过去。 直到刘斐抬起手。 “呼——” 成千上万的泡泡飞出来，铺天盖地朝着前方扩散，后吹出来泡泡撞在前面的泡泡上，化作细水滴洒下来，像是刘斐直接喷出了一大口水。 但是水珠没能触碰到孙安，在泡泡吹出来的同时，他用左手一推泡泡，离开了缝隙，迅速退向吧台，从里面拿出几瓶烈酒，砸向刘斐。 刘斐追了出去，他急着灭口，不得不追，用泡泡填满酒吧不是件难事，但需要时间，等泡泡破灭需要更多的时间，那样就晚了。 烈酒砸过来，刘斐停下了脚步，仰头吹出泡泡挡在上面，酒瓶砸得粉碎，玻璃渣落下来，有的落在泡泡上，滑下来，落在另一个泡泡上，继续往下滑，像是弹珠机里的金属球。 酒味刺鼻，刘斐立即明白了孙安的打算，他也看到孙安拿出了一盒火柴，取出一根来，用左手拇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夹着火柴盒两头，食指压着竖立起来的火柴屁股，用火柴头顶住火柴盒上的擦纸，然后右手朝着竖立的火柴一弹。 火柴被弹飞的同时擦着了，旋转着飞向刘斐所在的方向。 夏天温度高，室温高，哪怕度数较低的酒精也可以点燃，火柴撞在泡泡上，把满是酒精的泡泡点燃，继续往下落，继续点火，直到掉在地上。 蓝色的火焰很漂亮。 泡泡防火，不会被烧坏，但泡泡之间的缝隙不能隔热，孙安不是想把刘斐烧死，而是想让他热死，火不烈，但灼烧的滋味并没有什么不同。 “天真。”刘斐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再圈起手，朝着地上的火焰吹泡泡。 ………… ………… “血泵和人魔我可以理解，蛇夫是什么？为什么他会被称为蛇夫和烈日？他喜欢玩火？”哈里斯更加好奇了，他看过孙安的资料，资料上并没有写着孙安喜欢玩火，虽然有他纵火的案例。 江薇回答道：“蛇夫就是指蛇夫座，在天文学里，太阳的运行轨迹经过了十四个星座，除了我们熟悉的十二星座外，还有蛇夫座和鲸鱼座，但是在占星学里，我们只算十二星座，蛇夫座是黄道第十三宫，十三这个数字在西方有着特殊地位，占星学把蛇夫座定义为恶魔的星座，有人说孙安就是蛇夫座的，他是恶魔。” - 第二十九章 被遗忘者（三） “如果他不喜欢玩火，那为什么又被称为‘烈日’？”哈里斯对孙安的了解正在逐步加深。 事情渐渐明朗起来了，他刚才还在想江薇为什么没有把孙安的这些事告诉他们，那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孙安自己知道他的死亡，别人都不知道，那么即使知道孙安的能力，他们也无能为力。 江薇一开始就已经把她能说的都说了——一见面就朝他的腿开枪，把他打伤，如果能抓到他，在一分零四秒之内绝不能松手。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对付孙安的方法，如果见面就开枪，就能让他始终保持受伤状态，即使死亡，回到六十四秒前没有受伤的状态，他很快又会被打伤，那时就不能再死了，拖过六十四秒，就再也无法保持未受伤状态。 抓着不松手也是一样，如果能抓着超过六十四秒，那么即使孙安死亡，他仍保持着被抓住的状态。 当然，要击伤孙安的腿或是抓住他都非常困难，所以江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忘了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 如果行动小组重视她的意见，情况或许会不有什么改变，行动小组的成员仍会大量死亡，但总比两眼一抹黑，瞎着打要好得多。 哈里斯再次对没有重视江薇而感到后悔，再也次响起了孙安那句话——我们终究会对所有的事后悔。 “‘烈日’和火焰无关，而是指烈日的光芒，这个外号是一名被孙安杀死的红衣主教临终前取的，他说孙安死后绝不会下地狱，在撒旦学会俯首称臣之前，不会允许孙安的灵魂进入地狱，晨星无法与烈日抗衡。” 江薇说着，解释了一下：“撒旦通常被认为是路西法，lucifer源自希伯莱语???????，本意是晨星、启明星，也就是金星，太阳出来后，晨星的光芒就会被掩盖，消失不见，事实上晨星的光芒本身就是反射的阳光。” “纯粹的邪恶？”哈里斯眯起了眼睛，他现在开始怀疑上司派他来执行这项任务，就是为了永远的摆脱他。 ………… ………… 点燃的火柴如夕阳般缓缓落下，“嘭”的炸出一朵蓝色焰花，薄薄的一层火焰向四周蔓延，差点烧到了刘斐的脚。 刘斐退后一步，泡泡之间有空隙，确实没办法隔热，但他从来不惧怕火焰，泡泡坚不可摧，可是泡泡破灭后变成的是水珠，普通的水珠会蒸发，他的泡泡液不会，甚至无法被加热，量足够大的话会覆盖在物体表面，让燃烧的物体与空气隔离，用来灭火是再好不过的。 火无声无息的灭了，刘斐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已经识破了孙安的计划，而且这一招对他来说是完全无效的，他已经无需再害怕什么。 孙安没有停下来，发疯似的到处乱跑，把够得到的桌子、椅子砸向刘斐，一些桌椅卡在泡泡上，定在空中，仿佛游戏里时间停止的场景。 “聪明，亏你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招，很不错，可你还是没办法阻止我，更不可能阻止我吹泡泡。”刘斐笑着说道。 他可以吹开泡泡，但吹不开这些桌椅，被吹动的泡泡碰到别的物体后不会破灭，也不会弹开，就浮在碰到的那个位置，也就是说那些架住了桌椅的泡泡再怎么吹也不会被吹开，泡泡困不住刘斐，但那些桌椅可以。 刘斐对此也不是毫无办法，他可以用吹出来的泡泡去撞破托住椅子的那些，虽然没办法控制吹出来的泡泡数量，撞破桌泡泡，新泡泡仍会托住桌椅，但花点时间，还是能够把桌椅移开的，别说是桌椅，就算是一块落在泡泡上的万吨巨石，他也能用这种方法移开。 吹泡泡腐蚀桌椅也是种办法，把桌椅蚀成碎块，泡泡就再也不可能托住了，而且吹出来的泡泡同样能飞到远处，填充酒吧间。 但是这两种办法都需要时间，刘斐缺少的偏偏就是时间，他已经来不及了，决定杀死孙安，虽然这次行动目的是抓，但杀也未尝不可，哪怕那个人很认真的说他是绝不可能把孙安杀死的。 刘斐不信这个邪。 孙安仍在发疯，似乎已经怒得失去了理智，又把大量的酒砸过来，不再是高度酒，红酒和啤酒也在扔，地上的酒精被中和，浓度急剧下降，再也不可能点燃。 “砸吧！哈哈哈……都砸过来吧！用力！”刘斐大笑起来，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下定了杀死孙安的决定，心里有种豁出去的快感。 他很兴奋，门的位置已经被飘过去的泡泡封住了，就打算开也出不动；窗子的卷帘门是用来防御风暴的，除非有称手的武器，否则以人力是无法打开的；地板上的液体越多，越不容易被蚀穿；孙安的诡计没能起作用，看起来已经一愁莫展。 总之，那个在发疯的人这次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了。 就在这时，酒瓶子破碎的声音突然停止，紧接着孙安的声音响起：“要是一听到她的名字我就发神经，又怎么可能活动现在？” 声音平静得让刘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孙安继续说道：“你在想，我已经被困住了，即使想逃也逃不了，可我已经说过我不会逃，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不仅仅是平静，声音还很低沉，很是阴森，没有一丝怒意，却令人胆寒。 刘斐壮起胆子，冷笑一声：“泡泡已经占了大半个房间，你就快要连动都动不了了，关于‘你能拿我怎么样’这个问题，我始终没能从你那里得到答案，现在大概也一样吧？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我给你答案。”孙安接口回答道，“在你晕倒之后，我会用把你绑起来，再用橡皮筋绑住你的两条手臂，以防你失血过多，然后我会剪掉你的两根大拇指，你应该会疼醒，等你醒来之后，我会一根一根的剪掉你的指头，逼问你那个同伴的下落和你们的目的，手指头之后是脚趾头，然后是小臂、小腿、上臂、大腿，在你失血过多死亡之前，你会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这个答案的详细程度超出了刘斐的预料，他皱着眉想了想，问道：“我什么会晕倒？” - 第三十章 被遗忘者（四） “我为什么会晕倒？” 刘斐在意的不是孙安要如何催残他，而是如何能催残到他，那瓶啤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从几百瓶啤酒里随意抽出来的一瓶，孙安不可能每一瓶都下药，还把盖子盖完完整整回去。 空气也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那么孙安也会一起晕倒，刘斐可以晕，因为泡泡不会伤害到他，孙安不能晕，他光着身子，少量的泡泡就能对他造成足够大的伤害，这里是公共场合，细菌多到了恐怖的地步，不感染才怪。 “你已经开始感觉到头晕了，感觉轻飘飘的，精神有些亢奋，身体却有种乏力感，犯困，像是喝多了一样，可是你明明只喝了一点点啤酒而已，为什么会这样？”孙安的声音里又有了笑意。 刘斐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确实有孙安描绘的那些感觉，只是不太明显，本以为是太久没有喝酒，啤酒喝得太大口，有点上头，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孙安“嘿”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来打个赌好了，再过五……不，三分钟之内你就会晕倒，而你最先吹出来的泡泡已经开始破了，我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坚持三分钟不成……” 刘斐打断了他的话：“足够了，三分钟，足够我杀死你，然后从容的离开了，即使要昏倒，我也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昏倒，等醒来之后，我会回到这里来，找一瓶好酒，坐在你剩下来的尸体上喝个痛快。” 他再次抬起手，比出ok的手势放到嘴前，不同的是这次手指圈出来的圆圈直径有五厘米左右，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甚至没有碰到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门的方向用力一吹，大得多的泡泡飞过去，沿途所有被撞中的泡泡都破了，那些大泡泡却安然无恙。 先前直径三厘米的泡泡相撞，两个同时破灭，大泡泡不破，是因为泡泡壁更加坚固牢实，持续时间也比小一号的泡泡更长，最合适用来封门，主防御。 接着刘斐又转向孙安，抬手圈指，圈出来的是直径仅有半厘米的小圆圈，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猛的一吹。 泡泡很小，但数量极多，直径半厘米的小泡泡不管撞中什么都破，无论是中等大小的泡泡还是那些卡在泡泡上的桌椅，就算什么都没撞中，飘出去两三米远也会自己破掉。 小泡泡壁薄，持续时间短，但泡泡破灭后的细水珠几乎不会浪费，碰到什么物体都会尽数覆盖在其表面，效率更高，主攻击。 二人之间原本隔着很多桌椅，可仅仅两口气，那些桌椅就不见了，他们又看到了对方。 孙安看了看封门的大泡泡，又看了看那些正在破灭的小泡泡，说道：“法皇结界和绿宝石喷射？还藏着这样的招式，多样性的攻击具有更强的杀伤力，为什么你在舞厅不用？怕你的同伴看到？看来是个不太值得信任的同伴，你觉得有必要留一手。” “住嘴！你真的很烦，我已经受够你这一套了，死吧，见到了她别忘了借我问好。”刘斐又吹出了一些中等大小的泡泡，朝孙安走过去，小泡泡攻击力高，但飞不远，碰到什么都会破，不能用来防御，必须靠近，靠近又会有危险，必须用大号或中号泡泡来辅助。 从他的反应来看，孙安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迅速离开吧台，没忘了提两瓶酒。 虽然身体赤果，但他身上没有一点被腐蚀的痕迹，手臂上的纱布也完好无损，原因自然是那些酒，这也是孙安第一时间“占领”吧台的原因，液体不仅可以保护皮肤，还能把泡泡液冲洗掉，穿衣服就没。 他躲避着如霰弹枪子弹般射向自己的小泡泡，贴着墙，在清理出来的这片区域左突右冲，清空一片空地也是他扔出桌椅的原因之一。 小泡泡飞行速度很快，一来就是一片，孙安又用出了他那种近乎于自残的奔跑方式，勉强能躲开一些，偶尔有小泡泡撞在身上，他就用酒冲洗一下，地上有大量酒液，挥发的酒精蒸腾起来，房间里满是醉意，呆久了能让人微醺。 刘斐越来越着急，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些症状也越来越严重，他头晕、胸闷、困顿、流虚汗、精神亢奋、身体疲倦，这个恶性循环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而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不仅要尽快杀死孙安，还得避免被孙安靠近，以免被他用牙齿咬死。 刘斐越来越着急。 孙安的前跃和后退十分迅捷，像只竖起了脖子，随时准备张嘴咬过去的毒蛇，活动空间一直在减少，他的突进却越来越快，小泡泡挡不住他，看到任何可以靠近刘斐的空隙，他都会立即试着钻进去，伸手抓向刘斐的脖子。 脚步声、踏水声、呼呼的吹气声，观景酒吧里只剩下这三种声音，像是一群哑巴在雨中跳舞。 某一刻，当孙安再次冲上前，撞在泡泡上，并伸手去够刘斐的脖子时，即使够不到，他的手也没有缩回来，而是一翻指头，变魔术似的变出了一张扑克牌，抖手飞向刘斐。 那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纸牌，牌面为“黑桃8”，和普通的扑克没什么区别，但背面完全不同，没有蓝色或红色的花纹，而是分成了三个区别，上下窄，写着文字，中间宽，有一个标志，一个由数字8和无限符号∞组成的十字，和孙安背上的一模一样。 纸牌高速旋转着飞向刘斐的眼睛，击破了无数个小泡泡，瞬间就沾满了泡泡液，但纸牌并没有消失，没有受到丝毫腐蚀，甩着泡泡液继续往前飞。 ………… ………… “被遗忘者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他们和我们到底有什么区别？”结束了孙安的话题哈里斯开始询问关于孤儿的事。 “一张纸牌。”江薇回答道，“所有的人都可能成为被遗忘者，孤儿和普通人的区别只在于一张特殊的纸牌，每个被遗忘者都有一张纸牌，他们触碰到纸牌的那一刻就是我所说的特殊时刻，从那一刻起，他们被世界遗忘，并获得特殊的能力，没有例外。” “纸牌的花色才是他们真正的名字，孙安就是‘黑桃8’。” - 第三十一章 被遗忘者（五） “纸牌的花色才是他们真正的名字，孙安就是‘黑桃8’。”江薇看到了极远之处出现了一道闪电，连接着天空与海面。 “你是说扑克牌？”哈里斯吃了一惊，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被遗忘者和常见的扑克牌联系在一起。 江薇点了点头：“一副‘唯一’的扑克牌，被称为‘原始纸牌’，也有人把它叫作‘上帝的扑克’，对应爱因斯坦的‘上帝不掷骰子’，谁也不知道那副纸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又隐藏着些什么样的秘密，大多数人认为纸牌只是‘当前’的被遗忘者信物，更早之前可能是别的东西，比如宝石、金币、花朵、果实、骨头，任何一种东西都可能成为孤儿的信物。” “只有一副扑克牌的话，世上岂不是只有五十四个孤儿？”哈里斯挠着脑袋，碎头发像皮屑似的往下掉，照这样看来，成为孤儿的机率大约只有一点四亿分之一。 “不，最多的时候会有五十六名孤儿同时存在。”江薇纠正了一下这个最容易出现的错误，“人们只记得一副扑克连上鬼牌有五十四张，其实一副新的扑克打开时，里面通常还有一张面牌和一张底牌，这两张牌上印着文字说明或花纹，通常会被丢弃，但那两张牌也是扑克的一部分。” “同时存在的意思是……被遗忘者的总数不只五十六个？”听她这么一说哈里斯也记起来了，新开的扑克会多出来两张，他小时候练习飞牌时用的就是那两张。 江薇点头：“原初纸牌是不朽不坏的，无法以任何形势破坏，但孤儿是人，生老病死，而且死亡机率很高，通常情况下当孤儿死后，他们手中的纸牌就会消失，然后出现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等待着新的触碰者出现。” “通常情况下？还有纸牌不会消失的情况？”哈里斯又听出了疑点。 江薇说话有这样的特点，总会在话里留下些东西，好让谈话顺利的进行下去，这是过去养成的习惯，和这样的人聊天说话总是件轻松愉快的事，这样的人通常也会有很多朋友。 她过去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 ………… **里装不了刀、装不了枪，但装一张纸牌是没问题的，孙安不喜欢带枪，一是关键时候总没子弹，弄子弹也麻烦；二是带枪上街很容易招来麻烦；三是枪很沉，坠着衣服很难受，行动起来还碍手碍脚的；四是他懒，枪属于复杂机械，需要经常擦拭维护，否则很容易出问题，有那点时间他宁愿看看动漫玩玩游戏。 没有枪、茶刀不适合用来投掷，最常用的就是属于他的那张纸牌，纸牌的材质仍是纸，只是撕不坏钻不穿烧不糊泡不烂，飞出去虽然不能打断骨头，但只要准头够好，钉进眼睛里是不成问题的。 孙安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能用纸牌飞中别人的眼睛了。 “啊！” 刘斐捂着左眼，脑袋猛的仰向后方，失去平衡坐倒在地，急忙抬起右手吹泡泡，避免孙安靠近。 他没有瞎，泡泡和泡泡液增加了阻力，纸牌击中了他闭下来的眼皮，砍出来一个小口子，撞得眼球金星乱冒，一时间看不见东西，仅此而已，但是疼得钻心。 “更正一下。”孙安低头看着刘斐，阴恻恻的说道，“在你失血过多死亡之前，我会先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不过只挖一只，另一只让你看着，看着你的舌头在锅里冒烟，你喜欢几成熟？舌头这种东西，大概两面变色就行了吧，到时候记得告诉我味道如何。” 不享受杀人，不代表他不懂得杀人，刘斐触碰了他的底线，不会让他发疯，只会让他发狂。 “疯子！你给我下了什么毒？”刘斐嘶心裂肺的叫起来，他闭着一只眼睛，近乎于抽搐般的吸气，疲倦得已经站不起来了。 “毒？”孙安笑了笑，“我什么时候给你下毒了？我去哪里找毒药？又哪有时间给你下毒？” “不可能！这里的空气有毒，一定是的！”刘斐又抬起手来吹泡泡，空气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让那些症状加重，现在才过了一分钟左右他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根本不可能坚持到孙安主瓣三分钟。 孙安冷笑一声：“如果空气有毒，我为什么好好的呢？药剂可以解消化系统的毒，针剂可以解循环系统的毒，呼吸系统的毒可没那么容易解，更别说提前做准备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没有中毒，当然，要是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食物中毒，那可不关我的事。” “你说谎！要是我没有中毒，怎么像这样！”刘斐试着撑地站起来，手上无力，滑了好几次，才终于由坐姿改为蹲姿，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继续吹泡泡，像一只吐丝蚕，想要把自己包裹起来。 “我不说谎，你确实没有中毒，你只是醉了，醉得厉害。”孙安的脸也有些微微发红，满地酒液，气化的酒精吸入肺里，直接就进入血液，比喝酒醉得更快，但空气里的酒精浓度只能让皮肤发红，根本不可能把人醉倒。 “不可能，我只喝了几口啤酒，不可能醉！”刘斐继续大叫。 “我可没说你是醉的是酒，你不是喝醉的，要是真喝醉也不会这么难受了。”孙安看了看周围，刘斐在这一分钟里疯狂的吹泡泡，泡泡已经充斥着整个酒吧，他已经无处可去，无处可躲了，头顶上的泡泡数量之多，足以蚀光他全身的皮肤。 但他一点也不着急，面色平静的等待着，从容得像是个刚得了巨额风投的网络新贵。 可是下一刻，突然站起来的刘斐吓得他差点尖叫起来。 孙安没想到刘斐还能站起来，身体已经不行了，这家伙完全是靠意志站起来的，让人印象深刻。 刘斐满脸是汗，喘着粗气，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说道：“看你……还往……哪里……跑……” 说完，他抬起手放在嘴前，用尽所有力气深吸了一口气，仍拧笑着，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 第三十二章 被遗忘者（六） “还有纸牌不会消失的情况？”哈里斯看着江薇，猜测着她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牌盒。”江薇转身靠在栅栏上，抱着手，声音压得更低了，“孤儿只能触碰到有主的纸牌，没主的那些他们看不见也摸不着，除非拥有牌盒，拥有牌盒的孤儿杀死了别的孤儿后，对方的纸牌就会自动进入牌盒不再消失；拥有牌盒孤儿被杀死后，牌盒和里面收集到的纸牌又会重新分散到世界各地。” “呵，连面牌和底牌都有了，当然得有牌盒，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哈里斯自嘲的笑了笑，又问，“如果牌盒的作用是收集纸牌，那么收集到所有纸牌后会发生什么事？” 这也是所有知道了纸牌秘密的人会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江薇看着甲板说道：“没人知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有无数的传说，收集纸牌得杀死孤儿，意味着拥有牌盒的人会被所有孤儿看作是敌人，而且完整的扑克才是扑克，不完整的扑克是废纸，原初纸牌倾向于聚在牌盒里，因此孤儿们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相遇，有牌盒的孤儿与别人相遇的相率更高，连活下去都很困难，更别说聚齐纸牌了。” ………… ………… 刘斐是疼醒的，右手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可是叫不出声，他的嘴被紧紧的勒住了，嘴里塞满了东西。 不是袜子，是碎玻璃，刘斐含着满嘴的碎玻璃，用力挣扎起来，他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坐在酒吧中心，双手绑在后面。空气中仍有浓浓的酒味，满地狼籍，但是难受的感觉统统消失了，除了右手的剧痛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啪！” 一根很新鲜的大拇指从身后扔过来，掉在前面的地上，溅起了几滴酒液，血仍从指根处流出来，慢慢晕开。 “唔……唔！”刘斐知道那是他的手指，因为孙安已经说过，他会因大拇指被剪掉而疼醒。 左手的大拇指又被捏住了，刘斐的身体颤抖起来，对生拇指是灵长类动物最成功的进化之一，能够抓握，能让双手做出更精细、复杂的动作，而手的灵活又促进了脑容量的增加，可以说没有大拇指，人类不会是今天这样的人类。 没有拇指，生活中处处都是不便。 刘斐想把拇指蜷起来握住，可是一根指头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和一只手抗衡，孙安显然知道他已经醒了，但没有理会，也没有说话，只是粗鲁的握着那根大拇指。 冰凉的锋利物夹住了拇指指根，刘斐的眼睛睁到了最大，眼角都几乎撕裂了，是啊，都说孙安长大了，这两年手软了，杀的人少了，那些人的死状也没那么难看了，可他还是孙安，潜藏在骨髓深处的邪恶并没有减少。 幼蛇咬人会一次性把毒液放出去，比成年的蛇更加危险，可毒蛇仍是毒蛇，本质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又是一次钻心的疼，刘斐的身体猛的一跳，喉咙里发出了更大的惨叫声，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又立即清醒过来，疼痛使得他的身体抽搐起来，舌头和口腔内壁也被嘴里的碎玻璃划破了，眼泪、鼻涕、汗水一同流下来。 他在后悔，后悔不该提那个名字。 “啪！” 左手拇指也扔到了前面，静静的躺在右手拇指旁边。 孙安绕到刘斐身前，站着，歪头看着他，手里拿着把滴血的大剪刀，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着。 直到一分钟后，他才开口：“好了，现在即使有人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断指的事实，不过别担心，你的手臂已经被紧紧绑住，不会流太多的血，伤口很快就会结痂，疼痛很快就会变得平缓，在疼痛消减之前，咱们不急着动手，那样你才能体验最新鲜的疼痛感。” 刘斐看着孙安，呼吸重得像是抽风箱一样，孙安不说虚话，那么他的手指头、脚趾头很可能都保不住了，还不是一次性全剪，这样的疼痛他还要经历九到十八次。 “你还在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吗？想知道答案吗？想就点点头，不想就继续瞪着我，看能不能瞪得我鼻子开花。”孙安微笑着说道。 刘斐不想听孙安的，他本能的想要反抗，但真的很好奇，都已经困住孙安了，再吹一口气就能把孙安杀死，可那口气没能吹出来，他败了，却不知道怎么败的。 他很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答案很简单，我说了，你不是中毒，是醉了，只不过醉的不是酒，是氧。”孙安说着走到吧台的一扇窗户前，把卷帘门的卡扣打开，拉起来。 卷帘门和窗户之间夹着一个潜水用的氧气瓶，这是给船员水下作业用的，这么大的邮轮肯定会备着不少。 孙安指了指别的窗子，说道：“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有一个打开的氧气瓶，酒吧呈密封状态，所有氧气瓶都打开，空气中的氧含量就比外面高得多，如果只是呆在这里喝喝酒聊聊天，你会觉得很舒服，但是你要用力的、大口的呼吸，你血液里的氧含量过高，身体就会不适，你会醉氧，并患上低二氧化碳血症。” 他继续说道：“低二氧化碳血症的成因是‘过度换气综合症’，通常在焦虑和大哭的时候出现，哭得‘背过了气’和因焦虑而呼吸困难，就是因为换气过度，一般的低二氧化碳血症是可以容忍的，拿个塑料袋罩住嘴呼吸就可以很快缓解过来，但是你不行，你是打气筒，你要吹大量的泡泡就得深吸气，吸得越多，症状越严重，而且低二氧化碳血症会导致脑干抑制呼吸，这是身体向你发出的警告，可你不得不继续吹泡泡，导致症状越来越严重。” 孙安回到刘斐面前，微笑着说道：“而且醉氧使你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等留意到，大脑血管已经急剧收缩，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缺氧的时候会进入休眠状态。 “于是，你晕倒了。” - 第三十三章 被遗忘者（七） 刘斐终于意识到了孙安的可怕，终于明白了孙安被称为最难杀的人不仅仅和他的鸡肋能力有关，还是因为他的头脑。 这个计划显然是在舞厅里就想好了的，离开后才能立即就开始布置，刘斐和行动小组一样，走进了的陷阱。 孙安利用吹泡泡必须大口吸气这个特征，利用无害的氧气让刘斐陷入昏迷，而他自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高氧含量的空气对他也是有好处的，血液里的氧气含量越高，对运动越有利，只要不过头就行； 窗子可以挡风雨，而卷帘门只是用来防御风暴的，遇到能打破窗玻璃的风暴，酒吧里进一点水也不会有人在乎，因此没有密闭，氧气可以从缝隙进入酒吧里； 让观景酒吧呈密封状态，根本不是因为担心有人偷袭，而是为了避免氧气泄露出去，砸酒瓶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地面不被泡泡液蚀穿，空气就不会泄露，而刘斐还因为孙安不可能再踩破地板而感到高兴； 光着身子是为了更方便的用酒液冲洗泡泡液； 弹火柴点燃酒精是为了察看空气的状态，如果刘斐观察得够仔细，就能看到那些火焰其实比平时高一些，可惜他得意的把火“吹灭”了； 说那些话、看似徒劳的突进后退、飞牌，都是为了刺激刘斐，让他努力吹泡泡，刘斐也确实深呼吸了很多次…… 计划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刘斐抬头看着这个可怕的敌人，心里生出了很多后悔，最后悔的还是不该提起那人的名字，那样他就能有少受很多苦了。 『你是绝对不可能把孙安杀死的。』他又想到了那个人说这句话时，脸上的严肃表情。 “准备聊会天还是继续玩？”孙安把大剪刀弄得“嚓嚓”直响，剪刀口上的鲜血到处乱甩。 刘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嘴还被勒着，嘴里含着一堆碎玻璃，能做的就是点头摇头眨眼睛，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孙安朝刘斐身后走去，“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选择玩的。” “唔！”刘斐着急了，用力挣扎起来，拼命摇晃椅子，最后重重侧倒在地上。 酒液溅得他满脸都是，辣得眼睛生疼，他没办法用手去擦，只能甩头挤眼睛，折腾了好一阵才睁开眼睛，看到孙安已经蹲在了面前，离得最近的是那双毛脚杆子。 “怎么？不想玩？”孙安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刘斐用力点头。 在他失去双手大拇指的时候，只觉得万念俱寂，死的心都有了，此时恐惧让他意识到自己在乎的东西其实还很多，躺在前面不远处的那对大拇指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 “想回答我的问题了？”孙安又问。 刘斐再次点头。 “保证不吹泡泡了？”孙安再问。 刘斐的脖子僵住，硬得像是打了石膏一样。 孙安笑了起来：“当我看不出来？你吹泡泡根本不需要手，用手放在嘴前根本就是为了迷惑人，泡泡不是从你指圈里出来的，是穿过指圈飞出来的，其实手指圈不圈都一样，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等布条解开、吐出玻璃后就给我来那么一口气。” 刘斐想叹气，却连嘴都没办法张开，但这时的情绪完全反应在了眼睛里，那就是深深的失望——他连最后一搏的击会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孙安伸出手，解开了刘斐脸上的布条。 “其实你想多了。”他拍了拍刘斐的脸，“能动的时候你拿我没办法，现在不能动了，更不可能动我，给你个忠告，为了你的嘴皮子着想，别乱来，否则你就只能从牙缝里吹泡泡了，希望你的牙缝够大。” 布条一取下来，刘斐“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接着把那大大小小十多块染红了的玻璃吐出来，为了避免自己的嘴皮被剪掉，他没有做多余的事，看着孙安。 孙安也没有说多余的话：“首先，说说你的同伴，他是谁？属于哪个组织？等等，让我猜猜，是‘维列斯’（Вeлec）的人？” 刘斐张了张嘴，问道：“你……怎么知道？” “不难猜，维护派是不可能让你在船上乱来的，和你合作的肯定是狩猎派的组织，船上已经有一堆米方的人，如果是‘企业’（enterprize）派来的，应该会让你和他们一起行动，抓我就容易得多了，事后让白宫下个封口令就行了，不用担心泄密的事；‘波赫尤拉’（pohj）最近又在和‘诺特’（nott）闹，应该没心思来找我麻烦，那就只剩下维列斯了，我想知道的是原因，伊里奇突然发神经了？干嘛跑来抓我？”孙安找了把完整的椅子坐下来，皱眉思考。 “你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来的，放我一条生路，我把实情告诉你。”刘斐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就是基于这个原因，他可以用自己掌握的这个秘密来换命，虽然他的大拇指已经没了。 “不不不不不，生路你就别想了，原因你自己清楚，你现在唯一要能求的，就是我尽快杀了你。”孙安起身走到刘斐身后，把他扶起来。 刘斐身上的酒液往下淌着，他感觉到自己的食指又被捏住了，急忙摇晃缩回来，可食指的力量远不如拇指，拇指都挣脱不开，食指就更不可能了。 恐惧立即占据了他的心头，果然和孙安说的一样，拇指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若是食指被剪掉，他又能获得新的强烈刺激。 刘斐刚要惊叫，剪刀猛的插进了他的嘴里，撞疼了他的牙齿，刀口张开，架在他的舌根处。 “维列斯会派你来，也会派别人来，我总有一天能知道，不如先把你的舌头剪下来煎着，你差不多也饿了吧？”孙安反手握着剪刀，手指慢慢盒起来，剪刀口开始闭合。 “牌盒！牌盒！是牌盒！”刘斐含糊不清的大叫起来。 “牌盒？”孙安停下来，皱着眉说道，“我没有牌盒啊，也不知道在谁身上，你们找你们的牌盒，干我什么事？” - 第三十四章 被遗忘者（八） “如果拿着牌盒就会被所有孤儿看作是敌人，那直接藏起来不就行了？尽量避免和别人动，也就不会暴露了。”哈里斯也转过身，靠着栅栏，视线在甲板上游曳着，像是在搜寻纸牌。 “很难。”江薇摇了摇头，“首先，很少有人能经受得住‘集齐纸牌’的诱惑，传说只要集齐了纸牌可以实现任何愿望，或是拥有无上的力量，成为上帝般的存在，最不济也能被世界重新记起；其次，几乎每一个孤儿身边都有监视者，俗称‘尾巴’，他们不参与战斗，任务就是盯着自己的目标是否得到了牌盒，孤儿之间的战斗通常会有很大动静，若是得到了牌盒，会第一时间被那些尾巴知道。” “是谁派来的监视者？”哈里斯吃了一惊，看向了船舱，这艘船上有两名孤儿，必然会有不少监视者，说不定有人正在暗中盯着他们。 “一些大型组织派来的监视者。”江薇解释道，“被遗忘者建立的秘密组织，一部分被遗忘者想要得到牌盒，集齐纸牌，于是联合起来，建立秘密组织，满天下寻找孤儿和牌盒，这样的组织被称为狩猎派；另一部分被遗忘者不希望任何人集齐纸牌，他们认为太强大的存在会打破世界的平衡，甚至毁灭世界，也满天下派人寻找孤儿和牌盒，这样的组织被称为维护派；还有些人只是单纯的不希望被拥有牌盒的人杀害，组织起来保护自己，这样的组织被称为中立派。”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狩猎派和维护派通常是敌对的，规模大，目前世界上有三大狩猎派组织，分别是位于米国的‘企业’，位于芬兰的‘波赫尤拉’和位于北俄的‘维列斯’；两大维护派组织，分别是位于瑞典的‘诺特’和位于澳洲的‘拉塞特’sseter）；一大中立派组织，位于尼日利亚的‘奥里沙’（ori?à），还有些小型的中立派组织存在，通常是几名孤儿组成的小队。” “企业？没听说过。”哈里斯最关心的还是位于米国的组织。 “你不会听说过的，你的上司、上司的上司可能都没听说过，但你看到关于孙安的资料很可能就是企业提供的，他们势力很大，政界、商界都有他们的人，组织松散，和共济会有些像，只是核心成员的身份极为隐密。”江薇举了个很好理解的例子。 哈里斯又自嘲的笑了笑：“我一直认为我对这个世界的见识、了解比大多数人都多，没想到……” 江薇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很多孤儿都希望能加入到这些大型组织里，他们能得到更好的保护，做什么事都有人给他们擦屁股，但是很难，大型组织都是‘核心排外’的，他们需要的只是监视者，更乐意招收你这样相对普通，又不怎么普通的人帮他们做事，成为监视者。” “嘿，等我退休了，说不定会加入一个组织，开开眼界。”哈里斯笑着说道，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开玩笑。 “要摆脱这些监视者很困难，我怀疑孙安在非洲劫了你们的钱，就是为了摆脱或清理监视者，有你们追着，监视者不方便行动，把你们引到船上杀了，那么一段时间内就再也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了，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江薇说完了她知道的一切，话题又说回到孙安身上。 “照这样看来，那五千万看来是没办法追回来了，孤儿肯定不会缺钱，五千万现金是个很大的负担，搞不好已经被他烧了。”哈里斯笑了笑，又问，“他摆脱尾巴，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知道。”江薇摇头，“世界最大的中立派在非洲，整个非洲都是奥里沙的地盘，而且那里地广人稀，不容易和别人相遇，很多孤儿都喜欢呆在非洲，孙安也一样，他已经在非洲呆了很多年，偶尔离开，过不了多久又会回来，但从来没有回过华夏，摆脱尾巴，很可能和他要回华夏有关，他可能想低调的去做些事情。” “不过以他的性格，我想是很难低调下去的。” ………… ………… “你们找你们的牌盒，干我什么事？” 孙安必须承认，他确实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事情会和牌盒有关，牌盒不在他手上，他也不知道牌盒长什么样，更不知道目前谁拥有牌盒。 这显然不是怀璧其罪，而是无妄之灾，维列斯是狩猎派组织，狩猎派通常比较激进，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放弃抓他的计划。 “给我……给我个痛快，我就告诉你。”刘斐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保不住了，孙安是懂得杀人的，可以花一秒钟杀人，也可以花一个月。 “行，不过你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在杀你之前，那条舌头我是要取走的。”孙安很“爽快”的答案了。 刘斐吞了口口水，使用着即将与他分离的舌头：“是预言，有预言说，你即将得到牌盒，维斯斯的首领深信那则预言是不会错的，想要把你抓到，抓到你，等你得到牌盒后，再杀了你，那么牌盒就能落在他的手里。” “哈，有意思。”孙安缓缓点头，“维列斯的老大是谁来着？是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dir·ilyich）吧？没记错的话他是【面牌】的拥有者，可以随机获得其他孤儿的能力，唔……是他自己说的预言还是别人说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没有告诉我太多，我连和我一起来的那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戴着假面皮，我只知道他是华夏人。”刘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如果没有了就把舌头伸出来。”孙安不会全信刘斐的话，他知道刘斐只是个被利用的弃子而已，知道的东西有限，还很可能是假的，也懒得再问什么。 刘斐颤抖着，闭上眼睛，把舌头伸到嘴外，感觉剪刀刀口贴在了自己的上下嘴皮上，冷得像是冰一样。 ………… “嚓！” - 第三十五章 左右为难（上） 白月光着脚丫子盘脚坐在床上，歪着脑袋发呆。 睡意已经全无，任谁听到有人雇凶杀自己父亲的消息，大概都会睡意全无，除非那就是雇主本人。 白月想不出是谁要杀死父亲白诚，七月初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才过了一个半月，怎么就出这事？ 想来想去，她能想到的还是那些国际贩毒组织。 杉锦实业是有一些官方背景的，刀建宏和神秘的“有关部门”达成了长期协议，一是武器不入境，所有运送武器的船只都不得在华夏港口卸货；二是协助管理，杉锦实业利用其人脉，协助和有关部门有关的部门打击国际贩毒组织。 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军火贩子的人脉大概只比情报贩子差一点，有杉锦实业帮助，有关部门每年都能截获大量流入华夏的毒品，而他们也能为杉锦实业提供一些小帮助，比如在国际刑警上门调查之前稍微走漏一点风声，杉锦实业的船只靠岸加油时，如果遇到临检，能为他们提供一些庇护。 这样的合作自然不是什么稀罕事，也不能用对和错来衡量，对华夏人来说，刀建宏和白诚都应该算是英雄，因为毒品的危害是远高于枪支的，哪怕是在枪支泛滥的米国，死于毒品的人也远多于死于枪击；但是对那些大毒枭来说，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他们的利益受损，当然是要报复的。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杉锦实业和有关部门的合作虽然是顶级机密，但知道的人也不算少，报复刀建宏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报复远离杉锦实业总部的白诚要容易得多，白诚一死，杉锦实业就相当于断了一手一脚。 “等等，不对……” 白月想到这里，意识到了更可怕的问题——内部问题。 知道白诚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基本都是杉锦实业的核心成员，那些想要报复的大毒枭应该把枪口对准刀建宏才对，能把详细资料发给孙安的一定是那些核心成员。 杉锦实业到底出了什么事？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白月身子一颤，紧张的看着房门，小声说道：“门……没锁。” 她怕把对门的陈亦珊引过来，又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门把被压下去了，这一次看得真真切切，门开了一条缝，孙安从门缝里钻进来，朝白月笑了笑，没有回身，关上门，锁好，然后重重靠在门上，慢慢的滑坐在地。 他的背在门上抹出了一大片鲜红。 白月吓了一跳，急忙跳下床走过去，想把他搀扶起来。 “不用，给我一分钟，你去找些擦血的东西来，干了就不太好擦了。”孙安的脸色异常苍白，他流了很多血。 白月冲进卫生间里，把大浴巾拿出来，见孙安已经歪倒在门后，陷入了昏迷。 她愣在原地，思绪飞涌。 这个失去意识的人正准备去杀死自己的父亲，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如果在这里杀死他，就能免去接下来的一系列麻烦，白月没有杀过人，也没想过要杀人，可是和父亲的安危比起来，杀人这种事又算不上什么了。 可杀了孙安之后呢？雇他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又会派别的人来，孙安会和她沟通，新派来的人就不一定了，很可能会直接动手，况且如果能让孙安站在自己这边，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雇他的人，从根源解决问题。 打定主意，白月闻着刺鼻的酒味和血腥味，费九牛二虎之力把孙安拖进浴室，再擦抬进浴缸里，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又出来擦拭地上的血迹，她没忘了打开门出去看一眼，看走廊上是否有血滴，也不知孙安是怎么做到的，她找了一会，竟连一滴都没有找到。 于是又回来擦血迹，一块洁白的大浴巾硬是擦得红白相间，这才把血迹清理干净。 白月疲倦的跪坐在门后，心想自己真是倒霉，照顾一个病人就够累了，居然又来个伤员，这么两头折腾，她很可能自己也累病了，三人躺一间病房里，倒也不怕寂寞。 正这么想着，门突然被敲响，离得很近，她差点吓得叫起来。 “白月，睡了没？怎么不回微信？刚才是不是有人敲你的门？”门外响起了陈亦珊的声音。 白月心一沉，她没想到陈亦珊还醒着，居然跑来察看她的情况，孙安的态度还不明朗，现在可不是让二人见面的好时机，万一他还是打算杀死她父亲，陈亦珊可能会跟着倒霉。 不可能假装不在，真要出门她们一定会告诉对方，况且灯还亮着，搞不好擦地时投在门缝处的影子已经被看见了；不可能假装在洗澡，先前洗澡时就已经聊过天，哪有人半小时就洗一回澡的。 急中生智，白月踮着脚尖回到旁，把沾血的毛巾往床底一扔，“噢”的应了一声，走过去把门打开。 “我不小心睡着了。”她揉着眼睛说道，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陈亦珊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向她隐瞒了父亲的真实身份，但从来没有骗过她。 刚才忙活了一阵，现在披头散发的，倒是挺符合刚睡醒的形象。 “哦。”披着被子的陈亦珊很自然的挤进门来，把门关上，小声的问道：“很奇怪，舞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可为什么没有脚步声？难道今晚有什么特别安排不成？” 她长得也很漂亮，因生病，鼻子下面红红的，看起来像只小兔子，脸比白月稍微圆一点，总给人一种微胖的感觉，事实上她一点也不胖，身材好到经常被白月她们拿来开玩笑，说她应该成为一名维多利亚的秘密天使，这样她们就不愁没内衣穿了。 白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强装镇定，懒洋洋的说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又不去，快滚回去睡觉，好好养病，要是再着凉，非拖成肺炎不可。” “唉，病人也不容易啊，躺了一天，下午又睡了一会，现在哪还睡得着。”陈亦珊捏着嗓子，用无比哀怨的声音说道。 “去去去，你不睡我还要睡呢，真太后也没这么折磨人的，更何况你这个假太后。”白月说着就要把陈亦珊往门外赶。 “别，我害怕，整个客房区好像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刚才停了次电，好像还有人放鞭炮，今晚一起睡吧。”陈亦珊往床上一躺就不打算起来了。 - 第三十六章 左右为难（下） 白月不知道停过一次电，她躺在浴缸里睡着了，戴着耳机放着音乐，也没听到有人“放鞭炮”，但她记得孙安先前是拿着枪的，那恐怕不是鞭炮声。 “……如果你对间谍感兴趣，船上倒是还剩几个，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她又想起了孙安说过的话，知道邮轮上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船还在行驶，却不知道驶向何方，能否顺利的回到江海市。 现在没空想那么多，眼前的情况更加紧急，白月不希望陈亦珊和孙安见面，至少不是现在，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发生，她已经对陈亦珊说了一次慌，不想再欺骗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是她能怎么办？二人经常一起睡，抵足而眠的次数多得数都数不清，可浴室里还躺着一个混身浴血的坏人，总不能置之不理。 “那你先回去，我一会过来，今晚去你房间睡。”白月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先把陈亦珊支开，然后等孙安醒来，和他说下眼前的情况，让他在这里先睡一晚，明天早上再谈具体的事。 “为什么呀？我睡太多，被子都捂出味道来了，你这里多香，抱着你睡一晚，明天病准好。”陈亦珊不知道白月的想法，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在她看来，自己只是和平时一样，要和白月一起睡一晚上而已，反正是着凉，又不会传染，都这么多天了，白月要病早就病倒了。 “乖，听话，先回去，我一会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再去找你，问清楚了睡着也安心一些。”白月只能坚持。 “唔……那好吧。”陈亦珊在床上扭了几下，这才挪到床边，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香喷喷的床铺，准备回房间。 可就在这时，浴室里传出了口哨声，吹的是动画《崖上的波妞》的同名主题曲，旋律轻快、跃动，仿佛能让人看到一个盛满了泡泡的浴缸。 陈亦珊定在原地，慢愣是转头看向白月，双眼圆睁，嘴张成了o型，呈“°o°”状态，长长的吸着气，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声响。 白月的脸“腾”的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气愤，这绝对是故意的，孙安醒了，听到她们在外面说话，便故意吹起口哨来，那果然是个坏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陈亦珊一口气吸了很久，肺都差点撑炸了，这才轻轻呼出来，贼兮兮的笑着，压低声音说道：“冰清玉洁的白小姐终于开窍了，放心，这就回去睡觉，你也别过来了，有什么话都明天再说，对了，注意做好保护措施，你懂的。” 说完，她急忙往房门冲去，但还是晚了一点，白月一脚踢在了她屁股上。 陈亦珊怪笑一声，拉开门冲出房间，“呯”的关上了门。 呆呆看着房门愣了几秒，白月气冲冲的走进浴室，见那套染血的睡衣扔在一旁，孙安半躺在浴缸里，脑袋和脚翘出来，正在放水，水还很浅，但上面果然浮着一层泡沫，遮住了他的重要部位。 “你……你……为什么……”白月转身朝着房门，红着脸问道。 孙安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听说抱着你睡一晚能疗伤治病，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让给她？” “去死！”白月又离开了浴室，她总不能呆在这里看着个男人洗澡，不过没有关门，二人可以继续说话。 “别走啊，不是说好了帮我包扎的嘛？我只是在清洗伤口而已。”孙安笑着说道。 他没想到刘斐最后的反扑会这么猛烈。 ………… 刘斐当然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的舍弃舌头和生命，在剪刀合下来的前一刻，他缩回舌头，身体后仰，转头朝孙安吐了几个中等大小的泡泡，然后低头朝着自己的身体吹出了无数小泡泡。 小泡泡是碰到什么都破的，泡泡夜不会腐蚀他自己的身体，但他的衣服和绑着他的绳子都被蚀没了，再次蹬脚倒在地上，一边拉扯残存的绳索，一边继续朝孙安吹泡泡。 他脱困了。 孙安猜到刘斐会垂死挣扎，只但是没想到这翻挣扎会如此有效率，于是战斗再一次展开。 刘斐的大拇指已经没了，已经无法、也不需要抬手假装从指圈里吹泡泡，颈关节比肩、臂关节灵活，吹泡泡时对角度的掌握也更加犀利。 对孙安来说，这场战斗更加凶险、激烈，但战斗的结果并没有太大变化，他活着离开了，只是受了不轻的伤。 观景酒吧里除了碎掉的桌椅、碎掉的酒瓶、碎掉的杯子外，还多了一些碎掉的肉、碎掉的内脏和碎掉的骨头。 ………… 白月重新走进浴室，见孙安已经坐直了，背对着门这边，手抬着那块她先前才用过的沐浴海绵，等着她接过去。 他背上的皮肤几乎全烂了，但那个由8和∞组成的十字依然十分清晰，这个纹身似乎很深，深到了骨头里，受再大的伤也无法抹除。 与他手臂上的伤一样，伤口浅，但是面积很大，她不知道这伤口是怎么造成的，也没心思知道，叹了口气，走过去接过海绵，沾了那些满是泡泡的水，轻柔的擦洗着那些伤口。 “酒精和纱布没扔吧？”孙安挺直了脊背，忍受着疼痛向她问道。 “没，放在柜子里了。”白月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她正思考着要如何向陈亦珊解释这件事。 “多谢。”孙安很诚恳的道了声谢，并没有转过来。 但是白月的动作缓了一缓，她这才意识到孙安把这视为帮忙，而不是以“否则我会杀你”或“我要杀你父亲”为由要挟她，她没有停手，但觉得就算自己停下来，他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这么一想，白月的心情就轻松了一些，她是在帮忙，虽然不是什么大忙，但他欠她的，他就不好意思再害她。 清洗好伤口，白月离开浴室，等孙安又冲洗了一下，穿上了睡衣袖子，这才进入擦酒精的环节，包扎好伤口，二人一同来到了房间里。 “老实说，我不缺钱。”孙安先开口了。 - 第三十七章 房间、女人和钱 房间里坐着一男一女，船身轻轻摇晃，像是撒手的摇篮。 男人光着身子，坐在写字桌上抽着烟，两只脚一荡一荡的，灯光不算明亮，没能在男人苍白的皮肤上照出光泽，倒是让他后背那个十字看起来更黑更暗了。 女人坐在床上，坐得很端正，拘束不安，呆呆的看着男人，两只手因为紧张而攥起了拳头，指缝里还有一些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老实说，我不缺钱。”孙安的第一句话就让白月紧张起来，他当然不缺钱，一个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劫取五千万美金，然后把钱全部送人的人，不可能缺钱。 白月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孙安回到这里来本是个极好的信号，但他受了不轻的伤，回来很可能只是为了疗伤，而不是和她“谈判”的 “对了，你为什么没趁我昏迷的时候杀了我？”孙安好奇的问道。 “杀了你一个，还有后来人。”白月简单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聪明，我喜欢。”孙安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想通过我找到幕后的指使者，还存着一个小小的念头，就是希望我能帮你们杀了我的雇主。” “可以吗？”白月睁大了眼睛，翘首以待的模样让人很难拒绝。 “不但不完成接到的活计，还把雇主给杀了，你觉我这么做，以后谁还敢雇我？卖红薯是做生意，卖枪是做生意，杀人也是做生意，生意哪有这么个做法的。”孙安吐着烟说道。 “可是你说你是在暗网上接的生意，你的账号不等于你的身份，他们不知道是你，你可以重新再来，凭你的本事，新的账号也可以很快建立声誉。”白月说出了她的想法，还没忘了拍一记马屁。 “这话就有点蠢了。”孙安看起来有些失望，“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你忽略了这事的困难程度，在互联网，你不会去信任一个陌生人，在暗网就更不可能了，即使没人能猜到那个新人是我，接一个靠谱的任务也可能花上几年时间，更何况还有一些人知道那个账号是我的，我在现实的名声可能也被毁了。” “那你还是要……”白月心灰意冷，神情也黯淡下去，她总不能说你名声毁了就毁了吧，我拿钱补偿你，孙安第一句话就说了，他不缺钱。 孙安满意的看着她的模样，笑道：“别伤心，看在咱们这么有缘分的份上，事情也不是完全没得谈。” “你要什么？”白月又抬起头看着他，短短几句话，她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她还年轻，涉世未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孙安故意在拨弄她的情绪。 “咱们来玩个游戏。”孙安说出了他的打算。 “游戏？什么游戏？”白月看着孙安，想到了《saw》里的那个人偶。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仅不会杀你的父亲，还会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为他提供保护。”孙安竖起了一根指头，像看到了猎物的捕食者一样盯着白月的眼睛。 “什么条件？”白月觉得这件事好得有点不像真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陷阱。 “你给我钱。”孙安在烟灰缸摁熄烟头，笑得像是只偷了鸡的黄鼠狼。 白月愣住，怎么又说到钱了？这怪人到底在想什么？她没有犹豫，急忙问道：“说定了，你要多少钱？” 要钱是最简单的，她的父亲最不缺的就是钱，虽然有些钱见不得人，但那对孙安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问题。 “不多不少，四十比特币，但是……”孙安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钱必须是你自己赚到的，怎么赚随便你，给你三个月的期限，从我们回到江海市的那天开始算，如果九十天内你没办法赚到四十比特币，我会杀死白诚；如果那些钱不全是你赚到的，我会杀死白诚；你必须靠自己的人脉、自己的努力、自己本事赚这些钱，如果里面渗杂了水份，我会杀死白诚。” 他根本不需要连说三个“杀死白诚”，白月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困难程度，皱着眉想了想，问道：“那我可以借钱吗？没有本钱，别说九十天，九百天也不可能赚到三十多万美金。” 她知道钱越多越容易赚钱的道理，不是说赚钱的成功率高，而是方法更多，白手起家赚大钱的人有很多，他们的本钱就是时间，而她恰恰没有太多时间。 孙安低头想了想，说道：“我借你好，亏了算我的，多赚算你的，你想要借多少？” “多少都可以？”白月惊讶的问道，如果有足够多的钱，银行里存个死期，九十天也能收到不少了。 “当然可以。”孙安眼里闪过一丝狡狯，“玩游戏不都可以选择难易度吗？你也可以选，借的钱越多越简单，借的钱越少越困难，你选择的游戏难度和我对白诚的保护力度成正比，你选困难难度，我24乘7贴身保护；你选中等难度，我当他的110，有危险随叫随到；你选简单难度，我偶尔过去看一眼，如果正好碰到了危险，就算他走运。” 这个游戏规则公平合理，白月找不到修改的点，想了想问道：“那如果我要借三万美金，算什么难度？” “三万。”孙安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说道：“你只有九十天，如果选择做生意的话，单是物流就要花很多时间，要翻十倍非常困难的，如果你真的只想借三万美金，那就算是地狱难度好了，我会给你额外奖励，具体是什么到时候再说吧，保证让你满意。” 这下轮到白月惊讶了，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在她看来，孙安这纯粹是没事找事做，事情不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会有很大损失，不是说钱，而是说名声，这个游戏会让他的名声毁于一旦，而且雇他的人也不会轻易罢休，再有钱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三十多万美金。 “因为我想找到我的主线任务。”孙安说出了让人费解的话。 - 第三十八章 关于角色 “因为我想找到我的主线任务。” 带着淡淡的忧伤，孙安说了句白月无法理解的话。 话里的每个字、每个词她都知道，联系在一起也能听懂，但她不明白孙安的意思，什么叫找到他的主线任务？“主线任务”是新出来的梗吗？出来一个半月了，她有很多东西要补。 见白月一脸的茫然，孙安很坦然的解释道：“哦，我认为这个世界是个游戏，所有人都是玩家建立的角色，即使玩家不进行游戏，角色也会以npc的形式继续活动，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主线任务是什么，我好奇，我想知道我的主线任务是什么，这些年一直在寻找。” 白月静静的听着，想了一会，问道：“换成人生的意义会不会更好理解一些？” “不不不不。”孙安用力摇了摇头，扯得后背结痂的伤口隐隐作痛，“千万别上升到哲学角度，那样的话任何答案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脑袋疼，意义什么的太虚，我说的主线任务是实事，具体要做些什么，或要达成什么目的，如果我的主线任务是造颗原子弹毁灭这个世界，我会很乐意去做的。” 白月现在完全理解了，笑着说道：“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发号施令的人，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些事做。” 孙安也笑了起来：“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你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原因就是我觉得我们的相遇是有特殊意义的，这不是在说肉麻的话，请不要理解错了，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可以‘发号施令’，我会斟酌着帮你，或许在做那些事的时候，我就能找到我的主线任务。” “可是……你怎么确定呢？就算真有主线任务，就算你真的遇到了，你也不知道那是你的主线任务呀。”白月发现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要去确定？”孙安笑了笑，大概是屁股坐疼了，又从桌上跳下来，坐到了相对较软的办公椅上，“我的主线任务可能只是踢飞一颗石头而已，在我学会走路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可能是和你说这些话，那么我现在正在进行主线任务；也可能是寻找主线任务本身，在寻找主线任务的过程中，所经历的、做的事就是我的主线任务，那么在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我的主线任务也就完成了，寻找主线任务本身就是件有趣的事，为什么不找？就算找不到，就算错过了，做这些事本身也是很有趣的。” 这样的想法对白月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有些深奥，她无法透彻的理解，也不是太关心，又把话题引向了孙安的理论上：“你说我们都是玩家建立的角色，那玩家什么什么时候，唔……玩我们呢？” “你不会知道的，游戏永远也不会让你知道有人控制着自己，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个角色都有独立的个性，不会和别的角色重复，其实也不一定每个人都是玩家建立的，应该还有一些游戏制作组建立的公众角色，让所有玩家都可以玩，只是同一时间只能由一个人控制，没有那个角色或npc能够永远存在，所以每个人都是要死的，玩家建立一个新号，人就出生，玩家删除一个旧号，人就会因某种特殊原因死亡，或变成不可控npc慢慢老死。”孙安讲述着他关于角色的理论。 “这……都是你想出来的？”白月好奇的看了一眼他的额头，像是想要找到他的脑洞。 “‘这个世界是游戏’是个很早以前就存在的理论，我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只不过我比较闲，所以想了一些比较细的东西，如果你有兴趣，咱们以后可以慢慢聊。”孙安可不想坐在这里长篇大论的说到天亮。 听他提到以后，白月这才想起来话题跑得太远了，于是又问起游戏的事：“对了，那我赚钱有什么限制吗？除了不能靠我爸外。” 孙安想了想，又补充了些游戏细则：“必须是你自己赚的钱，不能入股让别人帮你赚，炒股可以炒消息，但消息必须是你自己得到的，不能是从白诚那里得到的，记好帐，每一笔赚到的钱都要有帐目，我会看，不过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也不会那么严格。” 白月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有了几个想法，但无法确定能在九十天内赚到三十多万美金，和五千万比起来，三十多万少得可怜，但仔细想想，那也是一笔巨款了。 “其实你愿意冒险的话，这点钱还是很好赚的。”孙安给出了一点小提示。 “你是说……犯罪？”白月微微蹙眉。 “你必须承认那是条捷径，而且有我在，你可以不用担心警察来找麻烦，抢银行就不错，那也是你亲手‘赚’来的钱，啊，对了！毒品怎么样？你爸在反，你来贩，多有趣的家庭剧，我猜很多人都愿意付钱去看的。” “不要。”白月摇了摇头，乌黑的长发波浪一样荡了几下，“你也别小看我，我又不是赚不到，就算实在赚不到，我也不会碰毒品的。” 孙安看起来有些失望，耸了耸肩，说道：“那你决定玩这个游戏了吗？” “地狱难度。”白月重重的点了点头，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 “很好，那这段时间我不会无聊了。”孙安也站起来。 一张扑克牌从他衣服里滑出来，掉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在意，握住了白月柔软的手。 “那是什么？”白月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俯身捡起了那张泛黄的纸牌。 “算是我的……名片吧。”孙安没有阻止她，又坐下来。 “名片？”白月拿着那张还温热的纸牌，牌面是黑桃8，除了看起来旧一些外，和别的纸牌也没什么区别。 她把牌翻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十字图案，和孙安背上的一模一样，图案在纸牌中心，上方和下方各有一条横线，把正好和纸牌边缘形成了一个正方形，那两条横线的上面和下面，也就是纸牌背面的顶端和底端写着字。 上面写着两个字——【悔意】 下面写着一行字——【一个扭断了脖子，一个摔断了腿】 - 第三十九章 纸牌 “这是什么？” 白月拿着从孙安衣服里掉出来的那张牌，好奇的问道。 纸牌背面除了那个十字符号外，写着一些字，上面是“悔意”二字，下面是“一个扭断了脖子，一个摔断了腿”一行字。 “哦，上面是我的能力名，下面是我的能力说明，中间那个是能力标志。”孙安完全没有避讳，就这样说出来了。 “能……能力？”白月睁大了眼睛。 “嗯，一种特残的能力，小把戏，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抢到那五千万的？没有点小手段，我怎么可能只身一人开着车闯进军事基地里，再拉着几百公斤的钱闯出来，没这能力我也不会接杀白诚的活了，军火贩子可不缺军火，也不会缺保镖，我可以为了这点钱‘送命’，但不会为了这点钱‘送命’。”孙安自鸣得意的说了句双关语。 “你是说超能力？”白月这下不淡定了，她可以在险些被孙安掐死的时候保持镇定，可以在孙安说出他打算杀她父亲时保持冷静，可超能力这东西太玄乎，孙安说得又太随意，像是在开玩笑。 “觉得很难接受？这样好了，你先把牌扔掉。”孙安笑了笑，又习惯性的往后靠，靠在了椅背上，又疼得咧着嘴直起背脊。 白月依言把那张纸牌扔在地上。 “扔远点。”孙安俯身把牌捡起来，飞到屋子的另一边，继续说道，“现在你看着纸牌，然后闭上眼睛，过一秒再睁开。” 白月有些紧张的看着纸牌，闭上眼睛，过了一秒急忙睁开，躺在地上的纸牌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惊讶得吸了口凉气，这不可能是孙安过去捡起来的，他单是站起来就需要一秒钟的时间，也不会是别人捡起来的，屋子里他们俩，纸牌就是消失了，没别的解释。 只见孙安站起来，抖了抖睡衣，那张纸牌又从他睡衣里面滑出来了，掉在地上。 他坐下来，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这张牌是我的，只属于我，如果有视线锁定着它，它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牌，如果没有视线锁定，它会自动回到我身上，通常是在口袋里，但这睡衣没有口袋，它就只好回到我的衣服里面，贴着身体。” “这……这……这是……这……”白月结结巴巴，不敢再去捡那张牌了。 孙安学着她的语气说道：“这……这……这世界上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事，这副纸牌也是一样，我觉得把它称为‘游戏道具’更妥当一些，纸牌赋予的能力可以称为‘游戏技能’。” “这就是你觉得这世界是个游戏的原因？”白月把纸牌和先前的话题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孙安比了个很小的手势，“没事，它就是一张不会坏的纸而已，不会咬你的。” “不会坏？”白月更加好奇了，重新捡起纸牌，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无论是触感还是软硬度都和普通的牌没什么区别，她试着用指甲尖掐着撕了一下，没能撕坏，可一些过塑的纸牌也一样没办法撕坏。 “不用那么小心，我早就用电钻、电焊、电锯试过了。”孙安笑着把纸牌拿过来，用力揉成一团，再展开，纸牌上连一点折痕都没有，又拿牙齿用力的咬、踩着在地面上用力的磨，纸牌上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弄脏。 他重新把纸牌递给白月。 白月接过牌，不再去尝试，只是凑到眼睛面前仔细检查，想知道那是什么材料。 只听孙安继续说道：“就是因为又不会坏，这东西没办法磨快了当武器用，没办法杀人；和纸没什么区别，也不能用它来挡刀挡子弹，它会折起来，被刀尖或子弹带着刺进身体里，倒是可以防割，可防御面积也太小了，基本没什么用，就只是张扔不掉的名牌而已。” 白月点了点头，这东西很神奇，却没什么大用，她的注意力便从纸牌上转到了后面写着的字上：“‘一个扭断了脖子，一个摔断了腿’，这说明我怎么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能力说明通常都比较隐晦，像是个谜题，通常要和牌面、能力标志联系起来才更好理解，牌面的左上角和右下角分别有一个‘8’，一个扭断了脖子，是指8上面的圆圈扭转，形成了‘莫比乌斯带’；一个摔断了腿，是指8没办法再站立，倒下来了，就成了无限符号∞。”孙安仍是没有任何保留的讲出来了。 “啊！就是你背上的纹身。”白月惊讶的看着纸牌背面的十字。 孙安点头：“是的，不过那不是纹身，是自然出现的。” “那‘悔意’到底是种什么样的能力？”白月仍无法从循环和无限联想出孙安的能力。 “说白了，我的能力就是短时间后悔药，这能力就是用来给我自杀的，当我对自己说的话或做的事感到后悔时，我可以结束自己的性命，让时间回到六十四秒前，好处是能让我很难杀死，坏处是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很可能还会犯同样的错，这就是莫比乌斯带的象征，我永远无法逃出这个怪圈，不断的重复着相同的错误，体验着相同的悲剧。”孙安仍在笑着，但笑容里多了很多无奈。 “听起来很……”白月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悲哀，是吧？确实，这被称为最弱、最鸡肋的能力，但也别尽往坏处想，只要我能推测出我的行为模式，改变一下，就能最大程度避免犯同样的错误。”孙安站起来，活动着身体。 “有无数条命，可以修正自己犯的错误……这样想的话，这能力也不算太差。”白月也只能这样说。 “不，我只有一条命，如果时间返回了，我就不能算是死过，所以只是比别人多了六十四秒的后悔时间。”孙安纠正道。 “那万一你昏迷了怎么办？昏迷时间超过六十四秒的话，你死亡后仍是处于昏迷状态，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白月好奇的问道。 “这么快就想到了对付我的办法？看来你的聪明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孙安惊讶的看着她，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既然是用来自杀的能力，我自然有着特殊的自杀方法，能在陷入昏迷前自结束生命，如果错过了机会……” 他顿了顿，朝房门走去：“那就随遇而安吧，既然要把我弄晕，就不是为了杀死我，只要活着，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实在不行……就当是角色被删除了吧。” “你去哪？”白月还拿着那张纸牌，向他问道。 “洗白白，暖好床等着我，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很快就回来。”孙安说着走出了房间。 - 第四十章 破解图案 【求收藏、求票票！】 客房区位于甲板的下面一层，所有旅客都居住在这一层，往下一层是船员区，再往下则是机房区，旅客是不允许进入船员区，这样就可以避免他们进入机房区。 孙安此时就走在船员区，目的是换一身衣服，那套睡衣实在不合身，在观景酒吧里和刘斐战斗的时候可以扔在外面脱下来，但现在要到处走，可能在任何地方遭遇战斗，就不能再穿睡衣了。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安保船员的服装，衣服的原主人大概还在处理旅客的事。 所有旅客都离开了舞厅，正在娱乐室里接受治疗和安抚，就算那些已经治疗完的也不敢单独回客房区，他们打算集体回去，这也是客房区格外安静的原因。 孙安的目的是寻找刘斐的“尾巴”，他的那些已经在抢劫行动中全部截断了，本以为上了这艘船，把行动小组消灭掉就能获得暂时的自由，哪想到会遇上这档子事。 刘斐说的那些话让他稍稍有些不安。 维列斯这个组织不容小觑，他们的势力遍布全世界，特别是亚洲，就算是很偏远的小镇子也会有他们的成员驻扎着，有些是身份显赫的大人物，有些是很普通的老百姓，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工作，只是每年从维列斯那里领一次工资，并在看到任何异常时发一封邮件，之后就不用再管什么了，维列斯会派人来调查。 几乎所有被遗忘者建立的组织都是这样的运营模式，有无数的暗桩，有专门负责调查的人，也有专门负责监视的人。 刚接触到纸牌的孤儿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世界遗忘了自己，往往会精神崩溃，也可能认为自己掌握了超自然的力量，就能拥有这个世界，于是做出些出格的事情，这样就会被暗桩看到，负责调查的人很快就会到来，他们通常会把相关的事告诉给那名孤儿，然后在监视者到来后离开，从那之后，孤儿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注视着。 监视者绝不影响孤儿的生活，无论孤儿打算做好事还是做坏事，他们只是观察，并且在孤儿暴露了纸牌的秘密后做一些善后工作，总体来说时无害的，其中一些甚至和孤儿结婚生子。 像孙安这样斩断全部尾巴的情况是很少发生的，但孙安就是孙安，他凶名在外，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值得大惊小怪，如果拿到牌盒，他可能死得很快，因为孤儿很可能会联合起来对付他，以免被他杀死。 无论那预言则准不准，维列斯已经盯上了他，这一点无法改变，低调生活的愿望更难实现，但孙安不打算改变计划，他有他的原因，势在必行。 他要把刘斐的尾巴也斩断，免得他们转而跟踪他，这不容易，除非直接把整艘船毁了，在遇到白月之前他可能会这么做，现在他只是打算把那些人全部杀死。 唯一的线索就是手里的小册子。 小册子是在刘斐身上找到的，里面除了日期外，全部都是看不懂的密码字，应该是刘斐自己创造的记录方式，刘斐已经死了，无法再破解，但孙安在小册子找到了一些手绘图，最后两页上也是那样的图。 那些图案很复杂，像是电路图，由线条和标记符号组成，图案和符号都和密码字不相干，有破解的可能性。 图案都是方形的，刚开始孙安以为那是城市的街区图，但最后那两页的是上船之后才画出来的，和街道无关；接着他又以为那是房间的布局图，刘斐用来藏东西的房间，画图是为了避免自己忘记，可船上没有一个房间有那么复杂的布局。 总不可能是真正的电路图。 ………… “没想到那小子的脑子这么好使。”来到向上的楼梯前，孙安叹了口气，把小册子塞进口袋。 他看得太仔细，第一副图都已经看得印在了脑子里。 刚要上楼梯回到客房区，孙安就看到一个人从上面下来，把金属楼梯踩得“当当”直响，楼梯较窄，他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停在楼梯口等着那人下来。 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人，下到转角转过来，见孙安等在下面，愣了一下，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当当当的下了楼梯，朝着船员区走去。 船员是隶属于航船公司的，派班由公司安排，邮轮上的船员的数量可不少，相互间不认识也正常，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回去后能领到工资，那就足够了，反正每次交接班都要点名，也不会存在冒充的情况，即使冒充船员也没办法进入机房区，只要那些重要的机械不被破坏，船总是能靠岸的。 孙安在这里已经遇到了好几个和他打招呼的船员，他往楼梯上走去，走到转角，停下来，微微皱眉，又掏出了那本小册子。 楼梯是“之”字型的，每一架楼梯由四个台阶组成，共三个转角，而那两张图上，就有由四条线组成的像“w”或“m”一样的符号。 看着看着，孙安脸上露出了笑容。 多亏那个下楼的船员，要不是思路被他打断，孙安很可能继续思考着，心不在焉就上楼了。 这两张图是邮轮的结构图，共设了两层密码。 第一层比较简单，那就是与普通的结构图完全相反，在普通的结构图里，线条通常代表墙壁，每个房间都由四条线组成，没有线条的地方代表空间，而这个图上的线条只代表可以去到的地方，代表房间的就是一条中断的线，那些一般情况下不开门的房间——例如摆放工具的仓库——则不画线，这就很容易迷惑人了。 第二层密码就难多了，也是孙安没有意识到这是邮轮结构图的原因，图案是方形的，而不是船形，船被刘斐“折断”了，折成了“口”字形的结构结构，加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和标记符号，根本无法通过图案猜到这是艘船。 要把这两个方块还原成船形，还不能沿着四个角直接“展”开来，正方形的四个角都是假的，只代表外框，和四条边相连的线也是假的，邮轮其实是装在方框里的，折成了三截，真正用来展开船体的线是不容易看出来的圆角垂直线。 沿着圆角垂直线展开，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船舱结构图。 - 第四十一章 “不用谢” 后退一步，在对方被拉得失去平衡，身体前倾时，孙安把一根锈迹斑斑的水管插进了那人的左眼窝里。 枪从那人手里掉出去，摔在地上，混合着房水和脑浆的血液从水管另一头流出来，不停的滴落，孙安已经转过身，把水管担在肩上，用一条胳膊压着，像猪八戒扛钉耙一样，另一只手拿出了那本小册子翻看着。 那人还没死透，但是已经无法动弹，挂在水管上，身体抽动着，意识渐渐消失。 这是第三个，还剩下最后一个。 ………… 破解了小册子上的地图秘密，那些复杂的线条就很容易看懂了，长直线代表过道或走廊，短直线代表房间，w和m线表通往上下层的楼梯——每层船舱都不止一把，虚线可能是代表还没有探察过的区域。 详细、简单、明了，最重要的是，那些小圆圈代表着刘斐的监视者。 刘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所有监视者所在的位置全部标记出来了，一共只有两幅图，也只需要两幅，一幅是客房层的，另一幅是船员层的，客房区上方是开放区域，谁都可以去，船员区下方的机房区和再下面的货舱是封闭区域，谁都不能去，监视者不会藏在那些地方。 放开水管，孙安离开了房间，回到了船员区的过道里，下个目标在客房区，这是个不太好的信号，那人可能去舞厅了，如果也受了伤，此时就在人群最秘密的娱乐室，那里虽然像战地医院一样忙乱，可以趁乱杀人，但被发现的机率也很大，面具已经没了，若是杀人时脸被看见，又得忙着灭口。 “希望那人够宅，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还呆在房间里。”孙安轻轻叹了口气，客房区冷清得像夜晚的墓地，正是杀人的好时机，至于尸体……他向来管杀不管埋，发现尸体的人会帮他处理的。 路过白月的房间，他通过门缝看到灯开还着，不过对面那个房间的灯也开了，白月大概是在跟那的同学解释吧。 孙安坏笑着继续往前走，来到了走廊最里面，目标的房门前。 “客房服务。”门缝里有灯光透出来，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 ………… 白月好不容易才敲开了陈亦珊的房门。 她走进去坐在床上，无奈的看着陈亦珊，陈亦珊贼兮兮的笑着，上上下下打量着白月，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好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白月叹了口气，等着陈亦珊的取笑。 陈亦珊没有急着开荤玩笑，只是很认真的问道：“洗澡男长得怎么样？” 都还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只要对方长得不算太差，人品不是太坏，就足够了，开心就好。 “普通。”白月如实回答，孙安不是那种帅到掉渣的人，也就五官端正、比较耐看而已，身材还算匀称，肌肉还算结实——她看过也碰过了，只是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那他会不会太快了？这才过了多久，十分钟都不到呀。”陈亦珊看了一眼手机，如果孙安连十分钟都没坚持，那白月也太不幸了。 “我们只是说了会儿话。”白月侧开身子让陈亦珊爬到床里面，这才躺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陈亦珊也躺下来，拉好背子，抱着白月的一条胳膊，好奇的问道，“那我和他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这是在问将来的事了，如果白月打算和“洗澡男”发展下去，那他们肯定能见面，毕竟她们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每天一起上下学，白月不可能瞒得住她。 “会，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白月有些心不在焉，她要和孙安玩“游戏”，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要商议，但孙安今后肯定会经常出现在她身边的。 “告诉我你们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陈亦珊的八卦之魂已经雄雄燃烧。 “不是。”白月十分确定这一点。 “那就别太早下结论，一切皆有可能。”陈亦珊笑着，伸手替白月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又往她伸上挤了挤，贴得很近，轻声嘟喃，“要是他对你不好，我饶不了他。” 手臂上传来了强烈的弹软与紧贴感，白月微微笑了笑，饶不了他？要是陈亦珊知道孙安先前差点把自己给掐死，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 ………… 门开了，是被敲开的，根本没有锁，只是关了起来。 房间里面的灯光有些刺眼，孙安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里面。 门越开越大，已经可以侧身钻进去，就在这时，船身微微倾斜，门又停住了，并且缓缓往回关。 里面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孙安伸出手指抵住关闭的门，加力一堆，船身刚好又往另一边倾斜，门猛的打开了。 灯泡泼洒出来，一个漆黑的身影浮在空中，挡在灯前，仿佛要扑出来一般，孙安被吓了一跳——其实他的胆子不是太大——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况。 到处是血，墙上、地上、桌椅上、床铺上，像是恐怖游戏里的场景，一个人倒吊在天花板上，随着轻轻荡着，嘎吱声是系在他脚上的麻绳发出的声音，血正从他垂着的双手上往下滴，滴得十分缓慢，因为已经几乎流干。 有人已经替他解决了这个麻烦，但孙安不喜欢这样，他看了看过道两头，走进屋子里，关上了门。 正对着门的这面墙上，用血写了三个大字：“不用谢”，字迹苍劲有力，很漂亮，说是书法作品也不为过，用来写字的是一块扔在地上的毛巾，沾的自然是那个倒吊着的人的血。 孙安又回身去看那具尸体，见那人的喉咙被刺穿了，而刺穿他喉咙的正是尖尖的鸟嘴，遗失的鸟嘴面具出现在了这里，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他不是孤儿。”孙安又想起了刘斐的话，杀死这人的显然就是刘斐的同伴，维列斯派来抓他的人。 刘斐记录他的监视者位置，搞不好就是为了铲除他们，那他的同伴自然也知道这些人的位置，那个神秘人已经猜到了孙安的打算，提前帮他处理掉了这最后一个目标，又隐到了黑暗之中。 - 第四十二章 送客 “真是多管闲事。”孙安一脸不爽的离开了那个满是鲜血的房间。 血迹还没有干，凶手刚离开不久，他要么是被监视着，那人知道他杀人的顺利；要么是遇到了更加狡猾的对手，那人猜到了他会最后来这个房间，提前跑来杀人、写字。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孙安都是非常不利的，他毫无头绪，没办法在船上找到那人，只能修改计划，以免被那人知道他的去向，让他的“休假”计划彻底泡汤。 不过眼前还有别的事要做，孙安可没忘了他上船的初衷，他是来对付行动小组的，行动小组的威胁虽然远不如维列斯，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可不希望回到清济市还像个逃犯一样东躲xc。 ………… ………… 哈里斯和江薇已经回到了他们临时的指挥部，原本显得拥挤的会议室现在已经十分空旷，大部分成员都死了，剩下来的这些也受了不轻的伤，伤口已经不碍事了，但他们的行动能力大打折扣。 “收回尸体，甲板上集合，准备撤退。”哈里斯用沉重的声音下达了一个沉重的命令。 行动小组的成员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指挥官，这个有名的倔强人物居然会在行动还没有彻底失败的时候放弃，这事要传开了，估计nsa的很多人都会惊掉下巴。 “嘿，你们是想全部交待在这里不成？”哈里斯笑了笑，冷漠中藏着一丝无奈。 他确定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危险探员、特工们必然会面对的东西，要是怕死就别干这一行，牺牲在所难免，这么些年下来，他无数次穿着黑色的西装，出现在同事的葬礼上，被无数个遗孀骂得狗血淋头，但也拯救了很多家庭，他的心早已坚若磐石。 在知道被遗忘者这种存在之前，哈里斯是绝对不会退放弃任务的，他会和孙安周旋到底，哪怕牺牲，可是在知道之后，他的信心动摇了，血肉之躯无法与超自然的力量抗衡，行动小组成员脸上的红肿和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抓住孙安？杀死孙安？现在看来更不可能了。 除了撤退，指挥官还有什么选择？ 行动小组的成员都松了口气，决定撤退的不是他们，他们不需要担责任，别把命送在这里比什么都强，于是陆续离开了，前往那地狱般的舞厅。 哈里斯则和江薇一起重新找到船长，商谈借走一艘救生艇的事。 船长依然很爽快的就同意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一艘救生艇算得上什么？他巴不得行动小组的人尽快离开。 ………… 救生艇上本身就载着应急物资，压缩食物、淡水、食盐、钓鱼用具、生火用具一应俱全，哈里斯他们根本不需要准备什么，他拿上自己的准备，用卫星电话联系了上头，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他们用不到救生艇上的定位装置，不需要航船公司来救援，免得扯出更多麻烦了，可以直接让军方调一艘巡洋舰来，cia与警方的联系更多，nsa主管反恐，与军方有着更密切合作，很多军事行动就是由国家安全局指挥的。 做完这一切，他们等在甲板上，等一具具用白布裹着的尸体搬出来，再把尸体搬到船上。 孙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身上穿着船员制服，像是赶来送客的。 他的出现立即引起了行动小组成员的恐慌，但哈里斯及时抬起手，制止了他们掏枪的举动，要是再有人拿枪对着孙安，他们恐怕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很明智。”他微笑着向哈里斯说道。 哈里斯不知道明智指的是撤退还是制成员拿枪，他自然不可能给孙安什么好脸色看，沉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还没完，迟早，我会抓到或杀死你的。” “说这话心虚不？你心里很清楚，我是没那么容易杀死的。”孙安说着看了江薇一眼，他知道江薇肯定已经把孤儿的事告诉给了哈里斯，否则行动小组根本不可能这么干脆的撤退。 哈里斯皱了皱眉，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孤儿把他们的秘密看得有多重，如果看得很重，他很可能会面对灭口的问题。 “放心，我不在乎那些东西，不过你最好小心一些，我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要是你去深入调查，很可能会‘自然死亡’。”孙安笑着说道。 “你建议我们离开，是因为我借枪给你，那现在给我这个忠告，又是为什么？”哈里斯板着脸问道，他可不相信孙安是好心。 孙安用下巴指了指江薇，对哈里斯说道：“这家伙是个死脑筋，跑去跟你们这些白眼狼合作，哪知道合作容易抽身难，之后她要离开的时候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到时候还得你多周旋。” 哈里斯看了一眼江薇，他知道江薇和孙安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是她没有向他说明，他也就没有多问。 孙安又看向了江薇，换成中文说道：“这家伙是不是答应帮你找那个人了？他们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如果真能找到，通知我一声吧。” 江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如果在我杀死你之前能找到，我会的。” “很好。”孙安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走出去一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江薇，笑容更甚，“别忘了我说过的话，照顾好你的身体，时候到了我会来收取的。” 说罢，他独自走进了船舱。 哈里斯和江薇都看着他进入的那扇门，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 ………… 一直忙到了午夜十二点，船长才终于处理完今晚的事，旅客们都回去睡了，船员们也交班完毕，他身心疲惫，回到了专属于他的那个房间。 推开门，打开灯，船长吓得一哆嗦。 只见孙安坐在写字桌前，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正仰着脑袋睡觉，被灯光刺得睁起眉头，过了几秒才睁开眼睛，把脚从桌子上收下来，转头向他看来。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过了一会，孙安才笑起来：“再给我来瓶好酒。” - 第四十三章 暂别 看着孙安脸上那灿烂而猥琐的笑容，船长叹了口气，走到那个陈旧而精致的木柜前，掏出钥匙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来一瓶颇为陈旧的glenfiddich单麦威士忌和两个阔口杯，走向桌子。 孙安很有礼貌的让出了椅子，然后很没礼貌的坐到了桌子上，看着那瓶好酒皱着眉说道：“不是一柜子的兰姆，你也好意思把自己叫作船长？” 船长叹了口气：“我是船长，不是海盗船长，最好的兰姆已经被你拿去了，我要是能有一柜子那样的酒，也没必要继续在船上吹海风，再说这瓶酒也不错，年纪比你还大，你要是嫌弃，不喝就是了。” 说着他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有酒不喝王八蛋。”孙安谄媚的笑着，毛手毛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抬到船长面前，“再说了，一个人喝的那不是酒，是寂寞。” 船长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抬头看着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年轻人。 离岸的三天前，孙安也是这样出现在他房间的。 ………… 那天，孙安脚边还放着个黑色的皮箱，他踢了踢，说道：“这是一百万美金，如果你能帮我一些小忙，这些钱就全部是你的了。” “你是谁？滚出去，否则我叫保安了。”船长只是把他当成个疯子，他只需要在离岸的前一天上船检查一番，在那之前都是住酒店的。 “那么我换一种说法。”孙安缩着脚，用力一堆桌子边缘，坐在办公椅上赚了两圈，说道，“如果你不帮我一些小忙，等回去后，我会把你的妻子和女儿都杀死。” 他报出了船长家的地址。 看着他平静的表情，船长意识到这人确实是个疯子，但不是在开玩笑，于是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一百万美金，肯定不仅仅是让他带东西那么简单，想让他帮忙走私的人多了去了，但没一个能给出一百万这个数字，无论真假。 孙安满意的笑了起来：“三天后，会有一组由国安局和中情局组成的队伍上船搜捕我，你让他们上船，配合他们的工作，然后找他们要一个入耳式通讯器，和这东西放在一起，装在你口袋里就行。” 他拿出个口红一样的黑色小管子放在桌上。 “还有呢？”船长皱着眉问道，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根本不需要花一百万。 “把这个交给负责维护引擎和发电设备的船员，看到灯亮，就让他们断电、停船，看到灯灭，再通电、开船，你可以把钱分给他们，也可以利用你的职权命令他们，看你了。”孙安又掏出来个拇指大小的小方块放在桌上，上面粘着片leg灯片。 “还有呢？”船长又问，这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真正的难点大概会放在最后。 出乎他的预料，孙安摇了摇头：“就这么多，我也会在船上，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需要临时做些什么，我会来找你，放心，不会让你做太为难的事。” 说完，他起身往房门走去，打开门，又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对了，帮我准一瓶好酒，要兰姆。” ………… 哈里斯感觉到己方的行动处处受限，他是正确的，孙安监听着他们所说的一切，再加上敏锐的目光，舞厅里的一切动向都被他掌握着。 停电、停船根本不是那根压杆式遥控触发器触发的，触发器触发的只是个接在信号接收器上的灯片，拉匣、断电的都是船员，所以信号发出去之后，过了几秒灯才灭，问题出在人身上，别的船员去检查那些设备，又怎么可能查得出问题来。 兰姆酒是船长收藏的，双氧水、酒精、纱布都是船长提供的，观景酒吧里的卷帘门钥匙是在船长室取的，放在卷帘门后面的氧气瓶是找船长要的……孙安无法提前得知刘斐在船上，但除了刘斐和他的同伴制造的意外之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江薇说得没错，整艘船都是他的陷阱。 “干杯！”孙安仰头，把杯中的酒液全部倒进嘴里。 ………… ………… 白月是被陈亦珊叫醒的。 她睡得不好，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又开始做噩梦。 “那是个坏人，是吧？”陈亦珊心疼的擦着白月额头的冷汗问道。 白月叹了口气，笑了笑，说道：“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可以做好事。” 陈亦珊没有多问，从昨晚的临睡前的表现就能看出来，白月心事重重，没有和她说，一定有她的理由，陈亦珊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自己的好朋友。 她们是典型的不洗头之交。 “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等我洗个澡，就一起去吃早饭，然后去甲板上散会步吧，你老闷在房间里，说不定又闷出别的病来。”白月起身坐到船边。 “总比你得相思病要好。”陈亦珊撑了个懒腰。 枕头夯在了她的脸上。 ………… 太阳已经升起，懒洋洋的挂在东边，白月和陈亦珊肩并着肩，伏在栅栏上看着极远处天与海的交界线。 佳人凭栏远眺是一道极好的风景线，但今天没人欣赏，甲板上几乎没人，大多数旅客此时仍躺在床上做噩梦，这天早上客房区的梦话内容十分丰富。 二人已经从船员那里了解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海盗残党、国家安全局、中央情报局、化学武器、尸体……这听起来像是小说里的故事，却真实的发生在了船上。 白月知道昨晚的事肯定和孙安有关，而陈亦珊则猜测昨晚发生的事和今早出现在她房间浴室里的那个人有关。 当白月推开浴室的门后，她看到了睡在浴缸里的孙安，吓得差点叫起来，急忙关上了浴室门。 他是来找她说话的。 “本来想和你好好在船上聊聊天，可惜有一条漏网之鱼找不到了，不能让他看到我们在一起，否则他会从你身上知道我要去的地方，你们也会有危险，别把我要去清济的事告诉任何人，就当你没见过我，我们到清济再见面。”孙安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 “你也别把我父亲的事告诉别人。”白月也有话对孙安说，只是没能找到他。 “我知道，还有什么事吗？”孙安点了点头。 “我们在哪里碰头？”白月向他问道。 “船到码头的第二天下午两点，我会在你白诚的住处大门外等你。”孙安说完走出了浴室。 他朝着被吓得怪叫一声的陈亦珊抛了个媚眼，笑着离开了房间。 （第一卷：热夜之梦——完） - 第四十四章 故乡 汽笛声响彻天际，邮轮缓缓驶向江海码头。 岸边，前来迎接人们翘首以盼；甲板上，缠着绷带的旅客延颈企踵，他不是忙着去和亲友团聚，只是单纯的想尽快离开这艘倒霉的船。 驶近码头，船行速度已经很慢，角度也调整好了，船侧展现在人们眼前，等在岸边的人开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甲板上的人们见他们指的是船身，就够着身子往下看，可轮船越往下越窄，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白色的船体上被人用黑漆写了一行字：“滚远点，我只想过一段平静的生活！” 字很大，每一个都比人还要高，并且写得非常难看，跟虫子爬出来的一样，黑漆滴滴淋淋弄得到处都是，洁白的船体就这样被污染了。 之后，人们才注意到那些同样洁白的纱布，发出了惊呼声，没有百分之百安全的交通工具，邮轮上这么多人，有一两个裹纱布的不值得大惊小怪，可只有一两个没裹纱布的，就很不正常了，肯定有大事发生。 救护车的出现也证实了众人的猜想。 ………… 白月牵着陈亦珊，跟在人群里慢慢往下走，老远就看到了继母乔敏和陈亦珊的父母站在一起，正微笑着朝她招手。 父亲白诚没有来，在更远的地方，她看到了长期跟随在白诚身边的沈世忠和他的儿子沈从义，父子二人混在人群里，装作不认识，显然是来当保镖的。 家里果然出事了，目前看来还不是什么太严重的大事，但刺杀者的出现将会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白月无法想象要是她没有遇到孙安，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庆幸遇到了他，或许正像孙安说的那样，这和命运有关。 想到那个怪人，白月又回头往后看去，那天浴室一别，她就再也没有见到孙安，他就像是传说中的梦魇那样，醒来后就再也找不着了，不过陈亦珊可以证实孙安是真实存在的，二人有一面之缘。 白月没有看到孙安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船身上的那些字，她笑了笑，猜到那是孙安的杰作，期待着明天的见面。 “你们没事吧？”三名家长围过来，找寻着女儿身上的伤势，邮轮上的wifi在事发当晚就中断了，据说是遭到了海盗的破坏，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好着呢，走吧，先回去吧，这里乱得让人心烦。”白月拖着她的行李箱，走在乔敏身旁。 心里有很多问题，但现在还不是问题的时候。 ………… ………… 傍晚，清济码头不远处的海岸悬崖边，一个湿漉漉人影从水里钻出来，坐在岸边，取下潜水镜、脚蹼和身后背着的氧气瓶扔进水里，就穿着那套连体浮潜衣，赤着脚开始攀登悬崖。 这身潜水装备也是找船长要来的，清济市同样是个港口城市，距江海市有半天车程，属于二线城市，远没有江海市那么大，码头停靠的是中、小型的货船、客船和渡船，要搭乘远洋邮轮还是得去江海码头，不过提前下船的话，可以抄近路，直接在清济市上岸，只是必须得游回来。 “低调、低调、低调……” 孙安每爬一步都要念一遍“低调”二字，这是在叮嘱自己，游回来可以摆脱刘斐那名同伴的跟随，但维列斯的找寻不会停止，他必须低调低调再低调，稍不不慎就可能被找到。 再不怕死，他也没办法独自和一个庞大的隐密组织抗衡，如果真像预言那样拿到了牌盒，就更不可能了，孤儿会因为手中的纸牌相遇，拿着牌盒，和别人相遇的机率更是大得惊人。 好不容易爬到了悬崖上，孙安喘着粗气，看着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百感交集。 两个月前才抢了五千万美金的劫匪，最近干起了小偷小摸的行当，先是偷了套睡衣，接着又偷了套船员的制服，现在是第三次了，运气依然不错，他偷到一件亚麻白衬衫和一条大短裤，像是个经常混迹于南美小镇酒馆的人。 身上只有两样东西，分别是那个白色的zippo打火机，和死皮赖脸从船长那要来的一千块钱，他给自己留了一万美金，结果落在舞厅桌子上，不知道被谁给抓走了；本想到清济市就杀了白诚，赚够今后的生活费，结果遇到了白月，这个计划也泡汤了。 孙安像是个兜里只揣着一千块钱的北漂浪子，没有身份，没有住的地方，不过他很奢侈的拦下来一辆出租车。 “到哪儿？”的哥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这个打扮与清济市格格不入的男人。 “带我去你们平时最喜欢的面馆吧，你们最清楚哪里的东西好吃，如果你还没吃晚饭的话，我请。”孙安最想念的食物还是面条。 “好咧。”的哥愉快的开动了汽车。 ………… 从面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出租车继续上路，朝着城市的北边驶去，孙安看着窗外的街道，其中一些他小时候走过，另一些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整座城市都弥漫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到底什么才是故乡呢？”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外来者。 故乡该如何定义？是有故人居住的地方，还是自己生长的地方？如果是指有家人居住的地方，那么这里大概不能算是孙安的故乡，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他已经是个纯粹的陌生人，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记忆里，但这确实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直到十二岁那年。 父母、亲戚、同学、朋友应该都还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不想被别人知道他要来这座城市，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不希望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已经被遗忘了整整十年，孙安离开这座城市也已经八年，没有再回来过，也没有回来的理由，这次终于有了，只是没想到刚踏上这片土地，一碗面、几条街，就使得封尘已久的回忆涌现出来，收都收不住。 “或许故乡是指自己拥有回忆的地方。”他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看着那些把天空都照亮得斑斓的霓虹。 - 第四十五章 白诚（上） 告别了陈亦珊一家三口，白月坐到了汽车后排，直到驶上了高速公路，这才向坐在旁边的乔敏问道：“家里出事了？为什么沈叔和从义会跟着我们？” 沈家父子的车就在后面。 乔敏笑了笑：“安明那边出了些事，你爸担心这边受到牵连，所以让跟着来了，家里没事，回去后你爸会和你说的。” 白月点点头，她猜对了，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免得乔敏当心。 她的生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记事之后乔敏才走进那个家里，那是个温厚、贤淑的女人，合格的母亲与妻子，话不多，但和白月的关系很好。 白月听说乔敏比她生母更早认识白诚，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隔了好多年才重逢，总之是个挺浪漫的故事，二人没有打证，也没有举行婚礼，只是生活一起，除了少本红册子，和别的夫妇没什么区别。 母女二人又聊起了这趟旅行，直到汽车驶进了家所在的碧辉别墅小区。 这天的晚餐格外丰盛，饭后，白月跟着白诚来到了他的书房。 白诚是个军火贩子，但不是电影里常见那种戴着大墨镜、抽着粗血茄的形象，他长得很斯文，穿起西装来就是个标准的成功商人形象，套件圆领毛衣就有人说他是大学教授，出身旧时代的帮派，年轻时也叱咤风云过，在安明也是号人物，但没有沾染一身匪气，和远在安明的刀建宏有几分像，也不知是谁受了谁的影响。 “听说遇到了海盗，真的假的？”白诚坐在办公桌后面，笑着向女儿问道。 新闻已经扑天盖地，媒体来得很快，采访到了不少伤者，但舞厅里的情况没有报道，原因是没办法得到准确的描述，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法，大多数人都提到了戴面具穿雨衣的人，但那些泡泡又和那人无关，媒体被弄糊涂了，只好把那些东西剪掉。 “假的。”白月通过之后的了解，已经有了结论，那个戴面具的怪人就是孙安，那些泡泡应该是和孙安同样的人制造的，和海盗没半点关系。 “不管是什么，你们没事就好。”白诚点了点头，他也不相信索马里海盗残党这个说法。 “刀叔那边……”白月小意的说道，她知道父亲虽然没有向她隐瞒他的生意，但也不希望她去了解相关的东西。 “内部出了些问题，你刀叔让我最近小心一些，你不用管了，放心吧，离着几千公里远，那边的事很难涉及到这边，当初我们搬过来就是为了避免相互影响。”白诚的语气也不是太确定，他不管杉锦实业的事，刀建宏也不管武器贩卖的事，二人只是私下联系，像对朋友。 “可是，已经有人……”白月刚要说出孙安的事，就听到别墅外面有吵闹声。 白诚皱了皱眉，吵闹声很快就停止了，接着是上楼梯的声音，脚步声渐渐靠近，来到门口停下来，接着门被敲响了。 “进来。”白诚应了一声，他在别墅附近布置了些人，避免有陌生人上门，没想到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 形势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轻松，他掌握着杉锦实业最大的秘密、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如果问题出在外部，他这边确实不会受什么影响，但内部出问题就不同了，核心成员知道他的存在，如果刀建宏处理不好内部问题，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推门进来的是沈从义，脸上带怒容，皱着眉对白月说道：“来了个姓孙的人，说是认识你，和你同……同床过，本来说好明天下午再……约会的，但是旅馆太贵，只好今晚和你一起睡……” 一听这话，白月就知道是孙安说的，脸微微一红，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请他进来吧，他确实是和我乘同一艘船回来的，我们确实约好了明天下午会面。” 沈从义这才明白那人说的是同船，但那家伙的表情、语气都明显是想让他往同床上去想，他气不过，想把那人骂走，但父亲还是让他上来问一声。 “我这就叫他上来。”沈从义退出去关上房门，重新走到别墅门口，对那个让人厌恶的人说道：“跟我来。” 孙安笑了笑，跟在那人身后走进了别墅。 他是故意的，见沈从义一听他提到白月的名字脸色就微微变了，猜测这家伙对白月是有心思的，于是说出了那些话，果然把沈从义气得脸红脖子粗。 走进别墅，他看了一圈，记住了这里的家具摆设，朝别墅的女主人微笑点头，跟着走上楼梯，来到书房门前。 “……就是这么回事。”白月很简洁的向父亲说了孙安的事，她本有大半天的时间说，可是孙安提前出现了。 敲门声响起，之后门直接被推开，沈从义带着孙安走进来，看到孙安那身不伦不类的打扮，白诚和白月都笑了笑，那衣服裤子都很不合身，看起来怪异无比。 “请坐。”白诚对着靠墙的沙发比了个请的手势。 等孙安坐下，他身体前倾，两只手肘支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放在嘴前，盯着孙安看了一会，问道：“那么，你是来杀我的？” 这话让沈从义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看白月，又看看孙安，他是她让进来的。 孙安点了点头，笑道：“我已经成功了大半，不是吗？成功进入了你的书房，来到了你的面前，剩下的一小半只需要花十秒左右就可以完成。” 这话让白月呆住了，是啊，孙安可能是在利用她，他出现在那艘船上，闯进她房间里，很可能是从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巧言舌辩骗取了她的信任，最终出现在这里，如果带着把枪，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死白诚。 这个想法让她毛骨悚然，因为这比他们的巧遇更加真实。 沈从义敏捷的从怀里掏出枪，就要指向孙安，可孙安根本没有去看他，突然抬手握住了枪管，然后猛的一拧，把枪从沈从义手里拧出来，再收回手，笑道：“我甚至不需要带武器。” 白月猛的站起来，准备挡在他和白诚中间，却就见孙安把弹匣退了出来，又拉动枪栓，让膛里的子弹从退弹口弹出来，把空枪递向沈从义。 他微笑着向白月说道：“我说过，我不骗人，我只是说了实话，你看，你的反应是不是很有趣？” - 第四十六章 白诚（下） “我只是说了实话，你看，你的反应是不是很有趣？”孙安微笑着向白月问道。 白月皱着眉坐下来，稍稍松了口气，孙安在有机会杀死白诚时没有动手，证明他确实不打自杀白诚了，他这么说、这么做，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可明明没有必要，而且有更好的方式。 难道只是为了有趣？ “为了避免今后的怀疑和试探，不是针对你，不过谢谢你的信任。”孙安笑着对她说道，如果他今后要跟随在白诚身边，那些人也要跟随在白诚身边，那么越早解决这些问题越好，保护和刺杀有些相像，但难度要大得多。 这话让白月舒服多了，她也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成长了不少，这样的“教育方式”太刺激，能让人永生难忘。 沈从义还站在一旁，呆呆看着孙安递向自己的枪，满脸通红，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就枪差点成了杀死白诚的凶器，这个脸丢得有点大，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只没用的枪接过来。 “好了，从义，你先出去吧。”白诚及时化解了这里的尴尬，他始终没有动弹，一直在看着孙安，观察着这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沈从义接过枪，冷哼了一声，又掏出个弹匣装上，故意把枪弄得很响，然后才对白诚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现在的年轻人，啧啧……”孙安老气横秋的靠在沙发背上，摇了摇头。 白诚笑了笑，问道：“需要个住的地方？” 孙安点点头，无奈的说道：“现在住旅馆怎么都要身份证了？我没有，想偷偷摸进去住一晚上，结果有人来查房，想把人杀了，又怕引起注意，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找白月了。” “没问题，你可以住在客房里。”白诚没有任何犹豫。 “客房。”孙安看着白月，脸上尽是失望的表情。 “敢打她的主意，我不杀你，但是会阉了你。”白诚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 “嗷。”孙安连忙夹紧双腿。 “说说你来这里的真正意图吧。”白诚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从白月的只言片语中，他对孙安有了一定的了解，一个敢和nsa和cia斗，还平安回到华夏的人，住处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唔，除了找处住外，我还想找你借三万美金，没问题吧？”孙安说出了他的另一个目的。 “三万？”白月听到这个数字，立即明白了他要借钱的原因。 孙安对她笑了笑：“今天已经晚了，游戏时间从明天开始计算，我必须尽快把本钱拿给你，免得时间拖久了，我现在全身加起来就九百来块钱，只好来找白老板借了，这跟我和你的游戏无关，也和我杀不杀白老板无关，如果你失败了，在杀之前，我会把钱还给白老板的。” “咳……”白诚皱着眉头清了清嗓，“我就坐在这里。” 孙安转过头，微笑着对他说道：“一码归一码，我和白月的游戏也和你无关。” “什么游戏？”白诚看向了白月，他并不希望女儿和孙安这样的人有太深的纠葛。 白月把她和孙安的约定说了一遍。 白诚听完后皱起了眉头，如果他能参与到这个“游戏”里，别说三十万，三百万都没什么问题，可孙安把他排除到游戏之外了，白月就得靠她自己了，或许可以用做假帐的方式蒙混过关，但假帐能瞒过孙安吗？可能性不是太大。 “爸，别担心，我有办法的。”白月看出了父亲的担心，她答应和孙安玩游戏，主要原因已经不是避免孙安刺杀白诚，而是要让孙安保护白诚了，三个月的时间，安明市那边无论有什么麻烦都能处理完了，那么这三个月就是最危险的时期，有孙安保护，白诚就能安全得多。 “唔……”白诚沉吟了一会，向孙安问道：“那在这三个月里，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按照约定，我会贴身保护你，在能够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处理一些自己的私事。”孙安已经计划好了，没钱不要紧，只要跟在白诚身边，吃住就没问题了，白老板本身也藏着很多秘密，他隐藏在那些秘密中，维列斯就更难发现他了。 白诚点了点头，又问：“如果我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不需要的话……”孙安歪头想了一会，说道，“大概去打工吧，站柜台、搬砖、送快递，试着过过普通人的生活，租间小房子，找个女人一起住着，等三个月后，从白月那里拿了钱，或是把你杀死拿了钱，然后彻底消失，就当作是再次被遗忘好了。” “唔……”白诚再次低头沉思起来，这次思考的时间很长，手指头在办公桌上敲着，发出了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的声音。 孙安掏出支烟点上，耐心的等待着，白月则安静的坐着，继续完善着她的赚钱计划。 “这样好了。”过了两分钟左右，白诚才抬起头来，对孙安说道，“你也别去打工了，我雇你，不仅白送你三万美金，还每个月给你十万块工钱。” “给你押运武器？也行。”孙安点了点头，呆在大海上就更安全了，维列斯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不不不。”白诚微笑起来，笑得像只狐狸，“你似乎比我那些手下要有用得多，让你去押运武器就太浪费了，我雇你保护白月，跟你和她的‘游戏’无关，跟你杀不杀我无关，只是单纯的保护她。” “我？”白月惊讶的看着父亲，“又没人要杀我，我根本不需要保护？” 白诚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快就有人要杀我，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我就呆在这里，他们要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你不一样，他们对付不了我，很可能绑架你，逼我离开这个地方，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在住的地方、在路上、在学校里都可能遇到危险，孙安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去学校也不会引起注意，不用为你的安全担心，我也可以集中精神处理手头的事，否则就只能申请休学，让你回家来呆一段时间了。” 白月皱着眉头，转头看向孙安，见他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 - 第四十七章 新的安排 孙安对白诚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他的本来目的就是找到自己的主线任务，跟在年轻漂亮的白月身边，总比跟在一个中年大叔身边要好。 白月也不得不听从父亲的安排，白诚一直在避免他的生意影响到她的生活，“休学”二字不是在威胁她答应，只是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让孙安跟在身边，也比彻底回家来呆着好些。 当然，这是勉强答应的，有个天天跟着就意味着失去自由，跟着个异性，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就更加致命了。 白月目前没有男朋友，也不急着找，所以才被说成是“冰清玉洁”的，其实只是看不上同龄的男孩子罢了，高中时的交往经历让她认识到了同龄人的幼稚，十年前才搬到清济市，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安明市，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铁木帮的成员可没多少善类有父亲和刀建宏在，不会有人为难她，但那样的生活环境，让她比别人更加早熟，性子也更淡薄一些。 可这不代表她就愿意有个男孩子跟在身边，又不是应付不来那些追求者，非要抓个挡箭牌跟在身边，而且孙安不合适当挡箭牌，他很合格，可是从邮轮上的表现来看，很可能会“合格”过头，引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二人像一对饭后散步的小情侣，悠闲的在小区里散着步。 这里是清济市最高档的住宅小区，都是独栋别墅，还不是挨着的，中间有道路一样的绿化带相隔，围墙很高，像监狱一样高，保安很多，和狱警一样多，可住在里面的人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坐牢，相反，他们认为围墙外面的人才是在坐牢，这样的想法也不一定是错的。 ………… ………… “你的**和驾照我会找人帮你bànli，不是假证，都可以查到你的学生证和旁听证用不了几天就能拿到，你想听什么课都行，没有限制你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来找我，打个diànhuà我会派人给你送去，或者你们自己来取，我会配车给你，一会你自己去挑，在这三个月内，为了白月的安全，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三个月之后，那些东西你也可以带走。”在白诚知道了孙安的能耐后，是这样对他说的。 “不愧是白老板，够大方。”孙安淡淡的笑着，没有为白诚的慷慨而感激涕零。尽管他身上只有九百来块钱，衣服裤子还是偷来的，但还是眯着眼睛，狐疑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白诚靠在办公椅上，笑了笑，“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把三个月延长到三年，或是更久。” 孙安摇了摇头：“首先，三个月后我还是可能杀了你其次，三十万美金只是我杀你的价钱，要买我的自由，那价钱就高了，不是卖wuqi能赚回来的第三，我可能很快就会遇到危险，不是来自米国政府，而是更厉害的组织，三个月是我的极限，如果继续呆在这里，整座城市都可能会有危险，你也不希望世界地图的海岸线发生改变吧？” “危险？什么样的危险？”白诚皱起了眉，连孙安这样的人都觉得危险，那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的。 “怕我带害白月？这倒不需要太担心，我当保镖有个好处，那就是即使你被杀死了，我也能让你再活过来你也不用担心我提前离开，游戏规则就是游戏规则，我会遵守，觉得压力大了，我也会叫人来，别看我人品不怎么样，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虽然最终很可能是我们把这座城市给毁了。”孙安说得有些无奈。 聚在一起的孤儿越多，“吸引力”越大，和别人相遇的机率就越高，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是不会叫人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白诚立即拍板，他不让白月接触他的事，也很少干预白月的事，但在安全问题上，这是个严厉的父亲。 “你添加了游戏规则，那么我要补充一点。”孙安看着白诚说道，“我的身份需要保密，整座城市知道我身份的人都在这里了，如果出现身份泄露的事，我会立即杀了你，然后离开。” “我知道了，我会交待下去的。”白诚点了点头，又道，“别忘了，要是你敢碰白月，我就阉了你。” ………… ………… 白月背着手，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和孙安一起生活已成定局，她必须为将来的生活做一些打算，她是和同学住在外面的，孙安影响的不止她一个人，还将影响那几个同学，都是女孩子，如果孙安也要住进去，她们那种姨妈巾满天飞的闺蜜生活会受到很大影响。 “你知道……” “其实你……” 想了好久，她终于开口，想和他约法三章，可孙安也在这时开口了，又和她同时停下来，同时转头对视了一眼。 “你先说。”孙安笑了笑，拿起白诚给他的雪茄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白月没有谦让，又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和几个同学合住在出租楼里，如果你也住进去……会很不方便的。” “没事，我不介意的。”孙安笑了笑。 白月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瞪了他一眼，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孙安看了看她，问道：“有几层楼？” “三层楼，每层楼两个房间，我们五个人，两个住三楼，两个住二楼，一个住一楼，一楼还有间小房，房东住着，楼里已经住满了。”白月回答得很详细。 “房东？”孙安坏笑起来，“叫你爸把房子买下来，我来当房东吧，这年头买房产可不会亏钱。” “谁都知道买房不亏，所以你出钱人家也不会卖，要是出到人家愿意卖的价钱，又亏了。”白月说了个很粗浅的道理。 孙安脸上的笑容更加邪恶了：“不卖？没事，我去找那人谈谈就行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要低调，笑容僵在脸上，轻轻叹了口气。 第四十八章 极乐园（上） “那天晚上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提着笔记本电脑，白月想起了前天晚上孙安没有说完的话。 话题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偏了，孙安向她讲了一些被遗忘者的事，让她脑子里充满了疑问，末了回到别墅门口，他居然撅着嘴，说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应该留点纪念。 白月没理他，走进去关上门，把他关在外面，本以为晚上他还会玩什么鬼花样的——孙安明显是个闲不住的人——结果之后就没见到他，第二天也没见到，直到晚上才又出现她门前。 他拿着两把钥匙，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钥匙圈，举到脸旁一个劲摇晃着、炫耀着，叮当作响，笑得很贱：“作为你的新房东，我有权要求你做任何事。” “你没权。”白月把门关上，险些撞到孙安的鼻子。 直到今天早上二人才再次见面，离回学校报到还有三天时间，白月要回到她的住处为新学期做准备，顺便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小伙伴们，她们应该应该也回去了。 新的“房东”自然也是要去的，去看看他的“房产”。 白月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孙安的行李也很少，他已经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买了几身衣服，又找白诚要了台笔记本电脑，要了辆车，开着就来了。 “哦，我是说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脸，我可以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我不会阻止，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绝对不要瞒着我，比如你去约会，把约会地点告诉我就行了，我不会打扰你，你也绝对不会见到我的，除非遇到了情况；如果你要去的地方有危险，或是要去见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提前告诉我，免得我来不及救你。” 孙安把他的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这栋矮小的楼房，又郑重的对白月说道：“我必须呆在一分钟内能够赶到你身旁的地方，原因你已经知道了。” “不想看到你的脸？”白月笑了笑，“你不觉得这过于戏剧化了吗？我只是担心你影响我们的生活而已。” 孙安并没有安慰她，锁好车门，提着行李箱走上门前的台阶：“影响是会有的，你和你的同学们越早接受这一点越好。” “我该怎么向她们解释？”白月想这个问题已经想了整整两天，想不出答案来，只好求助，孙安如果只是个新房东也就罢了，可他是要跟她一起上下学的，根本不可能瞒过其他人。 孙安已经掏出了那把解释，伸到锁眼前，停下来，想了想，回头说道：“要是你不想骗她们，说实话就行，就说你父亲收到了死亡威胁，担心你会受到牵连，所以派我来保护你，这都是实话，我就一个人，她们只会好奇，不会认为这是太严重的事，也更好接受我会呆在你身边这个事实。” 他想到了有趣的事，转过身来，又笑着说道：“你可以让她们帮忙保密，在学校里就说我是……你的追求者，说动了你父亲，但是你不喜欢我，于是我就死皮赖脸的跟着你，这样的话，你们这个小集体会因为你的这个大秘密，结合得更加紧密，她们内心深处会认为给你保密、替你说谎，你就欠她们一个人情，可事实上这件事不大，她们既不可能让你还人情，也不可能用这个秘密来要挟你，反会让她们觉得和你更亲近了，对你更好。” 白月目瞪口呆的抬头看着孙安，他的前半段话很中肯，替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可后半段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这似乎涉及到了心理学上的东西，与控制有关，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他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就这么一说。”孙安笑了笑，回身把钥匙插进锁孔，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站在门后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凤眼，大而不失灵动，目光流转如水波荡漾，看到门外站着个年轻男人，她一脸惊讶。 孙安也呆了一呆，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那双眼睛上移开，笑着收回钥匙：“你好，我是白月的男朋友。” 那人更加惊讶了，眼睛睁得更大，看看白月，又看看孙安，眼瞳印出了门外的天地。 “他是孙安，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人就喜欢瞎闹。”白月微笑着对她说道，“都回来了吗？有我有些事要跟你们说。” 接着她又对孙安说道：“这是何若银，她住在三楼左边。” “何小姐，我目前还不是白月的男朋友，但我将来可能会是你的男朋友。”孙安微笑着对何若银说道，声音很有磁性。 “嘻，你还两个都想要啊？做梦去吧！”何若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轻轻一笑，转身让出了门。 “两个？你太小看我了。”孙安微笑着，提着行李箱走进去。 公寓楼面积不大，也不算太小，占地一百平米左右，每层两套房，每套也就四十来平米，一楼一进去个狭小的客厅，再往前是厨房，占地三十多平米，其实只有一个套间可住，原房东睡觉的地方是个十平米左右的储物间，也就是今后孙安将要生活的地方。 客厅收拾得很干净，东西不多，就一个连排沙发，一张茶几和一个五斗柜，电视挂在墙上，地上还放着一台ps4，旁边堆着一堆游戏碟。 曾和孙安有一面之缘的陈亦珊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和何若银一起看，听到门外有说话声，何若银去开门，陈亦珊只是看着门口，茶几上放着两杯茶和一盘爆米花。 看到孙安，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在邮轮上就听白月说过，他们还会见面的，不过看到孙安中的行李箱，陈亦珊就皱起了眉，“这个坏人要住进来？” “你好，咱们又见面了。”孙安朝她点点头，继续往里走。 “谁呀？白月回来了吗？”厨房里传出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接着走出来一个女孩子，端着个白瓷盘，里面放着切开的苹果，看到孙安，同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停下脚步。 孙安微笑起来，他知道这里住着五个女孩，只是没能想到都这么漂亮，这大概就是物以类聚了吧。 - 第四十九章 极乐园（下）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女孩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扎着低马尾，系着件淡huángsè的围裙。 论相貌，她不及孙安已经认识的白月、何若银和陈亦珊那么漂亮，但给人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像是被阳光照耀着的向日葵，让人觉得温暖。 接着，楼梯上传来节奏很快的脚步声，一个略显低沉、偏中性的声音响起：“白月来了？快来让我捏……” 声音在看到孙安后中止。 公寓楼里的最后一个女孩身材高桃，五官立体，鼻梁挺拔，秀丽中透着一股英气，戴着顶藏蓝色的棒球帽，穿着宽松的白恤和一条淡蓝色的破洞牛仔裤，短发，看起来像个男孩子。 “陈亦珊你已经见过了，和我一起住在二楼，她是陆佳，住在一楼，那是唐贤，住在三楼右边。”跟进来的白月关shàngn，指了指客厅沙发、厨房门口和楼梯转角。 屋子里变得很安静，只有电视的声音还在响着，但谁都无心去听、去看。 孙安就站在众人中心，感受着五道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微笑着原地转了一圈，和每个女孩子对视，最后说道：“我宣布，这栋公寓楼从现在起正式更名为极乐园。” 说完，他重新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走向属于他的那个房间。 众人的视线又移到了白月身上，她刚才的介绍显然是说给那个陌生男人听的，她认识他，要想知道他是谁，还得从她那里找dáàn。 白月带着歉意对大家笑了笑，说道：“开会了，都过来，我有事和大家说。” ………… 公寓楼原来的主人应该是个清心寡欲的爱好者，屋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桌、一把办公椅、一个床脚置物箱和一个书柜，都是红木做的，成套，而且都是定做的，书柜刚好和对着门的那面墙一样大，顶端和两旁只有一厘米左右的空隙。 东西已经搬空了，房间特意打扫过，一尘不染。 “和墙一样大的书柜……”孙安放下行李箱，先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书柜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在diànying里，这样的书柜后面通常有暗门，通往一个异常诡异和神秘的地方，他不期望着能进入纳尼亚，能找到一具干瘪的尸体就收满意足了。 可惜倒腾半天他都没能找到什么机关，也没有在书柜前的地板上发现划痕，失望的坐在床上，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他新买来那些衣服，放进置物箱里。 “别忘了要低调。”孙安再次提醒自己，并说出了接下来的打算，“坚持三个月的时间，把事情办完，结束游戏，然后离开这里。” 放好东西，把行李箱往床底一塞，他点了支烟走出房间，回到了客厅。 “会议”还没有结束，五个各有特色的女孩挤在沙发上，坐在最中间的白月正小声的说着什么，看到孙安出来，停下来看着他。 另外几人也转过来，看向孙安的眼神也和先前不同了，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唐贤站起来，打量着孙安，绕着他走了一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挑你当保镖？你很厉害？” 孙安叼着烟，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听说还不错，评价还蛮高的，尝试过的那些女人基本在第二天都会有再找我秉烛夜谈的想法，虽然不能证明我很厉害，但至少是挺不错的。” 唐贤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冷哼一声。 白月脸颊微微一热，因为孙安在邮轮上也说过要和她“秉烛夜谈”的。 “没正经。”唐贤又坐回到沙发扶手上。 “唐房客真是聪明绝顶，居然这么快就猜到我的小名了，佩服佩服。”孙安已经彻底改了称呼，叫xiǎojiě有点见外，叫ii又过于亲热了，干脆仗着假房东这个身份叫房客，而且这个称呼格外适合姓唐的人，把房字读亲一点，听起来就很像“堂客”。 “你小名叫没正经？”何若银笑着问道，她一笑，大大的凤眼弯起来，格外好看。 “我小名可多了，慢慢发掘吧，各位准备一下吧，今天我请客，想去哪玩都行。”孙安说完，拿着白月帮他提进来的笔记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真是个……有些奇怪的人。”陆佳看着孙安消失的墙角，微笑着说道。 唐贤和何若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就是个怪人。”白月继续刚才的话题，向陆佳问道：“现在就换吧？” 她们说到了换房间的事，陆佳最成熟，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四人，如果在公寓楼吃饭，那么饭一定是她做的，一楼的客厅、厨房都是她在收拾的，孙安住进来后，受影响最大的肯定是她，白月过意不去，也不可能让孙安换别的地方住总不能让某个人住到那个小储物间里去吧想来想去，也只能换房，反正就上下一层而已，换起来也简单。 “不用了。”陆佳摇了摇头，“我又像你们，穿着内衣就到处跑，只要他不硬闯进我房间里，我就不会受影响的，而且男孩子嘛，万一他要呆得比较晚，肚子饿了，我也方便给他做些吃的。” “唔……”白月也不确定孙安会不会硬闯进别人，二人第一次碰面的情景到现在还会让她做噩梦，她了解了孙安的能力，但仍不清楚他的为人。 现在绝不是说出“坏人”二字的时候，否则很容易让她们认为孙安是个好色的变态，他是坏人无疑，可不一定是变态，那天闯进她房间里是为了让她帮着疗伤，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他坏不是坏在那个方面。 “先住几天再说吧，不行再换。”陆佳察觉到了白月心中的愧疚，，白月觉得因为她的关系，让这个小家发生了巨大变化，那么尽可能的维持现状，就算帮不上太大的忙，能减轻一点她心中的压力也是好的。 况且陆佳从孙安看向她们的眼神里就能知道，那家伙虽然不正经，但绝不是会强闯女性房间的人。 ………… 此时，在房间里，孙安正在和人**，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 第五十章 蝽 平板电脑的显示屏上，光着身子的女人正在化妆，**在她左前偏上的位置，但她没有去看，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专心致志的描绘着。 她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富有光泽，睫毛长得可以骆驼相比，能看到的只是在桌面以上的部分，没办法看到更多，但已经能让人盯着看一天而不会觉得厌倦。 画面的背景是张大床，巨大，床铺很乱，但可以反光深红的丝质床单和被套，让床铺乱出了一定的境界，似乎床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整整齐齐的才是错误。 孙安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欣赏着，耐心的等待着，直到她描完唇线，抿起嘴唇，这才笑着说道：“很高兴看到你活得这么滋润，蝽。” 女人艳红的嘴角勾起来，眼睛转过来看着**，用十分妩媚的声音说道：“来吧，我会好好感谢你的，保证你来了就再也不想离开。” 孙安点了点头：“那等我不想离开的时候，会来找你的，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被称为“蝽”的女人叹了口气：“又要找人？等我先找到那个人再说吧，我不希望再从你那里得到挫败感了。” 她是一名黑客，代号“pn34”，很厉害，但名气不大，原因是做过的那些事从来没有被发现过，但是几年前，一些被遗忘者组织知道了她的存在，开始追寻她，想要她为他们fuwu，她没办法逃脱孤儿的追踪，在即将被抓到的时候，孙安出现，成功带着她逃走了。 他希望她能帮忙找一个人，她一直在找，但至今仍没能找到，很伤自尊。 “不，这次的事情比较好办，就是需要花些时间，维列斯的人想抓我，他们知道我现在在华夏，我想让你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至少在三个月内，别让他们找到我的位置。”孙安又点了支烟。 “为什么要抓你？你在他们老大酒杯里撒尿了？”蝽好奇的问道，她知道那些神秘组织的存在，自然也是从孙安那里听来的。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否则当初就不是带着你逃，而是把人全部杀光了，他们抓我是因为一个预言，据说我将会得到牌盒，对了，说到预言，我呆会发一份一分孤儿的名单给你，你顺便散播下谣言，就说伊里奇看到了一个预言，名单上那些人将会得到牌盒，免得别的组织知道了，也来抓我，到时候就更麻烦了，你自己可千万别去追查那个名单上的人，免得引祸上身。”孙安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好主意。 “这个简单，分散注意也不难，你想撒网还是下钩？”蝽点了点头。 撒网就是制造无数个孙安的分身，让他“出现”在华夏乃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互联网时代，要做到这一点不难，优点是几分钟就能搞定这件事，缺点是作用不是太大下钩就是只留一条线索，让维列斯的人追着那条线索满世界跑，每一次都是“差一点点”就能抓到孙安，他们绝不会放弃，疲于奔命，优点是维列斯的人不可能放弃这条线索，缺点是需要不停的操作、发送信息。 “下钩吧，如果你有精力的话，等你玩够了，或是忙不过来，再用撒网的方式。”孙安耸了耸肩。 “忙不过来？你在质疑我的能力？”蝽眯了眯眼睛，又笑了起来，“不，你只是在激我，玩你的那种控制小把戏，我不会上当的，不过我会让你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我很期待。”孙安伸出手，按在键盘上。 “别忘了。”蝽拿起**，凑到嘴前，整个屏幕上就只剩下那张红的ǎn嘴唇，“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找我，我永远都会为你留一个藏身之处。” “我会考虑的。”孙安笑着切断了shipin对话。 让蝽做这件事，很可能会给她带去麻烦，但也没办法了，希望蝽现在够警惕，不会被发现。 重新回到客厅，孙安看到换上了一件黄长裙的陆佳和根本没有去换装的唐贤坐在沙发上，白月、陈亦珊和何若银还没有下来。 他走过去，在陆佳旁边坐下来，心不在焉的和她们一起看电视。 没一会，何若银也下楼来了，她过去挨着唐贤坐下来，不时转过头看一眼孙安，对这个自称将来会成为她男朋友的人感到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保护白月。 没看几眼，当何若银再次看过去时，发现孙安已经在看着她了，四目相对，她有些窘迫，连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孙安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俯视我，你会看到傻哔仰视我，你会看到上帝平视我，你会看到自己。” 陆佳、唐贤和何若银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该对这个自我介绍作出什么样的评价。 “嘁，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明明是查尔斯曼森说的话。”正好从楼上下来的陈亦珊听到了孙安的话，不屑的说道。 “喂，说好的熟人不打脸呢？管他慢森快森的，这句话多装呐！你就让我享受一下她们崇拜的目光会怎么样？”孙安苦着脸说道。 查尔斯曼森已于五天前去世 陈亦珊坐到沙发扶手上，为自己识破了孙安的诡计得意的笑着。 接着白月也下来了，没有换衣服，只是梳理了一下，了结了一桩心事，她看起来精神多了。 “走吧，离吃饭有一段时间，大家想去哪儿？”孙安站起身来，向众人问道。 五名女孩子互相对视着，似乎能通过意识交流，并且很快就达成了一致，何若银笑着，媚声说道：“你都说你请了，当然是去购物。” “哈？”孙安张大了嘴愣在原地。 他说请客，指的是吃的、喝的、玩的，总共就六个人，就算吃一份带两份，也花不了多少钱，可女孩子购物就是个无底洞啊，有多少钱都不够填的。 最要命的是这五人家境都不错，买的东西可不会太便宜，而且明显没有为他省钱的打算。 第五十一章 商店门外 八月底，夏日似乎想要赶在秋天到来之前把剩下的余热全部释放出来，用力炙烤着大地，哪怕紧挨着海洋这种巨大而先进的空调系统，清济市的气温也升到了三十度以上。 五个青春漂亮的女孩子走在街上，吸引了大量的视线，但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视线，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一边走一边聊着。 垂头丧气的孙安跟在后面，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像只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山鸦，他心寒啊！ 一盒哈根达斯的脆皮冰棍（虽然名叫冰淇淋）花去他一百多块钱，钱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一盒五根，就五根，他们六个人啊，总不能自己拿一一根，让一个女孩子吃不到吧？ 最可恶的是，她们不许他再买一盒，说是来不及吃完就化了，太浪费，这是在为他的钱包着想，孙安倒是能一口气把五根塞嘴里，但不能这么做，整天坐在马桶上可没办法保护白月，侥幸心理是败事之源。 他心寒啊！倒是不用吃冰棍降温了。 要是江薇见到孙安此时的样子，恐怕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边这边，你发什么呆呢，要是跟丢了，当心找不到回去的路。”陈亦珊的声音在侧前方响起。 孙安抬头看去，见她们已经站在了一家商店门口，回头等着自己，除了陆佳外，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 那是某个女装品牌的专卖店，从店的装潢风格和干净程度就可以看出来，是个大牌子，但又不算顶级，衣服多是五百以上，两千以下的，做工、用料都不会有问题。 “还算有良心。”孙安嘀咕了一句，这种实用的东西他是不介意给她们多买几件的。 转身朝商店走去，和后面一个快步往前走人撞了一下，孙安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挡了一下，那个人停下来，和孙安对视着。 二人仍贴得很近。 孙安笑着对那人说道：“身手是不错的，就是眼神不太好，挑错人了。” “恕我眼拙，遇到同行了，那就放开我吧，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人压低声音说道。 商店门口的几人都看到了，挽着白月的何若银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他们认识？” “应该不是。”白月也不清楚，按说这么轻轻的撞一下，谁都没事，继续往前走就是了，为什么站着不动，还贴那么近？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孙安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他的手，他握着对方的两根指头，那人的指头上夹着叠钱。 孙安没用钱包，他的钱包就是个金属钱夹，钱和从白诚那里拿到的银行卡都夹在上面，现在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那人是个扒手，偷钱被发现了。 那人能在一瞬间把钱夹出来，身手不错，而孙安居然能在一瞬间握住对方往回收的手指，身手恐怕还要高明几分，所以会被当成是同行。 总体来说这不算错，撬门扭锁顺钱包之类的事孙安还是很擅长的，也没少做过，否则他又怎么可能随意出入邮轮的房间，只不过没有把这些事当作主业来做，而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 “要是在平时，放开你也没什么，可今天我大出血，你还来顺我的钱，这不是给我添晦气么？抱歉了。”孙安说着手腕一转。 只听“咔”的一声，两根手指被拧到了后面，关节脱臼，指间夹着的钱摸到了手背，那人惨叫一声，又不敢用力挣，扭着身子半蹲下去。 孙安还紧紧捏着那两根手指，重新翻起来，把夹着的钱取下来装回口袋，手又插回到衣兜里，走向女装店。 五个女孩子都张着嘴看着那个蹲在地上惨叫的人，就连白月也是第一次见孙安伤人，那人伤得其实不重，脱臼而已，手指复位后固定起来，几天后就没什么事了，没有伤筋动骨就不会有永久性的伤害，但那可怕的声音让她们身同感受，都能想象出来那有多痛。 最让她们感到不安的还是孙安的表情，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走到台阶前，笑着对她们说道：“大家还挺心疼我的，特地找了家比较便宜的店，真是让我感动，不用客气，进去挑吧，如果需要的话，在你们试衣服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帮忙拿衣服。” 钱对他来说是有用的，但太多就没意义了，他不能有固定的身份，因为太容易被用来追踪，所以不可能把钱存银行里或是用来投资，也不可能拥有不动产，钱对他来说就是“拿得走的现金”，几万几十万没问题，再多就成负担了。 换成电子货币也麻烦，没有户头就不可能线上转帐，要把钱换成比特币或把比特币换成钱，就得找到专门做这个的人，当面交易，一手转帐一手交钱，当面交易就意味着那可能对方布置的陷阱，只是想坑钱也就罢了，怕的是维列斯的人布下的陷阱。 所以白诚给他的薪水，他倾向于尽快花光，时候到了把卡还回去，把剩下的钱换成美金，继续在这个“游戏”里探索。 把钱花在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可比寄给慈善组织要好，孙安可不是什么关注慈善事业的好心人，把那五千万美金寄到慈善组织，只是想看米国方面有没有脸去把钱要回来。 大概是因为店门外发生的事，白月她们的兴致都不太高，五人本来也没打算“敲诈”新房东，只是试了几件衣服，什么也没买就离开了，这倒让孙安有些过意不去。 “去吃顿好的吧。”他提议道，像个败家子，“去个环境好点的地方，贵不要紧，东西必须好吃。” 她们很快决定了去清济市很有名的“锅魁”餐馆，在锅魁，吃的不是格调，而是味道，但因为食材的新鲜和稀有程度，有的菜是很贵，衣服那些东西让一个初见面的人买有些不合适，但宰孙安一顿好吃的总没问题。 一行人走向锅魁，在路上，孙安发现了三个跟着他们的人。 - 第五十二章 反派？ 一路走，一路逛，等来到餐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大家的肚子也已经很饿。 “锅魁”餐馆门口站着一排门迎，清一色的高挑美女，清一色的高开叉旗袍，她们没有乍乍呼呼的齐声高喊欢迎词，只是走出一个来引着他们进店，向唯一的男性，也就是孙安询问着就餐人数。 “就我们六个。”孙安指了指前面的五个女孩子，笑着对门迎说道，“都是和我一起同居的，厉不厉害？想知道我多厉害吗？呆会把电话号码给我吧。” 门迎惊讶的看着他，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她刚才看得很清楚，那五个女孩个顶个的漂亮，能和她们同居，面前这个人要么特有钱，要么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白月她们都听到了，唐贤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是啊，我们同居在地球上，我们还一起睡呢，时间上一起。” 她们都咯咯笑了起来。 漂亮的门迎知道孙安是开玩笑，但绷着脸没有笑出来，免得让孙安觉得难堪。 孙安叹了口气，嘀咕道：“真是自私，这是在践踏别人和我一起睡的自由，是要不得的，我不是说了么？周末又不用休息。” 他又转头向门迎说道：“你们这里几点关门？” “呃……十点左右就不再卖东西了，十一点左右清场。”门迎第一次遇到问这个问题的人，不明白孙安的意思。 “十一点，我知道了，谢谢。”孙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被带进了一个小包间，最多能容十个人就坐，六个人坐进去正合适，不会挤着，也不会觉得松散。 接过菜谱刚要点菜，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进来，一身名牌，阳光帅气，笑着说道：“若银，白月，果然是你们，刚才在走廊上看到一眼，还以为看错了。” 白月抬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了何若银，耳中听到孙安兴奋的小声说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转过头看向孙安，见他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什么来了？你认识马智浩？” “不认识。”孙安转头看着她说道，“可小说里不都这桥段吗？吃着饭来个阔气的富家子弟，出言不逊，然后被我狠狠揍一顿，再叫人来打我，又被我揍一顿，打脸打得啪啪啪……和你们逛了一下午，没一个来调戏的人，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了，你呆会可别拉我，放心，我不会太狠的。” 白月“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小声说道：“想什么呢，那是我们学长，和何若银家关系很密切的，说不定他们将来会在一起，好好的你揍人家干嘛？” 孙安一愣，用力摇了摇头：“未婚夫？那更要揍了，何若银她爸妈都不看小说的吗？未婚夫——特别是有钱的未婚夫这种物体都是反派，要么是变态，要么是花花公子，不揍狠点怎么行。” 白月揪住他衣角，不让他起身，继续小声说道：“不行，你是看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吧？马智浩又没什么坏名声，也没有女朋友，再说有钱的又不一定是坏人，就算真有问题，也不关你的事，你干嘛去揍。” “没坏名声又没女朋友？他出柜没？”孙安好奇的问道。 “别乱说。”白月见马智浩已经走过来了，用力扯了下孙安的衣服，不再说什么了。 “还没点菜吗？我和两个朋友来的，要不一起去？”马智浩微笑着向何若银问道。 “不用了，你们吃你们的吧，我们在这里就好，谢谢。”何若银也笑了笑。 “那行，你们吃。”马智浩又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白月又小声的对孙安说道：“你要是胡乱惹事，招来麻烦，很可能把我爸的……事暴露了，要是管不住自己，游戏就算你输。” 她知道孙安说得不假，艺术来源于生活，今后遇到那种人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而那样的人通常有很深厚的背景，如果去查孙安，很可能查到她身上，又查到她父亲身上，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胡乱？”孙安摇了摇头，“我可从来不胡乱，既然你们都是同学，为什么他进门的时候只叫何若银和你的名字？他不可能不认识其他人吧？如果只是为了引起注意，为什么叫了何若银又要叫你的名字？这不正常，再说他和何若银似乎也不熟，一个笑得灿烂，一个说得客气。” “你想太多了，别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我说可能会在一起，又没说一定会在一起，未婚夫什么的是你自己说的。”白月瞪了他一眼。 “但是你必须承认，叫你的名字有点怪怪的。”孙安又看向包间的门。 门又开了，另一个年轻人走进来，视线扫过众人，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停在了白月身上，说道：“白月，你居然也在这里。” 马智浩接着跟进来，脸上是惊讶的表情，向那人说道：“峰少也认识白月？” 被称为峰少的人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仍看着白月，那眼神任谁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好。”白月只是淡淡的朝那人点了点头，一副和那人不熟的样子。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各位这一顿我请了，大家想点什么尽量点，呆会儿我来结帐。”峰少很大方的说完，也转身要走出去。 “峰少真是大方，不过这一顿已经说好我请，就不用麻烦了，下次去更高档的地方，再请峰少来结帐吧。”孙安又开始摩拳擦掌，他已经猜到了马智浩叫白月名字的原因。 峰少转过头，好奇的看着孙安，问道：“你是谁？” “哦，我是她们新房东，既然都准备一起睡了，那怎么说也得请她们吃顿饭吧？峰少可别坏了我的好事。”孙安朝对方挤了挤眼睛。 “新房东？”峰少皱了皱眉，走过去朝孙安伸出手，“我是罗景峰，还没请教。” 他更在意的是“一起睡”三个字。 孙安握了握罗景峰的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有些尴尬的放开来，俯身凑到白月耳边，问道：“你爸帮我办的身份证上，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 第五十三章 期待的人 “你自己说的不用改了，华夏那么多个孙安，他们知道你没身份，不会去根据你的名字查你，也不可能只根据一个名字就查到你。”白月也凑到孙安耳边，小声的对他说道。 这事是要保密的，自然只能说悄悄话。 就听孙安又对她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悄悄话，看他的反应，顺便说一句，你很香。” 他直起腰来，笑着对罗景峰说道：“我叫孙安。” 罗景峰的眉头已经皱起来，再低头看了一眼白月，见她脸颊微红，一副羞恼的样子，哪会想到那是因为孙安说的话，只觉得心里很不爽。 “那你们吃，就不打搅了。”他转身带着马智浩走了出去。 来点餐的服务员还站在一旁，拿着菜谱递也不是，走也不是，她能看出这里正在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那个罗景峰的身份不一般，省委办公室主任的儿子，如果闹起来，事情肯定不会小。 幸好罗景峰离开了。 孙安接过菜谱，翻看了一下，觉得麻烦，又把菜谱还了回去，说道：“就挑着贵的上吧，都要小份，等我们吃饱了会叫你停。” 服务员愣了一下，她还没遇过这个点菜法的，接着就听到陆佳说道：“别听他的，把菜谱给我吧，我来点。” 陈亦珊则笑着对孙安说道：“你要摆阔也不是这么个摆法，还想每样都尝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美食比赛的评委呢。” “我这人懒。”孙安苦笑着说道。 陆佳翻着菜谱，很快就点好了东西，按性价比来说，最贵的是几碗藏红花燕窝羹，既让孙安有摆阔的机会，又不会太浪费，想得很周到。 服务员走后，白月又小声向孙安问道：“你发什么神经啊？干嘛非要找些事做？” 孙安摇头：“这可不是没事找事做，你没意识到马智浩叫你的名字就是为了引起罗景峰的注意？罗景峰看上你了，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关他马智浩什么事？他把罗景峰叫进来了，还要装出不知道罗景峰正打你主意的样子，明显有问题，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白月皱了皱眉，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可马智浩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说不通。 “事情可能和何若银有关，你最好提醒她一下，我不是真房东，只需要关注你的安全，不过既然是你朋友，嗯，搞不好还是我未来女朋友，那么我就顺便关心她一下好了。”孙安拿出支烟叼在嘴上。 白月点了点头，自动无视了其中的某句话。 菜很快就上上来了，孙安又找服务员要了两瓶起泡酒，吃着聊着，包间里的气氛很快就变得欢乐起来。 五个女孩子彼此间都已经十分熟悉，所以话题都集中在孙安身上，三个女人就一台戏了，五个女人更是厉害，唧唧喳喳的问着，孙安一本正经的回答着她们的问题，只有涉及到他秘密的那些问题没有答，只是用“说出来我就必须杀了你们灭口”这句话带过去。 “一直住在非洲？不会是大草原上吧？”唐贤睁大了眼睛看着孙安，当她们知道孙安已经在非洲住了好几年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塞伦盖蒂？偶尔会去，在那里猎一只牛羚就能吃好几天，等肉坏了就再找一只，只是那些秃鹫都会跟着我飞，我走到哪它们跟到哪，很容易暴露我的位置，不能呆得太久，狮子也多了点，住树上又容易被猎豹骚扰，想睡个好觉不容易，所以我大部分时间住在加纳。”孙安把一大块鸡排送进嘴里，听起来像是在吹牛。 “加纳？为什么要呆在加纳？”何若银睁着大眼睛问。 “好地方啊！在那里你只需要为两种东西交税，一是水，二是电，其余的一切免税，而且那地方还在经合组织的避税港黑名单里，比开曼群岛、巴拿马之类的地方好多了。”孙安回忆起了在非洲的生活，尽管他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聊到非洲，话题就转到了白月和陈亦珊的这趟旅行上。 孙安这才知道，二人去马达加斯加旅游，居然是因为《神秘海域4》这个游戏，当然不是去找宝藏的，而是因为那里的风光。 只不过坐船去旅游有点太亏，两个月的时间，在海上就要呆一个半月还要多，在马达加斯加只停留了一个星期左右。 去马达加斯加是白月提出来的，乘船则是陈亦珊的原因，她有不算太严重的飞行恐惧症，坐飞机会焦躁、恐慌。 “不觉得意外？不想告诉我飞机失事的机率最低，其实没什么可怕的？”陈亦珊见孙安听到她的问题后，脸上没什么表情，觉得奇怪，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告诉她坐飞机比坐车去机场还要安全。 孙安摇头：“没什么好劝的，除了怕死外，任何一种恐惧大概都不是单纯的，如果告诉你飞机多安全就能治好心理疾病，那还要心理医生干嘛？说‘你又不是在往下摔’是治不好惧高症的，说‘墙不会夹过来’也治不好幽闭恐惧症，再说飞机失事率小，可死亡率比任何交通工具都高，没什么好劝的。” 陈亦珊竖了竖大拇指，笑着说道：“不错不错，挺有见解的。” “那是，走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别看我只有小学文化，懂的东西可多了。”孙安得意的说道。 这一顿饭吃到了十点半，每次她们要走，都被孙安劝坐下来，但他没有说明原因，只是加菜加酒，倒是连宵夜都省了。 五个女孩都知道孙安有个保镖的身份，他这么做一定有特别的原因，没有多问，反正有这个保镖在，回去晚点也不怕在路上遇到坏人。 结了帐离开锅魁，就连路上的车都少了很多，餐馆离公寓楼就半小时行程，六人步行回去，顺便消食。 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一条较暗的街上，几个黑影从一条巷子里出来，围住了他们。 “就是他。”一个人用两根打着夹板的指头一指孙安，像是在指点江山。 孙安看了看那几个人的样子，一脸失望的表情，下午发现的那三个跟踪的人都在里面，说明跟踪他只是为了报仇，和维罗斯无关，也和罗景峰等人无关。 - 第五十四章 失望 故意拖到这么晚才离开，孙安是打算杀人的，他在进餐馆的时候就问过门迎了，十点停业，十一点打烊，十点半离开正好。 虽然维罗斯这么快就看找到他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如果真是维罗斯的人，他会竭尽全力把他们杀死，夜黑风高才好杀人，街上人少了才好追踪，人太多容易乱了，还容易出现目击者。 下午还有扒手那茬事，跟踪的人也可能是扒手叫来的，另外吃饭的时候还遇到了马智浩和罗景峰，从何若银和马智浩的对谈来看，她并没有把自己要来这里吃饭的事告诉他，而马智浩进包间后叫了白月的名字，把罗景峰也引进来了，目的还猜不出来，但他应该是有目的的，那么人也可能是他叫来跟踪何若银的，好知道她在哪里吃饭，再把罗景峰带来，最后演那么一出戏。 最理想的是维列斯派来的人，不希望被找到，但如果真被找到了，那么越早发现越好，立即制定新的计划，让低调什么的滚蛋去吧；其次是马智浩叫来的跟踪者，真是那样的话就可以深入探索，能找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去做；最次是扒手叫来的人，打一架，之后就不会有什么后续了。 所以在看到那三个跟踪者都是扒手叫来的人后，孙安非常失望。 “各位不如先去吃个饭？硬是等了将近四个小时，实在是辛苦了。”他笑着对那些人说道。 这话戳中了对方的心事，他们哪会想到一顿饭能这么久，就五六个人，还都是女的，又不划拳喝酒，吃两小时到顶了，哪知道一等就是这么久，晚饭吃的包子都消化光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刚想去买些糕点充饥，孙安他们就出来了。 被孙安掰折手指那人恶狠狠的说道：“少废话，你砸了老子的饭碗，不断你几根骨头，以后还怎么混？” 孙安叹了口气：“还不知道我折你手指的原因？职业操守啊，你要出来顺包就得做好被抓的准备，被抓了就应该怂起来，挨顿批、着顿揍，或是进去蹲几天，好好练，再重新上路，这是贼的职业操守，你被我抓了，不认怂，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我放你走，这是要做贼还是要当匪啊？要抢钱就抢钱，要顺包就顺包，弄得四不象，难怪手艺不行了，博而不精懂不懂？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这么荒废了，我心疼啊。” 看他一本正经的说教着，白月她们都笑了起来，一群蟊贼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 指关节还在疼痛，那个倒霉的扒手可不会因为这番话就放弃报复的打算，从背后掏出把匕首来，狞笑着指了指那几个女孩子：“不想断骨头也行，让她们陪咱们玩玩，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刀锋反射着路灯灯光，闪烁不已，陈亦珊、陆佳和何若银都退了小半步，只有白月和唐贤没有动，白月是因为对孙安有足够的信心，唐贤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想和对方好好干上一架。 不料孙安下一句话差点让她喷出来，只听他兴奋的问道：“玩什么？我也参加行不行？咱们来捉迷藏吧？不许出这条街，不能进建筑物，可以跑可以躲，第一轮全体猜拳，输的当鬼，之后被抓到的猜拳，输的当鬼，怎么样？” 他甚至连规则都想好了。 那扒手愣了一下，骂道：“妈-的，是个疯子，兄弟们，先把他收拾了再说。” 说着提刀就要上。 “等等。”孙安抬起双手，像是投降，又像是要隔空推他们，戾气又出现了，声音也低沉了很多，“先说好，出手的话，受伤的就不仅仅是关节了，到时候身上少了些什么，多出些什么，自己负责。” 说完，他转头看了白月一眼。 白月会意，拉着唐贤，和几人一起退到后面，既紧张又兴奋的看着孙安，她们都很想知道孙安有什么本事，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只不过对方拿着刀，人数又多，不免有些担心，一是为孙安的安全担心，二是担心有人绕过孙安拿她们当人质。 所以她们退得比较远，唐贤仍护在最前面，五人的眼睛都睁得很大，所以很快就后悔了。 不认识孙安的人通常会把他的警告当成威胁或挑衅，折了手指的人冲过来就砍向他的肩膀，下手挺狠，另外两个人故意晚一步上前，想从侧翼合过来把孙安夹住，防着他逃跑。 孙安右手抓住了那只握刀的手，就像下午抓住了那两根指头一样，紧紧握住，不让那把刀掉出来，然后下拉，左手同时往上抬，狠狠击在对方肘关节上，只听“啪”的一声响，比两指被掰折的声音响亮得多，对方肘关节反曲了。 说到狠，没人比他更狠。 惨叫声中，孙安把匕首从那人已经完全使不上力的手中抽出来，挥刀就往右边那个冲过来的人脸上砍去，在对方反应过来，刀刃已经砍进了那人脸里，然后横着一拉，锋利的刀刃划过鼻子，从另外一边脸颊划出来。 左侧那人也到了，一拳往孙安脸上打来，孙安偏头后仰躲开这一拳，匕尖朝天往上一刺，刺穿了对方的手臂，拔出来再次，再拔再次。 等对方摔倒在地，但再次看向了刀的原主人，对方已经疼得蹲在了地上，大声嚎叫着，没想到噩运会继续降临。 最后，匕首在他指尖一转，反握着，往前一步，猛的钉在刀的原主人肩膀上，刀刃全部没进去，再也闪不出半点寒芒。 路灯照亮了打斗的人，照亮了血，照亮了那人脸上的伤，那个伤是非常可怕的，脸被划成了两半，上下都错位了，触目惊心。 “呀……”白月等人惊叫一声，别过脸不敢再看，那凄厉的叫声也让她们心跳得很快。 对方还剩下一个人，朝着她们就冲了过去，按照计划，他是要去控制那些女孩子的，如果这边打赢了，他可以防止她们跑掉，这样呆会才有乐子；如果这边打输了，抓住她们也能让孙安投鼠忌器。 所以惨叫声并没有让他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 - 第五十五章 收小弟 “别乱跑，防着他们还有人躲着埋伏。” 看到对方冲过来，唐贤朝身后交待一声，把帽檐转朝后面，做好了战斗准备。 她身材高桃，看起来比较瘦，那人看她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根本不怕，冷笑一声，径直朝着她冲过来，没有听到身后响起了过于沉重的脚步声。 等人冲到近处，唐贤出手，一拳打向对方咽喉，从出拳的力道、动作的协调性来看，她是练过的，但是缺乏实战经验，大概是有些紧张了，用力太大，这样就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不留三分力，收招就不给力。 这一拳倒把对方吓了一跳，一缩身子往旁边躲开，大概是觉得被一个女人出拳吓到，太丢脸，他闷哼一声，伸手要去抓唐贤的手臂，又见她一脚踢向了自己的腹部。 唐贤的手还没收回来，拧腰就踢了出去，虽然这样做不能很好的发力，但腿部力量较大，也足够阻止对方的靠近，为自己争取收拳的时间。 对方也不高大，被委以挟持人质的重任，必然是个跑得快的人，身手也比较灵活，不敢去硬接唐贤那一脚，用手挡了一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唐贤收脚退了两步，避过对方的手，猛的抬起头来，看向空中，一脸惊讶。 她知道有的人弹跳力特别好，跳得比别人高很多，看nba每年的灌篮大赛印象最深，但那是在电视上看，现在，她亲眼见识到了惊人的弹跳力。 孙安跳起来了，背着手，缩着脚，跳得很高，低头看着那个人，然后猛的伸展双脚，踩在了对方后脑勺上。 那人还打算跟过去擒住唐贤，后脑勺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压力，差点把他的脖子蹬断，他扑地就倒，伸手撑地也根本撑不住，脸重重砸在地上。 孙安站在那人后脑勺上，扭着身子维持平衡，听了一会，确定附近没人了，就对她们说道：“走吧，免得呆会儿警察来了，麻烦。” 既然不是维列斯的人，那么他还得继续保持低调。 血从那人的脸和地之间的缝隙里溢出来，那人的鼻子显然已经平了，颧骨应该也出了问题，动也不动，已经晕了过去，那边还有几个没晕的，仍在惨叫，在地上打滚，叫声没有吸引多少人，但这杀猪般的叫声迟早会引人报警。 白月、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跟着孙安快步离开了这里，她们都没见过这么凶狠的打法，被那些伤口吓得不轻，谁也没有说话，离孙安也有一段距离。 ………… 就在打斗地点不远处，一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里，一个年轻人的脸被手机屏幕照亮，他皱着眉拔通电话，又把头伸出去一点，看着那几个正试图爬起来的伤者，等了几秒，说道：“峰少，不是个普通人，打架挺厉害，出手也狠。” “行了，你回来吧，我明天叫人去查。”手机里传来了罗景峰的声音，随后就被挂断。 那人松了口气，把电话收起来，视线从伤者身上移开，转过来刚要离开，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面前，脑袋歪向右边，正是那个打架挺厉害、出手也狠的孙安。 “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开口，一万种方法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一种方法走着离开，那就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孙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燃了叼着的烟。 “我……我回答。”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不到半分钟的交手，又见识了孙安神出鬼没的能力，年轻人可不认为他能从孙安面前逃走。 “好，说。”孙安吐了口烟，白色的烟雾渐渐融入黑暗。 那人愣了一下，他还没有听到任何问题，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你自己说你要回答的，应该是已经猜到了我要问什么，说吧。”孙安笑着说道。 对方想了想，说道：“是峰少派我来的，想探探你是什么人，你今天在锅魁扫了他的面子，又和白月很亲热的样子，他很不高兴。” 孙安点了点头，这才问出问题来：“如果我让他永远消失，会引起多大麻烦？” 那人吓得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说道：“他……他母亲是省委办公室主任，杀了他会……会有很大……麻烦。” “办公室主任不是什么太大的官吧？”孙安不太了解官场方面的东西。 “不大，但是人脉很广，一些官员办事要通过办公室和上头联系。”那人没有把话说太清楚。 孙安已经能听明白，又点了点头，问道：“他打算拿我怎么办？” “我不清楚，通常如果你没什么后台，就叫人打你一顿，警告你离白月远一点，有后台的话，我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了，我只是给他跑腿的人。”那人苦着脸说道，这问题他回答不上来，担心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 “很好，别怕，那马智浩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孙安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 可这个动作差点把那人吓趴下，歪着身子回答道：“不知道，我和马智浩不熟。” “很好。”孙安想了想，收回手来，又问，“你还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区凯。”对方松了口气，重新站直。 “区凯？还是个挺少见的姓，好吧，区凯，今后你就当我小弟，给我跑腿好了，回到罗景峰身边，有什么新情况随时通知我，顺便和马智浩熟悉起来，帮我探探他有什么打算，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的，但如果你敢耍花样，下场自己想象。”孙安说完，把他刚拿到手的手机号码告诉给了区凯。 “我……我知道了。”区凯急忙把手机拿出来，输下了孙安的电话号码。 再回头，孙安已经不见了。 区凯拉了拉衣领，背上的冷汗受风一吹，凉得他又打个冷颤，恶人他见过不少，但和孙安完全没办法比，这人的气势压得难受。 他不敢去想象自己耍花样的后果会是什么，也相信孙安真会让罗景峰永远消失，再也不可能找到。 - 第五十六章 白月的打算 “你去哪儿了？”等在街口的白月见孙安跟了上来，停下脚步脱离队伍，等到他跟上来，好奇的问道。 “收了个小弟。”孙安微笑起来，叼在嘴上的半截烟也跟着翘了起来。 “你把他们都吓到了。”白月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四人。 “为什么？那些人都活着啊，一个都死不了。”孙安惊讶的问道。 白月气笑了：“这不是死活的问题，是你太……狠心了，太冷血。” “这还狠？以前抓到小偷都是要砍手的啊，抓到强盗是要绞死的，我这连手指头都没砍掉一根，只是开了些口子而已。”孙安很委屈的说道。 白月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为难的说道：“唔……反正就是伤得太重了，还那么多血，以后不许那么狠了。” “哦……”孙安应了一些，继续低头往前走着。 这样的回答让白月感到惊讶，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孙安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是熊孩子，也不对，是恶魔之子，如果用心的引导，说不定能改变他，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胡闹。 就像小说《好兆头》里的亚当一样，就算本性邪恶，善加引导，也能放弃毁灭世界的想法。 她试着用严厉的语气说道：“明天跟着我去进货，你负责搬东西。” “好啊，你打算卖什么？”孙安有些兴奋的问道，他知道白月准备开始赚钱了，玩他的“游戏”，很想知道她要怎么在三个月内赚到三十多万美金。 “卖肉。”白月微微一笑，她找到了和孙安相处的法子，虽然有点冒险，但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说不定他是个m。”她这样想到，决定把这个想法和她的好姐妹们分享。 “卖肉？”孙安挠了挠后脑勺，想不出来有什么肉可以这么赚多钱。 有时候，他也迟钝得像个小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滑到了深渊的边缘。 ………… ………… 这天晚上，除了孙安和白月外，谁都没有睡好，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都不确定他的入住对她们来说到底是不是个好消息，当然，为了白月的安全着想，她们绝不会说什么，反正也就三个月，坚持下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孙安被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吵醒，他起床穿好衣服，走进厨房里一看，见陆佳又穿着条围裙，在忙活着做早餐了。 “你还真是贤妻良母型的。”孙安靠在门边上，抱着手笑着说道。 “把你吵醒了？抱歉。”陆佳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又笑着说道，像是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实际上她就是被满是鲜血的噩梦惊醒的。 “没事，也正好是我起床的时间。”孙安摇了摇头，“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这样的身影，作为一个男人，大概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这话有些绕口，但是陆佳听懂了，脸颊微微一红，说道：“作为一个女人，能每天早上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大概也是很幸福的。” “看来咱们挺配，可惜我穿的不是条纹睡衣。”孙安有些遗忘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他就穿了条内啥，双臂疤痕嶙峋，跟带着个红色的袖套一样，在邮轮上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皮肤还没有彻底恢复。 陆佳停下来，想了想说道：“咱们做个约定吧，我做饭给你吃，但你今后在家里必须穿衣服，短袖衫加短裤都行，不许光着身子，另外……不许在这里抽烟，你要抽可以去外面，或是到屋顶上。” “抽烟都不行？”孙安万分不情愿的问道。 “我做的东西很好吃。”陆佳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根本没有去看他。 孙安重重的叹了口气，把嘴里的烟拿下来，走进去用水淋湿了，扔在垃圾筒里，往外走去，他还打算今天去买几个烟灰缸来着，看来是不需要了。 陆佳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微微笑了笑，那是个可怕的人，但是不难相处。 ………… 女孩们陆续起床，除了有些大大咧咧的唐贤外，都是在房间里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才出来的，由于没有睡好，一个个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撑着懒腰，也是极美妙的画面。 孙安坐在客厅沙发上，捧个盘子，吃着陆佳做的甜蛋饼，欣赏着美景，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如果她们能坐到自己身边，大家挤着一起坐，那就更美妙了。 “要不要用些小手段？”他暗想，控制别人的方式有很多，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更好控制，根本不需要三个月，大概一个月他就能让她们服服贴贴。 不过想了想，孙安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尝试控制她们的这一个月里，他会得到很多乐趣，但之后就会觉得无聊，还不如平和的相处，能从她们身上找到更多的乐趣。 ………… 和白月一起出门已经是下午的事了，他们先到白诚那里拿到了办理好的证件，拿了一些现金，然后朝着城市西边驶去。 白月始终没有告诉孙安她要卖什么，直到车子停下来，孙安才看到他们来到的是一家服饰批发市场。 “你打算卖衣服？”他惊讶的向她问道。 “先试试好不好卖，反正有三个月呢，实在不行，最后一个月我还可以跟着你做……坏事。”白月说出了她的打算，做坏事也就是孙安说的犯罪了，她的最后一条路，在那之前，她想先尝试自己的想法。 “我期待着。”孙安笑了笑。 尽管不是周末，批发市场里的人还是很多，这里不仅仅能批发，如果和店主够熟，直接用批发价买衣服也不是不行，所以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在这里逛，像白月和孙安这么年轻的，几乎见不到。 东西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白月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具体的目的地，只能边逛边走，她的注意力放在店里的物品上，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一股很大的力量拉了自己一把，将她拉离了原地。 是孙安，他可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尽忠职守的留意着周围的人，看到迎面走过来几个人，注意力放在了白月身上，走得近了，最前面那人忽然挤向了白月。 他一把将她拉开。 - 第五十七章 瓷（上） “啊！啊——” 险些撞在白月身上，又因为孙安把她拉开而没有撞中的人愣了一下，捂着右肩倒在了地上，用尽全力大吼起来。 孙安被吓了一跳，呆呆看着那人抽风似的在地上拼命打滚，看向白月，问道：“你摸到纸牌了？什么时候？” 白月笑了起来，他这是在非洲外呆得太久，不了解国情，以为她也成了被遗忘者，用能力“打倒”了那人，悄悄说道：“是碰瓷的。” “啊！那我知道。”孙安恍然大悟，他听说过，只是没怎么关注，一时间没能把眼前的事和碰瓷联系起来。 地上那人演技不是一般的精湛，才滚了这么几下，大滴大滴的汗就从额头冒出来，眼泪、鼻涕也一齐流出来，在地上一蹭就是一脸白灰，滚了几下，整张脸都花了，看起来很是可怜。 他的叫声也非常洪亮，大概是练过的，恐怕整个批发市场的人都听到了，从附近商店店主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逛市场的人还是觉得很新鲜的，很快就围拢过来。 “对嘛，这才敬业。”孙安看着地上那个翻滚的人，赞赏的点了点头“比昨天那个扒手敬业多了，难怪现在都转行碰瓷了。”孙安赞赏的点了点头。 “听说也不好做，现在监控摄像头多了，容易被拍下来，只能找比较偏僻的地方，还得找保安入伙，分钱。”白月小声的向他说。 “果然还是技术工种比较吃香，有一门手艺更重要，也不用那么卖力的演。”孙安幡然醒悟。 他在这里自顾自的聊着，根本不理会那两个堵住了他们前路和退路的人，二人偏头对视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挑上这两个目标就是因为他们年轻，没什么处世经验，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会慌乱，可他们过于冷静了，像是旁观者一样。 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孙安和白月前面那人大声说道：“姑娘，你把我朋友撞伤了，说说打算赔多少吧。” “不许动手。”白月没有理那个人，而是转头对孙安说道，采用了昨晚想出来的战术，语气比较严厉。 孙安的脑袋又歪到了右边，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从大清早就浑身不自在，像是被锁链绑住了一样，不过周围这么多人，也确实不是动手的好地方，于是点了点头。 他不会怕碰瓷的人，白月也不怕。 她能叫人，她也不是好惹的，好歹是个武二代——武装的武——对付不了孙安，还对付不了几个碰瓷的？父亲身边那么多资源，没理由不用，不需要多，一个就行，也不用现在叫，完全可以先把钱给出去，然后再叫来，天黑以前，被讹去的钱就能十倍、百倍的拿回来，能让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可不止孙安一个人。 “你要多少？”白月淡淡的向那人问道，她包里还装着不少进货的钱，本来也没打算一次性花光，给出去一点也没关系。 本就不是扮猪吃虎的人，她这从容不迫的态度反而让对方有点犹豫了，那人也不傻，知道有很多人是他惹不起的，可是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来逛批发市场？ 他有些犹豫，又不敢决定到底是收手还是坚持，瞄了一眼大门方向，说道：“这个嘛，哪能随便决定，咱们又不是要讹你的钱，怎么说也得先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那人瞄得很隐蔽，却逃不过孙安和白月的眼睛，他们同时回头往大门方向看去，看到几个保安提着橡胶警棍往这边走来，明白正主到了，看来碰瓷的不是和保安合作，而是保安安排的。 “怎么回事啊。”走在最前面的保安队长叼着根牙签，老气横秋的说道，他皮肤黝黑，大概四十多岁，很胖，挺着个硕大的肚子，保安服的钮扣都快崩飞了。 看到白月，他眼睛一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鼻子里喷了口热气，把牙签咬得咔咔直响。 “她撞伤了我朋友。”拦在孙安前面那人连忙走过去，小意的说道。 “哦？不可能吧，这么娇滴滴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撞伤你朋友？”保安队长看着地上那个终于停止嚎叫，滚了满身灰尘的人，有些不满的说道。 刚才说话那人愣了一下，心想这剧本不对啊，不是应该“秉公办理”的吗？怎么明显的偏向对方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幸好保安队长转头向白月问道：“他是不是你撞伤的？” 白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她没有撞到或者不是她撞伤的，就会成双方各执一词的局面；说是她撞伤的，周围很多人看着，就有了人证，万一对方不是想讹钱，是想搞别的事，之后就很再说清楚了。 她干脆什么也不说，让旁人自己去想，说她把一个大男人撞伤本身就是无稽之谈，围观的人应该都能明白这是碰瓷。 保安队长等了一会，见她不说话，哼了几声，又道：“既然说不清这事，那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到底是被撞伤的还是自己伤到，是被谁伤的，都能查出来。” 他抬手指着孙安，问道：“你是不是和她一起的？” “是。”孙安简单的回了一声。 保安队长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一起的就好办了，你跟着伤者去医院检查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拿着检查报告回来就知道了，小姑娘就去保安室等着吧，外面怪热的，等检查报告回来，如果证明不是你撞伤的人，你们就可以走了，如果是，再商量赔偿的事。” 这话一说出来，碰瓷的人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即说道：“行，就这么办吧，我们现在就去检查。” 说着他就去扶地上的人。 “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就算要赔也可以在医院里赔，还可以顺便向医生问问医药费什么的，没必要在这里等。”孙安看着保安队长说道。 “少废话，叫你去就去，这事是在市场里发生的，当然要在市场结束，哪能让你们私下解决？万一发生了更不好的事怎么办？谁负责？谁又给市场这边担责？”保安队长理直气壮的说道。 “当然是警察。”孙安笑着拿出手机。 - 第五十八章 瓷（中） 孙安拿出手机，还没开始拨号，橡胶警棍就伸到了他的面前，拦在手机屏幕上方。 “干什么？我让你打电话了？要打电话我不会打？”保安队长不耐烦的说道。 孙安看着几乎杵在自己胸前的警棍，微微皱了皱眉，顺着看过去，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保安队长脸上，脑袋慢慢歪向右边。 血泵、人屠、蛇夫、恶魔，自十四岁后，敢这样指着他的和他说话的人，要么脑袋掉了，要么手臂掉了，要么手指掉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坏名声可不是夸张出来的，虽然有不少脏水泼在他身上，但也有很多他做过的事最终成了无头案，综合一下，算是名副其实。 戾气又出现了，江薇不认为孙安能保持低调就是这个原因，她不知道的是白月已经有了一些特殊想法，一些熟识孙安的人不敢有的想法，恰恰十分有效。 保安队长被孙安的眼神吓到，僵在原地，甚至忘了收回警棍，周围的人没有和孙安对视，感觉不到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歪头歪得有些怪异。 但孙安没有动手，他看了一眼白月，见白月对他摇了摇头，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再睁开眼睛时表情已经平静，随后脸上又有了坏坏的笑容。 他向白月伸出手，笑着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这是要牵手的意思，白月低头看了一眼伸向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孙安的脸，见他咧着嘴角，目光清澈，像是能洞悉人心一样，愣了一下。 “他看出来了？”她心跳加快，如果自己的这个想法被识破，今后就不起作用了，可真是那样的话，他又为什么朝自己伸出手？ “代价。”孙安压低声音说道，“游戏规则里可没有我要对你百依百顺这一条，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要买东西就得给钱，要抢劫就得担风险，‘万事如意’只是上帝的超能力，你没有，那就得付出代价，想给我戴枷，就把你的手当拷。” “他看出来了！”白月立即明白过来，但这个方法并没有完全失效，只是她要控制孙安，就得付出代价。 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了，她很坦然的握住了孙安的手，只是脸色微微发红，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做出和异性牵手这个动作，对二十岁的女孩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她似乎听到孙安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古怪的笑。 保安队长在孙安闭上眼睛后，顿时觉得身体一轻，终于收回了警棍，他歪着头想了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接着就听到孙安伸出手，小声的对白月说着什么，然后，她牵起了他的手。 “妈-的，在老子面前秀恩爱？”大概是白月害羞的模样实在招人喜欢，也可能是孙安的眼神激怒了他，一股无名火从保安队长心底升起。 他走到孙安面前，大声吼道：“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医院你去，她留在这里，事情必须在市场里解决，你们一起走，要是跑了，他们找不到你们，就只会来找我的麻烦，懂不懂？” 这话是挺有道理的，就算围观的那些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过他们都比较偏向孙安和白月那一边，这保安队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那对年轻人虽然看不出来是否有郎才，但女貌这一点是没任何问题的，他们当然会站到年轻人这边。 脸决定一切，这世界就是看脸的，这世界本来也应该是看脸的，在充分了解对方之前，除了看脸、看衣着，还能看什么？ 孙安偏着头，等保安队长说完，才抬手抹了一下喷在他脸上唾沫星子，一脸嫌弃的擦在衣服上，不过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另一只手上，牵着的那只手很软，因为紧张出了些汗，凉凉的，在这个季节握起来格外舒服。 当然，他也不会因为牵一下手就神魂颠倒，白月的脖子他都握过了，那握感可比牵手舒服多了，当时她还刚洗完澡，香喷喷的。 享受的并不仅仅是那只手，而是白月脸上的窘迫。 “哑了？老子在跟你说话。” 孙安的戾气一收，保安队长的凶悍之气就扬出来了，用指头戳着孙安的胸口，喷着满嘴的烟味说道。 这才是他平时的作风，就像是蜡烛的火焰，刚才被吹得几乎灭了，风一过，火焰又会竖起来，像孙安这样的年轻人，多半在这时会有三种反应，一种是吓得发抖，二是急着动手，三是开始报名头、掏证件。 如果是吓得发抖，之后就会任他摆布；如果是动手，他带来的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橡胶警棍打在身上，不会出现太重的伤，但是疼得要命；如果是报名头、掏证件的，惹不起就赶紧赔不是，把负责碰瓷那几个臭骂一顿，甚至轻打一顿，在两分钟之内把事情全部解决完。 可今天情况有点不一样，这个年轻人无动于衷，没有害怕，没有还手，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牵着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吓傻了？”保安队长皱了皱眉，抬起手来就要去拍孙安的脸。 孙安仍没有动，因为白月还让他牵着，按照约定，他就不会动手，至少不会在这里动手。 可白月看不下去了，斜挎一步站在孙安面前，质问道：“你干什么？想打人不成？” 她一出声，围观群众就有好事者附和了，都在说保安的不是，让他们放这两个年轻人离开。 保安队长笑着看了看围观群众，朗声说道：“好了好了，散吧，怪热的天，都别围在这里了，免得呆会有人中暑。” 像是大将军下令，他一说这话，跟来那些保安立即就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混乱中，保安队长又看向白月，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放你们走也不是不行，你要是让我亲一亲、摸一摸，我舒服了，就让你们离开。” - 第五十九章 瓷（下） “……你要是让我亲一亲、摸一摸，我舒服了，就让你们离开。”保安队长笑着对白月说道，声音很小，脸上扬溢着猥琐的笑容。 他故意在混乱的时候说这样的话，除了白月和孙安外，别人都听不到，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白月则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这人是精明的，主持碰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别人是在街上碰，就算碰到铁板了也可以跑，他在这固定地点，跑都跑不了，还在干，说明还没出过事，难能可贵；他又是糊涂、迟钝的，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摊上大事，或者说已经必死无疑了。 这么想有点不公平，毕竟谁也无法预料自己的死期，就连孙安也只知道自己一分钟后会死，处在同样的情况，大概也和保安队长也没什么区别。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可能简单的脱身，围观的人在散，但还有很多人在往这边看，仍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还是把沈叔叫过来好了。”白月这样想到，沈世忠是跟随白诚最久的人，很可靠，处理这些问题很有经验。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手被往后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和孙安牵着手，脸上又微微有些发烫，退到了孙安旁边。 就见孙安拿着手机晃了晃，装回口袋里，笑着对保安队长说道：“刚才你说的我都录下来了。” 保安队长脸色一变，一步跨到孙安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叫道：“交出来！” “冷静点，还有人看着呢，动手你就理亏了。”孙安微笑着说道。 “那又怎么样？”看着他脸上可恶的笑容，保安队长继续大吼，“这里老子说了算，被看到了又怎么样？不交出手机，我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呃……我妈十年前就认不出我来了。”孙安叹了口气，很是辛酸。 保安队长愣了一下，转头确认手下都围过来了，拿起橡胶警棍捅向孙安的肚子。 “哼。” 孙安一动不动，默默承受了这一击，腹腔里发出了一个怪声。 白月吓得惊呼一声，忽然想到了孙安先前说的话，急忙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卸下了“拷”，往旁边退去。 “嘿……” 孙安马上抬手抓住了仍抵在他腹部的橡胶警棍，往旁边一拉，往后面一扯，左脚往前迈半步，右脚猛的抬起来，膝盖重重顶在保安队长小腹上，放开警棍，左手用力往上一勾，手肘挑在了对方鼻梁上，在保安队长被挑得仰起脖子的时候，一掌切在他脖子上，双手齐出，猛的一推，把保安队长推倒在地。 最后，他抓起白月的手，钻过围过来的众保安，冲进了一家商店里。 保安们立即冲过去堵住了商店门，那几个碰瓷的也站起来跟了过去，最后是一瘸一拐的保安队长，捂着喉咙和腹部追进商店里。 真打起来了！被赶开的围观群众重新聚过来，想看更大的热闹，可惜他们看到的是那家商店的店主逃出来，而保安一拥而入，“哗啦”一声拉下了卷帘门。 ………… 门一关，店里陷入了一瞬间的漆黑，不过灯马上就被打开了，孙安靠墙站着，白月由缩在了角落里。 “妈-的，自己跑进这死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保安队长沙哑着嗓子，眼睛里满是血丝，满头大汗。 “对我来说，死路通常是活路。”孙安看了看四周，从柜台下面捡起把榔头来，又道，“瓷是很脆弱的，要碰，就要做好碎的准备。” “上，把他全身都给我打肿。”保安队长一声令下，众保安一拥而上，举起警棍就要抽打孙安。 “啪！” 领人牙酥的断骨声响起，榔头横着打在一个人肋部，敲断了两根肋骨，并且震得肺部发出了“空”的声音。 肋骨不和关节连接，对行动的影响最小，可骨折的疼痛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那名保安捂着左肋就歪倒在地，尖叫着，站不起来了。 孙安留手了，和昨天晚上一样，他的“留手”仅仅是不把对方杀死，而不是减轻对方的伤势，骨断的声音接连响起，有的断了手，有的断了脚，有的被敲坏了盆骨，有的被砸碎了锁骨。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以保安和碰瓷的人都倒在了地上，每个人身体里都有碎骨，像是摔碎的瓷器。 还剩下受伤的保安队长，他靠在卷帘门上歇息，腹部的疼痛还没消、喉头的火焰还在烧，他的手下就倒了一地，提着榔头的孙安正歪着脑袋看着他，背对着那盏用电线吊着的灯，光暗差使得保安队长只看得到一个黑影，但他能“看到”孙安脸上笑容，不再可恶，而是可怕。 顾不上疼痛了，保安队长用力把手中的警棍砸向孙安，以一个胖子不应有的速度冲向白月，只要制住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那个年轻的男人就一定不敢再攻击他。 孙安转身看着保安队长，没有急着去拦截，只是走着跟过去，根本不可能救到白月。 保安队长生平第一次跑得那么快，离白月越近，他的心跳就越快，只要不被拦下来就能扭转局势，而且这个小姑娘仍会是他的，那些手下……重新招就是了。 冲到近处，已经可以伸手够到她了，保安队长却猛的停下来，刚抬起来一半的手定在空中，仿佛经历了时间停止。 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顶在他的额头，枪口陷进了额头上的肉里，顶得有些发疼，手枪套筒上写着“26gen4”的字样，正是第四代glock26袖珍手枪，枪没什么花哨的地方，主打小巧、实用、可靠，很符合格洛克这个牌子的传统。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等你舒服就放我们离开？为什么不考虑别人舒不舒服？为什么我们就一定要离开？”白月冷冷的问道。 保安队长额头上的汗珠被冷汗替代，接着，一个冷冰冰、硬绑绑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头顶上，自然，是那个铁榔头。 “嘿……” 身后响起了那种让人心跳漏拍的笑声。 - 第六十章 寻找货源 烈日当头，服饰批发市场的喧闹已经消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都被太阳照得蔫头蔫脑的，死气沉沉。 看热闹的人终于如愿以偿，卷帘门打开后，他们看到了一地的保安在呻吟，看到脸色苍白的保安队长捂着胸口，像个受侮的妇女一样扭着身子飞奔出来，从一家商店里抓了顶鸭舌帽，又飞奔回去，没一会，陪着那两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众人立即就明白保安这次踢到铁板了，而且踢得很重，那两个年轻人没有受一点伤，女的抬手把鬓角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男的戴着保安队长送去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 他们往市场更深处走去，平和得像是三个出来逛街的朋友。 保安队长仍捂着胸口，腋下、衣领都已经被大汗浸湿了，能直接拧出水来，下巴上也有大颗的汗滴往下落，落在了胸口上、凸起的肚子上。 这汗是疼出来的，他用指头戳了孙安的胸口，孙安就用榔头戳了他的胸口，胸骨被“戳”裂了，疼得厉害，疼得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东西能记住，什么东西该忘记。”在那家商店里，白月是这样对保安队长说的，说话的时候，她仍用那把枪抵着他的额头。 保安队长只能点头，幅度还不敢大了，除了顶着额头的枪外，他头顶上还压着把榔头。 白月这才收起枪，放回了她的手袋里，枪是刚从白诚那里拿到的，这样她就能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孙安的声音又在对方身后响起：“你的这些手下记性好不好？如果记性太好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手头正好有合适工具，破坏大脑不成问题，脑缺氧也能损伤海马体，不过我好久没给人做过开颅手术了，让我敲吧，保证不见血。” 保安队长吞了口口水，说道：“我……我会交待他们忘了的。” 孙安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很认真的说道：“很好，不过要是你要是做不到，我会再拜访你的，不是来这里，是去你家里。” 保安队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得像是站在了甩脂机上。 ………… “这家就是厂家的直营店。”把白月和孙安带到位于b列第十二间商店前，保安队长小意的笑着说道，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等着。”白月和孙安走进了店里。 这是家女性内衣店，墙壁上、展示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内衣，有的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不过这都是东西都是用来展示面料和生产水平的，不零卖，也不会有人直接来买。 直接从厂家进货，省去了中间的批发商，就能省下一笔钱来，而且还可以提出订制要求，当然，直接去工厂看也行，从网上就可以查到这座城市有多少家制衣厂，分别在什么地方，可一家一家的跑，一家一家的对比，要花上好几天时间，白月没那么多时间，直接来这里调查更方便。 只是要在这占地很大的批发市场里找到厂家直营店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个“导购”就方便多了，就算保安不管店家的事，也能从市场管理方那边问。 白月一进去就开始仔细观察展示品，孙安兴趣缺缺，站在店门口抽着烟，店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正在看小说，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二人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不零卖。” “你这里做工最好的内衣是哪些？”白月把视线从展示品上收回来，向她问道。 那女人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再仔细看了一眼白月，见只是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子，又失去了兴趣，只是指了指商店最里面那面墙上的内衣。 白月走过去取下一套来仔细看了一会，又问：“有多少库存？如果我要订货，比这个做工更好的，平均每天能做出多少套来？急要。” 那女人终于站起来了，想了想，说道：“还有几百套，如果是这个品质的，每天能生产四十套左右，要做工更好的，做起来就更慢一些，可能每天只有二十套。” 这应该是小作坊式制衣厂的直营店，给普通的商店提供货源的，坏处是生产力低下，好处是价格便宜、品控好、订制灵活，要什么样的都能做出来；有流水线的制衣厂，制衣成本高，价格相对贵一些，品控不能绝对保证，但是机器二十四小时运转，每天能制出大量成品。 白月需要的厂家介于二者之间，她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拿在手上说道：“你对制衣场这一块应该也很熟，告诉我哪一家的东西有这样的做工，产量又比较大的，这些钱就是你的。” 她要问的不是什么商业机密，五百块钱对于一个闲坐在批发市场里的店员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白月和孙安离开了批发市场，汽车驶向了那个女人说的“清芳制衣厂”。 “没想到你这么有迫力，直接就掏枪了。”开着车，孙安笑着看了一眼白月。 “你是故意放他过来的吧？我不信你追不到他。”白月也转头看了一眼孙安。 “当然，就想知道你会不会把枪拿出来。”孙安很爽快的承认了，“要不咱们组个组合吧，就像邦妮和克莱德那样，我保证，三天之内你就能赚到三十万美金。” “邦妮和克莱德？不认识。”白月拿出手机准备查一下。 “陈亦珊应该认识，她认识查尔斯·曼森，对雌雄大盗应该也不会陌生。”孙安看了一眼gps，他对清济市的道路还不太熟。 “免了。”白月很快就查到了邦妮和克莱德的资料，“被警察打死了，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四岁，我还想多活几年。” “有我在，你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孙安很有自信的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辆失控的卡车就从对向车道冲过来，撞向了二人的车。 - 第六十一章 YOLO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但在当事人眼里，一切又变得非常缓慢。 被撞得扭曲的隔离栏向上扬起，像是开了一扇鸥翼门，失控的货车撞向对向车道，径直朝着孙安驾驶汽车撞来。 白月本能的抬起手挡在脑袋前，身体偏转，叫出了声；货车司机也是同样的动作，尽管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已经不可能避开，孙安急打方向，想把车头对向辆货车，至少能减轻撞击造成的伤害，可是两辆车的速度都不慢，没能在撞击之前把车头调正，货车的防撞梁撞在了车轮处，嵌进来。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车里的两个人都撞在上面，又弹起来，被安全带拉住，挡风玻璃瞬间就布满裂纹，碎成了千百片，泼水似的往前喷出去，哗啦啦撞在货车车头上，然后是侧窗玻璃、后车窗玻璃，落得到处都是。 接着，二人又猛的靠回椅背上，原因是后面的车追尾了。 满载的货车惯性未消，追尾的车又抵上来，被夹住在中间，车体开始变形、撕裂，孙安最先倒霉，驾驶室合拢过来，卡住了他的脚，方向盘重重撞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完全无法呼吸。 不是高速公路，车祸瞬间造成的伤害就这么多了，白月那边倒是没什么事，对她造成最大伤害的是安全带和碎玻璃，勒印过几天就会好，割出来的也只是一些小口子，不会留下伤疤，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孙安。 孙安的嘴角有血流下来，他咳了几声，伸手调整倒车镜看着后面，过了一会，笑着对白月说道：“好像只是个意外。” 白月什么也没说，开始寻找她不知飞到哪里去的包，包里有枪，她可以改变这个局面。 可她没能找到。 “别担心，我不是说过我有特殊的自杀方式么？否则早被抓起来了。”孙安吞下口中的血，念了一声： “yolo。” 这是“you-only-live-once”的缩写，鼓励人们尽情享受生活的一句短语，翻译过来就是“你只活一次”，也是孙安引爆颅内炸弹的“咒语”。 只要还有意识，他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引爆植入的炸弹，即使被抓住，哪怕被注射了强力麻醉剂，他也有充裕的时间念出这个咒语，配合他的能力，这个咒语可以无限制重复使用，yolo也是个很符合他能力的词，他确实只有一条命，只是比别人多了六十四秒时间。 能力较弱，就得想办法加强，颅内炸弹是一种极好的补充，也是孙安最大的秘密，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替他制造那颗炸弹的人已经死了，替他做开颅手术的外科医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连将他能力的秘密泄露出去那个人，都不知道这颗炸弹的存在。 这个秘密也不用担心被人知道，所有听到“yolo”的人都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 打灯、并道，汽车驶离最外道，开启应急灯，停在了慢车道隔离岛之间的空隙里。 孙安调整倒车镜，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怎么了？”白月刚开始还以为汽车出了问题，但是看起来又不像。 “在这里停车很奇怪吧？”孙安向她问道。 白月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记住，当我做出反常行动的时候，就代表有反常的事发生，通常我会告诉你一声，这个时候，就算我让你跳进旁边的臭水沟里，你也不要犹豫，立即跳进去。”孙安一边点烟一边说道。 白月看着他，猜测着他故意让自己跳臭水沟出丑的可能性有大大，就在这时，前面传来巨响。 一辆货车突然从对向车道冲过来，迎面撞在一辆面包车上，把面包车往后推了一截，造成了连环追尾事故，交通立即中断了，后面的车只能停下来。 孙安立即发动车子，驶进了慢车道，跟着从前面缺口转进来的车，驶过了车祸地点。 二人同时朝面包车看了一眼，见驾驶室已经彻底被挤扁了，里面的人血肉模糊，已经死得不能更死了。 “出车祸的原本是我们？”白月向孙安问道。 “大概是吧，我不知道。”孙安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习惯下吧，如果真有人想杀你或绑架你，今后你会看到更多替死鬼，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比这惨的多得是，你不会觉得那是你的责任吧？” 白月想了想，说道：“倒不觉得是我的责任，只是事情和我有关系，总觉得有点……沉重。”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的‘主线任务’很可能只是踢飞一颗小石头？”孙安问道。 “记得。”白月点了点头。 孙安歪着脑袋说道：“踢飞一颗小石头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甚至可能不会察觉到，但是那颗石头可能在之后的某一天，引发更多、更大的事，比如被汽车轮子边缘碾到，飞起来打到路边的行人，那个行人停下来，察看是谁什么撞到了他，他停下来，走在他后面的人就会偏离原本的行走路线，躲开了即将撞到他的汽车，汽车要撞到人的话，本应应该偏离方向撞到墙壁的，但是没有了那个人，就没有偏离，最终撞进了一家商店，引发更多的事件……” “你是说蝴蝶效应？”白月想到了这个近些年越来越流行的词语。 孙安摇头：“更偏向于多米诺效应，和蝴蝶效应一样，都是混沌理论中的一部分，都是一种混沌现象，混沌理论更复杂一些，那颗小石头很可能曾经那个被击中的行人踢到过，踢到了那个位置，才被我踢到，行人停下来，可能是拦住了一辆从坡上滑下来的婴儿车，婴儿车里的婴儿长大后踢中更多的石头……我想说的是，世上的事本来就是相互联系的，一切都是‘小石头’，我的能力、你将要面对的事、那辆面包车、被撞死的人、我们现在的交谈，都是小石头。” “什么都是小石头。”白月笑了笑。 “享受生活吧，你只活一次。”孙安也笑了笑。 - 第六十二章 面牌 “我不相信巧合这种东西。” 孙安撞下嘴上的烟屁股，说道：“比如这东西，我弹到窗子外面，和扔进烟灰缸里，会引发完全不同的很多种事件，事件会引发更多事件，就像一张蜘蛛网，无数的线和结点在往外延伸，世界就是由这样的蛛网组成，蛛网的数量是不可能计算的，每一飞秒（千万亿分之一秒）都可能增加或减少千万无量数（10的135次方）的蛛网，这也是天气预报永远也不可能准确的原因，所以没有巧合，只有我们无法看见的联系。” 车内的闲聊仍在继续。 “那照这样说，你的游戏理论就不可能是真的，谁也不可能设计出这么复杂的游戏。”白月的注意力已经从刚才的车祸转移到了孙安的理论上。 “当然不可能设计出来，也没必要设计，交给‘混沌理论’就行，混沌理论是自然发生的，存在于任何地方，包括人类制造出来的游戏里也有混沌理论，比如《超级玛丽奥兄弟》的水下256关，看过敖厂长视频的人都很清楚该怎么进入，但是没人能知道自己会进入什么样的场景，就连宫本茂都不行，有太多东西会影响进入的场景，受玩家操作影响、受电压电流影响、受溢出内存的大小影响，一个这么小的游戏、一个这么小的bug，都能出现这么多的可能性，像这个世界这么大的‘游戏’，混沌理论也就更加复杂。”孙安很没素质的把烟头弹到了窗外。 白月回头看着，那个烟头掉在地上，摔出一篷火花，弹了几下又往前滚了一截，停下来，但很快又被风吹得往前滚一截，被一辆驶过的汽车压过去。 一切都是“小石头”，包括风，包括空气湿度，包括孙安弹烟头的手法和力量，包括跟在后面的车辆大小和行驶速度…… 她想得有些头疼，向孙安问道：“你不相信巧合，但是相信缘分和命运。” 孙安笑了笑：“万事万物都有联系，所以巧合是不存在的，也正是因为万事万物都有联系，所以缘分和命运是存在的，我们在邮轮上相遇，我是你的小石头，可能会救下你或白诚的命，你也是我的小石头，可能引我找到我的‘主线任务’，我的这种想法也是小石头，否则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开车，可能已经死了，可以正在钱，也正在给人打工。” “你是我的小石头”，这句话让白月笑了起来。 ………… 汽车平安无事的来到了位于城郊的清芳制衣厂，厂区不大，但五藏俱全，有染坊、有厂房、有手工作业区，正在运作，生意看起来还可以。 制衣厂的老板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名叫宋清芳，三十多岁，容貌清秀，化着淡淡的妆，知道白月的来意后，惊讶于她的年轻，也惊讶于白月的急切。 白月对质量和材料的要求较高，还希望厂方可以赶工，看起来又对这行不太熟悉，这年头想要创业的年轻人不少，可没一个这么着急的。 好在白月出手大方，没有对制作成本斤斤计较，二人很快就谈好了买卖，白月付了一万块订金，签好了合约，约定好后天来取第一批货，就和孙安离开了制衣厂。 ………… ………… 与此同时，在北俄，伏尔加河源头瓦尔代高地的谢利格尔湖畔，一栋守备森严的山庄里，一个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桌面的沙漏。 沙漏的旁边放着一张纸牌，背面朝上，被一根手指压着，和普通的扑克牌不同，纸牌背面隔成了三块区域，中间那个较大的区域里有一个标准的圆圈，上面那一格用写着【面子】，下面那一格则写着【潘多拉的金长袍】，都是俄文。 沙漏是水晶的，样式简单，但非常漂亮，里面的沙子被染成了淡蓝色，正在迅速往下流，当上面那一格里的沙子都流尽后，男人才又看向那张纸牌。 他看起来有四十来岁，体格健壮，满脸胡渣，下巴上的微微发白，脸色阴沉，目光平静，只是在右手触到那张纸牌的时候，眼中才起了一丝波澜。 纸牌被翻起来，牌面是黑桃8。 男人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说道：“这次居然翻到了他的牌面。” 屋子里还有个人，更老一些，有五十来岁的，穿着整齐的管家服，笔直的站在办公桌旁，像座雕像，直到那个男人说话了，这才淡淡的说道：“可惜没能找到他，在那个时间点，华夏境内一共有四十七个城市发生车祸，都没能找到孙安的线索，也无法确定他在哪里。” “那个能力挺有趣，但是没什么大用，我还没见哪个孤儿在战斗的时候被车撞死的，牌该易主了。”男人把手中的纸牌放回桌上，仍是牌面向下，然后将沙漏转了一百八十度。 “是。”管家模样的人应了一声，离开了屋子。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大叫声：“伊里奇先生！伊里奇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 声音突然中断。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维列斯组织的首领——被那叫声弄得有些心烦，他沉吟了一声，站起来背着手站到窗前，看着不远处的奥斯塔什科夫城思考起来。 对于牌盒，他志在必得。 蓝色的沙子继续往下流着，沙子会在十三分钟流光，毫秒不差。 到时，纸牌的花色就会有一次新的变化。 ………… ………… 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陈亦珊、唐贤和何若银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厨房里传来了盘子的响动声。 都还不习惯孙安的入住，不可能立即把他当成“好姐妹”，不过为了白月着想，她们也不会反对他住进来，四人下午开了个小会，如何更快的适应这个新的情况，最终的决定还是尽快和他熟悉起来。 哪想到刚回来，孙安就坐到沙发扶手上，很鸡婆的对她们说道：“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下午白月牵我的手了。” - 第六十三章 创业方案 关于和孙安牵手的事，白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也猜不透孙安在想什么。 如果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不是应该藏着这件事，躲在被子里偷笑，好争取下一次机会吗？难道是因为太高兴，又没人可分享，只好对她们说？还是因为认定了还会有下次、下下次机会，说出来没关系？ 晚饭后，众人审判官般的注视下，白月终于做出了解释：“他是坏人，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坏人，昨晚你们都看到了，夜里没人还好，要是在有人围观的情况下那样打，会引来很多麻烦，今天遇到了碰瓷的人，故意挑衅他，我怕他出手才牵的。” 她说的全是实话，解释起来也很轻松，因为一开始就把孙安的保镖身份告诉她们了，对于这一点，白月还是很感谢孙安的，这是他的建议，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借他的身份来解释或掩饰，反正孙安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他自己也没把自己看作好人。 “都记住了吧？以后想阻止我出手，就好好牵住，最好是十指相扣。”孙安站起来，叼着烟走出开门走了出去。 和陆佳约好了不在屋里吸烟，吃饭的时候有他的碗、有他的筷、有他的肉、有他的菜，他自然是要遵守承诺的，正好门外有几阶楼梯，可以坐着尽情抽。 白月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心想难道孙安说牵手的事，就是为了牵她们的手？倒是挺有他的作风。 “碰瓷的？现在好像挺少见的了，后来怎么样了？”何基银睁大眼睛问道，打断了她的思路。 白月又讲述了一番，除了最后她从抱里掏出把枪来顶着别人脑袋外，基本都说了。 “我承认他很能打，确实挺厉害的，可他真能保护你吗？如果要绑架你的人拿着枪，他赤手空拳和人家拿枪的打？”唐贤皱着眉问道。 “唔……他有别的办法，等以后再跟你们说，现在有个更要紧的事要请你们帮忙，关于他的收费问题。”白月立即转移了话题。 她知道她们迟早会发现孙安的“异常”，她迟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但不是现在，至少得等她对孙安有更深的了解之后再说，能拖多久拖多久，知道那些东西对她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请这个字会不会有点太见外了？说吧，你需要什么？你老爸不是挺有钱的，不可能付不起他吧。”陈亦珊捂着肚子半躺在沙发上，把节食计划推后了一天。 白月叹了口气：“你们也看出来了，那是个怪人，他要的报酬是我自己赚的钱，必须和我爸没有任何关系，包括赚钱的途径，三个月内，我必须赚到四十比特币给他。” “四十个是多少钱？”何若银问道，她们都对这东西没什么概念。 “三十多万美金，我的起始资金是三万。”白月笑了笑，她可以要更多，选择简单一些的难度，如果第一个月没赚到多少钱，这是她第二个月的打算；也可以一分不要，跟着孙安做坏事，如果前两个月都没赚到多少钱，这是她第三个月的打算。 “十倍，很难，你想让我们做什么？”陆佳知道了白月向她们求助的原因，三十多万软妹币和三十多万美金完全是两回事，而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三万软妹币和三万美金的起始资金并没有太大区别，再加上时间限制，这件事不是不可能，但非常难。 “卖肉。”白月笑着说出了她曾和孙安说过的话。 “卖肉？怎么卖？别让我露脸啊，我爸会打死我的。”唐贤不像孙安那么迟钝，一听就知道是要卖人肉——她们的肉，而不是猪肉牛肉。 “做线上品牌，开网店，卖内衣，这样也不会耽误我们的生活，每天去一趟快递就行，内衣寄快递也方便，只是会害得陈亦珊没办法做维多利亚天使了。”白月说出了她在邮轮上就想好的计划。 “你让我们做内衣模特？”唐贤低头看了一眼，她实在没有当内衣模特的资本。 “可以挤，可以垫，可以p，你又不去走t台，不会被发现。”何若银笑着安慰道。 白月点了点头：“我想了下，时间太短，没办法靠口碑来增加销量，只能抄近路，靠模特来撑起品牌，卖品牌，我们都做这个品牌的专属模特，这样既能提高价格，又能迅速积累人看，还可以适当的炒作一下，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做，我可以雇外人，一样的操作，只是需要额外付一笔钱。” “卖肉倒不是问题，这都什么时代了，内衣模特是个很正经的工作，关键是学校那边，不知道这件事被知道后，会传成什么样子。”陆佳皱起了眉。 “还有我爸把我打死的问题。”唐贤举起手。 “学校方面也是我最在意的问题。”白月盯着桌角说道，“我想到的办法是化特效妆，化到看不出我们本来的样子，甚至用彩绘，这样也可以作为品牌的特色之一，缺点是容易被冒充，谁都可以化一样的妆，冒充我们去做坏事。” “确实。”众人都点了点头。 “那还不简单。”门外传来了孙安的声音，“用一些冒充不了的东西就行了，戴上卡蒂亚的首饰、百达翡丽的表，穿双朱塞佩·萨诺第的鞋，提个爱马仕的包，这样冒充你们的成本就大大增加了，用山寨货也容易被识破，而且模特都用这些东西，你们品牌的内衣价格还可以提升一倍，而且要靠模特撑起品牌，不如学学尼轰偶像，找自己的专用颜色、专有化妆特色，每组模特照片有自己的主题，比光晒肉体还吸引人，现在全世界都在追求个性，个性才是最重要的。” 五个女孩子都看向了门口，这些建议是十分中肯的，也给白月提供了更多的思路。 “只是那些东西，谁买得起啊，五个人，五套，加起来都超过三十万美金了。”陈亦珊笑了笑。 “我倒是可以送你们，只是连个肉体关系都还没有，白送也太亏了。”孙安坏笑着推门走进来。 - 第六十四章 请让我安安心心当个坏人 这天晚上，白月和孙安坐在公寓楼门前，聊了很多。 孙安虽然没有经商经验——大概也没那个耐心——但是他脑子好使，鬼点子多，提出了很多创意，最重要的有两点，一是关于模特形象的设计，二是关于内衣的设计，没有设计感的内衣永远卖不了高价，既然是线上销售，消费者能看到的就只有图片和视频，没办法触碰，那么设计感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白月立即打电话给宋清芳，让她先停工一下，明天早上再去商议设计的事，已经生产出来的内衣就不用管了，需要的话还可以再改。 见孙安对聊网店的事已经失去了兴协防，白月又笑着对他说道：“看来你也不怎么坏嘛。” “别，千万别夸，就让我安安心心当个坏人吧。”孙安作举手投降状。 “为什么？当坏人有什么好？”白月不解，难道现在流行？ “好处不多，但是当好人的坏处太多。”孙安正色道，“《平凡的世界》里，我本家孙少平是好人吧？他知道小翠又回到胡永州身边后有什么反应？他扑在草丛里哭，捶地，拿无辜的地球出气，如果是个我这样的坏人呢？我让别人哭，我捶胡永州出气，我做我想做的事，我制定规则。” 他又道：“《悲惨世界》也一样，冉阿让是个贼，偷东西进监狱，出来后还偷，又玩失踪，他是个可怜的人，但不能说是好人，最终还有能人养老、送终；警探沙威是我见过最正直的好人，嫉恶如仇、忠于职守，除了有点毒舌外，没做过任何坏事吧？最后的命运怎么样？” “那都是小说啊，和现实不同，世上又哪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白月不同意。 孙安点了点头：“世人一边咒骂着这个世界，一边咒骂着他们眼中的坏人，可从来没想过，那些坏人、反派才是真正改变这个世界的人，之所以‘坏’是因为在改变的过程中会出现一些附带伤害，目光短浅的人只看得到附带伤害，所以好人匆匆忙忙去破坏‘坏人’的计划，可惜他们永远也不知道坏人眼中的未来世界有多美好。” “哟，你还挺会美化坏人的。”白月笑了起来，她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心情又轻松了很多。 “和史书作者比起来还差得远，成王败寇，成功的坏人还是很多的，只不过都变成了大大的好人，然后制定新的规则来制裁之后的坏人。”孙安把烟头一弹，站起身来，又把白月拉起来，低声说道：“进去，关好门，拿好枪。” 说完，他原地活动了一直，看起来像是舒展坐麻的四肢，然后猛的冲了出去。 白月急忙推开门进去，在关上门的那个瞬间，她看到孙安已经冲到了街对面，背影消失在两栋建筑之间的巷子里。 ………… 千余米外，一栋六层建筑物的屋顶上，一个人猛的把双筒望远镜从眼前撤下来，塞进旁边的背包里，挎起背包往楼梯跑去。 他速度很快，扶着楼梯栏杆，七磴楼梯两三步就跨下，到了二楼，没有继续往下，而是冲进了走廊里，朝着尽头的窗子跑去，跑到窗前，双脚同时一顿地，手臂前伸，跳起来就要从窗口钻出去。 可就在这时，双脚脚踝被同时抓住，前跃的势头被拉停，脸重重的磕在窗台上，捂住流血的鼻子拧腰往后看去，看到了邪恶的笑容。 “这个姿势，对你可不太妙。”孙安笑着说道，腿的蹬力虽然很大，但脚永远没有手那么灵活，只有一只脚踝被抓住的话，还能用另一只脚蹬踏，两只都被抓住，手又够不到，要挣脱就非常难了。 那人挣扎起来，想要转过身来，或把两只脚从孙安手里挣脱，可是努力了一番，没什么效果，反而把孙安拉得近了。 “你再踢，我就踢了。”孙安低头看着那人的两腿之间，要是这一脚踢下去，那人就可以去领残疾人证了。 那人果然不动了，只是看着孙安，眼中满是惊讶，他没想到孙安的速度能有这么快，从楼顶到二楼，垂直距离不超过二十米，加上楼梯和转角，也不可能超过百米，虽然一直在转弯，没办法以最快速度下楼，但有重力帮忙，下楼的速度也不慢。 孙安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从你看我的眼神来判断，你不认识我。”孙安想了想，说道，“那么目标应该是白月了，先说说是谁派你来的吧，我这人没什么耐心，给你五秒钟时间，说就尽快联系轮椅制造商吧。” 说完，他迅速把那人脚踝往上一拉，夹在腋下，脚底朝前，同时上前，两只脚踩着对方的腰，站在那人身上。 那人被掰成了一只虾，只要孙安往下一蹲，他的腰就会被折断，虽然腰椎是一节一节的，掰断了也不会出现骨伤，但神经、骨髓都会被破坏，下半身可能再也无法动弹。 “三、二、一……” 孙安倒数着，数到一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们是受雇来的，我不知道雇主是谁。” “们？还有多少人？他们在哪？你既然不认识我，那就不太可能是调虎离山的诱饵，只是来踩点的。” 那人点了点头：“他们都在旅馆里，派我来察看情况的。” “哪家？位置。”孙安又问。 “就在旁边，心宜旅馆，我只是新人，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没做过。”那人老老实实的趴着，老老实实的回答着问题。 “放了你？那你跑去告密怎么办？万一你在说谎怎么办？岂不是要让我白跑一趟？”孙安微微往下蹲了一蹲。 “我发誓，是真的！”那人冷汗都急出来了，急忙说道。 “唔……”孙安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吧，我相信你。” 说罢，他双臂一张，放开了那个人的双脚。 对方松了口气，刚要撑地站起来，就感觉到巨大的重量压住了自己的身体，接着，两只有些粗糙的手兜住了自己的下巴。 “唔！”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他的脑袋就被猛的往后一掰，后颈发出了可怕的声响。 “踩点这么重要的事会交给一个新人？当我白痴啊……”孙安站起来，又拾起那人的脚踝，拖着往回走去。 - 第六十五章 客房服务（上） 心宜旅馆很不起眼，是那种一晚上能接到很多个“客房服务”电话的低档小旅馆，水泥地板、石膏墙面，就算狠狠打扫一遍仍会给人很脏的感觉那种。 这样的旅馆赚不到什么大钱，但永远不会缺生意，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但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客房的灯几乎全开着，偶尔还能看到有人在窗口附近走动。 孙安顶起帽檐，抬头看了一眼这家只有四层楼的小旅馆，从旅馆里照出来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藏在帽檐阴影下的双瞳异常明亮，仿佛藏了两颗星星。 观察完建筑物，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重新压低帽子，走进门厅。 刚才回了一趟公寓楼，确保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公寓楼果然没什么动静，其他人都回房间了，只有白月一个人还呆在房间里，拿着她的包。 他取了帽子，让她先去休息，独自来到了旅馆。 门厅的柜台后面坐着个烫了头发的中年女人，看着一台支在柜台上的手提电视，看到孙安进来，抬头说道：“没房了。” “哦，我是来找人的。”孙安走到柜台前，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向老板娘，“这家伙说他的同伙都在这里，请问他们住哪几号房？” 手机上是他搂着刚才被他折断脖子的那个人，孙安笑得很开心，那人鼻孔里插着两支没点燃的烟，像是正在熟睡。 这是典型的恶作剧照，可是“同伙”二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老板娘抬头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孙安，说道：“303和305。” 说完，视线又回到了电视上。 “谢了。”孙安把手机装回兜里，走上了楼梯。 楼梯间灯光昏暗，墙上斑斑点点，仿佛在讲述着旅馆的历史，店主懒得修，住客也不在乎，于是这样的“文字”越来越多。 偶尔有倒水声和说话声响起，中间夹杂着搪瓷脸盆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上到三楼，老板娘的电视声还能传上来。 孙安匆忙赶来，就是为了在住客睡觉前把事情处理完，小旅馆的隔音肯定不好，这样嘈杂的环境才是最方便动手的，如果是高级酒店，他会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拜访。 303和305在背对楼梯左手边的走廊里，紧挨着的两个房间，孙安先到门外听了一会，305号房的人在掷骰子赌钱，离得近了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脆响，十分悦耳；303号房的人在打牌，牌砸在桌上“啪啪”直响，两个房间的共同点就是里面充满了笑声和吆喝声。 孙安最终选择了303号，他敲响了房门。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接着有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近，锁的声音响了几次，门开了。 开门的是人个子挺矮，但很壮实，穿着件白色背心，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右手还捏着把牌，看到门外是个不认识的人，愣了一下，皱眉问道：“你是谁？” “这是我名片。”孙安把他那张黑桃8递了过去。 那人茫然的接过去，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把牌，问道：“这是哪来的？” “捡来的。”孙安看了一眼屋子里，除了开门的人外，里面还坐着两个，都坐在床上，看着门这边，笑着问道：“各位需不需要特殊服务？我那五个女孩子，个个都是美若天仙，模特志向，还都是现役大学生。” 屋里的三人恍然，开门的人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别来烦，老子又不是没上过当，上次也有个人像你这么说，结果带进来几个老年大学的。” 说完他就要把门关上。 “那可不一样，都是我同学，怎么可能是老年大学的。”孙安把一只脚伸进门框里，门合过来，夹在鞋子上，又往回弹开。 他伸身钻进了屋子里，说道：“看我，多年轻。” “都说了让你滚，别来烦。”开门的人伸手抓住孙安的肩膀，要把他扔出去。 “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孙安步子很快，很快就走到了门和牌桌之间，被抓住后停下来，踉踉跄跄往门外退，抬起手来维持平衡，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榔头。 “咚！” 榔头重重砸在开门那人的太阳穴上，那人白眼一翻就往地上倒去，孙安则冲向了仍坐在牌桌旁的那两个人。 榔头脱手砸了出去，敲在了离得较近的那个人的隔根处，孙安则跳起来扑向了离得较远的那个人，之所以这么谨慎，是为了避免被隔壁屋子的人听到，若是有人跑掉，就会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在之后制造更大的麻烦。 还是晚了一点点，在手掐住对方脖子之前，那人还是叫出来半声，并且伸手来抓孙安的眼睛。 孙安打开那人伸过来的手，掐着那人的喉咙，将他扑倒在床上，拧腰一转，转到那人身后，放开掐脖子的手，改成勒，两只脚也缠在了那人腰上，同时右拳击打着对方的面部，这样的击打没什么实质效果，却能让这个陷入恐慌的人顾不上勒他脖子的手，而是本能格挡打脸那只。 对方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孙安则集中注意力听着门外的响动，如果听到开门声，则说明隔壁的人听到叫声，过来察看情况了。 没有开门声，305号房里又有人大笑了两声，大概是掷骰子掷赢了。 孙安放心的扭断了怀里那人的脖子，起身先去把门关上，然后又扭断了另外两个被敲晕的人的脖子，把三具尸体和他们带来的行李抬到窗户前放好，确定没什么遗漏，这才离开了303号房，来到了隔壁房间门口。 手才刚抬起来，还没敲下去，一个提着裤子的人就从旅馆公共卫生间里走出来，看到孙安，问道：“干什么的？” “特殊服务。”孙安指了指305号房的房门，问道，“一起的？” “不是。”那人看起来很谨慎，皱着眉走到303号房门口，一拧门把推开了门。 只一眼就看懂了屋子里的情况，他猛的转头看向孙安，却见孙安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左手拿着一把水果刀抵在他脖子上，右手竖起食指放在嘴前。 “嘘……” - 第六十六章 客房服务（中） 孙安不希望留下太多血迹，所以他带了把榔头来，虽然不能造成“流血”效果，但有“击晕”也不错了。 他的目的是让这些人悄悄消失，而不是制造一个足以让当地警方抓狂的案发现场，后者虽然有趣，但特征太明显，很容易招来一堆维列斯的人疯狂寻找他。 不过孙安还是带了把刀，以防万一，刀用起来比榔头顺手多了，小巧，方便携带，又不会发出太大声响，被夺走的可能性也比榔头小得多。 此时，那把刀就架在上厕所出来的那人脖子上，这也比用榔头抵在他脖子上要好得多，利器的震慑效果要比钝器好得多。 “嘘……”孙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用下巴指了指303号房，示意那人进去。 那人举着手，仍皱着眉，慢慢退到303号房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孙安的眼睛。 这让孙安有些意外，没猜错的话这些人是来绑架白月的，有一定的专业性，知道要踩点，落脚点选得也很不错，但和真正的专业人士比起来还差一大截，绑架最好是一两个人行动，不会引起注意，不会拖泥带水，失败了也可以更有效的脱离危险。 可面前这人的眼神让孙安觉得有些不安，他或许不是专业绑匪，但肯定是专业干什么的。 “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关上门，孙安示意那人转身背对门跪在地上，自己转到了对方身后，仍用刀抵着对方的脖子。 “白诚。”那人沉声回答道。 “哈。”孙安轻笑了一声，“聪明，想试探我认不认识白诚？直接问不就行了嘛，认识，我现在正给白老板打工呢。” “保护白月？”那人顺口问道。 孙安又皱了皱眉，这人也太冷静了点，被一把刀抵在喉咙上，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还有心提这些问题，难道…… “用刀子架着你的人是我。”他故意用十分得意的语气说道，“现在能提问的人也是我，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就行，明白了没？否则我打得你连你老妈都认不出来。” 这是学那个保安队长的语气。 那人冷笑了一声，没有说出“我老妈早就不认识我了”这句话，似乎在等着孙安提问。 “谁派你来的？”孙安问出了他的问题，像是例行公事，这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说，又怎么会说出雇主是谁来。 他了没有忘记听着305号房的门响，他们说话声虽小，隔着墙应该听不到，但那边的人有可能会到这边来找同伴，到时候就比较麻烦了。 心中的不安告诉他，麻烦会很大。 “你没必要知道，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而且即使知道，你也会很快就忘记的。”那人又冷笑了一声，说道，“别忘了保持微笑。” 话音刚落，强烈的白色光芒就突然出现，孙安不知道光源在哪里，他被照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立即动手了，想把刀横着一拉，割开那人的脖子，现在已经顾不上血的事。 可是他失败了，他的手动不了了，他的身子也动不了了，像是个雕像一样定在原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有眼睛还在转动。 白光只出现了一个瞬间，短暂得连眼皮子都来不及闭下来，眼中残留的白光渐渐消失，孙安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巨大无比的脸在一个长方形的方框里，像是坐在电影院里看高清电影时，演员的面部特写。 只是那个方框比电影幕布要大无数倍，铺天盖地。 他吓得差点叫起来。 周围的场景也起了变化，天花板、地板、墙壁、床、堆在一起的行李和尸体、散落在地上的扑克牌都消失了，除了他自己和那个巨大的方框外，还有四条黑然的线，形成了一个框，将他框在里面，线非常细，但因为一切都是白色的，所以能清楚的看到。 那人得意的看着孙安，这才终于系好了自己的裤带，微笑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打得我连我老妈都认不出来？你可以试试。” 孙安一直在试，他试了无数种方法，除了眼珠在转动外，身体的其它部位都无法动弹，包括他的舌头。 他不是话唠，可舌头不能动，是件很要命的事。 无法呼吸，却感觉不到任何不适，感觉不到心跳，身体却没有任何异样，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听和思考。 这毫无疑问是能力，但目前还无法看出来是什么能力，瞬发、让人无法动弹，十分强大，而孙安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能力，证明那人是个新出现的孤儿，不过已经能够自如控制能力，出现的时间也不能算太短。 全世界同时最多只有五十六个孤儿，但纸牌的易主非常频繁，孤儿之间又会相互吸引，因此对孤儿来说，孤儿的数量是非常多的。 “你在想，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对吧？是就上下转动眼球，不是就左右转动眼球。”那人张巨大的脸得意的笑道。 孙安用力的上下转动眼珠，跟挨了电击似的。 “你已经被我封印在了一张照片里，除非这张照片被撕毁，否则你永远也不会死掉，因为照片里的时间是停止的。”对方说出了让孙安惊讶的话。 照片，是啊，这才解释得通，那个长长的方框就是照片的框，那四条围在自己四周的黑线就是照片里的世界，照片是平面的，在侧边看就是一条线，孙安也变成了平面的，从侧边看，他也是一条细线。 很厉害的能力，孙安很想朝对方竖起大拇指，可惜一个画面是完全动弹不得。 “可是……真有那么厉害的能力吗？”他思考起来。 任何能力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包括上帝的“心想事成”，他的【悔意】就不用多说了，从刘斐的能力就能看出来，每种能力都是有长处又有缺点的，要拥有超强的防御力，就必然缺乏爆发力；要拥有大面积的腐蚀力，就必然缺乏控制力。 这人一瞬间就把他封在了照片里，撕照片就能杀人，会不会……强过头了？ - 第六十七章 客房服务（下） 照片里的世界是二维的，身在照片里就只能看到线，从正面看，虽然不能改变照片是二维这个事实，但至少能看出立体感来。 孙安现在知道了从照片里往外看是什么感觉，虽然只能看到一张人脸，但从面部阴影的变化可以看出来是三维的。 他在寻找对方能力的弱点，世间没有完美的事物，也不存在完美的能力，能力是肯定存在弱点的，只不过被封在了照片里，只有眼珠子能转动，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蹊跷。 不能动、不能张嘴，就意味着不能自杀，不能让时间返回一分钟前，那人说照片里的时间是停止的，但孙安不相信那是时间停止，最多只是让人身体不会出现任何变化而已，他现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仍活着，但是能听、能看、能思考，都是时间没有停止的证明。 时间在流逝，意味着超过一分钟之后，即使死了，回到六十四秒前，仍处于被封在照片里的情况，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不知道他能力的人，是无法自己察觉到的。 大概已经习惯了对着照片说话，那个不愿意报上名字的孤儿又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如果你老实回答，我会考虑放了你，如果你不配合，我会撕毁照片。” “又来个骗人的。”孙安心想，“怎么最近那么多人把我当傻子？都说到这份上了，会把我放了才怪。” 对方听不到他的心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是不是别人告诉你的？” 孙安往下看了一眼，算是点头。 “很好。”对方鼓励了一句，又问，“告诉你的人年纪是不是和你差不多，样子和我有几分像？” 孙安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和那个踩点的人确实有点像，特别是鼻子和下巴，那么二人应该是兄弟了，他把人家弟弟给杀了，事情恐怕不太妙。 可除了踩点的人外，他也不可能从别人那里知道他们，这个问题一定是已经猜到答案了才问他的。 孙安再次往下看了一眼。 他是有本钱作死的人，哪怕对方一气之下把照片撕了，他也可以再次改变行动，只要能猜出此时的行动模式就行。 “他……还活着？”那人的声音变得低沉，眉毛也微微挑起，看起来有些悲伤。 孙安的眼睛偏向了右边，然后回过来盯着对方，那人接下来的行动就是关键，无论打算做什么，他应该都能对这种能力有更深的了解。 “他是我弟弟，可惜已经不记得我了。”那人居然叹了口气，聊起往事，“我们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就剩下我们俩兄弟，我没能带好他，让他结识了一些坏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尽做一些危险的事，虽然他已经忘了我，可我总不能扔下他不管，只好加入进来，可是你……你杀了他？” 孙安如果能呼吸，肯定会冷笑一声；如果能开口，肯定会嘲讽一番，都做不到，他只好翻了个白眼，也算是点头了。 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找同情？求安慰？除了小说里的人物，谁又能活得一帆风顺，既然是敌对状态，自然是要你死我活的，技艺不精被杀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那么关心他为什么不一起去踩点？我被封在照片里也没有怨天尤人，这不是在想办法脱困么？ 本以为那人要撕照片了，结果他又开始提问题：“他的尸体在哪里？还在踩点的那栋楼顶吗？” 孙安的眼珠子没有动，如果眼睛能眯，此时已经眯成了缝；如果眉头能皱，这时已经皱成了麻花状；如果脑袋能歪，右耳恐怕已经贴在了肩膀上。 想找回弟弟的尸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他就打算这样问出来吗？如果尸体不在楼顶，单靠“是”和“否”的回答，要问出准确地点，一小块区域就得花很长时间。 “他在拖时间。”孙安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拖时间，照理说这样的能力应该有时间限制，时间到了就能从照片里出去，为什么要拖？ 他开始观察对方的眼瞳，试图从眼瞳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状况，可他什么也没看到，对方的瞳孔比他整个人还大，却没有照出任何东西来。 “不配合的话我就要撕照片了。”那人见孙安什么反应也没有，皱了皱眉。 “你撕啊。”孙安在心里回答道，没能从眼瞳里找到答案，但是观察眼瞳的动作让他有了些的思路，随后就发现了几个小疑点。 首先是那人为什么要把照片对着自己的脸，还离得那么近，孙安只能从方框里看到他的脸，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其次是对着脸的角度很怪，脸和照片完全平行，双眼平视，很不自然，正常情况下看书、看报、看画，头都应该稍稍往下低，眼睛也看向下方，平行、平视不是不能看，而是这样看很累； 第三是手指头哪儿去了？要拿照片，一般是张开手指卡住照片的边，这样的话应该至少得有两个半圆形指尖出现在照片边缘处；手小的话则捏住照片一角，这样的话至少有一个半圆形指尖出现在照边角落，可是能看到的只有那张脸。 如果照片是贴在墙上的，倒是可以解释第一点和第三点，可解释不了第二点。 “他在骗人。”孙安不认为对方真能撕毁照片——要撕早撕了，但也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更加不安，现在他又不知道那人打算做些什么了。 他再次观察起这里的环境来，既然不是靠外力来杀他，那么对方杀他的方法肯定就藏在照片的内部，可他能看见的就只是线。 线的粗细没有变，也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看出线是不是也没办法判断出那些线是弯的还是直的，离自己又有多远。 直到其中一条线碰到了他的手。 孙安斜着眼睛往下看，看不到自己的手，但是能明显的感觉到有东西在触碰，粘上来，像是轻抚水面的感觉。 - 第六十八章 脱离 “我在问你问题。”那人还在努力，问问题的目的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为了分散孙安的注意力。 孙安在“拍照”时的姿势是左手拿刀伸向前方，右手垂在体侧，随时可以抬起来压制反抗，因此最先被线碰到的就是他的右手。 线一碰到手就贴了上来，粘住，像是水的表面张力，贴合处先是一个点，然后慢慢往手臂上延伸，变成了线，速度虽慢，但已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线正在围拢过来。 头顶、脚底和左手手肘也“碰线”了，四处一起来，贴合速度更快，过不了多久孙安的整个轮廓都会被那些线贴住，他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但从那人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孙安的轮廓已经被线贴住，那人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眉宇间的忧伤也消失不见，甚至露出了笑容。 “没想到我会遇上你，没想到我能这么轻松的抓住你，我猜一定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你的‘照片’，你已经逃不了了，落到我手上，你连死都做不到，而且现在早已过了六十四秒，就算你死，也无济于事了，对了，我叫施玉宸。”他微笑着说道。 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对方是认识孙安的，从一开始就认识，只不过装得很好，没露出破绽，当然，即使识破，被封住的他也无计可施。 但是孙安一点也不慌，看着那人的目光也变得平静了，如果可以笑，他也已经笑起来了，尽管没能想出施玉宸这个能力的弱点，但从他之前的一系列表现，孙安找出了自己可以做的事。 不能动，不代表着就要束手就擒。 拖时间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些线把孙安包裹住，可孙安已经无法动弹了，他完全可以静静的等着，没必要又是问问题，又是说废话，又是编故事的，做这些“无用功”的事，只可能是一个目的，就是让孙安睁着眼睛。 要回答问题，就得移动眼珠子来表示是或否，这是施玉宸一早就说出来的话，听到这样的话，又受到了“撕照片”的威胁，任谁身在孙安的处境，都不会轻易闭上眼睛的，之后的故事、问题，都能让照片里的人好好的睁着眼睛。 孙安没办法闭上眼睛，他的眼睑盖不下来，但是他可以翻白眼，只要把瞳孔藏起来，和闭上眼睛就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只有眼珠子可以转动，别的地方都不会动，翻白眼也比平时简单得多。 眼睛只剩下白色，让他看起来很吓人，真成了别人口中的“恶魔”，施玉宸的眼睛则猛的睁大，问道：“你干什么？” “你会不会得意得太早了？”孙安终于可以说话，可以微笑了，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又能控制身体了，但不敢睁开眼睛。 他扯掉像蛛网一样粘在身上的线，活动了一下身体，舒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被封进照片的人是你吧？只不过你在照片里还能动，看起来像是拿着照片的人，我虽然没在照片里，但是不能动，再加上白光和黑色的线，反而有种在照片里的错觉，真是个有趣的能力，虽然不如吹泡泡。” 照片本身就是带欺骗性的，不是说美女的ps照，而是指大小和远近造成的错觉，离镜头近的东西就显得大，离镜头远的东西就显得小。 这是个和照像机与自拍有关，带幻觉的能力。 最开始的强烈白光就是闪光灯，接着孙安就看到了施玉宸的照片，由于离得很近，照片显得非常大，他还故意离照片很近，让照片只能看到他的脸，这样就不会暴露照片里的别的东西，还能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拿着照片的人。 孙安还不知道那些细线意味着什么，但细线应该是这个能力真正厉害的地方，因为当细线围住他时，施玉宸就得意起来了。 幸好他及时翻起了白眼。 瞬间发动、让人无法动弹，这么厉害的能力，破解方法却很简单，只要闭上眼睛就行，不过就算简单，也不是轻易就能出来的，毕竟无法闭眼睛，谁会在危险的环境里费力翻白眼？ “那又怎么样！”施玉宸的声音也出现了距离感，就在不远处，“你也只能闭着眼睛，任人宰……” 他一开口，孙安就扑了过去。 瞬发加封印，以白光为介，孙安确实只能闭着眼睛，否则很可能会被一次又一次的封印，一次又一次的翻白眼，闭着眼睛就连施玉宸所在的位置都弄不清楚，只能引他开口说话。 话是说了，可孙安没能抓住对方，他撞在了茶几上，撞翻出茶几，由于冲得太猛，自己也摔在地上，在摔倒的时候，没忘了把刀扔出去。 “哈哈哈哈哈……”施玉宸躲过了胡乱掷过来的刀，大笑起来，他也不傻，知道自己能力的弱点，提前就躲到了障碍物后面。 孙安狼狈的趴在地上，嘬着嘴揉着撞到茶几的大腿，冲得越猛撞得越重，大腿疼得几乎麻木了。 这时，房间的门响起，在隔壁305号房掷骰子的人听到了声音，冲了过来。 “抓住他！”施玉宸大叫了一声，他已经走到了另一个障碍物后面，做好了发动能力的准备。 孙安仍闭着眼睛，一只手继续揉腿，另一只手撑地站起来，瞎子摸鱼似的探着往后退，只要能靠着墙，需要同时面对的敌人数量就能减少一半，对近身缠斗，他是很有心得的。 可惜他绊到了床角，本来就一瘸一拐的，没能走稳，这一绊，又往后倒去。 “哈哈哈……”施玉宸又笑起来，不过这次有所收敛，以免吵到其它房间的住客，引来投诉的人。 一个人抓住了孙安左臂的衣服，另一个人抓住另一边，孙安推散、挣扎着，避免被彻底绑住手脚，像是只被网住的鱼。 直到他听见了门重新被关上的声音。 不再挣扎，而是出手攻击，一拳打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手臂往上一撩，扯住了那人的耳朵。 - 第六十九章 旧照片 在惨叫声出现之前，孙安一拳打在了那人的喉咙上，立即把对方打哑了，把扯下来的那只耳朵砸出去，砸中哪里算哪里。 然后，他躬起腰，背心着地，双手撑地，两只脚乱蹬着转了一圈，逼开靠近的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做出了谁也没能料到的举动——前冲两步，跳起来打坏了灯。 要瞎就大家一起瞎好了。 撞到茶几确实是意外，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但是绊到床角却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装傻，而是为了确定自己的位置。 绊到茶几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又回到了303号房里——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先前就在这里打过，窗户前还堆着一堆尸体，他已经记住了房间的大概布局，只要能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就能避免再次撞到东西，杀死施玉宸。 如果能先解决305号房的那些人，事情会简单得多，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打坏电灯，屋子里不至于一片漆黑，外面的灯光仍可以照进来，但比不关灯要好得多。 落地后，他迅速朝着屋门冲去，刚才关门的人应该就是施玉宸，现在摸过去说不定能摸到他，只要近身，哪怕闭着眼睛，他也有信心抓住对方。 门仍关着，可附近没人，施玉宸又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孙安把门链扣上，睁开眼缝看了一眼房间，又闭上，冲向出去。 他一直闭着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灯灭后没有任何不习惯，另外几人仍在摸黑，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从305号房冲过来的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人被扯掉了耳朵、击中了咽喉，正捂着脖子发呕，另外两人还在睁大眼睛寻找目标。 孙安摸到一个人身后，像捕虫的螳螂一样，双手缓缓抬起来，猛的往前一伸，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抵在那人后脑勺上，胳膊用力往外一拉。 那人的颈椎发出了“噔”的一声怪响，像是琴弦被拉断了一样，在尸体倒在地上之前，孙安已经来到了第二个人身后。 可是怪响声已经响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猛的回过头来，看到一个黑影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挥手就打。 孙安弯腰避过了那人的拳头，拧身出拳，右拳重重打在那人的肋下，打得那人哼了一声，同时左手往上，掐住对方脖子，左脚跨前一步，抵在那人膝窝后面，左手一堆，再重重往下压去。 那人被卡着喉咙仰天摔倒，后脑勺重重撞在地上，几乎晕厥，在彻底清醒之前，拳头就重重打在了他的喉咙上，接连几拳，他就彻底无法呼吸，捂着脖子在地上打滚。 孙安起身，来到了仍在弯腰咳嗽的人身旁，右手一捞，把那人脖子圈在腋下，夹紧，猛的往上一提，再提，对方抓住他腹部衣服的手就垂下去了。 放下尸体，孙安闭着眼睛，侧头听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人来，这才低声说道：“现在就剩下咱们俩了，打算怎么玩？” 没人回答他，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又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没能找到施玉宸的身影，小旅馆陈设简单，施玉宸的藏身之处除了一个小小的衣柜外，就只剩下几张床的床底了。 “想玩？那就来玩吧。”孙安眯着眼睛走向衣柜，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走得也很慢。 施玉宸的能力确实很适合用来躲和逃，要找、要追都必须睁开眼睛，睁着眼睛就容易被封印，哪怕知道闭上眼睛就可以脱离出来，闭眼的时候施玉宸又可以再逃再躲。 衣柜的门被打开，里面除了一根杆子和几个变形的衣架外什么也没有，孙安又跪下来，眯着眼睛往床底看去，一直眯着眼睛，是为了耷拉着眼皮子，这样再被封印后，就不用费力翻白眼了。 每张床下都有个白色的搪瓷脸盆，但除了脸盆外就没别的东西了，整个房间再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难道刚才的关门声，是他出去后才关门的声音？”孙安疑惑的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锁链，紧紧皱着眉头。 如果施玉宸跑了，他在清济市这个消息立即就会传出去，维列斯的人知道了，肯定会蜂拥而至，来的若是些普通人也就罢了，如果是孤儿，哪怕是来一个，也会出现足够大的“吸引力”，把更多孤儿吸引过来。 白月这边倒还好说，提前结束他们的“游戏”就行，可他来清济市要办的事还没办完，不能就这样离开。 门打开了，走廊里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安静，先前施玉宸的大笑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听肯定有很多人听到了，但这又不是深夜睡觉时间，只要不一直疯狂大笑下去，是不会有人来看的。 到305号房看了一眼，房间里也没有藏人，孙安回到走廊上，低头思考起来，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施玉宸不可能跑掉。 关门是在他被绊倒，305号房的人冲过来之后发生的，当时他完全处于劣势，施玉宸没理由在那个时候跑，接着灯灭、栓门、打杀剩下来的三个人，施玉宸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在那短短的几秒内跑出去，再说就算真出去了，也不可能再栓上锁链。 跳窗出去也不可能，窗子虽然开着，但里面还有一层纱窗，否则在这里睡觉的人很可能被蚊子抬走，纱窗仍好好的封着，施玉宸就算变成蚊子也不可能飞出去。 他还在303号房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孙安闭着眼睛的时候使用了能力，变成了一张照片。 要找一个大活人好找，要找一张照片可不容易，特别是在没有灯的情况下，不过孙安还是耐心的寻找起来。 搜了十分钟左右，他找到了照片，但不是一张，而是一堆，一堆看起来很旧的拍立得照片散落在衣柜下面的缝隙里，全部面朝上。 当孙安的视线集中在照片上的时候，白色的光再次亮起，险些闪瞎了他的眼。 孙安又动不了了，他是眯着眼睛被照到的，此时仍眯着眼睛，可即使把眼珠藏到眼皮后面，他也没能再动起来。... 第七十章 “刀锋”矩阵 第二次看到的白色闪光险些刺瞎了孙安的眼。 他没有去观察周围的环境，第一时间就把眼睛藏到了耷拉着的眼皮后面，上一次立即就能动了，看到自己仍在303号房里，可这次不同，眼睛已经“闭上”了，身体仍动不了。 “别挣扎了，照片已经是成品，已经不需要再对焦了。”施玉宸的声音再次响起，完全没有了距离感和位置感，像是直接在耳中响起的。 原来贴身的黑线是在调焦距，黑线完全围拢就说明对焦完毕，恐怕到那时候才真正的照了像。 也对，照像的时候是不能动的，特别是闪光灯亮起的时候，眼皮也不能闭下来，但眼睛可以动，因为照像是可以看镜头也可以不看的，先前没有“抓拍”到孙安，现在不一样了。 施玉宸已经在照片里，照片已经是对好焦的成品，一次成像，将孙安拉进了照片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闭着眼睛就是在玩命了，孙安又把瞳孔移回了眼缝里，又看到了白色的地，看到了黑色的线，在看到的这一瞬间，他又能动了。 直起身子，孙安立即转头观察周围。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周围的景致完全一样，无边无际的白光背景，白得温和；数以亿计的黑色细线，有横有竖、有长有短，站在当中像是身处后现代主义的画作里一样，好看是好看，但是站在中间，心里还是会发毛。 “你确实厉害，可能比传说的更厉害。”施玉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久没有遇到让我用出真·封印能力的人了。” “给自己的能力取技能名，你也够中二的。”孙安寻找着，试图在线与线之间找到对方的身影。 “你不可能找到我的，也不可能离开这里，即使你看到我，想要杀死我也是件不可能的事，在碰到我之前，你就已经死了。”施玉宸看出了孙安的打算。 孙安继续寻找着，心不在焉的说道：“你是我目前见过最啰嗦的孤儿，废话不是一般的多，还很假，既然看到你还不可能杀了你，那你还藏着干嘛？我决定了，等找到你，我不急着杀，先把你揍成猪头再说。” 施玉宸不受激，淡淡的说道：“对付别人我是会出来的，可对付你，再小心也不算过份，顺便提醒你一声，乱走动是会受伤的，搞不好还会掉脑袋。” “那我还多谢你了。”孙安说着随便选了个方向往前走去。 他大概能猜到施玉宸在说什么，会让他受伤的肯定是这些黑线，幻觉依然存在着，所有的线粗细都是一样的，没有变化，再加上没有阴影、没有参照物，他完全无法判断距离，哪怕离得很近了，眼前的线和远处的线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没走两步，他就碰到了一根线，一碰到，手臂就被那根线割开了，割出来一个大口子。 线比刀还利，没有丝毫阻碍就切进了身体里，在哪里停下来，就切到哪里，退出来的时候若是角度有偏差，直接就能切下一条肉来，这么多条线，密密麻麻，组成了一个刀锋矩阵。 如果撞到的是一条和脖子齐平的横线，脑袋确实是会直接掉下来的；若撞中一条较长的竖线，身体就会直接分成两半。 难怪施玉宸有那么大自信，说孙安看到他也杀不了他，要靠近就要往前走，往前走就可以被黑线分尸，可他还是不敢现身，就说明这些线也是有破绽的，不是百分之百可靠。 不现身，反而给孙安增添了信心。 他看着自己的伤口，感受着疼痛，看着里面流出来的血，顺着手臂淌下来，从指尖滴落。 血滴是一种参照物，只是没太大作用，这地方不知有多大，就算全身的血都放出来，也只能染红极小的一部分区域。 “受伤对你来说是很不利的。”施玉宸又开始得意。 “你不会是专门来抓我的吧？这么了解我，搞得跟小粉丝似的。”孙安撕下一截衣服，裹在伤口上。 “只是听说过你的事，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盼着能和你相遇呢，没想到遇得那么快。”施玉宸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确实有点快了。”孙安说得很无奈，相遇来得太快，他前天傍晚才到这里，今天晚上就遇到了孤儿，照这样下去，他的三个月理想生活可能会被压缩成一个月，甚至一个星期。 施玉宸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保护一个女孩子？照理说你也不缺钱，以你的性格，看到喜欢的女孩子直接掳走就是了，不可能是在追她吧？” 孙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绑架一个女孩子？对方出多少钱雇你？还是许给你什么好处了？啊！不会是在保护自己的男朋友吧？被我杀那个？” “顺手罢了，我可不像你喜欢一个人到处乱闯，我是有很多朋友的，我也需要一些朋友，朋友拜托我帮这个忙，我自然会帮他。”施玉宸说得挺坦诚。 孙安愣了一下，这句话里信息量有点大，需要时间处理。 需要朋友是可以理解的，施玉宸的能力挺不错，却对他的行动没什么帮助，使用能力时，他会变成照片或是藏在照片里，失去行动能力，有同伴的话办事就方便多了，把妨碍他们的人统统“拍”进这个地方，剩下的交给同伴就行。 关键是最后一句话。 受朋友所托，是否意味着这次绑架和杉锦实业没什么关系？施玉宸说出了白诚的名字，那么那个“朋友”托他在这个时期绑架白月，是巧合，还是想趁乱把绑架事件嫁祸到杉锦实业的内乱上？如果是后者，就证明那个“朋友”不仅知道杉锦实业有内乱，还知道白诚和杉锦实业的关系，可以说是神通广大了。 “你那个朋友……不会是姓罗吧？”想到这里，孙安开口问道。 省委办公室主任，官职不算高，但位处机要，人脉极广，罗景峰的母亲，会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机密告诉她儿子？ - 第七十一章 线 “你那个朋友不会是姓罗吧？” 在孙安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施玉宸就沉默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孙安继续探索着，不确定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猜对了，沉默很可能是在想措辞，也可能是为了让他认为自己猜对了，那家伙太假，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需要再验证，那么只要有个猜测就足够了，不需要等待回答。 之后去问罗景峰好了，应该更容易得到真实答案。 黑色细线又开始发挥作用，往前走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孙安的手臂和小腿上就多了两个口子，估计就算是穿着钢铁制成的衣服，受的伤也不会有所减轻，那些细线割什么都是一样的，他用指甲试过，细线割指甲和割皮肤没有任何区别。 地面同样是白色的光，同样有黑色的线，人在上面不会有影子，像是在空中走路一样，只有在血滴上去之后，才能看出有个平面，照这样看来，周围应该也是有墙壁的，只是用肉眼无法看出来，也不可能摸着探索，等探到，身体必然是残缺不全的。 孙安又试着把他的血朝四周甩出去，血滴没有碰到墙壁，直接就落到地上了，被白光一照，艳得惊人，很漂亮，却对脱离这地方没任何帮助。 探索得差不多了，除非运气突然降临，否则再也不可能探出别的东西来，他盘膝坐下来，闭上眼睛，歪着脑袋开始思考。 施玉宸还没有现身，他躲得越好，说明刀锋矩阵的破绽越大，否则早就出来得瑟了，只要能想出到这个能力的弱点是什么，脱困应该是很容易的。 闭上眼睛他就不能动了，但是还可以思考，这么做是为了集中注意力，也是为了把施玉宸引出来，要离开的最好方法仍是把那家伙杀了，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 “这么快就放弃了？挺有自知之明的，就是有点缺乏耐心。”施玉宸又开口了。 孙安笑了起来，睁开眼睛，说道：“缺乏耐心的人是你吧？我才刚一闭上眼睛你就急着说话了，明显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又出不动，还没办法对我做什么，只好说话激我去找你，你话那么多，就是被这个能力害的吧？怪可怜的。” “我根本不需要对你做些什么，只要看着你慢慢把自己折磨死就行了。”施玉宸从容不迫的说道。 “嗯，看来是承认了你也出不去这个事实，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只有在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消失，这就是一个处处充满危机的武斗场，可惜好纸牌跟了个烂主人，都来到这地方了，你居然龟缩着不出来，这跟特地跑到擂台上给人下跪有什么区别？”孙安漫不经心的收集着他所需要的信息。 他在找头绪，如果没有头绪，死想，只会越想越混乱，钻牛角尖里拔不出来，碰到个话多的，找头绪就简单多了。 “随你怎么说。”施玉宸意识到孙安的意图，把句子缩短了。 但是头绪已经找到了。 “如果这是个武斗场，那咱们的战斗应该是公平的，你的优势是可以在这里练习，而不是在战斗的时候开挂，我看不到你，说明你躲起来了，你可以躲起来，我应该也可以，这才公平。”孙安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站起来，再次仔细观察四周，寻找施玉宸的身影。 黑线很细，背景又是白色的光，极难躲藏，不管躲在哪都很容易被发现，哪怕离得极远，应该也会有一个小黑点。 可是除了白光与黑线，孙安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失望：“这里是躲藏的地狱，但是你藏得太好了，根本没办法找到，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你就在我身后，跟着我一起行动，或是直接贴在我身上，让我带动你行动，这样我就永远也不可能发现你；第二，你是其中的一条线。” 孙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能摸到一张脸，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没能摸到什么谜之凸起，开始在他能行动的这个地点踱圈子。 他继续说道：“在这个空间里能随意行动，反倒让我忘了照片这件事，其实咱们还是在照片里，黑色的线是照片里所有物体的横截面，我们也一样，我们是照片的一部分，我们的横截面也是一条线，你只需要用侧边对着我，就让伪装成其中一条线，我要做的就是找到你这条线，然后扯断。” 短暂的沉默后，施玉宸再次开口：“那你打算怎么找到我呢？” “这个嘛，容我再想想。”孙安歪着脑袋，转着圈寻找着。 “即使找到我，你又能做些什么呢？”施玉宸又问。 “唔……”孙安挠了挠头，他才刚刚找到头绪，哪能一下子就解决问题。 “就让我告诉你好了，你可以这么做。”施玉宸采取行动了。 孙安突然身子一歪，单膝跪在了地上，他的右腿后侧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这还是突然感觉到危险，避让了一下的结果，若是没躲，伤口很可能触及腿骨。 往身后看去，满眼都是黑色的细线，根本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你猜对了，我的优势就是有着大量的练习时间，这里是我的地盘，是我的领域，我不想被你找到，你就永远也不可能找到我。”施玉宸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孙安撑着地重新站起来，等了两秒，突然回身挥手往后打去，就像在邮轮上偷袭哈里斯一样，可这一次不仅没能打中人，甚至连人影都没能见到，也看不出有哪条黑线在动。 不等他回身，后背又受到了攻击，孙安闷哼一声，感觉到了后背火辣辣的疼，转身盯着后背所对的几条细线，伸手探着走过去，却被划伤了手掌。 他又是猛的回身往后打去，仍是什么也没打到，什么也没看到。 肩膀又挨了一下。 不能大范围移动，否则会被划伤，又不能站在原地不动，否则会被偷袭，短短的一分钟内，身上的伤口增加了一倍，每一条都很深，血流不止。 退回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孙安抬着双臂转起圈子来，防着被近身，可这么转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眩晕不说，还很费体力。 “困兽之斗！”施玉宸不屑的说道。 - 第七十二章 破阵 【求收藏、求票票】 “困兽之斗。”施玉宸不屑的说道，这个形容十分准确。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在孙安身上开了好几道口子，不是第一个做到这点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绝对是最成功的一个，孙安到现在还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伤、病是孙安最大的敌人，即死对他反而不是什么太大的危险，除非短时间内连续死亡，为了防止更大的危险出现，他也很少主动死亡，所以在他身上制造伤口是公认的对付他的最佳方法，在邮轮上，江薇建议行动小组这么做，如果当时行动小组一见面就朝着孙安的腿开枪，事情的结果将会完全不同。 此时，孙安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大腿上的伤口很深，可能比枪击贯穿伤还要严重，血流不止，他原地转了会圈子，坐下来，把衣服撕成条状，开始包扎伤口，偶尔回身挥手乱打，像是在发神经。 伤痛与眩晕让他出了一屋冷汗，转乱转打让他的头发凌乱得像是个鸟窝，粘在额头上，看起来极为狼狈。 “怎么？刚才的气势呢？又是要揍我，又是要扯线的，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刚才我小心过头了，还被你笑话，现在想想挺冤的，早知道这么轻易就能把你杀了，我也就不用躲半天了，你确实聪明，但有点名不副实啊。”施玉宸得意起来了。 “那是别人吹出来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别人捧杀我，你不能怪在我头上啊。”孙安笑着说道，血流得有点多，他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揍还是要揍你的，线还是要扯断的，我屋里现在五个美女，一个都还没吃到，哪能就这么死了，现在这副模样回去，绝对能博取她们的同情心，激发她们的母爱，今晚我有福了，这还得多谢你啊。” “哈哈哈，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今晚有福的是我，白月我不会碰，但另外那几个人嘛……”施玉宸没有再动手，一方面是孙安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仍在流血，过不了多久就得昏过去；另一方向是孙安居然没有自杀，这让他有些不安，受的伤不轻，自杀一次就能把伤口全部消除，反正他也不知道孙安死过，他为什么就是不死呢？ “还没拼出个你死我活来，咱们都别急着做白日梦，先打了再说吧。”用力系紧裹住伤口的布条，孙安站起身来，又开始环顾四周。 “就你这副模样还打？再过几秒，即使死了你也不可能再消除伤口，这样欺负你我有点过意不去，不过嘛……既然你强烈要求，那我就现在杀死你好了，免得让她们久等。”施玉宸故意把时间拖过了六十四秒，孙安无法消除身上的伤，要想在这里打败他就更不可能了。 他又在孙安背上开了条口子。 只是这一次，孙安转过头来看着这边，眼神不再迷茫，死死的盯着他，微笑着走了过来。 施玉宸心中一惊，盯着别在领口上的小镜子，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不可能的，孙安不可能找到他的，所有的黑线都完全一样，无论他在哪个地方停下来，在孙安眼里都和别的黑线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他会盯着这边？ 强烈的不安感出现，可是不能动，一动就会暴露自己，况且他也不相信孙安能伤到自己，就算出拳击打这条黑线，受伤的也只会是拳头。 可是下一刻，当孙安做出转身的动作时，施玉宸的信心被击得粉碎，在他逃跑之前，孙安已经狠狠撞在他身上，将他撞倒在地。 玩贴身肉搏，施玉宸又怎么可能是孙安的对手，他甚至没有去反抗，被孙安拉起来又掼在地上，踩在脚下。 孙安笑着蹲下来，说道：“我说容我再想想的时候，你就应该拼命杀死我了，给了我这么多思考时间和准备时间的人是你，现在后悔了吗？” “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看到我？”施玉宸仔细看了一番，没能在孙安身上找到镜子。 “简单，我刚才转圈时你说什么来着？困兽之斗？错了，我是在制造镜子，我的每一滴血都是一面镜子。”孙安伸手把施玉宸别在领口上的镜子取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鲜血是可以当镜子用的，虽然反射效果不怎么好，但这里的环境很适合把血当作镜子，他总共只包扎了两个伤口，一个是最先被黑线划出来的伤口，因为当时还没想到这么多，另一个是大腿上的伤口，因为这个伤口太深，不包扎的话会失血过多。 其余的伤口则一直在流血，转圈子，血珠就被甩了出去，滴在哪里都是镜子，被那么多镜子环绕着，任何移动的竖线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这也是他没有选择死亡的原因，死了，伤口就没了。 至于对付施玉宸的方法，则是从施玉宸那里学来的——他自己没能想出来。 血滴不仅照出了那条移动的细线，还照出了施玉宸的攻击方式，他攻击时是横着移动的，像大多数螃蟹一样。 他们是照片的一部分，他们的横截面是细线，人就相当于纸片人一样，施玉宸始终用体侧对着孙安，他的正面和背面就被血滴镜子照出来了，孙安立即意识到在这个地方，能伤人的就只有细线，要伤害对方就必须用身体侧面。 施玉宸的隐身也是一样的道理，必须让体侧始终面对对方，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施玉宸借助小镜子，又有着大量练习，能始终保持着侧对孙安，孙安没有练习过，还只有血滴可用，做不到隐身，他也不需要隐身，只要来到离施玉宸够近的地方，侧过身子用力撞过去就行了。 纸片人一倒，贴在地上，就不可能再遁形，当然，这些都是视觉幻象，视觉欺骗，躺在地上的施玉宸并不是真的纸牌，触觉上这仍是个人，就像孙安触摸自己时一样。 “现在，按照约定，我要胖揍你一顿了。”他微笑着，有些虚弱的举起了仍在滴血的拳头。 - 第七十三章 疑案 站在楼顶，看着下面闪烁的警灯和被蓝色裹尸袋盖住的尸体，梁琛的眉头越皱越紧。 闪光灯打断了他的四路，蹲在旁边的年轻警员给正在给放在楼顶边缘的鞋子拍照，黄色的数字标和直角尺被移来移去，刮着地面，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那双鞋子放得很整齐，看起来十分平静、安详。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传统，在跳楼自杀前要放好自己的鞋子，有的地方还要叠好袜子，可梁琛打心底觉得这不是个自杀案，他站在楼顶边缘，目测着尸体与建筑物之间的距离。 跳下去、倒下去、被推下去、被扔下去，尸体所在的位置是不同的，由于影响这个位置的因素有很多，因此这个位置关系不能当证据，除非真的太离谱，但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刑侦警察来说，那是个很重要的疑点。 可惜梁琛没能看出什么异常来，他从楼顶边缘退下来，又看向那双鞋子。 拍完照片，那名年轻警员又开始采集指纹，不是为了抓捕疑犯，而是为了排除凶杀可能，鞋子相对较硬，更容易留下完整的指纹，特别是脱下来的鞋子，如果真是凶手伪造的自杀现场，脱下鞋子的时候很可能在上面留下指纹。 “后跟内测仔细查查。”梁琛提醒了一声，很多人喜欢用两个手指头钩着鞋跟，这样提起来比较方便，指纹就会留在鞋跟内侧。 “是。”年轻警员应了一声，格外认真的擦起指纹粉来。 梁琛下到一楼，想回车里抽支烟，犹豫了一下，又转到尸体旁蹲下，掀开了尸体袋的一角。 法医已经检查过了，初步确定死亡原因是严重颅脑损伤，包括颈椎在内的身体多处骨折，部分内脏破损，符合从楼顶跳下摔死的特征。 尸体是路人发现的，脑浆都流出来了，根据肝温判断是死于一个半到两个小时前的，住在楼里的人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有人在楼梯上跑动，有人在走廊上跑动，不知道是哪家的熊孩子，很日常的事情，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像是桩普通的自杀案。 “梁队，你觉得这是凶杀案？”科室里新来的卢燕走到旁边蹲下来，好奇的问道。 “嗯，你怎么看？”梁琛点点头，偏头看了一眼这个很有前途的年轻警员，她不怕血腥，头脑灵活，有很强的洞悉力，缺点是有些冲动。 “凶杀案。”卢燕十分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梁琛微微皱眉。 “一个二进宫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自杀。”卢燕很直接说道。 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已经进过两次监狱，两个月前才放出来，这样的人通常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继续犯罪——有前科的人要找工作是极为困难的；二是为了避免三进宫，找个薪水极少的工作混日子，因为第三次入狱的话，不管犯的是什么事，基本都会按重罪来算，要进去蹲很长时间。 初次犯罪的人会因为悔意而自杀，这种一犯再犯的人，通常心志坚强，悔意这种东西早已扔在监狱的马桶里冲走了，又怎么跑来这里自杀。 “先入为主是不对的，既定印象应该抛弃，等着法医的进一步检查吧。”梁琛松开裹尸袋，站起来，揉了揉他的膝盖，抬起头看着周围的环境。 “我知道了。”卢燕脸上微微一红，也跟着站起来，向四周看去。 二人都看不到，就在离他们几千米的地方，一个面色苍白的人正在努力的擦着地板上的血。 ………… ………… 孙安在擦地，主要是擦他自己的血，离开施玉宸的“照片”后，他的血就滴在了地板上，除此之外还有那个被扯掉耳朵的人流出来的血。 没办法，先前为了尽快回公寓楼察看情况，他只是把踩点那家伙从楼顶上扔下去，伪造了自杀现场，这边的人就不能再留尸体了，否则很容易被联系起来，要应付相遇的孤儿、应付维列斯就够呛的，再加上当地警方，那就过于热闹了。 住旅馆也是要付押金的，住客半夜失踪，老板娘不会有任何损失，也不会在意。 ………… 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孙安本以为众人都回屋睡觉了，毕竟他已经回来报过一次平安。 没想到五个女孩子睡是睡了，却没有回屋，都还在客厅里，挤在那张沙发上，灯已经关了，但电视还开着，缤纷的色彩映在了她们的肌肤上。 白月抱着她的包，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流着口水；陈亦珊整个人缩在沙发上，枕着白月的腿，抿着嘴皮，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好吃的；唐贤也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陈亦珊屁股上，脸朝着天花板，嘴大张着，也不怕吃进虫子；何若银盘膝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地上，伏在茶几上睡着，可能是正在做噩梦，眉头一皱一皱的。 陆佳虽然平时看起来最成熟，但睡姿实在不敢恭维，四仰八叉的斜靠在唐贤身上，一个人倒是占了半张沙发，头发盖在脸上，跟恐怖片里爬出来的一样，大概是睡姿的关系，她轻轻打着呼，表情有些痛苦。 孙安欣赏了一会，走回房间里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闪光灯和拍照音效惊醒了白月，她“啊”的轻呼了一声，感觉到了嘴边的清凉，急忙抬手去擦口水，这一动，枕在她腿上的陈亦珊也被晃醒了，意识还在梦里，嘟喃一句什么，唐贤的手臂从她屁股上滑下来，也醒了，痛苦的哼了一声，捂住仰疼的脖子，何若银也醒了过来，坐直身子东张西望，还弄不清自己在哪里。 只有陆佳还在睡，安详得像个婴儿。 孙安再次按下了快门，拍下了她们刚醒过来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白月揉了揉眼睛，脑子也清醒过来了，借着电视的光，她看到孙安穿着件不知哪来的夹克，里面什么也没穿，裹着些布条，看着像是穿出去的t恤。 孙安重重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求安慰……” - 第七十四章 距离感 孙安顺利得到了安慰，不过只是得到了白月的安慰。 他带着白月来到了那个小小的房间，脱下夹克和裤子，趴在床上，血腥味迅速在房间里漫延开来。 伤口没有经过处理，只是简单的包扎，目的是止血，其实也没能完全止住，右腿后面那个伤口到现在还在渗血，裤子都染红了，好在时间已经很晚，若是在白天，肯定会引起很多注意。 白月惊呼了一声，她在邮轮上就替他包扎过一次伤口，这已经是第二次，黑线极细，极锋利，切出来的伤口并不如何吓人，和邮轮上的腐蚀伤比起来算不上什么，但她能看出来，那些伤要严重得多。 “让陆佳来帮忙吧？她手巧，包扎得会好一些。”白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不，还不是让她们看的时候，我昨天才住进来，先让她们适应一段时间再说，而且看到这些伤，她们会认为你已经非常危险了，其实没那么夸张。”孙安并没有像他和施玉宸说的那样，用自己的伤口博取她们的同情，这次相遇来得太快，伤得太早，还不是让她们长见识的时候。 “这么体贴？”白月惊讶的看着那个赤条条趴在床上的人。 “体贴？嗯，你就当作是体贴吧。”孙安笑着说道。 “不是体贴是什么？你有什么企图？”白月拿起了桌上的密封酒精棉片。 “男人奋斗一生，为的不就是他们出来的那个地方么？当然把你们都占为己有了，只是在熟悉起来之前，让她们看到这些伤口，会让她们对我产生距离感，那就不太好了。”孙安双手抱住枕头，下巴压在枕头上，看起来像是在享受按摩。 白月笑了笑，问道：“那我呢？你就不怕我对你产生距离感？” “你对我的距离感还能更多？”孙安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白月没有说话，默默的擦拭着酒精，她从一开始就对孙安有着极大的距离感，毕竟他是来杀她父亲的，之后距离感一直没有减少，孙安还经常做一些增加他们之间距离感的事，又是让她牵他的手，又是把这件事告诉给她们，像是想把距离感推到极限。 难道那都是他的心理游戏？ 白月不懂，也不想去思考那方面的事，孙安算是第一天当她的保镖，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开始替父亲担心，也替自己担心。 孙安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罗景峰是怎么回事？他想追你？” 白月的动作停了一下，想了一下，歪了歪头，说道：“没有啊，只是认识而已，从来没觉得他对我有意思，怎么？” 这不是应该和同龄异性说的事，但她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没什么，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孙安平静的说道。 没人能在他的逼问下隐瞒什么，施玉宸当然也不行，他承认了托他绑架白月的就是罗景峰，但是不知道罗景峰的目的是什么。 这让孙安更感兴趣了，之前就想过罗景峰要绑架白月可能和杉锦实业的内乱有关，现在听白月这么一说就更加确定了。 “是去年在一个同学的生日宴会上认识的，仅仅是认识的，如果他要追我，不可能这一年都没什么动静吧。”白月继续擦拭着伤口，可从里面流出来血总是会把酒精棉片冲开。 “嗯，让你父亲给我一份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但是千万不要去追查，如果他去查，坏了事，我们的游戏就立即结束。”孙安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有趣，值得深挖。 “好。”白月应了一声，皱着眉说道：“不行，还在流血。” “那个小盒子里有手术缝合针，线也在里面，你慢慢搞吧，我先睡一会。”孙安说着，闭上了眼睛。 和在邮轮上不同，他对伤口并不怎么在意，因为这里是有医院的，设施齐全，出了什么问题都可以去医院急救，人的身体虽然脆弱，但人的生命并没有那么不堪。 他相信自己没那么容易挂掉。 ………… 第二天，孙安是早上十点多才醒过来的，仍趴在床上，趴得腰酸背痛，身上已经盖好了被子。 他下床，看了一下裹在身上的纱布，穿上放在床脚的t恤和大短裤，缓慢的活动了一下身体，拿起放在桌上的盒装牛奶灌进肚子里，看了一眼白月留下的纸条，从旁边的碟子里抓起一袋水晶蜜枣，一边吃着一边开门走了出去。 纸条上写着：“红枣补血，多吃点，起床后找陆佳报到。” 字迹清秀，最后署名白月。 陆佳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孙安走出来，起身说道：“醒了？先坐着，我去给你热下早饭。” “这么早就投食，要是我身材走样了，你是要负责任的，先不急着吃东西，白月说你打算服侍我洗澡，她人呢？”孙安嚼着枣子问道。 “谁要服侍你洗澡了。”陆佳笑了起来，“她们一起去服装厂了，谈内衣的事。” “就剩咱们俩？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咱们不做一些有趣的事，就太对不起她们的信任了，鸳鸯浴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孙安说着就要脱衣服。 “想得美，白月说了，你要洗澡可以用她的浴室。”陆佳笑着站起身来，她可以在孙安洗澡的时候替他热早饭。 “那走吧，在白月的房间里……想想都觉得刺激，话说起来，我还没有检查过我的房产呢，先从三楼开始吧。”孙安说着就拐上了楼梯。 “不行！”陆佳只好红着脸跟到楼梯上，白月的房间已经特地收拾过了，其他人的房间还没动呢，谁知道会乱放着些什么东西。 在她的监督下，孙安走进了白月的住屋。 进门后是个相当于客厅的房间，再往里走分出两个房间来，一个是卧室，另一个是洗手间，相当于一个长方体隔出来的三个房间，结构简单，面积也不大，很适合学生居住。 - 第七十五章 入学 白月她们是将近中午才回来的。 从孙安这里得到了大量建议，要淡的事情太多，好在十分顺利，宋清芳对白月她们的创业想法也很支持，虽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急切，但仍给出了不少优惠和有用的建议，她是真正的专业人士，说出来的都是很实际的东西，能让白月她们少走很多弯路。 这群女孩子让她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白月更有信心了，直接和宋清芳签订了为期三个月的合约，并支付了一半的钱款，对她来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这么好沟通的供货商，是件非常幸运的事，对清芳制衣厂来说，这也是一笔很不错的生意。 之后，她们又去了华夏最好的那家快递公司，办理了会员卡，这家快递公司的收费较贵，但是口碑好，可以避免中途出问题，也能提升他们的品牌形象。 然后是联系制作礼盒和手提袋的地方。 “他还没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白月疲倦的靠在陆佳肩上，小声问道。 昨天和孙安乱跑乱逛，还遇上了碰瓷的，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紧张，全程放松，今天和陈亦珊她们去，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尽管只是去已经去过的制衣厂。 她悟出来一个道理——身边跟着一个坏人好过跟着一群好人，坏人作恶靠的是能力，而好人为善靠的是爱心，所以坏人会让人害怕，好人却不一定能让人安心，有个坏人站在自己这边——特别是“有能力”的坏人，其实是件幸福的事。 昨天晚上孙安才说了让他安心当个坏人，白月今天也认同了这个说法。 “早就起来了，在里面呢，到你房间洗澡了，记得看看你内衣被偷了没。”陆佳笑着说道。 “没事，不是说那是仓库吗？他很快就会有无数的内衣作伴了。”白月笑着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个苹果，啃着，走向那个房间。 来到孙安的房间门口，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有啜泣声传出来，她吃了一惊，忙推开门，正好坐在桌前的孙安转过头来，满脸的眼泪鼻涕，带着哭腔说道：“他死了……” 说完，他又转过头去看着笔记本的屏幕。 白月跟着看过去，见他是在玩游戏，玩的是telltale制作的第一季，刚好到结尾，这时正在播放制作组职员名单。 她笑了起来，又十分的惊讶，孙安在她心目中的怪异指数已经爆表，直冲天际，他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杀人，却因为一个游戏人物的死亡而泪涕横飞，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 白月的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笑着对他说道：“茄子！” 孙安还真转过来了，挤出了丝微笑，甚至比了个剪刀手。 ………… 下午，白诚找人做的茶刀送来了，顺便还带来一条8000目的高档天然磨石，以及罗景峰的资料。 刀来得晚了一天，否则孙安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了，当然，这怪不得白诚，五十把茶刀全部按要求开刃，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事关女儿的安全，白诚在这事上不敢马虎大意，要求很严格，两天时间能把刀交到孙安手上，实属不易。 孙安很满意，他的那套东西被蚀坏了，不知道是掉在了哪里，很可能是被那个捡到他面具的人一起捡去了，之后还得自己做个新的臂套，用来别刀，倒是不用着急，既然是去上学的，那么身上藏两把也就够了。 次日，在孙安回到清济市的第四天，清济大学正式收假，该去学校报到了。 ………… 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不像新生那样需要办理各种手续，就是到学校露个面，向班主任报个平安，再看一眼新学期有什么重要安排就行，正式开课是后天的事了。 正是爱美的年纪，又是第一次以大二生的身份回学校，五个女孩子都美美的打扮了一番，才和孙安一同出门，朝学校走去，住在这里就是因为离学校够近，走得快的话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学校。 “你说你很好说话，我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一下。”白月跨着个帆布包走在孙安身边，转头对他说道。 “这么正式？什么事？”孙安穿了件黑色的卫衣，左右口袋相连那种，两只手兜在里面，微微弓着背，嘴上叼着烟，散发着一股颓废气息。 “你已经知道我的打算了，线上销售需要开网店，我没时间累积信誉值，只能开旗舰店，需要注册一个公司，注册的费用当然是我出，但是跑腿、办理证件之类的事不懂，我想让我爸公司的律师帮我去弄，走个捷径行不行？你又受了伤，总不能每天跟着我到处跑。”白月这几天觉都没怎么睡好，时间太紧，事情太多，卧蚕再胖下去就要成眼袋了。 “没问题。”孙安很随意的答应了，“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一直忘了。” “什么？”白月好奇的看着他。 “白老板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我的身份，让我给你当保镖？连我的‘名片’都没有看，孤儿这种设定，按理说不应该接受得那么快啊。”孙安回想起白诚雇他时的情景，没有一丝犹豫，这不像是个第一次见到孤儿的人。 “当然是信任我啊。”白月笑了笑，说道，“另外，老爸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你这样的存在了，回来后的第二天下午我就问过他这个问题了，他从刀叔那里听说了，造成杉锦实业内乱的就是一个你这样的‘怪人’，那个怪人还保护过刀锦来着，就是刀叔的女儿。” “哦，也是孤儿？”孙安这才明白了原因。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那个人很厉害。”白月摇了摇头，刀建宏没有把那个怪人的详细事情告诉白诚，稍微提了一下而已。 “很厉害吗？有空倒是想会会。”孙安随口说道，纯粹的好奇而已，他并不希望清济市有更多的孤儿出现。 - 第七十六章 闲事 学校门口十分热闹，很多人出出进进。 手拿录取通知书的新生一个个神情亢奋，陪同而来的家长脸上扬溢着幸福的笑容，孩子前途未卜，但至少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学历在找工作时的重要已经无需多说。 风度翩翩的老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声说笑着，一些人激动的分享着他们在假期里的快乐时光，一些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酷，目光在新生中游曳着，寻找着合适的目标，努力了一年，他们依旧单身，新的学妹意味着新的机会，谁不想在大学生涯里留下一些宝贵的回忆呢？ 白月她们的出现吸引了最多目光。 五个漂亮的女孩走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跟在后面的孙安被自动忽视了，也没人会把相貌普通的、衣着低调的他和白月等人联系在一起。 他心不在焉的走着，思考着罗景峰那边的事，从资料上看不出罗景峰和哪个组织有关联，也看不出他和杉锦实业或白诚的秘密生意有关系，就是一个普通的二十七岁年轻男性，不普通的是他名声很好，没什么坏的传闻，小的时候是别人眼中最理想的孩子，现在是别人眼中最理想的女婿。 孙安最担心罗景峰是维列斯的暗桩，所以才会认识施玉宸，真是那样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有一些抓他的孤儿来到清济市了，很快就会和他动手。 除此之外，施玉宸身边没有监视者也让他觉得奇怪，在附近找过了，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若银。” 身有响起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孙安的思路，他回头看过去，看到了前些天才见过面的马智浩，走出停车场，往这边走来。 停车场是师生共用的，从安全角度考虑，清济大学支持学生开车上下学，只是为了方便管理，停车场没有直接通往学校的大门，开车来的人都得从停车场出来，再从学校大门进去。 马智浩看到孙安，愣了一下，朝他点点头，继续往前，来到了同样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的何若银身前。 二人交谈了几句就分开了，马智浩继续往学校走，边走边和那些同学打招呼，何若银拉了拉从肩上滑下去的包，继续低着头走在唐贤和陈亦珊身边。 孙安已经知道了二人的关系，观察着他们。 马智浩看何若银的眼神中满是殷切，而她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保持着礼貌，这很伤，礼貌这种东西可以用来和陌生人拉近距离，也可以用来和熟人保持距离，马智浩离开时，目光里已经多了一丝恨意。 “未婚夫这种物体通常都是反派啊。”孙安笑了笑，继续跟在后面走着。 ………… 白月、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虽然同在一所学校，同是一个年级的，但不在同一个系，白月是外语系的，陈亦珊是商业管理系的，陆佳是金融系的，唐贤是工程系的，何若银是传播系的。 走进校园后她们就分开了，孙安自然还是跟着白月，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的外语还可以，但也只是听和说而已，读和写都十分吃力，至于别的学科就完全不懂了，幸好只是个旁听生，坐在那里听天书也没关系，只要不影响课堂纪律，老师也不会管他。 到所在的班级签了个到，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白月就带着孙安在校园里逛了起来。 这是孙安的要求，孤儿根本不会在意这是不是公共场合，已经遇到了施玉宸，可能还会遇到更多，若是那些要对付白月，或是要杀他，很可能在校园里就直接动手了，能力对战斗没太大帮助，他就得好好利用这里的环境，熟悉环境是第一步。 校区很大，公厕、学校的自营商店都有好几个，其中一些区域十分偏僻、阴森，极少有人来，那些地方就是理想的战斗地点，可能要在这里生活三个月，还得保持低调，孙安可不希望引起校方的太多注意。 白月一边走，一边说着她的计划，直到转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里有八个人，六女二男，年纪都差不多大，应该是清济大学的学生，那五个女同学正围着一个靠在墙上、披头散发、正在抹眼泪的女生。 白月和孙安走到巷口，停下来，惊讶的看着那边，那群人听到声响，也一齐转过来看着二人，一些人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 两边的人都愣住了，只有孙安抬起手挠了挠鼻头。 “看什么看，走开，别多管闲事。”一个男的朝这边走来，想把白月和孙安赶走。 “哦。”孙安应了一声，抬头观察了一下这条巷子，就要转身离开，他是来观察环境的，不是来多管闲事的。 白月转头看了孙安一眼，也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生突然大叫起来：“白月，救救我！” 白月吃了一惊，朝她看去，刚才散乱的头发挡住了那个女生的脸，这时转过来了，她才看清那是她们班的一个同学，平时没什么来往，只记得那人叫牟丽丽。 孙安皱了皱眉，看向牟丽丽的目光变得不善，被逼急了、想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可那人完全没必要叫出白月的名字，如果白月认识她，只要把脸转过来就行，如果不认识，叫名字也没用，这明显是想把白月也一齐拖下水，尽管这水对他来说，浅得连鞋底都浸不湿。 “哦，白月，听过，外语系的系花嘛。”另一个男的也走过来，上下打量了白月一番，笑道，“还不错，有点味道。” 这话让巷子里的一个女生很不满，抬手“啪”的打了牟丽丽一个耳光，骂道：“贱货，谁让你开口了？” 牟丽丽被打得脑袋偏朝一边，乱糟糟的头发甩起来，又盖住了她的脸。 孙安竖了竖拇指。 “怎么回事？”白月向那两个男同学问道，她也很为难，和牟丽丽不熟，完全没必要为了她出头，可是同班同学，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既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总不能放着不管。 反正孙安在身旁，问一下也没什么。 - 第七十七章 并非花瓶 “怎么回事？”白月向那两个男同学问道。 牟丽丽叫了她的名字，二人虽然不熟，但毕竟是同班同学，她不可能视而不见，只好出声询问。 反正孙安就在身旁。 “干嘛，想管闲事？也不掂掂自己有几两。”扇了牟丽丽的那名女同学快步走过来。 说白月有味道那个男同学抬手拦了一下，却被她一把推开，大步走到白月面前，刚要动手，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哟，这么恩爱，在学校里都舍不得放手。” “那是，可千万别传出去哦，千——万，千万千万别传出去。”孙安抽搐似的对她眨着右眼。 白月已经牵上了他的手，当着这么多同龄人还牵着手，二人看起来确实很恩爱，一般这个年纪的小情侣脸皮都比较薄，是不好意思当着别人做出亲昵动作的。 “神经病。”那名女同学白了孙安一眼，又看向白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颇为嫌弃的嘬了个牙花，说道：“听说你家挺有钱的，干嘛不好好当你的千金大小姐？在这破学校里瞎逛什么逛？多管什么闲事？” “中肯。”孙安撇着嘴点了点头，然后“嗷”的叫了一声，他的手被白月掐了一下。 “怎么回事？”白月又问了一遍，语气平静，声音低沉，气势比那个女生要强多了。 “她爹欠着钱跑路了，债主只好找她还钱，她还不出来，又不肯做，我们也很为难的，这不是正在劝么？这闲事你们没法管，也管不了。”一个男生抱着手说道。 另一个接口说道：“你要是想帮她还，我们倒是也不介意，以她的姿色，要还清得做很多年，你嘛……和哥哥玩几天，我替你求求情，做个一年半载也就够了。” “多少钱？”白月皱了皱眉，这确实不关他们的事，钱少她倒是可以帮一下，太多就无能为力了。 “不多，十万。”那个男生盯着白月的胸部，笑着说道。 这是个比较微妙的数字，刚好到五位数，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笔巨款了，白月不是拿不出这笔钱来——这和孙安与她的游戏无关，可以找白诚拿——但她不打算拿出这么多钱来，和牟丽丽又不熟，如果是陈亦珊、陆佳她们，别说十万，百万都能借给她们。 “我这里有两万，你们先拿去交差吧，宽限她一段时间，让她想想办法。”白月说着把手伸向了帆布包，她还剩下五万“游戏币”，尾款已经付不清了，不过生意顺利的话，回本是很快的。 “谁要你的钱了？家里有钱了不起啊？要帮她还就还十万啊，两万就想打发我们，看不起人啊？”那个泼辣的女生，又往前走了一步，凑到白月面前，一脸不爽的看着她。 她比白月高半个头，化着浓浓的妆，穿着牛仔裤和皮夹克，也不嫌热，离得近了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还混合着除汗剂的气味。 “哈——啾！”孙安打了个喷嚏，忙掏出支烟夹在鼻子与嘴唇之间。 “既然为难，就把钱拿去，讨回了五分之一的债，肯定能交差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奖励。”白月没有退后，抬头和那人对视着，伸向包的手又垂了下来。 “拿你-妈！”那个女生说着，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向白月。 白月同时抬手，架开了那一巴掌，脑袋后仰，猛的往前一撞，顶在了对方鼻子上，同时收手，“啪”的一声打在对方脸上。 打不过拿刀的扒手，打不过持警棍的保安，还对付不了一个同学？她可是十年前才搬来清济市的，在那之前，所见过的、接触过的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那些混江湖的大佬级人物，表达对小孩的喜爱时可不会说“来叔叔给你吃糖”，而是“来叔叔教你两手”。 白月虽然没有真的动手打过人，但需要的时候，她是敢拿枪指着别人脑袋的。 那个女生被扇得脑袋偏朝一边，头发也和牟丽丽一样，飞扬起来，捂着鼻子退了两步，惊愕的看着白月。 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打过，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尖叫一声，挥手就要去抓白月的脸，不料白月的脚先到了，正正蹬在她的胸口，再把她蹬得往后退，直到撞在了那个男同学身上。 “别太狠。”白月放开了孙安的手，对他说道。 “喂。”孙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个伤员呐。” “啊！”白月还真忘了，前天晚上才亲手帮孙安缝合了伤口，线都还没拆呢。 但这也怪不了她，孙安一点也不像个受了伤的人，行动自如，没有任何违和感，跟没受伤时完全一样。 “打她！先给我把她脱光了，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在那个女生尖叫的时候，孙安凑到白月耳边，小声说道：“别忘了补偿我。” 他走上前一步，活动了一下身子，背上的肌肉扭来扭去，伤口是缝合的，血清理得比较干净，没有痂就不会影响活动，只要注意别把缝线扯脱就行。 那两个男生见到孙安出面了，一齐向他冲过来，挥拳就打。 孙安抬手抓住了打向他的两个拳头，身子一震，“嘿”的低笑了一声，双手同时放开，前伸，打在了那两人的鼻子上，在那两人的脑袋后仰的时候，同时挣住他们脖子，捏住，推着他们冲进了巷子。 巷子很窄，双臂展开就能摸到墙壁，推着人进去，里面的人就不可能再冲出来，男的撞倒了女的，女的绊倒了男的，孙安仍提着二人的脖子，掐得他们都翻白眼了，这才松开，高高跳起，“咚”的一声踩在二人肚子上。 隔夜的土豆片都吐出来的，巷子里立即弥漫着一股恶心的味道，那几个女同学都尖叫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呕吐物，缩着脖子发恶心。 孙安又俯身掐住那个泼辣女生的脖子，将她拎起来，提到空中，笑着说道：“知道是千金大小姐你还动手，要么是傻到家了，要么是有很硬的后台，老板是谁透露一下？” - 第七十八章 蠢笨如人 在那条正午的阳光也很难照进来的小巷子里，孙安叉着泼辣女生的脖子，将她提在空中，问了个问题。 对方当然回答不了，她已经双脚乱蹬，翻起白眼了，两只手无意识的挥舞着，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恐惧。 白月也走进了巷子里，轻轻咳了一声，有些紧张的看着孙安，她不知道孙安关于“狠”的界限在哪里，又想起了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他也掐住了她的脖子，但没有提到空中，相比起来要温柔多了。 孙安放开手，让那个女生跌回地上，拼命的咳着，又看向了另一个女生。 “是强哥！我们的老板是强哥，别打我！”那个女生脚都吓了，几乎是大叫出来的。 另外几人也急忙点头，大场面她们也见过不少，打得头破血流的，砍得血肉横飞的，但没人敢这么玩，这是致命的，打红了眼的人可能收不住手，真有把人打死的，但像孙安这么冷静的使出杀人的招式，反而比疯魔的人更加可怕。 “强哥的场子在哪里？”孙安又问。 “在一里坡的游戏厅。”一个人战战兢兢回答道。 “很好，我今晚会去拜访。”孙安说完，和白月一起朝着巷口走去。 走出去一截，牟丽丽从后面赶上来，仍在抹着眼泪，对白月说道：“谢谢你……” “不用，不过钱的事你最好还是想想办法，他们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白月笑了笑，解了牟丽丽的燃眉之急已经足够，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牟丽丽也对孙安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如果她能想出办法来，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了。 ………… “你对女孩子一点也不温柔。”转到学校后门附近，人又多了起来，白月忽然开口说道。 孙安叼着烟，笑道：“拿得起刀的三岁孩子也能杀人，为什么要区别对待？而且控制女孩子角色的很可能是个糙汉子。” 又听他说起了他的“游戏论”，白月好奇的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游戏呢？这也可能是小说、电影、动漫、神话故事里虚构的世界啊。” “你是说雷姆利亚、许珀耳玻瑞亚、伊甸园、中土大陆、维斯特洛、奥兹国、纳尼亚、霍格沃茨、桃花源、伟大航路、海拉尔王国、大江户、哥谭市、mcu、dceu、艾斯蓝德、艾泽拉斯这类虚构世界？”孙安随口举出了一大堆例子。 那些名词有些是白月听过的，有些没听过，大体就是那么个意思，她点了点头，又道：“游戏我也玩了不少了，可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游戏的感觉。” “当局者迷。”孙安笑着说道，“你玩游戏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要让虚构的世界变得真实，关键不是图像，而是细节，细节越丰富越真实，太多细节，会让我们无法抽离出来客观的观察这个世界，我们玩的游戏里的角色，一样不知道他身在游戏里。” “那是ai的关系吧？游戏里的角色可没有那么高的ai。”白月回忆着她玩过的游戏，综合来说，目前最真实的还是《神秘海域4》，但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游戏。 孙安点上了烟：“一样，在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眼中，我们的ai也不够高，所以没办法看出来这是个游戏，我们觉得自己智商高，高成了所谓的‘高等动物’，可能在一只猪的眼里，我们可能蠢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猪搞不好是能看清这个游戏的，所以它们什么也不在乎，吃吃睡睡，单纯的过一生，猫也一样，它们不是常会突然盯着一个地方吗？那不一定是灵异事件，搞不好是看到了这个‘游戏’的bug，有得有失，人总是强调在别的动物是色盲，却不知道那些动物其实是放弃了一些分辨颜色的能力，以获取更加‘真实’的视野。” 白月笑了起来：“你这么说，还是挺有道理的，但是这个游戏理论有一点矛盾的地方——游戏本来应该是有趣的、好玩的、供人娱乐的，可我看不出来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好多人活得挺痛苦，像刚才的牟丽丽就是那样，她没做错什么，只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就要受那么多苦，如果她是玩家控制的角色，那个玩家会抑郁的吧？” “不一定。”孙安吐着烟摇了摇头，“这个‘游戏’的主旨是体验，而不是娱乐，世界上那么多人，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个精彩的故事，想要看那个故事，想要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就要通过游戏、小说、电影、动漫，其中只有游戏是真正能与人交互的，玩家做出不同的选择，再加上混沌理论，就能体验到完全不同的人生，这也是《模拟人生》系列能热卖的原因，那个游戏只是不完整的体验，而我们的世界这个‘游戏’是真正能完整体验的，至于致郁，小说《活着》里的福贵可不是什么强运的人，但是我们阅读、体验了他的人生，却没有让我们抑郁，反而更向往生活，除此之外，如果活得很苦，去体验一个活得更苦的人生，心理上也能得到些许安慰，说不定能因此奋发向上，最不济也能获得一些优越感。” 这段话很浅显直白，就算白月对自己的人生还没有深刻的体悟，也能听懂，她没有再问什么，低着头走着，思考着，她也玩过《模拟人生》系列游戏，为一个虚拟人物的工作、生活操了不少心，但是游戏体验是很不错的，创建角色时，把人捏得和自己很像，玩起来更有代入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己的脸会不会是玩家捏出来的？在一个维度更高的世界里，是否有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在控制着自己的人生？有混沌理论，那人不可能完全控制她，但一些很重要的决断，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做出来的？ 那个人此时是否正在看着自己？ - 第七十九章 赴约 “怎么心不在焉的，他欺负你了？”坐在面馆里，陈亦珊拐了拐白月，用带有敌意的眼神看着孙安。 谁都能看出来白月不在状态，一碗面放在面前，用筷子挑啊挑的，就是想不起来吃，都快涨得漫出来了，也不说话，就盯着面碗发呆。 旁边的孙安已经第三碗了，面条被他吸得哗哗直响，听到陈亦珊这么说，忙把嘴里的面咽下去，点头说道：“我的锅，这魅力收都收不住，有人追着我满世界跑，有人为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有的就这个样子了，别担心，很快就会恢复了，而且你们也会有那一天的。” 说完，他继续吃面。 陈亦珊咯咯笑着，说道：“我家白月才看不上你呢，你就做你的梦去吧，而且你也太不专业了，哪有保镖打雇主主意的，不要脸。” “这个嘛……纯粹是电影的锅，为什么不能行？雇主又不是公众人物，怕跌粉，也不是名花有主了，怕坏了名声，如果是担心保镖出问题，那保镖打不打主意都会有问题，反过来想，如果是个笨保镖，看上雇主了，犯错的时候还会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挡颗子弹，要是没看上，搞不好就不扑了。”孙安嚼着面说道。 “那你会不会帮白月挡子弹？”何若银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会。”孙安没有丝毫犹豫，“我会和她一起死。” 众人都是一愣，这话听起来十分的怪异，是该说他超敬业还是超不敬业呢？不去挡子弹，但是又要一起死，这也太莫名奇妙了。 “我倒是相信这一点。”白月被这么一打岔，也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她知道孙安的能力，知道他那句话的意思，如果她死了，孙安一定会自杀，让时间回到六十四秒前，严格说来二人都没死，但在那段被抹消的时间段里，他确实和她一起死了。 可是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不知道，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白月，开始猜测二人在学校里经历了什么事，怎么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中午就变得不正常了。 “你们以后就会知道原因的，别着急。”白月神秘的笑了笑，她相信她们总有一天会察觉到异常的，虽然孙安的能力是不可能猜出来的，但她会告诉她们，反正他看起来也不是太在意。 孙安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没错，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发现我的魅力的。” 这天下午和明天一整天都是留给新生和住校生的，大二的走读生可以趁这两天收收心，或是最后疯玩一把。 公寓楼的五名住客不觉得这是什么特殊日子，也就和平时周末一样，商议了一番，她决定今晚去k歌，玩晚一些，明天睡天下午再起来，然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逛了一下午的街，到了六点左右，她们来到了清济市最大的娱乐街，这里有酒吧、迪吧、ktv、大型游戏厅、夜总会，天黑之后，大量的年轻人就会集中到这里，热闹通常要持续到天亮。 他们选择的是一家名为“天神”的ktv，收费虽高，但环境好，她们来了很多次，都和这里的夜班经理混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ktv已经不再是个单纯唱歌的地方，还是个高档餐厅，喜欢来天神ktv也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好吃，据说还请了几名国外的大厨，西餐格外好吃。 走了一下午，都累了、饿了，点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放着舒缓动听的音乐，六人大块朵颐，吃得十分过瘾。 盘子收走，起泡酒来，休息了一阵，几人开始k歌，陆佳的歌声让孙安感到惊艳，技巧方面比不了专业歌手，但灵气多于匠气，有种青涩感，出唱片一定能大卖。 到了九点，孙安起身，说道：“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大家就在这里等我，别去别的地方。” 白月也站起来说道：“我也一起去吧。” 孙安想了想，摇头道：“不，我要去就是为了让他们把矛头指向我，你去的话就没意义了，如果我不能斩草除根，他们之后肯定要报复，让他们冲着我来要比冲着你去好，除非我能真正的贴着你，包括在你洗澡、上厕所的时候。” 白月点点头，坐了下来，她当然不可能在洗澡、上厕所的时候让孙安呆在旁边，只能听他的，不管怎么看，孙安在当保镖这件事上还是很专业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 一里坡离清济大学挺近，隔着两条街，路边有不少小吃店，便宜又好吃，傍晚有不少成双成对的学生会来这里觅食，因此也被称为情人坡，。 整条路上就只有一家游戏室，里面放的多是麻将机、水果机、角子机，最豪华的是一台推币机，都已经很旧了，不过还能使，顾客大多是些无所事事的中年人，来这里打发时间的，也有一些很“专业”的赌徒在这里，拿着纸板记录着、计算着，试图找出规律，好赢一点小钱。 里面就连灯光都有些暗。 孙安转头看了看两旁，见有不少小吃店还开着门，生意红火，一时半会还不会关门。 他压低鸭舌帽，走进了游戏室里。 “就是他！”迎接孙安的是女性的尖叫，早上被他掐过脖子的那个女同学坐在兑币口那里，一见到他，指着就叫起来。 那两个男同学也在，看到孙安就警惕的看着他，随时准备开跑，不过另外几个女生不在，大概不是真正跟着强哥混的，只是泼辣女生的跟班。 店里还有一些打游戏的人，听到叫声，齐刷刷转过去看着那个女生，又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孙安。 从最里面的办公室里冲出来几个人，让那些正在玩游戏的人暂时离开。 孙安看着忙碌的众人，点起支烟，靠着墙悠闲的抽着。 “哗啦啦！” 游戏室的卷帘门拉下来了，把外面和里面隔成两个世界，游戏室里变得安静，又有几个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和先前出来的那批一样，有的穿背心，有的穿t恤，有的一脸圆钉，有的戴着耳环。 他们堵住了门，把孙安包围在中间。 - 第八十章 游戏室里 孙安被围住了，那些人手上拿着武器，一脸凶相，恨不得把“我是打手”这四个字写在脑门上。 “你还真敢来，我欣赏你的胆识，但是你已经死定了。”那个女生走过来，站在两米开外，用咬牙切齿的说道。 孙安看了看周围，说道：“我都来了，杂鱼就别和我说话了，把强哥叫出来吧。” “强哥是你想见就见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乖乖给我跪下，帮我把鞋子舔干净，说不定还能留一条命。”那女生伸出一只脚，为自己想出了这句台词而得意的笑着。 早上是没人在身边，现在有了，还都是很厉害的人，她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那就有趣了，我来就是为了看看强哥上不上道，看要不要留他一条命的。”孙安把烟头弹飞，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情，“从你们的水平就能看出来，强哥的层次还是低了点，达不到我的标准。” 那些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互相对视着。 “他说你们弱呢，还不快上！”女生说着，往后退去。 于是包围圈迅速缩小，混混标准三件套——钢筋、水管、西瓜刀都举了起来，落向孙安。 孙安也同时动了，双手往后用力一推墙，猫腰冲了出去，前面那人才刚举起水管，就被他拦腰抱住，肩膀顶着腹部冲出包围圈，然后迅速绕到对方身后，仍抱着腰，用力往后一仰。 那人被抱起来，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要保持平衡，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脑勺就重重撞在一台老虎机上，轰隆一声，撞破了有机玻璃，上半身插进了老虎机里，真像是被老虎吃掉了一样。 孙安捡起了那人的水管，转着手碗挥了几下，适应了一下重量，看了一眼呆愣在旁边的那个女生，迎着那群人冲了过支产。 “当、当、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十分刺耳，中间夹杂着一些闷响与断骨声，孙安就像是一股疾风，卷到哪里，就把那里的人吹得东倒西歪，一时间再也无法站起，水管上很快就有了血，随着挥舞甩将出去，甩得到处都是。 惨叫声中，那个女生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就连一些血滴甩到了她的脸上都不知道，身体在颤抖，中午被叉着脖子提起来的恐惧又重新从头顶灌到了脚底。 她这时才知道，孙安已经对他们留手了。 那两个男同学也是一样，他们的肚子还在疼，但和这些人比起来，那根本不算受伤，他们在看一个惨叫着，抱着脚在地上打滚的人，那人的小腿腓骨被打断了，从皮肉里刺出来，顶着裤管，顶出来一个奇怪的尖。 这才是伤，这才叫疼，肚子被踩一脚算得上什么？ 身同感受，他们的小腿在颤抖。 战斗仅仅持续了一分多钟，这些混混根本没办法和精英探员、王牌特工相比，不同的也只是出手比较狠而已，可说到狠，又有谁能和孙安比。 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游戏机被打坏七八台，还撞倒了三台，地上的人只有半数还在惨叫，剩下的都昏迷了，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游戏厅里还站着四个人。 孙安背对着那两男一女，手中的水管垂着，血顺着管尖流下来，滴落在地。 他缓缓转头看向那个女生，脑袋歪向右侧，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恶，像是能踩动地球一样，往前迈了一步，就把她震倒了。 她是吓倒的，跌坐在地，看着孙安一步步走近，想要撑着地往后爬，可吓软的不止是腿，手也使不出力气来，心跳速度迅速提升到一秒两下，血压过高，头晕眼花，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你……你连女人都打？”她使出了自己最后的武器。 孙安自然不吃这一套，笑着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笑道：“三岁的小孩拿起刀一样能杀人，九十岁的老妪一样能开枪，为什么要区别对待？不过是些npc而已，消了一个号，重新建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枪阻铁顶住击锤的“咔嚓”声，他回过头，从几排游戏机上方看过去，看到一个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正在用枪指着他。 “打算怎么处理我的尸体？”孙安笑着向那人问道。 那应该就是强哥了，矮胖，肤色黝黑，剃着个板寸，粗粗的脖子上挂着根粗粗的金链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安。 听到孙安这个奇怪的问题，他冷笑一声，说道：“剁了喂狗。” 孙安失望的撇了撇嘴：“真是不够专业，喂狗的话，骨头是会留下来的，就算是只是一小截骨头，有经验的警察和医生都能看出来那是人骨，到时候肯定有一大堆人来搜查，就算查不到你头上，也是要立案的。” 他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继续说道：“正确的做法是分尸，如果有时间的话，把骨头磨碎了再混在肉里拿去喂狗，如果没时间，就装在袋子里扔进河里，记得多装几块石头，或是把身体里的空气都排出来，这样就不会浮起来了。” 最后，孙安回头向那个女生问道：“记住了吗？”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强哥皱起了眉头，他本以为孙安看到枪就会害怕了，就算不举手投降也会吓得躲起来，哪料到孙安连头都没有低一下。 “你开不开枪都只有死路一条，不如省点子弹吧，街上那么多人，要是听到你开枪，肯定叫警察，到时候一堆麻烦。”孙安没有停下脚步，游戏机拦着直接通往办公室的路，他只能绕一截。 “站住！”强哥大吼一声，额头上有了几颗冷汗。 “你改名弱哥得了，说那么多废话不就是因为不敢开枪？要是你刚才开枪了，说不定我还会赏识你，收你做我小弟，现在嘛，就算你开枪，我也没兴趣了。”孙安说着，突然加速冲向办公室。 “呯！” 枪真的响了，但是声音十分沉闷，说明长期没有保养过，而且子弹也受潮了，不过还是有一定杀伤力了。 - 第八十一章 招兵（上） 枪声意外的沉闷，可子弹仍有一定的杀伤力，只不过打偏了，擦着孙安的脑袋飞过去。 爆头这个说法是从fps游戏里来的，现实里，不论军警，在接受训练时都是要求瞄准躯干的，比头部更容易击中，而且同样致命，实战中打中脑袋的基本都是打偏的，只有狙击手在射杀挟持人质的绑匪时，因为瞄不到身子，才会刻意瞄准头部。 强哥也一样，游戏机挡住了孙安的身体，他只好朝着脑袋打，就这样打偏了。 像是听到了发令枪一样，在枪响的同时，孙安冲了出去，这次的奔行方式更加诡异，身体前倾，重心偏离到前方，只能靠双脚的奔行来维持平衡，像这样停下来的话肯定会摔倒，急停的话搞不好会飞出去。 游戏机与办公室平行，横在二人之间，沿着游戏机跑，跑到头就要转弯，转弯就得减速，强哥调转枪口对准游戏机的边缘，就等着孙安冲出来。 打不中脑袋，还打不中整个人吗？刚才是移动靶，孙安冲出来减速的那个瞬间就变成了固定靶，已经提前瞄准了，绝不会再失手。 孙安冲出来了，像只奔行的野兽，完全没有减速，猛的冲出来撞向墙壁，枪响，又是沉闷的声音，子弹从他身后飞过去。 冲到墙壁前方，孙安扑出去，双手在墙上一按、一撑，拧腰蹬地，改变方向，倒退着冲到了离办公室门最近的一排游戏机后面。 强哥再次调转枪口，瞄向了另一边的出口，这是最后一排游戏机，之间没有了障碍物，就算孙安再重复刚才的行动，他也有信心能打中。 可是下一刻，孙安又从他冲进去那一边冲出来了，同时“呼”的一声掷出了手中的水管，水管旋转着飞向强哥，孙安则以诡异的行进路线追着水管冲了过去。 所有生物都是怕死的，这是天性，在保护自己和伤害别人这两者之间，绝大多数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之下都会选择前者，只有在受极端思想支配或遇到了极端情况，才会有人选择后者，比如复仇，或是通过伤害别人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 强哥躲了，那根水管造成的伤害可能比子弹还高，他往旁边躲了一下，再去瞄准孙安，已经晚了。 孙安反手握住手枪，一绞一拉，把枪夺了下来，就像在白诚的别墅里夺下沈从义的手枪一样，不同的是强哥的食指在扳机护圈里。 反手绞枪，食指就会被扳机护圈卡住，指关节无法与手臂抗衡，“啪”的一声折断，再被一扯，整个食指几乎都被扯下来，虽然从护圈里脱出来了，但也只剩下一些皮肉相连。 “当啷”一声，水管飞进了办公室，打在墙上掉落在地，强哥还没能叫出声来，就被孙安按着脸一推，后脑勺在门框上，一声不吭的滑坐在地。 “我让你们走了？”孙安站起身来，朝正在往外跑的那两男一女说道。 三人听到那个阴沉的声音，同时停住，脖颈后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 ………… 天神ktv里，曼妙的歌声双从包间里传出来，走廊里路过的人，无论是店员还是客人，都会被吸引，好奇的看一眼包间的门，猜测着歌声的主人长什么样子。 五人在包间里唱一会歌，吃一会东西，聊一会孙安，商议一会她们的生意，大部头的东西已经搞定了，还有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需要商讨，八字已经有了一撇，那一捺也必须写好。 她们正在商讨着孙安说的模特定位问题，也就是个性问题，现在全世界都在追求个性，别的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华夏稍稍落后，但也在紧跟这个脚步，她们要塑造自己的角色，利用个性来吸引更多的顾客。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 白月以为是孙安回来了，抬头看去，见到的却是罗景峰和几个跟班，马智浩自然也在里面，熟识的夜班经理也跟在后面。 五个女孩子呆呆看着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马智浩是熟人，也是同学，罗景峰有几面之缘，其余的她们一个也不认识。 罗景峰盯着白月看了一会，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笑着问道：“我们包了个大间，一起来？” 他问的是白月，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另外四人一眼。 “不了，我们已经来了好一会儿，还在等人。”白月微笑着拒绝了。 她没有忘记孙安前天晚上受的伤，也就不会忘记他说的话，虽然他没有和她多说什么，但是问了关于罗景峰的问题，还要了罗景峰的资料，能让他那么在意，她当然也要提防着。 “没事，我把帐结了，刘经理派个人在这里等着，等人到了引过来就行了。”罗景峰不打算放弃。 “不用了，谢谢，我们自己会结，人一来我们就要走，今晚不打算呆太晚。”白月也没有答应的打算。 计划是玩到很晚的，陈亦现同、陆佳、唐贤和何若银都不知道白月为什么要改变计划，但无条件支持她，都点了点头。 “那就不打扰了。”罗景峰点了点头，也不管仍在看着何若银的马智浩，直接拉上了包间的门。 门一关上，陈亦珊就小声向白月问道：“怎么回事？” 白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孙安好像觉得罗景峰不对劲。” “不对劲？为什么？那天还听我爸说起呢，清济市这些公子哥，也就罗景峰还像点样子，聪明、长得端正，也不花心，其他的都拿不出手，提起名字来都要捏着鼻子，免得薰到自己。”陈亦珊笑着说道。。 “名声方面，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可如果他真那么好，为什么不找份工作呢？整天就知道带着一群公子哥吃喝玩乐。”白月对罗景峰的优秀不感兴趣，她想知道的是光鲜亮丽之下，隐藏的是什么东西。 “听说他妈帮他安排了个好工作，之后的路子也都安排好了，可他一年前突然辞职了，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有人猜是为情所困。”陈亦珊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起泡酒。 - 第八十二章 招兵（下） “我叫孙安。” 走到瑟瑟发抖的二男一女身前，孙安忽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那三人。 “柳轻眉。” “屈伟。” “王胜宏。” 三人低着头，依次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像是正在接受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柳轻眉？这反差会不会太大了点？多经典一个名字，怎么就安你身上了。”孙安被吓了一跳，一个如此泼辣的人，居然会有个这么纤巧精细的名字，很是让人意外。 这名字的女主角感都快赶上白月了。 柳轻眉最讨厌有人这样说，若是在别的时候，她听到了肯定要撒泼，可在孙安面前，她根本威风不起来，只是低着头，一言不语。 “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们？”孙安背着手，教官一样看着三人问道。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是茫然的表情。 “哦，对啊，我谁都没杀。”孙安意识到自己问错问题了，想了想，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向三人招了招手，“来。” 三人兢兢战战的跟在他的身后。 强哥仍躺在地上人事不少，表情痛苦，仅有皮肉相连的右手食指仍在流着血。 孙安从衣服兜里掏出他带在身上那把茶刀，俯身在强哥喉咙处捅了一下，再直起身子来，向站在一旁的三人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们？” 三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呆呆看着重新醒过来，捂着喉咙在地上挣扎的强哥，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孙安的动作太随意，就像是付帐的时候从包里掏钱，其中一张滑落在地，他俯身捡起来一样。 气管被捅破，强哥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坚持太久，他嘴角挂着鲜血，瞪大眼睛看着孙安，伸手想要抓他，或是把他捏死，可怎么也够不到，很快，那只手就垂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来。 “我在问你们话。”孙安又背起双手，慢条斯理的说道。 三人一起摇头，摇得很用力，甚至无法看清他们的五官。 “你们俩嘛，还算客气，大家同学一场，早上的事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孙安拿着那把茶刀，隔空点了点屈江和王胜宏，最后又点向柳轻眉，“你嘛，我本来是要杀的，原因你自己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但是刚才强哥用枪指着我的时候，你没有跳起来发疯，看来也是个会学乖的人，没有蠢到家，而且这些人似乎都听你的，我就决定暂时留你一条命。” 他蹲下来，在强哥衣服上把茶刀上的血蹭干净，继续说道：“我这段时间不想杀太多人，如果你能约束好那些人，让他们乖乖闭上嘴，忘了我来过，我就不为难你，甚至还会给你些好处，但是如果你做不到，走漏了风声，我倒是不怕什么，你们就应该害怕了，明白？能做到？” 柳轻眉点了点头，她刚才主要是因为没看到强哥用枪指着孙安，所以才没出声，要是看到了，说不定又会“发疯”的，当然，这可不能让孙安知道。 “很好。”孙安抬起手，把枪递向柳轻眉，“这个你自己处理，怕被警察抓到就直接毁了，不怕的话就用着，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把我牵扯进去，别以为躲在监狱里我就拿你没办法，就算你躲进银行金库里，我一样能杀你。” 柳轻眉低头看着那把枪，呆了几秒，才伸手接过来，手里满是汗水，沉甸甸的枪差点滑出来掉在地上。 她连一丝举枪瞄准孙安的念头都没有。 “下一个问题，还记得我和强哥说的那些话吗？知道我为什么要说吗？来。”孙安俯身拾起强哥的脚踝，拖着那具沉重的尸体走进办公室里。 三人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孙安对强哥说了些关于处理尸体的事，原来那是在对他们说，也就意味着…… 柳轻眉牙齿打起颤来，“咔咔”直响，旁边的屈伟和王胜宏也是一样，他们连步子都迈不动。 “我没有太多时间。”办公室里响起了孙安的声音。 三人踩着棉花似的走进了办公室，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 办公室很大，强哥此时已经躺在了他那张硕大的办公桌上，旁边放着那把锋利的茶刀。 “皮、肉、血管、神经都是很容易划破的，关键是骨头，没有锯子或斧子的话，就只能从关节下手了，刚开始的时候可能还找不准，没事，熟能生巧，记住，你们吐出来的东西是要自己打扫干净的，所以不管有什么东西要出来，都给我咽回去，请吧。”孙安抱着手靠墙站着，嘴上叼了一支烟。 要支配别人，通常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个代价被普通人称为“工资”，但还有一种不需要付出什么，并且更加绝对的支配方式，那就是恐惧，工资只能支配身体，恐惧则是连身体、思维和灵魂都能支配的强大武器。 被贯以“恶魔”之名的男人，开始在这座城市散播自己的魅力。 ………… ………… 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推得很重，门把撞在了贴着隔音材料的墙壁上。 白月被吓了一跳，忙拿起自己的包，陈亦珊惊呼了一声，陆佳的歌声被打断，唐贤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何若银睁大了眼睛。 粗鲁推开包间门的是两个陌生人，门外还跟着一些，二人都是三十多接近四十岁的样子，一个已经谢顶，另一个满脸油光，跟打了一层蜡似的，醉眼迷蒙的扫视了一圈，眼中出现了异样的神采。 一个人大着舌头对另一个人说道：“怎……么样，我没说……说错吧？都是美人儿，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我就看……看到了。” 另一个人笑出了猪打呼的声音，狠狠打了个嗝，说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有……有眼光，我没白交……凹你这个朋友。” “在哪？”门外有个人用英语问道，一个个子很高的西方人快步走过来，转到门口，撞在了二人身上，三人跌跌撞撞进入了包间。 那西方人看起来更年轻一些，同样醉得厉害，指着陈亦珊大声宣布：“我要这个。” - 第八十三章 外交事件（一） 三个醉醺醺的陌生人闯进包间，从那个西方人的只字片语中已经可以确定他们的来意，就是在发酒疯而已。 陆佳按下了包间里的迅铃呼叫器，谁都无法预料客人会不会醉酒闹事，但肯定不会放着闹事的人不管，特别是这个级别的ktv。 但是在服务员来之前，还有一段时间，而发酒疯的人是没什么耐心的。 来的不止是三个人，外面还有，大概是包间总动员了，里面这三人醉得最厉害，外面没那么醉，只是堵着门，笑嘻嘻的看着里面。 房间里已经炸了锅，五个女孩子还没回过神来，那个西方人已经朝着陈亦珊扑了过去，他的眼神倒是不错，陈亦珊确实是五个人中身材最好的。 她尖叫了一声，急忙躲开，西方人绊了一下桌脚，栽在沙发上，膝盖磕在了地上，他也不知道疼，摔得颇为狼狈，也不觉得丢脸，和那两个同伴一起大笑着，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寻找目标。 门被堵住了，跑过去很可能被那些人拉住，包间空间不大，八个人在里面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她们退到了墙角，唐贤挡在最外面，摆出了战斗架势，白月仍拿着包，但是不敢把枪拿出来。 开门的那两个人冲过来了，伸手抓向唐贤，反被她抓住推开，醉酒的人脚步虚浮，连站稳都成问题，轻轻一推就跌跌撞撞的退老远，但是他们还没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退出去歪一圈又回来。 西方人也被推出去了，退到了旁撞在了桌子上，放在上面的酒瓶子翻倒了，推掉了碗，砸坏了盘，一阵乱响。 外面，店员也来了，但是被外面的人堵着，她们通过对讲机叫了保安，可是那些人一点也不担心，堵着门，对那些服务员说些戏弄的话，甚至有两个动手动脚的。 “我们接待的是外宾。”那伙人中还有个完全清醒的，带着可恶的得意笑容对店员说道，很像是古时候专门负责抱尚方宝剑的公公。 “外宾”这个词的威力虽然没有一二十年前那么大了，但仍是很有效的工具，哪怕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涉外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简单的。 包间里更乱了，基本上能打坏的东西都打坏了，幸好电视是壁挂式的，不容易掉，否则早被推倒在地了，被堵在角落的女孩子没有叫，反而是那三个男的在大叫大笑着，声音传出去老远，整层楼不在包间里的人恐怕都听到了。 保安赶到了，可那些人不知又从哪里叫出来几个西方人，挡住了保安，刘经理也赶到了，看到这情况，他一个脑袋两个大，能开天神ktv的人自然有着深厚的背景，但还不到能让保安殴打外国人的级别。 思考了一会，刘经理小声的向身旁的店员问道：“报警，去把峰少叫来，快。” 店员立即跑着离开了，冲向罗景峰所在的包间。 “轰”的一声响，包间里的茶几被摔倒的醉汉坐坏了，他气急败坏的站起来，低骂了一声，甩掉了按在手上的菜汁。 闹了一身汗，酒了醒了三分，但没让他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而觉得是那几个女人太不识相。 唐贤仍在推人，像是陷入了泥沼一般，对方用的力气越来越大，衣服袖子几次被抓住，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肩袖连接的地方也撕坏了，手臂上多了不少抓痕。 陆佳也站到了唐贤身边，拉着她，以免她被对方拉开，她大叫着保安，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听到门外走廊里杂乱的声响。 “峰少……已经有事离开了。”跑回来的店员吱吱唔唔的对刘经理说道。 刘经理一听就知道是罗景峰不打算参与到这件事里，他知道罗景峰没有义务来帮忙，也有很多顾忌的东西，但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把他们全部拉开，按住，别打！”思考再三，刘经理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算只是为了天神ktv的名誉考虑，也不应该让这些人再闹下去。 一直被推推搡搡的保安听到这话，立即也开始动手，但是反抗的激烈程度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保安才开始拉人，对方立即就动手开打，几个西方人拿起过道里的垃圾筒，乱打乱砸，垃圾乱飞，远处看热闹的人都被吓得退走了。 外面在动手，包间里的人也开始动手了。 “妈-的，不识抬举。”坐坏了茶几的那名醉汉挥起拳头，打向了唐贤的脸。 唐贤是会打的，虽然还沾不上“功夫”二字的边，但至少打过沙袋，不是太认真的和人拆过招，还能对付醉汉。 她躲过那人的一拳，伸脚踢在对方大腿上，转头对何若银说道：“打电话给我爸，让他派一车人来。” 何若银急忙点头，拿出手机刚要拨号，就被退过来的唐贤撞了一下，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唐贤脸上挨了一下，是另外一个人出的黑拳，拳不重，但仍把她打得退得撞在了何若银身上，陆佳的手臂也被抓了一下，皮抓破了，有血流出来。 “刘经理，你尽管下手，放心，有什么事我们顶着。”白月大叫了一声。 她和何若银的父亲都是商人身份，但陆佳、陈亦珊和唐贤的家长都不是什么等闲之人，只要能平安渡过眼前的难关，之后的事要解决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刘经理没有听到，走廊里已经十分混乱，局势比包间里还要可怕，保安被打得狼狈，还手了，可是不敢用武器，而对方肆无忌惮，下手之狠超出了正常的打架范围，真正的下死手在打。 所有人心中都出现了一个疑问——这些外国人到底是仗了什么势？如果只是普通的西方人，照理说没那么大胆子闹那么大的事，他们不在乎打死人吗？ 就在这时，真正不要命的人终于出现了。 巨大的阴影突然将刘经理笼罩，他抬起头看向上方，就见一个人影飞过来，双脚在抓着他衣领的那个人脸上一踩，借力继续往飞，右脚往后扬起，再猛的踢出去，正正踢在了一个西方人脸上。 - 第八十四章 外交事件（二） 唐贤又挨了一下，嘴唇内壁被牙齿磕到，磕出来一个口子，满嘴的铁锈味，她也终于被抓住了，两条胳膊分别被一个人拉着，挣脱不开。 那个西方人咬牙切齿的向她走来。 唐贤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那个人。 包间里灯光很暗，西方人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他突然抬起手来，捏住唐贤的下巴，用英语说道：“长得不赖，可惜身材像根棍子，我没兴趣。” 唐贤被捏得很疼，她用力一甩头，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噗”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西方人脸上。 西方人更加恼火，他用左手掐住唐贤的脖子，右手高高举起，就要打下来。 白月身体颤抖着，一直放在包里的手开始往外抽，手枪的枪柄都已经被她握热了，但一直没有拿出来，她有太多要顾忌的东西，比刘经理多得多，身上带着枪本身就不是小事，又涉及到外国人，真拿出枪来不仅自己要坐牢，还很可能牵连到她父亲。 可她总不能看着唐贤被掐死，那个西方人的手指头都陷到唐贤脖子里了。 就在这时，西方人扬起的手被抓住了，然后迅速往后一掰，他的肩膀就发出了“咔嚓”的一声响。 “啊——” 惨叫声响起，盖过了里面外面的一切动静，其实也没多少声响了，走廊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西方人捂着肩膀倒下去，现出了身后那个比矮小得多的身影，在幽暗的灯泡下，孙安的脸比那个西方人要可怕多了。 ………… 他是收到区凯的短信赶回来的，罗景峰也来到了天神ktv，区凯就跟在他身边，在罗景峰和白月她们打完招呼后，区凯就悄悄给孙安发了条短信。 刚来到ktv门外，孙安又收到了另一条短信。 生信同样是区凯发来的，说是有人在白月包间闹事，区凯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是店员去叫罗景峰帮忙的时候听到的，既然会请罗景峰出面，说明事情不小，于是他又发了一条。 孙安跑起来了，冲进ktv大门，冲上楼，冲向了厮打的双方，他认识刘经理，先前上来的时候和刘经理打了个照面，于是踩在了抓着刘经理衣服的人脸上，踢在了一个西方人的脸上，一路冲一路打，把所有和保安交战的人全部放倒，一路冲进了包间。 ………… “还抓着，不想要手了？”孙安向抓着唐贤胳膊的那两个人问道，声音异常的阴冷，仿佛有浓浓的血腥味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二人不由自主的放开手，放开之后又觉得被吓到是件很丢脸的事，其中一个人挺起胸膛，喝问道：“你是什么东西？知不知道你打了谁？” 孙安拿出支皱巴巴的烟，掏出打火机来点上，低头看了一眼仍在捂着肩膀打滚的西方人，左脚上前一步，右脚往后扬起，发任意球似的一脚踢在西方人脑袋上，吸了口烟，问道：“我不知道，你现在告诉我，说不定我会害怕。” 西方人的脖子也发出了怪异的声响，脑袋摇晃了几下，彻底晕了过去。 那两个华夏人吓得一缩肩膀，不是因为孙安出脚太狠，而是因为那个西方人的伤势，酒已经吓醒了七分，血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二人同时冲过去护在西方人前面，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完了，完了……你完了。” “唔……”孙安转头看向五个女孩子，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陆佳摇了摇头，可她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仍在流血的伤口，使得这句话很难让人信服。 孙安眉心拧在了一起，又看向那两个人，问道：“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人指甲缝里的血迹。 “知道就好，你已经完了，死定了，神仙也救不了你。”那人还不知死活，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我还留着你们干嘛？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大家一起开开心心上……路！”孙安突然上前一步，抓住那人头发往自己这边一拉，抬起膝盖顶了出去，又伸直手臂，把那人脑袋往后扯了一下，再拉前，又是一膝盖。 反复三次，那个人喷着鼻血，吐着牙齿往后倒下了，孙安把手里攥着的那把头发扔出去，又看向了另外一个人。 打了一个是打，打了两个也是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打白不打，只要不弄死人，弄倒多少个都是一样的。 可他的手被牵住了。 白月和陆佳一人一边，牵住了孙安的手，给他戴上了手拷。 “别打了，出了人命麻烦。”白月紧紧握住了孙安的手。 “我真的没事。”陆佳的手仍在微微颤抖着，但脸上已经有了温暖的微笑。 孙安无奈的撇了撇嘴，开始思考自己这个临时想出来的小计谋到底是好是坏，当时是为了占白月的便宜，可现在看来，似乎有点吃亏？ 就在这时，一个烟灰缸飞过来，重重砸在那人脑袋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那人一直在看着孙安，冷不丁挨了一下，被吓得尖叫一声，抹了一下脑袋，满手是血。 烟灰缸是唐贤扔过来了，她咳了一口，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双手同样在发抖，这是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副作用。 刘经理了带着一群保安冲进来了，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被两个美女牵着的孙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好一会才想起正事，连忙向白月她们道歉。 ktv门外，红色与蓝色的光芒绽放出来，写有“巡警”和“110”字样的警车停了好几辆，身着制服的警察迅速集结，在店员的牵引下走进了ktv，街上顿时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这是最繁华的夜市，守在这里的值班巡警自然也不少，听说有人在天神ktv闹事，还是西方人，巡警支队几乎把全街的警察都派来了，离得远的仍在往这边赶，特殊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你的人不给力啊。”孙安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刘经理。 那些鼻青脸肿的保安们低着头，没有反驳什么，其中还有一两个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孙安，要不是孙安，他们估计还得受更重的伤，被打的时候不敢全力还手，他们心中也憋屈得很。 - 第八十五章 外交事件（三） 刘经理只能一个劲道歉。 ktv的老板正在赶来的路上，除了道歉他也没办法说什么，被制伏的那群人仍在大骂着，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这让他的不安情绪越来越强烈。 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历？ “说吧，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孙安又看向向那个被烟灰缸砸破了脑袋的人，他们有恃无恐，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人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孙安，说道：“米国驻江海总领事馆，驻华大使的儿子。” 刘经理一听这话，“咕咚”的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没能站稳，这是大事，绝对的大事，一个平民能够接触到的事，比这大的已经没有多少了，驻华大使的儿子在这家ktv里被打晕了，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夜班经理，就算老板来了也无济于事啊！ 他看向孙安，见孙安一脸的不在乎，心想这人大概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哦，外交豁免权。”孙安笑着点了点头，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但也麻烦不到哪里去，只要不是北俄驻华大使的儿子就好，米国那边，他惹出来的事实在不算大。 只是米国方面的行动，很可能会引起北俄的注意。 外交豁免权是个厉害东西，厉害到什么地步呢？就算这个西方人在华夏杀了人，也不会接受刑事诉讼，最多只能驱逐回国接受审判，可回国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谁会去为难一个特命全权大使的儿子？最多做点表面功夫，判个缓期，让杀人者快乐的享受呆在家里坐牢的生活。 这人是大使的亲儿子，那应该是享有绝对豁免权的。 斗殴已经结束，警察顺利的进入了包间，见一直狼籍，见到了衣服凌乱的几个女孩子，都皱了皱眉，看向地上的西方人。 很简单的一件事，却因为那个西方人的身份而变得极端复杂，拥有外交豁免权的人拥有不可侵犯权，不能接受逮捕或拘禁，警察甚至有责任主动保护拥有外交豁免权的人，并且要对侵犯外交人员人身安全的人严加制裁。 人证很多，包间里的五个女孩子、ktv的全体员和一直在附近围观的人都能证明，闹事的是那伙人，警察的笔录很快就做完了，但是向上级报告花了很长时间。 救护车已经来了，急救人员用单架抬走了昏迷、受伤的人，陆佳的伤口也得到了妥善处理，秩序已经恢复，接下来就是抓人的事，警方算来算去，需要抓的似乎也只有一个人。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一个中年警察走到孙安面前，有些为难的对他说道，严格说来孙安只是出手太狠，自卫不当而已，但他们还是必须逮捕他。 “唔……”孙安看着那个亮闪闪的手拷，转头对白月说道：“我还没被抓过呢，妥妥是我的黑历史了，被熟人知道了肯定要笑话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知道啦。”白月苦笑了一下，转头对陆佳说道：“不能让他的名字和照片出现在任何地方。” 他知道有人在找孙安，很厉害的人，要是这件事见了报，孙安可能很快就会被找到。 陆佳点了点头，走到那个警察身边，小声说道：“我爸是省公安厅的人，晚点会和你们队长打招呼的，麻烦你悄悄带他离开，别让别人看到。” 那个警察愣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两边的人都不好惹，让这件事更加复杂了。 他刚要给孙安戴手拷，又见唐贤走过来，小声对他说道：“我爸是清济军区军务部副总参谋长，要是他有什么闪失，跟外国狗扯完皮后，你们还要跟军方扯皮。” 那名警察的手僵在空中，额头有了汗珠，他本来也没打算为难孙安，公安厅的人问起来他也不怕，可军方的人又不一样了，清济军区虽然只是四级军区，但真要扯起皮来，麻烦不会太大——总不可能真的翻脸——但肯定比外交事件多，搞不好一扯就是几年。 他暗骂了一声那个不长眼的西方人，直接就把手拷收了起来，点头道：“放心，这只是例行公事，因为那个人身份特殊，必须带他回去，事情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等上级通知而已，不会为难他的。” “我跟他一起去，你们都先回去吧，该做什么活动就做一下。”白月对几个女孩子说了一声，站在孙安身旁。 “没事，我们一起去，我想看看我爸到警察局来接我，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唐贤拿起了他的包就要跟着走。 “别，尽量缩减这件事的影响。”白月摇了摇头。 刘经理在一旁听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他最担心的这件事被闹大了，那对ktv的声誉会有很大的坏处，如果能小事化了是再好不过的，可惜考虑到那个西方人的身份，这似乎又不太可能。 那名警察走到门口，和负责人沟通了一下，调了辆警车到ktv的后门，这才在刘经理的指引下，从后门带着孙安和白月上了警车，刘经理自然也是要去警局的，不过他会从正门走，因为他只需要去配合调查，不是被逮捕。 在警车离开的时候，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也坐上了ktv派来送她们回去的车。 ………… 离开熙熙攘攘的娱乐中心花了不少时间，孙安和白月到达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白月在ktv的时候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白诚，白诚派来的律师已经等在警察局门口。 那是全市最好的律师，非常乐意接手这样的案子，无论输赢，接手这样的国际案件对于律师事务所都是有好处的，只要别把事情搞砸就好。 孙安被带到了候审室里，姓何的律师板着脸坐在他左边，白月坐在他的右边，板凳虽硬，但喝着警员端来茶水，呆在这里还算舒服。 坐了二十分钟左右，资格最老的警察又带他们去做更加正式的笔录，在何律师的陪同下，孙安老老实实的说了事情经过，当然没有说他中途离开去杀了个人，只是说他有事离开了一会。 听到孙安反复强调他是在知道对方身份之前，就已经把对方打晕了的，何律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第八十六章 外交事件（四） “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醉鬼，那就是一群无法控制自己言行的人，开车的、乱跑的、闹事的、耍赖的，发酒疯其实是对酒的大不敬，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我还那样打。” 孙安抽着烟，喝着茶，坐在审讯室里侃侃而谈。 他可不傻，接受逮捕的时候就做好了走司法程序解决这件事的准备，当然要说些自己有利的话，他已经强调了好几次自己是在知道那个西方人身份之前动的手。 其实这也没必要，所有人，包括刘经理，都可以替他作证，人都打晕了他还不知道那家伙是谁。 负责做笔录的是这个局里资格最老的警官，也姓孙，有些胖，一身汗，抬头纹很深，像是和面时揉出来的褶子一样，也抽着烟，听到孙安这么说，笑了笑，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这话你在这里过过嘴瘾就行，出去可别乱说。” 孙安没有任何前科，被捕时没有抵抗，酒精测试也完全没问题，甚至可以开车上路，再加上先前打过来的几个电话，警方对他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这件事太大，他们不敢把孙安放走，只好留着，陪着，供着。 这事引起的震动不小，据说省委、市委、公安厅和市局都召开了临时会议，会议仍在进行中，到底会有什么结果，现在谁也不知道，搞不好要开到天亮。 不管站在哪个角度看，错的都是那个西方人，他有外交豁免权，无论在包间里对五个女孩子做什么事，之后都不会被追责，这种事很可能做过不少，只是迫于他父亲的身份，没人敢言语——因为基本没用，这次挨了揍才暴露出来。 无论如何，他都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医院，如何处理还轮不到清济市的官员、警察来决定，那应该是外交部的人负责，这边开会的目的主要是如何处置孙安。 “那个驻华大使有什么反应？”孙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着向孙警官问道。 “听说暴跳如雷。”孙警官也笑了笑，心中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天真，什么也不懂，不知道自己捅出了多大篓子。 “要是气得心脏病发作就有趣了。”孙安笑了笑，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之后会发生的反应。 “那你更惨，到时候米国那边肯定要向外交部施压，你以为你还能有个好？”孙警官说出了一个警察不应该说出来的话，这或许就是他这么大年纪仍只是个普通警察的原因。 “第二轮冷战？想想倒是挺有趣的。”孙安想得更远，他已经想到了自己被当成外交部弃子，交给米国之后会发生的事。 北俄和米国向来不对盘，维列斯想要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米方的人带走，也会向北俄政府施压，找米国要人，若是企业知道了，肯定会对他产生好奇，就算不知道维列斯要人的原因，也不会让维列斯得逞，一边要人，一边不放人，说不定争得打起来，孤儿组织打架，政府是不会参与的，但也不会不管，尽管小动作，于是第二轮冷战就开始了。 这样想有些自大，但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孙警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当成了年轻人的胡言乱语，他站起身来，说道：“去办公室里坐吧，这里怪闷的。” 审讯室里陈设极为简单，坐在里面不舒服，反正该做的都做完了，只要孙安不逃跑，让他呆在哪里都行。 孙安被带回到候审室里，这里多数时候是给嫌疑人的家属坐的，靠墙放着连排座位，有点像医院里的候诊区，只不过四面有墙。 白月就等在这里。 “你们聊，我去问问情况。”何律师没有跟进来，只是关上了门。 “好像挺麻烦的。”白月苦笑着说道。 “不麻烦，大不了你先休学一个月，我去趟米国，回来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孙安坐到她旁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白月摇了摇头：“还是尽量别弄得太麻烦，你又没比别人多一条命，我刚才问过了，陆佳和唐贤的老爸已经打过招呼了，陈亦珊的老爸也在开着会，当然会偏向你这边，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 “需要担心的不是我多久能出去，而是我会不会出去得太快。”孙安笑了笑，又问，“有没有问清那家伙来清济干嘛？” 他接到了两个短信，一个是罗景峰来了，另一个是有人在包间闹事，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罗景峰叫来的人闹事，现在看来不太可能，罗景峰应该使唤不动驻华大使的儿子。 “问过了，说是和他那伙狐朋狗友打算自驾去hn玩，中午出门的，开到清济天晚了，就准备在这里过夜，去ktv玩，喝多了就闹事了。”白月做事很有效率，在孙安做笔录的这段过程中，她已经对所有事情有了初步了解。 “那应该和罗景峰无关了。”孙安现在可以确定，这事和罗景峰没有直接关系。 “肯定无关，罗景峰要是能在中午就知道我们要来ktv，那他也太神通广大了。”白月也十分确定。 二人又聊了一会，孙警官再次推门进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看来我可以走了。”孙安小声的对白月说道。 白月不解，看了他一眼，又看着孙警官。 “你可以走了，他们决定不对你提起诉讼。”孙警官有些为难的说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走了的后果吧？局里不建议你离开，接受保护性拘留吧，单独的房间，什么也不限制，你一个人呆上几天，还可以体验一下坐牢的滋味。” “我拒绝，不过还是多谢了。”孙安起身向孙警官伸出手。 白月这才明白过来，孙安说需要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出去太快是什么原因，不提起诉讼就代表对方想要私了，也就是报复，不需要担责，那报复来得必然十分猛烈。 不过……孙安会怕么？ 白月担心的倒不是孙安的安全，而是那个西方人的，如果孙安把那人杀了，或是在知道那人身份之后还动手，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更可怕的报复。 搞不好他的身份会泄露出去的。 - 第八十七章 外交事件（五） 孙警官有些无奈的和孙安握了握手，市局建议的保护性拘留被孙安拒绝了，他当然也没有强迫的打算，该说的建议都说了，之后发生的事也就和巡警大队无关了。 可想抽手回去，他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孙安握着抽不回来了，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孙安凑到孙警官耳旁，小声说道：“尽量别派警车跟着我，我还没那么脆弱，你是个不错的警察，所以我会和你分享一个小秘密，等我离开后，检查一下你手上的gsr吧。” 说完，他放开手，拍了拍孙警官的肩，带着白月和何律师走出了候审室，朝着警局大门走去。 ………… ………… 梁琛独自走进警局，他刚下班，想来打听下巡警这边的情况。 他托巡警大队的友人在今天巡逻时，顺便察看一下昨晚那个案发地点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案子被定性成自杀，但他总觉得不是，想继续查下去，要查就得利用自己的私人时间来查，也就是下班之后。 迎面走过来三个人，当先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从包里掏出支烟叼在嘴上，除了这么晚出现在警察局外，看不出任何怪异之处；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大概是他的女朋友，心事重重的低头走着；再后面是个熟人，何律师，刑警经常要到法庭上做证，和这个鼎鼎有名的何律师见过很多面。 “梁探长，这么晚了还有案子？”何律师也看到了梁琛，笑着打了个招呼。 “没，来找人的。”梁琛朝何律师点了点头，没有隐藏自己的厌恶，他不喜欢和律师打交道，原因是律师没有自己的立场。 因为这声招呼，在擦身而过时，梁琛见走在前面的那个年轻人转头看了自己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他也和那人点了点头。 再往前走了几步，梁琛停下来，回头想再看一眼那个年轻人，但那人的背景被后面跟着的人挡住了，看不太清，只能听到“叮”的一声打火机响，然后是升向电灯的青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为什么要回头，想了想，似乎是因为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可那么一瞥，一瞬间的对视，看不真切也记不清楚，只留下一个印象而已。 印象和直觉不能当饭吃，站着想了两秒，梁琛继续往前走，并在路过候审室门的时候再停了下来。 “老孙，站在里面发什么呆？”他看到自己要找的人独自站在候审室里，像是站着睡着了一样。 “哦，来了，没什么。”孙警官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门外，走了出去。 …………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梁琛有些失望的站起来，向孙警官告辞，认识二十年了，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不需要道谢的程度。 “问你个问题。”孙警官没有站起来送梁琛的打算。 “什么？”梁琛停下脚步。 “gsr是什么意思？”孙警官皱着眉问道，他觉得这个缩写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枪击残留物（gunshot-residue），怎么？”梁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老友，巡警接触不到gsr，但刑警经常要接触，这东西他熟。 “没什么，你去吧，也不用老往这边跑了，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孙警官摆了摆手，像是要驱赶梁琛一样。 枪击残留物？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任何人开过枪都会在手上留下枪击残留物，只要不认真洗手，残留物会存在很长时间，触碰到的东西也会粘上一些残留物，通过对枪击残留物的分析，可以得出枪械类型，甚至是开枪时间、环境等，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孙安手上为什么会有枪击残留物？他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就因为是个不错的警察？ 孙警官想不明白。 ………… ………… “那个孙警官，不会是你父亲吧？”走在路上，白月背着手，拎着她的包，好奇的向孙安问道。 对方不起诉，就不需要何律师出马了，当然，来警局这段时间律师费还是会给。 白诚没有派更多的人来，孙安和白月不打算坐何律师的车回去，散着步走在街上，时间虽然已经晚了，但距离不算远。 “哈？为什么这么想？”孙安被白月的问题吓了一跳。 “因为你拉着他的手不放啊，还和他说悄悄话。”白月笑着回答道。 “哦，那不是我父亲，我只是在找盟友，和他分享一些小秘密，然后观察接下来的反应，如果是个懂行的人，我可以帮他做些事，找他帮些忙。”孙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看后面是否有警车跟着。 “你期待有什么反应？”白月也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 “有陆佳和唐贤的活动，警察局不会放着我不管，肯定会派人跟着我，我和孙警官说了我是有威胁的人，我要看那警察是来针对我的，还是保护我的，或是一部分针对我一部分保护我的，只要有针对我的，就说明孙警官不行，太‘警察’了，我再另找别人。”孙安不得不根据今晚的事做一些安排。 白月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无妄之灾。” “有人踢到了小石头而已，想开点。”孙安安慰了一句。 “他有外交豁免权，万一在街上拿着枪要杀你怎么办？”白月好奇的问道。 “那就是警察要跟着我的原因了，严格说来他们不是来保护我的，而是在等那家伙开枪的，如果他真的敢当街开枪，就有足够的理由把他踢回国了，至于我嘛，只好看运气了，被他打死了算我倒霉，没被他打死算我命好。”孙安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们不知道你的能力，所以你的运气肯定会一直很好。”白月稍觉放心。 孙安摇头：“那是在他够傻、真会用枪打我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傻到那个地步，我猜他会挑衅我，逼我动手，或者直接雇人来对付我，他有免死金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运气迟早会用光的。” “那怎么办？你一见面就自杀，好避开他？”白月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那不行。”孙安笑了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自杀的，以免刚自杀完毕后就吃子弹，也不用担心那家伙的问题，山人自有妙计。” - 第八十八章 外交事件（六） 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零点。 夜色朦胧，九月初，气温已经开始慢慢变凉，天空已经不像盛夏时那样清澈，但漫天星辰依旧闪耀，只是远没有路灯夺目，现在的人抬起头已经看不到壮阔的宇宙，感触不到自己的渺小，就渐渐自大起来。 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都还没睡，收到了白月的短信，她们都在客厅里等着，按照原计划，他们此时应该还在ktv里玩着呢。 白月有些疲倦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另外几人摇得东倒西歪，她们看着孙安，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孙安站在客厅门口，斜靠着门框，沉吟了一会，说道：“今晚的事属于突发事件，但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在里面，如果我没有离开，各位就不会受到惊吓，甚至受伤了，实在抱歉，关于今晚的事，我会送大家一些礼物，作为赔偿的。” 五个女孩都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可能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啊，再说你又不是因为私事离开的，还是为了去办事。”白月皱着眉说道。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大意了才会离开，这就是我的责任，没能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这就是我的错，这些东西要是我不注意，以后会出大问题的。”孙安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不是及时赶到了吗？真的，没关系的。”陆佳笑着说道。 “还不够快，看来得准备一辆更快的交通工具了，你们玩着，我要打个电话。”孙安说着，转身回到了属于他的小库房。 ………… 屏幕上的蝽仍然光着身子，她曾说过，人们热衷于谈论衣着，可即使在深夜，即使脱光了衣服，即使人与人叠在了一起，他们仍戴着“面具”，“面具”似乎比衣服重要得多，她不想戴着面具活，那就干脆连不那么重要的衣服也抛弃了。 “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那个小白脸，让他联系我。”孙安这次没有过多的欣赏那美丽的胴体，只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发过去，就关上了视频。 一分钟后，他放在电脑旁的电话震动起来。 ………… ………… 第二天，六人在公寓楼里窝了一天，对方的报复不会来得那么快，大概还在查身份，他们一起出去买了菜，一起做了饭，孙还露了一手，做的汉堡肉香嫩可口，肉汁横流，五个女孩赞不绝口。 正式开学的时间到了，和报到那天一样，六人一大早就起来，稍微准备了一番，就一起出门了，不在一个科系，课不同，她们其实没有必要一起去学校的，不过这已经成了她们的习惯，就算没事，在学校里也能找到自己的事做，实在无聊就玩手机，或去操场上跑几圈也有意思。 发生了前天晚上那件事后，就更有必要一起上下学了，谁也不知道那个名叫雷恩斯·布莱特（raes-bright）的人会不会把她们也看作是报复目标。 外语专业是最热闹的科系之一，虽然找工作是个问题，但掌握一两门外语是终身受益的，如果上大学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学知识，那么外语系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白月没有找工作的压力，就算只是继承白诚用来摆门面的科技公司，也够她吃一辈子了，更何况还有暗地里的生意，和大多数富二代一样，她根本不需要为了赚钱去找工作。 所以她选择了外语系，就算将来要加入到武器贩卖这个行当里，外语也是有极大帮助的。 孙安的英语不错，但基本能算是个文盲，他能听、能说，但是基本没背过单词，不能读，不能写，和外国的幼儿园小朋友一个性质，再加上只有小学文化，突然就进大学了，基础的东西都没学过，坐在教室里根本就是在听天书。 所以开课才十分钟，他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下课铃响。 外语系学的不仅仅是外语，还有别的课程，对孙安来说就更不可思议了，已经超越了天书的级别，算是在读无字书，白月一早上上了三节课，他睡了三节，好在睡觉不打呼，而且一叫就醒，没有给白月添麻烦。 中午，约好了一起去一里坡吃东西，精神百倍的孙安和略显疲倦的白月来到图书馆前，见到了唐贤和何若银，就一起等陆佳。 陆佳来得比较晚，而且脸色不太好看，她苦笑着说道：“那人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这个消息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布莱特身边跟着很多警察，明面上是保护，实际上还带有监视的性质，他也不在乎，就像孙安说的那样，只要他下手够快，哪怕是在警察面前把孙安杀死，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们从后门走？那些人总不可能都有外交豁免权，敢动手就还回去，孙安又不是打不过。”唐贤很爽朗的说道，她没忘了包间里的那一幕，布莱特那张扭曲的脸还出现在噩梦里，但是对方身份太过特殊，就连她父亲也不能拿布莱特怎么样，只能向警察局施压，还告诫她要尽量避开布莱特，免得吃了哑巴亏。 “先去看看他打算怎么样吧，如果只是挑衅的话，以后避开就行，如果是想杀人，那就给他次机会，等他被驱逐出国，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孙安没有说出他还要观察一下警方的反应。 五个女孩子都有些犹豫，不过在这种事上，孙安就是她们的主心骨，只好听他的，六人一起朝着学校的正门走去。 可是还没走到校门口，斜刺里就走出来两个人，拦在了他们前面，说道：“各位还是往后门出去吧，正面交锋吃亏的只会是你们。” “便衣？”孙安有些惊讶的看着二人，保护居然做到了学校里面，不得不说陆佳和唐贤的父亲确实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请走后门。”另一个人拉了下外衣，露出了别在腰间的警徽。 “我拒绝，你们不想打发他离开吗？让他动手吧，动手了，你们就有理由把他赶走了。”孙安笑了笑，绕过两名便衣警察，继续朝校门走去。 - 第八十九章 学校门口 走到校门口，看到布莱特的造型，白月、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都掩嘴笑了起来，有些意外的看了孙安一眼。 按照孙安的性格，这时应该发出十分夸张的笑声，刺激布莱特做出过激的行为才对，但孙安没有笑。 布莱特的样子很滑稽，他的颈椎被那一脚踢出问题来了，戴着又宽又厚的可调式颈托，上面还有根固定的杆子，伸到肩膀最外端，然后弯朝前方，右臂就固定在那根杆子上，抬着，放不下来，他抬起来的右臂被突然后掰，关节、肩甲骨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要想尽快恢复就必须把手臂固定住，乱动的话会让伤势加重。 顶着这么个奇葩造型站在学校门口，身后还停着辆豪华的宾利mulsanne，引得学生们纷纷侧目，就连初次看到他的警察都忍俊不禁。 可孙安不仅没笑，反而皱起了眉，他的视线没有集中在布莱特身上，而是看向了那辆车，车窗玻璃贴着膜，看不清里面，只能看到有个人坐在车里，他看的就是那个人。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那都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主观来看，车里的那个人散发着让孙安感到不安的危险气息，这是直觉，一般来说不能算数，但对孙安来说是有用的，他不需要用这直觉去证明什么，无论准不准，消除隐患就是了，他又不在乎自己是否杀错了人。 客观来看，布莱特都站在车外了，那人还老神在在的坐在车里，只可能是地位比布莱特还高的人，不可能是布莱特的父亲——驻华大使可不会陪着儿子来胡闹——那肯定是个厉害人物。 综合主观因素和相遇原则，车里很可能坐着个孤儿。 孙安最担心的不是对方把他杀死，而是把他在清济市的消息透露出去，他在孤儿和各个组织中的名气不小，不是因为他胡闹——比他更乱来的孤儿可不少——而是因为那个将他能力秘密公布出去的人也顺便公布了他的资料。 “听好，把视线集中在布莱特身上，别移开，陆佳，让你父亲帮个忙，利用交通监控系统盯着那辆车和车里坐着的人，我要知道他的下落，但是别派人跟踪。”孙安回头，小声的说道。 白月听到后，立即转身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而布苤特也已经迎着他们走了过来，他抬着右臂，被踢到的半边脸仍留有淤肿，走到孙安面前，似笑非笑的说道：“还记得我？” 孙安和他对视，歪着脑袋，挠着太阳穴，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像是在拼命回忆这是谁。 “是我！”布莱特等了一会，抬起左手一把抓住孙安的衣领，愤怒的大声吼道。 午休时间，学校门口聚集了大量学生，其中一部分刚才就被布莱特的怪异造型和那辆豪华的宾利吸引，现在，更多人被叫声吓到，停下步子往这边看过来。 孙安脑袋后仰，举着双手投降，脸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跟在后面那两名便衣警察连忙上前拦在二人之间，附近的便衣警察也急急忙忙往这边赶，其中两个把学校门口的保安拦住，悄悄亮出证件。 他们纯粹是为了布莱特着想，他选择的时间、地点都很不理想，在大学门口，抓着一个学生的衣领怒吼，是很容易引起公愤的。 布莱特一推孙安，放开手，把拦在前面那两个警察推开，吼了声“f*ck-off”，指着孙安的鼻子说道：“你死定了，知道吗？你已经死定了。” “真的？”孙安盯着那根手指，脸上也出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据我所知，手指头是不可能射出子弹来的。” 两名警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急忙去看布莱特，心情有些微妙。 他们希望布莱特真掏出把枪来，在大学门口掏枪，就算是在米国都是极大的罪，别说驱逐，他们甚至可以掏枪将其击毙，彻底摆脱这个大麻烦；但又不希望布莱特掏枪，他们是担不起这个责，真有枪出现在大学门口，必然会闹得全天下皆知，仍摆脱这个大麻烦，但清济市公安局也会因此出名，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幸好，布莱特没有掏枪，他只是挥拳，一拳打向孙安的鼻子，口中继续嚷嚷：“子弹算什么？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已经死了，是我找来的人杀了你，是我，懂了吗？” 像这样公然宣称要杀死某人，还是在警察面前，正常情况下是要被逮捕的，可布莱特不会因此戴上手拷，警察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到或没有听懂这句话。 “不自己动手的话，不过瘾啊。”孙安偏头躲过了那一拳，仍笑着，一点也不在意。 布莱特出手，警察终于可以将他拉开，将他赶离这里。 孙安仍举着双手，不过不再是投降，而是转过手背，竖起中指，笑眯眯的看着布莱特。 布莱特拧腰，挥开了拉着他的警察，走到汽车旁，转过头来看了孙安一眼，不屑的笑了笑，啐了口唾沫，矮身钻进车里。 汽车开走了，警察消失了，人群也很快散了，孙安和白月她们继续往校门外走去，走向一里坡。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回头看了一眼陆佳，见陆佳点了点头，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车里那个人让他感到了极度不安，比在面对刘斐和施玉宸时还要不安。 ………… 一里坡的那间游戏室还关着门，外面并没有警察拉起警戒线，说明柳轻眉他们完成他们的任务。 孙安被短信打断，提前离开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尸体，之后柳轻眉又是怎么收服的那些打手，他也不在乎，除了残留在手上的gsr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来过这里，而gsr早就洗干净了，现在再查也查不出来。 吃完午饭，把她们送回学校，孙安摆脱了负责监视或保护他的两个警察，从学校后门悄悄离开，打了辆车，来到了位于步行街口的领陆大酒店。 在酒店的停车场，他看到了那辆宾利mulsanne。 - 第九十章 停车场里 黑色的宾利停在领陆大酒店的停车场里，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停车场也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响。 停车场位于酒店的地下二层，再往下还有一个停车场，供人长期停车，比这里更加安静。 交通监控系统只能显示宾利车驶进了这家酒店，不能告诉孙安车里的人去哪里了，住在哪层楼，酒店内部也有自己的监控系统，那也是孙安的目的地，他不可能在这里死守着，通过监控系统，可以准确的知道布莱特他们的下落，哪怕他们坐着别的车离开了，也能看到车牌，继续寻找他们的下落。 机房应该在七楼，因为酒店的下面五层是商场，六层是餐饮区，人太多，太乱，不适合安置机房，七楼开始是客房区，比下面安静得多，这一层也有很多区域被划分给工作人员，作为办公区域，除非酒店爆满，否则是不会安排客人入住这一层的。 孙安已经戴上了帽子，把衣服脱下来反着穿，这样即使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了也没关系，他从停车场的阴影中走出来，走向电梯间，计划是先到九楼，然后走楼梯下到七楼。 一辆汽车驶进停车场，声音听起来像是跑车，发动机的轰响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难以辨别具体的位置，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不时响起，车主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而是挂着低档，踩着油门，在停车场里转来转去，偶尔还能听到女人的尖笑声。 只有一辆车的声音，那显然不是在飙车。 孙安意识到不对劲，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寻找着那辆车的踪迹，他很快就找到了，因为对方开着大车灯，十分显眼，这样看来又不像是来对付他的。 他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在快要到达电梯所在的那个角落时，那辆车也驶了过来，车灯直射孙安。 孙安再次停步，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去，看到了一辆很拉风的大红色跑车，正是已经停产的吉利美人豹，车没有减速，直直冲过来，他不得不退后躲开。 美人豹从孙安身前使过去，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然后车身一跳，直接熄火了，门打开，两个人分别从左右下车，一男一女，男的戴着副墨镜，穿着套黑色的运动衫，和一双白得发亮的运动鞋，袖子、胸口处印着令人眼花瞭乱的图案，他理了理染成棕色的头发，一脸得意的看着孙安。 女的化着浓浓的妆，看不出来几岁，打扮得很娇艳，酒红色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卷，也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喉咙里还在发出故意捏着嗓子挤出来的笑声，但听不出多少诱惑力。 怎么看都不像是敌人，但孙安仍站在原地，看着搂在一起，恨不得立即钻进对方身体里的二人渐渐走近。 走到近年，二人停下来，男的把墨镜拉下来一点，看了孙安一眼，说道：“看什么看？好狗不挡道，懂不懂？” 那女的夸张的笑了几声，扔下句“乡巴佬”，扒在男的身上，继续往前走支产。 孙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这身衣服的廉价感和对方那套运动衫差不多，关键还是那顶棒球帽，帽子是批发市场保安头子拿来的，估计就三四块钱，和蹲在街头等着人来拉货的三轮车夫同一款式，帽型太差，满满的廉价感。 他没心情和二人玩游戏，双手揣在口袋里，跟在后面往电梯间走去，和那对造型拉风的佳人相比，他变得很不起眼，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本来就是走向电梯间的，二人看到他跟在，也没有在意，搂搂抱抱，歪来歪去，停车场里不时响起让人牙酸的尖笑声。 电梯一共两台，一台上行中，正在十四楼，另一台下行中，不过停在了九楼，那个男的按下了电梯呼叫钮，一把勒过女人的脖子，在她涂满口红的嘴上狠狠的嘬了一口。 二人就在这里扭着身子亲热起来，像是要意表演给孙安看一样，口香糖在他们嘴里滑来滑去，粗重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手也渐渐不老实起来。 孙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像个正人君子，稍微有点担心会在电梯里看到真人秀，不过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呆会的行动步骤上。 电梯在一楼停了一会，然后继续往下，很快来到了b2层，“叮”的响了一声，门往两边打开。 一对夫妇带着他们的孩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站在电梯门口亲热的二人，愣了一下，又看向孙安，眼中出现了一丝同情，快步离开了。 那两人的嘴唇终于依依不舍的分离了，拉出条丝来，仍抱在一起走向电梯，孙安也跟了过去。 可是来到电梯前，他就被那个男的抬手拦住了。 “你坐下一趟。”那人推了孙安一把，将他推得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就去按关门钮。 女的又大笑起来，抓住自己的胸部，挑衅的对着孙安揉了一把。 可是在下一刻，当那个男人的手按到关门钮的瞬间，“嗞——”的怪响声出现，二人整齐划一的剧烈抖动起来。 孙安再退一步，平静的看着二人。 头发竖了起来，墨镜抖掉了，眼珠干瘪下去，皮肤变黑，衣服里冒出烟来，然后着火，可电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在两具尸体倒下的同时，门缓缓关了起来。 “说不定让我进去，你们也就不会这么快销号了。”孙安的手仍揣在衣服兜里，淡淡的说了一句，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但怎么也按不亮。 对方的能力是可以控制的高压电流。 那一家三口出来的时候没事，那对男女走进去的时候没事，在按下关门钮的时候才遭了遇击，孙安不知道能把人引燃的电流有多高，他也不想尝试，开始在停车场里寻找对方的身影。 控制电流的能力可不弱，如果能远程控制电梯放电，现这个时代，那人就是个无敌的存在，天底下没有无敌的能力，那么电流肯定是通过某种介质连接到电梯上的，意味着那人离得不会太远。 - 第九十一章 第二则预言 能点燃人体的电流对电梯没有丝毫影响，连灯都没有闪一下，关上门就往上升去了；先前出来的一家三口没事，那对男女进去之后很快就死了。 这些迹象表明，那股电流不存在于自然界的，肯定是被遗忘者的能力。 能力是平衡的，不会有太强的，也不会有太弱的，孙安的【悔意】被称为鸡肋，主要还是因为能力被全天下都知道，使用起来就有限制，变得很困难，否则就算不是最强，也得得个“最神秘”的称号。 电流的攻击力超强，攻击方式又十分隐密，这些都是极大的优点，那就必然就有不小的缺点，首先是距离，那人离得一定不会太远；其次是防御，拥有如此强的攻击力，必然缺乏防御力，应该较容易杀死。 只不过那家伙失算了，没想到孙安会被拦住，并推离了电梯，因此救回一条命来。 刘斐的泡泡主防御，施玉宸的照片主控制，现在，孙安遇到了主攻击的能力。 他看到监控摄像头都垂下了脑袋，断电了，说明对方比较注重“隐私”，不希望别人看到诡异的画面，或是他被电死的场景，不知道负责监视的人会不会因为摄像头的异常下来检查，也不知道电梯拉着两具七成熟的尸体上去，会引起多大的骚动，警察还有多长时间会到这里。 “呯！” 汽车关门的声音响起，那一家三口已经上了车，接着是引擎发动的声音，和先前那辆美人豹相比，这辆车要显得稳重得多，开得也很稳重，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地下二层就只剩下孙安一个人站在这里。 他没找到那人，但是听到了说话声。 “有意思，你一点也不惊讶，好像知道我的身份。”声音是从一辆车里的收音机发出来的，说的是英文，满是噪点，像是在放黑胶唱片。 这肯定和电流有关，不过单纯的电流是不可能像这样说话的，那人肯定还用了某种设备，既然是收音机，那么用的很可能就是对讲机，设个固定波段，再用电流打开收音机，把收音机调到那个波段就能说话。 当然，孙安没有想那么多，他急急忙忙往停车场的大门跑去。 对方说这话明显是不认识他，那他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挨电？ 领陆大酒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停车场从不关闭，但不代表没有门，每层停车场都有一面铁门，而且是电控的。 孙安才往前冲了十多米，那扇铁门就动了，发出了隆隆声响，长期没有保养，一个轮子生了锈，“叽叽”怪叫。 关门的速度很慢，孙安的奔行速度极快，奈何停车场实在太大，停的车也不少，没办法跑直线，他没能像电影、游戏里那样，在门即将关闭之前帅气的钻出去，离着还有老远，门就已经关严了，并且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大概是在上锁上闩。 这是用来挡车的门，靠人力根本不可能撞开，即使能撞开孙安也不敢去撞，那可是金属门，优良导体。 “你是谁？”他停下来，继续观察四周，这里可以藏身的地方太多，那人要躲的话，几乎不可能找出来。 “托玛斯·特斯拉（thomas·tes），你可以叫我本杰明（benjam）。”另一辆汽车里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好名字。”孙安笑了笑，托玛斯·爱迪生、尼古拉·特斯拉、本杰明·富兰克林，三人都是对电有着很深研究和极大贡献的人。 “不打算介绍下你自己？”声音在第三辆车里响起。 “你在这里埋伏着，就等着杀我，还有必要介绍？”孙安仍站在原地没有动，拿出支烟点上。 “可我觉得你的资料不太准确，像是伪造出来给别人看的。”对方又换了一辆车说话，东一辆西一辆，像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在说话，空间大，有回音，听起来很吓人。 “不，我的资料百分之百准确，只是不那么完整，倒是你，连名字都不敢说，还希望我介绍自己，会不会有点自意识过剩？”孙安转身往回走去，打算走到个宽敞一点的地方，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身旁窜出来了。 他现在可以确定，对方是真不认识他，而不是像施玉宸那样假装不认识。 “本杰明确实是我的名字，其它的你也不需要知道，我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行动不太像个普通人，好奇而已，既然你没兴趣聊天，那就死吧。”那人用轻蔑的语气说道，里面还带着一些恼怒。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孙安停下脚步，笑着说道，“你是跟随在老布莱特身边的人，小布莱特挨了我一顿打，气不过，就把你给调来了，住在领陆大漂亮，你本来是想直接杀死我的，但是小布莱特觉得不解气，就急急忙忙跑来跟我打招呼，让我知道自己是被他叫来的人杀死的，没错吧？” 本杰明也不像施玉宸一样是个话唠，没有回答，停车场里安静得像是夜晚的墓场。 孙安仍站着不动，抽着烟，一副要和对方比试耐心的模样。 “还算聪明，可惜没什么用，你的大脑很快就会变成一团融化的布丁。”过了二十秒左右，本杰明再次开口。 孙安脸上露出了微笑，又道：“多谢，那就让我继续猜一下，老布莱特不算什么重要人物，你跟在他身边肯定是有目的的，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我的大脑很快就化了，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我跟着老布莱特来是为了得到某种即将出现在这个城市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就不具体向你说明了，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本杰明这次倒是回答得很爽快。 牌盒，孙安立即想到了维列斯要找他的原因，伊里奇得到了预言，说牌盒会出现在他身上，本杰明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是预言的内容不同，说牌盒即将出现在这座城市，于是跑来候着，想在牌盒出现之后占为己有。 两则预言并不冲突，联系起来就是——孙安即将在清济市得到牌盒。 - 第九十二章 一步之间 孙安不知道那个预言者是谁，反正不太喜欢那个人，客观来看，预言者并没有犯什么错，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可实话总是伤人的，预言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你说‘即将出现’，也就是东西还没出现，那你怎么知道要出现？是谁告诉你的？”孙安试着问出预言者的身份。 “我没见过，一个自称‘小石头’的人，我接到了他的电话。”本杰明似乎也对那人的身份很感兴趣。 一听这话，孙安愣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石头本来是他在邮轮上随口对白月说出来的东西，后来在车上，向她解释混沌理论时也曾用过小石头来打比方，小石头几乎可以替换成任何东西，预言者把自己称为小石头，可能不是什么巧合。 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把这些预言告诉给不同的人？如果伊里奇知道第二则预言，直接就能在清济市找到他，如果本杰明知道第一则预言，也不可能现在还不认识他，正因为维列斯的人不知道他在这里，正因为本杰明不认识他，他现在仍有拿到牌盒的可能。 那个预言者致哀有目的？把自己叫作小石头、当作小石头，本分做着小石头该做的事，就像是……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抽离出来，观察着这个世界，扇动着他的“翅膀”，做着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然后等待着飓风的出现？ 一个有上帝情节的人？话又说回来，耶稣和穆罕默德都是先知身份的人，先知把他们知道的话说出来，不就是预言者了？莫非除了这两个最著名的先知，以及亚当、诺亚、亚伯拉罕和摩西外，名为小石头的现代先知要横空出世了？ 想到这里，孙安向本杰明问道：“接到个电话你就相信了？是不是有点傻？”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他还说了些别的，都一一验证了。”本杰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好了，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可以不留遗憾的去死了。” “世上还有那么多高峰等着我去攀登，那么多深谷等着我去探索，家里五个大美女还等着我去品尝，不留遗憾？遗憾多了去了，我是舍不得死的。”孙安笑着说道。 本杰明又沉默了，二人继续比拼着耐心，最后输的仍是他：“你为什么不动？” “因为我早就找到了你的陷阱，就是不踩上去，让你干着急，然后等你问我为什么不动的时候，把这句话说出来，看你会气成什么样子。”孙安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副模样很容易给人一种想扇他一耳光的冲动。 在他前方两米远的地上，有两个很小的银色圆点，直径可能只有两毫米左右，之间离着五毫米左右的距离，很不起眼，不仔细观察的话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本杰明确实有些生气，但他不想让孙安更加得意，压抑着怒火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刚才你说‘那就死吧’的时候，我就停下来了，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就猜测你是在布置陷阱，你沉默了一会，大概是陷阱布置完毕了，又继续开口说话，那时我就开始观察，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只不过你的话让我挺感兴趣的，所以我没有说破，继续和你聊天，你会回答我那些问题，也是在打让我放松警惕，继续往前走的主意吧？我偏不走，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孙安一副你有本事就来打我啊的样子。 本杰明又陷入了沉默。 孙安继续说道：“跨步电压电击，这一招很阴啊，幸好我以前就和别人玩过这个游戏，知道一点这方面的东西，否则真得上了你的当。” 当高压电线掉在地上后，以落点为中心，周围会出现像标靶一样的同心圆，像涟漪一样往外扩散的圆圈，每一个圆圈的电压都不一样，离电线越远电压越小，人是看不见那些圆圈的，在走动时，如果两只脚跨在不同的圆圈里，两脚之间有了电压差，电流就会通过人体，造成跨步电压触电。 跨步电压触电通常不致命，因为大部分电流已经通过地面传走了，可是电压较高时，电击会使双脚麻木，失去知觉或抽筋，导致人摔倒，身体跨过更圆圈，电压差更大，电击效果就更好了，人就可能再也走不来了，就算能活下来，电击也会使得肢体、内脏受损，再难恢复。 （看到与地面接触的高压电线，千万不要靠近） 本杰明的电流能把人体点燃，电压不知有多高，要是孙安继续往前走，很可能直接就被电死。 “很遗憾，其实你已经在陷阱里了，现在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会遭电击。”离孙安最近的那辆汽车里，又响起了本杰明的声音。 “遗憾的是你的陷阱不是老鼠笼或捕熊夹，没有弹簧，而我虽然不能和昆虫相比，身上的‘弹簧’也足够用了。”孙安笑着，蹲下来，猛的往后跳出去，然后单脚落地，再往后跳。 他腿部肌肉发达，冲刺速度快，弹跳力好，很快就退出去七八米远。 （如果高压电线落在你身旁，在无法及时断电的情况下，单脚跳离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跨步电压触电） 可是接下来，孙安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汽车的车壳是会导电的，无论是金属壳还是碳素壳，他不敢随意触碰汽车，没办法离开，又找不到本杰明在什么地方，只好快步往前走着，并且随意的改变路线。 本杰明布置陷阱是需要时间的，可那两个金属小圆点太难发现，而且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不知道，不停的走动，可以避免又被陷阱困住，若是碰巧步入了陷阱，那就再重新走一次好了。 “那家伙肯定还留有后手。”孙安这样想道，刘斐改变气泡大小是后手，施玉宸先成像再拍照是后手，本杰明肯定也有后手。 正这么想着，前面一辆汽车的大灯突然打开，直射孙安的眼睛，接着，汽车发动起来，飞速旋转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尖叫起来，汽车向孙安撞来。 - 第九十三章 陷阱矩阵 无人驾驶的汽车突然发动，朝着孙安撞来。 强烈的远光灯照着他的眼，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发出轮胎的尖啸来判断目前的情况。 孙安没有往旁边跳，他担心本杰明在旁边设个陷阱，自己一脚踩上去，那死得就太不值了，高压电和生活中的交流电可不一样，一般鞋子的鞋底因为耐压强度不够，是会直接被电离击穿的，踩中那两个银色的小圆点，穿不穿鞋的区别不大。 他等待着，等车开到了面前，猛的往上跳起来。 由于车速足够快，孙安想要直接跳过车顶，等车子开过去再落下来，他不仅跳得高，滞空能力也不错，跳过一辆急速行驶的车是没什么问题的。 灯光太强，眼中一片模糊，只能靠估计来完成这次跳跃，他对距离的把握不错，准确的在车头撞到大腿之前跳了起来，但是对那辆车的车头长度估算错了，车头比预料中的短，在跳到最高点之前，汽车的前挡玻璃就撞在了他的脚上。 马力足、车速快，人在空中又没办法保持平衡，孙安就像挨了一记极重的扫堂腿，在空中旋转起来。 这一撞，什么弹跳力、滞空力都被撞没了，他摔向车尾，也分不清上下左右，只好缩起身子、抱住脑袋，希望别摔得太惨。 后背砸在了车尾上，转得更密，车子继续往前开，孙安滚落下来，摔在地上，又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尖锐的杀车声响起，车子也停下来了，紧接着又是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车子倒回来，辗向孙安。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摔散架了一样，皮也擦破了一些，裤子膝盖住磨出了个窟窿，但孙安顾不上这些了，他忍着疼，起身蹲在地上，左手伸直拄着地，右手捂着左肩。 砸在车尾上的是后背，但摔在地上的是左肩，车子还有避震，地是结实的水泥，肩膀疼得要命，背上的旧伤似乎又开始流血了。 尾灯比前灯暗得多，孙安看清那是辆黑色的现代朗动，后退也比前进慢，为他留出了思考、准备的时间。 他再次跳起来，提前量挺大，落点正是车顶，先前想要跳过去是担心车身带电，都摔上去了还没事，说明车子没事，那就干脆落上去，不用担心被这辆车撞，也不用担心被别的车撞。 本杰明选择了一个对他极为有利的战斗场地，容易躲藏，又可以控制汽车撞人，虽然不是全部——较老的汽车只能靠电力点火，不能靠电力驾驶，但已经足够。 落在车顶上，孙安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对策。 目前已经知道了对方能力的两个缺点，一是防御弱，二是布置陷阱的速度慢，这两个缺点都对他找寻本杰明没有帮助，必须找出更多线索。 让孙安最在意的还是先前的跨步电压陷阱，本杰明是关上大门后开始布线的，两个银色的圆点就在他前面两米多远的地方，就在眼皮子底下，可他愣是没看到这陷阱是怎么布成的，圆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跳离之后也没能看到圆点的消失。 必须弄明白本杰明的陷阱是怎么布置成的。 朗动仍在后退，车屁股一歪，斜着撞向停在旁边那些车的车头，车身又撞正了，擦着车头继续倒，发出了十分混乱的声音，像是个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踩的醉汉在驾驶。 车灯闪烁，汽车报警器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就算报警器发出的声音相同，响起来的时间也不一样，无数的声音混在一起，乱成一锅粥。 孙安在撞击的时候就跳了下来，朝着先前那个跨步电压陷阱跑去，他要看看那两个银色圆点所在的位置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要艰险得多，本杰明已经开始控制车子横冲直撞，不一是直接撞向孙安的，要撞中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是撞到别的车，再推着那些车去撞孙安，这就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孙安领教了这个陷阱的又一个厉害之处——引擎的轰鸣声、报警器的响声、喇叭声、音响声、碰撞声、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这些声音都很大，汇集起来折磨着他的听觉，偏偏他又不能捂着耳朵，否则就听不到来自身后的声响了。 而且车子乱撞，就把路给撞没了，就算能通过停车场的立柱来判断所在位置，找到两个直径两毫米的圆点也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还有就是导电的问题，车子连在一起，就变成了一条极粗的、脱皮脱落的电线，碰到哪里都要挨电。 孙安花了近五倍的时间才回到那两个圆点所在的位置，可这里原本有路，现在已经塞了很多车，那个位置又没有明显的标记。 又一条由汽车组成的巨龙撞过来，速度很慢，可是留给他的躲避空间已经不多。 “你犯了个错误。”本杰明的声音终于又响起来，离得比较远，是这条车龙尾巴那辆车发出来的，“你不应该往车多的地方跑，这里很快就会挤满车，你已经无路可逃。” “我也不一定非要逃。”孙安放弃了寻找小圆点的打算，在车龙与车阵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一辆面包车后面，就此消失。 “想躲起来？难道你没发现这里到处都有我的眼睛吗？”本杰明说完这句话，那些原本垂下头的监控摄像头又重新抬起头来。 “你不可能同时看所有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就算能截到拍摄画面，也必须有一个让画面能够显示出来的东西，然后通过切换画面来找我，摄像头越多，你需要切换的画面就越多，这地方越混乱，每个画面需要观察的时间就越长，劝你别放下那个显示器，免得遇到《玩具熊的五夜后宫》那种情况。”孙安的声音在车堆中响起。 “那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一边玩车一边看显示器，不信就找不到你。”本杰明冷笑了一声。 孙安也冷笑：“你就吹吧，当我看不出来？你一次只能控制一样东西，要么摄像头，要么一辆汽车，否则刚才控制所有的车，瞬间就能把我撞死了。” - 第九十四章 出阵 坐在三辆车围出来的一个三角形缝隙里，孙安不慌不忙的点了支烟，一边抽着，一边揉着先前摔疼的关节，一边抬头看着监控摄像头。 本杰明一次只能控制一样东西，这是他找出来的第三个能力缺点，同样帮助不大，只能让他通过观察监控摄像头寻得片刻的休息时间，如果监控摄像头有电，说明本杰明没办法控制车子，如果没电，说明本杰明可以控制车，但没办法看到他。 孙安躺下来，歪头从车底往远处看去，可惜看不了多远，又回过头来看着摄像头，车子挤在一起，杂乱无章的停着，轮胎形成了屏障，只能看到从缝隙照下来的光。 他仍处于绝对的劣势，本杰明连面都还没露，就把他关在了这个巨大的密闭空间里，大门已经被很多辆车子堵上了，就算地下一层有人来，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把门打开，他就更不可能出去了，无论如何得杀死本杰明，可他连对方在哪里都找不到。 巨大而杂乱的声音仍在响着，烦得很，让人很难静下心来思考，幸好还有压惊的烟。 一个监控摄像头缓缓转过来，终于看到了枕着手，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像是躺在草地上赏云般的孙安，孙安朝着摄像头竖了个中指，仍躺着，吐了口烟。 看到摄像头的脑袋又垂了下去，他坐起来，踮着脚尖蹲在地上，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还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本杰明先前不直接让那两个小圆点出现在他脚下，而是出现在前面？电击的效果要比跨步电压触电好很多，小圆点出现在脚底，直接就能把他电死。 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孙安没有看到，在他观察的过程中，监控摄像头又抬了一次头，确定了他的位置。 他也没有看过，就在他身后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地面轻颤了两下，那两个小圆点又出现了。 这一次，小圆点不是平贴在地上不动的，而是伸出了地面，伸出来两条银色的线，像是活的一样，又像是虫子的两条触须，越升越高，前端朝他弯过去，最后像两条出击的眼镜蛇一样，猛的刺向了孙安的背。 孙安跳了起来，像是脑袋后面长着眼睛一样，他跳得并不高，刚好高过那两条线，一挥手，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块车身铁片飞了出去，他掷刀没什么准头，但飞牌很有一手，离得又近，锋利的铁片斩在那两根一上。 铁片上电光一闪，两条银线同时被打弯，分别砍出来一个小口子。 “啊！” 在银线被砍中的同时，停车场的另外一侧，有人大叫了一声，不是汽车喇叭发出来的声音，而是真实的痛呼。 孙安脸上露出了笑容，扔下扯断的那一截圆线，抄起斜靠在面包车轮胎上的手机，跳到了一辆车引擎盖上，再往前跳了出去。 手机的自拍摄像头还开着，靠好角度靠在轮胎上，孙安就能看到身后的一切，他故意蹲着看身体前方，没有回头，就是为了给本杰明一个偷袭的机会，通过手机看到发生在他身后的事。 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了，放电的就是那两条线，两条线是钻地出来的，所以本杰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布陷阱，钻地需要时间，所以布陷阱也需要时间。 不直接电击，而是利用跨步电压来攻击，是因为本杰明自己看不到那两条线，瞄不准人，电击是精准攻击，打歪了，银线伸出地面，反而容易被发现，而跨步电压是范围攻击，通过摄像头观察，只要知道个大概位置，让银线的线头来到地面，就可以等着孙安踩上来。 那两根可以伸长、钻地的银线就是本杰明的能力，通过银线放出高压电就是本杰明的攻击方式，如果单是知道这一点，孙安还是没办法找到本杰明，他总不可能挖开地面观察银线钻出来的孔洞——地底现在肯定已经被钻和千穿百孔了，但是本杰明叫了一声，暴露了他的位置。 银线肯定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嗞——嗞——” 放电的声音响起，压过了其余的一切声音，报警器、发动机、收音机的声音都消失了，原因自然是车子的蓄电池被高压电破坏了，车里的电线也不可能承受高压电的冲击，车子全部变成了废铁，只能用来当导体使用。 “我早该想到的。”孙安站在车阵当中，把嘴上的烟屁股拿下来，扔向其中一辆车，烟屁股才刚碰到车子就化作了一团火焰，瞬间就烧没了，剩下一小块焦黑糊在车身上。 他早该想到的，本杰明肯定是藏身在这里的某一辆车后面或里面，他不可能控制着自己藏身的车加入到碰撞的狂欢里，孙安只需要去找那些始终没有动过，也没有被撞过的车，就能找到本杰明。 现在已经没必要一一搜索了，停车场另一边还有十多二十辆没动过的车，但本杰明的叫声已经暴露了他所在的方向，只要去检查那里的三辆就行。 孙安要做的就是脱离这个带电的车阵。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车子已经报废了，动不了，不用担心出现什么意外，只要小心的从车辆之间的缝隙跳出去就行，当然，还得提防那两根银线。 活动着关节，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六十四秒一过，他就不会再忘记刚才看到的那一切。 时间到了，孙安摆手起跳，从一辆轿车的车头跳过去，再从车尾跳到另一个空隙中，以曲折的路线，朝着车阵边缘前进。 没办法助跑，只能原地起点，而且必须掌握好力道，不能触碰到任何车辆，这样跳起来不仅身体累，脑子也累，好在他身体素质不错——能力不够，只能靠身体来凑——虽然累出了一身汗，但总算接近了带电车阵的边缘。 这时，电忽然没了。 喘着粗气想了想，孙安还是决定继续跳，翻越比跳跃省力得多，但电的传播速度太快，万一翻车的时候本杰明突然通电，那死得就太冤枉了。 终于，他跳出了车阵。 - 第九十五章 hentai 站在车阵边缘，孙安脱下外衣，擦干头脸上的汗，扔到一边，喘着粗气看着本杰明叫声响起的方向。 他不敢大意，忙活半天，仅仅是脱离了本杰明的陷阱阵，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累出了一身汗，摔得皮开肉绽、灰头土脸，呆会打起来恐怕会更加激烈。 “应该带几个包子来的。”孙安自方自语道。 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又是跑又是跳的，折腾得有些饿了，要是能吃点东西，打起来应该能更舒服些。 他又跳了出去，像是刚才跳得太多，已经忘了怎么走路。 车阵的电流中途就消失了，很可能就是在布置新的跨步电压陷阱，现在可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走着过去或跑着过去，可能很快又会回到车阵里。 斜着跳出去十多米远，尽管没有枪对着他，也看不到任何实际的危险，孙安落地后还是用出了那种特殊的奔跑方式，车子已经集中到一边，前方十分空旷，用这样的跑法有些奢侈，不过能完整靠近本杰明，没有冒烟，就算是值了。 那个方向有三辆车，一辆面包车，一辆suv，一辆轿车，面包车和轿车并排，中间隔着两个车位，suv背对着面包车，停在另外一边。 地上满是撞坏的汽车零件，碎成渣的汽车玻璃会反射灯光，再也无法看到那两个银色圆点，孙安就没有去找，跑到三辆车附近停下来，先是趴在地上看了一下，确定了本杰明不是躲在汽车后面，这才捡起根米许长的金属杆子，用跳着走的方式，像小孩子玩跳房子的游戏一样，跳到了面包车旁。 金属杆子伸过去，“嘭”一声打破了车窗玻璃，光暗差使得他看不到车里的情景，不打不行，反正玻璃是绝缘体，触碰也没事。 孙安不停的移动着，没有在原地停留，以免被那两根银线窜出来“咬”到，把所有玻璃打坏，跳近了看一眼，往旁边的suv走去。 这时，停车场关闭的大门发出了“咣”的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领陆大酒店的人已经知道地下停车场出了事，开始破门，电梯上的那两具尸体大概更早就被发现了，只是不知道那对男女是在哪一层上的电梯，还没检查到地下二层。 孙安猜测警察很快就到了，要是呆在这里被警察看到，那他就算再长两张嘴也说不清楚，在这敏感时期，大概整个清济市的警察都听过他名字了，情况将会对他十分不利。 “嘭！” suv的车窗玻璃也被捅碎，汽车警报“嘀、嘀”的叫起来，车灯也开始闪烁，但音响没什么动静，本杰明果然不是多话的人，此时应该在集中注意力准备着什么。 检查了一圈，suv里面也没有藏人，孙安看向了那辆轿车。 车是大众辉腾，看起来还很新，玻璃贴着膜，看不清里面，但他没有去敲玻璃，就只剩这一辆车了，没必要细细检查。 他将那根金属杆子从suv车窗伸进去，从后备箱里挑出来一个塑料汽油桶，一看，里面还剩小半桶汽油，坏笑一声，提着桶跳到轿车旁，拧开油嘴的盖子就开始泼油。 先前一些汽车的油箱被撞坏，地上早就洒了不少汽油，停车场里充斥着一股汽油味，这桶油一泼出来，味道更浓，仿佛连空气都能点燃。 孙安也不犹豫，拉出一条引火线来，把油桶一扔，掏出打火机就点。 下一刻，辉腾的后车箱盖猛的打开，两根银色的线激射而出，像是泰瑟枪里射出来的电极一样，飞向孙安的身体。 银色仍是那种银色，但“线”已经不是原先线，变成了两根直径四厘米左右的触手，很尖，别说是高压电了，就算只是被这触手刺中，人也离死不远了。 后车箱盖打开没有出乎孙安的预料，但那两根触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跃出去，堪堪躲过刺击，再就地一滚，那两根触手“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抽得灰尘翻滚。 已经退远的孙安站起身来，朝那边看去。 一个矮壮的白人站在辉腾车后面，低头整理着自己的黑色西装，其实那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从他后背伸出来的触手已经把衣服刺破了。 触手又变粗了一点，直径达到了五厘米，长六十多厘米，和细一点的手臂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最前面是尖的，并且十分柔软，可以随意弯曲。 “hentai什么的最喜欢了，但触手留给妹子不就好了嘛，男人就应该用拳头解决，唔……听起来好像也不太对劲。”孙安脸上带着笑，心中却充满了不安，银色触手的力量太大——可以刺穿水泥地面，速度虽然不算非常快，但也和挥手差不多了，还能伸长缩短，看起来很难对付。 （在英语中，hentai指的是***，不是变态） 本杰明把指节拗得“咔咔”直响，笑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你有颗大心脏，同类。” 经历了那么异常的画面，孙安一直保持着冷静，除了同类以外，也没别的解释了。 “既然知道我是同类，那还是别太早下定义，免得呆会被打脸。”孙安也活动着身体，争取多说一会话，恢复下体力。 “如果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我就不会来抢夺牌盒了。”本杰明充满自信的说道。 “确实是个不错的能力。”孙安必须承认这一点，这对触手比泡泡、照片都要厉害，但还不是他见过的最强能力。 停车场的门被敲得更响了，外面的人已经开始砸门，里面停着的这些车可比门要贵得多了，领陆大酒店的人可不希望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本杰明似乎不太希望在别人面前露脸，朝着孙安走过来，打算尽快结束战斗。 孙安往后退去，他必须找到一件绝缘的武器，否则根本不可能对付那两根放电的触手，而一般的绝缘体要么没办法用来战斗，要么十分脆弱，在拥有强大力量的触手面前不堪一击。 好在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大垃圾场，拾荒什么的，可不是第一次做了。 - 第九十六章 疯狗战触手（上） 触手横挥过来，其中一条结结实实打在孙安抬起来的手臂上，将他打得横飞出去。 俗话说双拳不敌四手，这话在停车场里得到了验证，虽然本杰明的另外两只是触手，但擅长近战的孙安仍被揍得很惨。 用两条胳膊防御，两条触手攻击，孙安根本招架不过来，手臂、大腿、腰肋都被抽出好几条粗粗的淤痕。 但他奇迹般的没有死过，主要原因是没有挨电，每次抽中他的都是其中一条触手，似乎要两条触手形成回路才能放电，他被打得全身是伤，摔得鼻青脸肿，但仍活着。 滚到旁边迅速爬起来，孙安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继续寻找着合适的武器，而本杰明又朝他跑了过来。 触手是银色的，但不是金属，抽击的力量很大，但是怕割，先前飞出去的铁牌把两根银线砍出小缺口，本杰明因此疼得大叫，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说明触手里有神经和他相连，算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个器官，一种腺体，分泌的不是体液，而是高压电流。 这是孙安观察到的第三个缺点，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找到既绝缘，又锋利，还结实的东西，这似乎是天方夜谭，但停车场里满是掉落的汽车零件，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 碎玻璃倒是不错，就算不够结实，能给触手添伤口就是好事，可汽车玻璃都是钢化玻璃，一碎就碎成蜂窝状钝角颗粒，可以避免发生事故时车里的人被割掉脑袋，这就没办法用来划触手了。 铁片倒是捡了几片，边缘锋利，但优良导体不适合拿着战斗，只能用来飞，重量、形状都和纸牌不同，飞近处的东西还好，远了就很难打中，而且装在身上还有震慑作用，就因为带着铁片，触手才没敢裹绞他，只是抽打。 触手又打过来了，这次是一只刺向腹部，另一只卷向脚踝，孙安垂着手，一瘸一拐的退开几步，弯着腰揉着左膝膝盖，看到了不远处掉在地上的那块挡泥板。 橡胶是绝缘体，虽然在强大的电场中，绝缘体也会变成导体，但总比没有好。 他面对本杰明，朝着那边退去，大腿侧边挨的那一下别到了膝盖，导致他的脚使不出太大力来，暂时没办法用那种特殊奔行方式，得再活动几分钟才行，跑不快，就不敢背对那两条可以伸长、在伸长时会变细、变细了也不会减少力量的触手。 触手伸过来了，一左一右抱向孙安，孙安身体后倾，加快了后退速度，并在触手发力抱过来的时候，往侧边一跃，空中伸展身体，从两条反向挥过的触手之间钻过去，再缩起身子就地一滚，站起来继续往前跑。 一根触手如影随形，像只游蛇般的贴地跟着追过去，再后面是没有受一点伤的本杰明和另一条触手，触手的伸长速度不够快，他的双脚还能帮一点忙。 挡泥板离得越来越近，触手也是一样，孙安估算了一下，在他捡到挡泥板的同时，自己也会被触手打中，如果这次不是打，而是连同他的手臂一起缠住，他就要死一次。 于是，他前迈的右脚突然蹬地，跳将起来，在空中转身，用力将一块铁片朝着触手飞出去，继续转身，落地，奔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身体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和冰上的尤里没办法比，但还是有一定观赏性的。 触手猛的往旁边一歪，躲开了铁片，铁片“啪”一声砍在地上，擦出一篷火花，撞得卷曲，打水漂一样弹了几下，滑出去老远。 本杰明继续追着，他不认识孙安，仍在好奇着这个同类为什么不使出他的能力来，始终处在挨打的局面，隐隐猜到了孙安的能力是被动的，但无法确定，只能提防着，不敢全力拼杀。 孙安跑到挡泥板前，豹突前扑，又是在地上一个前滚，捡起了那块挡泥板，翻身起来接着跑，这一转一滚都几乎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他跑向了下一个目标——一根躺在地上的排气管。 ………… 大门被砸得很响，已经被打得变形了，有人在外面拿消防斧劈砍，每一下也能擦出几朵火花，金属大门被劈出了一个口子，越来越大。 “当”的一声，消防斧终于砸进了那个口子，却砍在一辆汽车的车门上，斧子歪了几下，又拔出去，接着就有一只眼睛凑到了口子前。 能看到的只是堆在门口的汽车，像是在看一个拆车场，最前面的是一辆厢形车，这个口子算是白开了，幸好，有人用拖车拉来了一台火焰切割机，能够很快在大门上割出来个口子。 接近于白色的火焰从喷口喷出来。 ………… 捡起了那根排气管，孙安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他用挡泥板包住排气管，拿在手里挥了一下，像是dnd游戏里手持猎龙武器的勇者一样，看着本杰明。 “如果你认为那东西能伤到我，就太天真了。”本杰明不屑的说道，那就是一根中空的棍子，只是口子有一点点锋利而已。 “我用来防御的。”孙安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就好好防御吧！”本杰明说着又冲了上来，弯着腰，两条触手从他的双肩上方伸过来，刺向孙安。 孙安横向移动，视线集中在两条触手上，抬着排气管随时准备挥出去。 他移向的是那个巨大的车阵。 触手根本没有犹豫，径直朝他刺去，孙安暴喝一声，猛的一挥，排气管砸向触手，但是砸到一半，就翻转着飞了出去，飞向本杰明。 那块挡泥板仍拿在手里，手一伸，夹住了其中一根触手，再用力握着往回一拉，拉回到嘴前。 “嘿……”孙安把嘴张到最大，啊呜一口，咬在了触手上。 “啊——” 停车场里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大叫声，本杰明躲开了飞过来的排气管，就这么一分心，没来得及把触手抽回去，被孙安咬个正着。 像一只咬住猎物喉咙的疯狗，孙安用力甩着头，一边快速后退，牙齿越陷越深，终于合了起来。 - 第九十七章 疯狗战触手（中） 苦战了好一会，孙安终于扳回一城。 疯狗咬住了触手，一边跑一边用力甩头，牙齿渐渐咬合下去，脏是脏了点，但没有任何味道，比较好下口，口感像是蒸得很硬的章鱼、乌贼这类软体动物，用尽全力的话能咬下去，就是速度比较慢。 本杰明惨叫，撕心裂肺，声音大到了明天肯定说不出话来的地步，如果他还有明天的话。 孤儿通常要面对异常艰难战斗，要使用非自然能力和非自然能力对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受伤是难免的——就像此时的孙安，全身上下都破破烂烂了——几乎所有孤儿对疼痛都有着很高的免疫力，刘斐没了一对大拇指还奋力反抗来着。 像本杰明这样大叫的，要么是真的很怕疼，要么是真的很疼，就像手指一样，手指被刺一下，绝对比手臂被刺一下要疼，说明触手里有极为发达的神经丛，就像肢端、小腹、腋窝一样。 这是第四个缺点。 牙齿闭合起来，再一甩头，孙安将咬在嘴里的那块触手扯了下来，触手是能力赋予的，而不是真的长在本杰明后背上的，一咬下来，不等吐，就直接消失了。 但疼痛并不会消失，本杰明仍大大叫着，虚弱得腰都弯下来了，拄着膝盖，抽回了触手，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孙安，控制着另外一条触手打过去。 两条都打不中孙安，一条就更难了，孙安摩拳擦掌，拿着那块挡泥板，坏笑着，像只馋嘴的猎，想去抓另一条触手，再来一口。 这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刚才是出其不意的扔出排气管，触手又在面前，这才抓住，现在没了这些条件，真去抓触手，手指骨头都得被打断。 看到孙安的架势，本杰明真把触手向他“送”了过去，目标不是孙安的手，而是胸口，触手是横着荡过去的，两条胳膊挡不住，触手继续打过去就能打中他的胸口，胸骨、肋骨一断，他就再难行动。 盯着挥过来的触手，孙安深呼吸一口，等触手挥到面前，他毫无征兆的跳了起来，在空中劈叉，让触手从他的跨下扫过，落地就朝着本杰明冲去。 扫的力量越大，惯性越大，收招越难，他想趁本杰明一只触手吃痛，另一只触手挥过头的这个空当杀死本杰明，至少让他无法动弹。 本杰明重新直起腰，握紧双拳等着孙安冲过来，他已经出了一身汗，疼的，先前被铁片砍出来两个小口子都疼得忍不住大叫，被狠狠咬了一口，可想而知这疼痛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多大伤害。 不过总体来说，他没有受过伤，就流了一身汗而已，比孙安的情况要好得多。 孙安跑起来仍一瘸一拐的，但脸上带着微笑，冲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中的挡泥板飞过去，然后从兜里掏出块铁片，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抖手飞出去，再掏出一片，又一片…… 挡泥板太软，出手就斜着往旁边飞走了，但铁片的威力很大，飞行线路稳定，径直奔着本杰明的腹部而去。 本杰明站在原地，没有躲，那只没有受伤的触手虽然荡过去了，但触手缩回的速度比伸长快得多，在铁片到面前之前已经完全收回，触手越短越好控制，铁片的飞行稳定，触尖往上一顶，打在飞速旋转的铁片下面，将所有铁片击飞。 在最后一块铁片被击飞的同时，孙安也冲到了他的面前，掏出找到的最大，也是最后一块铁片，一抖手，却没有飞出去，而是划向了本杰明的脖子，拿铁片的手势也不寻常，只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着。 本杰明仍站着没动，用击飞铁片的触手去缠孙安的手，同时，被咬中的那只触手的触尖竟然从地底伸出来，刺向孙安的跨间。 那只触手一直死蛇般的垂在地上，看起来有些恶心，像是使不出力气来一样，谁能想到触手的最前端已经钻进了地里，就等着孙安冲过来，再破地而出。 本杰明站着不动，孙安要冲向他，行进路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就能提前做好准备，由于距离较近，触手即使在地面下方绕两圈，也不会变细多少，仍具有很高的杀伤力。 这一手是孙安没有想到的，他还以为触手已经疼得不能动了，见突然刺出地面，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撤回那块铁片，飞向触手，自己跃向侧边，同时一翻手指，变戏法似的变出了那张黑桃8，再扬手飞向本杰明。 铁片揉不起来，纸牌是可以揉作一团的，只是不会留下任何折损的痕迹，这张牌本来是想飞向本杰明眼睛，干扰视线，好一举将他杀死的，揉好了捏在手心里，现在也只能当作让本杰明分心的道具扔出去了。 侧跃的速度不够快，虽然跨间没有被刺中，但大腿上还是挨了一下，被触手拉开了一条口子，触手的中间一扭，躲开了铁片，但因为专注着控制触手躲铁片，本杰明的脑袋没有躲开，孙安匆忙中飞出去的纸牌打在他脸上，也划了一道口子。 二人身上都多了个口子，一个在腿上，又宽又深，鲜血淋漓；一个在脸上，又细又窄，只流出了一滴血，顺着脸颊淌下来。 可二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孙安摔在地上，撑地一滚又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微微皱了皱眉，而本杰明则整个人僵住，抬起颤抖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被染红的手指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尖声叫起来：“你竟敢划伤我的脸！” 孙安被唬了一跳，随后笑了起来：“你长得又不怎么样，多条疤好看多了，呆会再给你开五条，你就可以去s鸣人了。” 本杰明气得浑身颤抖，脸色越来越红，看着孙安的眼睛越睁越大，又叫了起来：“我杀了你！” 孙安揉了揉鼻子，缓缓往后退去，仍笑着说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咱们不就是为了杀了对方，才在这里拼死拼活的打半天？你以为咱们刚才在做什么？跳交际舞吗？” - 第九十八章 疯狗战触手（下） 气得血压升高，本杰明脸上那道浅浅的伤口里又挤出一滴血，他连孙安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是一个劲的念叨：“你完了，我杀了你，你死定了，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孙安慢慢退远，好奇的看着本杰明，这算是本性暴露了吗？脸上那个小伤口恐怕连疤都不会留，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看来触手受伤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疼，本杰明叫得那么惨，和他的性格是有很大关系的。 看出这一点来对战斗还是很有利的，孙安往周围看去，想找个阴沟洞，掏把泥出来糊本杰明脸上，这样说不定能把本杰明活活气死，也不用继续打了。 停车场铁门处，刺眼的火花亮起，切割机开始发威，过不了多久就能把铁门割出一个大口子来，外面的人看到了里面车坟一般的景象，吓得不轻，正在加紧作业。 里面二人都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本杰明是跟着驻华大使一起来的，不是亲属，可没有外交豁免权，他犯了事是要被抓的，而且被看到了，对老布莱特的声誉也会有影响。 孙安就得更小心了，他就一老百姓身份，陆佳和唐贤有后台，但不可能和驻华大使比，被人看到他来这里找小布莱特，他会有不小的麻烦，来清济市办的事还没有办完，可不能陷入麻烦里。 阴沟洞没有找到，观察这里的情况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些新的想法。 本杰明喘了一阵粗气，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孙安，说道：“本来不想用这一招，是你逼我的。” 孙安一听对方要放大招，毫不犹豫的继续往后退，退向了车阵，他来来去去就一招，还是被动技能，向来都很羡慕那些有主动技能，还能放大招的人，尽管那些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可他不够华丽啊…… 本杰明转头看向了车阵，两条触手跟随着他的目光，朝着车阵伸过去。 孙安不解，那些车都已经彻底报废了，他如果本杰明的大招肯定不会是继续用车子来撞，他想拿那些车干什么？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本杰明没有用触手碰车，而是碰了一下地。 两条触手的尖碰了一下，碰出来一朵蓝色的小火花，火花落在地上，“嘭”的一声点燃了汽油。 “啊哦……”孙安眼瞳一缩，也顾不得腿伤了，全力往后退去。 轰的一声，火势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瞬间就烧进了车阵里，再继续蔓延，点着了堵着大门的那些车。 地下停车场的灯不多，原本就比较暗，但这下火光冲天，照亮了停车场的每一个角落，浓浓的黑烟升腾而起。 高热？缺氧？有毒气体？ 孙安猜测着本杰明的这个大招到底有何用意，退到了离本杰明数十米远的角落里。 密闭空间里，铺天盖地的火焰，热量排不出去，很快就会让这里的温度提高到人体无法承受的地步；氧气很快就会被烧尽，让这里变成一个极度缺氧的空间；橡胶、塑料这类东西在燃烧时会放出有强烈刺激作用的气体，让人无法呼吸，火灾中的很多人其实不是被烧死或热死的，而是呛死的。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将对孙安十分不利，但对本杰明也同样不利，不管怎么说他仍是个人，不可能在高热、缺氧、充满有毒气体的环境里活下来。 “难道大招就是同归于尽？”孙安皱着眉头想道。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错了，错得离谱。 一个小水滴落在他的鼻尖上，凉凉的，很舒服，孙安抬手摸了一下，想了想，猛的睁大眼睛抬起头来。 “嗞……” 数百个消防水龙头打开，大量的水从天而降，浇冷了刚热起来的空气，浇灭了雄雄烈火，浇得孙安从头凉到脚底。 是电。 本杰明的能力是电，那两条触手只是他放电的媒介，他的高压电才是最厉害的武器，水是不错的导体，大量的水浇下来，不管是什么绝缘体都要完蛋，停车场会变成一个大电场，而自己能力释放出来的电，对本杰明是不起作用的。 地湿了、墙湿了、支撑柱湿了、孙安湿了，停车场里只有天花板还没有湿，可孙安没办法贴在天花板上，贴着也要被跨步电压电下来。 湿淋淋的本杰明已经收回触手，看着孙安，嘴角带笑，这个大招是很华丽的，当他开始放电后，蓝色的电弧就会出现，遍布整个停车场，十分漂亮，可惜孙安是看不到了。 可他看到孙安的表情十分平静，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嘴角也慢慢勾起。 “我只有一招，不怎么好看，但是很实用。”孙安的声音穿过了“哗哗”的水声，传到了本杰明耳朵里。 “yolo！” ………… ………… “本来不想用这一招，是你逼我的。”本杰明的声音低沉下去了，看向孙安的目光像是看着个死人。 孙安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四周，立在原地没有动。 他死了，本杰明准备放大招，他就死了，说明那个大招是非常致命的，根本不可能逃掉。 “我原本会怎么做？”孙安开始思考，对方要放大招，那么离得越远越安全，既能看清大招的样子，也能争取一些思考和躲避的时间。 可他还是死了，明明这里很宽敞的，他还是很快就死了。 退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前提，朝着本杰明前进，躲不过这个大招，就要阻止大招放出来。 孙安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在六十四秒内死亡，他就将真正的死亡，因此他跑得很快。 血从腿上的伤口激射而出，人像离弦的箭一般冲过去，咧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疯狗一般的朝着本杰明冲过去。 本杰明看向车阵的目光转向了孙安，不明白孙安为什么那么激动的冲向自己，他没有收回触手，而是伸长触手根部，将自己裹在里面保护起来，只露出了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 只要再坚持几秒，点燃汽车，让灭火的水洒下来，胜利就是属于他的。 孙安跳起来，扑过去，张大了嘴。 铁片都扔光了，牙齿是他唯一还算得上锋利的武器。 - 第九十九章 鱼与羊 孙安张开嘴，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扑向本杰明。 他要阻止本杰明放出大招来，哪怕拼上性命，虽然不知道大招到底是什么，但知道大招一放他就要死，这时候不拼就没得拼了。 本杰明已经被触手保护起来，裹得跟bibendum（米其林人形标志）似的，不过触手伸得越长越细，前面已经伸出去很长一截，根部又放出来保护身体，已经比较细，直径一厘米左右，密密麻麻的缠在身上，看着十分恶心。 细归细，触手的防御力没有降低多少，力量更是没有丝毫减弱，等孙安靠近，无数条两两相并，细成了触须状的触手从本杰明身上迸射出来，从四面八方包向孙安，像是一只怪兽张开了嘴，又像是绽放了一朵银色的曼珠沙华。 孙安表情不变，动作不变，继续往前扑，不是因为猜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而是豁出去了，一般情况下他会选择躲避，然后观察、思考，可这次情况不同，触手的尖在离得很远的地方，根本不是伸向他的，接着过了没多久他就死了，说明本杰明的大招是范围攻击的，应该是极大的范围，他逃不掉，根本不可能观察，也就不可能去思考对策。 为了保命，就得拼命。 怪兽的嘴猛的闭起，尖牙般的触须咬向孙安，就算触手的中段不能像触尖那样钻开水泥，任借其强大的力量和坚韧的外皮，“咬”穿孙安不成问题。 孙安是扑出去的，完全放弃了平衡，放弃了防守，没有留任何退路，但那不代表他就只会死板的扑，人在空中无法改变方向，却是可以做动作的。 他伸出双手抓住撞过来的触须，一次抓了好几根，用力一拉，借力收腹缩脚，调转身体，用脚蹬向本杰明的脸。 这是连攻带守的一招，如果抓住的触须缠得很紧，这么一拉，孙安的身体就会被拉过去，既能避过咬过来的触须，又能加速靠近本杰明，一脚蹬在他脸上，把他脖子蹬坏；如果缠得不够紧，那么至少也能拉过来咬一口，这么细的触须是会被咬断的。 另外一边，车阵附近，触手的最前端终于碰在了一起，火花点燃了地上的汽油，火热迅速蔓延到车阵里，“轰”的一声燃烧起来，半边停车场变成了火海，热浪蒸腾，浓浓的黑烟像是脱离了封印的妖龙一样，张牙舞爪的升起来。 火很快就窜到了堵着门的那个小车阵里，熊熊燃烧起来，穿进铁门的那条火舌缩回去了，外面的人急急忙忙拖着小车后退。 孙安被火光刺得眯了眯眼，但没有往那边看，他没能蹬在本杰明脸上，也没能把触须拉过来咬断，咬合过来的那些触须缠住了他的手和腰，他不得不抬起左手竖在脖子前，以免被勒住窒息。 他被固定在空中。 本杰明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一些的，没想到会自投罗网。” 他的身体仍被层层叠叠的触须保护着，只露出了眼睛。 “原来只有触手的尖能放电，难怪我一直没事。”孙安也笑了起来，他被触须举着，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没事？你还是先照照镜子再说自己有没有事吧。”本杰明笑着说道，看了看孙安脸上的各种淤青，又看了看那只仍在流血的腿。 他的触手正以极快的速度往收回来。 “受了点伤而已，反正我还活着，总体来说是没事的。”孙安的左手被勒在脖子前，艰难的转头看了一眼火海。 就在这时，悬挂在头顶的灭火装置开始发挥作用，大量的水滴洒落，像是暴雨来临。 “你也只能再活几秒而已，之后不管你怎么逃，都只有死路一条。”本杰明得意的说道，地已经湿了，孙安的衣服、鞋子也湿了，除非他能飞在空中，否则必然被电死。 “那我只好争取在这几秒内杀死你了。”孙安收回视线，看着本杰明，微微一笑。 他右手一翻，一把茶刀出现在手里，这是把铁灰色，没有木柄的茶刀，由于是完美的导体，之前一直没用，他也没能靠近本杰明，现在，作为自己的惯用武器，这把茶刀终于派上了用场。 手被缠住了，但是手腕还可以动弹，孙安一翻腕，锋利的茶刀就挑断了一根细细的触须，在本杰明惨叫出来之前，手腕一转，又挑断了勒住他左手那一根。 “嚓、嚓”声不断响起，茶刀在手指尖转动着，手臂像只灵活的鱼一样游来游去，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从触须中脱出来。 “啊——” 本杰明大叫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睁到了最大，扯出了红红的血丝，保护身体的那些触须放出去，再次缠住了刺过来的手臂，同时抬手一拳打向孙安的脸。 孙安落地，低头避过那一拳，身体朝着本杰明撞去，好不容易近了身，又到了这个时候，他后退就是真的在作死。 越来越粗的触须不停的突出，“大雨”中，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水滴不时被触须打散，或被手肘接住，二人都淋湿了，每一个动作都会甩出一串水珠，每一次碰撞都会洒出一片水雾。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仅仅十多秒就结束了，孙安往后飞了出去，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游空气仰泳，茶刀已经脱手飞出，落在了水泊里。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往后滑出去一截，捂着胸口仰起来，脸上是痛苦的表情，用手肘支着地，一脸痛苦的看向本杰明。 “哈哈哈哈……”本杰明仍站着，无数的触须在他身周挥舞着，造型很是吓人，“你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上了岸的鱼，再挣扎都是没用的，很快，你就会成一只烤鱼了。” 孙安咳了一声，嘴角流着血，也笑着说道：“那咱俩正好凑一桌菜，上了岸的鱼用来做烧烤的话，破了膛的羊该怎么吃？” 本杰明一愣，猛的低头往下看去，他的肚子上有一个极大的口子，被划断的肠子从里面耷拉出来，像是几根额外的触手。 - 第一零零章 最毒女人心 上了岸的鱼挣扎着站起来了，开了膛的羊则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银色的触手已经消失不见，一张纸牌从他的口袋里滑出来。 那是张“黑桃2”，牌面上的两个黑头一个指上一个指下，拉长了就像是两个触手，背上有三格，上方用英文写着【阴阳】的字样，指的应该是电极，中间画着个图案，是一个正方形，上面伸出来两条小竖线，看起来像个插头，又像是蓄电池，下面的能力说明是：【连接天地的线】。 世上唯一能够连接天与地的只有闪电，和孙安的黑桃8相比，本杰明的能力相对更好猜一些，不过也够抽象的，乍一看很难和电联系起来。 纸牌掉在水里，很快就“离开”了，仿佛不曾在这里出现过一样，它的牌面不会变，世上只有这一张黑桃2，但纸牌背面的能力名、符号和说明都会在下一次被触碰后发生变化，新的孤儿会诞生，拥有一种新的能力。 孙安看了一眼大门，又看向本杰明的尸体，想了想，俯身把本杰明十个指头的指纹全部削下来，然后又找来根排气管，把本杰明的脸，包括脸骨打烂，拖着尸体走向电梯。 地上的血已经被水冲得干干净净。 ………… ………… 铁门终于被割开了一个足够大的口子，几名消防员先钻进来，爬过了那些被火焰熏黑的车子，呆呆站在地上，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接着是大量警察和酒店的管理人员，每个人在看到那个巨大的车阵时，都想象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成了这么多车子的损毁，就好像是一群幽灵在这里开碰碰车，发现自己闯了祸，便一哄而散，留下一地狼籍。 一部分警察爬进了车阵里，想要弄清那些车子撞在一起的原因，另一些则直接跑向了电梯，如果电梯里那两个人是死在地下二层的，那么这里就是极为重要的案发现场，大量证据已经被水冲走了，他们想要抢救一些。 先前破门的那些酒店工作人员正在接受盘问，在破门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停车场里有人大叫大喊，似乎还有说话声，但听不清楚。 七楼，电梯间门口，几名法医正在检查那两具焦黑的尸体，尸体身上仍有青烟冒出来，已经烧得融在了一起，难以分开，电梯镜面一样的四壁也被熏得不成样子。 监控录像出了问题，这一整天的录像都没有了，但是机房又没人出进过，种种迹象表明，电梯里的两个人是电死的，但联系机房和地下停车场的事，所有人都不认为那是意外，这可能是一起谋杀案，第一步是要弄清二人的身份，然后是杀人方式和杀人动机，最后找出凶手。 凶手其实近在咫尺，就在电梯井的最底下，可能再过个把小时就能找到，不过谁也不会认为那人会是凶手，而且要辨别那人的身份也将十分困难。 ………… ………… 孙安已经换了一身偷来的衣物，用兜帽罩住湿漉漉的头发，双手揣在口袋里走出了领陆大酒店下面的商场，他现在有钱了，但拖着一条流血的腿、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去买东西，肯定会引起怀疑。 虽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搞得这地方满是警察，失去了寻找小布莱特的时机，但消灭了本杰明，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踢飞了施玉宸和本杰明这两颗小石头，清济市对孤儿的“吸引力”应该会小很多，不会再这么频繁的遇到孤儿了——这才来了几天就受了这么多伤，再这么遇下去恐怕是要死的。 希望那个自称小石头的预言者不要再去胡说八道了。 手机已经湿秀了，孙安先回了一趟公寓楼，处理好伤口，洗了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把湿手机埋进米桶里，这才又回到学校。 腿上的伤自己可以处理，背上的伤口虽然挣开了，又流了点血，但没有彻底脱线，不用怎么处理，可脸上那些伤是无论如何都盖不住的，孙安的脸很像是个调色盘，青的、紫的、红的、黑的，在战斗中他又舍不得为了一点轻伤就自杀，只好顶着这张怪脸生活。 “你去哪了？”一回到学校，他就被那些负责“保护”他的那两个警察找到了，看到他脸上的伤，其中一个人好奇的问道。 “打架去了。”孙安笑了笑，牵动伤口，疼得直吸凉气，“放心，不是去和那个外交大便的儿子打，别看我这副模样，我打赢了，对方更惨。” 那俩便衣警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可奈何，孙安去打架当然不可能主动告诉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去管学生打架这样的“鸡皮小事”，只好退到一旁向上头报告一声，无论如何，孙安回来就好。 白月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坐在教室里发呆，孙安离开时交待过她，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必须呆在人多的公共场合，就算没课也得呆在学校里，她只好留在这里等他。 这时正好是课间休息时间，联系不上孙安，她正看着窗外，考虑着要不要去找陈亦珊解闷。 就在这时，哄笑声响起。 白月回过头来，顺着同学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教室门口那个满脸苦笑，垂头丧气的人，第一时间没能认出那就是孙安。 除了五颜六色外，孙安的脸还有些肿，肿得有点变形，左眼被红肿的脸颊顶得微微眯起，黑眼圈十分明显，右脸夹偏下的地方也肿起来了，像是鼓着口气或含着块食物，卫生纸塞着鼻子，脑门上贴着创口贴，看起来很滑稽。 白月很没良心的笑了起来，还没忘了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喂！要不要这么绝啊，你也不怕笑得牙龈感冒。”孙安走到白月面前，“啪”的拍了一下她的桌子。 白月收起手机，用右手手背捂着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果然是最毒女人心啊。”孙安在她旁边坐下来，弓着背，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不是在笑话你。”白月抖动着肩膀说道，“我是在想象她们见到你这副模样之后的样子。” - 第一零一章 关于绑架 公寓楼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多欢笑声了，从图书馆前见到孙安，一直到吃晚饭，笑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孙安从回来后就一直抱着手，耸着肩，坐在沙发上嘟着嘴生闷气，直到开饭了才端起碗来，虽说今天受的伤不是因为她们受的，要怪只能怪在纸牌的相遇原则上，但事情终究还是为她们而起的。 “一群臭没良心的，还是陆佳好，一直都只是微笑，没有笑出声来。”放下筷子，他抓住陆佳的手，深情的看着她。 “放心，你只是没有听见罢了。”陆佳拿起孙安的手，放回到他腿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孙安歪了歪头，觉得这话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只好又抬起碗来继续扒饭，化悲愤为食欲。 饭后，他又坐到门口抽烟，听着里面的几个女孩子故意加大声音说着笑话他的话，嘴角又有了微笑。 这样的生活似乎挺有趣的，如果能少一些相遇的孤儿就更好了。 没一会，白月也开门出来，又坐到了他身边。 孙安有多厉害，她现在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能把他打得满脸开花的，绝对不是普通人，他才来清济市没多久，就已经遇到了这么多厉害的人，受了一身的伤，再这么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而且小布莱特的事还没完，不知道他之后又会想出什么样的报复方法来，孙安是绝对不能去杀死小布莱特的，他是唯一的嫌疑人，现在有大量警察保护着小布莱特，目的之一就是避免有人趁这个时间杀死小布莱特，嫁祸给孙安——他在江海惹的事也不少。 “那个孙警官还挺上道的。”孙安看着那几辆便衣警察的车说道，那些人不像是在监视他，否则下午他玩消失的事很可能会和领陆大酒店的命案联系起来，很可能会被带回去问话。 “你打算让他帮忙处理布莱特的事？”白月好奇的问道。 “他级别太低，处理不了的，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潜在的好棋，拿来对子就划不来了，我还不打算找他，就算找，也只会让他当我的眼线，说到眼线，那天被你扇了一巴掌那个女同学，也已经是我的眼线了，之后在学校里见到她，别太惊讶。”孙安吐着烟说道。 “我以为你会……”白月没有把话说完。 “我本来是想杀她的，但是去了之后，发现她还挺有能力，就让她在学校里发展一下势力，留意出现在学校里的陌生人，如果之后又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中了声东击西的计，或是必须离开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你又遇到了危险，她和她的人还能起到一些警戒作用，至少也能给我报个信。”孙安没有忘记区凯在ktv事件里扮演的重要角色，如果他没有报信，他是根本不可以赶回来的。 至于柳轻眉是否能达到他的期望，那又得另说，就目前看来，她能约束、接手强哥的那些手下，就已经证明了她是有能力的。 “学校里？不可能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吧？学校那么大、那么多人，绑匪怎么敢进来。”白月皱着眉说道。 “这些东西，白老板就比你清楚多了，他为什么让你休学？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学校安全，其实也就比这‘极乐园’好一些，我跟着你去报到那天，就已经想到了好几个绑架你的办法。”孙安把烟头摁熄在陆佳为他准备的烟灰缸里。 “怎么绑？”白月好奇的问道。 “你想象中的绑架场景，应该是电影里，几个大汉把人塞进面包车里那种吧？那只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绑架而已，一点也不专业，你看那些绑匪最后的命运就知道了，其实绑架的关键在于控制，几个大汉把人塞进面包车里是控制，用药是控制，威胁你也是控制，几个人可以控制，一个人也能控制，简单点的方法是先在学校里找到你，找机会把你弄晕——比如在厕所里，然后趁上课，人少的时候，把你藏到一个别人根本不会去的地方，等夜深人静，再带着你离开，正因为学校很大，那些保安根本不可能监视整个学校，就算警察来了，也不太可能搜索学校的每一个地方。” 孙安揉了揉脸上的伤，酸胀的感觉让他难受得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个方法简单，但也不是太完美，如果是我，看到你身边有人保护着，会先找简单的目标下手，比如陈亦珊，绑架她后，录下视频发给你，让你不许报警，离开学校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救人，你不可能不来，来了，你就是我的了。” “那陈亦珊怎么办？”白月的脸色微微发白。 “这个就看个人了，我的目标是你，对我来说那是个累赘，带在身边只会有更多麻烦。”孙安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白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就是你让我们放学要到图书馆集合的原因？” “当然。”孙安笑了起来，“这‘极乐园’可不是白叫的，在我享受‘极乐’之前，至少也要关心一下她们嘛。” “真的？”白月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不是为了排除隐患？如果她们真被绑架了，你会去救？” 孙安看向她，笑着说道：“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已经可以用我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了，我还是第二次见到你这么聪明的人。” “第二次？”白月愣了一下。 孙安点头：“第一次是我照镜子的时候。” “自恋的男人最恶心了。”白月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这个话题，“第一批设计好的内衣明天就能拿到了，公司和网店都已经注册好，但是我们的照还没有拍，既然要打造高端品牌，还要炒作，照片必须拍得好，你认不认识厉害的摄影师？” 孙安想了想，说道：“认识个人，可以让罗伯特·梅普尔索普或者尤素福·卡什给你们拍照，拍出来的东西应该是能轰动世界的，不过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短时间内也找不到，要不……我去趟米国，把埃拉德·拉斯里绑来，帮你们弄组彩色相框系列？” “算了吧。”白月可不想因为几组照片，又引出新的外交事情，想了想，说道，“要不你来拍吧，你看这个世界的眼光和我们不同，说不定能拍出好东西来。” - 第一零二章 案件无进展 “诶？让他来拍，那岂不是要被他看光光？”得知白月打算让孙安来拍照之后，唐贤第一个表示反对。 内衣模特展示的是内衣，也就是说，大部分照片除了内衣和鞋袜以外，不能穿任何东西，少数照片可以披件薄纱睡衣什么的，和不穿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反而更增诱惑力，让专业摄影师来拍，拍完就走，那倒没什么，让孙安拍，之后天天都要见面，似乎会很尴尬。 “当然要看光光，不然我干嘛免费接这活？摄影师拍张封面得好几千呢，我这每人拍几组，一分钱不收，那就只好收福利了，不仅要看，你们还得按照我的要求来摆造型。”孙安说得坦荡荡，但这话不管怎么听都和“君子”没什么关系。 这话过于直白，唐贤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张了张嘴，愣在原地。 他一提到钱，陈亦珊、陆佳和何若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们都知道孙安和白月的“游戏”规则，除了陆佳外，另外四人还陪着白月去谈过生意，知道她有多“缺钱”，请专业摄影师确实是要花不少钱的，请个不专业的人又拍不出高大上的感觉，这年头包装有多重要就不用多说了，平面照片可以说是包装最重要的一环。 “别忘了我的身份是要保密的。”白月提醒了一句，这是她让孙安拍照的初衷，省钱倒是其次。 这句话让其他人再也提不出什么反驳意见来，她们思想够开放，但别人不一定认为内衣模特是什么正经工作，连家人都不打算告诉，若是身份暴露了，家里人倒还好，学校那边可能会有很激烈的反应，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言论，逮着机会就恶意中伤别人的人可不在少数。 “也别太担心，我这人的职业操守还是很不错的，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在脸上的。”孙安拍着胸膛保证。 这保证没有任何安慰作用，直接说出他会有想法，岂不是让她们更加不安？而且他满脸颜色，肿还没消，脸有些歪，看起来十分猥琐。 不过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猥琐的摄影师也更擅长发现女性的美。 商议完毕后，孙安扔下坐在客厅里讨论各自角色的五个女孩子，回到房间，他需要养伤，照这个强度打下去，一星期内他就得趴，睡眠是最好的疗伤药，情况允许的话，他可以睡很长时间不醒来，就像进入了冬眠一样。 躺在床上，孙安又回想起了关于牌盒的预言，他在邮轮上就知道这件事了，来到清济市先后杀死了两个孤儿，但都不是牌盒的拥有者，说明他将来还会遇到别的孤儿，如果预言成真，拿到牌盒，还会遇到更多。 一分零四秒还是太短暂了，可免死不可免伤，能力又没有任何攻击性和防御性，很容易受伤，受了伤要么冒险死一次，要么挨着，说这能力鸡肋也不能算错，不过能力并不是一成不变，孙安还可以有些期待。 每当持有牌盒的人收集到十三张纸牌后，剩余所有孤儿的能力都会发生一次变化，能力加强，意味着每一个孤儿的能力都有四次加强的机会，只有拥有牌盒的人在聚齐纸牌后，能力还能得到第五次加强，那最终的一次加强就能让能力变得极为强大，也就是那个传说的由来。 不过拥有牌盒的人被杀死后，纸牌就会消失，所有人的能力又回到起点。 据说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位强者收集到了近四十张纸牌，但最终还是被杀死了，因为所有孤儿的能力都能得到升级，那人的能力可能刚开始的时候很厉害，但升了两级后，就被别人超过了，而杀死他的人虽然得到了牌盒，但是牌没了，能力又恢复到刚开始的状态，也就打不过别人了。 冥冥中似乎有着某种力量，让孤儿相遇，争夺牌盒，又有着某种平衡，让纸牌很难收集全。 孙安现在的能力鸡肋，但升级后就不一定了，他不奢望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强——也不太可能——只要能再实用一些就好，能力不会变得更差，现在已经在谷底，那么任何变化都是好的。 他不是个安份人，不觉得牌盒是什么烫手的山芋，也不认为聚齐纸牌真能成神，能得到当然好，没得到也懒得去找，所以对预言和牌盒都还挺期待的，就是不知道自称小石头的人到底是谁。 像是在邮轮上憧憬现在的生活一样，孙安开始憧憬拿到牌盒之后的生活。 ………… 与此同时，清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四责任区直属第二中队的办公区里，还有一间办公室的灯亮着。 办公室里有着浓浓的烟味，梁琛披着警服，抽着烟，看着手里的报告，眼睛偶尔被吐出的烟熏到，一眯一眯的，眼角的鱼尾纹忽深忽浅，万籁俱寂，能听到的只是他低沉的呼吸声。 他在看的是领陆大酒店的凶杀案，酒店不在他的出警区域内，他没有去现场察看情况，但相关报告是会传给所有责任区的，以免大家手头的案子互有牵连，看的人多，也能发现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提出更多想法。 死者有三人，一男一女触电而死，看起来像是单纯的意外，但电梯供电不可能把人电得烧起来，肯定不正常；梁琛更在意的是另一个死者，那个白人，脸被捣烂不说，骨头也被砸坏，这样就不可能再通过骨头还原相貌，十根手指的指纹都被削去，就再不可能通过指纹察身份。 几乎所有刑警都认为这是专业杀手干的，可能是一路追着那个白人来到这里的，在领陆大酒店的停车场里终于下手。 但梁琛不这样认为，司职暗杀的人不可能把停车场弄得一片混乱，那太不专业了，他判断凶手不是专业杀手，但有一定的反刑侦能力，现在查不出那个白人的身份，连他来自哪国都不知道，就更不可能从他的身份来反推凶手的身份了。 反刑侦中的一项，就是把凶杀伪装成自杀，他看向了旁边的那份尸检报告，由于已经被定性成自杀，没人会把这两个案件联系起来。 但现在，两份完全不相干的报告都在梁琛手里，一份在左手，一分在右手。 - 第一零三章 火药味 孙安本以为小布莱特的事已经基本结束了，因为本杰明是小布莱特叫来的，小布莱特肯定知道本杰明的厉害，本杰明被杀死，那家伙应该会更害怕、更低调、更谨慎一些的。 可惜他猜错了。 一大早和白月去清芳制衣厂和纸盒厂拉货，回来后就直奔学校，睡了一早上的觉，等中午下课，孙安就听说小布莱特又等在学校门口了。 “阴魂不散啊。”孙安挠了挠后脑勺，皱着眉说道。 这事有些麻烦，警察跟着也就罢了，他可以随时把那些警察甩掉，但他不能杀了小布莱特，否则小布莱特的死一定会算在他头上。 负责跟着他的那两个便衣警察也是一脸无奈，他们拿小布莱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可能限制他的行动，只能在他做坏事时阻止，正常人在知道身边有一群警察跟着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胡来，但小布莱特似乎已经习惯了，把警察看成是自己的保镖，继续我行我素。 “走后门吧，咱们若不起，躲得起。”考虑了一会，孙安还是决定暂时不理会那家伙，朝着学校后门走去，同时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白月她们惴惴不安的跟在后面，这无妄之灾实在是让心烦，最让人难受的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充满了无力感。 走出学校后门没多久，就有两群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数量不少一前一后的堵住了六人的路，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些混混。 街对面停着辆黑色的奔驰sl63敞篷跑车，车里坐着两个人，正是那天闯进ktv的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戴着透明的面具，脸上裹满了绷带，是脸上挨了孙安好几次膝顶的人，另一个人头上也缠着一圈绷带，是被唐贤一烟灰缸砸破脑袋的那人。 能和小布莱特混在一起的，基本都是江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没有外交豁免权，但是有有深厚的背景，自然也不可能被抓起来。 二人今天都没喝醉，穿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都是名牌，戴面具的那人只有弃血的眼睛露在外面，眼中凶光毕露，另一人满脸得意，等待着街对面的好戏上演。 两群混混一出来，便衣警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急忙从后面赶上来，向那两伙人亮出证件，大声驱赶着人群。 一些混混明显露出害怕的神情，但是都没有退散，仍站在原地。 “看来江海市的大佬根本不把这小地方的警察放在眼里啊。”孙安笑着说道。 两个警察已经顾不上他的讽刺，急忙用对讲机报告着这里的情况。 “嘭！” 跑车的车门关上，那个包着脑袋的人下了车，朝着这边走过来，没有理会孙安他们，而是来到了其中一个警察的身边。 “阿sir，劝你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走远一些吧，免得被卷进去，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你们向上头报告过，也就行了，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无法阻止，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那人小声的对警察说道。 他压低了声音，但在场的人，包括那些混混都能听到。 那名便衣警察听到后，转头惊讶的看着那人，这是在威胁，威胁一个亮了证件、表明了身份的警察，他可以立即给那人戴上手拷，但谁都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不太妙。 另一个便衣警察听到后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又看向街对面的那辆车，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会有多少增援来的，增援都去前门了，因为有人想要攻击布莱特先生，布莱特先生的身份太重要，不是我们、你们能惹得起的，我们也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听话，离开吧。”那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好计划！”孙安朝那人竖起了大拇指，他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找些人来假装要攻击小布莱特，警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不管，呼叫的增援都会赶去学校正门，顾不上后门发生的事，等防暴警察来了，那些假装攻击小布莱特的人一哄而散，甚至可以冲进校园里，警察总不能把这片区域完全封锁起来，根本抓不到人，而在防暴警察到达之前，后门的孙安早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而且那些人还可以诬赖孙安，说他们是他找来的，这一盆脏水泼下来，孙安跳河都洗不清，他是知道小布莱特身份的，还让人去攻击小布莱特，这牢饭就吃定了。 至于威胁警察这种事，让警察局的高官打声招呼，就可以把这件事完全抹消，小小的警察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哪能和那些贵公子斗？ 两名便衣警察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继续用对讲机请示着上头，职责所在，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离开，眼睁睁看着这些混混在大学后门闹事。 “去吧去吧，不就是挨揍么？我都这副模样了，再挨几下揍也没太大关系。”孙安拍了拍其中一个警察的肩，笑着对他说道。 两名警察也不可能因为他的这句话离开，仍愣在原地。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都在看着这边，其中一些认出了白月她们，胸口一热，就想过来询问情况，却被跟在后面的一些混混拦住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一个戴着眼镜大学老师从学生群中走出来，向那些拦住学生的混混大声问道。 “不关你的事，滚远点。”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鼻子上、嘴唇上打着环的人指着老师的鼻子，用更大的声音吼道。 这下那些学生又不干了，握起拳头就要来打那个混混，那个混混掏出了藏在身上的钢管，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指着那些学生对骂。 火药味越来越浓，那些混混好不容易有了可靠的后台，自然要威风一番，日后才好向别人吹嘘；而大学生多是热血、精力旺盛的，有人来自己的地盘上撒野，他们不可能放任不管，否则就太丢脸了。 一些学生已经冲回学校，去叫人了。 - 第一零四章 动手 事发地点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选择从学校后门离开的学生不多，但聚集起来人数也不少。 一些学生见那些混混太嚣张，又带着武器，跑回学校去叫人了，却反而被叫住。 学校正门口的人也不少，比后门的还要多些，也聚集了更多的学生、老师和警察，对峙起来了，那边的混混更加嚣张，原因自然还和孙安有关，那些人是用来诬陷孙安的，他们越嚣张，孙安要面临的后果就越严重。 小布莱特的车已经被砸坏了，昨天的宾利毁在了停车场，今天又开来辆奥迪s7，现在已经被砸得跟拉达差不多了。 不过小布莱特本人没有受伤，他被面色严峻的警察围在当中，用英语骂着脏话，骂小混混，骂学生，骂一切可见之物。 跟着小布莱特的警察是带着枪的，但他们不敢把枪拿出来，哪怕朝天鸣枪都不行，这里是大学门口，开枪就必然会把事情闹得很大，又是涉外事件，恐怕全世界都会知道，到时候丢脸就丢到家了。 不敢开枪，人手不够又没办法阻止这件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小布莱特，已经通知了上面，武警和防暴警察的车已经在路上，他们只能祈祷着在防暴警察来之前，双方不要大打出手。 不过论火药味，还是学校后门的更足一些，和学生对骂的只是极少数混混，大多数仍站在人行道上，夹住孙安他们，一声不吭，威风凛凛，素质比正门那些要高多了，明显是混混中的精英。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那个脸上挂脸的人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可以打断全身骨头，可以打成植物人昏迷不醒，只要别当场打死，吊着一丝命就行。 那个大学老师还在瞪着眼前的混混，气得脸红脖子粗，身边站满了自己的学生，让他觉得十分自豪，仿佛天塌下来都自己的学生顶着；那些学生护着自己的老师，热血沸腾，站了个理，认为天塌下来自己也能顶住，就算受伤也是光荣的，恨不得多受点伤。 叫骂声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就要打起来。 就在这时，孙安放在警察肩上的手抬起来，拍在了叫人来的那家伙肩上，把对方吓了一跳。 “你很有胆量嘛，居然敢走到离我这么近的地方，那么呆会要是真打起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孙安阴恻恻的说道。 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是过来显威风的，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仗着有警察在这里，孙安不敢乱来，所以走得那么近，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想错了。 这个声音也让他回想起在ktv时，那个歪着脑袋，看着他们的身影，在刘经理带着保安闯进来之前，他差点被那里的可怕气氛吓尿，现在，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你想干什么？”他猛的回身，挥手打开孙安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 他这一吼，倒把学生和混混的叫骂声吼停了，纠缠在一起的两方人都转头往那边看去。 “麻烦你们把她们送到学生那边去。”孙安转头看向那两个便衣警察，又回过头来赔着笑脸看向那人，“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赔你二十块医药费，就让这件事过去吧，你同伴伤得重，我赔四十好了，那个布莱特身份尊贵，那我赔他两百总行了吧？何必把事情闹大呢？” 两名警察有了这个台阶下，终于不再固执的站在这里，带着她们往街对面走去。 那人还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二十块钱？别说医药费，连一顿饭都买不起，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孙安没等他问出来就给出了答案，微笑着说道：“我这话是说给警察叔叔听的，你别当真，接下来，我就准备把你打成猪头了。” 对方仍愣在原地，不明白孙安这一出一出的是在唱什么戏，不论如何，事情得在防暴警察到来之前解决，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他大吼了一声，指着孙安说道：“打他！” 那些混混都在等这句话，闻言都吼了一声，朝着孙安就冲过来，而孙安嘴角上翘，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警察担心事情闹太大，他却担心事情闹太小，学生和混混的对抗情绪让他十分欣慰，一旦打起来，就是学校、混混和那些江海贵公子之间的事了，孙安这个小小的名字会被洪水淹没，带混混来学校门口闹事，无论如何都是贵公子们的错，没人会在意他们为什么要来闹事，哪怕知道闹事的原因也不会太在意。 至于学生会被打成什么样、清济市的治安警察会被骂成什么样，就不在孙安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是要往对他有利的那一边推动的。 混混们一拥而上，孙安则直接冲向了那个往奔驰跑去的人，他身上有伤，和孤儿打的话会很吃亏，但和这些普通人打，那就无所谓了。 他要追，对方又怎么可能跑得掉，刚跑到马路中心就被抓住了肩膀，耳旁听到“嘿”的一声笑，紧接着就天旋地转起来。 混混们拿出了各自的武器，朝着孙安一拥而上，追了几步，就见孙安已经抓住了他们的雇主，提起来就朝他们砸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人急忙接住，下一刻，孙安已经冲回到他们面前，跳起来，一脚扫了过去，重重踢在一人脸上。 “轰”的一声，学生们终于忍不住动手了，那个提着钢管的人先挨了一黑拳，揍在眼睛上，打得金星乱冒，接着就被按倒在地，大叫着挨了好几脚。 孙安是主攻目标，可是人数原本就不占优势，如果全部去对付孙安的话，他们很快就会被这群愤怒的学生歼灭，不得已，在混乱中，一些人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去对付学生了。 而一些体育系的学生已经放倒了几个人，捡起了他们的武器，和那些混混拼在一起。 孙安哼着歌，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些混混而已，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凭着一股骁勇之气喊打喊杀，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只是不明白，对方是江海来的，临时在清济落脚，这么短的时间，去里哪找来了这么多混混？ 人群里，牟丽丽挤到了白月的身边。 - 第一零五章 意料之外 “白月，你们也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牟丽丽来到白月她们旁边，用惊讶的语气问道。 白月回头，见是这位不太熟悉的同班同学，因为前些天的事有了些渊源，但还没熟到对她一五一十讲述事情经过的程度，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事。” 她有些心不在焉，考虑着该如何了结小布莱特的事，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她在考虑要不要让父亲那边的人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又怕这个级别的国际事件会烧到父亲身上，还是想先问问孙安的意见。 白月的答非所问孙安也遇过一次，她在思考的时候总是会说些糊涂的话，孙安当时从她的语气里得到了满足，并不需要什么正确答案，牟丽丽此时也是一样，她甚至不需要什么答案。 街面上仍乱成一团，清济大学的学生与混混打在一起，难解难分，主要人物孙安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东捣一拳，西踢一腿，中他招的人比挨学生围殴的还惨，通常是站不起来的，而追在后面那些混混又追不上他，一眨眼就钻没了，过一会又从另外一边钻出来。 牟丽丽虽然在看着混战的双方，但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会咬牙，一会皱眉，像是在做心理斗争，犹豫了一两分钟，这才又看向白月，说道：“白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能不能到这边……” 她的话被打断了。 “陆佳呢？”唐贤突然问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安，立即把其余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陆佳呢？ 几人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陆佳的影子。 “她刚才在哪？”白月的脸色异常苍白，向唐贤问道。 “就在后面打电话，说是这里的事闹太大，媒体肯定会有报道，孙安不想暴露身份，得交待媒体用化名，街上太吵，听不清，她就退到墙边上了，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唐贤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寻找。 陆佳是五人中最成熟、稳重的，绝对不可能一声不吭的自己离开，突然就这么消失了，肯定有问题。 牟丽丽一脸茫然，又慢慢退回到了人群里，反正白月她们已经把她给忘了，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还是很离开比较好。 白月确实已经把牟丽丽这个存在彻底忘记了，孙安昨天晚上才和她说了些关于绑架的事，今天中午陆佳就突然失踪了，让她更加的不安。 “一起去找，我们不要分开。”她想了想，朝着远离学校的那个方向走去，同时掏出手机给孙安发短信。 如果陆佳真是被绑架的，那么绑架她的人肯定不会把她往学校里带，孙安说了学校里有很多可以藏人的地方，但躲藏是为了安全的出来，已经离开了学校，直接带走就行。 如果不是绑架，陆佳是因为别的原因回学校了，那么猜错也无妨，白月反而希望自己猜错。 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四人一边叫着陆佳的名字，一边往前走，女学生都站在人行道上，那些混混也没有上来打她们的想法，比较安全，只是人太多，拥挤不堪，街上又乱糟糟的，找起人来十分麻烦。 ………… 孙安仍在悠闲的战斗着，他也不急着把对方全部打倒，甚至有空掏出手机察看短信，在他看清短信的内容后，停下了脚步。 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冲过来就把他围住，举起手中的各种武器，砸了下去。 先前从奔驰车上下来，这时仍躺在地上，一只左手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的那个人见状，疯狂的大笑起来，脸上还挂满了眼泪鼻涕：“打！快打！别让他跑了！打死他！” 这声音十分突兀，立即吸引了不少视线，很多人停下来，看向了那群紧紧挤在一群的人，看着上下起伏的各种武器，一些学生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因为那是一群混混，被混混围住的肯定是他们这边的人，照这么个打法，还真有可能被打死。 一些人已经冲过去要救人，先前那名大学老师也冲了过去，他的眼镜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衣服也被扯坏，不过看起来十分英勇。 “打死他！哈哈哈哈……” 街上已经安静下来，只有歇斯底里的尖叫仍在响着，那人捧着自己的左腕坐了起来继续大叫着，一些混混拉住了要去救人的大学生，另一些则跟着往那里跑去，打算护住那群人，完成他们今天的任务。 就在这时，围住孙安的那群人突然集体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就有一个在中心的人飞了起来，摔到了外面。 这下，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呆呆看着那群围起来的人，街上静得针落可闻。 “呼——” 钝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从包围圈的中心传出来，接着是“当”的一声轻响，又一个人飞起来，吐着牙齿，下巴也被打碎了，在空中就已经完全昏迷，没有做出任何保护动作，烂布一般摔在地上。 所有混混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然后更疯狂的将手中的武器砸向包围圈中心，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天际。 “当当当当当……” 一连串的尖响，中间夹杂着“扑扑”的击打声和断骨声。 仿佛按下了快进键一样，围着的那些混混挥武器的动作突然变快了，飞起来的速度也变快了，有时候前面的人还没落地，后面的人又飞起来，仅仅过了二十多秒，那群混混就散开了，露出了中间的孙安。 孙安拿着两根钢管，垂着手站在原地，转头看向周围的混混，他的眼中满是暴戾，缓缓呼吸着，仿佛能听到空气出入他喉咙时的“嗬嗬”声，不仅仅是混混，那些大学生在和他短暂的对视时，心脏都像是被人抓着提了一下似的。 缓缓转身，看向了那个坐在地上，已经停止怪叫，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人，提着钢管走了过去。 “你们呆站着干什么？拦住他！打他！”那人用右手撑在地上，往后爬去。 他的声音还是有用的，又有混混冲向了孙安，抬起手中的武器向他头上砸下去。 - 第一零六章 无头绪 “当！” 砸向孙安脑袋的铝合金球棒被他左手的钢管架住，接着右手的挥出去，横打在对方脸上，把那个人抽得在原地转了一圈才倒下去。 接着又有一个人冲上来，同样是被一挡、一挥击倒在地，接下来冲上来的所有人都是一样，只是在面前几个人同时攻击时，孙安会做出躲避的动作。 “噢！” 十多个混混，没能减慢他的脚步，孙安走到了那个人面前，低头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人仍在往后退，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下巴尖滴到了胸口。 孙安没有和他多说什么，上前一步，用左脚踩住了那人撑地后退的脚，扔掉一根钢管，双手握住另一根，半管尖朝下，双脚微微分开，摆出了打高尔夫球的姿势，瞄着那个人的膝盖。 “把你们的计划全部说出来，漏了一点，我废你一个膝盖，十秒之内不开口，我废你一个膝盖。” 低沉的声音响起，钢管缓缓抬了起来，烈日当头，可听到他声音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连身体都被冻住了，动也动不了，管尖的磨损处反射着阳光，刺得很多人眯起了眼睛。 短信的内容只有八个字——“陆佳失踪，正在寻找”，使得孙安没有了玩乐的心情，如果陆佳是被绑架的，那么这个计划的详细程度和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猜想，小布莱特不像是能制订出这个计划的人，背后一定有更厉害的高参。 没时间耗，孙安尽快结束了和混混间的战斗，四处寻找是最笨的办法，浪费时间不说，要找得仔细速度就会很慢，别人早带着陆佳离开了，找得不够仔细的话又容易错过一些重要线索，不如直接来问问参与到计划中的人。 “放开我！你不敢……”时间才过了一秒，那人就叫了起来，同时抬起另一只脚，蹬向孙安踩住他的那只脚。 回答他的是金属撞击声。 “当！” 钢管画了个地圆挥下去，打在小腿胫骨上，胫骨是人体第二大骨头，仅次于大腿上的股骨，起支撑身体的作用，十分坚硬，那一钢管下去没有把胫骨敲断，只是打出裂痕，皮开肉腚。 尖叫声响起，那人抱着小腿在地上翻滚，但是翻不起来，他的脚仍被孙安踩着，真翻滚的话非扭断脚踝不可。 钢管又缓缓的举起，速度、角度都和先前一样，孙安的动作有些机械，像是上了发条的锡皮玩偶，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五、四、三……” 他嘴里数着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说！我说！”那人个抬起双手伸向孙安，不知道在够什么，“计划就是小布莱特吸引警察视线，我们在后面堵你，在警察来之前把你打成残废。” “还有呢？”孙安不再数数。 “还有？没有了，就这个计划。”那人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孙安皱了皱眉，对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真不知道陆佳的事，想了想，他又问道：“谁想出来的计划？” “是布莱特先生！”那人急切的说道。 “确定？你看到是他想出来的计划？”孙安不太相信这句话，从小布莱特的言行来，他很冲动，习惯于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根本不需要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得静下心来思考该如何得到想要的事物。 “我……只是照着他的计划在做。”那人回答了一句，突然又大叫起来，“抓住他，你们都看到了，他……打我！” 那两个便衣警察已经赶到了孙安身边，但并没有理会地上那人，只是向孙安劝道：“差不多就行了，这里太多人看着，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二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安有恼火，但他并不会迁怒于人，两个警察是来“保护”他的，不是白月她们，他刚才也只是让二人把五个女孩子带到街对面，他们做到了。 “那就算了。”孙安十分干脆的甩掉了手里的钢管，甩的方向正巧是地上那人脑袋所在。 钢管重重打在鼻子上，打得脑袋都往后仰了一下，躺在地上，神情恍惚的看着天，像是喝醉了一样，保住了膝盖，他没能保住鼻梁。 此时已经没有混混敢上来打孙安了，“失去”了这个主目标，他们和学生打也没有任何意义，正好街口那边出现了闪烁的警灯，便大叫着“警察来了”，四处逃窜。 能逃掉的只是一部分人，另一部分还躺在地上，要么骨头断了动不了，要么昏迷不醒，胜利的吼叫从学生们嘴里发出来，拿着武器的举起武器，没拿武器的举起拳头，像是在向无辜的臭氧层示威，人行道上的女生们纷纷走过去，走向自己的英雄，可以想象，今晚熄灯后，学生宿舍区会有多少场好戏开演。 孙安很快就找到了白月她们，四人都是满脸焦急，看到孙安，就像看到了主心骨，急忙问他怎么办。 “别告诉任何人，图书馆门口等我，如果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打给我。”孙安也没什么头绪，说完就朝着学校后门跑去。 事情如果和小布莱特有关，那么报警是没用的，警察不可能去审讯小布莱特，审了也没用，小布莱特完全可以否认——当时有很多警察围着他，他什么也没干。 孙安打算去校门口看看小布莱特，看陆佳的失踪是否和他有关。 他跑得很快，那两个便衣警察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进了校园，想要再追上去已经不可能了。 ………… 清济大学的正门口，混乱已经彻底结束，全副武装，手持透明盾牌的防暴警察正在给那些闹事的人上拷；武警双手背在身后，身子挺得笔直，排成紧密的一排，站在最外围警戒着周围；街上已经排起了长龙，穿着艳色背心的交警正在疏散交通。 街对面、人行道上，大量的围观者拿着手机，想要找个合适的角度拍照。 “是个姓孙的学生叫我们来的！”混混们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气壮山河。 也正是这个时候，孙安出现在校门口。 - 第一零七章 确认 “回拨。”在校园里奔跑着，孙安掏出手机，拨通了蝽的电话。 挂断手机，等了二十秒左右，手机震动起来，他立即接起电话，问道：“他到哪里了？” 蝽是拿电脑回拨电话，用了特殊手段，让她打进来电话，比他打过去要安全得多。 低声交谈了几句，孙安在挂电话之前，说道：“帮我找一个人，地点是清济大学后门，失踪时间大约在五分钟前，我马上把照片发给你。” 挂上电话，他找出了那张偷拍的照片，把睡在沙发上的陆佳截出来发了过去，装起手机继续往前跑。 武警和防暴警察不认识孙安，但保护小布莱特的那些警察是认识的，看到孙安慢慢走出学校大门，顿时都紧张起来。 “是个姓孙的学生叫我们来的！” 被逮捕的混混戴着手铐，跪坐在地上，仍大叫着这句话，稍有智商的人都能听出来这是诬赖，因此没人理会他们，但知道小布莱特身份的人都明白，哪怕是乱来的诬赖，小布莱特也能利用起来，因为他就是个乱来的人，还有着近乎于乱来的特权。 好在他们围着小布莱特，以安全为借口，可以限制小布莱特的行动，绝不让他脱离这个“包围圈”，孙安想来也不至于傻到会来攻击小布莱特，只要二人都不乱来，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孙安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消失，大多数警察还以为那是刚刚才被打的，倒挺同情他的，他们都从对讲机里知道了学校后门发生的事，可战斗力必须来正门，只能派两辆警车过去吓吓人，孙安没有躺在后门，还能来到这里，实属不易，这位同学是能打的。 同情孙安的人还有很多，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同情他，捅了这个马蜂窝，除了自认倒霉外，还能怎么办呢？ 孙安是来观察小布莱特的，小布莱特可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如果陆佳失踪的事和他有关，那么他见到孙安后，肯定会得意一番；如果和他无关，看到孙安安然无恙，他肯定会气得跳脚。 小布莱特看到了孙安，嘴角上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朝着孙安招了招手。 孙安稍觉安心，朝着那个警察围成的保护圈走去，安心是因为知道小布莱特和陆佳的失踪有关，那么就可以从他那里逼问出陆佳的下落了，当然，这是终级手段，一旦这么做了，他将要面警察的追捕、通缉。 在警方的注视下，孙安来到离保护圈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看着小布莱特，等着他发难，带走陆佳的目的肯定是报仇，那么在找到陆佳之前，他只能听从小布莱特的吩咐。 “打电话给我。”小布莱特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名片，扔出了保护圈，得意洋洋的转身走向来接他的车，他一直不肯离开，就是为了等着孙安被打成白痴的消息，或等着孙安亲自到这里来。 孙安俯身捡起那张名片，看了一眼被警车围在当中的那辆林肯领航员，转身走回了学校，拿出手机，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不想看到她被强的视频出现在网上，就乖乖听我的话。”小布莱特得意的声音响起，他迫不急待的能孙安知道了自己有人质在手这件事，像个炫耀玩具的小孩。 “我需要证明，证明她现在平安无事。”孙安十分冷静，如果陆佳已经在受苦，那就得开始准备复仇，而不是营救了。 “你会得到证明的。”小布莱特说着挂断了电话。 孙安立即发了个信息给蝽，让她追踪所有所能这台电话的人。 过了两分钟左右，电话响了，来电显示的是未知号码，接起电话，他听到了陆佳的声音：“孙安，我没事，只是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别担心。”孙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对方可能不会让她多说什么，“按他们说的做，保证自己的安全，别试图逃跑，我会找到你的。” “我知道了，你别太勉强，实在不行，我就自杀好了。”陆佳的声音依然温柔，但语气十分坚定。 孙安笑着说道：“为我这样的人死，会不会有点不太值得？放心好了，我说过会找到你，就一定会找到……” “好了。”电话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就被挂断。 孙安看了一眼通话时间，只有十多秒，不由得皱了皱眉，果然，蝽的信息很快就发来了——时间不够，号码还没能查到，只能确定电话是从清济市打出来的。 陆佳才离开了十分钟左右，肯定还在清济市，蝽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继续追。”孙安又发了个信息过去，然后再次拨通了小布莱特的电话：“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先来找我吧，我住在翠华酒店1103号房。”小布莱特说完，又挂上了电话。 孙安把手机装回口袋里，走向图书馆，找到了白月她们。 四个女孩子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看到孙安走过来，急忙围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是小布莱特的人抓到了她，她没事，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找到她的。”孙安微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让她们稍觉安心，可陆佳在对方手上，这是事实，她们不可能不管她。 “我们怎么办？”白月揉了揉鼻子，向孙安问道。 “我去找小布莱特，你让你爸派车来接你们吧，别忘了，你们可能也是他的目标。”孙安只能这么安排。 “为什么要去找白叔叔，那有什么用？不如去我家。”唐贤皱了皱眉，她们认识白诚，也去别墅里作过客，可白诚在她们眼中的身份是科技公司的老总，出了这事，去找一个公司老板确实没什么用。 “我爸也雇了些保护的人，别墅很安全，去你家也安全，可布莱特的身份特殊，最好还是不要牵连到官家的人。”白月回头向唐贤解释道。 “哦。”唐贤点了点头，她爸是军人，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可是拿小布莱特没办法，能不牵扯进来确实要好一些。 和她们一起来到学校门口，孙安独自离开学校，坐进了出租车。 - 第一零八章 会面 车子停下来，接着是车门打开的声音，陆佳的头仍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方向，只听到那个带走他的男人说道：“下车。” 她摸索着钻出车门，刚站起来，双脚一软就要摔倒，那个男人及时扶住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真香”，便接着她往前走去。 陆佳是在街边打电话的时候中了招的，街上太吵，她只好退到墙边，用手机贴紧一只耳朵，用手指头堵住另一只，根本没听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 是喷雾剂，一只手伸到她前面，对着她的脸喷了一些微甜的气体，气体像是能堵住她的喉咙一样，她叫不出来，接着就开始头晕，没有失去意识，只是精神恍惚，顺从的依着那个牵引她的力量，转进小巷，坐进汽车，等神智清醒，眼睛已经被黑布蒙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敢乱叫我就杀了你。”坐在她身旁的男人说道。 陆佳很紧张，直到听见了孙安的声音，自杀并不是说给孙安听的，而是说给那个男人听的，她觉得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么大概是不会再怕别的东西了，却没有意识到自杀正是害怕的表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被带进了一个房间，闻到了淡淡的霉味，可能是湿气很重的仓库或废弃的建筑，陆佳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不知道这里离学校有多远。 “老实呆在这里，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那个男人把她按坐在一张床上，接着用手拷拷住了她的右手，再粗鲁的把蒙住她眼睛的布扯下来，还揪下来几根头发。 灯光让陆佳眯了眯眼睛，她别过头，很快就适应了这昏黄的灯光，看向周围。 这是一间毛坯房，十多平米大，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是水泥的，整个房间里就只有角落这里放着一张铁制的单人床和一个破旧的床头柜，床上只有个海绵垫了，下面有个痰盂，床头柜上放着瓶还没开过的矿泉水。 她的手被手拷拷在小铁床的床头上，床倒是没有固定在地上，也不算沉重，可是一拖动就会发出声音，也不可能拖着这张小床逃跑。 那个男人走到门外，带上了门，陆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她也不关心，逃跑无望，目前看来就只能等着救援了，她希望自己能有件武器，可是床头柜里空空如野。 缩在床上抱着膝盖，陆佳轻轻叹了口气，期盼着孙安能尽快赶来。 ………… ………… 出租车停下来，下了车，孙安抬头看了一眼颇有几分神秘气息的翠华酒店。 翠华酒店外表朴实，和领陆大酒店相比差了一截，但这家酒店是有国有企业，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只有走进去才知道这家酒店的豪华，内饰、客房用品全部都是最顶级的，没有标间只有套间，宾客住在这里，根本找不到抱怨的理由。 这家酒店是不对外开放的，门口有武警站岗，在老百姓眼中颇为神秘，但又没有神秘到会想要进来一探究竟的地步，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家宾馆而已。 孙安知道这个地方，只是没有来过，他走到门口就被武警拦了下来，报出身份才被放行，小布莱特显然已经和保护他的人打过招呼了。 十一楼的过道里站满了警察，有的穿制服，有的便衣，小布莱特的出入不受限制，但这样的生活大概也和软禁差不多了，难怪喜欢到处乱跑。 在这里，孙安看到了孙警官。 “警察叔叔好。”孙安笑着走过去，向孙警官伸出了手。 孙警官看孙安的表情有些复杂，和孙安握了握手，知道孙安是在向他暗示什么，因为那天晚上，孙安就是握住他的手和他说悄悄话的。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孙安为什么要和他说gsr的事，他调查过，孙安的身份简简单单、普普通通、清清白白，为什么会和枪击残留物扯上关系，又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看起来普通、查起来普通的年轻人，在他眼里已经变得很不普通。 在场的一些警察都被那句“警察叔叔”逗乐了。 孙安和孙警官告别，来到了1103号房间门口，接受着守门警察的检查。 “注意安全。”搜完孙安的身，那个警察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孙安只能苦笑着点头，安全问题现在已经可以抛开不谈了，他就是来受苦的，小布莱特肯定不会放过他，在陆佳被救出来之前，他肯定会吃些苦头。 只要别太苦就行。 “有事就叫，我们会冲进来的。”替孙安开门的警察严肃的说道，他们都不知道孙安和小布莱特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小布莱特要孙安来，孙安又为什么要来。 他们衷心希望事情能得到妥善解决，上头的态度模棱两可，谁也不敢出来担责，他们这些小警察就只好含含糊糊的办事，什么规章制度都派不上用场了，能保证小布莱特不出问题，保证孙安不死，这次任务就算是成功的。 孙安走进房间，见客间里一共两个人，小布莱特换上了一件非常华丽的丝制睡衣，坐在沙发上，右手仍固定在颈托上，左手端着一杯红酒；另一个也是西方人，高大、强壮，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沙发旁，应该是小布莱特的司机兼贴身保镖。 “又见面了。”小布莱特看起来心情很好，微笑着说道，晃着手里的红酒。 “别说得那么依依不舍，分开才不到半小时，你这副模样，就别勉强自己了。”孙安笑着掏出支烟叼在嘴上，又把烟递向小布莱特，“抽一根？” 他的烟永远是挤得很烂，弯弯扭扭的。 “不了，那种烟是给女人抽的，男人应该抽这个。”小布莱特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雪茄。 “是因为你喜欢那玩意儿的颜色、长度和粗细？”孙安笑着吐了口烟，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用解释，我理解的。” 小布莱特眉头一皱，晃酒杯的动作也停了，盯着孙安，沉声说道：“让他跪下。” - 第一零九章 受苦（上） 小布莱特说的是“让他跪下”，而不是“跪下”，有强迫的意思在里面，所以“跪”不是他的主要目的，而是“让他”。 壮硕的保镖朝孙安走过去，穿着黑色的订制西服，戴着双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和一副雷朋蛤蟆镜，走到孙安面前，一拳就朝他的小腹打去，这一拳力量很大，出拳速度极快。 腹部有着极为发达的太阳神经丛，被这一拳打中，会疼得直不起腰来的，疼痛会抽光身体里的空气，站立不住，人就要跪，说不定还会捂着肚子拼命呕吐。 “等等！”孙安没有被打中，他伸手往下一按，双手叠在一起按在对方拳面上，拍出了“啪”的一声，他双手往下按的力量无法和对方的拳头抗衡，所以脚尖点地轻轻跳了一下，往后飞出去一截。 “什么？”小布莱特很从容，把柄在手，他不用急着摧残孙安，优雅的品了一小口红酒。 那个保镖闻言又退到了沙发旁。 “既然要玩游戏，那咱们定个规则吧，你要让我挨揍，至少得给我个理由吧？至少让我知道她平安无事，那么挨揍我也心服口服，要是她那边出了问题，我还在这边傻傻的挨揍，岂不是亏很大？所以在你揍我之前，让我知道她平安，我就不还手，否则我会认为她那边出了问题，只好杀了你替她报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孙安叼着烟，懒洋洋的问道。 小布莱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岂不是很麻烦？” “确实……”孙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好了，每过半个小时让我确认一次吧，这个频率不算高也不算低，对咱们都有好处。” 小布莱特笑了笑：“你这人挺有意思，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考虑这些，我为什么要等半个小时？直接杀了你岂不更省事？” “不不不，你要杀我早动手了，机会那么多，根本不可能等到现在。”孙安用鼻孔喷着烟，说道，“你不希望被遣送回国，在这里，你有外交豁免权，有一班跟屁虫天天拍你的马屁，就像是在天堂；回去以后，你就只是个外交大臣的儿子，屁都没有，难道给人端盘子扫地去？我打赌你甚至不敢伤我伤得太重，因为你老爸已经交待过你，要低调一些，不许惹出太大的乱子来，警方已经在盯着你，只要你伤我伤得重了，立即就会被踢回去。” 这也是他敢只身来到翠华酒店的原因，小布莱特这样的人太容易看透，没什么挑战性，而警方和老布莱特的想法也不难揣测。 警方肯定希望小布莱特这样的惹事精尽快离开这里，走廊里那么多警察，主要目的恐怕是监视，而不是保护，就等着小布莱特惹个大一点的祸。 老布莱特会让小布莱特低调，主要原因还是本杰明，小布莱特不知道本杰明的真正身份，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来学校闹事，但老布莱特是知道的，否则不可能让本杰明呆在外交使团里，本杰明一死，老布莱特就害怕了，肯定要交待儿子低调一些。 小布莱特没有否认孙安的猜测，笑着说道：“我可以让人在别的地方杀死你，那些警察就是我的证人，证明我和你的死无关。” “你也不会这么做。”孙安也笑了起来，“首先，你要看着我挨揍心里才舒服，若是我在别的地方死掉，也不能算是你报了仇，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其次，有外交豁免权只是你一个人，在你面前我会小心一些，你不在场我还怕个什么？来多少我灭多少，我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你找人杀我失败了吗？第三，我已经说了，得不到她平安的消息，我会当作她已经死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为她报仇，如果我要杀你，再来一倍的警察也挡不住。” ………… 毛坯房的湿气很重，阴冷，陆佳缩在那张锈迹斑斑的小床上，闻着浓浓的霉苦味，胡思乱想着。 她在想内衣模特的事，寻找着自己的定位，在这当口还有心思想那些事，让她自己都有些吃惊，她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 只要一动，拷在床头上的手拷就会咔啦啦直响，声音让人烦躁，让陆佳有些在意，她觉得孙安是能找到自己的，来自于女性的直觉，但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因此减弱，绑架他的应该是专业人士，不会留下太多线索，要找到她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在这里呆得越久，越容易发生意料之外的事。 木板门被重重的推开，那个男人推门进来，陆佳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人，头发乱乱的，皮肤黝黑、油亮，脸上有很多麻坑，穿着满是破洞的蓝色的背心和一条十分老旧的迷彩裤。 他手里拿着袋方面包，走到床前，离得很近，先把面包扔到床上，低头看着陆佳，舔了舔嘴唇，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猫科动物。 “长话短说。”他递过来一台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陆佳又听到了孙安的声音。 “听着，之后我会每半小时和你联系一次，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就告诉我，我立即为你报仇，如果没事就说没事，明白了？” 孙安的声音依然沉着，这让陆佳更觉安心，但这份安心却让她鼻子很酸，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她们没事吧？” “没事，你照顾好像自己就行，等……”孙安的声音到这里中断，电话被挂断了。 陆佳把手机递回去，对方接过去的时候顺便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嘿嘿笑着，又转身走了出去。 在海绵垫上擦掉抹在手背上的油，陆佳看向了那块方面包，这应该是她的午餐了，不过她还一点也不饿，现在哪有心思吃东西。 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那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这是先前坐在车里没有闻到过的。 酒能使人沉睡，也能让人兴奋，如果是前者，那么陆佳或许能找到逃跑的机会；如果是后者，她可能很快就会置身地狱。 - 第一一零章 受苦（中） 铁铸一般的拳头打在脸上，孙安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又回过来，嘴角流出了鲜血。 “我越来越不理解你这个游戏规则了。”小布莱特已经放下红酒，翘着二郎腿欣赏着眼前的殴打大戏，“我每半个小时打一次电话，花一分钟时间，接下来就可以随意的揍你二十九分钟，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嘿。”孙安笑了一声，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揍我的人可不是你，就你那细皮嫩肉的小拳头，打掉我一千血，自己起码也得掉一百，我还真希望是你来揍我，那应该和按摩差不多吧。” 又是一拳勾在了他的肚子上，他弯下腰，“咔”的咳了一声，面部瞬间充血，变得通红，随即又恢复了苍白。 适应了一会，孙安直起腰板，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小布莱特。 “到现在还嘴硬，你是不是有自杀倾向？”小布莱特站起身来，他的右手吊在颈托上，肩还在疼，不可能用来打人，左手力量相对较小，但也不像孙安说的那样没办法揍人。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我，莫非我真是个抖m？”孙安满脸困惑，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小布莱特冷笑了一声，缓缓走过来，一脚蹬向孙安的肚子。 肚子刚被打中，剧痛不已，肌肉还没办法很好的鼓起来，防御力下降了不少，但孙安没有退，弓起背承受住了这一脚，被蹬得往后退了几步，撞在电视柜上。 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含着泪也要玩下去。 小布莱特走上来，又是一脚踢过去，踢向了孙安的大腿，不屑的说道：“我的手是嫩了点，因为手是要留给女人，你那几个小女朋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们会失去对你们这些华夏男人的兴趣，你知道的，太短。” 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太短”的手势。 “开地图炮就是你的不对了。”孙安扭了下身子，承受了小布莱特的这一脚，揉着大腿说道，“有‘长处’的华夏人可不少，就拿我来说吧，虽然算不上是威武雄壮，但也足够满足女人了，根本不需要用到手，那也太逊了点，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小布莱特脸色一变，走上去一拳打在孙安脸上，再抬起脚踢在孙安肚子上。 “哈……咳，从这个反应来看，我应该是猜对了，你多大？就三十左右吧？这么早就不行了，我真替你老爸难过。”孙安真像是有自杀倾向一样，一边被揍，一边开启着嘲讽光环。 小布莱特又是一脚踢出去，踢向了孙安的胯部。 但这一次，孙安挡了一下，抬起手来摇了摇手指头：“说好了要害是不能打的，否则打出问题来，咱们俩都不好过。” 小布莱特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他打在孙安脸上，拳头打疼了，微微发红，还抹到了孙安的血，觉得有些恶心，就在孙安衣服上把手擦干净，回头对他的保镖说了声“继续打”，就回到茶几前，端起酒杯把那杯红酒灌了下去。 又是一拳打在孙安脸上，这一拳又打开个口子，更多的血流出来。 孙安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是会卸力的，那种特殊的奔跑方式就是特殊的卸力方式，在被打中前的一个瞬间，身体先动，就能卸去一部分力量，鼓起肌肉又能挡下一部分来，可是能卸掉、挡掉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力量还是会施加在他身上，所以他嘴上不在意，身体还是很老实的疼痛着。 全身都在疼，五脏六腑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泡在酸性的液体里翻滚着，脸已经疼得几乎失去知觉了，几处关节肿胀起来，挨的揍越多，反应就越迟钝、肌肉也越更难鼓起来，恶性循环已经开始。 挨揍，当然不可能被揍出良性循环来。 ………… ………… 又有人来了，陆佳听到了外面那个屋子的说话声，连上把她绑架来的那个人在内，至少有四个人，可能还有更多，只是没有说话而已。 塑料袋、酒瓶、杯子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布置什么宴会，从外面传进来的酒味更浓了，和霉味混合在一起，有点像是刺鼻的狐臭。 接着，门被打开，手电筒的强烈光束照在陆佳脸上，她闭上眼睛偏过头，听到门口有人叹道：“真不错呐！你小子艳福不浅，摸过了没？” “嫩着呢，还香。”那个男人咂吧着嘴说道，声音里已经有了醉意。 “我去摸几把。”一个人说着就走到了手电筒的光束前。 “摸个屁，我也只是碰了下手而已。”那男人喝道，“老大说不许碰，谁也不许乱来。” “摸几下怕什么？又不会留下印子，老涵，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那个挡住手电筒光束的人停了下来。 “反正就是不行，老大特地交待过的，谁也不许碰，走走走，喝酒去。”被称为老涵的绑架者把人拉出了屋子。 在门关上之前，陆佳又听到有人笑着说道：“老涵怂了，不会染了病，下面不能用了吧？哈哈哈……” 更加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这群人说话时嗓子很粗，言语也粗，又凑在一起喝酒，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开始四下寻找武器，床头的金属竖条看起来最靠谱，陆佳找了一根锈得最厉害的，用两只手握住，用力摇晃起来。 ………… ………… “等等，时间要到了。”大汗淋漓的孙安虚弱的抬起手，护在脸前，回身把电视柜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 “你还有空惦记着时间？有意思。”小布莱特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行动不便，没打几下就觉得累了。 同样满头大汗的保镖退回到沙发边，看着孙安，觉得有些诧异，他是退伍军人，在关塔那摩专门练过打人的方法，平常人挨他三拳就疼得站不起来了，孙安已经挨了近三十下，居然还站着。 这年轻人底子是好的，就是有点傻，如果他倒下，就可以少受很多苦，再这么硬撑下去，身体很可能会被打出永久性损伤来。 - 第一一一章 受苦（下）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很能说嘛？舌头被猫咬了？” 站在沙发旁，用毛巾擦着手上的血，小布莱特脸上是满足的表情，他已经出了两身汗，又打得很开心，现在身心舒坦，旁边就是浴室，呆会可以好好泡一澡。 孙安坐在地上，粗重的呼吸着，嘴上的血连着滴在胸口的血，拉出来几缕红丝，不过他的坐姿还是挺帅的，右脚缩起来立着，右臂伸直担在膝盖上，左手拄着地，指着夹着支点燃的烟，但是已经很久没抽了，烟灰都结得很长。 他现在连把烟灰磕成艺术品的力气都没了。 “没力气了。”孙安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算是在笑，“先前精神不错，状态也还行，话自然就多了，现在精神萎靡，身体崩坏，哪还有精力说话，再说坏人死于话多，我还得让你加倍奉还呢，可舍不得死。” “奉还？呵。”小布莱特重重坐回沙发上，拿起雪茄剪去尾，花了十多秒才点燃，吐着浓浓的烟，问道，“你不敢动我的，碰了我，不仅自己得去坐牢，你那个小女朋友也保不住。” “这就是比较遗憾的地方了，我确实不能亲手报仇，不过杀你还是不成问题的。”孙安叹了口气。 “你就继续嘴硬吧，被我打这么久不敢还手，不就是因为你那个小女朋友吗？你会放下她不管？”小布莱特抽着雪茄，说道，“滚吧，今天再打下去，你就撑不住了，让你休息一天，明天下午还是同样的时候，再到这里来。” “别小看人啊，混蛋。”孙安抬起颤抖的左手，用力吸了口烟，说道，“就这种程度我会撑不住？别逗我笑了，我会笑出内伤来的。” 小布莱特一愣，这个情况是他没能预料到的，他都放人了，孙安居然不走，赖在这里干什么？莫非真想死不成？ 这一瞬间，小布莱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都被推翻了，孙安不可能是那些和他有过节的人派来的，更不可能是华夏政府为了把他赶回去而下的一步狠棋，怎么想，他都想不明白孙安留在这里的原因。 “为什么？”小布莱特好奇的问道，孙安都这副模样了，恐怕已经没人能看出来他是谁，根本不可能撑太久。 “什么为什么？”孙安坐在地上，舔了舔嘴唇，再把血吐在身旁，牵了牵嘴角，似乎想笑，可这个微小的动作已经让他疼得几乎流眼泪，只好作罢。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为了一分钟的通话时间，让我揍二十九分钟？”小布莱特放下雪茄，直接拿起红酒瓶吹了一口。 他只有一只手能活动。 “我可以回答你，但是要先问你几个问题，你那些混混是从哪里找来的？一群江海来的二世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么多‘专业’混混，那些人可不是想要模仿古惑仔的中二生，都是地头蛇，你们怎么可能使得动他们？”孙安问出了困惑了很久的问题。 “告诉你也没什么。”小布莱特笑着说道，“不是我找他们合作，是他们找我合作的，我不在乎他们有什么目的，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就行。” 孙安想皱眉，但是眉间的血凝住了他的皮肤，低头思考了一会，又问：“绑架陆佳的计划也是你想的？” “是我的人想出来的，一个不错的计划，很成功。”小布莱特看起来很得意。 “既不知道那些混混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又是别人帮你想出来的绑架计划……说白了你就是个白痴嘛，说不定给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孙安有些无奈，到头来，他一个准确的答案都没得到。 幸好那些混混被警察抓回去不少，总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警察不行，他可以亲自操刀。 “我需要的只是结果，现在到你回答了。”小布莱特没有受激，他坐着沙发，高高在上，孙安坐在地上，浑身是血，这样的结果已经他感到满意，孙安此时的讽刺是苍白无力的。 “我在等人。”孙安用手撑着地，吃力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我有个朋友刚好到清济，我在等着他去救人。” “救人？你连人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救？”小布莱特一点也不担心，负责带走陆佳的人和那些混混不是一伙的，就算把那些混混全部抓起来，也问不出陆佳的位置。 “位置已经查出来了，就等着去救人了，别小看现在的交通摄像头和监控摄像头，虽说摄像头连接的是公安内部网，但是要突破进去也不算难，顺藤摸瓜就行了。”孙安淡淡的说道。 小布莱特皱了皱眉，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笑道：“你就吹吧，人带走后半个小时你就到这里了，之后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就算有别人在帮你，你也不可能知道人已经找到了，况且你那个朋友也不一定能把人救出来，那些家伙可是会杀人的，你朋友去救人，就算自己不死，也会害你的小女朋友被杀的。” “救人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一定能救出来的，找人反而更麻烦些，好在除了摄像头外，还有手机三角定位这个办法，你想不明白我为什么来，是因为你想错了，我挨凑二十九分钟，正是为了那一分钟的时间，我和陆佳的通话时间虽然短，来不及定位，但每半个小时通话一次，只要提前做好准备，记录那个时间点所有接到电话的手机，之后每半小时通话一次，通过筛选，就能知道你的电话是打给谁的，我在这里被你揍了两个小时，通话四次，筛选结果已经出来了，嘿。”孙安开始擦拭脸上的血迹。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小布莱特的眉头已经皱得拧了起来。 孙安用大拇指指了一下放屏幕朝下，放在电视机柜上的手机，说道：“还记得开打之前，我把手机拿出来的事吗？你还笑话了我一番，我每半个小时看一次，一是为了确定时间，二是为了看接收的信息，我关闭了声音，关闭了震动，你当然不知道我收到了多少条信息。” 小布莱特呆呆看着孙安，像是想要看出他是不是在说谎，可越来越快的心跳，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孙安完全没必要说这个谎。 - 第一一二章 眼前的危险 桌上一片狼籍。 翻倒的酒杯、泼洒的酒液、啃剩的鸡骨头、半凝固的肉汁、油亮的花生米、张着大嘴的瓜子壶、歪在一旁的碗、横七竖八的筷…… 这里像个战场，人与食物之间的战斗，食物的尸体还在这里，等着人来打扫，已经不在这里了，都进了里面的那间屋子。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可是没人理会，手机上显示的正是小布莱特的电话号码。 手电筒已经开启了露营灯模式，吊在天花板上，一晃一晃的，明亮的白光照亮了这间毛坯房，却没能照亮那些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双双充血的眼睛，那些血丝像是有红光发出来一样。 陆佳缩在床角，用身体挡住了那根被拉弯，却没能掰下来的床栅，她努力过了，手都磨出了水泡，可那根看起来锈得很厉害的铁杆子不像想象得那么脆弱。 她没能得到自己的武器。 而那几个突然闯进来，和陆佳掰床栅没什么关系，他们在外屋的划拳声、说话声越来越大，几乎是吼出来的，胡言乱语中，屋子里那个香喷喷、娇滴滴的水嫩小姑娘又被提起来了。 被称为老涵的绑架者地位似乎不怎么高，没有受到另外几个人的尊重，调侃渐渐变成了嘲笑，又渐渐变成了冷冷的讽刺，老涵受不住激，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最终，他受不住激，带着另外几个闯进了里屋。 此时，离床最近的就是老涵，他喘着粗气，目光在陆佳身上游曳着，不时的吞一口口水，目光里的火热代表着生物最原始的本能，一扩一扩的鼻孔仿佛被喷出来的热气灼伤了，红通通的。 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后面的几个人在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偶尔发出来的笑声十分刺耳，像是一群找到了猎物的豺狼，用啸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老涵伸出手，伸向陆佳的胸部，手轻轻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激动、害怕，还是肾上腺素在发挥作用，他嘴里喷出来的浓浓酒气薰得陆佳直发恶心。 她推了一下老涵的手，没能推开，反而被抓住了，细细的胳膊被握在粗糙的大手里，捏得血液都无法循环。 很疼，但陆佳拼命忍住了，紧紧咬着牙齿，她知道自己叫出声来，反而会让对方更加兴奋，反抗也有这样的效果，但总不能任由对方蹂躏。 她缩着的脚蹬了出去，蹬在老涵脸上。 ………… ………… “喂，你手下不接电话，关我什么事啊？我的手机声音已经打开了，如果人救出来，我会收到信息的，还没有，说明还没救到呢。”孙安被那个壮硕的保镖揪着衣领提在空中，看着在沙发和茶几间的小道上走来走去的小布莱尔说道。 回答他的是重重一拳，打在已经麻木的脸上，血甩在了宽大的壁挂电视屏幕上，新的血继续流下来，盖在了已经干涸的旧血上面。 小布莱特没有理会孙安，挂上电话，又重新拨打，继续在这里走来走去。 又是十多秒过去了，电话仍没人接，他骂了一声，猛的把手机扔出去，手机砸在墙上，后盖、电池纷纷脱落，屏幕上也摔出了蛛网状的裂痕。 “多可惜啊，你不要可以……咳……给我的。”孙安终于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很难看，因为他的脸肿得很厉害。 外面的人听到了骂声，有人敲了敲房门，问道：“布莱特先生，你没事吧？” “滚开！”小布莱特把气撒在了外面的警察身上，又看向孙安，走过去一脚踢在孙安小腿上，随即一愣，“哈”的笑了一声，接着又大笑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笑了好一会，他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对他的保镖说道：“把他放下来。” 保镖一松手，已经没有力气的孙安软棉棉的摔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小布莱特走过去，蹲下来，笑着向他问道：“差点上了你的当，如果你那个所谓的朋友已经去救人了，那你干嘛还不离开，还要呆在这里挨打呢？” “我可不骗人。”孙安躺在地上，斜着眼睛看着小布莱特，“我在等信息呢，等救到人的信息来了，我就可以撂一句狠话，然后潇洒的离开，虽说现在已经潇洒不起来了，但狠话是一定要撂的，否则我心里会不畅快的，那会导致便秘。” 这是个疯子。 迟钝的小布莱特终于也得出了这个结论，这是绝大多数认识孙安的人给他的客观评价，客气点的说他是个怪人，不客气的直接说他是疯子，孙安自然照单全收。 很多人认为他有自杀倾向，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死，偶尔的作死其实是珍惜自己生命的证据，只是看起来不像而已，因为他比别人多了六十米秒时间。 孙安等在这里确实是为了撂狠话，但也不全是撂狠话，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防止小布莱特让他的手下去伤害陆佳，如果小布莱特这么做，他就会去毁了他的手机，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小布莱特已经帮他完成了这件事。 “只是……绑架的人为什么不接电话？”这让孙安有些不安，难道陆佳那边出事了？ “你知道吗？f*ck-u！”小布莱特站起身来，一脚踢向了孙安的肋部，却被孙安抬手挡了一下，但他没有放弃，又是一脚踢过去，又一脚，再一脚…… 孙安挡不住了，抱起头缩起身子，用背脊来承受着小布莱特的踢他，他一直没有倒下，就是因为倒下太危险，很难防御对方的攻击，更别说是卸力了。 幸好小布莱特吊着只手，平衡不好，没办法发全力，若是换他的保镖来，可能很快就能踢得孙安内脏破裂。 但这么踢下去，人还是会被踢坏的。 ………… ………… 老涵喝了很多酒，反应迟钝，被一脚蹬在脸上，蹬得往后退了两步。 站在后面那些人大笑起来。 “还是个小野猫！”有人兴奋的大叫了一声。 老涵可不觉得兴奋，他鼻子很疼，更疼的是面子，恼羞成怒，他大叫了一声，扑向陆佳。 - 第一一三章 黑色的影与白色的剑 陆佳的手臂再次被抓住了，这次捏得更紧，手臂疼得几乎失去知觉，粉嫩的脖子也被掐住了，呼吸困难。 她缩在床角，一只脚曲着，用膝盖顶住老涵的胸口，另一只脚拼命的踢着，可是老涵已经离得太近，那只脚没办法发力，踢也踢不疼，蹬也蹬不动。 尽管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这样的情况真正发生时，陆佳还是慌乱了，紧张、害怕，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嘴唇都咬破了，仍无法阻止喉咙里的声音涌出来，她哭了，啜泣着，拼命阻拦着对方的靠近。 手拷不停的撞击着床头的横杆，“咔啦啦”的响着，由于太过用力，陆佳的手腕被割出了几个口子，鲜血滴在了床垫上，她也不知道，拼命挣扎着。 从生理上来说，女性的力气是不如男性的，但差距不像影视、小说里表现得那么大，陆佳虽然没有去过健身房，但好歹是现役大学生，常上体育课，偶尔还会和同学一起跑个步什么的，而且年轻，体力相对较好。 老涵年近四十，头脑方面正值人生巅峰，但缺乏锻炼，身体稍微有点虚，又喝多了酒，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接近陆佳，只是把她的手臂捏肿了，脖子掐红了，忙出了一身汗，这是个爱面子的人，同伴在后面看着，他却在这里垂死挣扎一样白忙活，越来越急躁。 白酒的后劲也上头了，老涵出了一身臭汗，热得难受，憋得难受，最后终于放弃了自己拼命，回头吼道：“都过来帮我按着她！” 一个人嬉皮笑脸、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老涵啊，你不会是酒喝多了，硬不起来，只好在那里装模作样吧？能一个人把她从大街上带回来，怎么放到床上反而不行了？” “少特么废话，过来拉着她的脚！”老涵又吼了一声。 那几个人这才嘻嘻哈哈的走过来：“我就不信你能亮出枪来。” 陆佳的两只脚踝很快就被抓住了，双腿被拉直，怎么也缩不回来，左手仍被老涵抓着，整个人几乎已经动不了了。 “这些人关系不好。”在这当口，她脑中忽然蹦出了这样的想法，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这对目前的局势没有丝毫帮助。 三个男人合力，她根本对抗不了，躺在破旧的床上，听着那些怪笑声和小铁床不堪重负发出的吱吱声，脑子里一团乱麻，身体仍在本能的挣扎着。 “别担心……我会找到你的。” 陆佳脑中出现了孙安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样。 “人呢？怎么和说的不一样？”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充满了悲伤。 吊在天花板上的露营灯仍在摇晃，像是承受不了屋子里的躁郁气息一样，照在角落的白光忽明忽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影子。 “影子？”等陆佳回过神来，那个影子已经十分明显，而且正在变得更加明显。 那是个单独的影子，没有与任何东西相连，人影拉得再长，脚和人仍是相连的，只有悬浮在空中的物体，比如被风吹起来的塑料袋什么的，才会有单独的影子，可塑料袋是会飘浮的，影子会跟着移动，而天花板上的影子不会动，像是定在那里的。 影子越来越浓，越来越黑，越来越大，渐渐的长出来了，接着，一只黑色的、半透明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抓在那团影子边缘，一个脑袋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陆佳吸了口凉气，她以为自己幻视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再往上面看去，从影子里爬出来的影子已经探出了上半身，是个人影。 看不清五官，或者说那个人影就没有五官，它拿着把剑，一把白色的，细长的单手剑，不知是灯光原因，还是剑本身就是纯白色的，白剑与黑影的对比十分强烈，看起来有些耀眼。 整个人影钻出那团圆影之后，就从空中落了下来，从轮廓可以看出来，那是个身着铠甲、披着披风的人，当然，铠甲和披风也都是半透明的黑影，高大帅气，它落在床上，右手伸直，手中的剑悬在了老涵头顶，然后往下一刺。 帮忙按住陆佳的那几个人也看到了黑影，只不过是在黑影落下来之后才看到了，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就连陆佳的脚从他们手中抽了出来都没发现。 “噗！” 白色的剑刺进了老涵的后脑勺，从他的嘴里穿出来，及时停住了，极为锋利的剑尖悬在，陆佳喉咙前面，已经染成了红色，一滴血从上面流下来，在剑尖凝成一粒血珠，滴落在陆佳脖子上，滚烫。 老涵的尸体也压在了她的身上。 “哇！” 那三人怪叫着往外屋跑去，惊慌失措。 黑影拔出剑，从床上跳下去，追到了外屋。 陆佳奋力推开老涵的尸体，坐起来，揉着被捏得麻木的左臂，够着身子往外面看去，她也很害怕，但和刚才的害怕已经不同，那个影子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外屋的门打不开了，那三个人用力摇了一会，见黑影已经追出来，就尖叫着贴在墙上，撞作一团，像是想要用身体把墙壁撞出个洞来，或是钻进同伴的身体里避难。 高大的黑影停下来，举起了手中的剑，斜着挥下来，一个人的脑袋就飞了起来，脸上仍保持着害怕表情，掉在地上滚到桌子下面，剑没有停住，又从另一个人左肩砍进去，从右肋砍出来，再把一条右臂齐肘划断。 剩下那人已经害怕到了极点，鬼叫一声，扑向了黑影，但什么也没能扑到，他直接穿过黑影扑向前方。 黑影回身又是一剑，将那人拦腰斩断。 “啊——” 那人还没有死，大叫着用两只手往前爬，肠子、内脏从他的腰部漏出来，掉了一地，不等他爬远，那把剑又已经悬在了他的脑袋上方，往下一刺。 陆佳看得惊心动魄，瑟瑟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尸体，第一次就见到这么可怕的杀戮，血压太高，只觉得头晕眼花。 接着，那个黑影朝她走来。 - 第一一四章 陌生的人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陆佳很害怕，害怕那些可怕的尸体，也害怕那个可怕的黑影。 黑影朝小床走来。 她还是跑不了，缩到床角，睁大眼睛看着走近的黑影，黑影原本十分模糊的轮廓边缘已经变得十分清晰，并且能明显的看出铠甲的模样和披风的柔顺感，但这个影子是碰不到的，那个被腰斩的人就直接穿过了它的身体，只有那极为锋利的白色剑刃可以触碰到，碰到就能把人体刺穿或斩断。 剑朝着陆佳举了起来，陆佳还抱着一线希望，看着那森白的剑刃，黑影舍近求远，本来可以先杀死她，再去杀那三个人的，但扔下她不管，先去杀了那三个人再转回来，这可能是因为她被手拷拷着，也可能是因为黑影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剑挥下来，尽管陆佳尽力睁大了眼睛，本能还是让她在白光靠近时闭上了眼睛，她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者说全身上下都在疼，没有感觉到剑刃切进来，就觉得右腕震了一下。 手拷被划断了，不是中间连接的地方断了，而是扣环直接被切开，这是用锯子都很难锯断的东西，却被一把薄薄的剑切开，而且切口十分平整。 黑影和白剑都不见了，像是没有来过一样，身在一旁的尸体可以证明刚才那不是梦，尽管这两间屋子很像是噩梦里的场景一样。 陆佳脱困了，她耳中只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手腕处的伤口这时才终于疼起来，血流在她手上画了很多条宽宽的线，触目惊心，她顾不上那么多，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于是朝着外屋走去。 一只脚才刚踏进外屋，靠在门上的那两只尸体就突然一动，一具尸体没了脑袋，另一具尸体齐胸而断，胸部一上倒在一旁，胸部以下坐在地上，同时动了一下，往旁边歪倒。 陆佳吓得尖叫一声，又退回了里屋。 尸体会动是因为门被推开了，由于尸体堵着门，推门的人很用力才把门打开，由于窗子都被封死了，陆佳没有逃的地方，情急之下，窜到外屋，抓起个酒瓶拿在手上，紧张的盯着门。 好不容易逃出来，她绝不会再被抓到，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 门被完全推开来，一个有些耀眼的人踩着血泊走进门来，看向陆佳。 那是个西方人，一个陆佳这辈子见过的英俊的人，他的五官精致到了极点，皮肤白皙，目光深邃，头发偏黑，全部往后梳着，穿着灰色的v字领紧身长袖t恤，一条蓝色的磨白牛仔裤，身材像足球运动员那样漂亮，穿着双深蓝色的air-jordan拖鞋，后面拖着个黑色的pelican行李箱。 他把行李箱放在外面，走进屋里来，把门关上，看着陆佳，微笑着用英语说道：“漂亮的小姐，抱歉我来晚了，肖恩·斯特林（sean·sterlg）听候您的吩咐，您可以叫我兰斯（nce）。”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牌，优雅的行了个礼，将纸牌递向陆佳，动作很自然，一点也不做作，也不显得滑稽。 倒是陆佳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好笑，豪迈的提着个白酒瓶子，呆呆看着那个人，那张纸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是张梅花j，看起来和别的纸牌没什么区别，陆佳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拿张牌递给自己，只觉得匪夷所思，见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仍弯着腰等着她说话，便结结巴巴的问道：“兰斯是指……武器（骑士枪）还是兰斯洛特（ncelot）？” 骑士枪就是骑士决斗，骑着马对冲时，举起来的那种又粗又长的枪；兰斯洛特不必多说，就是指中世纪最著名的那位圆桌骑士。 nce虽然也作人名，但他已经说了他叫肖恩·斯特林，没有加中间名，兰斯就只能是外号，先前的黑影持剑，身着铠甲和披风，陆佳很自然的就把兰斯和兰斯洛特联系起来了。 “或许两者都是。”兰斯直起腰来，像是看不到这里的尸体，闻不到这里的血腥一样。 她看了一眼陆佳的手腕，又把纸牌装回兜里，掏出来一块手帕，走过到陆佳身前，接过她手中的酒瓶放在桌上，又温柔的捧起她的手腕，仔细的用手帕将伤口裹好。 陆佳呆呆的看着对方的动作，到现在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 接着，天旋地转，她被兰斯猛的抱起来，吓得惊叫一声，发现自己只是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捧着，标准的公主抱。 兰斯的手很有分寸，没有乱来，抱着陆佳走到门外，将她放下来，再转身回来，踩着血泊把行李箱拿出来，关上门。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陆佳踩到那些人的血。 “请稍等。”兰斯朝站在一旁的陆佳说了一声，接着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这才又睁开眼睛来，微笑着对陆佳说道：“好了，走吧，孙让我把你送到，呃……碧辉小区？” “孙？你是说孙安？”陆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知道碧辉小区是白月的家。 “是的，孙安。”兰斯比了个请的手势，手指对着停在不远处一辆帕萨特。 陆佳这才观察起环境来，这里应该是清济市的郊区，她刚才呆的屋子是一栋写着大大的“拆”字的小破楼，字迹都十分模糊了，拆迁计划可能是被搁置了，使得这里成了一个废墟般的破街。 这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陆佳走到帕萨特旁边，发现这车是偷来的，车玻璃被打坏了，驾驶室那边的椅子上还有些碎玻璃，她已经顾不上这是不是偷来的车了，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只想尽快见到白月她们。 兰斯扫掉座椅上的玻璃渣，把拖鞋扔到旁边的草丛里，坐进车里，但没有急着开车，而是拿出手机，拨打了孙安的电话，将手机递给陆佳。 那栋待拆的破屋子里，真正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情景，四具尸体都碎了，连皮带肉加骨头，像是案板上的剁肉，别说辩认身份，就连他们原本是不是人都很难看出来。 - 第一一五章 竖着离开 放在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孙安睁开仅能睁开的半只右眼，吐出口带着浓浓腥味的浊气，垂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提起来，看起来像是有千万斤重，手掌拍在肩膀旁，用力一撑，翻过身来躺在地上。 小布莱特已经累得瘫在了沙发上，听到电话响，抬起头来，面色严峻的看着孙安的手机。 他的保镖也坐在了沙发扶手上，再没办法笔直的站在旁边，黑色的西装已经湿透了，双羊皮手套也打坏了，汗水正从下巴上往下滴，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滩。 打人也是很累的，要发力、要收力，还得保持平衡，连续出拳击打空气都是件很累人的事，更别说是个几十公斤的人了，二人的拳面都已经发红，微微肿胀。 打人的人这样，可想而知被打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孙安还没有死，内脏、重要部位没有受伤，但身上的皮肉已经找不到完好的地方了，体内酸胀难受，体表疼痛难忍，呼吸并不困难，但是非常痛苦。 他躺在地上，伸手到电视柜上摸了一会，摸到自己的手机，十分吃力拿下来，贴在那只鸣得不是太厉害的耳朵上。 “哦，我很快就回来。”他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电话就从手里滑出去，掉在地上尚示完全干涸的血滴里。 孙安看着天花板，嘿了笑了一声，说道：“差不多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就你这样子，怎么回去？要不我帮你叫辆救护车？”小布莱特笑着说道，他在刚才打不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尽管没人接电话和他的猜测不相干。 “别小看人啊混蛋，我可不是你这样的软蛋，疼痛什么的只不过是感觉而已，身体出现异常向大脑发出的警报，老子是自愿来这里挨打的，身体会出现异常在来之前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疼痛来警告，不去感觉就不会有感觉懂不懂？虽然说这么多话只是在争取一些休息时间，有点丢脸，但总比受这么点伤就要上医院要好得多，被别人知道我挨一顿揍就上救护车，那我以后还怎么混？”孙安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小声说道。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流了不少血，又流了不少汗，几乎是脱水状态，但说完这些话，就用手肘支着地，慢慢坐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身体在轻轻颤抖着，但表情十分平静。 “口渴了？”小布莱特听到那锯木头般的说话声，忽然有了个好点子，站起身来，走向孙安，拉下了裤子拉链。 孙安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我还没渴到那种程度，而且这种戏码早就过时了，为了你的子孙袋着想，劝你别玩得太过火，要是惹我发火，就算你是米国总统我也一样杀了。” “你碰我试试。”小布莱特摇摇晃晃走过来，出了不少汗，那一瓶红酒都被他灌进肚子里了，又大量“运动”，加快了新陈代谢，酒劲已经上来了，双眼迷朦，面色通红。 “你掏出来试试。”孙安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小布莱特，手指轻轻活动着。 脸肿，挤得他的左眼完全睁不开，右眼也只能睁开一半，这半只眼睛里，黑眼仁占了大半，黑得十分深沉，像是把所有光华都吸收了一样，暴戾的气息又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蒸腾的热浪一般，仿佛让照进来的阳光都黯淡了几分。 小布莱特把手伸进了裤裆里，醉意让他让记了那天晚上ktv里发生的事，在被踢晕之前，孙安也是这样的可怕，只是脸更白静一些。 “不，别！”坐在沙发上的保镖急忙站起来，抬手制止，他没喝酒，虽然身体疲倦得要命，但脑子还很清醒，一个海豹突击队的退役成员，不可能察觉不到房间里的危险气息。 小布莱特愣了一下，一脸不爽的看向保镖，说道：“怕什么，他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能把我怎么样？又不会把他尿死或尿残疾了。” “不，别这么做，你会……让他的伤口感染。”保镖也想不明白孙安都这副模样了，还能拿小布莱特怎么样，但直觉告诉他，这次不能任由小布莱特乱来，否则后果很严重，他知道小布莱特的脾气，知道用“直觉”来解释是没用的，只好把感染搬出来。 小布莱特被拉到了一边。 孙安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捡起手机在衣服上擦干净，塞回口袋里，深呼吸一口，翻身撑地蹲起来，再扶着电视柜缓缓站起。 他没能站直，身体摇摇晃晃，看起来醉得厉害，一个站立的动作就让他累得剧烈喘息，喘了一会，他看向小布莱特，说道：“让你父亲替你准备后事吧，不论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就像找到陆佳一样，你会死得很痛苦，比我痛苦十倍。” 撂下这句狠话，孙安心满意足的朝着房门走去，小布莱特被保镖紧紧拉住，在后面叫骂着。 ………… 门终于打开，守在外面的警察看到孙安的模样，都深深的吸了口凉气，脸已经被打成了这样子，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模样的人不应该在走路，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血仍从孙安脸上滴下来，滴在他已经被染红的胸口，他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脚步虚浮，让人提心吊胆，不过始终没有摔下去。 孙警察还在这里，可能是轮到了他值班，别的警察和孙安不熟，但他熟，而且因为gsr的小秘密，熟得有点过头了，走过来想要搀扶孙安，却被拒绝了。 “给我瓶水吧。”孙安需要的不是支撑的力量，而是补水。 孙警察转身拿了把椅子过来，让孙安坐下，又到旁边的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过去，又拿出手机来准备叫救护车。 “不用，其实我没事，只是胖了一圈而已，谢了。”孙安坐下来，小口的喝着水，这样更方便吸收，也不会因为张嘴而扯得脸疼，凉凉的矿泉水滋润着滚烫的喉咙，很是舒服。 花了近三分钟的时间把水光，他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站起来，他想了想，又对孙警察说道：“我这个状态开不了车，能不能送我回去？我要去碧辉小区。” “行，老孙，你送他回去吧。”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但更有威胁的人接口说道，应该是这队警察的带队人。 孙警官点了点头，扶着孙安往电梯走去，长长的走廊两旁全是警察，像是通往刑场的绿里。 - 第一一六章 兰斯 帕萨特行驶在前往碧辉小区的路上，车里有俊男有美女，但是没有交谈，幸好气氛不是太凝重。 “你那张扑克牌可以再给我看看吗？”陆佳转头看向那个异常英俊，却并不油腻的人。 “当然。”兰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牌，递给陆佳。 陆佳接过牌，好奇的看着。 牌面是梅花j，和别的扑克牌没什么区别，一正一反两个小人不知在看着什么，手里拿着长矛一样的东西，难道这就是他外号的由来？ 翻过来，牌的背面分成三格，上面一格用英文写着【愤怒】的字样；中间一个有个标志，是一个竖着的椭圆形，像橄榄核，只不过上下两头是圆的；下面一格写着一行小字——【永恒的剑鞘】。 “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张牌？”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会，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陆佳又把牌递还给兰斯。 兰斯转过头来，却没有接牌，目瞪口呆的问道：“你……不知道？他没和你说？” “不知道什么？”陆佳更茫然了。 兰斯的太阳穴上出现了一滴汗珠，贴着鬓角流下来，这才接过牌，看着路，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别在意。” 这样的反应让陆佳更加好奇了，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孙安。” 孙安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大秘密，陆佳早就看出来了，否则白诚根本不可能让他给白月当保镖，只是孙安没有说，白月和他狼狈为奸，她也不好去打探别人的秘密，兰斯明显是孙安的旧识，应该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而且这个秘密很可能和先前的黑影有关。 兰斯没有说话，专注的开着车，像是听不到这句话似的。 陆佳笑了笑，又说道：“我还告诉他，我看到过一个拿着剑的黑影。” 纸牌和黑影都是主动出现在她眼前的，可不是她故意去窥探别人的隐私，既然看到了，就不可能无视，那黑影可是当着她的面杀了三个人呢。 兰斯这才转头看了陆佳一脸，脸上是沮丧的表情，叹道：“我以为那个大嘴巴已经和你们说过了。” “说过什么？”他的表情让陆佳心里有了一丝歉意，但实在太好奇，任何人看到那样的黑影，都不可能扔着不管，憋到现在才问，已经差点让她憋出了内伤。 兰斯思考了一会，说道：“我不愿欺骗一个女士，但有些东西也不希望你知道，只能和你说与我相关的东西，其余的你想知道就去问孙吧，简单来说，那个黑影是我的能力，纸牌是我的能力根源，就这样。” “能力？超能力？”陆佳睁大了眼睛，其实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但听兰斯亲口说出来，她心中的震撼仍没有丝毫减轻。 黑影只可能是两种东西，一是超能力，二是鬼魂，一个穿铠甲的鬼魂没理由来救她，那么超能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黑影消失，兰斯开门，也说明黑影和人的关系更大，是鬼魂的可能性极小。 “为什么你会有超能力？”陆佳又问。 “因为我碰到了纸牌。”兰斯回答。 “碰到纸牌就能有超能力？那我现在岂不是也有了？”陆佳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是我的纸牌，你碰了也没用。”兰斯继续开车。 “那我应该碰什么样的纸牌才有用？”陆佳憧憬起超能力来。 “抱歉，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只想警告你——代价太大，不要随意碰纸牌。”兰斯光着脚开车，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车的行驶速度越来越快。 “开慢点，那我问你和你有关的问题好了，【愤怒】是指什么？”陆佳拉住了车顶侧边的扶手。 车速又缓了下来，兰斯回答道：“是我的能力名。” “愤怒？看不出来呀。”陆佳歪着头想了想，无法把黑影和愤怒联系起来。 “那是因为黑影还没有完成成形就被收了，等成形，它就开始愤怒了。”兰斯已经平静下来。 “哦。”陆佳点了点头，她记得那黑影确实是有变化的，刚出来的时候还只是模糊的影子，之后就越来越清晰了。 她又问道：“那个椭圆标志是什么？” “能力标志，剑鞘的横截面。”兰斯回答道。 “啊，原来是这样。”陆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就是永恒的剑鞘？那是什么意思？” “剑鞘就是指我，当黑影完成成形，并且杀尽敌人后，它将把剑插进我的身体里。”兰斯淡淡的说道。 陆佳愣住，她想象力再丰富都不可能把剑鞘和人的身体联系起来，也想不出被那把锋利的白剑刺穿身体会是什么滋味。 “【愤怒】指的是亚瑟王的愤怒，黑影是亚瑟王的怨魂，剑是石中剑guevere（caliburn），剑鞘名为兰斯洛特。”兰斯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亚瑟王的愤怒……”陆佳重复了这句话。 亚瑟王是人类史上最有名、最具传奇色彩的国王了，在罗马帝国瓦解后，他率领圆桌骑士团统一了不列颠群岛，至于这位国王是否存在，至今仍存在争议。 围绕亚瑟王的传奇很多，最著名的有四个，一是魔法师梅林（membrosius）；二是石中剑，也就是选王之剑；三是圣城卡美洛（camelot），也就是亚瑟王朝的中心、圆桌骑士团的总部；四就是最伟大的骑士兰斯洛特了。 “亚瑟王的愤怒”很好理解，只要对这些传说感兴趣，查过一些资料的人都知道，兰斯洛特是给亚瑟王戴过绿帽子的，他和王后桂妮薇儿（guevere）有着诸多纠葛，据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朝廷的内部团结被破坏，圆桌骑士团分裂，导致了亚瑟王朝的陨落。 亚瑟王当然要愤怒，不愤怒才奇怪了，他当然要把兰斯洛特当成剑鞘，一次又一次的把咖喱棒插进兰斯洛特身体里，永远持续下去，兰斯洛特就是“永恒的剑鞘”。 “这样的能力，果然代价很大。”陆佳同情的看着兰斯，她以为兰斯说的代价是能力的反噬。 兰斯笑了笑：“我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设计的这个能力，我不是真的兰斯洛特，那个黑影也不一定真是亚瑟王的怨魂，它成形之后不一定能刺到我，刺到也不会直接杀死我，只会让我受伤而已。” “这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我的技能主攻，而且很强大，当然要付出代价，能力不平衡的游戏，谁特么来玩？”他笑着，说出了孙安曾经说过的话。 - 第一一七章 死亡威胁 “别把我的事向任何人说起，如果你实在好奇，想打听纸牌的事，悄悄向孙打听，别让别人听到，最好是不要打听，知道这些东西，对你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会有很大的坏处，另外，千万别爱上那个混蛋，否则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突然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碧辉小区门前，帕萨特车里，兰斯郑重的向陆佳说道。 “爱上……他？”陆佳还以为兰斯在开玩笑，她对孙安是有好感的，但谈不上喜欢，她喜欢的是更加正经、稳重的人，孙安不是她的菜。 兰斯笑了笑：“那是个危险的人，他有太多种方法让你不知不觉的爱上她，你这样美丽、温柔的女士，不应该为我们这样的人心碎，虽然他闯进你生活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运就染上了一丝悲剧色彩。” “我……我知道了。”陆佳点了点头，又问，“你不进来坐一会吗？” “我还有事，不过咱们还会再见面的，m‘dy。”兰斯说完，一挥手，驾驶着帕萨特继续往前驶去。 尽管汽车早已消失在了视野里，陆佳仍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双眼没有焦距，视线不知道延展到了什么地方，发了好一会愣，这才回过神来，走向小区大门。 不可思议！ 先前的所见、所闻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亲眼看到了黑影杀人，兰斯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相信，也不由得她不信。 兰斯有着超能力，孙安一定也有，这就是白诚让他当保镖的原因，也就是说，白诚和白月都知道孙安是有特殊能力的，白月没有向她们说明的原因也很清楚了——知道这些东西，对她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会有很大的坏处。 至于不要爱上孙安这句话，陆佳选择了无视，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爱上孙安的情景，“爱”字对一个二十岁的女性来说已经十分沉重了，加上她不喜欢孙安那种有些跳脱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爱上的。 孙安即使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个月改变她的想法，三年还差不多。 已经来过几次了，和大门口的保安都熟悉了，陆佳直接打了声招呼就走进了小区，朝着白诚的家走去，还没走到门口，白月、陈亦珊、唐贤和何若银已经冲出了别墅，迎了上来。 “你没事吧？啊！血……”唐贤双手按在陆佳的肩膀上，一眼就看到了她衣领上的血迹，那是老涵的血，滴到脖子上就流到了领子上，她手上自己的血倒是擦干净了，但衣服上的怎么擦也擦不掉。 “我没事，别担心，就是不小心被割伤了，就是需要洗个澡，再把衣服烧了。”陆佳笑着说道，她能平安无事的走进来，就已经说明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呆在那间废弃的屋子里很难受，衣服上除了血以外，还有老涵滴下来的汗，回想起来，十分恶心。 “他呢？去找谁的麻烦了？”白月看了一眼小区大门，没有看到孙安，以为他把陆佳送回来之后又离开了。 “我不知道，我没见到他，是他的……朋友把我救出来的。”陆佳见白月一脸担忧，心想会爱上孙安的恐怕是她才对，同时也觉得很奇怪，如果孙安也有能力，为什么白月这么担心？ 她没有问，在四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别墅。 白诚和乔敏就坐在客厅里，陆佳向二人问了好，就跟着白月上二楼，来到了她的房间。 白月先找出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陆佳，五个女孩子除唐贤瘦高、陈亦珊丰满外，其余三人身材都差不多，经常换着衣服穿。 陆佳刚要去浴室洗澡，就听到站在窗旁的何若银说道：“那是……他吗？” 另外几个也急忙去到窗前，往小区院落看去。 从衣着来判断，那是孙安，被鲜血染红的只是胸腹那块区域，但从模样来看，没人能认出那是孙安。 “是他！”白月看到了搀扶着孙安的孙警官，立即想起孙安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转着就朝着楼梯跑去。 几个女孩子跟在后面，把别墅的楼梯踏得“啪啪”直响，惊得白诚和乔敏都站了起来，这一幕在几分钟前才上演过，简直像是录像回放，只是多了一个陆佳而已。 陆佳抹着眼泪跑出去，只觉得手脚无力，出门就差点摔了一跤，刚才离得较远，还看不太真切，但已经能看到孙安被打成了什么样子，她被吓到了，心中的恐惧胜过了看到黑影杀人。 “你……他……”白月第一个跑到孙安身前，震惊不已的看着孙安的脸，又看向了孙警官。 孙警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外交豁免权是写进《wyn外交关系公约》里的，大部分国家都签署了，不可能置之不理，就算孙安因为被打一事提起诉讼，通过外交渠道解决问题，拥有绝对豁免权的小布莱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大使馆最多对外公布小布莱特已经接受过批评，孙安甚至连个道歉都等不到，涉及到外交，孙安轻如响屁，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和大使馆对抗？ 警察夹在当中，两边都难做，他们怕孙安出事，更怕大使馆那边找他们麻烦，一点法子都没有。 “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唐贤叫起来，瞪着孙警官。 “这可不能怪警方。” 孙安笑着劝了一句，转身对孙警官说道：“多谢了，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孙警官黑着脸，点了点头，一语不发的转身走着小区大门走去，走到转角处，他回头向孙安看向，见她已经被几个女孩子扶着，走到了别墅门口。 “我会杀了他，当然不会自己动手，也不会在清济市动手，放心，你们最好也不要牵到这件事里来，他应该很快就会回到江海，再也作不了恶，永久销号。” 孙警官又回想起了孙安在来的路上说过的话，这是死亡威胁，威胁的还是重要的外交成员，警方完全可以把孙安抓起来，但他不可能把这个被打个半死的人带回去，只能当作没听见。 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孙安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为什么要提到gsr的事，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但具体不简单在哪里，孙警官仍是一头雾水。 - 第一一八章 同情（上） “傻子，哭什么呢？你平安回来了，我还能走路，还有什么好哭的？我都想不出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 看着站在不远处，身体颤抖不已，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虚弱的陆佳，孙安笑着说道。 他的脸太肿，没办法笑出来，但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有一个女孩子像这样为自己流泪，身为男人是应该感到幸福的。 陆佳在流泪，她被老涵掐着脖子的时候也哭了，但远没有现在哭得那么厉害，眼泪止也止不住，像是两道山泉，流泪可以理解，毕竟孙安是为了救她才被打成这样，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抖成这样，紧紧的握住了双拳。 “走吧，我正在攻略警察呢，让他看到这么多美女围着我，肯定会嫉妒的，那我这番苦岂不是白受了？”孙安走上前，拍了拍陆佳的头，搂着她往别墅走去。 陆佳感受到了孙安的重量，他靠在她身上，压得很重，反而让陆佳的心里舒服了许多，她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支撑着孙安走完这段路。 进了别墅，门一关，孙安就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动也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是重伤者，支撑着他的陆佳和挽着他胳膊的白月也停下来，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孙安是个难以琢磨的人，常有出人意料的言行，虽然才来了几天，他已经在六个人中扮演主导者的角色，这个变化不是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的，但很轻易的就被接受了。 白诚和乔敏也赶了过来，看到孙安这副模样，都皱了皱眉，白诚立即去打电话，乔敏则去收拾让孙安躺的地方。 孙安仍站着不动，等到白诚挂上电话、乔敏整理好客房，他仍那副垂头沉思的样子，白月好奇起来，低头端详了好一会，说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的脸肿，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始终处于闭着眼的状态，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问。 孙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睡着了，或者说已经呈半昏迷状态，这里的环境足够安全，已经没有强撑着保持警惕的必要，心防一卸，精神一松，站着就睡死过去了。 别墅野一阵忙乱，鸡飞狗跳，孙安被抬到了客房的床上，白诚叫来了医生，立即着手检查孙安的状况，处理身上的伤口。 白月、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挤在客房门口，紧张的等着。 不在医院，没有专业的医疗器材，检查起来还是很麻烦的，需要的时间也很长，白诚叫医生而不是叫救护车，是因为他猜到孙安不想上医院——若是他愿意上医院的话恐怕直接就去了，没必要来小区。 医生一共来了三个，剪开了孙安的衣裤，翻来覆去的察看着，不时的小声交谈，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样的情景让门口的五个女孩子越看越紧张，怕打扰医生工作，又不敢出声询问，只好继续看着，陆佳倒是止住了流泪，但是心力憔悴，面色苍白，头有点发晕。 “没什么大碍，不过最好还是到医院来拍个x光片，做个核磁共振，以免骨头和内脏有什么损伤，就目前看来，都是些皮肉伤。”面色严峻的医生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果，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皱眉不是因为情况不对劲，而是因为想不通。 医生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都被打成这样了，居然只是皮肉伤，把伤口处理好之后，他们就无事可做了，最多再弄些点滴，增强一下孙安的抵抗力，保持他的水和电解质平衡，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陆佳往后就倒，她的情况和孙安一样，紧绷的神经一松，精神就支撑不住了，在这几个小时里，孙安是在肉体上受了很多苦，而她是在精神上受了很多苦，这个下午的经历，恐怕是会给她留下一些心理阴影的。 这位病人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休息而已，处理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两名医生们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来监视孙安的情况。 ………… 睡眠是疗伤良药，可是昨晚睡得太多，早上的课也一直在睡，相当于中午才醒过来的，孙安睡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就醒来了。 他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看到了点滴架和坐在床边的陆佳和陈亦珊。 大概是怕吵到孙安，二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书，陈亦珊在看一本杂志，陆佳捧着本人短篇小说集，是姜峯楠的《你一生的故事》，也就是电影《降临》的原著。 她心不在焉的看着，看一会就抬起头来瞧瞧孙安，又低下头去看会书，这次也是一样，这个动作已经做习惯了，这次仍是看了一眼孙安，又低头看书，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才又猛的抬起头来，见孙安确实是在看着自己。 “醒了！”她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欢呼，又像是被吓到，声音挺大，把陈亦珊吓了个激灵。 孙安脑袋上裹着纱布，不知道涂了什么药，凉凉的，很舒服，不过全身都在酸疼，又难受得要命。 他撑着床坐起来，陆佳急忙放下书，过来帮他把枕头竖起来，让他靠着，又拿起桌上的水杯，把插在杯子里的吸管塞进孙安嘴里。 “这是怕我的口红被擦掉？”孙安喝了几口水，笑着问道，虽然笑得很难看，但肿消了不少，至少脸能动了。 “是怕你张不开嘴。”陆佳把杯子放回去。 医生进来了，又给孙安检查了一番，这次主要是问诊，确定孙安的内脏、骨头没什么事，这才给他换了一袋点滴，离开了别墅。 之后，白月她们也进来了，五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安。 “想知道，问我不就行了？我就直说好了，没错，我光着身子，现在没有抵抗你们的力气，只能任由你们摆布，来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孙安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猛的把被子掀开。 “呀！” 她们笑着背过身去，孙安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是好事。 - 第一一九章 同情（下） “不如嚼碎了喂我吧，也方便消化。” 看了一眼陆佳手里热气蒸腾的碗，孙安的视线又转到了她红滴的嘴唇上。 “恶心。”陆佳脸色一红，舀起一勺鸡汤泡饭，抬到嘴前小意的吹着。 鸡汤是乔敏特意给孙安煲的。 吹凉了那一勺，陆佳用碗接着，将勺子送进了孙安的嘴。 汤很香、很鲜，孙安美美的吃着，咽下去，笑着说道：“这小日子过的，比我想象的要舒服多了。” 他看着陆佳，说道：“以后都这样喂我吧。” “我不是饲养员，不喂猪。”陆佳白了他一眼，又吹凉一勺饭喂给孙安，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 “不用担心，那个问题很快就不是问题了。”孙安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你只有挨打才能救我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他有办法对付小布莱特，陆佳就不再询问，转开了话题。 “有是有，只是怕时间上来不及，这是最快、最安全的方法，而且被打成这样，你不仅会同情我，搞不好还会喜欢上我。”孙安笑着说道。 “我的白马王子应该是个安份守己的人，才不会是你这种……坏人。”陆佳又想起孙安掀开被子的情景，他只穿着一条内啥，两脚大开着，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五个女孩子面前，这样的人不是她的菜。 她想起兰斯说的那些话，客观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心思，确定自己并没有喜欢上孙安。 “定义别下得太早，免得被打脸，还是喜欢上吧，h的事当然要和喜欢的人做，先喜欢上，到时候也会更开心一些。”孙安很严肃的说道。 “呸，你就做梦去吧。”陆佳又白了他一眼。 “意思是想要出现在我梦里？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够开放的，我的梦可不是一般的刺激，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的。”孙安看着天花板，舔了舔嘴唇。 陆佳红着脸继续给他喂饭，沉默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问道：“你的扑克牌在哪里？” 她不是真的想问，只是用特殊的方式表达出自己已经知道了纸牌的事。 孙安一愣，皱了皱眉。 陆佳一下子慌了，忙道：“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他告诉你了？”孙安脸上出现了笑容，“这就有趣了，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脸叫我大嘴巴。” 他不介意把被遗忘者的秘密告诉别人，和白月第一次见面就和她说了，为什么要隐瞒呢？早就不是异能者会被有关部门抓去切片的脑洞时代了，知道纸牌的人很多，知道那些孤儿组织的人也不少，也没见出过什么大问题。 “他以为你已经和我们说过了。”陆佳笑了笑，她又想起了兰斯当时的表情。 “我没说是因为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些超自然的东西，至少能让人的眼界更开阔，脑洞更大。”孙安从床头柜上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没有收到什么信息，这是好事。 “那就等她们也知道后，我再问你详细的东西吧，免得你还要重复说几遍，反正迟早会被她们发现的。”陆佳继续吹着勺里的饭，她又想到了下午看到的黑影，“亚瑟王的怨魂”，想出了神，机械的吹着，把饭粒都吹冷了。 孙安笑了笑，他的能力只要不说，别人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现的。 “呀，凉了。” “没事，用你的嘴温热后再喂我。” “呸！恶心。” “再多呸几下，少女的口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调味料，多加点才好吃。” “呕……” ………… 陆佳喂孙安吃完了饭，抬着碗出去了，白诚随后走进来，坐到床前，拿出支烟塞在孙安嘴里帮他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支，问道：“需要我出手？” “不用，今天的事是个意外，我已经布置好了，他已经看不到后天的太阳。”孙安抽着烟，淡淡的说道。 “就不怕事情闹大了？你不是说有人在找你，要是把驻华大使的儿子杀了，事情绝对不会小，你的名字肯定要上新闻，虽说叫孙安的人也不少，但是肯定会有人来查你。”白诚抽着烟，模样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却在平静的说着杀人的话。 “人要杀，但事情不会闹太大，倒是你，要杀你的人可能很快就出现了，代替我的人也一样，你就不怕？”孙安好奇的看着白诚。 他是极佳的保镖，就算犯了错，让受保护的人死了，也能立即让时间返回到一分钟前，白诚是有死亡威胁的，而白月只是有被绑架的可能，让他去保护白月，很不明智。 白诚笑了笑，像是只得了猎物的老狐狸：“不是还有你吗？我雇你保护白月的时候，可没说不需要你帮忙，我已经安排好了，要是我死掉，手下就会立即打电话给你，你让我活过来，再打电话给我警告，我不就有活的希望了吗？” “不愧是商人，真会算计。”孙安笑了笑，“给女儿备了颗后悔药，还想自己偷吃，你就不怕白月也有危险？” 白诚翘起了二郎腿：“要杀我不容易，要杀我的人必须集中力量对付我，不太可能同时去对付白月，这边有我的人，那边有你，你需要人手我可以派人去，我需要帮忙可以打电话给你，这是最理想的保护方式，要是真遇上两波人一起动手，一波对付我，一波对付白月，那我自认倒霉，死了也就死了。” “那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小，另外，如果是和我一样的人来找你，那就算你打电话给我也没有，对方可以在你和你的手下察觉到之前把你杀死。”孙安警告道。 “没人能够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靠近这栋别墅，如果是远距离就能杀人的，那我认栽，就算你呆在我身边也一样保护不了我。”白诚似乎已经机关算尽。 孙安点了点头，既有爆发力，又能远距离攻击的能力不是没有，只是很罕见，本杰明的能力可以算是一个，但本杰明没办法用他的触手来看，想电死白诚是非常困难的，只能设置跨步电压陷阱，但跨步电压触电不容易电死人，在相对复杂的环境里也不好用，触手还有暴露的可能。 能力是平衡的，不聚齐全部纸牌，不可能有十全十美，强大的能力就意味着有沉重的代价，白诚这么想是对的，如果是孙安对付不了的能力，那么即使让孙安呆在身旁也没什么大用。... 第一二零章 黑暗中的访客 深夜，米国驻江海总领事馆外面的壁灯还亮着，把领事馆照得庄严、肃目。 特命全权大使威尔·布莱特和夫人早已躺下，但迟迟没有睡着，开着床头灯，躺在主卧室极为豪华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说着话，商量着对策。 傍晚时接到了小布莱特的电话，说他准备明天回来，声音沮丧，似乎又在清济市吃了亏。 “那个叫孙安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查不到吗？”布莱特夫人年轻时也是个美女，但中年发福后，就再也找不到过去的风华正貌，脸上的肉在她鼻唇两侧压出了深深的发令纹，让她看起来像是整天板着脸一样，很多人因此怕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威严，她就开始整天板着脸，训斥那些手脚不够麻利的下人是她现在最喜欢的娱乐活动。 布莱特夫人还从来没听儿子用那样的语气说过话，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让她十分难受，儿子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么大委屈，一个普通的华夏老百姓居然敢伤到小布莱特，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早就查到了吗？查来查去都是那些资料，不知有些什么背景，拿到了清济大学的旁听证。”老布莱特在夫人面前显得干瘪瘦小，脑袋已经半秃，平时总是带着副小巧的金边圆眼镜，鼻头红红的，俱内，但对外十分强势。 “有背景又怎么样？还能大过你不成？明天就找人处理好这件事。”布莱特夫人恶狠狠的说道。 “处理还不简单？我就担心他是和本杰明一样的人，那处理起来就麻烦了，本杰明死了，根本查不到是谁杀的，我怀疑孙安的档案是假的。”老布莱特还想反抗一下，本杰明的死亡弄得他担惊受怕，这两天都是在恐怖中度过的，不想再承受来自夫人的恐惧。 “那又怎么样？你还怕找不到人？管他是什么的，直接把他给……”布莱特夫人用更大的声音说道，几乎是吼出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老布莱特被吼得心烦意乱，转了个身，背对着布莱特夫人，关掉了床头灯。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都市的光污染从床脚正对着的那扇窗户照进来，不刺眼，刚好能让人看清卧室里的东西。 老布莱特并没有睡着，睁着眼睛开始思考着明天要联系的人，身为驻华大使，他甚至可以直接和米国总统打电话，当然，对付孙安是没必要惊动大人物的，联系个底层人物就能解决这件事。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隐约看到了一抹黑暗从窗子外面飘进来，飘到了他的床前，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闭上眼睛揉了揉，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抹黑暗已经显出了一个怪异的形状，像是……一朵蘑菇。 “嘘——” 寂静中响起的嘘声有些刺耳。 “干什么？”布莱特夫人还以为是老布莱特发出的声音，她仍在气头上，不满的叫了一声。 “嘘——” 相同的声音响起，只是拖得更长。 布莱特夫人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老伴发出来的声音，翻身朝旁边看去，她太重，使得旁边的老布莱特像是躺在一个大海中央的竹筏上一样，随波起伏。 她也看到了那个蘑菇一样的黑影。 “嘘——” 嘘声第三次响起，那个黑影也出现了变化，准确来说是变色，不知从哪里延伸出来的黑暗覆盖在黑影上，使得一部分黑影变得更黑；黑影上的一部分黑暗不知被抽离到了什么地方，露出了盖在里面的白。 那不是蘑菇，是个人，一个由黑与白组成的人，一个很漂亮的、打着伞的女人。 这个女人一身很正规的哥特式打扮，肤色极为苍白，画着黑色的眼线，抹着黑色的唇膏，脖子上系着条黑色的蕾丝颈圈，穿着条黑色的连衣短裙，领子、袖口和裙边有褶折装饰，一条漆黑的褶折装饰带从领口一直延伸到腹部，黑色的长筒袜子拉到了大腿上，被吊袜带夹住，穿的是一双小巧的亮皮皮鞋，扛在肩上的伞也有大量蕾丝装饰。 她一只手拿着伞把，另一只手抬起来竖在嘴前，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二人。 就算长得很漂亮，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的人也是很可怕的，布莱特夫人吓得忘记了刚才的嘘声，张嘴就要叫。 不等她叫出来，那把小巧的伞已经缩了起来，伞尖插进了她的嘴里，直抵喉咙，夫人喉咙里发出了可怕的声音，伸手就要去抓伞身。 “啪”的一声轻响，伞又撑开了，缠开了布莱特夫人的手指，撑得她的嘴张到了最大，嘴角几乎撕裂。 “嘘，别说话，听我说，否则死。”哥特美女看着老布莱特，低声说道，声音十分冰冷，带着浓浓的德国口音。 老布莱特点了点头，睁大了惊恐不安的眼睛，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淡淡的说道：“很遗憾，你们的儿子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已经死定了，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你们必须接受现实，至于你们，如果想死就继续惹他生气，如果还想活着，想你们留在米国的女儿活着，就听我的吩咐，明白了吗？” 老布莱特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布莱特夫人由用力挣扎起来，听到小布莱特死定了，她根本不可能再保持淡定。 哥特美女皱了皱眉，突然抽出伞来，用伞尖在布莱特夫人的眉心一刺，布莱特夫人身子一震，就此不省人事了，她的眉心多了一个小小的针眼。 老布莱特回过头看了一眼，又转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女人，嘴唇颤抖起来。 “我用的是麻药，不是毒药，但下次就不一定了，如果你没办法控制住她，我随时可以帮忙，明白了？”哥特女人的语气没有变化，像是机器在说话一样。 老布莱特又点了点头。 “听着，你要做的就是控制媒体，不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不要让警察以外的人知道，明白了？”她重新撑起伞，扛在肩上。 老布莱特还是点头。 “身为外交大使，相信你的智商是够用的，再见。”哥特美女说着，身体再次变化，和先前相反，白的地方被黑暗覆盖住，更黑的地方抽离，很快又化作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游到了窗外。 老布莱特还僵在床上，身体缩成一团，双拳紧握，四肢发麻，呆呆看着女人刚才所站的位置。 - 第一二一章 报案 “你干什么？要出去？” 推开客房的门，白月看到孙安已经起床了，正光着身子穿衣服，昨天那套染了血的扔了，穿的是白诚的睡衣，棉制、白底、蓝色竖条纹那种，虽然牌子是derek-rose的，但看起来略微有点像是医院的病号服。 他应该继续休息的，脸上的肿消了些，眼睛稍微能睁开点了，但还是眯着，像只生气的老狐狸，颜色也没有消退，像个忘了洗的调色盘。 “是啊，先去趟警察局，再去送小布莱特离开。”孙安裤子拉到一半，停下来，直起身子张开双臂，“果然还是有点勉强了，疼啊……” 白月的脸微微一红，回头看了一眼，关上门走进来，冷冷的说道：“裤子自己穿。” 说完，她从床上拿起了睡衣上衣，等在一旁。 孙安一脸失望，唉声叹气的弯下腰，把裤子拉起来，白月这才抖开睡衣，站到他身后，小心的帮他穿上了睡衣，再转到前面帮他扣扭扣，问道：“为什么要去警察局？还要去送那个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揍成这样子？我一直在挑衅小布莱特，才被揍这么惨的，原因之一就是博取警察的同情，没忘了我的‘孙警官计划’吧？我被揍得越惨，警方就越同情我，同时也越小看我，在知道小布莱特死后，我的形象就会反转，简单来说就是要去受个辱，再装个x。”孙安低头看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身味，微笑着说道。 “那我们一起去。”白月帮他扣好扣子，又整理了一下睡衣，退后两步打量了一番，既然是去博同情、反转形象的，那么看起来越可怜越好，这套睡衣选得很好，配上他精彩绝伦的脸，能让人潸然泪下。 “你们就别去了吧？又没什么好戏可看，还得受小布莱特调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好话。”孙安又拿出卷纱布缠在左手上，从手掌一直缠到了手肘，然后把胳膊挂在脖子上。 “没事，让他最后看一眼美女吧。”白月笑了笑，说出了让孙安愣在原地的话。 ………… ………… 孙修明和往常一样，早早就来到了巡警支队，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很旧的搪瓷口缸，泡了杯浓浓的茶，拿起报纸，心神不宁的看起报纸来。 孙安的脸几次出现在他噩梦里，不是因为太吓人，而是愧疚心理作祟，加入警察队伍不是因为他有着很强的正义感，当时只是想找份工作，但当了那么多年警察，什么都见识过了，正义感还是有一些的。 这是第一次和外交豁免权打交道，队里还专门开了个学习班，让他们知道了外交豁免权的详细内容，眼看着孙安被打成那样子，打人的人却逍遥法外，他觉得不舒服，却无可奈何。 因此在早上十点多，看到孙安走进支队大门后，孙修明一口茶喷出来，将大半张报纸都喷湿了。 孙安在这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原因是他太倒霉，惹上了小布莱特这样特殊的人，作为重点关注对象，他一出现就引得众警员交头接耳。 孙修明用抹布擦着制服上的茶水，见孙安径直朝他走过来，来到他办公桌前才停下，好奇的问道：“发生什么了？” “没事，我只是来报案的。”孙安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被揍成这样子，当然得来告个人身伤害，你们都是我的目击证人，多方便。” 孙修明皱了皱眉，想不明白孙安的这个举动，要报警，为什么昨天不报，要今天来？他又想起了孙安的死亡威胁，敏锐的捕捉到了些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他打算今天离开？” 这个消息也是他刚刚才知道的。 孙安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笑着说道：“当然知道。” “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报警也没什么用，除非你受了非常严重的伤，昨天本来要带你去法医院鉴定的，动点手脚也没什么，你干嘛要拒绝？”孙修明皱着眉说道。 “查不出问题来的，动手脚也会被查出来，还会连累你，算了吧。”孙安摇了摇头，掏出支烟放在孙修明桌上，又拿出一支叼在嘴上。 孙修明没有拿孙安的烟，也没有拒绝，又想了一会，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打算去送他离开，邀请你们再当一次我的目击证人，证明那家伙离开的时候还是活着的。”孙安压低声音说道。 孙修明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又想了好一会才说道：“不行，你不能去，去了也只是被他羞辱，我们还好说，可来接他的是大使馆的人和江海警方，你要是敢动手，立即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候更麻烦。” “没关系，就让他再得瑟一次吧，要是你们不想去，那就别去吧，我自己去。”孙安像是在耍无赖。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请示一下。”孙修明拿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起身走向了领导的办公室。 ………… 中午十二点左右，几辆警车离开了巡警支队，朝着翠华酒店驶去。 大使馆派来的车已经在早上到了这里，陪同而来的是江海警方，浩浩荡荡一大堆，原因是小布莱特在知道那栋拆迁房里只剩下四堆碎肉后，他吓坏了，甚至不敢让清济市的警方来送，昨天晚上打了个电话回大使馆，要来了使馆的车和江海警方。 清济警方和江海警方会有个普通的交接工作，基本都是领导出面，和孙修明他们这个小小的巡警支队没什么关系，但因为孙安的原因，他们请示了一番，还是来了。 “我真应该把你抓起来，强制性保护拘留的。”孙修明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孙安和白月。 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坐在后面的警车里。 “嘿嘿，后台这东西还真好用。”孙安嬉皮笑脸的说道。 能来，主要还是因为公安厅那边同意了，而公安厅那边同意，则是因为陆佳的父亲。 - 第一二二章 送行（上） 翠华酒店的停车场里停满了警车，身着制服的警察三五成群，散在停车场各处，像是出现了恐怖袭击或特大凶杀事件一样。 在警车的中心，停着三辆黑色的高档轿车，其中一辆还是加长林肯，就连车子的牌照都是黑色的，虽然车的高度和警察没太大区别，但总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小布莱特正在吃午饭，吃完就要离开清济市了，原定计划还要再折磨孙安几天，但是拆迁建筑里的那些碎尸吓得他呆不住了，孙安不敢动他，但不代表孙安找来的人不敢动，他打算先回江海避避风头，等以后找到机会，再来彻底消除孙安这个隐患。 他的想法和孙安不谋而合，小布莱特是个隐患，一颗定时炸弹，必须把这个隐患消除，在消除的过程中，不妨利用小布莱特做一些事，比如博取警方的同情，反转形象，和孙警官建立盟友关系，再进一步发展关系，这样的话在清济活得更逍遥一些，和警方搞好关系，对付要杀白诚或要绑架白月的人，也可以少些顾忌。 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送别小布莱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孙安乘坐的车也来到了翠华酒店门口，只有三辆，停车场已经停不下了，再开进去就会堵路，只好一字停在路边，他下车，带着五个女孩子和一堆警察走进了停车场大门。 如果把那只吊着的胳膊放下来，把随风轻摆的柔软睡衣换成皮制大衣，孙安看起来应该是很拉轰的，像是来谈判的流氓或来抓人的便衣，但现在这个样子有点不伦不类，他看起来像个刚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患者。 停车场里的警察们都抬起头来看向那群走进来的人，第一眼就看到了醒目的孙安，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挺同情孙安的，看到他的样子就更同情了，小布莱特不管在哪里都是令人头疼的人物，在江海也惹了不少事，只是没人敢打他，到清济市就挨了顿揍，不少警察是暗地里鼓掌的。 只是他们不明白孙安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不自在，小布莱特不会当着警察的面打他，可言语上的羞辱是不可避免的，警方也不可能做些什么。 除了江海来的警察外，还有几个清济警方的官员在这里，他们都接到了通知，知道孙安要来，但同样不明白孙安为什么要来。 找了个角落站着抽烟，孙安的视线一直集中在酒店的大门处，直到小布莱特走出来。 小布莱特的右手仍吊在颈托伸出来的杆子上，他不知道孙安要来，走出来，扫视了一眼停车场，对江海警方的重视感到满意，扫线扫进那个角落里，才停了一下，脸上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孙安笑了笑，弹飞烟头，朝着小布莱特走去，两个警察立即来到他身前，准备充当人墙；几名警察走在他身旁，离得很近，随时可以按住他；更多的则跟在后面，紧张的看着两人。 小布莱特怕的不是怕孙安，而是把陆佳救出来的人，有这么多警察在这里，孙安肯定不敢对他做些什么，所以他迎着走了过去，同样是被警察包围着。 “你是个疯子。”两队人走到停车场中心，小布莱特死死的盯着孙安说道。 “咱们应该关在同一间病房里。”孙安笑着回应。 “我还会回来的。”小布莱特扫了一眼白月她们，视线最终回到孙安脸上，“到时候你的下场将会更惨，而你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碰我一指头，我就能让你在牢里呆一辈子，你会成为别人的发泄对象，每天都会有人来爆你。” “别把监狱形容成‘受的乐园’啊混蛋，你也太不给警察面子了。”孙安看了看周围，朝小布莱特翻白眼的警察可不在少数。 “你给我等着。”小布莱特朝孙安竖了个中指，再次看向白月她们，舔了舔嘴唇，“你们也一样，我会好好疼爱你们的。” “我决定！”孙安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先把你的子孙袋割下来，然后是命根子，当着你的面切成片。” 他这么一叫，把小布莱特唬了一跳，指着孙安，对站在孙安身旁的孙修明说道：“他威胁我！你们都听到了，他威胁我，快把他抓起来！” “嗯？我？我怎么了？”孙修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向旁边的警察问道。 周围的人都别过头去笑了笑，孙安和小布莱特是用英文交谈的，孙修明也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一脸茫然，十分滑稽。 小布莱特狠狠瞪了孙修明一眼，一挥手，对跟着他的那些人说道：“走吧，呆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他走向那辆加长林肯，江海来的警察也走向各自的车，只有几个人还护在在当人墙，隔开了小布莱特和孙安等人。 就在这时，陆佳突然“啊”的惊呼了一声，引得所有人停下步子回头看过来，小布莱特也惊讶的看着她。 同时被这么多人看着，陆佳脸色通红，低下了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只有孙安没有回头，始终看着小布莱特，他很清楚陆佳为什么会叫。 白月她们是最惊讶的，陆佳很少会做出这么引人注目的事，都用询问的眼色看着她，但陆佳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 “嘭嘭嘭”的关门声不绝于耳，孙安和清济市的警方一齐退到停车场门外，看着一辆接一辆的警车缓缓驶出来，保持着匀速，朝着江海市的方向使去。 三辆黑色的大使馆车也也驶了出来，小布莱特按下车窗玻璃，再次竖起中指，孙安只是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陆佳没有去看那辆加长林肯，她的视线集中在大使馆的第二辆车上，驾驶那辆车的是个华夏人，但副驾驶座上坐着个西方人，刚才小布莱特走向加长林肯时，她曾和那个人对视了一眼，惊叫出声。 那人西装笔挺，英俊无比，正是昨天救下她的兰斯。 - 第一二三章 送行（下） 警车一辆接一辆的驶出翠华酒店大门，门外站着一群巡警送行，马路上还有一些交警阻断了交通，以免通行车辆打乱车队队形。 这样的景象是很难见到的，市民都知道翠华酒店是什么地方，因此没来围观，只是站在路边、坐在车里注视着这大场面，猜测着是哪位大人物来清济视察。 孙修明看着小布莱特所乘的那辆加长林肯，看着从窗口伸出来的那只手，看着高高竖起的中指，稍稍松了口气，让人头疼的家伙终于走了，走得有点莫名奇妙，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匆忙离开，就希望他永远也别回来了。 谜团还有一个，那就是孙安的送行，他不可能动小布莱特，哪怕碰一指头都不行，如果是来骂人的话，他可能反被小布莱特打，还手就得遭殃。 从孙安的态度来看，他也不像是想和小布莱特和解的样子——大概也没什么可能——那么来送行完全就是找不自在。 孙修明朝站在旁边的孙安看去，正好孙安这时抬起右手，伸直手臂，拇指和食指伸直，中指、无名指、小指卷曲，比出个枪的手势来，对准了加长林肯。 “孙警官，你觉得我这一枪打出去会发生什么事？”他也转头看向了孙修明。 “别开玩笑了，又不是三岁孩子，还玩这一招。”孙修明对孙安的幼稚举动嗤之以鼻。 孙安笑了笑，大拇指突然折向前方，模拟了手枪撞锤击下的动作，嘴里发出了“啪”的一声，收起手，继续看着车队，低声说道：“当然什么事也不会发生，说好了不在清济市动手，放心吧，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反正人已经交给江海警方了，只要不在清济市出事就行。” “什么意思？”孙修明皱着眉问道。 “没什么，我来送他，不是为了送他离开清济，而是送他下地狱的，下班之前你应该就会接到电话，到时候再说吧，你有我电话，我们走了，回见。”孙安向跟着他们来的那些警察道了声“各位辛苦”，带着五个女孩子往前走去。 …………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一个市局的领导给孙修明递了支烟，看着孙安的背影问道，他是早上就来的，接到电话才知道有一群巡警浩浩荡荡陪着孙安来这里了，到现在仍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唔……不太清楚他打算干什么。”孙修明接过烟，心事重重的应了一声，对方曾经是自己的同事，平辈，关系挺不错，虽然分开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但见了面仍会觉得亲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孙安的事，gsr和死亡威胁都没必要说出来，那纯粹是添乱，那是个琢磨不透的年轻人，渐渐的所有了解，但了解得越多，就越能发现对他的了解太少，如果是个年轻的警员，说不定会因为好奇而挖掘下去，但孙修明已经不再年轻，过了因为好奇就去挖根掘底的年纪，他更在意的是今天下班之前，会接到什么样的电话。 ………… “你会不会演得有点过了？”走出去一段路，白月小声的向孙安问道。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孙安转头看着她，笑着问道。 “当着警察的面口头威胁、动作威胁，如果他死了，你会被当成最大的怀疑对象，而且你的口头威胁也太详细了，要是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死了，你肯定要被调查。”白月有些担心的说道。 孙安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过头了，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可是没办法，我没想到小布莱特会被吓成这样，本来是来受他羞辱的，结果他吓得屁都不敢放了，我只好自己加戏，反正他无论如何都要死，他死了我无论如何都会受到调查。” “感觉有点太冒险了。”白月叹了口气。 “别担心，他在那么多警察的包围中被杀，连死因都查不出来，应该不会查太严的，具体的情况到时候再说，眼前倒是有个难题，我走不动了。”孙安说着身子一歪，靠向白月。 “好了，警察都没了，就别装了。”白月笑着推了他一把。 “你们有没有看到第二辆车里那个帅哥？”跟在后面的陈亦珊忽然说道。 “看到了！好帅。”唐贤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也看到了。”白月也对这个话题。 陆佳有些担心的瞥了孙安一眼，她没想到兰斯会被重新提起，有些紧张，这份紧张主要来自于孙安的身份。 “喂，当着我的面这样夸奖别的男人，也太不给面子了，那家伙是帅，帅到可以当饭吃，所以肯定是个小白脸，你们要是想饲养，不如包养我吧，便宜，实惠，还不用担心有太多竞争对手。”孙安扯掉挂着手臂的纱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筒里。 ………… 下午五点多，规模浩大的车队驶过了江海与清济之间的中心点，有警车开道，车队的速度很快，预计再过两个小时就能进上江海市的入城高速，即使江海市内的交通情况不好，小布莱特也能在晚上九点以前回到大使馆。 加长林肯在车队的最中间，被大使馆的另外两辆车夹在中间，没人发现后车门的门缝正有鲜血溢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在路面上。 直到车里的血腥味太浓，浓到了隔着隔板都能闻到的地步，车队这才找了个地方停下来。 门缝下面的血迹终于被发现，车门打开，便是地狱一般的情景。 小布莱特已经死了，他被切成了片，散落在座位上、地板上，身体里的血早就流干，切成片的内脏掉出来，满地都是。 好几个看到这景象的警察都吐了，他们迅速向江海方面报告了这件事，出乎意料的是，那边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让他们别声张，把尸体带回去。 于是车队继续上路。 ………… 孙修明这一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盯着桌上的电话，就连上厕所都是忽忽忙去忽忽回来的，生怕错过了。 电话是下午五点五十分打过来的，正好在下班之前，但没有直接打给孙警官，而是打给巡警支队的。 - 第一二四章 沾染 “开会了！所有人，除了前台值班的同志。” 巡警支队的副队长站在过道口，一路拍着手走进来，把众人高涨的的下班情绪驱散得干干净净。 谁都没有怨言，在下班之前的临时集体会议，会议通常比较短暂，但内容肯定非同寻常，反正不会是念红头文件、传达某精神之类的，众人交谈着，从各自办公室里走出来，有的都已经脱下制服外衣了，只好又穿上，一边走一边扣钮扣。 孙修明被副队长的叫声吓了一跳，视线从电话上移开，看向门口。 “开会了！” 副队长的声音在过道里回荡着，孙修明站起身，怀着不安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办公室的门，加入到了走向会议室的人群当中。 众人小声猜测着会议内容，不少人说到了小布莱特，但都被别人否定了，小布莱特这时还没回到江海市呢，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没必要和他们说，人已经交给江海警方了，可不归他们管。 孙修明一声不吭的走着，他十分确定事情和小布莱特有关，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心，他自己也不知道，孙安那张折磨了他一晚上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中，中午分开时，孙安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我不是来送他离开清济市，而是来送他下地狱的。” ………… 像小学教室一样的会议室里，桌椅被拖动的声音不绝于耳，孙修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讲台”上的队长，试图从队长的表情上猜出点什么来。 人很快就到齐了，副队长也回来，坐到了最一排，像个临考老师。 “布莱特死了，就是中午我们送走的那个布莱特，死在他自己车上，尸体被切成了碎片。”队长没有浪费时间，开口就抛出了这枚炸弹。 会议室里“轰”的一声响，巡警们讨论起来，有的举手向队长问问题，有的兴奋的猜测着小布莱特是被谁杀的。 “没人在为布莱特的死感到惋惜。”孙修明转头看着周围，原因很简单，那是个人渣，谁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而且大家都亲眼看到孙安被他打成了什么样子。 队长抬起双手虚按几下，让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继续说道：“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的司机，没有第三个人，也没有找到凶器，车子一直在前进，不可能是司机干的，查不到凶手是谁，这事也不归我们管，开这个碰头会，主要是让你们整理好手上所有和布莱特有关的资料，查案可能会调取那些资料，就这样吧，资料明天早上整理好，交到我这里来，散会！” 桌椅被推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十分杂乱，孙修明也站起身来，却发现副队长来到了身旁，小声说道：“老孙你再等等。” 于是他只好坐下去，等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正副队长这才各自拉了把椅子，坐到孙警官身旁边，开起小会来。 “那个孙安……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队长皱着眉问道。 毫无疑问，孙安是最大的嫌疑人，可现在连小布莱特怎么死的都查不清楚，还没到找凶手的时候，作为和孙安接触最多的人，他们想从孙修明这里知道孙安的情况。 “小布莱特的子孙袋和命根子是什么个情况？”孙修明用问题回答了问题，孙安很异常，但他说不出来哪里异常，两个队长中午也一起去“送行”了，知道孙安说过些什么话。 “都切片了，但是和其它的肉混在一起，不知道是人活着的时候单独切的，还是死了以后一起切的。”队长知道孙修明的意思。 如果那些东西是小布莱特还活着的时候割下来，切成片的，那么事情就和孙安描述的一样，他们就必须高度注意孙安这个人；如果是一起切的，那么孙安中午的威胁可能只是个巧合。 “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对他展开调查？”副队长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孙修明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虽然因为过去发生的一些事，到现在仍是个普通的巡警，但两名队长都十分信任他，信任他的直觉。 “我自己私下去查吧，他好像比较信任我，我先摸摸他的底，如果他真与这件事有关，能在那么多警察的保护中把一个人切片，那这塘水可能就太深、太浑了，如果动用局里的力量去查，可能会牵连太多人。”孙修明考虑了一会，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行，那就这样吧，有什么困难你第一时间和我说，队里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如果水太浑，及时抽身出来，免得找不到岸。”队长起身，拍了拍孙修明的肩，走出会议室。 ………… ………… 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正在播放着一部动画，但孙安的视线却集中在了讨论着她们“模特副业”的五个女孩子身上。 原本把这次回华夏当成了度假，哪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牌盒还没到手，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甚至动用到了他的后备力量，恐怕不得不尽快去办他的私事了，以免之后陷入更大的旋涡，抽不开身。 “度假”的困难程度超乎想象，有趣程度也是一样，和五个普通的女孩子一起生活，这样的日子过去不曾想过，也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有，离开的时间可能会提前，以免让她们、让这座城市陷入灾难，但现在还不是向她们说明这件事的时候，以免浇熄她们的创业热情，他挺想知道白月的赚钱计划能否成功。 “接下来就要给她们拍内衣照了。”孙安“嘿”的笑了出来，引起了她们的注意，都回过头来看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要给你们拍内衣照，有点兴奋罢了。”他笑着说道，一如既往的诚实。 “恶心。”五个白眼送过来，让孙安一阵舒坦。 “我大概真是个抖m吧。”他继续看着动画。 脸上的淤痕未消，左眼眼角仍在充血，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后背、腿上的伤口也还没好，有一条条深褐色的疤。 在荒芜非洲草原生活许久，孙安乍回都市，便染上了这里的缤纷色调。 （第一卷：缤纷色调——完） - 第一二五章 角色分配（上） “你？最适合你的色角是抖s女王，没有之一，代表颜色嘛，以黑和红为主。”瘫坐在沙发上，孙安看着面前的白月，说出了他的想法。 白月是来向他请教角色方案的，她不确定自己应该有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拥有什么样的个性，既然这样的想法是孙安提出来的，那么他应该是有好点子的。 “抖s？”白月愣了一下，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重点错了，关键不是抖s，是女王，你没做过抖s的事，但分神、发呆的时候会散发出女王气息，所以在这个小团体里，虽然陆佳是中心，但你的话往往比她的还重要，在需要做出决定的时候，就连陆佳都会听你的。”孙安说出了他这段时间的观察结果。 “可是内衣和抖s女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卖橡胶的……”白月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后方，却见陆佳、唐贤她们已经抱在一起，笑成一团，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消费人群的定位问题，你要瞄准那些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女，颐气指使的大老板通常有颗抖m的心，而女老板地位不如男的，她们会刻意表现得强势，气质不够内衣来凑，有钱，也舍得花钱买好的内衣，你穿的内衣应该是五人中定价第二高的。”孙安思考着，脑袋又歪了，一支烟在他指间转来转去，像是活过来一样。 “可是……我该怎么做？”白月没想到他已经考虑到了这一步，这番话是很有道理的，她也相信孙安的判断，只是没接触过那些东西，不了解。 孙安想了想，说道：“我认识个人，把你交给她调教半个月的话，你的女王气息就能收发自如了，只是没那么多时间……还是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是拍照，不是拍视频，你照着我的指示做就行了。” 白月点了点头，庆幸自己来问了孙安，虽然抖s女王什么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解决了这个大问题，她能轻松不少。 “我呢我呢？”陈亦珊听到孙安给白月的建议，觉得挺不错的，她们并没有察觉到白月的女王气质，可她们确实都愿意听白月的，这一点不可否认。 “傻白甜。”孙安没有犹豫的说道。 “啊？为什么？”陈亦珊张大了嘴，她和众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走可爱或性感路线，因为她的脸偏圆，身材是五人中最好的，傻白甜什么的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孙安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我说的傻白甜可不是什么贬义词，就算是，也只是说你的角色而已，你喜欢笑，笑点也低，站着的时候，脚趾头会不自觉的张开或蜷起来，粘人，也容易亲近人，这些都不是什么缺点，再夸张点说，你单纯，容易给男生容易上手的错觉——我是说那些肤浅的男生，好好利用这一点，把你的消费人群定位成年轻人，内衣售价定到最低，主亮色系，销量应该是能比较高的。” 陈亦珊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听起来不错，可是……你什么时候看我脚趾头了？” “一有机会就看。”孙安猛的坐起来，盯向她的脚。 陈亦珊“呀”的叫了一声，笑着退开了。 “你的伤不要紧吧？”陆佳见孙安坐起来时咧了咧嘴角，身体显然还没有恢复。 这是小布莱特离开的第二天，他们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今天集体逃课，就在公寓楼里宅了一整天，主要目的是让孙安养伤，让陆佳恢复情绪。 “不要紧，褪色虽然慢点，但是好得快，这是练习的结果，就像女性每个月都练习流血，在遇到失血过多的情况时，承受能力和恢复能力比男性厉害一样，受的伤多了，皮也就厚了。”孙安拍了拍胸膛，受的都是皮肉伤，皮还好，肌肉恢复起来没那么快，所以像只猫一样睡了足足十五个小时才起来，又像个老爷一样在沙发上瘫了小半天。 “那你说说……”陆佳刚想向孙安讨教她的定位，屋门突然被敲响。 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不仅仅是停止了说话，就连动作都停了下来，这是个敏感的时期，六个人都在公寓楼里了，那么来的肯定是外人。 孙安站起来，笑着说道：“我来开吧，花了不少精力播种、挨了一顿饱揍施肥，也是时候收获了，你们继续。” 他走过去打开门，把孙修明带进了他的小房间。 “你就住这里？”孙警官惊讶的看着孙安，虽然摆着张小床，但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间卧室，房间里堆满了纸箱，能落脚的地方也只房门、桌椅和小床之间的这一小块空地，孙修明中年发福，身体较胖，感觉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就是用来睡觉的地方，和棺材一样，躺得下去就行，睡相再差，这张床也够我折腾了。”孙安笑着坐在床上。 孙修明在椅子上坐下来，给孙安发了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斟酌了一会，说道：“小布莱特死了，你知道吧？” “当然。”孙安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死……和你有关吗？”吐了口烟，孙修明抬头看着孙安的眼睛问道。 “那得看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了。”孙安没有点烟，一只手拿着一支，不停的把玩着。 “私人身份，谈话内容不记录。”孙修明掏出手机，关了机放在桌子上。 “也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说一声就行，我还是相信警察叔叔的。”孙安撑着床边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说道，“是我叫人杀死他的。” 孙修明平静的点了点头，这是最大的可能，小布莱特虽然若过不少事，结过不少仇，想杀他的人不少，敢杀他的也有，但是能杀他的人真不多，更别说是在高速公路上，在警车的重重包围中杀人了。 但即使表面平静，这句话仍让孙警官觉得震惊，主要是孙安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孙安着众威胁小布莱特，又当众比了个枪击的手势，像是个张扬的、想要显摆自己实力的年轻人。 可现在，孙安的语气太平静，没有一点炫耀、挑衅的意味在里面。 - 第一二六章 角色分配（中） “能不能告诉他是怎么被杀死的？”孙修明的烟抽得很快，三两口就只剩半支了，也不觉辣喉咙。 在高速公路上，在警车的包围中，小布莱特被切成了上百块，这个案子匪夷所思，没人能想出来小布莱特是怎么被杀死的，唯一的尸检结果就是他死于利器切割，是什么利器也没能查出来，凶器也找不到，似乎凭空消失了。 谜团太多，无从查起，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问。 “是一种超出你认知的方法，我暂时不打算告诉你，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既不能帮着破案，也不能用来定罪，以后有必要告诉你的时候，我会说的。”孙安虽然不介意把孤儿相关的东西告诉别人，但不希望孙修明今后做起事来担惊受怕、缩手缩脚。 孙修明笑着说道：“我是巡警你忘了？哪管什么破案、定罪的事，偶尔出庭作证，也就这样而已。” “但是你资格够老，还在当个普通的巡警，显然很不正常，应该是以前犯了什么比较严重的错误，才一直升不上去，从你办公室里的布置来看，你不太合群，估计是心灰意冷，没有了野心，就等着退休了，可从你在巡警支队的受重视程度可以看出来，你以前应该还昨很风光的，应该还有一些老朋友、旧关系，我找上你就是这个原因。”孙安靠着墙，把烟横在鼻子前闻着，他答应了陆佳不在屋里抽烟，没办法阻止孙警官，但约束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找上我？是啊，你为什么找上我？为什么要和我说gsr的事？”孙修明一直没能想通这件事。 “我需要一些帮手，当我的眼线，帮我掩盖一些我来不及擦去的痕迹，这不是让你背叛警方，只是我和有关的一些事，已经超出了警察的管辖范围——就比如小布莱特的死——今后应该还会发生更多那样的案件，我会尽量小心处理，但难免还是会有一些我没办法当场处理的，例如领陆大酒店的三尸案，那就需要你帮忙了，巡警总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你能帮上我很大的忙。”孙安直接了当的说道。 “你是说地下停车场那个案子？”孙修明睁大了眼睛，那个案子的简报他也看过。 他们支队管的是娱乐街，步行街不归他们管，没有去现场看过，但停车场里的状况是知道的，那同样是个匪夷所思的案子，近百辆汽车全部挤到了停车场的一侧，并且全毁，原因至今还没有查到。 孙安点了点头：“电梯井里那个外国人是我杀的，电梯里那两个人是那个外国人杀的，除此之外，下水道里还飘着一些尸体，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也都是我杀的，我杀过很多人，还将继续杀下去，所以需要一些帮手。” 孙修明手里夹着烟，呆呆看着孙安，也不知道思绪飘到什么地方去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不行，万万不行，我可以当作没听到你刚才的话，要让我帮你可不行。” “先回去想想吧。”孙安笑着说道，他也没有盼着孙修明能一口答应下来，“其实你的角色没你想得那么吓人，就是偶尔向我透露一些消息，偶尔帮我做些事，偶尔介绍一些朋友给我认识，频率可能比你出庭作证高一些，但也不是太复杂，我不会给你什么好处，那样看起来就像是在贿赂你一样，我只会给你方便，一些警察不方便做的事，来找我，我来帮你们，当了那么多年警察，相信你应该遇到过很多想做但是做不了的事，比如小布莱特这样的事，我可以悄悄帮你完成。” “那……我先走了。”孙修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孙安说的这些话，急忙站起身来，仍夹着那截烟屁股，离开了这个狭窄的房间，离开了公寓楼。 ………… “怎么这么快？果实收到了没？”白月她们都好奇的看着孙安，孙警官走得太快，连椅子都没坐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没熟，强行摘下来太浪费了，我还是耐心再等等吧。”孙安赶鸭子似的把五个女孩子赶到沙发一边，自己坐在另一边。 强行摘指的是威胁，就像当初威胁邮轮船长一样，只不过邮轮只是一次性买卖，而和警方的合作是长期的事，威胁可能起反效果。 看了一眼陆佳，孙安不等她问出来，就说道：“你的角色有点复杂，我本来想定成邻家女孩或青梅竹马的，但现在不行了，你适合走忧郁路线，病弱女子，主打冷色系，目标人群是那些待嫁的大龄女青年，让她们把自己投射到你身上，定价不能太低，因为她们给自己的定价就不会太低，所以才嫁不出去，但也不要太高，否则容易让她们觉得你是在装，总之就是要接地气。” “忧郁？”唐贤皱着眉看了陆佳一眼，根本看不出一丝忧郁来，陆佳一直是温暖的，像阳光一样，怎么可能和忧郁二字沾边？ “就是，陆佳姐怎么可能病弱？你才病弱。”何若银也不服气。 “我这个样子确实很病弱。”孙安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不过我这病弱是弱在表层，很快就会好了，陆佳的弱是弱在心里，心里的伤痕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绑架造成的心理伤害看来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胡说，哪有这回事，我好好的。”陆佳笑着说道。 孙安叹了口气，说道：“你昨天晚上起来三次，应该都是被噩梦吓醒的，被你用脂粉盖住的黑眼圈说明你已经两天没有睡好，你每隔几分钟都会去摸一下右腕的伤，那些伤口其实不深，不疼不痒的，你一想起前天发生的事，就会无意识的去摸一下，就算现在瞒得住大家，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发现的，我知道你是不希望她们担心，但这么做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还不如早点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出来，看大家能不能给你疗疗伤，如果还不行，以后再来找我，我可以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方式帮你治。” 说完，他扔下她们，走上楼梯，去屋顶抽烟了。 - 第一二七章 角色分配（下） 秋风微凉，带着些许大海的咸涩，天气有些闷热，但还没有下雨的征兆，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有一场持续的雨。 孙安坐在屋顶边缘，看着远处连成一线的汽车尾灯，思考着孙修明成为他合伙人的可能性，那是个极佳的人选，但他刚才给的料太劲爆，很可能把孙警官吓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太多时间让他慢慢布置，就只能下猛药了。 平时到楼顶只是抽一两支烟就下去，但今天不同，防风烟灰缸里已经有四个烟头，孙安仍没有下楼的意思，陆佳的情况对另外四人来说也是个颗炸弹，她们需要时间观察、消化、接受这个事实。 在点燃第五支烟的时候，天花板上的防雨盖板被推开，唐贤顺着梯子爬上屋顶，在孙安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来，和他一起看着远处。 谁也没有开口，但气氛并不尴尬，二人就这样坐着过了好一会，唐贤才说道：“谢了，要不是你说出来，我们可能要过很久才会留意到陆佳的情况。” 孙安摇了摇头：“先别急着谢，人要钻牛角尖的话是谁也拉不住的，我说出来搞不好是件坏事，你们的关心很可能起到反作用，我没说出来，搞不好过段时间就好了，其实我暗地里单独和你们说是最好的，不让陆佳知道，可以避免更多麻烦。” “那你为什么不单独说？”唐贤皱起了眉，陆佳已经回房间去了，看起来心情很坏，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首先，这对你们来说是个难题，如果能过了这个难关，你们的凝聚力会有很大程度提升，之后就不会再出现少了个人还不知道的情况；其次，我当面说出来，算是把陆佳逼到了绝境，她这么善良的人，很可能会因为不想给你们带来困扰而离开这个地方，那么我就省了很多麻烦，又要保护白月，又要处理自己的事，我有点忙不过来，能少一个麻烦当然是好的；第三，如果她不打算离开，那么我这就算是把话说明了，之后不会为了这件事操心，她要么找个心理医生，要么等承受不了，再找我治疗。”孙安平静的说道。 “你想把她逼走？这也太……”这个答案是出乎唐贤意料的，呆呆看着孙安。 “太冷漠了？”孙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相信我，如果她真的离开，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离我越远越好，我挺喜欢她的，她让我想起了一个以前的旧识，我关心她，才希望她离开。” “你喜欢她，所以才把她推走？”这番话让唐贤的心里舒服了一些，也对孙安的扭曲人格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个旧识和陆佳一样善良，天真无邪，最后死在我的手上。”孙安笑着说道。 唐贤脸色苍白，她能听出来这不是个玩笑，却没有听到孙安语气里有任何悔意，这让她有些害怕。 孙安不再进行这个话题，说道：“你上来是想问我你的角色吗？你是最不好定位的，虽然打扮中性，性格也偏男孩子，这是你生活环境造成的，但是在五个人中，你的女子力是最高的，最会保养，最会化妆，皮肤最好，最适合当模特的，如果年纪大点就好了，可以瞄准中年家庭主妇这块市场，可是太年轻了，中年妇女看到了也没感觉，就走‘主题’路线吧，限量版的主题内衣全部由你来穿，可以供人收藏那种。” “主题？说白了就是我没有特色呗，再说我也没胸，当模特倒是挺好，但不适合当内衣模特。”唐贤瘪了瘪嘴。 孙安笑道：“为什么要把没有特色当成缺点呢？可男可女可攻可受才是最好的，能把任何一种服装穿出感觉来，才是厉害的模特，模特的本质不就是为了把服装、服饰展示给别人看吗？而且‘限量’两个字是提价利器，真要赚钱就得看你能不能把主题内衣穿出感觉来，她们是不行的。” 唐贤点了点头：“有道理，你看这些东西确实比我们看得透，但我还是不相信你能拍好照片。” 她话音刚落，盖板又被推开，何若银也上到了楼顶，当然也是想来问她的定位。 这是孙安抽烟的地方，板凳只有一个，唐贤把小板凳让给何若银，自己和唐贤一样坐到楼边，看着地面，这是三楼楼顶，离地面也就十米左右，虽然不算高，但坐在边缘还是很刺激的。 “你原本是打算走性感路线吧？那双眼睛太妩媚，把你的路线给限定了，用妆来掩盖的话又太浪费。”孙安看着何若银说道，第一次见面，他就被那双眼睛迷住了。 “是啊，你觉得呢？”何若银笑着说道，那双眼睛又像月牙似的弯起来了，眼角上挑。 孙安想了想，说道：“性感路线是行不通的，只穿一套内衣，本来就性感，和人重复了，还不如让个感受不到性感的人来穿，这样还能有些反差，你走情妇路线吧。” “情妇？为什么是情妇？那不一样也是性感路线？”何若银脸色微微发红，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人说她喜欢勾引男人，暗地里叫她“小三”。 “不一样，你穿最朴实、最常见、用料最多的内衣，内衣上最好没有一点花饰，带一点复古属性，以白色为主，反而效果更好，瞄准那些有外遇、养情妇的人，定价是除限量版外所有内衣中最高的，现在的内衣都在追求华丽，但总不能人人都穿镶钻、粘着钉子的内衣，品牌中最高端的产品是看起来最普通的内衣，能增加新奇度，说不定还能带领一波潮流，你和你穿的内衣将会是这个品牌的门面。”孙安随口说道。 何若银眼睛亮了起来，她父亲也是经商的，对这方面比较了解，也比其他人热心，知道孙安的这个想法是可以有作为的，越想越激动，最后站了起来：“看来还有很多东西要和白月商量。” 说完，她爬下了梯子，去找白月商讨细节去了。 唐贤还在这里，坐在地上，看着孙安，试图看透这个奇怪的人。 - 第一二八章 愿望？ 区凯拿起啤酒瓶和同伴碰了一下，一口气吹下去一整瓶，睁大眼睛鼓着嘴，像雕像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一！二！三……” 周围的人笑着大声数起数来，数到十七，区凯终于憋不住，打了个长达五秒的嗝，如龙叫一般，惹得整个房间的人都大笑起来。 这是个游戏，猜测灌下整瓶啤酒的人能憋几秒不打嗝，答案可以多一秒或少一秒，超过一秒就算输，输的人要喝酒。 区凯揉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猜错的人纷纷拿起酒瓶，包间里热闹非凡。 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上演，罗景峰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有时候他请别人，有时候别人请他，作为罗景峰的跟班之一，区凯的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但还是每天晚上都会喝醉。 今晚也照例喝了很多，已经有五分醉，不过他刚灌了瓶啤酒，肚子已经装不下了，接下来可以休息一会，不人会在呛他喝酒，毕竟把他灌得吐出来对谁也没好处。 歪在旁边不知名的漂亮女孩身上，区凯拎着那个空啤酒瓶，嘲笑着另一边的同伴，那人猜他只能憋四秒，差得很离谱。 这是，电话忽然振了一下。 区凯又打了个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按着漂亮女孩的腿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撒泡尿。” “刚喝下去就撒？你这是带龙头的酒桶啊。”一个人笑着说道。 “我这是肝好懂不懂？喝下去立马就处理好了。”区凯笑着走出了包间。 他来到卫生间，先洗了把脸，等旁边尿完的人走出去，这才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那条短信。 “方便的话给我打电话。” 短信的内容很短，就这么一句话，发信人的名字是“阿龙”，这是个很普通的外号，别人看到了也不会起疑，代表的却是孙安这个人，区凯查过，《水浒》里就有个叫孙安的人，田虎手下，外号“屠龙手”。 他站在洗手池前面，确定了卫生间里没有别的人，便拨通了孙安的电话。 “你有什么愿望？” 区凯听到了孙安的声音，这第一句话就让他摸不着头脑，回答不出来。 我的愿望是什么？他思考起来。 这是个只有小孩子才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年纪越小，愿望越少，一袋糖果、一个玩具就已经是很大的愿望了，随沣年纪慢慢变大，能够得到的东西多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就多了，也变得更加复杂，不再是具体的某种事物，就算愿望是得到很多钱，也很难说出个具体的数字来，就算说出来，也可能立即就后悔了。 人的欲望是永远不可能满足的。 “你先想吧，作为你发短信给我的奖励，多想几个，尽快打电话给我，什么时候才行，我不一定能够满足，只敢保证尽量。”孙安说着又挂断了电话。 区凯还拿着电话，贴在耳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直到从镜子里看到有个人走进卫生间，这才“嗯”了一声，又把电话装回口袋里。 我的愿望是什么？ 这天晚上，在热闹的包间里，区凯表面上和和别人说笑着，心里却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 ………… 小布莱特完了，但他的事还没有彻底完结，区凯发的两条信息是孙安能够及时赶回ktv的关键，惩罚了小布莱特，他还要奖励区凯，尽量实现一个他的愿望。 直到午夜，躺在床上了，电话才再次响起。 “比我想象得慢一些，看来你的愿望不少，对我来说倒是好事，我的选择面就广了。”孙安接起电话，笑着说道。 “又不是小学生回答老师将来长大要当什么，哪有那么容易回答的，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区凯有些不服气，反问道。 “找到第四面墙。”孙安丝毫没有犹豫的说了出来。 “啊？”区凯没听明白。 “我认为这个世界是个游戏，所以想要找到第四面墙，我知道不太现实，但不现实的愿望也是愿望，就和小学生说想当宇航员一样，说你的愿望吧，现实一点的。”孙安没有过多解释他的理论，他没打算大半夜的和一个男人煲电话粥。 “什么都行？如果我想要五千万呢？”区凯就没指望着孙安真能实现他任何愿望。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你想要现金还是账户？”孙安问道。 “呃……不是。”区凯一下子怂了，他不是真要五千万，他也不认为自己随手发两个短信就值五千万，他是聪明人，相信付出和得到应该是差不多平衡的，如果得到的远多于付出的，就意味着他将来还要再付出剩余部分，那可能会很麻烦。 “那是什么？还没想好？”孙安又笑了笑。 “那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子，想要让她也喜欢我呢？”区凯又问了个不是那么现实的愿望。 “没问题。”孙安的回答仍没有任何犹豫，“你是《阿拉丁》看多了吧？想找个灯神都不能实现的愿望为难我？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我不仅能让她爱上你，还能让她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你，只不过这比较费时间，我只能教你怎么做，然后适当的帮你，剩下的要你自己完成。” “呃……怎么做？这也不是我的愿望，我只是好奇。”区凯强调道。 “很简单，绑架、囚禁、威胁，让她认为自己的生命完全掌握在你手里，时间久了——大概需要一到两年时间——她就会对你产生感情，产生精神上的极度依赖，认同你的任何想法，无论你让她做什么事，她都会去做，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认为比普通的爱情还要牢固得多，我可以帮你找个囚禁的地方，帮你把人绑来，剩下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做。”孙安淡淡的说道。 区凯听得毛骨悚然，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可孙安描述的这些东西已经过于黑暗，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了，忙道：“不用了，我还是倾向于……比较传统的爱情，愿望什么的我实在想不出来要什么，就算了吧，发短信只是小事，没必要奖励。” “那等你有了再说吧，想到了再给我打电话，有效期为三个月，过期作废，盯着罗景峰，有什么事继续给我发短信。”孙安说完就要挂电话。 区凯连忙说道：“对了，罗景峰和一些地下组织有关，几天前好像打过电话给一个叫郭星的人，听说是清济市地下组织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我也不是太清楚，就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就这样。”孙安这才挂上电话，他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罗景峰要不和地下组织有关才让他觉得奇怪。 - 第一二九章 校园访客 第二天，孙安起得很早，但不是第一个起来的，陆佳已经在厨房里为大家准备早餐了。 和刚来这里的那个早上一样，孙安来到厨房门口，斜靠着门边，看着在厨台前忙碌的佳人，不同之处在于他穿着睡衣，没有抽烟。 气氛有些沉闷，空气中似乎擦出了无形的火花，陆佳没有转头，但她显然是知道的站在那里的，因为在孙安出现的时候，她的动作有半秒钟的停顿。 早餐通常都比较简单，基本都是很快就能做好，又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去吃的，荷包蛋、面包比较常见，偶尔也有饺子、面条，今天的是烧卖，成品，只需要蒸一下就好，蒸笼已经上了灶，陆佳正在弄醮水。 沉默持续了约有三分钟左右，大概是被孙安视线灼得不舒服了，她停下动作，转头看着孙安，说道：“其实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孙安笑着说道：“你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昨晚又醒了几次？三次还是四次？” 陆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记得醒过来几次，噩梦不断，不管是什么样的噩梦，最终的结果都是自己无法动弹，让她受到惊吓的不是老涵，也不是那个拿着剑的黑影，而是她被扯住手脚，没办法动弹的那个瞬间，面对几个恶形恶状的人，自己无法动弹的那种无力感，让恐惧到达了巅峰。 “受到了惊吓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其实你根本不用说出来。”她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确实，过几天就不会有那么害怕了，状态很快就能恢复，最多留下一些阴影，毕竟你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伤口不会消失，还有复发的可能，一般来说，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再遇到相同的事了，伤口会和你一起死去，可一旦再发生相同的事，你就可能彻底崩溃，疯掉，再也恢复不过来。”孙安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时白月也起来了，拉开门刚要下楼，听到楼梯下面的对话，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回去，守在楼梯口，免得其他人下来打扰二人的对话。 “这和你说不说出来没关系，即使你不说出来，情况也还会是一样的，而且相同的事不可能再次发生。”陆佳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倒霉。 “还是有可能的，因为我或白月的关系，我是什么人你已经有了一点眉目，我遇到的危险可能会转移到你们身上，所以还是有可能遇到的，你有心情做早餐，大概是没打算离开了，那就让她们多关心关心你吧，你可能会觉得她们很烦，但是再发生那种事的时候，她们的关心可能是你内心崩溃的最后一道防线。”孙安说完，转身回到了他的房间。 早餐仍有他的一份，在很生气的情况下，她仍给孙安准备了早餐，这就是陆佳，她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和孙安堵气，为了把她救出来，孙安可是挨了不少揍，这生气更像是小俩口的口角。 ………… ………… 小布莱特的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压住了，知道的只有两座城市的警方和相关的官员，大使馆那边出人意料的平静，甚至连控诉都没有，载着碎尸的加长林肯开进大使馆就像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下文，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脖子一样。 大使馆有个特殊之处就是使馆所在的那块区域属于该国国土，不管是警察还是军队，在没有获得批准前，进入大使馆就算是非法越境，处理不好是可能开战的，警察进不去，就不知道小布莱特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没有案发现场，就连立案都成问题，警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事情就这么搁下了。 清济大学校门口的斗殴案也是一样，学生们很兴奋，因为后门的战斗赢了，在警察来之前，几乎所有混混都被打倒，而且他们是被侵犯的一方，赢得格外有成就感。 可是包括学校bbs在内，所有网站的相关贴子、视频、照片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些没什么内容、纯粹用来炫耀自己战绩的贴子，校外的人只知道清济大学门口来了群混混，和大学生打了一架，打输了，被警察抓了，就这么多。 除了骂黑幕外，大学生能做得也不多，而且这事从一开始就是笔糊涂帐，似乎和外国人扯上了关系，但那外国人似乎也被小混混攻击了，也不知道二者是否有关联，至于孙安的名字，大概只有几个人提起，那些东西同样全部消失了，和太多贴子一起消失，一点也不起眼，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很快就会被遗忘。 这是多方合作的结果，孙安的身份没有暴露。 休息了一天半，他又回到了学校，很幸运的，那张脸也不太突出。 被打伤的学生也不少，纱布包头的、石膏裹手的、鼻青脸肿的人比比皆是，让清济大学变得像战地医院一样，兴奋之情已经在冷却当中，一些人的伤也没那么夸张，但好不容易为校而战、光荣负伤，绷带不多打几天太不划算。 “哦！是你！你很厉害。”一大早，才走到校门口，孙安就被一个人认出来了。 那人也参与了学校后门一战，亲眼见识了孙安最后的爆发，没有孙安，时间会拖得更久，受伤的人也会更多，即使不知道孙安的名字，也不会妨碍他们的敬佩之情。 孙安和那人握了握手，颇有些得意的走进校园，毕竟他很少被当作英雄看待，那人崇敬的目光让他觉得很舒服。 开始上课后，他又开始睡觉疗伤了。 课间，白月没有把他叫醒，只是看着窗外发呆，思考着陆佳的事，她听到了孙安对陆佳说的话，想找出一个既能表示关心，又不会让陆佳反感的办法。 想得投入，她连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进入自己视线都不知道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看着她了，并且抬起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个极为英俊的人，穿着双拖鞋，拖着个行李箱，上一次看到他时，他在大使馆第二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当时白月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昨晚，她已经从陆佳那里知道，那个是孙安的同伴，把她救出来的人。 她转头看向孙安，见他仰着脑袋张着嘴，仍在睡熟。 - 第一三零章 劝告 学校里来了个非同寻常的人，离得很远，却像是能看到窗子后面的白月一样，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孙安还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怎么能睡这么久的，白月本应立即叫醒他的，但昨晚她就已经知道那个拖着行李箱的大帅哥就是救出陆佳的人，是孙安的同伴，可那噤声的手势应该是针对孙安的，让她有些为难。 “怎么办？”白月又看向窗外，看到那个人已经退到了暗处，只伸出来一条胳膊，对她招了招手。 那人已经看不到她，即使此时她摇头拒绝，对方也不知道，毕竟是救了陆佳的人，不可能无视他，让他在那里干等，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叫醒孙安。 不叫醒他的话，等他醒过来，知道她偷偷离开了，可能会很生气，因为他们当初就约定好了，他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但是无论她要去哪里，都必须跟他说一声，生气加上违反游戏规则，后果可能很严重。 叫醒他的话，那个英俊的西方人又可能会避而不见，她将再也不知道对方向她招手的原因，对她来说，那只是个陌生人，无论想干什么、想说什么，都和她没太大关系，但是白月很好奇，主要是对孙安好奇，他几乎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偶尔说到也是一语带过，如果那人是孙安的朋友，或许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些孙安的情况，这对她、对她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因为孙安个无法预测的人，知道了他的过去，或许就能有一些头绪。 就目前来讲，白月是信任孙安的，但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为了父亲着想，她觉得自己必须对孙安有更多的了解，而且孙安自己去挨小布莱特的打，让那个英俊的人去救陆佳，明显对那人是十分信任的，那人能找到学校来，也说明知道了他们的情况，显然是从孙安那里知道的，他信任那个人，大概不会生太大的气。 两相权衡，白月决定冒险去见那人一面，她站起来，先是悄悄走出教室，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孙安，然后掏出手机，开始写短信，短信的内容就是她要去的地点，收信人就是孙安，只是没有发送，放在草稿箱里，随时可以按下发送键。 急匆匆的下楼，急匆匆的赶到了对面教学楼，那人先前所在的位置，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白月的心“咚咚”的跳着，转着头四处寻找，终于又在远处见到了那人伸出来的胳膊。 对方又朝她招了招手。 这看起来很像是个陷阱，白月咬着嘴唇想了想，拿出手机，把短信的内容改成她要去的那个地方，继续前进。 那人又已经离开了，但当她来到那里之后，又在远处看到了一条朝她招手的胳膊，她再次更新短信内容，跟了过去。 反复三次之后，白月离教学区就越来越远了，地点越偏僻，人越少，环境越安静，白月的心跳就越响亮，她有些害怕，手指放在发送键上，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 她再次往周围看去，但这一次看到的不是招手的胳膊，而是那个人，站在室内篮球馆门前，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转身走进了馆内，关上了门。 那似乎是最后的地点，白月再次更新短信内容，拿着手机走到了室内篮球馆门前，看了看周围，迅速拉开门走进去。 门本来应该是锁着的。 篮球馆很大，里面有三块场子，周围有一圈坐席，在下雨的时候，学生可以到这里来上体育课，也就是打打篮球跑跑步什么的，在有比赛的时候，则可以移动篮球架，并成一个单独的场地，让观众们在旁边加油呐喊。 此时，篮球馆里只有那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中间，仍穿着拖鞋，拖着行李箱，看着进门的白月。 白月小心的走过去，仍拿着手机，她只需要动两根指头就能把短信发出去，一个是拇指解锁，另一个是发送，也没有直接去到那人面前，离着十米远就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他。 “和他相处，你必须对他有所了解。”那人开口了，说的是英语，对外语系的白月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她没有说话，等着对方说下去。 “看来那位美丽的女士是个守信的人，没有把我的事告诉你们，否则你应该知道，离我十米远和离我一米远没有什么区别。”兰斯笑了笑，并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兰斯？”白月也觉得这个外号怪怪的。 “我是孤儿，相信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外号由来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不说这事，我来这里，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孙的过去，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给你一个选择结束游戏的机会。”兰斯吸取了教训，没有亮出他的纸牌，只是说出了可以混淆视听的“孤儿”二字。 这正是白月最想知道的，也是她跟来的原因，但对方竟然主动提出来，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孙安说过世事无巧合，只有着看不透的关联，这事太巧了，不知道背后有着一些什么样的关联。 “选择结束游戏？不行的，我父亲会被他杀死。”白月摇了摇头，严格来说这不是什么选择。 兰斯摇了摇头：“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和他呆在一起，你和你父亲要面对的危险不仅不会减少，还会增加很多，并且会牵连更多的人，让你周围的人陷入危险，继续玩这个危险的游戏，你父亲就算不被他杀死，也可能会被别人杀死，结束游戏的方法就是破坏游戏规则，让我们出面的话，他不会杀死你的父亲的，你可以重新找个没那么危险的人当保镖，如果是担心对方会派孤儿来，我们可以放出话来，虽然不是什么大型组织，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一定威信的，之后你父亲就不需要面对孤儿的威胁。” “你们？你们是谁？”白月好奇的问道。 “一个由孤儿组成的小队，中立，孙……大概可以算是我们中的一员，只不过他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严格说来只能算是我们的朋友吧。”兰斯有些无奈的笑道。 - 第一三一章 过往（上）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父亲开了间小商店做生意，母亲是名职业女性，具体的工作我不清楚，生活条件不错，衣食无忧，本应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可是在十年前，他十二岁那年，小学升初中的那个暑假里，他捡到了一张特殊的纸牌。” 兰斯和白月一起坐到了观众席上，讲述着孙安的过去。 “刚才我说了三次‘孤儿’，你没有表现出困惑的样子，看来已经知道孤儿是怎么回事了吧？”他好奇的向她问道，仍然很谨慎。 白月点了点头：“他和我说了。” “那就好办了。”兰斯也点了点头，“所有被遗忘者（the-fotten）都是一样，在触碰到纸牌的那个瞬间就会被世界遗忘，这时候通常都会有大型秘密组织的人出现，帮助他们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安抚新生孤儿的情绪，把相关的东西都告诉他们，以便他们能更好的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但是孙安不同。” “他的能力……”白月立即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兰斯叹了口气：“是啊，他的能力，他的能力太特殊，是别人绝对察觉不到的，就算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也没有死的勇气，这个能力也用不上，你可以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直过着平凡日子，突然有一天被自己的父母、老师、同学遗忘了，举世无亲，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种情况有多可怕。” 白月的脸色有些苍白，别说十二岁，即使是现在，遇到了那样的事，都会不知所措的。 “如果年纪再小些，他可能会被送进孤儿院，再大些，他对社会的适应能力会更强，可以去给人打工，在那个不大不小的年纪，他只能流浪，靠乞讨、捡垃圾为生，就在这里过了近两年地狱般的生活。” 兰斯靠在椅背上，看着空旷的篮球场说道。 “认识的人都变得不认识自己了，呆得越久越痛苦，他离开清济，流浪到了别的城市市，那时他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小乞丐，外来的人总是会被欺负的，被当地的乞丐组织抓到了，打算打断他的手脚，让他去帮他们讨钱，他很机灵，逃了出来，但是跑不过那些大人，又被抓住了，拉扯中，他的纸牌掉了出来，正好被一个路过的孤儿看到，救下了他，那个人叫张璋，是导致孙安变坏的根源。 “纸牌不会让人变坏，但是会放大本性，好人变得更好，坏人变得更坏，张璋在成为孤儿之前就已经前科累累，是标准的坏人，之后就更加邪恶了，还有着强大的能力，属于那种拼命寻找刺激，但对任何事物都已经麻木的行尸走肉，一‘捡’到孙安，就像得到个有趣的玩具一样，想到了新奇的玩法，想把孙安培养成一个比他还要邪恶的人。 “迟了一年，孙安终于了解了和孤儿、纸牌的相关的东西，也终于吃上了好东西，住进了真正的房子，他把张璋称为师父，但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师父就开始带着他作恶。 “十四岁，已经是明白黑白是非的年纪了，跟着师父作恶，孙安的心里是很矛盾的，他知道不应该做那样的事，可张璋在他眼里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敢拂逆，杀人、放火、抢劫，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是非观念渐渐混乱，再加上了无数次死亡带来的影响——对小孩子来说，这影响难以察觉，但是会越来越大——他渐渐出现了人格障碍的征兆。 “一个不会死，一个有着很厉害的能力，他们闹得太厉害，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孤儿的注意，原因可能为了避免他们暴露孤儿的秘密，或是有熟识的人受害，孤儿的联手攻击是很厉害的，孙安的能力不能用来攻击或防御，他们只好躲起来避风头，张璋是打算培养孙安的，躲起来也不打算闲着，正好孙安也在成长，躲起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就给孙安抓了个小女孩来，大概是想让孙安对她做各种坏事，彻底失去人性。 “那是个乖巧、纯真、善良的小女孩，反而唤醒了孙安的一些良知，他没有对她做任何坏事，之后的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个小女孩死了，而且师徒二人彻底反目。 “孙安打不过张璋，逃到了非洲，别的孤儿是为了避免相遇而来非洲的，他则是为了躲避师父的追杀，遗憾的是那个小女孩死得太早，没能让孙安彻底清醒过来，他的本性仍是坏的，开始在非洲作恶，得罪了不少人，最后，有人雇我们追杀他。” 说到这里，兰斯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了篮球馆的门。 白月听得很认真，注意力非常集中，她不认识其中的一些单词，必须联系上下文才能猜测出来，听懂了九成九，还有一些需要消化，又呆了十多秒，这才意识到兰斯停下来了。 她看向兰斯，见他在东张西望，同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白月紧张起来，她这才又想起来自己是瞒着孙安来这里的，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孙安应该已经醒过来，他大概是会生气的吧。 大门没有滑开，但是有烟味，二人坐在观众席里东张西望，很快就找到了孙安。 孙安就在他们身后，一扇离地面很高的窗子上，叼着烟看着外面，像是在这里休息一样，烟烧掉了大半，说明他已经在那里坐了一段时间。 他没有打断兰斯的话。 兰斯回过头来，继续说道：“我们很擅长追杀，他很快就被我们追上了，打了一场，他打不过我们，我们是打算把他杀死的，可就在他即将被杀死之前，你猜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白月又回头看了一眼孙安，睁大了眼睛问道。 “他雇我们帮他做件事，把他藏钱的地方告诉了我们，让我们拿一部分钱，把剩余的那些送到他家人手上。”兰斯似乎回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微笑。 白月愣住了，问道：“那些忘记了他的家人？” - 第一三二章 过往（下） “那些忘记了他的家人。” 兰斯点了点头，仍在微笑着，说道：“当时我们的反应和你差不多，都觉得这样一个坏人，居然在给家里存钱，有些不可思议，又担心他是在骗取我们的同情，就去他说的藏钱的地方看了一下，确认了他的说法。” 白月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窗台上的孙安，向兰斯问道：“有多少钱？” 兰斯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各国的钱都有，换算起来很麻烦，反正是很大一笔，我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这个人虽然坏，但还没有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要知道被遗忘者大多都会和过去的家人彻底断绝关系的，甚至还有人把家人尽数杀死的，像他那样挂念家人的孤儿实在不多，于是就和他协商了一下，以后跟着我们行动，受我们的管教，我们饶他不死。” “可惜你们还是没能让他改邪归正。”白月笑了笑。 “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榜样，只是相对好一些而已。”兰斯也笑了起来，“他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们行动，虽然行事偏激，但总体来说要比过去好得多，他很聪明，有他在，我们做起事来也轻松了不少；有我们在，他也相对安全一些——做过太多坏事，一些和他无关的事也赖到了他的头上，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 “他能力的秘密难道是……”提到孙安的危险，白月就想到了他的能力，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能力很厉害，别人也不可能发现，但是在知道的情况下，那个能力的实用性就大幅降低了。 兰斯点头：“是的，张璋找不到他，就把他能力的秘密宣扬出去了，想借别人的手把他杀死。” “那些就是他存的钱吗？”白月又指着那个行李箱问道。 “不，这是他让我带过来的东西，他存的钱拿这么个小箱子可装不下，全部换成钻石还差不多，他这次回来也不是为了把钱送给家人，具体的原因你自己问吧。”说完了孙安的故事，兰斯舒了口气，“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他是个危险的人，他的那些仇人迟早也会找上门来，你和你父亲将会面对更大的危险，我们没办法留在这里，但可以约束他不去杀你的父亲，选择权在你手上，为了你和你的家人、朋友着想，我建议你停止和他的游戏。” “可是……如果没有他，如果找上门来的是孤儿，我和我父亲也抵挡不住，还是会死的。”白月皱着眉说道。 兰斯点头：“所以这是个艰难的选择，有他在，或许可以阻止一些孤儿的刺杀，但是有他在，你们可能会被卷入更大的危险。” 白月想了一会，微笑着说道：“那我选择继续和他游戏，你们既然关心他，那就不会放着他不管，有更大的危险时，你们会来支援的，有他不就等于有了你们？” “嘿。”坐在窗台上的孙安终于开口了，弹飞烟头，笑着说道，“我挑的女人，头脑是不会太差的。” 兰斯似乎猜到了孙安会这样回答，说道：“那你先到门口等一下吧，我还有些话要和他说。” 白月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走到篮球馆的大门处，回头，看到孙安已经从窗口处跳了下来，来到了兰斯身旁。 ………… “我还有一些话没和她说明白，你带给她的危险远比你和你的仇人还要大，你自己清楚吧？”兰斯向坐到身边的孙安问道。 “什么意思？”孙安微微皱了皱眉。 “牌盒将乘着火焰坠落清济，最终落在孙安的手心。”兰斯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话却让孙安差点跳将起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问道：“你们也知道了？电话？” 兰斯点了点头：“就在打电话给你之后。” “小石头是谁，查出来了没？”孙安立即问道。 “老大去查了，但是没有结果，查不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接到过这样的电话。”兰斯轻轻叹了口气，牌盒经常易主，谁也不知道牌盒到底在谁的手上，直到这则预言出现，预言明确的说明了人物和地点，不安份的孤儿很多，更别说还有三大狩猎派组织和两大维护派组织，清济市将成为孤儿的战场，危机四伏。 “不多，据我所知，包括你们在内这只是第三通电话，也是信息量最大的一通，伊里奇只听说拿到牌盒的人是我，另一个知道地点的人已经被我杀了。”孙安又点了支烟。 这是第三则预言，除了人物和地点外，预言还透露了牌盒出现在清济市的方式。 乘着火球从天而降？孙安能想到的就是陨石，可如果真是陨石，毁不了牌盒，却能毁了这座城市，真有陨石坠落的话，哪怕比别人多了六十四秒时间，他也不可能逃得出去，想活就只能提前逃离，陨石过后必然有海啸，这样的海岸城市将会毁于一旦，那么预言就是错误的，清济市都毁了，他又怎么可能在清济拿到牌盒？ “但是你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接到电话，只有那个自称小石头的人本人知道。”兰斯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果他会预言，那必然能预言到自己的事，谁也不可能找到他，更别说抓到他了，小石头的身份将永远是个谜。”孙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找小石头。 “你觉得预言是真的？”兰斯好奇的问。 “可信度很高，至少在我到达清济市之前，就预言到了我会来这个地方。”孙安在邮轮上就知道了预言的事，加上维列斯追踪、准备的时间，预言很可能是他有回清济市的想法之前就出现了，是真正的预言。 “老大也是这么想的，他建议你尽快办完你要办的事，然后离开清济市，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别的地方，再把预言公布出去，你人不在清济、也不回清济，别人就会认为这则预言是假的。”兰斯来清济市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对孙安说出这番话。 可他看到的是孙安坏坏的笑容。 “为什么要躲避牌盒？我还想找到小石头，让他帮我算一卦呢，你可以走了，快滚出我的城市。” - 第一三三章 惩罚 “再见，美丽的女士，相信我们再过不久还会见面的。” 兰斯扔下这句话，微微一欠身，趿着拖鞋离开了室内篮球馆。 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白月咽了口口水，转身看向孙安，她瞒着孙安来到这里，听到了他的故事，一点也不后悔，就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比汉赛尔与格莱特还傻，他们用面包屑做标记，但至少还仍出来了，一路修改短信，但是一条都没有发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傻？”孙安歪着脑袋问道。 白月张了张嘴，脑筋急转，最后憋出来一句：“你挑的女人，头脑是不会太差的。” 这是刚才孙安对兰斯说的话。 “承认你是我的女人了？那咱们应该尽快做些有趣的事，好在物理上确认这个事实。”孙安的视线从白月脸上慢慢往下移，在胸口停留了一会，又在小腹停留了一会，移向脚尖。 那热烈的目光让白月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被烧光了，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是室内，空无一人，又刚听说了孙安是个怎样的人，还真怕他在这里扑过来。 孙安舔了舔嘴唇，像是刚捕猎到羚羊的猎豹在舔舐嘴边的鲜血一样，但他没有扑过去，只是说道：“违反了游戏规则，给你一些适当的惩罚，没意见吧？” “什……什么惩罚？我是知道他是你朋友才来的，可不是乱跑……”白月的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握在了一起，举在胸前，像是在祈祷一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卖萌也没用，惩罚是必要的。”孙安背起手，低头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好了，要么让我打十下屁股，要么让我监视你的手机，这样就算你不把短信发出来，我也能知道你写了些什么内容。” “打屁股？”白月呆立在原地，脸越来越红。 “好选择，打屁股嘛，一眨眼功夫就完了，屁股最多再疼两天，手机被监控就不得了了，里面隐私很多的，简直比扒了衣服让我看还要命。”孙安重重的点了点头，单膝跪下，拍了拍竖在前面的左膝，“好了，趴上来吧。” “不……不是，我是说……”白月结结巴巴，就算她真是选择了打屁股，也不可能在这里挨打啊。 就在这时，篮球馆大门“霍”的被拉开，负责管理篮球馆的老师站在门外，看着二人，他是听说有人出入篮球馆才赶过来察看情况的。 除了这个老师外，还有一个校园保安和几个路过的学生在外面，都呆愣在原地看着里面。 “你们干什么？”回过神来，那名老师皱着眉头问道。 “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当然是在求婚啊，都说表白要在学校的体育馆里，求婚应该也行吧？”孙安仍保持着跪姿，向白月伸出了手。 “抱歉，我拒绝。”白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用哭腔说道，掩面跑出了篮球馆。 “这就有点尴尬了。”孙安尴尬的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拖着兰斯交给他的行李箱，缩头缩脑的从老师身旁走过去，垂着头往教学区走去，看起来十分失落。 老师和保安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学当然不会阻止学生谈恋爱，这么年轻就结婚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求婚失败就够丢脸了，当着别人求婚失败，那真是丢脸到了极点。 白月没有跑远，躲在墙角偷着着失落的孙安往这边走过来，却见他走到一半，往旁边看了一眼，又看向他，微微一偏头，转到了一条巷子里。 她不知道这是孙安的把戏还是真有什么事，做好了上当的心理准备，朝着那条巷子走过去，能让孙安高兴一下也好，最好是忘掉惩罚的事。 走到巷口，白月立即知道了这不是孙安的把戏，因为巷子里有人，那个被她扇过一耳光的女同学，孙安正是因为去处理那件事，才会离开天神ktv，虽然即使他在ktv，之后发生的事也不会太大区别。 她走过去，听到那个女生正在和孙安说话：“……他们就打算找你报仇，具体打算怎么做我也不清楚，就来告诉你一声。” “我知道了。”孙安看着柳轻眉，想了想，又道，“人没事就好，既然被踢出来了，那就在学校这边好好发展吧，需要什么就跟我说，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就找我拿好了，看到什么不对劲的，立即发信息给我。” 柳轻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孙安身后的白月，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怎么回事？”白月好奇的问道。 “哦，我杀了那个叫强哥的人，他的上头打算找我报仇来着，又摸不清我的底，正在查我。”孙安满不在乎的说道。 “放高利贷的，都不是好惹的人吧？要不要紧？”白月不希望又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放心，有事找警察叔叔就行了。”孙安笑着说道。 “孙警官回话了？”白月知道孙安的计划，昨晚孙警官就找上门来了，没一会又离开，事情似乎还没有眉目。 “到现在还没有警察来抓我，十有七八是成了，虽然还只是第一步，孙警官一个人帮不上什么忙，但能迈出去一步也是好的。”孙安很有自信的说着，拖着行李箱，带着白月走出巷子。 ………… 小布莱特完了，中午也就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照例在图书馆门口集合完毕，六人草草吃了顿午餐，来到了建材市场。 下午，她们集体逃课了，因为一切都准备就绪，是拍照片的时候了。 “要有生活感。”孙安是这么说的，他们不打自租用专门的拍摄场所，打算就在公寓楼里完成照片的拍摄，到建材市场是为了买墙纸和乳胶漆，根据每个人的角色颜色自己做背板。 买好了想要的东西，又从白诚那里借来了需要的单反和灯箱，他们这才回到公寓楼。 “这就是我说过的要给你们的补偿。”孙安终于打开了那个兰斯带来的行李箱。 五个女孩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 第一三四章 看光光（一） 由于行李箱经常要横过来竖过去，里面的东西杂乱无比，混杂在一起，像是垃圾堆。 但垃圾堆是无法吸引女孩子视线的，箱子里放的是各式各样的奢侈品，手袋、手表、首饰，都是孙安曾经提到过的东西，没有提到的化妆品、香水也有，但大多数都是没见过的。 公寓楼里常有时尚杂志，她们都会买，轮流看、到处放，此时沙发旁边就有一本上月的，封面是当红超模kendall·jenner，就提着手袋，可是和行李箱里的不一样，确实是新品，还用那种超薄的半透明白纸裹着，却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杂志上。 “先放着吧，拍照的时候正好用到，拍完再分。”孙安站起身来，摆弄着那台借来的单反相机，他十二岁之后先当乞丐，后做恶人，还从来没有碰过相机，完全不会使。 “你不是说要有生活感？这些东西拍进去，哪里还有生活感？”白月盯着箱子里的东西，里面的东西都是顶级货，一个包可能就要几十万上百万，一个小小的皮质挂件也就得好几千，似乎和生活感扯不上什么关系。 “没事，单反，背景会虚化的，不拿在手上就行，要炒作就得有这些东西，认得出来的人会帮忙宣传，不管是炎上还是热议，都能以最快速度打起名气来，就算讨论的重点是包，但你们的品牌也会因此被记住，你们不打算露脸，走神秘路线，就让他们去猜这个内衣品牌的后台，猜测会有很多种，咱们始终保持着沉没，等猜得太离谱、有损品牌形象的言论出现，咱们再针对那个猜测在商店首页做出一点解释，就算有人对这个品牌没兴趣，也会点进来解释是什么，顺便逛逛内衣，哪怕不买都是好的。”孙安一边研究相机一边说道。 “这些都是你计划好的？所以才让兰斯送包来？”白月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确实是最快提升名气的方法，而且这包又不是偷来抢来的，不碍谁什么事，就不会招人骂，对品牌形象不仅没有负面影响，还显得有档次。 “没有啊，这些东西是那天晚上出主意的时候临时想到的，没有肉体关系，本来不打算送你们的，后来说要补偿你们，就干脆送这些东西好了，就打电话让他来，他到的时候，正好出了陆佳的事，就顺便让他去把陆佳救出来，再顺便让他把小布莱特杀了，这是小石头不停滚动的结果，既然包已经来了，不人到中年来拍照有点可惜。”孙安额头出现了汗珠，现在的照像机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吗？ “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了，出主意倒是挺快的，怎么相机都不会用，还说能拍好照呢，哪来的信心啊。”唐贤一把抢过照像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按了哪里，屏幕上终于出现了画面。 孙安笑着说道：“摄影不就是玩弄光线和构图的游戏嘛，天才摄影师可以自然的拍出自己想要拍的画面，专业摄影师可以制造自己想要拍的画面，我不专业，但只要你们配合，拍出好照片还是不成问题的，我这是意识流，拍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输给专业人士。” “嘁。”唐贤笑着，又把相机交还给他。 陆佳一直没有吱声，直到这时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要给我们这些东西？你想要得到什么？” 这话一问出来，白月、陈亦珊、唐贤和何若银也看向了孙安，是啊，这不合道理，在她们看来，孙安说要补偿他们本身就不合理，ktv里发生的事不是他的错，硬要补偿的话，请她们吃顿冰淇淋也就够了，这些东西太过贵重，真像是用来换取肉体关系。 “这真是对你们的补偿，不过是对将来的补偿，一起生活，难免会对你们产生一些感情，等某一天，你们因为我的关系又被绑架了，或是死了，能让我心里舒服一些。”孙安又开始练习拍照。 就算兰斯不说，他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给她们带来灾难，预言很可能是真的，那个叫小石头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把预言告诉给了一些不相干的孤儿，将来很可能会有无数孤儿来到这座城市，单是维列斯就够头疼的了，加上企业和波赫尤拉，风暴可能会把她们撕成碎片。 不过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定，小石头会沿着什么样的路线滚动，孙安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带着满腹狐疑，她们开始给新买来的墙纸上色，每个人都要有不同的背景，要让背景模糊化，又需要一定的景深，因此三面墙都得贴上墙纸。 角色由孙安定下了，她们也就懒得再动脑筋，照着他的吩咐做就是了。 第一个拍照的是白月，她的主题色定成了黑与红，孙安想了一会，设计了黑色与红色竖线条的墙纸风格，墙纸是白色的，在上面画出宽窄不同的黑色线条，一部分留白，再在黑色线条之间画出红色线条，黑色线条与留白的比例为三比一左右，与红色线条的比例为六比一左右，三张墙纸画下来，黑色占的面积最多，白色次之，红色极少，线条不多，不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还挺好看的。”第一次接触这东西，忙碌了半小时左右，六人才把三张墙纸画好，贴在墙上，一齐靠在客厅的第四面墙上欣赏着。 “当然好看，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孙安吃吃的笑着，一脸荡漾。 几人向他看去，白月皱着眉说道：“干嘛笑成这样，你在脑补什么？” “设计这样的图案，就是供人脑补的啊。”孙安仍在笑着，说道，“黑色线条中间有红色线条，会让你们想到什么？” 她们又把视线转向了墙纸，把那些图案和孙安的笑容联系起来，立即就有了答案，五个女孩子的脸越来越红，特别是白月，红得像是墙上的那几条竖线。 “不行！我不干，你的思想太龌龊了！”她叫了起来。 - 第一三五章 看光光（二） “我不干，你的思想太龌龊了！”白月大声的抗议，脸色通红。 孙安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一点我倒是不否认，不过设计这样的图案可不是在针对你，你的角色是什么？抖s女王啊，背景里当然要有一些暗示的东西，那样才会有男性顾客来买你展示的内衣，性致勃勃的送给他们的妻子、情人、女朋友，我这是站在消费者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这样才能成功。” 这话又是很有道理的，但三番两次，让白月有种自己被他操控的感觉，可现在能怎么办呢？ “为什么你那么热心？”何若银忽然问道，她们都知道了孙安和白月的约定，他这是在闲着没事做，找商业模式？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直接和白月合作就行了，没必要提出三个月的限制，难道是怕白月不够积极？ “你就把这当作是穷人搞风投好了，把钱和时间都投进来了，失败了就是劳命伤财，不敢失败，就只好尽力了。”孙安有些兴奋说道。 接下来就是拍照时间了，地点是客厅，这里地方大，摆设少，相对比较好，关键是白月只能穿着内衣，还得穿很多套，摄影师可以看遍她的每一寸肌肤。 在白月去换衣服、化妆的时候，剩下几人开始布置客厅，沙发留了下来，除此之外，就只搬了一张桌子过来，漆成了金属色，还和沙发分开放着，这布局让人看不明白，也不需要人看明白，沙发上歪着个手袋，桌子上放着个时钟，时针指向一点，一切都看起来很生硬，冷冰冰的。 接着，白月穿着件浴袍出来了，戴着万圣节用的那种半面纸浆面具，只是被涂成了黑色，脸颊、鼻子和嘴还露面外面，唇膏用的是兰蔻青纯丝绒195，正红色，凸显气质。 面具是前天才想出来的主意，要如何遮挡自己的脸，不被认出来，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想了很久都没有个好主意，哪怕化的是特效妆，五官、轮廓还是不会变，特别是何若银，她那双眼睛太好认了，恐怕同学看到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半个面具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脸型、轮廓，遮挡五官，而且不用遮太多，她们最终还是向面具妥协了，而且戴上面具，人的心理也会有微妙的改变，拍照时也能放开一些。 不过白月的脸还在红，这也是难免的，她还没满二十岁，不可能像专业的内衣模特那样，大方的将自己的身体展现在世人眼前。 “赶紧过去，先来一张背影，浴袍脱到一半，做出在穿的样子，右手别到身后，下衣露出来一部分就可以了，身子也往右侧，让内衣前面露出来一点点。”孙安看到她娇羞的表情，急忙说道。 “等等，你不是说抖s吗？干嘛还要拍她害羞？”陈亦珊好奇的问。 “抖s都是玻璃做的，做完了手头的事，穿上浴袍的时候，害羞一下也是可以的，放照片的时候顺序调到最后就行。”孙安急忙打开灯箱，抬起相机对焦。 白月依言来到客厅中心，浴袍往下一滑，露出了雪白的背。孙安横向走动着，接连拍了十多张照片，相机已经连接在了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照下来的东西很快就显示在了屏幕上。 所有的人都呆住，公寓楼里静得像是没人一样，她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白月，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欣赏白月，不由得看呆了。 单反相机很好的模糊了背景，让视线能第一时间集中到白月身上，她的腰很细，睡衣斜下来，刚好露出了一部分右侧的腰窝，右手别在后面，勾着浴袍的领子，身体往右侧，露出了内衣的一部分，头也转过来了，视线向下，像是在寻找浴袍的袖口，脸颊绯红，又看不真切，淡淡的妆让她看起来非常真实。 白月也穿好浴袍走过来，惊讶的看着显示屏，她也没想到照片能拍出这样的效果来，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一样，害羞是仍在害羞着，可是几个小伙伴那呆愣的目光让她觉得很舒服，能吸引异性的女人很多，能吸引同性的却很少，能让她们看呆，她是自豪的。 “没想到，挺不错的嘛，我都想买这套内衣了。”始终不相信孙安能拍出好照片的唐贤很爽快的一巴掌拍在孙安肩上，差点把他手里的相机拍出去。 孙安揉了揉鼻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不知道我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确实不容易分，天才与白痴之间只有一线之隔，本天才是属于大智若愚型的。” “大弱智型的？看出来了。”陈亦珊咯咯笑着说道。 其余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孙安一脑袋黑线，隐隐感觉到不妙，担心这个难听的称呼会一直跟随自己，连忙转移话题，大声宣布：“好了好了，清场了，都到别的屋里呆着去，围观的人多了放不开，我叫到再出来，陆佳的屋子空出来作为更衣室，当然你们要在客厅里换我也是不介意的，要拍的东西太多，大家抓紧时间。” 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都上楼去了，她们虽然想看拍摄过程，但是将心比心，自己拍照的时候确实不希望有别人看着，特别是孙安这样的怪人，很可能对她们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来，让她们摆奇怪的造型，要是旁边有人看着，那简直是地狱般的场景。 白月很快就摆出了奇怪的造型，她坐在墙壁与地板的夹角里，缩起身体抱着膝盖，脑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像是身心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却是侧着头，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盯着镜头。 这是张特写照，照片被她整个人填充了，没有露出多少背景，同样是张冲击力较强的照片。 “这两张照片放在最后有点可惜了，用倒叙的方式好了，把这两张放在前面。”孙安看着屏幕，做出了决定。 一套内衣得有很多张照片，有的拍内衣特定，这样顾客才能知道内衣具体什么样，有的就像这两张照片一样，拍的是意境，就算再快，一套内衣的照片也花五分钟去拍，为了节省时间，在白月去换下一套内衣的时候，孙安开始挑选照片。 - 第一三六章 看光光（三） 两个小时后，白月和孙安都有些累了，不过这两小时十分充实，白月工作算是暂时完成了，拍出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好照片；孙安则大饱眼福，白月身上有几颗痣，她的皮肤纹理是什么样的，他都已经记得清清楚楚。 在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哇哇大叫着欣赏那些照片时，二人坐在一旁，吃着东西，喝着饮料，闭目养神。 事已至此，白月哪里还有什么害羞的心情，穿着浴袍，胸口处稍稍敞着，露出了里面的凿痕，上面似乎还有极为细小的汗珠，反着光。 孙安忽然抬起相机，对着那个敞开的口子拍了张照，喝了口茶，看着相机的显示屏说道：“这张可以放在中间，或者我自己收藏。” 白月白了他一眼，起身去洗澡换衣服了。 接下来是陈亦珊，她的主题是傻白甜，主打品牌的低端系列，壁纸上画着各种颜色的圆和淡化了颜色的六边形，像是泼洒下来的阳光，她也戴上了面具，虽然也是纸浆面具，但样式和颜色都与白月的不同，上色更幼稚一些，像是约会时心血来潮，缠着男朋友买的一样。 陈亦珊没有和孙安单独相处的机会，二人的相处时间也比白月少得多，再加上身材太好，经常被人调侃，反而被调侃得不愿意露出了，更加害羞，害羞符合她的设定，但开朗的成份必须更多些，放不开，就拍不出好的效果来。 拍了一会，找不出合适的照片，孙安看着一脸为难的陈亦珊，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只好用比较极端的方法了。” 说完，他开始脱衣服，三两下就扒得精光，只剩下一条内啥。 陈亦珊呆呆看着他，涂着迪奥烈焰蓝金028号唇膏的嘴，又张成了“o”型。 孙安的身体不太好看，淤青未消，后背后伤也还没好，有点吓人，但毕竟是个异性，突然“坦诚相见”，她根本无法适应。 “接下来我就要盯着你看十分钟，前五分钟，你会害羞到极点，但是之后，害羞的感觉就会慢慢消失，记住，保持微笑。”孙安放下相机，朝着陈亦珊走去。 陈亦珊吓得退了两步，胸前的弹软轻轻一抖。 “别动，否则我会把她们叫出来看着我看你，把手放下来。”孙安像只看到了猎物的饿狼，围着像只羊羔一样的陈亦珊打起转来。 陈亦珊不敢动了，脸色通红，身体轻颤，紧紧咬着下嘴唇，眼中亮晶晶的。 孙安一直在打转，有时走有时停，炽热的目光灼烧着陈亦珊的身体，正像他说的那样，前面五分钟对陈亦珊来说如同身处地狱，笑得比哭还难看，可之后，难受的感觉就慢慢淡了——都已经被看了这么久，全身都被孙安看光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区别了。 笑容也渐渐自然起来。 “还可以。”孙安终于拍出了第一张比较满意的照片。 照片里，陈亦珊微微俯身，膝盖和双脚微微向内，露出了傲人的深沟，一只手抬起来握着面具，另一只背在身后，嘴巴半张，唇角带笑，像是在说悄悄话。 在她的照片里，脱戴面具的动作多了，但每一次都没有彻底脱下来或完全戴上去，总会露出来带着甜美笑容的嘴角，露出坠着发丝的鬓角，头发有些乱，指甲、趾甲的颜色经常更换。 但是孙安拍得不太满意，中途就停下来了，说道：“不行，得出外景，不在海边的话感觉不对。” “什么感觉不对，穿着内衣去海边感觉才不对吧？”陈亦珊裹着浴袍说道。 就是因为内衣是属于室内的，所以他们才决定在公寓楼里把所有照片拍完，穿着内衣出去不仅怪异，而且还有被抓的可能。 “也是。”孙安挠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那就只能换背景了，换成卧室，傻白甜要招待男朋友做羞羞的事了。” 于是，一翻折腾，客厅的背景被换成了卧室，陈亦珊的照片换成了娇羞系列，笨拙的拉起下着，笨拙的解文胸后扣，笨拙的摔倒在床上…… 这是组引人发笑的照片，但突出主题，效果很不错。 接着轮到陆佳。 陆佳的角色被孙安设定成了病弱女子，背景以白色为主，穿的内衣是冷色系的，脸色苍白，妆很淡，唇膏用的是阿玛尼的104号sk，脸上少有笑容，眉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在面对孙安时，心里总是有些矛盾的，他为了救她被揍个半死，可毫无顾忌的把她要面对的艰难情况说了出来，让她觉得有些受伤，因此在孙安面前赤果身体总会觉得不自然，肢体有些三班倒，不过这样的不自然，反而符合她的角色定位。 “你说的那种特殊治疗方法是什么？”在拍摄途中，陆佳有些好奇的问道，尽管她不认为自己需要治疗。 “捆绑。”孙安很随意的说道。 陆佳愣住了。 孙安笑着解释道：“不懂的人总是把捆绑和色情、变态联系起来，其实不是的，那些都是没有亲身体验过，妄下结论的人，完全不懂得捆绑之道的精髓所在，真正的捆绑是一种体验，用语言很难形容，我可以保证，那和色情、变态没有关系，等你想知道的时候就来试试吧，最好是深夜，很简单的一次捆绑，就能让你体验出来是什么感觉，你的身、心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会喜欢上那种感觉。” “哦……那等有机会吧。”陆佳将信将疑，在她的认知里，捆绑是和受虐联系在一起的，孙安说得那么玄乎，很难让人相信，而且还特地说了要深夜。 孙安看出来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在意，笑了笑，继续帮她拍照。 要分类、要登记、要拍特定、要拍模特，一个下午的时间，只拍好了三个人的照片，拍好照的人还不能闲着，要整理照片，要打水印，要按孙安的指示调整颜色。 晚饭的时间提前了，因为大家都很累，而且晚上还得继续。 吃完晚饭，孙安坐在门外台阶上，一边吸烟一边回忆着已经生疏的捆绑术，他相信陆佳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在深夜。 - 第一三七章 看光光（四） 唐贤的个性是五个人里最突出的，她的假小子性格单从衣着打扮就可以看出来。 可孙安觉得这个个性对出内衣业没什么贡献，唐贤是细长体型，当时装模特应该会很受欢迎，内衣模特就有些牵强了，他察觉到了唐贤的女子力，但女子力对平面广告也没有太大的帮助，暂定了让她以多变的特色包揽限量版内衣，可现在还没有限量版，无法发挥这个特色。 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困扰着孙安，胡思乱想的吃完饭，胡思乱想的抽完烟，回到客厅里，甚至连背景墙纸上什么颜色都还不知道。 晚餐是在厨房里解决的，孙安吃得快，早早就出来了，抽完了烟，唐贤此时才叼着根牙签走出来，走到他身旁，看着地上的白色墙纸。 “怎么？思维枯竭，想不出好点子来了？”她笑着问道。 “找不到感觉。”孙安叹道。 “那是因为你给我的定位偏了，不能说错，但是也不能说对，多变不错，可平时没用，还是让姐自己决定吧，墙纸涂成灰色的，深浅你自己定，我要纯色，不带任何花纹的，我去准备准备。”唐贤拍了拍孙安的肩，走上了楼梯。 孙安笑了笑，蹲下来开始配漆，他相信唐贤的判断，她看起来很有自信，这是好事，很让人期待的。 他调了一会儿，调出来一种类似于生铁的灰色，比水泥色略深，又比深灰色略浅，看起来很舒服，漆好墙纸，正好唐贤也下来了。 她穿着浴袍，模样已经变了，化着极淡的妆，几乎相当于素颜，头发油光水亮，全部梳朝后面，整整齐齐，像是每一根都精心打理过。 “来吧，把点进店的所有妹子全部掰弯，我的照片虽然不能用来炒作，但是用来吸引顾客也足够了。”她走进客厅里，帮孙安贴好墙纸，又把所有家具都搬出去，只留了一把结构简单的铁制椅子，把灯箱的光调暗了一些，戴上一个最简单的半面面具，开始摆造型。 快门不停的按下，不需要太多的构图与调整，唐贤自己摆出了各式各样的帅气造型，她是衣架子身材，造型是怎么摆怎么好看，怎么摆怎么有气质，要不是换内衣比较花时间，那数百张照片可能只需要十多分钟就能搞定。 拍下最后一张照片，孙安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够专业啊，你将来不去当模特就太可惜了，学学走猫步，说不定能成为世界级的超模。” “算了吧，我老爸非打死我不可。”唐贤笑了笑，上楼换衣服去了。 在白月、陈亦珊和陆佳看着唐贤的照片发花痴的时候，何若银也去做准备了，孙安则开始在壁纸上画画。 何若银的角色是最明确的，用面具的话，她的眼睛可以被遮住，但是遮住就太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可是又因为那双眼睛太好认，容易被同学看出来，众人都为此头疼了很久。 最后还是陆佳想出来的办法，她小心剪戴，把面具上的眼睛剪得和何若银的眼睛轮廓完全相同，这样既能露眼，又因为眼睛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不容易暴露身份。 背景以白和旧为主，客厅被装饰成了旧屋里的卧房，家具用的也都是木质的，孙安房间的办公桌椅、书柜都搬出来了，又用纸箱和床上用品制造了一张看起来很大、很舒服，结构很简单的大床。 没有出过镜的包、表、首饰都放到了桌椅、床柜上，何若银拿着一面铜镜，照着孙安的指示，摆出了各种完全不同的造型，有的妩媚到了极点，让人血脉贲张，有的自怜自艾，看起来非常孤独，十分符合“情妇”这个主题。 何若银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很到位，眼波流转时，孙安心跳会不由自主的加速，缩在床边的角落里时，又让孙安感到心疼，她用镜子照遍了自己的全身上下，就连照镜子的姿势都十分撩人。 这就是只性感得一塌糊涂的小妖精。 在晚上十点左右，所有人的照片都终于拍好了，孙安累得瘫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拿那么长时间相机，手酸得几乎抬不起来，看光了五具十分诱人的胴体，对他的精神也是种折磨，现在一闭上眼睛，她们的身体还能在眼前乱晃，晃得他心律不齐。 “得想个办法泄泄火。”他开始思考带女孩子回来会对有什么样的后果，是否会影响他将来的幸福生活。 白月、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仍在唧唧喳喳的挑选着照片，一些照片很羞耻，在被好姐妹看到的时候仍会禁不住脸红，说笑的话语传到孙安耳朵里，让他更加受不了。 “今晚我开着门睡，想犒劳我的就悄悄来吧。”孙安有些恼火的站起来，到屋顶抽烟去了。 女孩子们咯咯笑着继续讨论，照片照完，意味着内衣店即将营业，这让她们都有些兴奋，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还是瞒着家里人在做，都憧憬着内衣大卖的情景。 内衣的品牌名字是“nailoo”，既然要打造高端品牌，那么一个英文名字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市场需求，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她也没有说，孙安猜测后面的“oo”可能是代表欧派，但nail是钉子的意思，又和内衣扯不上什么边。 品牌logo就是被一个方框框住的六个英文字母，前三个字母nai是白底黑字，后三个字母是黑底白字，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孙安的工作完了，她们的还没完，要把品牌logo放到照片上，并给每张照片加一行小字——“nailoo专属模特：”，后面跟签名。 她们的名字还没想好，签名也需要设计，那是五人今晚的任务。 孙安坐在楼顶边缘，抽着烟，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离着老远就看到孙警正朝这边走来。 他笑了笑，起身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孙修明低着头走过来，被落地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见孙安站在面前，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里聊吧，屋子里太乱。”孙安在楼梯上坐下来。 - 第一三八章 冷案 孙修明心神不宁的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电话是拿起来又放下去，放下去又拿起来，不知道该打给谁。 年纪大了，只有在发生大案的时候才出警——让一个四十后半的人去追贼也太强人所难了——平时都是坐在队里，负责登记、审讯、带新人这类轻活，虽然官职不大，但辈份摆在那里，也算是个有威望的人。 孙修明想找个人商谈孙安的事，又不确定该找谁，他过去那些同事有的已经高升，有的在别的部门，有的已经失去联系，到底谁能信任谁不能信任，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警方和罪犯合作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线人都是罪犯，不过犯的都不是重罪，向警方通风报信算是将功赎罪，孙安亲口承认他杀了人，这可是重罪，杀人犯是不可能当线人的，除非要抓的人级别非常高，就连凶杀案都算不上什么了。 坐到了下班时间，孙修明也没有回去，坐在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直到烟屁股都拖得像是葵瓜子一样了，这才起身，换好衣服，去了趟刑警支队，吃了碗面，这才又来到公寓楼。 “老实说，我没有和你合作的理由，又不知道别人可不可靠，不敢随便联系人。”他也在楼梯上坐下来，坐在孙安身旁，接过孙安递来的烟。 孙安点头表示理解：“你和我合作确实得不到太多好处，巡警不是定罪、治罪的人，说实话，我的主要合作对象也不是你，是清济的警方，你就是我选中的突破口而已，不过人活一世，难免都会遇到一些自己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你不需要以警察的身份和我合作，私人身份就行，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私人身份……我也没什么想要的，混混日子，混到退休领块表，吃吃退休工资也就行了。”孙修明吐着烟说道。 “无欲无求，你这是要成佛的节奏啊？”孙安笑着说道，又问，“说说你不能升职的原因吧，干了那么多年警察，就算没功，至少也能升个小队长什么的，可你还是普通的警员，肯定是犯了什么错。” 孙修明嘬着烟，缓缓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年轻的时候捣毁那些有组织犯罪集团时，杀错了一个人而已，抓捕的过程中，我以为那家伙要掏枪的，就开枪把那人打死了，结果他只是狗急跳墙，想把口袋里的毒品扔掉而已，本来这误杀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多给个留职察看的处罚，可偏偏那是个重要的证人，他死了就没能给几个头目定罪，结果就是要么是留职、存档、不得晋升，要么销毁档案，离职，重新找工作。” “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你只是倒了个大霉而已。”孙安点了点头，这种事当警察的都可能遇到，抓捕穷凶极恶的罪犯，通常都是你死我活的，怀疑对方掏枪，自己还干愣着不开枪，就是在作死。 “当警察挺不错的，还是公务员，就是不能升职而已，我又没想着当什么大官，就选择留下来了。”孙修明和一个年龄可以当自己儿子的人，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天。 “可是犯了这么大的错，还能有选择，你应该也有些背景吧？”孙安转头看着孙警官问道。 孙修明摇头：“也不能算是有背景，警察世家，爷爷、父亲过去的同事、学生基本都当大官了，打声招呼就留下来了。”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要，那就推荐个突破口吧，我自己去找他，不会把你牵扯进来。”孙安看出来对方不想和他合作的原因是怕丢了工作，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急。”孙修明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档案递给孙安，说道，“如果你能帮忙破了这个案子，我就和你合作，并且联系我认识的那些人，说服他们跟你合作。” “一来就要出难题啊。”孙安皱着眉把档案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问道，“冷案？心病？” 冷案通常指还没有破，即将或已经过了追诉期的案件，定罪不是件容易的事，人证、物证，有丝毫差错就会被辩护律师抓住，导致起诉失败，警方手里有很多这样的冷案，时间越久越难破。 几乎每个警察都会遇到这样的案子，有时候因为太过投入，又没办法破案，最终在心里留下一个空洞，到死都无法释怀。 孙修明点了点头：“年轻时遇到的案子，证据确凿，可惜受到污染，最终还是让那家伙无罪释放了。” 档案里记载的是一起凶杀案，受害人是一个名叫王敏的十七岁的少女，犯罪嫌疑人是她的同学杨磊，凶器是一把水果刀，刀柄上的指纹已经被擦掉了，但是水果刀没有锷，刺进少女身体里时，嫌疑人的手往前划，刀刃根部割伤了他的指头，在水果刀刃柄连接的地方采集到了嫌疑人的血液。 可是因为在处理案子的过程中，采集的血样受到了污染，又没有别的证据和证人，疑犯嫌疑人当庭释放。 这份档案是孙修明刚才去刑侦支队要出来的。 “你想让我干什么？”孙安合起档案，递还给孙警官。 “就想让你帮我问问他，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他杀的。”孙修明平静的说道。 “如果是，无罪释放后会，他应该会有侥幸心理，会再犯的吧，之后就没案子了？”孙安追问道。 孙修明摇头：“没有相同作案手法的案子，和他没什么关联，也不会往他身上去查，再后来出了那档子事，我也就不太清楚了。” “他还在清济？有没有地址？”孙安已经开始拟订计划。 “在。”孙修明说了个地址。 “行，你回去吧，交给我了，保证让你满意。”孙安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孙警官惴惴不安的离开了，这已经是在冒险，如果孙安失败了，那么事情可能最终还是会追查到他头上来，可是为了填补心里的窟窿，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孙安回到屋子里，穿上了外衣，戴上了帽子。 - 第一三九章 登门 “你要去哪儿？”白月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孙安。 他戴起了帽子，这帽子从来都不是用来遮太阳，而是用来挡脸，避免被监控摄像头拍到的，戴上这顶帽子，就代表他准备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出去办点事，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先睡吧，不用等我。”孙安笑着，整理好衣服，拉低帽檐，开门走了出去。 要去办的事比较特殊，不可能把白月带着去，在公寓楼里，有人强行闯入的机率很低，况且白月还有枪，应该不会出现天神ktv里发生的那种事，要是离开一会就出事，那孙安就真得和白月完全绑定，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出门打了辆车，他来到了目标居住的小区，很自然的走了进去。 “杨磊”是个普通的名字，杨磊的人生看起来也挺普通，大学毕业后，他成了一家民营企业的职员，生活还不错，已经结婚生子，这是孙警官掌握的所有情况，他不可能把太多精力放在一个案子上，偶尔查一下而已。 而孙安对此一无所知，也不在意，进了小区，来到c栋三单元门前，看了一眼带密码盘的电子锁，到旁边的绿化带里捡了一根小树枝，斜靠在单元门的包边前，然后藏进绿化带里。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出进的人不多，一部分已经睡下了，小区的安保设施一般，大概也是住户会和物业闹矛盾那种，没有保安巡逻，等到了十一点左右，这才有个醉醺醺的人经过单元门前。 孙安立即从绿化带里跟了上去，那人七分醉，根本不知道有个黑影跟着他，走到d栋一单元门口，抖手抖脚的按下密码，打开了单元门。 密码是2345加#号。 孙安立即回到c栋三单元门口，按下了相同的密码，顺利拉开了单元门，为了方便管理，这种小区的单元门密码都是统一的，而且很多年都不会更换。 靠在门上的小树枝也倒了下去，只要自动关闭的装置力量不是太大，小小的树枝就能挡住门，不过这个小计划已经没用了。 他没有坐电梯，走楼梯上到了九楼，把耳朵贴在901和902的门上分别听了一会，刚才就观察过了，这两家的灯还亮着，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说明门很厚，有一定的隔音效果，这就够了。 孙安站在了902号房的门口，取下帽子装在口袋里，揉乱了头发，整理了一下衣服，按下门铃，门很厚重，没有猫眼或小窗户，安全是安全了，可是不打开来看不到外面，这是他直接按门铃的原因。 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皱眉看着孙安，问道：“你找谁？” 晚上十一点多了，这时候还登门拜访，显然不正常。 “我找杨磊杨先生。”孙安微笑着说道，档案里有杨磊的照片，不过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了，模样和眼前这人差不多，但是瘦很多，他还需要确定一下。 “我就是，有什么事？”中年男人仍保持着警惕。 “有点事要问你。”孙安笑了笑，突然迈前一步，伸脚踩在打开的门里，同时出手，用四指指扣打在杨大喉咙上。 杨磊一直在提防着，孙安一动就急忙关门了，可是被脚阻住了，没能拉动，刚要叫，喉咙就重重挨了一下，只是哼了一声，击喉的力量使他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喉咙，瞪大眼睛看着孙安。 孙安已经钻进来了，关上门，顺便把门往上提了一下，锁起来，再次向杨磊出拳，在杨磊抬手防御的同时，冲过去，绕到身后，左臂钩住杨磊的脖子，右臂扣住左手，按在杨磊后脑勺上，右脚绕到前面钩住双脚，左膝重重往前一顶，和杨磊一齐摔在地上。 勒的不是喉咙，而是颈侧的静脉和动脉，大脑缺氧，杨磊只挣扎了几秒就垂下手，昏迷过去了，也就在这时，里屋有个女人的声音问道：“是谁啊？” 孙安起身冲了过去，以相同的方式勒晕了穿着手鞋走出来的中年女人，起身，开始搜索屋子。 ………… 杨磊悠悠转醒，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了，身体一震，用力挣扎起来，嘴里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他被牢牢实实的绑起来了，不仅全身被绑住，还被胶带固定在书房的桌子上，连动都动不了，脑门上就贴着几条，使他连转头都做不到，只能转着眼睛观察周围。 孙安就坐在桌旁，双脚搭在桌子上，抽着烟，像个大老板，等杨磊挣扎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道：“你老婆孩子都没事，绑起来扔衣柜里了，不希望她们出事，就乖乖听话，我这人不太喜欢噪音，你要是大叫大喊，我就只好把这张桌子当成你的手术台了，明白？” 胶带有延展性，杨磊以极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很好。”孙安把杨磊嘴里的袜子拿出来，又在杨磊睡衣上擦了擦手。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钱，绝对不会报警，只要你别伤害我们。”杨磊没有大叫大喊，用很快的语速说道。 “我就是警察叫来的，倒还真不怕你报警。”孙安背着手，围着办公桌走动起来，茶刀在指间不停的转动着。 “警察？警察派你来干什么？”杨磊愣了一下。 “你猜。”孙安停下步子来，看着书桌上的人。 “不会是……为王敏的事吧？”杨磊沉声问道。 “回答正确，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如果将来我能回想起来，会放到你坟头的。”孙安又开始走动。 “你是……孙修明派来的？既然是警方的人，你就不敢乱来，快放开我！”杨磊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又开始挣扎。 “我是警察派来的，警察派我来，自己不露面，不就是希望我乱来的吗？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可能想不出来吧？”孙安有些失望的看着杨磊，“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来着。” 杨磊又停下来，累得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和杨敏是什么关系？恋人？” - 第一四零章 水刑 “她是我高中时的女朋友。”杨磊很配合的回答了孙安的问题。 “你杀她的原因是什么？她不让你碰，你忍受不了？”孙安继续背着手围着书桌转圈。 “我没有杀她，她的尸体是我找到的，我立即就报警了，我是无辜的。”杨磊的语气仍然平静，这话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对警察说过很多遍了。 “没必要说谎，二十多年了，又不是什么特殊案件，诉讼时效已经过了，又没什么证据，你老实说出来对你不会有任何坏处，不老实说，反而有坏处。”孙安停下来，站在桌前，拿起块毛巾盖在杨磊脸上，再拿起旁边的茶杯，将杯里的水倒在毛巾上。 杨磊拼命挣扎起来，可是根本无法挣脱，被水浸湿的毛巾盖着他的口鼻，根本无法呼吸，不过水量少，没过多久就被吸进了鼻子和嘴里。 孙安把毛巾拿下来，说道：“下次就不是一杯水了，是一壶，建议你还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吧。” 杨磊大口喘着气，愤怒的看着孙安，可惜眼神杀不死人，关塔那摩军事监狱最有名的水刑，就连训练有素的恐怖份子都忍受不了，就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他斜着眼睛看着孙安，大声问道：“为什么你们都要一口认定是我？就算你逼供，让我说谎承认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首先，全世界的警察都有个共识，那就是夫妇二人有一方死了，另一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这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但多数情况下没错，女朋友死了，男朋友也就会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其次，心理学方面来说，用刀子刺杀异性的人，通常是那方面不太行，把刀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在使用，你当时不到二十岁，身体应该没问题，刀杀不是因为身体问题，应该心理问题，所以我怀疑你是因为她不让你碰，憋得难受了，冲动了，才动的手。”孙安把烟摁熄，将烟头装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没有证据，只是在瞎猜。”杨磊吐着嘴里的水说道，一些水灌进了他的鼻子里，难受得要命。 “我又不是要给你定罪的法官，为什么不能瞎猜？我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孙安笑了笑，又点了支烟，插在杨磊嘴上， 杨磊叼着烟不说话，他不再说自己是无辜的，免得受水刑，但也没有承认人是他杀的。 孙安一点不急，又道：“老实说，我已经可以肯定杨敏就是你杀的，只是顺便问问你，看看你的态度而已，更想知道的是你在那之后杀了多少人，杀人的滋味是很难忘的，特别是在无罪释放后，那种超爽快的刺激感会迫使你很快再次下手，目标应该还是女高中生，作案手法大概也差不多，但是没有再被警方怀疑，说明你把尸体处理掉了，是埋了吧？” 杨磊冷笑一声：“你要乱猜我确实管不了你，但是请你放开我，你把我勒晕、用水灌毛巾，就是怕在我身上留下伤痕，你根本不敢杀我，不如放开我吧，立即离开，我答应你不报警。” “如果你真是无辜的，为什么不报警？二十多年了，你直接就能说出当初调查你的警察的名字，要么是记忆力超群，要么是一直在悄悄关注着孙警官，我关倒是希望你记忆力好，这样才能记住你杀死的那些人和她们的埋葬地点。”孙安又开始绕圈。 杨磊没有说话，盯着孙安，他想过用烟头去烫胶带，胶带虽然牢实，但只要有一个小口子，就很容易撕开，可是就算他能把固定着脖子、额头的胶带烫坏，对逃脱这里也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有可能激怒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不敢有太多动作。 孙安继续说道：“没想到你自己也生了个女儿，还挺漂亮的，也差不多十六七岁，要上高中了吧？能不能告诉我，平时你在家里看到她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是在想象她被刀子捅死后的尸体模样吗？” “你……”杨磊愤怒的盯着孙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单纯的生气，还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看不太出来啊。”孙安似乎走累了，坐下来，又把脚搭在书桌上，椅子往后靠，两只椅脚悬空，一摇一摇的。 杨磊仍不说话。 就这样过了两分钟左右，孙安又站起来，拿起那块湿毛巾盖在杨磊脸上，裹住，边角塞到了杨磊后脑勺和桌面的缝隙里，拿起了水壶：“我没太多时间和你耗，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 水壶里的温水慢慢浇在毛巾上，就在口鼻处，水流不大，刚够补充灌进杨磊嘴里的水。 杨磊张大了嘴，用力呼吸着，拼命挣扎起来，完全无法呼吸，茶杯里的水几秒就倒完了，可水壶里的倒了有半分钟还没倒完，他的胸口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难受，水吸进了气管里，用力的咳嗽，可是毛巾已经固定住了，咳不开；用力的呼吸，又吸进来更多的水，更加难受。 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逼近，身体的挣扎已经变成了抽搐，水这才浇停了。 接着，毛巾被猛的揭开，杨磊充血的眼睛被灯光刺得眯了一下，再睁开，就见孙安的脸近在咫尺，带着邪恶的笑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打算在你身上留下伤痕吗？不是我不敢杀你，而是一个上吊死的人，只应该在脖子上留下‘v’字勒痕、在白眼仁上留下爆血点，别的伤痕会让自杀看起来像是他杀的。” 刚才的频死体验，再加上此时的死亡威胁，让杨磊的心凉了下去，直觉告诉他，孙安是个不会怜惜别人性命的冷血动物。 “打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孙安抬起身子，微笑着问道。 杨磊仍在咳着，脸色苍白，看着孙安说道：“你都说出来要杀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回答你的问题？回不回答都是死，那就让你带着遗憾杀死我好了。” 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冷漠；语气变了，变得平静；表情变了，看起来还很痛苦，但是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但是孙安低头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想在我面前装多重人格？你还嫩了点。” - 第一四一章 更重要的问题 杨磊不是多重人格，他也没有装作是多重人格，只是被逼急了，本性暴露出来；孙安虽然判断对了，但是误会杨磊了。 多重人格的正式名称是解离性人格障碍，精神疾病的一种，人们常说疯子杀人不犯法，其实是犯法的，只不过处罚方式和普通人不同，不是太重的罪，通常是管制而不是监禁，但杀人不同，那是重罪，是要被关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的。 精神病院的生活环境比监狱好很多，虽然要吃不少让人变得奇怪的药，离开也比坐牢困难得多，但是管制不像监狱那么严，更容易逃出来，而且受通缉的力量会比越狱的人小很多。 孙安要是被关进精神病院里，第一时间就会开始判断规划逃跑路线，说不定第二天就消失了。 正是基于这一点，他以为杨磊想要装神经病。 杨磊确实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种平时伪装很好，被逼急了就暴露本性的人孙安很少遇到，被遗忘者都是些狂气的家伙，他们有特殊的能力，并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本性，孙安也是一样，尽管一再对自己强调要低调，可仍做了一些很出格的事。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孙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陪我聊天，怎么打发时间呢？” “打发时间？”杨磊的恶面目消失，皱起了眉。 孙安没有去解释打发的是什么时间，只是说道：“我发现你有些天真，以为我是个外行，闯来你家里只是为了问些无聊的问题？我可不在乎你有没有杀人、杀了多少人，那是替别人问的，能有答案当然好，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另外，你以为死就是最大的痛苦？错了，死是解脱，死不了才叫真正的痛苦。” 他走到桌旁，身上的邪恶气息开始往外冒，仿佛有什么黑色的物质散发出来，咧嘴笑着，嘴里仿佛也有黑烟在往外冒。 杨磊不知道是刚才受了次水刑，眼睛花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看着此时的孙安，害怕的感觉从灵魂的皱褶里钻出来，直袭心头。 “咱们继续玩水吧。”孙安拿起了那块毛巾。 ………… ………… 孙修明离开了公寓楼，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心里咚咚直跳，比他开枪误杀了一个人之后还要紧张。 他心里十分矛盾，一会后悔把孙安牵扯到杨磊的案子里来，一会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有些事确实是警察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着一些坏人大摇大摆的走出法庭，对执法机构的成员来说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孙警官还不能确定杨磊就是个坏人，希望孙安用非寻常的手段，问出个究竟来。 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他仍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煮了碗挂面吃下，就坐着看电视抽烟，电视里放什么也不知道，完全看不进去，过了平日里的睡觉时间也不知道，直到客厅里都抽得雾起来了。 孙修明曾经有个家，不过已经和老婆离婚，极少见面，只是平时偶有联系；孩子已经成年，自己过生活去了，一个人的生活倒是挺自由，就是偶尔有些寂寞。 这本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直到最近，平静的生活才终于有了一些波澜。 不知什么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眼时间，正是午夜零点，一分不差。 电话是孙安打过来的，孙修明急忙接起来，紧张的听着。 “王敏是我杀的。”电话里响起了杨磊虚弱的声音，“之后我还杀了四个人，都埋在了南山半山腰……” 孙修明的呼吸变得急促，一是因为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二是因为答案来得太快了，现在这么晚，杨磊肯定在家，和他的家人在一起，孙安这么快就问出答案来，莫非直接去杨磊家了？那杨磊的家人怎么办？ “孙警官，你满意了吗？”电话里又响起了孙安的声音。 “你在什么地方？你把他怎么样了？”孙修明急忙问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让我把他怎么样？”孙安问道。 “我……”孙修明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王敏一案的诉讼时效已经过了，另外四个人的凶杀案就算没过，这个信息也是通过非常手段得到的，不可能用来起诉，也就是说，他还是拿杨磊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还有你更感兴趣的答案，想不想知道？”孙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像是个打恶作剧电话的人。 “什么？”孙修明的手心里有了汗水，开始后悔让孙安插手这件事。 “当年唯一的证据被污染，你就不想知道是为什么被污染的？当年误杀了一个人，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也说了，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处罚，你就一点不在意？无论那个证人有多重要，你当时开枪并没有错，为什么会有离职或永远不晋升的处罚，你就不觉得奇怪？”孙安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化。 变声了，大概是用了变声的app，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扭曲，十分诡异，听起来像是电影里最常用的恶魔配音。 孙修明听得胆颤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咚咚直跳。 “孙警官，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那头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出来是孙安了。 “什……什么？”孙修明的悔意越来越重。 “我给你出一道选择题，如果选择正确，你就不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但一点事都没有，我还会把刚才那些问题的答案告诉你；如果选择错误，你仍是个合作的警察，但是会倒大霉，要做出什么选择由你决定。”恶魔般的声音继续响着。 “你……你说。”孙修明觉得浑身没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无法把电话里的声音，和那个坐在审讯室里喝茶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了。 “你是打算过来给杨磊收尸，还是打算去警察局自首？”诡异的声音问出了一个诡异的问题。 - 第一四二章 “恶魔”的游戏 “你是打算过来给杨磊收尸，还是打算去警察局自首？”电话里，诡异的声音问出了一个诡异的问题。 “自首？什么意思？”孙修明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短短一两分钟的电话，让他的情绪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力气被抽空了，身心疲倦。 孙安又开始问问题：“巡警是不可能接触到刑警的档案的吧？你的档案是找你朋友拿的吧？刑警的档案、证据为了避免出问题，是放在仓库由专人看管的吧？要把冷案的档案拿出来，出入的人是必须登记的吧？也就是说，你拿出那份档案，既留下了人证，也留下了物证，档案是和杨磊有关的，在档案拿出来的当天晚上杨磊死于非命，案子不到一小时就能查到你头上，可惜你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人是我杀的，解决问题的最简单方法就是自首，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孙修明默然，事情正像孙安说的那样，档案是找朋友借出来的，要借就必须登记，也就是孙安说的人证和物证，杨磊的案子一旦牵扯到他头上，他倒霉的日子也就到了。 “其实也就是坐牢而已，也不会有更重的惩罚了，只不过警察坐牢的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还有一个暗中和你过不去的人，肯定会把你是警察的事悄悄泄露出去，你会走着进去，躺着出来的。”孙安没忘了强调这一点。 “你已经……杀了杨磊？他的家人呢？”孙修明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问道。 “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脱离关系的，他的家人怎么处置也由你决定好了，最简单的处理方法当然也是杀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埋下去不是很好吗？”孙安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孙修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起左手抹了把脸，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可以用更安静的方式问出答案的。” “因为我懒，懒得再重新找合作的警察了，除此之外，我觉得你挺有当义务警察的潜质，只是还没有迈出去那最后一步而已，所以打算推你一把，一个有警察身份的义务警察，很有美漫风，应该挺有意思的。”孙安笑了起来。 孙修明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我该……怎么做？” “第一，赶过来给杨磊收尸，商量一下怎么处置他的家人，怎么从这个案子里抽身出来，我会在这里等你一个小时；第二，杀死借你档案的那个人，销毁人证，这样就能直接抹消你和这个案子的联系；第三，烧了刑警的档案仓库，销毁物证，再和你朋友好好谈谈，顺便问问他愿不愿意入伙；第四，投案自首，不过最好别牵扯到我，那样太浪费时间国；第五，报警，带着人来抓我，这样你的责任最小，最多丢了工作，不会去坐牢，抓住我的机率不高，但是你可以试试，就这样吧，我等你。”孙安说完，挂断了电话。 孙修明仍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这才把贴在脸上的手机拿下来，擦了一下粘在屏幕上的汗水，走进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他思绪翻涌，考虑着自己的进路与退路。 孙安说尽了他的全部选择，身为一名警察，他应该选择四或五，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可这正确是“无我”的正确，对孙修明本人来说，这是错误的做法，他要么坐牢，要么背着污点被赶出警察局，委屈求全接受了不得晋升的条件，当了二十多年警察，现在让他放弃，谈何容易？ 二和三是肯定不行的，把档案交到他手上，本身就是违反纪律的做法，那个朋友冒险帮他拿档案，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杀死对方？烧仓库就更不行了，仓库里放着大量的物证，有的已经结案，有的还没有，就算真能一把火烧了，就有更多杨磊那样的情况出现，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想来想去，孙修明觉得他其实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先去杨磊家找到孙安，再思考下一步怎么做。 “我必须去看看情况，了解了情况才能知道要做些什么。”他这样对自己说着，走出了家门。 ………… 半小时后，孙修明来到了杨磊居住的小区，做贼似的翻墙进去，来到了c栋一单元的902室门口。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看到的是墙壁上变换的色彩，闻到的是浓浓的烟味，听到的是电视机发出来的音乐声。 在门外站了几秒，孙修明小心的走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孙安，看起来很自然，不像是杀过人的。 “如果我带人来，到底能不能抓住他？”孙修明思考着这个问题，走进客厅。 “他在书房门前等着你。”孙安转头说了一声，继续看电视。 孙修明寒着脸往里走去，他不知道房子的结构，但很快就找到了书房，书房的门前跪着一个人，已经吊死了。 现代的房屋没有梁，吊灯很难支撑一个人的体重，但也不是没办法上吊，门、窗、衣帽架、书柜都可以用来上吊，绳子的一端系在门后的把手上，另一端从门头上绕过来，缠在杨磊脖子上，杨磊身体前倾，脑袋上仰，双手垂着，已经吊死在门上。 孙修明伸出手，刚要去探杨磊的脖子上的脉搏，孙安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碰了就是你的锅喽。” 触电般的缩回手来，孙警官回头问道：“他的家人呢？” 沙哑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卧室衣柜里，她们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只知道有人闯进来了，你打算怎么解决她们？”孙安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门，笑着问道。 “别杀她们。”孙修明立即说道，可是仍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磊的妻女知道有人闯进来，那么这个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定性为自杀，杀了她们是灭门案，不杀她们是凶杀案，他还是脱不开关系。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孙安靠着墙，抱着手，微笑着问道。 - 第一四三章 “英雄”（上） 杨磊已经死了，不可能复生，但他的妻子和女儿还活着，反倒成了最大的问题。 问题放在了孙修明面前，他理所当然的选择了不杀，但是之后该怎么办还没想好，也不知道还剩多少思考时间，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否则这个可怕的、琢磨不透的怪人很可能又做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行动来。 孙安靠着墙，抱着手，低着头，耐心的等待着，等着孙修明做出决定，或是做出某种行动，他不知道孙警官是否有杀死自己的勇气，也不确定有这样的勇气是好是坏，总之，他花了那么大力气，动了那么多心思，不等出个结果来是不会放弃的，哪怕他现在又累又困。 “我去看看他的家人。”沉默了好一会，孙修明终于开口，说完了走向靠里的卧室。 “你看可以，别被看到就行。”孙安转身走向客厅，坐回沙发上，继续看他的电视。 孙修明走进卧室，见床上、地上一片凌乱，散落着无数衣服，跟刮了场台风一样，周围也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走到衣柜前，用袖子包着手，小心翼翼的拉开一条门缝往里看到，见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缩在里面，被绑得严严实实，眼睛、耳朵都被蒙住了，嘴也有东西堵着，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二人都还有呼吸，那个中年女人像是睡着了一样，蹲坐着一动不动，女孩似乎感觉到了新鲜空气，转过头来，就想挣扎着往门外钻。 孙修明松开手关上门，离开了卧室，孙安的那种捆绑方法是很特殊的，缩着脚、背着手，人就没办法做大动作，根本不可能挣脱。 回到客厅，接过孙安递来的烟，点上，问道：“我该怎么办？”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杀了她们。”孙安拿起桌上的陶瓷水果刀，将刀柄递向孙修明。 “不行！”孙修明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是个警察，还在后悔把孙安扯进杨磊的事里来，怎么可能让他把杨磊一家杀死，更不可能自己动手。 “那你应该想出办法来了。”孙安又把刀放回茶几上。 孙修明低着头，想要想出个办法来，可是大脑一片混乱，几乎失去了思维能力。 不得晋升，他再怎么努力工作也不会有改变，只要别犯什么大错就行，警察有很详细的行为规章，只要照着做就好，不需要刻意去思考什么，这么多年过来，大脑似乎有些生锈了，再加上突然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措手不及，恐怕给他三天三夜，他也想不出个稳妥办法来。 “太久没动脑，一片空白？”孙安微笑着问道。 孙修明点了点头。 “你一定在好奇，我为什么要把杨磊给杀了，弄出这么一个混乱的局面来。”孙安靠在沙发背上，吐着烟说道，“其实我就是在给你制造动脑筋的机会，既然要合作，将来需要你临场发挥的时候还很多，如果不尽快除锈，咱俩都会陷进去，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除了我给你的那五个选择外，再给我三个想法，不管好坏，我就告诉你解决这个的办法，作为我们第一次合作的礼物。” 孙修明愣了一下，他确实在想不明白孙安为什么要杀死杨磊，搞这么大的事，他以为是因为孙安喜欢杀人，或是在为他晚上说的那些事生气，大费周张只是为了让他动脑筋？那干嘛不向他提问呢？那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 他没有问这个问题，开始积极的思考起来，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方法，说道：“我可以畏罪潜逃。” “还有两个。”孙安点了点头，这绝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确实是个办法，而且是很多人都会选择的办法。 孙修明又想了一会，说道：“我可以破坏现场，制造……” 他本想说火灾，把这事算作是意外，可这个办法必须杨磊的妻子和女儿杀死，否则有人闯进这个家里来的事实还是会被说出去，火灾不会被当成意外。 孙安也没说话，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无用功，不能算数。 孙修明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睁开，说道：“我可以拜托帮我借出档案来的那个人，让他当我的不在场证明，就说我们在我家里喝酒，讨论杨磊的案子去了。” “这是个很好的办法，但他会这么做？”孙安好奇的问道。 “至少会相信杨磊不是我杀的，我不会做这么冲动的事。”孙修明对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挺不错的，还有一个。”孙安又点了点头。 孙修明继续闭着眼睛思考，看起来颇为痛苦，一会揉太阳穴，一会捏鼻梁，越相越复杂，越想越不靠谱，否认了很多个想法之后，大概是用脑过度了，又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刚要放弃，他忽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猛的睁开眼睛，说道：“我可以杀了你，把一切都怪在你头上，就说我是受你威胁才借档案的，你闯进这里来，没有伪装，杨磊的妻子和女儿应该都看到你的脸了，她们反而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 “这才对嘛，你又不笨，要想还是能想出好办法来的。”孙安轻轻鼓了鼓掌，看起来像是个自豪的家长，就差站起来拍拍孙修明的头顶了。 孙修明松了口气，但他不认为自己能杀死孙安。 孙安坐直身体，说道：“我送你的礼物，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完美办法，不需要杀母女俩，不需要杀我，你也不需要担罪或逃跑，甚至还可以得到奖励。” “什么办法？”孙修明皱起了眉。 “其实办法一开始就给你了，先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杨磊说的那些话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可是你没有留意，因为你觉得他已经死了，那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孙安笑着说道。 “那些话……”孙修明想起来，杨磊承认他杀了王敏，承认他之后还杀了四个人，埋在南山，接着孙安就把电话拿过去了。 这些话有什么用？ - 第一四四章 “英雄”（下） 孙修明想不出杨磊在电话里说的事对自己有什么帮助，承认他杀了王敏，承认他还杀了另外四个人，尸体埋在南山，这些东西和眼前的事完全无关，而且人都死了，能帮上什么忙？ “这些信息能有什么用？一具尸体能有什么用？其实很简单，信息是可以拓展的，尸体是不会再说话的，你刚才说的最后一个方法是杀了我，把一切怪在我头上，不就是因为尸体不会说话，没办法反驳你吗？否则何必杀我，把我抓回去就行了。”孙安坐得很端正，开始给孙修明上课。 孙修明点了点头，问道：“拓展什么信息？” “他还杀了四个人，那四个人总是有家人的，就算没家人也有朋友、男朋友什么的，警方没那么多精力去调查失踪案，但是那些家人、朋友是不会放弃的，他们会继续寻找，总有人能找到点什么蛛丝马迹，查到杨磊头上，可是找不到证据，很着急，于是，那一幕就发生了。”孙安指了指书房所在的方向。 “你是说……把那说成是死者的家属做的？”孙修明虽然很少动脑，大脑有点生锈了，但他一点不笨，立即想到了一些东西，但是还很模糊，十分笼统。 孙安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是吊死的，是窒息死的，死后才吊上去，血液已经停止流动，脖子上的勒痕和吊死的人不同，法医很快就能查出来，我给他上了水刑，他肺部肯定有积水，验尸的时候也能验出来，书房里就是一个外行玩行刑逼问，玩脱了，想要制造自杀案的犯罪现场。”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借来档案的当天晚上就发生了这件事，有多少人会相信这是个巧合？”孙修明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让其他人认为这是巧合呢？我之所以在今晚动手，就是要让别人认为你今晚才借出档案来，不太可能在今晚就动手，至于你借出档案来，也和巧合无关，而是特地今晚去借的，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借。”孙安没有一次性把“礼物”送出去，他在引导孙修明思考。 “因为……”孙修明挠着下巴想了一会，眼睛一亮，抬起头来说道，“因为我在傍晚的时候，接到了受害人家属的电话，向我询问杨磊和王敏的事，我起疑了，所以才去借了档案。” “孺子可教也。”孙安满意的笑了笑，又道，“但是有一点要注意，你没有接到电话，而是和我面谈的，因为手机上没有通话记录，我在厕所里堵你，向你问杨磊的事。” 孙修明点了点头，又道：“我起疑，就去借了档案，然后接到了你的电话，说是……让我别担心，王敏的仇已经报了，而且告诉我了那四个受害人的信息，我立即赶过来，想要抓他，但是只来得及阻止他杀死杨磊的家人，没能阻止他杀死杨磊，也没能抓住他。” “你不需要担罪，不需要逃跑，成了救下杨磊妻女的英雄，在你的指引下，警方在南山挖出来四具尸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晋升，但肯定会得到一些奖励，杨磊妻女也可以凭证，闯进这里的人绝不是你，咱俩在体型上有很大区别，她只会感谢你，绝不会想到你和这件事有关，完美吧？”孙安又靠在了沙发背上，微笑着说道。 孙修明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想出这个计划来的？” “你离开公寓楼的时候，崇拜我吧，我连时间都考虑进去了，所以才说在这里等你一个小时，水刑会带走人的体温，干扰法医通过肝温判断来判断死亡时间，也就是说，你应该是在这个时候接到我电话的。”孙安说着拿出手机，换了张sim卡，拨打了孙修明的电话。 孙修明把接通的电话放在桌上。 等了十秒左右，孙安挂上电话，说道：“顺着理一遍思路吧。” 孙修明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下班之后，在支队的卫生间里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向我询问了杨磊和王敏一案，我没有说什么，他就离开了，他唤起了我对那个案子的回忆，就又去找我朋友借出了档案，回到家后看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疑点，接着就睡着了，睡到现在才被电话惊醒，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说杨磊的事他已经处理了，我意识到不对，立即就往这边赶，赶到后，发现杨磊已经死了，那个人还在，向我说出了那四个受害者的身份和埋尸地点，趁我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突然伤了我，然后跑掉了，我受伤没办法追，幸好救下了杨磊的妻子和女儿。” 孙安点了点头，问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你是开车来的？” “打车来的。”孙修明脸色有些苍白，打车来的，交通摄像头和出租司机的证词会让时间线对不上。 “那倒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有怀疑你的人才会去查那些东西，只要你戏演得够好，就不会有人查，有人查了再说吧，现在，你冲出家门，来到楼下，是时候叫人了，你不确定杨磊到底有没有事，所以叫的是你同事，而不是打110，他们离得较远，会比你晚到一点。”孙安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 孙修明深呼吸一口，拿起电话，打通了支队的电话，巡警支队是24小时有人值班的，他用很快的语速说明了问题和杨磊家的住址，挂上电话，再把手机装回口袋里。 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警车很快就会到这里。 孙安关上电视，走到窗边，拿出块小镜子，伸进窗帘缝隙，看着下面的情景。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辆警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在保安的带领下，冲进了小区。 “好了，现在是你光荣负伤的时候了，接下来该怎么演戏就看你的了，在他们赶到之前，记得把那母女二人救出来。”孙安收起小镜子，来到茶几旁，等孙修明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陶瓷小刀，捅进了孙修明的大腿里，轻轻一掰，陶刀刀刃折断，刀刃留在了孙修明大腿里。 “你没办法追我，就是因为腿受伤了。”孙安笑了笑，掏出他的帽子戴上，把陶刀刀柄装回口袋里，走出了家门。 孙修明捂着腿，一瘸一拐的冲向卧室。 - 第一四五章 准备完毕 身长两米左右的巨大蟑螂压在身上，镰一般的脚上有很多锋利的刺，夹住了手腕、脚踢，割得生疼，沉重、坚硬的身体压在身上，根本无法呼吸，触须在空中挥舞着，“咻咻”作响，锋利的口器一张一合，仿佛能把骨头都全部切断。 她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摆脱这只丑陋的怪物，可是她做不到，小床被压得吱吱作响，霉味、酒味拼命往鼻子里钻…… 猛的从床上坐起来，陆佳捂着胸口，贪婪的呼吸着，等到剧烈的心跳慢慢平缓，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和额头的冷汗，打了个寒颤，把枕头翻了个面，又缩回了被子里。 这些天来，她每天晚上都要做几个这样的梦，每一次都会惊醒，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再次睡着，然后又做这样的梦，黑眼圈可以用化妆品掩盖，精神萎靡可以强撑着尽量掩饰，可是陆佳担心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被拖垮。 电影、电视里有着机同遭遇的女孩子总是能恢复得很快，根本不把这当回事，没想到在现实里，心理阴影的影响会这么大、这么强烈， “再过几天就会好的，他都这么说了，应该没错。”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孙安亲口说了这个情况会慢慢消失的，只是她无法忘记这件事，再经历一次就会彻底崩溃，陆佳不认为自己有那么脆弱，但也不能无视孙安的话。 “真的要找他治疗吗？”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角落，认真的考虑着自己的选择。 “捆绑真的能有效？”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提到捆绑，陆佳能想到的只是被吊起来的果体女人，她认知中的捆绑就是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特殊癖好的特殊手段而已，可孙安又说不是那么回事，说得很认真，让她有些动摇。 “到底要不要让他……捆绑呢？”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烫，那可不是个正经人，要是被他绑起来，就失去了抵御的手段，岂不是得任由他乱来？ 不行！陆佳不敢想象那样的情景。 ………… ………… “哈——啾！”孙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猜测着是谁又在牵挂自己了。 夜风拂面，草丛里的蛐蛐儿拼命的叫着，气温微降，正是它们最为活跃的时候，仿佛要把全世界的人都吵醒一样。 他没有打车，一路走街窜巷回来的，避开了交通与监控摄像头，以免被警察追查过来。 回到公寓楼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客厅的沙发、茶几、电视都已经放回原位。 灯关了，但客厅还有光亮，电视开着，只是声音关掉了，光有图像，笔记本电脑也开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白月独自坐在沙发上，已经睡过去了，又是那种靠在沙发背上，仰着脑袋、张着大嘴的造型，醒来后嘴里肯定很干。 尽管睡相实在不怎么样，但这确实是个很养眼的美人，在这个看脸的世界，这样的人似乎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会被原谅，让孙安有些羡慕。 他站在客厅门口欣赏了一会，走过去，又偷拍了一张照片，大概是白天实在太累，白月并没有醒来，仍睡得很熟。 “可惜我也累了，没精力犯罪啊。”孙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朝着白月靠去。 白月被颠簸惊醒，差点叫出声来，转头一看，见孙安靠着沙发背，慢慢滑向自己，吓得急忙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她以为他又受了伤。 “累了，求心疼。”孙安像是没骨头一样瘫着，似乎只要白月放开手，他就会顺着沙发缝隙淌到地上一样。 白月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孙安靠在她身上，拿起笔记本电脑敲起键盘来。 孙安也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靠得舒服些，看了一眼屏幕，问道：“写百科？” “嗯。”白月点了点头，她正在写英文版的维基，要把神秘感当作卖点，这些功课就必须提前做好，公布该公布的东西，以免有人胡说八道；隐藏该隐藏的信息，引人好奇，这样才能保持足够长时间的关注度。 “你们的假名都想好了？”孙安又问。 “想好了，我叫‘等活’。”白月说着打了个哈欠，单是搬那些家具，布置背景就够累了，还换了那么多套内衣、摆了那么多的造型，有点撑不住了。 “等活？这是什么鬼名字？”孙安愣了一下。 白月笑着说道：“陆佳叫‘黑绳’，陈亦珊叫‘热恼’，唐贤叫‘叫唤’，何若银叫‘合众’。” “等等……八重地狱？”孙安十分惊讶，加上“大热恼”、“大叫唤”和“阿鼻”，就是阴司八重地狱的名字了，她们只是把带大字的去了，再去了最深层的阿鼻地狱（无间地狱）而已。 “不是挺好吗？”白月仍在笑，“其实只是放在照片里的签名而已，既然要玩神秘，那就神秘到底吧，我们来自地狱，不在人间露面，从品牌的名字你就应该能想到了吧？” “品牌名字？nailoo？不是钉子加欧派吗？”孙安坐起身来，用手在空中画着，歪着脑袋思考。 “读作‘奈落’。”白月提示了一句。 “原来如此，这招不错。”孙安竖了竖大拇指。 奈落是梵语那落迦（naraka）的另一种音译，死者因为恶业，接受酷刑的地方，也就是地狱，奈落这个音译主要是尼轰在用，很多动漫作品里都出现过，只不过不写作nailoo，所以他才没往地狱上去想。 品牌名为地狱，五个内衣模特分别用了八重地狱的名字，这也是个不错的噱头，看到nailoo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的，看到她们用的名字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拍好了照片，取好了名字，写好了百科，打好了水印，内衣品牌的前期工作也就做完了，已经是周六的凌晨，明天早上再整理一下，中午就可以正式开店了，同时，挑选出来的一部分照片会被“泄露”出去，到底能有什么样的效果，六个人都在期待着。 - 第一四六章 滑铁卢 内衣品牌定名为nailoo，读为奈落，意为地狱，五名内衣模特分别名为等活、黑绳、热恼、叫唤和合众，取自八重地狱。 网店于周六中午十二点整正式开业，“泄露”的照片也同时发了出去，雇的水军将会把照片上传到各个论坛。 “干杯！” 六杯香槟碰在一起，五女一男庆祝着这个重要的时刻。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大部分本钱都已经交了订金，如果失败，白月就不可能在三个月的时间内赚到三十万美金，对于一个未满二十的女孩子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还不能动用白诚的关系，不过成功的话，这个高端内衣品牌是能在三个月赚不少钱的。 至于内衣是只能卖这一头，还是可以长久的卖下去，就没人能知道了，毕竟有时间限制，只能靠炒作来提高知名度，又没钱请明星代言，前途未卜。 虽然品牌走的是高端路线，可公司是小作坊形式的，而且连家族作坊都不是，只是亲友作坊，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纯粹是在帮忙，这三个月里的收入全归白月所有，也就是全部会装到孙安口袋里去，如果多出来的，再给她们四人分，三个月之后，如果内衣还在卖着，之后的收入就平分。 对四人来说这也不错了，主要是有趣，赚钱反倒是其次，这三个月里辛苦一些也没什么，现在找工作，实习期都还得半年一年呢，干三个月就能转正的工作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可仅仅过了两个多小时，坏消息就出现了。 孙安拍的那些照片确实是很引人注目的，挺有特色，挺有格调，确实有不少人到处转，给雇来发贴的人减少了一些工作量，可是没过多久，嘲讽的贴子就出现了。 没多少人在说内衣的事，说的是那些拍进照片里的包、表、首饰等，虽然已经放在了很不起眼的地方，而且背景虚化，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被比较懂行的人扒出了那些奢侈品的品牌。 嘲笑声就这样出现了——那些东西都是没有见过的，牌子非常响亮，但包的图案、样式都是没有出现过的，经“专家”认定，属于山寨货。 一个高端内衣品牌，模特照背景里的包、表全部是山寨货，这是件无比讽刺的事，很多人开始上窜下跳，第一时间就到自己注册过的各个论坛里发贴嘲讽，以表明自己是个懂行的人，从中获得一些优越感。 这是个一人发贴，九十九人转贴的时代，大论坛已经开了贴子，那些嗅觉没那么灵敏的坛友只好到小站发贴，于是大大小小的论坛都开始讨论那些照片。 网店很快就有人关注了，但是购买的人少之又少，下了单的人在嘲笑声出现后也申请了退款。 联系五名模特的名字，nailoo的意思很快就被猜出来了，于是内衣就有了一个别称——穷酸地狱。 『这个牌子的内衣谁敢买？穿上就要被打入穷酸地狱。』 『放着山寨货，定价那么高，这是想发财想疯了吧？』 『其实可以买了送给讨厌的人，虽说贵了点，但是看着讨厌的人被恶心到，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穿着这个牌子的内衣躺在床上，会让男人失去兴趣的吧？不愧是地狱。』 这也是个每个人都希望给自己贴上“有趣”标签的时代，网友们发挥想象力，摆出各种姿势、掏出各种词汇讽刺着内衣，人们是乐于痛打落水狗的，把尖酸刻薄的话语砸在败者身上，似乎自己就能成为胜者，尽管败者与他们毫不相干，也不知道胜者到底是谁。 当然，也有一些持怀疑态度的贴子，表示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拍照的人不可能留意不到那些奢侈品，放出来肯定有其特殊意义。 相对客观的言论如凤毛麟角，而且很快就会遭到无论人的反驳与攻击，骂得他们不敢说话，成王败寇，帮败者说话根本就是种作死的表现，不喷你喷谁？ 话题脱离论坛，开始在朋友圈转发，让“穷酸地狱”的名声更大了，精通时尚的女人们必须转发一些图片，加上几句自己的评论，说内衣的时候不咸不淡的给几句评语，表示自己够客观，但说到那些奢侈品时，必须用不屑的语气嘲讽几句，以表示自己绝不会和nailoo内衣扯上关系。 种种言论，把五个女孩子一下打懵了，看着那些很快就有上百个回复的贴子，看着那些刻薄的言语，创业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浇灭了，nailoo似乎被打入地狱。 这是周末，她们本要回家的，就因为开店的事才没有回去，可是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公寓楼里安静得像是她们都回去了一样。 只有孙安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些贴子，笑着说道：“不错嘛，火得挺快，赶紧联系宋清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让她放心的组织加班，尽快生产更多内衣，只要保证材料和质量够好，每套内衣再多付她几块钱都行。” “不行吧？这样的话……”白月脸色苍白，孙安像是要破罐子破摔一样，本金剩得不多了，再让制衣厂生产更多内容，她们连钱都付不出去。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听我的，准没错。”孙安微笑着向她问道。 在强烈的不安情绪中，白月给宋清芳打了个电话，让她放心的组织工人加班，做好保密工作、做好心理准备，当前形势严峻，但不需要为此担心。 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抱着各自的笔记本，看着弹出来的窗口，她们同时也是客服，可现在面对的不是询问，而是专门跑来骂她们的人，人数还不少，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都做好截图、录视频的准备，等那些有名的人露脸之后，把他们说过的相关的话都截下来保存好，让水军开始跟着骂，骂得越凶、越有趣越好，让懂英文的人去国外轮坛发贴，直接开骂贴，让会日文的人去2ch狼版发贴、蹲点，然后把那边的贴子翻译过来，看看骂人的专家们会有什么样精彩评论，让华夏的网友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毒。”孙安像个作战指挥部的司令官，兴奋的指挥着糟蹋自己部队的战役。 公寓楼里的气氛沉闷之极，看着那些弹出的窗口，何若银已经开始抹眼泪。 - 第一四七章 跌落地狱 nailoo刚一开店就遭遇滑铁卢，网上一片叫骂，九成九都是负面评价，剩下的那百分之一很快就会被淹没，被骂得不敢吱声。 骂了一下午，五个女孩子都有些承受不住，一个接一个的抹了眼泪，她们计划了这么久，从昨天中午一直辛苦到晚上，现在都还在全身酸疼、手脚无力，把能做的都做了，抱着很高的期望，却等来了这么个结果，她们当然会伤心。 幸好孙安一点不着急，甚至装成外人，跟贴说坏话，并且坐镇“大本营”指挥水军一起来黑nailoo。 如果对他没什么了解，她们可能认为孙安这是在故意为难白月，增加她赚钱的难度，但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五个女孩子都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他没个正经样，但做事是竭尽全力、不达目的不罢手的——将来对他了解得更深，还能多一个不择手段达成目的的结论——他不会破坏自己参与进来的事。 况且孙安对这门生意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他出了不少主意，昨天的拍摄也是六人中最累的。 也不知是孙安的添油加醋太成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到了晚上，针对nailoo品牌的嘲讽声更大了，大大小小的明星们见话题热度够高，看到了刷脸的机会，开始推波助澜。 尖酸刻薄的话有失身份，明星们说得比较客气，但毫无疑问吸引了更多人的视线，如狂热教徒般的粉丝发起了猛烈攻击，媒体的报道下午就出现了，晚上开始激增，较大论坛的部分贴子已经上百页，2ch也出现了满串（1000楼）。 到了晚上八点，客服在周末的下班时间，白月、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同时关上客服专用的聊天软件，都红着眼睛舒了口气，神情沮丧，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被无数人嘲讽这种事对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来说还是太残酷了点，也只有孙安这样的人会一点不在乎，她们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在关闭窗口，无视那些讽刺，其次就是摆出高冷的但又不失礼貌的姿态拒绝媒体采访，真正回答顾客问题的时间加起来可能还不到十分钟，但大多数也只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品牌表示好奇。 不过还是有人购买内衣的，卖出去十多套，可能是有人看到照片心动了，也可能是有人想要从内衣上挑毛病，换一个角度讽刺nailoo，这都无所谓了，白月叫来快递收件人，由孙安把装好盒的内衣和收件人信息交给了快递小哥。 “还不错嘛，除去成本，今天也赚了不少了，虽然以这样的进度，三个月是赚不到三十万美金的，但平时能有这样的赚头，过不了多久你们就都是富婆了。”孙安笑着说道，也不知是安慰还是在兴灾乐祸。 除了他以外，谁都没心情开玩笑了，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她们坐上了孙安的车，计划是由孙安将她们分别送回去，本来周五晚上都要回去的，因为是开业第一天，为了避免出差错才留下来，之后她们周末的时候也当客服，不过可以在家里当。 汽车里的气氛依然沉闷，五个女孩子的心情都很矛盾，她们是相信孙安的，他这么乐观肯定有原因，但是目前的局面让她们乐观不起来，nailoo已经跌落地狱。 “真的没问题吗？”在车里只剩下自己和孙安之后，白月终于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问题不大，你选择了困难模式，如果轻轻容易就赚到那么多钱，那钱就太不值钱了。”孙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三人成虎，但既然不是真的虎，就算三亿人说那是虎，也是错的，别被那些言论误导，小白脸可是和dumas、fornas、bertelli、wertheimer兄弟他们一起喝过下午茶的人。” 白月不认识那些人，不过孙安这么说了，她也就稍微放心了一些。 这时，孙安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接起来，笑着说道：“今天没警察上门捉我，看来你已经成功当上了英雄。” 电话是孙修明打过来的，声音有些无奈：“躺在医院里的瘸子英雄？” 孙安笑着说道：“英雄哪那么好当，超级英雄都还常常受伤呢，别忘了，大多数英雄不叫英雄，叫烈士。” 孙修明重重叹了口气，问出了他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为什么？我没权没势，你为什么要选我，你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做那么多事？” “当然是因为咱们有缘份了，还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不是dio爷，没那么大人格魅力可以吸引别人帮我做事，只好费心思自己动手，就这样吧，你好好养伤，顺便整理出一份名单，尽快出院把那些人拉进来，最好是和当年杨磊案有关的人，这样就算失败了也有很好的理由灭口，杀杨磊的那个人说不定会怪他们当年办事不利，跑去报仇呢。”孙安坏笑着，就要挂电话。 “那个当初破坏证据的人是谁？”孙修明没忘了这件事，好奇的问道。 “那家伙已经知道杨磊受过折磨，说出了杀人埋尸的地点，怀疑也会把他的事说出来，一定会来找你打探情况，到底是谁你就自己判断吧，要怎么做也由你自己决定，保持联系。”孙安说完，挂上了电话。 白月就坐在副驾驶座，听到“缘份”二字，有些好奇，但又不好得打探别人的隐私，只是看着窗外的街灯与行人，现在是九点多，又是周末，正是街上十分热闹的时候。 这时，汽车在开始减速、并道，从直行道并到了左转道上，停下来等信号灯，白月转过头来看着孙安，直行和右转都可以回去，但左转不行，除非绕一大圈路。 “有尾巴。”孙安只是简单的说了三个字。 白月立即从后视镜往后看去，后面已经跟了一排车，看不到车体，只能看到车灯，她看不出来哪一辆是尾巴。 等了一会，绿灯亮起，车龙开始缓缓前进，孙安没有突然加速或急转，没有甩掉尾巴的打算，只是朝着偏僻的地方开始。 有尾巴当然要抓住，然后顺着找到屁股、腰、胸、脖子，最后把脑袋砍下来。 - 第一四八章 意料之外 孙安的车已经换成了很难买到的埃尔法，这样才能让五个女孩子都坐进去，若是轿车就超载了，而且座位很大，乘坐舒服，还有足够大的空间装货。 汽车没有驶向翠华小区，而是驶向了北边，bs区有着不少大型住宅小区和一些中小型的工坊、厂房，几年前才开始扩建，现在还没什么可以娱乐的地方，因此到了晚上相对安静一些，还有大辆的窄街、小巷可以钻。 埃尔法匀速行使在马路上，孙安不时的抬头瞄一眼倒车镜，白月则一直盯着后视镜，盯了好一会，她也看到了那辆一直跟在后面的车，是辆奥迪a8，始终离着五十米左右，无论他们转到哪里，那辆车就跟到哪里。 “不太像是来绑架我的人。”白月觉得要绑架的话，面包车要比轿车好很多。 “也不太像是警察。”孙安不认为警方会用那么显眼的车，开着奥迪a8跟踪，要么是傻到了极点，要么是开车的人根本不担心被他们发现。 “难道是来找你的？”白月记得有人在寻找孙安，能让孙安如此担心，对方必然是很厉害的人。 “有可能。”孙安点了点头，大型组织派出来的监视者通常都是这样跟随的，不担心被发现，不会妨碍孤儿做任何事，事后派人给孤儿擦屁股，但他们通常会主动和孤儿打招呼，不会像这样直接就跟上来，否则很有可能被孤儿当作敌人杀死。 他把自己的尾巴全部杀了，再被找到，尾巴不来打招呼可以理解，可也不应该这么大意，这几乎可以看作是一种挑衅了。 “如果真是他们，你打算怎么办？”白月还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兰斯没有说出孙安回清济的原因，只是让她自己问，这两天心思一直放在开店的事情上，还没来得及问。 “杀。”孙安用一个字表明了他要呆在清济市的决心。 埃尔法很显眼，性能也远不如奥迪a8，要摆脱跟踪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汽车来到两个小区之间，孙安看到个加油站，就立即转了进去。 加油站里有两根加油柱、一家小超市和一个公厕，加油点在区域最靠近马路的这一边，要加油的排在外面，要买东西或上厕所的可以把车开到里面的小停车场。 孙安不打算在这里解决问题，加油站有监控摄像头，又是公众区域，很容易引起注意，他只是打算看看对方的行动，所以开到了加油柱这边，已经有几辆车在加油，排起了一个小小的队伍，后面也有两辆车跟着孙安驶进加油站，一起排着。 但是那辆奥迪a8没有跟进来，打起了转弯灯，在加油站外面的路边上停下来，停在了快车道与慢车道之间，转进加油站的入口前方，这本是违规的行为，但bs区车流量小，也没什么自行车，就算有警察在这里，大概也不会对那辆车做出什么处罚，最多让他继续往前行驶或开进加油站里。 没有警察，车子也没有挡路，奥迪a8熄了灯，稳稳当当停在路边上，等待着，埃尔一驶出加油站，车子就能继续跟上去。 “有点意思。”孙安回过头来，看向白月，“你来开。” 白月一愣，说道：“我不会，没开过车。” “这是油门，这是刹车，轻踩，现在挂在1档上，呆会到了加油的地方就挂到p档上，熄火，等着我回来，好了，恭喜你会开车了。”孙安随手指了几下，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前方走去。 白月又愣了一会，急忙跨到驾驶室这边，心惊胆颤的握住方向盘，吞了口口水，祈祷着前面的车加慢点。 孙安快步走到了加油站的出口，看了一眼奥迪a8，车子里面没有亮灯，可以看到驾驶室有个人影，但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他回头看了一眼加油站里面，闭上右眼，迎着奥迪a8快步走去。 在看清驾车人之前，远光灯就亮了起来，强烈的光刺得孙安的左眼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闭着的右眼没有受多大刺激，眼皮减弱了光，让他能更好的适应强光，慢慢睁开，虽然也会被远光灯刺得看不清东西，但不会什么也看不见。 趁孙安适应光线的这个时间里，奥迪a8开动起来，准备重新驶到快车道里，就在这时，孙安闭着眼睛，俯身捡起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猛的砸向那辆车。 “啪”的一声，奥迪车的挡风玻璃左下角被砸裂了，几条白线从石头的撞击处往四周延伸，但力量还不足以砸碎整块玻璃。 可是孙安紧接着冲了过去，手里拿着另一块石头，朝着汽车侧边的玻璃砸去。 这种疯狂的行为引起了路上不少车辆的注意，但这只会被当作普通的路怒事件，没人会怀疑孙安砸车是为了确认驾驶员的身份，就算警察介入，孙安也只需要赔钱罢了，但是要警察介入，奥迪a8就得停下来报警，那孙安一样能看到驾驶员的面目。 车子没有停，但是副驾驶座的玻璃碎了，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车子侧边，远光灯照不到，借着路灯就能看到车里的人是谁。 孙安低头往里面看去，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和闪耀的火光，火光是从枪口喷出来的。 接连三枪，三颗子弹射击了孙安的身体，他倒在路边，无法呼吸，鲜血从嘴里涌出来。 “这剧本不对啊……”在周围杂乱的尖叫声中，孙安冷静的想道。 不可能是来绑架白月的人，对方明目张胆的开枪了，引起了太多注意，而且车子没有拐进加油站，直接开走了；不是维列斯的人，伊里奇的目的是抓他而不是杀他，要等牌盒到了他手上再杀，伊里奇才能拿到牌盒，好不容易有了牌盒的下落，维列斯的首脑不可能用这么粗糙的方式把事情搞砸。 他没有去猜测那是谁，因为就算猜出来也没用，他是不会记得答案的。 白月似乎跑过来了，趴到孙安身边，睁大了眼睛摇晃着他的身体，她在叫着什么，但孙安已经听不到，视线慢慢变黑了，意识渐渐模糊了，但他粘着血的嘴角仍扯出来一个淡淡的笑容。 - 第一四九章 职业杀手（上） 白月刚跨到驾驶座上，手还没有握住方向盘，车门就再次打开了。 “还是我来吧。”孙安微笑着说道，等白月又跨回副驾驶座，他坐进车里，打起转弯灯，脱离了排队等加油的队伍，绕过加油柱，从停车场的出口离开了。 刚停下来，等在路边的奥迪a8也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辍在后面。 “发生什么事了？”白月见孙安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我死了。”孙安没有隐瞒这个事实。 “这么快？”白月吃了一惊，她很清楚孙安的能力，死亡时返回到六十四秒之前，也就是说，他下车六十四秒之后就被杀死了，这死得也太快了点。 “是啊，太快了，快得像是……专门针对我的刺杀，我下车走出加油站，正好随了他们的心愿。”孙安又看了一眼倒车镜。 “你不是说那些人是来抓你的？”白月把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包里，包里有一把枪，还没开过，说不定这次能派上用场。 孙安点了点头：“抓你的人和抓我的人都不太可能这么急着杀死我，所以我才认为是针对我来的。” “难道是小布莱特那边？”白月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 “不会，老布莱特不会因为一个废物儿子就赔上全家人的性命，他还有一个女儿，不会乱来的。”孙安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你还得罪了什么人？”白月被弄得有些紧张，已经握住了手枪。 “那就多了，想杀我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猜是不可能猜出来的，只能找，但是那些仇人没可能这么快找到我。”孙安没有在意过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人，连维列斯的人都还没有找到他，那些仇人就更不可能了。 “对了，那个……那个女的。”白月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昨天早上见到的那一幕。 “哦，柳轻眉？”孙安也终于想起来了，他杀了那个叫强哥的人，柳轻眉来警告过他，强哥的上头要来找他报仇，那应该是个有组织犯罪团伙，就是不知道有多大，强哥这个级别的应该是最下层成员，再往下就是柳轻眉这种连那个组织的形态都不知道的收账小弟。 强哥有枪，虽然不懂得保养，半哑火，但终究还是把枪，照这样看来，那个组织虽然没办法和杉锦实业比，也算是很大的组织了，而且是标准的本地组织，在清济市应该有很大的影响力。 这样的组织再强，在孤儿眼里也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所以孙安不在意，也没想起来，白月这么一提才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仇人。 那么奥迪a8里坐的就是那个组织派来的杀手，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应该是想等他们下车的时候突然加速上来，直接枪杀，能这么快杀死他的，除了有着较强攻击力的能力外，就只枪械了。 想到这里，孙安把车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朝着工厂区开始，那里多是些纺织厂、食品加工厂、日用化工厂等不会造成太大污染的小厂和仓库，单独划出一块区域来，到了晚上就十分安静，正是解决问题的好地方。 十点差五分，埃尔法驶进了那片区域，还没到深夜，这里也不是完全没人，偶尔会有车子经过，但是很少，来到一个出租仓库的围墙后面，孙安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灯，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 “躺下，无论如何都别抬起头来。”他对白月说道。 白月立即把椅背放平，爬到了汽车中排座椅前面，缩起身子蹲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枪。 孙安则打开门出去，点了支烟，看着后面。 奥迪a8原本也停下了，见孙安下车，看着这边，便重新发动起来，有持无恐的慢慢驶近，到了离着二十米远的地方，突然亮起大灯，引擎轰鸣着开了过来。 “还挺谨慎。”孙安吐了口烟，活动了一下脖子，双手一撑车门，迎着奥迪a8冲过去。 一把枪从驾驶室的车窗玻璃伸出来，瞄向孙安，接着扣下了扳机，没有丝毫犹豫，十分专业。 孙安在被瞄准的那一刻就开始改变方向，原本直冲的，突然改为冲向左前方，也就是奥迪a8的右前方，驾驶室在车体左侧，要继续从窗外朝孙安射击，持枪人的手就必须伸出来更多，枪管歪了以后，瞄准也就更加困难。 对方反应极快，没有继续把手往外伸，开了两枪之后，立即缩回去，直接朝着挡风玻璃开枪，继续朝孙安射击。 档风玻璃被一枪打碎，满是裂纹，遮挡了视线，但子弹还是穿出来了，准确的射向了孙安身体前方，擦着孙安的胸口飞过去。 急停躲过这颗子弹，孙安猛的一扬手，将一把活动扳手砸向档风玻璃，这个时候那人是看不到他的，他虽然也看不到对方，但汽车的机动性永远不可能和人的双脚相比，对方坐在车里，活动空间有限，他在外面，可以随意活动。 可是车子猛的急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撞了过去。 “嘭！” 变形的挡风玻璃被扳手砸得脱落下来，落向汽车里面，孙安本想跟着跳进去，直接一脚蹬在驾驶员脸上的，可是车子直接撞过来，预估的方向、距离都不可用了，对方手里又有枪，稍微一迟疑就得吃子弹，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侧跃躲过了车头。 奥迪a8没有改变方向，径直冲上了人行道，若是再往前开一些就能撞到埃尔法的车尾。 孙安落地一滚，不行站起来，就看奥迪a8驶过去的车尾另一边，露出了半个身子，那个驾驶员也开门跳车下来了，单膝跪在地上，举枪瞄着这边，只要车子一开过去，立即就能朝他射击。 “厉害。”孙安暗赞了一声，立即反身跟着奥迪往前冲。 那杀手是个左撇子，所以能从驾驶座的窗子伸手出来射击，也正因为是个左撇子，汽车开过去之后先露出来的是右半边身子，被孙安看到，开枪时机晚了一点，等左手的枪口露出来，孙安已经重新躲进了奥迪a8车屁股后面了。 “轰！” 无人驾驶的汽车撞在了人行道里侧的围墙上，直接撞停，远光灯摘瞎了一只，还有一只亮着，照在刷着白石灰的墙壁上，强光反射，把周围照得很亮。 - 第一五零章 职业杀手（中） 孙安从来不会小看别人，无论是孤儿还是普通人。 严格说来他自己也是个普通人，只比别人多了一点点后悔的时间而已，能杀死厉害的孤儿，靠的是头脑、胆识和行动力，这些品质都没什么特殊性，任何人都可以拥有，孙安没有小看别人的资本。 可他仍低估了那个杀手的实力，完全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有那么快，幸好她是个左撇子，若是右利手，孙安说不定又死一次了。 那是个女人，短马尾，穿着套黑色的三叶草运动衣，衣服裤子侧边都有三条白线那种，穿着双鬼冢虎serrano运动鞋，没有化妆，眯着眼，目光凶悍，粉嫩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厚，面无表情，秋风吹乱了她的刘海与两鬓，但那只端着枪的手非常稳，纹丝不动。 孙安返身躲到了汽车后面，汽车撞在围墙上停下来，安全气囊弹出，车头处传来了液体泄漏的声音，像是有人撒尿，车子里面有频率很快的“嗒嗒”轻响，像是搪瓷缸子碰瓷以后，磕疤处发出来的崩瓷声。 除了这些细碎的声音外，周围什么也听不到，和刚才轰鸣的发动机与震耳欲聋的枪声形成强烈反差，静得令人舒服，让人沉浸。 女杀手单膝跪地，等车子撞停后立即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车尾处，然后猛的探出身子，用枪指着车子另一侧。 车是侧着撞到墙的，这一侧有个三角形的空间，但是里面空无一人，一扇车门开着。 枪口立即指向了车内，绕回到驾驶室门前，她同样没能在车里找到人，想起了旁边的埃尔法里还有个女孩子，如果抓到她就能让孙安现身，可刚转头看过去，两只脚踝突然被同时抓住，然后一扯。 女杀手被拉倒了，本能的伸手去扶车门，但是汽车撞墙的力度不够大，侧后方的车窗玻璃没坏，窗子关着，质量又好，手拍上去也没扶的地方，继续往下摔，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去拄地，放开了枪，手枪摔到了一旁。 她仍然保持着冷静，没有着急把脚踝从孙安手里抽出来，只屈起膝盖，防止被扯进车底，平躺下来，伸手去够枪。 奥迪a8的底盘可以升降，可即使升到最高，要钻进去也是十分吃力的，所以她没有去检查，但车子撞在墙上后，车体又稍稍往上抬了一些，车头与墙壁的摩擦力成为了额外的避震装置，撞上去之后，车身就没有往下沉。 犯了一个错误，女杀手不打算再犯第二个，但她低估了孙安的无耻程度。 孙安是打算把女杀手扯进车底的，但是她屈起膝盖后，胫骨就抵在了车底边缘，拉不动，于是他拉着脚踝用力往外一分，把她的脚拉得张开，然后放开手，拉住裤管，用力往下扯。 这是意料之外的无赖招数，在她够到枪的同时，运动裤已经被脱下来一截，孙安把裤管别在车底装甲板的尖角里，拿出火机迅速打着火，支在地上，撑地往后退出了车底。 女杀手一只手去扯裤子，另一只拿着枪就从自己双脚的缝隙里朝车底射击。 这个姿势很别扭，裤子被够住了，两只脚开着合不起来，下着、绝对领域和绑在大腿上的那根腿带都露出来了，腿带上虽然别着把刀，但仍使得那条腿看起来十分性感，她没办法把裤子扯出来，只好对着车底，朝各个角度开了几枪，把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躺在地上抽出空弹匣，刚要从衣兜里拿出新弹匣插上，孙安如猛虎一般从车顶上扑了下来，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视线集中在她的大腿上，一只手掐向脖子，另一只手抓向她的左腕。 她当机立断，不再去管裤子，抽出双脚朝上蹬去，修长白皙的双脚蹬向了孙安的脸，孙安收手，双臂交叉挡在脸前，被蹬得摔朝一边。 弹匣插了进去，卡住的枪栓“啪”的一声归位，手枪重新抬起来，瞄向孙安落地的位置，可那里又已经没人了。 “喂，这不公平啊！”孙安的声音在车后响起，听起来十分委屈，“至少把裤子先穿上吧？视线完全被吸引了，你这样让我怎么打？顺便说一句，你的腿很漂亮。” 女杀手红着脸，抬着枪，伸脚进去想用脚趾把裤管解下来，不料左脚伸进了一团火热里，烫得“唔”了一声，急忙缩出来。 打火机离着裤管还有一截，可是火焰上方的温度也是很高的，裤管都已经冒烟了，再过一会可能就会烧起来，事已至此，她也不打算再把裤子当裤子了，能遮羞就好，于是抽出别在腿带上的匕首一划，划腿了裤管，把运动裤改造成了五分裤。 躺下来穿裤子的时候，她往车底看去，如果能在对面看到孙安的双脚，就能射伤他的脚踝，那样他就再也跑不了了。 可惜她没能找到他的脚，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你开了那么多枪，警察应该很快就来了，趁来得及走，赶紧走吧。” 女杀手不说话，站起身来，不去寻声源，反而朝着埃尔法退去，她觉得用车里的女孩子当人质比自己寻找身法诡异的孙安要靠谱多了。 就在这时，孙安突然从奥迪a8后面站了起来，指着她，睁大了眼睛说道：“静静，你是静静呀。” 女杀手抬起枪，却愣了一下，在迟疑的这个瞬间，孙安已经动了起来，冲出掩体，朝着她跑过来。 枪响，横移，倒退，狂奔，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小，她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惊讶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瞄不准，每次扣下扳机的前一刻，孙安总是会做出改变行进方向的行动，要么停，要么加速，要么转弯，没有一颗子弹能打中他。 女杀手很快就知道了孙安的伎俩，他暴露在她的视野里，能让她射击，她也暴露在他的视野里，能让他看到她的射击时机，通常来说，拿枪的人攻击没拿枪的人，不会躲在掩体后面，总是希望视野越清晰越好，可对付孙安，拿着枪的人反而是躲在掩体后面更好，找机会放冷枪，能逼得他不敢乱来。 这就是他不用枪的原因？让持枪者认为自己占据了绝对优势，然后利用特殊的身法靠近，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最后贴身，让枪无法发挥威力，反而碍手碍脚。 那么他贴身肉搏一定很厉害。 她退到了埃尔法后面。 - 第一五一章 职业杀手（下） 在孙安近身之前，女杀手躲到了埃尔法后面，车头的位置，绕了半圈，来到汽车侧边，猛的趴下去，又想运用找到孙安双脚的战术。 可是孙安的脚又消失了，车身轻轻一摇，但无法确定是孙安爬到了车身上，还是仅仅靠了一下，她退后几步，防止又被他扑下来，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静静啊，你怎么不用阻击枪呢？你和阻击枪是最配的，以后改用狙击吧，比用把小破枪舒服多了。”孙安的声音又在埃尔法车后响起。 他并不认识这个女杀手，静静说的是游戏《合金装备v》里的静寂（quiet），她虽然长得没有斯蒂芬妮·茱斯顿（stefanie·joosten）那么漂亮，衣着也没有静寂那么性感，个子也矮得多，但气质还是很相像的。 而且她好像真的不会说话，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在失去平衡摔倒、裤子被扯下来、孙安突然扑过去的时候，她唯一发出来的居然只是“唔”的一声喉音，这不太正常。 “静静，你是因为体内植入了中文株的声带虫，所以才不说话的吧？那咱们用英语说话吧，保证不会传播。”孙安自顾自说着话，也没有期待“静静”会回答他的问题。 已经对孙安的身手有了充分的了解，他的说话声在静静眼里就成了陷阱里的诱饵，要是走过去找他，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裤管已经裁掉了一半，她不希望再失去剩下的这一半。 “静静，你身手不错，战斗直觉也不错，是个合格的杀手，但是这装备也太差了吧？一把匕首，一把小手枪，还连消声器都没有，简直是暴殄天物，跟着我混吧，消声器不容易买到？你要哪个级别的我都给你找来，狙击枪太重？我给你找人订做，纯钛的好不好？保证世界独一无二。”孙安继续说着话，从声音来判断，他没有动过，仍在那个位置。 静静动了起来，和埃尔法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兜了个圈子绕过来，仍没找到孙安。 “静静，你的枪声已经引起了太多注意，警察马上就要到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孙安又说话了，仍在那个位置，只是看不到人。 她皱着眉走过去，看到了孙安的手机就放在汽车轮胎上，保持着免提通话的状态，说话声就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在静静看到手机的同时，埃尔法的侧门缓缓滑开，侧门是电动开关的，不需要人手去拉，两边的侧门同时滑开，视线可以直接穿过车体看过去，但是对面什么也没有。 “扔下武器，上车来吧，我也怕麻烦，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我保证不会杀你。”孙安的声音继续通过手机发出来，就是找不到人在哪里。 静静当然不会上这个当，就算警察来了她也有信心逃走，就是不想空手而归。 警察真的来了，来得比预料得还要早，街口出现了闪烁的警灯，简直像是科幻片里的预测犯罪一样，在犯罪发生之前就行动，虽然还是晚了一点，但抓住罪犯不是问题。 静静吃了一惊，急忙蹬上奥迪a8的车头，跳起来伸手扒住围墙，一拉，轻巧的上了墙头，往另一边跳下去，车是偷来的，指头上刷了脱水，不会留下指纹，地上的弹壳来不及捡起来了，但装弹的时候是戴着手套的，上面同样没有指纹，警方也不可能通过那两条划断的裤管就找到她，只要翻进仓库区，就能趁黑离开，不可能被抓住。 可是翻过围墙，往下落的时候，静静看到了面带微笑，张开双臂迎接她的孙安，再抬枪已经来不及了。 埃尔法的一边侧门关上，缩躲在后排座椅前的白月从另一侧下来，拿起轮胎上的手机挂断电话，站在车旁等待着警车驶近。 抱住了惊慌失措的女杀手，一拧腰，将她重重摔在地上，孙安扑上去，骑在她身上，两只手夹住她的脑袋，抬起来往地上重重一摔，将她摔得晕了过去。 “我看到了这辆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报警了。”白月指了指那辆奥迪a8，微笑着对下车的警察说道。 “当时车里已经没人了？”巡警立即发现了路上、车旁的弹壳，一个回到车里用对讲机召唤刑警，另一个拿出小本子开始做笔录。 “没有了，我只是路过。”白月摇了摇头。 警察又检查了一下埃尔法，见这辆车没有任何损伤，果然像是路过这里，发现弃车，停到路边报警的样子，就登记了一下白月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让她离开了。 白月坐上埃尔法，满手是汗，发动了汽车，她刚“学会”就要在警察面前开车，紧张得要命，赶紧拨通了孙安的电话，依照他的指示，挂上d档，放下手刹，轻轻踩下油门。 警是停车之前就报的，所以才能来那么快，孙安先前死过一次，不确定遇到的是什么人，因此就把警察叫来，想给杀手施加压力，就算遇到的是孤儿，警察来了就算也被杀，至少也分散了孤儿的注意力。 在确定杀手只是个普通人后，他就想尽快把她抓住或杀死，然后离开这里，没想到裤子都脱了一半，仍没能制伏这个女人，就趁机和白月打了波配合，拖延时间等警察到来。 这个方的最佳躲藏地点就是仓库，里面有小栋小栋的建筑，无数巷子，又乌漆抹黑的，围墙还不怎么高，往里面逃绝对不会错，就算判断错了，也只是让她逃掉而已，不会有什么损失。 翻墙的位置也不难判断，踩着奥迪a8翻墙又比自己爬要简单得多，预判好了女杀手的行动路线，孙安提前翻墙等在后面，用通过手机说着话，成功抓住了静静。 他有种自己是boss的错觉，扛起静静就朝着仓库的另一边围墙跑去。 白月心惊胆颤的驾着车，右转的时候还忘了打灯，幸好警察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来到约定地点，她刚把车停车，侧门就打开了。 昏迷不醒的静静被扔进车里，孙安先上车用绳子把她绑好，这才坐到驾驶室里，向白月竖了竖大拇指，心满意足的开车重新上路，朝着翠华小区驶去。 - 第一五二章 静寂 “你打算拿她怎么办？”白月跪在副驾驶座位上，扶着靠背，看着车后面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女杀手问道。 对方比她大不了几岁，看起来很普通，身份却是个杀手，就和孙安一样，他只比白月大了两岁，却经历了太多的事，像是比她多活了二十岁一样。 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小石头一滚，把两个有着完全不同生活轨迹的滚到了一起，又把这个沉默的女杀手滚到了孙安手中。 “当然是用来玩了，那可是静静啊。”孙安笑着说道，笑容纯真得像是个捡到了玩具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叫她？”白月先前躲在车里就老听孙安把那个女杀手叫作静静，刚开始还以为是认识的人，又听了一会才确定孙安只是这么叫而已，猜测那是他的战术。 “因为像啊，而且她好像不会说话，你掰开她的嘴看看，另外我还发现我第一次叫她静静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说明她很可能真的叫静静，或是和一个叫静静的人非常熟悉。”孙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幻痛里的静寂。 白月打开车内灯，伸手到女杀手下巴上，按着往下一掰，就在这时，女杀手突然张嘴朝她的手指咬来。 “呀！”白月急忙缩手，没有被咬中，却被吓得不轻，惊吓不仅来自牙齿的闭合，还有女杀手张开嘴后，她嘴里的情况——舌头只剩下小半截，看起来十分诡异。 “她没有舌头……”白月和静静对视着，如喃喃自语一般，女杀手愤怒的目光让她觉得害怕。 “不是声带虫啊。”孙安失望的叹了一声，又用更失望的语气说道，“没舌头了，也不能改造成蛇舌，可惜啊。” “什么叫可惜，你想干什么。”白月皱着眉问道。 “你猜。”孙安笑着看了她一眼。 “你不会是想把她当成……”白月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些信息。 “我是个正常男人，和五个美女同居在一起，要说没什么想法就太假了，但是身为你的保镖，我还是有点职业操守的，在得到同意前，不打算对你们强行出手，但是问题不得不解决，正好她送上门来了，那我就不客气的监禁了，她要我的命，我要她的人，公平合理吧？”孙安很直白的说道。 白月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孙安又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不打算说教我一番？” 白月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但是既然不打算代替她来……唔，也就没资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来说你，否则就太虚伪了。” “不错不错，这话说得有点我的风格了。”孙安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许把她她监禁在公寓楼里，会吓到大家的。”白月坐回椅子上，理了理头发。 这是她的小聪明，她平时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公寓楼，孙安要跟她身旁，就没时间去祸害静静了，虽然这个女人是来杀孙安的，但这与她对静静的同情并不冲突。 “放心，我不会把她监禁在公寓楼的。”孙安只是笑了笑。 ………… 绕了一大段路，回到翠华小区的时间比预订的晚了半小时左右，不过白月平安无事，白诚也就不在意别的事情了，甚至没有去问那个被绑起来的女人是谁。 “局势越来越不好了，保护刀锦的那个怪人离开以后，刀哥不得不把一部分精力放在家人身上，杉锦实业的内部气氛越来越紧张，刀哥让我做好准备，那边可能有更多人把矛头对向我了，做好迎击准备吧。”坐在餐桌旁，吃着乔敏做的宵夜，白诚对孙安说道。 “生活真是充实啊。”孙安笑了笑，他并不担心那些普通的绑架者来，杀手也无所谓，但来的是孤儿就比较难办了，加上预言的事，他很可能会忙得焦头烂额。 “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钱和人都不是问题。”白诚叹着气说道，孙安的出现给他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需要一些难搞的武器，晚点给你个单子，车需要改一下，加些防护板吧，至少要能挡子弹，改成实心轮胎，趁明天公寓楼没人，把门窗都改一下，里面外面都改，另外我还需要在楼下面挖个地下室，两个入口，一个通到我房间，另一个通到远处，哪里都行，就当作是紧急撤离口，离地面远一点，免得出问题，面积不需要大，十多平米就行，放一些水和食物，当作避难所或藏身处，我本来想自己挖的，但是怕地基松动把楼挖垮了，你让靠得住的专家去弄吧，动静尽量小一点，建议用水钻，别让邻居们听到。”孙安立即提出了他的要求。 “没问题，今晚就可以开始动工。”白诚点头答应了。 白月张了张嘴，她猜到了孙安要挖地下室的原因，那地方除恐怕是关押静静的地牢，虽然确实可以当成藏身处或撤离通道。 吃完宵夜，孙安拿着块面回到了埃尔法车上，给静静投食，白月则来到了白诚的书房。 “没问题吧？”白诚坐下来，看着女儿问道。 这四个字包含了很多问题在里面，有孙安的问题，有内衣品牌的问题，有小布莱特的问题，除了这些安全相关的东西外，还有学校的问题，有公寓楼的问题，有衣食住行的问题。 “没问题。”白月摇了摇头，她没有向家里隐瞒nailoo的事，现在的炎上自然也不可能瞒过白诚，白诚不能干预进来，这是游戏条件之一，但是可以向她提一些建议。 不过白月暂时还不需要父亲的建议，nailoo跌落地狱，但从孙安的态度来看，这个品牌还能从地狱里再爬出来，其余的事就不需要白诚去担心了，他能顾好自己就很不错了。 ………… 车里，孙安把面包撕成小块的，喂进了静静的嘴里。 “你不能说话，我今后就叫你静静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今后的命运，我这个人对女性还是很温柔的，也没有折磨人的兴趣，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跟着我，你会很快乐的。”孙安坐在沙发一样的椅子上，悠闲的说道。 下一步，他打算给静静画上黑色的眼影，让她看起来更像静寂。 - 第一五三章 探病 “紧张吗？” 电话里传来了蝽慵懒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在撒娇。 “都说了别定位我的电话。”孙安也笑了笑，但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凌晨四点，他独自走在街头，正是熟睡的时候，街上找不到行人，过很长时间才会有一辆车驶过，像是电影里被僵尸屠过一遍的城市似的。 很少有人能欣赏到这个时间点的城市，在外面玩通宵的人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回家，上夜班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班，人们甚至不会去思考这时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 凌晨四点的都市不存在于人们的思维与记忆中，像个都市传说。 “你告诉我电话号码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被我定位的觉悟了吧？”蝽笑着问道。 “虽然是事实，可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我很没面子的。”孙安点上一支烟。 蝽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也是最了解蝽的人，彼此间非常信任，兰斯他们虽然也知道他回清济的目的，但知道他具体计划的人只有蝽，她甚至知道他曾经的家人是谁，在什么地方。 “她的电话除了聊天内容外，都在你的掌握中了，密码是pndc。”蝽没忘了把一个小小的应用发送到孙安手机上。 “知道了。”孙安继续往前走着，他们说的是对白月的惩罚，他可没有忘记，既然她不主动把屁股送上来让他打，那么他就只好选择另一个惩罚方式了。 “为什么不监视她的聊天呢？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了？难道喜欢上她了？我有些忌妒。”蝽醋意十足的问道。 “当然，这世上又有哪个美女我不喜欢？”孙安说得十分认真。 蝽笑了笑，又问：“什么时候来找我？有点寂寞了。” 孙安想了想，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吧，出意外的话可能会提前或推后。” “我等着你，别忘了，在407号房。”蝽说完挂上了电话，出意外的话可以提前，但即使她再相信孙安，也不会背叛她，刻意弄出什么意外来。 孙安吐着烟，把手机装回口袋里，转过街角，看到了他的目的地。 ………… 夜晚的医院恐怖程度仅次于夜晚的学校，因为医院里还有光、有人，而学校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从表面上看，清济市第二人民医院已经被黑暗笼罩，只有急诊部入口处的灯还亮着，亮度跟古代的灯笼差不多，可走进医院内院，就能看到住院部门厅的灯也亮着，只是关了门，走廊里也有灯，并且充斥着打呼或呻吟声，每一层楼的护士站里都坐着一名值班护士，每隔两小时巡一遍房，在没有急诊病人的时候，这是医院最热闹的一个区域。 翻墙来到医院内院，孙安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抬头，在二楼找到了一扇开着的窗子，走进住院部前面的绿色区域，踩着一楼的窗台，爬到了二楼。 锋利的茶刀在纱窗上开了个大大的x口，他悄声无息的爬进去，在离开病房前，按下了第一床病人的迅铃呼叫器。 在夜班护士走进病房的同时，孙安从卫生间里出来，走上楼梯，来到了四楼。 二楼的病房大一些，每个病房住四个人，四楼似乎要高档一些，病房稍小，每个病房住两个人。 在走廊上的花盆里抓了一团土，扔进了护士站里，在护士听到动静回头的时候迅速走过去，来到了407号病房门口。 直到这时，孙安才稍稍有些紧张，他深呼吸一口，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两个病人都在熟睡，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人，孙安来到中年人的病床前，低头看着那个脸色蜡黄的病患。 大概是那个老人睡觉的时候偶尔会发出呻吟声，中年人睡得很浅，隐约感觉到了面前站着个人，微微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他什么也没看到，揉了揉眼睛，环顾一圈，也没找到人影，便吁了口气，翻个身又继续睡。 孙安的目的达到了，他离开医院，又朝着ns区一个较老的小区走去。 ………… ………… 白月醒过来，看到了枕头旁孙安留给她的纸条。 他来过她的房间，她却不知道，可心里对于这样的变态行为不觉得有什么抵触，这让她有些矛盾。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她按照纸条上的吩咐，带着早餐来到了车库里。 埃尔法的门开着，那个女杀手仍坐在车里，孙安的捆绑手法很特殊，她可以在十秒内打开手拷，可花了一晚上的时候也没能脱困，最后是累得睡着。 “你要杀他，可我需要他保护，所以不能放了你，请你谅解。”白月坐上车，端起牛奶喂静静喝了下去。 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下肚，静静觉得舒服多了，又吃了面包、煎蛋，身上很快就有了力气。 白月又把带来的薄毯盖在她的身上，车库里有些阴冷，像这样开着车门呆一晚上肯定是不舒服的，她不明白孙安为什么自己不来给她盖毯子，非要让她来，不过静静对她的敌意明显减少了，让她觉得很舒服。 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白月回到卧室，有些不安的打开电脑。 炸锅状态并没有消失，nailoo仍躺在地狱里，还没找到爬出来的缺口，对新信息不怎么敏感的人，到今早也终于听说了这件事，加入到了嘲笑的队伍里，一些地方性质的小报和电视台也开始报道这件事，当然放在了娱乐版块。 客服的留言已经有上千条，情况和昨天一样，白月没有急着去管那些留言，而是打开了百科，果然，一部分网站的百科已经被人改过了，她连忙改了回来。 内衣又卖出去十多套。 这一天又是在忙碌中过去的，直到下午六点左右，消失的孙安才又回到别墅，按照约定，周末他把白月送回来之后，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你去哪了？”吃完晚饭，白月好奇的向他问道。 “体检。”孙安掏出了一份体检报告，挥了挥。 “为什么？”白月接过来看了一眼，见那是一份非常详细的体检报告，大概可以和宇航员上天前的检查相比。 “你看，我没有std，咱们是不是可以……”孙安搓着手问道，像只刚吃饱的苍蝇。 “你就不怕我爸把你阉了？”白月笑了笑，把体检报告还给孙安，又端起餐盘，走向车库。 - 第一五四章 金金 “穷酸地狱”的热度在星期天晚上达到了顶点，报纸、电视台的报导使得那些不上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nailoo的logo随处可见，已经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只不过都是坏印象。 公寓楼的改造已经结束，这事白月昨天晚上就告知大家了，孙安载着白月回到公寓楼的时候，陆佳和唐贤都已经到这里了，虽然安装的防盗笼使得公寓楼的外观变得难看了，但增加了安全性对女孩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尽管坏人已经住进了公寓楼里。 地牢还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挖好，按照约定，孙安没有把静静留在白诚那里，一起带来了，只是没有放进公寓楼里，留在了车上，放在第三排座椅和第二排座椅之间，上半身靠着门，她被绑得动不了，又不能发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辆车将是孙安今晚的住处。 “委屈你了，不过也只是委屈两个晚上而已，总比你送了命好吧？”孙安坐在中间那一排，放平椅背，躺在静静的双脚上方。 静静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他，又有些害怕，她昨天被孙安摔晕后，很快就醒了，听到了孙安和白月的对话，知道孙安将会把她当成什么，对任何一个女性来说，那都将是地狱般的生活。 “你说不了话，我就没办法问你是谁把你雇来的，那你会不会写字？”孙安躺在椅背上，抽着烟，转头看向静静。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会写字，但是不知道雇主是谁？”孙安又问。 静静这次只是点头。 “和我一样啊，没关系，雇主是打算给你转钱的吧？把银行账号告诉我，我去查一查，放心，不会动你的钱，只是追踪转账信息，你是职业杀手，威胁你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知道不说的后果。”孙安说着，拿出支铅笔塞在静静嘴里，又拿出本硬壳笔记本，打开来伸到她面前。 静静犹豫了一会，用牙齿咬着笔，写下了她的银行账号。 孙安合上笔记本，收回铅笔，说道：“很好，我喜欢听话的孩子，为了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我决定给你一个奖励——给你松开绳子，条件是你不许乱来，如果你认为你打得过我、认为你逃得掉，可以试试，后果是永远失去我的信任；如果你像现在这样好好配合，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就能赢得我的信任，今后将少受点口，说不定还能找到逃跑的机会，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静静点了点头。 孙安没有犹豫，把手伸到静静背后，拿捏了几下，说道：“唉呀，解错了。” 静静满脸通红的看着他。 又摸索了一会，绑着静静的绳子突然一松，自然而然的滑了下去。 静静皱眉看着滑到腰间的绳子。 “你不用去记刚才的感觉，每次绑你我都会用不同的方法，解开的方法也不同，你就算记住也没用。”孙安笑着，把铅笔和笔记本递了过去。 浑身被绑着，血液不流通，身体是十分难受的，乍一松绑，静静觉得很舒服，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接过了孙安递过来的东西。 绳子可以勒死人，铅笔很尖，刺穿身体不成问题，笔记本的尖角也可以挖进眼睛里，让人失去战斗能力，她突然有了三件武器。 孙安看着车顶，根本没有去看静静，继续问道：“说说你是哪个组织的吧，把你舌头割了，但是又没把你培养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的杀手，真是失败中的失败，不像是个专业的杀手组织，和我认识的那些相比差得太远了，但是你的身手、战斗意识又很专业，太矛盾，我想不明白。” 静静立即在笔记本上写起来，很快就写完了，把笔记本转过来朝向孙安。 上面只写着两个词，一共四个字——意外、单干。 “不是被割掉的？也不属于任何组织？”孙安看了一眼，笑了起来，“你就不能多写几个字说明问题？沉默是金，惜字如金，你到底是静静还是金金？看来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小富婆，对了，既然是单干，那么你的身手又是谁教的？你的枪又是哪里来的？” 静静又写了四个字——师父给的。 “哦，你师父是谁？在哪里？”孙安好奇的问道。 这次静静没有动笔，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说说呗，我对你还不了解，不敢全信你说的话，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刚才写的那些是真的？这是需要去调查的，万一你是隶属于某个杀手组织的，派你来杀我，你不回去，肯定又会派人来找，我岂不是会有很多麻烦？放心，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出手。”孙安说出了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静静又刷刷写了几个字，这次写了完整的一句话——你会死的，去了你就别再想回来。 “这么关心我，倒是让我挺感动的，不过我必须去看看，你就写吧，对了，顺便把你的名字写出来。”孙安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妥协，杀手和绑架的人不同，瞬间就能决定人的生死，如果惹上了杀手组织，他就必须主动出机，先把对方灭了再说。 静静这次犹豫了好一会，才写道：“素岛咖啡，病羊，安静。” “你叫安静？好名字，难怪叫你静静的时候你会有迟疑，病羊是你师父的名字吗？素岛咖啡又是什么？是他开的咖啡店还是他平时喜欢去喝咖啡的地方？我去了以后报你的名字就行了？”孙安其实挺喜欢静静“惜字如金”这个属性的，他需要自己去猜她写的内容，猜谜是个有趣的游戏。 静静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像个严厉的老师一样，用铅笔头敲了敲她刚才写的那行字。 “死就死了吧，放心，在死之前，我会把你的下落告诉病羊的，那样他就能把你救出去了。”孙安笑着说道。 静静当然不是在关心他，他不知道这是对羊病的实力没有信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再警告他会死，这反而让他对那个叫素岛咖啡的地方更加好奇了。 似乎是个有趣的地方，那就抽空去死几次好了。 - 第一五五章 意料之外的访客 为了避免取刀刃时出现二次伤害，孙修明是通过手术才把陶刀刀刃取出来的，虽然手术同样是在扩大伤口，但那是外科医生划开的，可以避免出意外或留下什么后遗症。 伤势不算严重，刺穿了大腿肌肉，手术也十分成功，只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再来个短时间的复健就能康复如初。 不是在工作的时间内负伤，但负伤的原因和工作有关，救了人又破了案，被算成了工伤，医药费不用出，还住着不错的单人病房，这两天来看望他的领导着实不少。 南山上已经挖出了两具尸体，杨磊供出来的埋尸地点不是太精确，要慢慢搜寻，不过已经挖到了两具，剩下的也很快能找到。 四十多岁，孙修明当上了英雄，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全是孙安做的，播种、施肥、浇水、收获，最后把果实交到了他手上，这让孙修明感到不安，更让他对孙安十分忌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计划好、执行完成，那是个让人提不起胆子来反抗的年轻人。 世事无完美，孙安说的“完美计划”虽然也有缺陷，但事后孙修明仔细想过，想不出比那更好的计划，问罪、杀人、脱离、充英雄，一举多得，没出差错，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躺在病房的床上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孙修明本以为今晚不会有人来了，没想到就在探病时间结束前的十多分钟，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走进房间里。 “没事吧？”进来的人是姚壮，曾经的同事、平辈、友人，现在是市局的领导之一，在送走小布莱特那天，还递过一支烟给孙修明。 “你怎么来了？”孙修明有些惊讶的放下书，坐直身体看着姚壮。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老朋友？听说你这次立了大功，搞不好能升官了。”姚壮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背着手看了看病房的情况。 二人多少年都没联系过了，也就在几天前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而已，这话说得像是孙修明要高升，他想来拍孙警官的马屁一样，可这马屁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孙修明就算真能升、坐着火箭升，也不可能比得过姚壮——能去给小布莱特送行，职位、地位缺一不可。 “升什么，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都这把年纪了，再熬几年就可以退休，升上去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老实呆着，安安稳稳的求个退休工资，也就够了。”孙修明说出了心里话，这也是他刚开始不打算和孙安合作的原因，领着退休工资，养养鸟、种种草就满足了。 姚壮笑了笑，说道：“你是被雪藏得太久，心灰意冷了，其实可以换个角度想想，多升一级，退休工资也能多领一点，有这档子事，劳苦功高了，我去给你活动活动，升几级不成问题。” 孙修明满腹狐疑的客气了几句，话题很快来到了这次的功劳上。 “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找到了尸体，也算是给了那四个家庭很大的安慰，他们终于知道了失踪家人的下落，可以亲手埋葬逝去的家人，这都得归功于你啊。”姚壮抬手看了看表。 “这么说，是杀了杨磊那家伙立了大功。”孙修明笑着说道。 姚壮也笑了起来：“好了，时间晚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那人的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不过只有画像，抓到他还是很困难的，你记不记得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孙修明一愣，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姚壮现在是行政方面的领导，能不能抓到那人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完全没理由去关心这个案子，而且他是以老友身份来探望的，也不应该问出这个问题。 心潮涌动，孙修明表面仍保持着平静，低头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接着他刺伤了我，逃跑了。” “这事也轮不到我管，行，你好好休息，安心养病，改天叫上梁琛他们，咱们这一批进来的也该聚聚了。”姚壮很随意的挥了挥手，在探视时间结束之前离开了病房。 “怎么会是他？”孙修明坐在床上，呆呆看着病房的门，思考起来。 二人过去的关系着实不错，一起进了治安大队，一起调到了刑警支队，上班一起做事，下班也玩在一起，直到出了那事，姚壮留在刑警支队，他来到了巡警支队，慢慢的就没了联系，几年后姚壮调到市局，之后就彻底断了往来。 “怎么会是他？”孙修明想不通，姚壮和杨磊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要破坏唯一能给杨磊定罪的证据，如果当年杨磊被抓，估计很快就会被毙了，之后也不会再有那四名受害者。 按照孙安的说法，不得晋升似乎也是姚壮搞出来的，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 被下课铃吵醒，但孙安仍迷迷糊糊的睡着，隐约听到了脚步声，来到自己面前停下，不等他睁开眼睛，就被一只手抓住衣领，提着站了起来。 那是个高大壮实的人，看模样应该是学生，剃着平头，皮肤有点黑，看起来十分健康，孙安被他提在手里，轻得像是件衣服一样。 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孙安看了一眼周围，这还是在教室里，所有同学都在看着他，见他一脸迷糊，都笑了起来，坐在旁边的白月则惊讶的看着那个人，一脸茫然。 “你向白月求婚了？你有什么资格？”那个高大的同学怒吼道。 “求婚？” 班里的同学一下炸开了锅，这可是个重磅新闻，这个整天上课睡觉的同学是新学期才出现的，跟在白月身边形影不离，早就有了种种猜测，但因为白月平时不太爱说话，和同学们不怎么熟悉，也不好去问她，只好继续猜着，今天终于有了答案，原来二人的关系不止是男女朋友，都已经到求婚这一步了。 难怪白月对别人的追求没有任何兴趣，就是没想到她眼光居然那么差，居然看上了这个相貌平平、懒散怠惰的人。 - 第一五六章 “确立”关系 “求婚？”孙安的反应和班里的同学一样，愣了一会才回想起来在室内篮球馆里开的那个小小的玩笑，没想到有人当真了。 “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想抵赖不成？”那个高大的同学恶狠狠的问道。 “什么叫抵赖啊？弄得我像是很不负责任一样，放心，我会对她负责任的。”孙安笑着揉了揉眼屎。 “负……负什么责任？”那个同学愣了一下。 “你猜。”孙安脸上露出了让人火大的笑容。 “你……”那人的手颤抖起来，气得满脸通红。 这样的反应让孙安觉得有些意外，白月长得那么漂亮，没有追求者才奇怪了，追求者不一定非得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二世祖，谁都有追求女孩子的权力，可眼前这人的反应有些奇怪，虽说脾气冲了点，但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爱，至少不让人讨厌。 “都同居那么多天了，求个婚什么的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啊。”他继续刺激着对方，想知道那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哦——” 班里的同学又得到了一个八卦，都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对话，和狗仔队的区别只在于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 “同……同同……同……”高大的同学缓缓转头，看向了白月，眼中满是失望与痛苦。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跟你开玩笑呢。”白月淡淡的说道。 这也出乎孙安的预料，白月和那人说话的语气虽然和跟别和同学说话一样，但说话的内容非同一般——她居然在向他解释。 “开玩笑？你在骗我？”高大的同学又看向了孙安。 “没骗你啊，我们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睡觉，不是同居是什么？她只是不想看着你太受伤而已，至于我求婚的原因你应该也能猜到吧，我还这么年轻，结婚太早了，可作为男人，是应该负起责任来的，不管是对自己的女人还是……嗯，我好像说太多了。”孙安装出说漏嘴的样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愿再开口。 “哦——” 班里的同学们都看向了白月的肚子，想看出来她肚子是不是鼓出来了，孙安这话不就是说白月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他不得已才求婚的吗？虽说让女朋友怀上孩子是种很渣的行为，但愿意负起责任，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你！”高大的同学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抬手一拳朝孙安的脸打过去。 孙安歪头躲过，然后猛的回正脑袋把对方的手臂撞开，仍捂着嘴，眼中满是笑意。 “马竟松，你干什么！”除白月外，孙安在这个班里唯一认识的另一个人急忙冲过来，拉住了高大的男人。 正是牟丽丽。 另外还有几个同学围过来，拦在马竟松的身前，作为同班同学，他们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白月，以及她的——男朋友。 二人被隔开，孙安就像是个得志的小人一样，胆子又大了起来，放下捂着嘴的手，笑着说道：“别生气嘛，你应该为她高兴才对，虽说我没什么出息，但不会让她跟着我受苦的。” “好了，你也别胡说八道了。”白月也站起身来向孙安说道，她已经感到一些羡慕的目光看向自己，孙安的这些言行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还是很有魅力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指的可不是真正的坏人，而是这种有底线、有担当的渣男。 马竟松大吼一声，扒开拦在前面的人，上来又是一拳打向孙安，同时叫道：“你有种还手啊！单挑啊！我打不死你！” 孙安仰头避过，笑着说道：“虽说白月已经知道我很‘有种’，我对你又没兴趣，没必要向你证明，但为了避免以后你再纠缠她，我就把你揍个半死好了。” 说着，他微驼着的背直了起来，双肩往后一撇，浪涛般的气势释放出去，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也变敏锐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班里的几个女同学眼中有了星星，脸颊红润起来，呆呆看着孙安。 “好啊！看你有多厉害，你要是输了……”马竟松也挺起胸膛，战意升腾，可话说到一半就愣住了，像是中了石化魔法一样。 他看到白月走到孙安身旁，牵起了他的手。 石化的不止是马竟松，全班同学都愣住了，呆呆看着白月，谁也没想到这个性子很淡，甚至有些冷漠的同学也有小鸟依人的一面，居然会主动牵起孙安的手，看起来还一副娇羞的样子。 在手被握住的那个瞬间，孙安的如洪气势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肩又收了起来，背又驼了下去，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脸上扬溢着幸福的笑容，像只乖巧的猫。 “你们在干什么？” 直到下节课的老师走进教室，出声询问，才惊醒了如在梦中的众人。 “我？我们在秀恩爱呢。”孙安牵起白月的手，朝那名老师摇了摇，牵着白月坐回了椅子上。 众同学也都坐了下来，只剩下高大的马竟松还站在教室里，呆呆盯着白月被牵住的手，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过了一会才猛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怅然若失的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但同学们的心里波涛汹涌，白月因为和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又因为长得漂亮，在学校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她的八卦消息还是值得一谈的。 男女朋友、同居者、求婚者，这看起来像是孙安的胡说八道，却因为白月的主动牵手而变成了事实，二人的关系已经“清清楚楚”，不再需要怀疑，他们就是一对儿。 同学们也对孙安好奇起来，这个把学校当作旅馆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他又是怎么追到白月的？白月一直和陈亦珊她们住在一起，他是不是也住进了那栋公寓楼？如果是，那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那家伙是谁？你对他的态度不一般，似乎是个挺特别的人。”孙安这次没有立即入睡，而是和白月讲起小话来。 “一个和我很有缘份的人。”白月微微一笑，小声的说道。 - 第一五七章 安顿 “一个和我很有缘份的人。”白月是这样介绍马竟松的。 在邮轮上的时候，孙安就曾经对她说过这句话，他们确实挺有缘份，只不过不是情缘或姻缘，更偏向于孽缘，虽说白月得了一个可靠的保镖，但最终的结果是什么，谁也不知道，白诚仍然可能被孙安杀死，白月也算不上安全。 “这样说是为了让我吃醋吗？好吧，女人，你成功了，我决定消灭那个竞争对手。”孙安抱起手，看着桌面沉思起来，像是在构思计划。 白月脸色一变，急忙说道：“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中学、高中都和我在一个班，很有缘份。” “于是就喜欢上你，把你当作自己女人了？”孙安皱着眉，一脸不爽。 “可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啊，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在我身旁一个多星期了，一次都没见过他吧？”白月可不希望马竟松因为自己的关系被孙安杀死。 “唔……确实。”孙安像是被说动了，“嘶”的吸了口气，考虑良久，说道，“可他浑身上下的男主角气息，不灭了，我怕我出不了风头呀。” “什么意思？”白月听得懂，但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孙安十分认真的扳着手指着解释道：“那家伙单纯、热血，空有身材但不会打架，暗恋的女孩子被坏人抢走了，什么也做不了，这是标准的小说刚开始的主角啊，艺术夸张一下，就是退婚流了，接下来他就要有奇遇，遇到卖武功秘籍的乞丐、掉进半山腰的山洞、捡到神奇的戒指、家里突然出现个生化或者魔法少女……翻身的机会就来了，我这坏人的下场恐怕不妙，你都被我糟蹋了，也不会有好下场。” “瞎想什么呢。”白月瞪了他一眼。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老师开始点名，像是在诵唱催眠曲一样，孙安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 这一天，内衣的销量仍是十来套。 适应了三天，被骂了三天，五个女孩子的心情不再像周六那样坏，她们看到了希望——哪怕每天只能卖出十来套内衣，她们仍有赚头，五个人一分，虽然不够她们买车买房，但生活是够了的，而且这最坏的时期能够卖十多套，等过段时间，销量应该还能上去一些。 被浇灭的创业热情重新燃烧起来，晚上，公寓楼里的气氛不再那么沉闷，又有了笑声，只是和过去仍没法子比。 孙安和白月又来到了清芳制衣场，拉他们的第二批货。 “那些报道我已经看到了，你们真的还要加量生产？不如减一些量吧，听我的，虽然内衣放着也不会过期，但放得太久总不是什么好事。”宋清芳虽是个精明的商人，但也经历过不少挫折，直接向白月说出了她的想法。 白月也是这样想的，她看向了孙安，加量的事是孙安提出来的。 “你就放心的加吧，秋天了，过不了几天各个品牌就会陆续推出他们的新产品，我们现在有的这些内衣应该能在几天内全部卖出去，出现缺货的情况就不太好了，你只管加量，最好是不再接别的单子，制衣厂就专门做我们的内衣吧，做好保密工作，别让厂里的工人到处乱说就好。”孙安信心十足的说道。 听他说得这么随意，宋清芳皱着眉看向白月，孙安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怎么说过话，像是个跟班，可今天看起来又像是个主事的人，她不清楚二人的关系，有些替白月担心，怕她上当受骗了。 “就听他的吧。”白月的语气就没有孙安那么有信心了。 宋清芳听出来了，找了个借口，带着白月一个人去看新设计出来的内衣了，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 载着新生产出来的那些内衣，埃尔法行驶在回公寓楼的路上。 “她怀疑我是你养的小白脸吧？”孙安笑着向白月问道。 白月点了点头：“她说你看起来不是个实诚人，让我提防着你。” “看人还挺准，可惜没什么用，我不是什么实诚人，可是我诚实啊，你早就知道我的底细了。”孙安得意的说道。 说到底细，白月又想起了兰斯曾经和他讲述的那些事，她确实对孙安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可是兰斯还有些话没说明白。 她于是好奇的问道：“你冒这么大的险回清济，是为了什么？” 孙安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说道：“老爸需要做肝移植手术，我准备送他半颗脏，算是还了债。” “你的……生父？”白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孙安点了点头：“大概是年轻的时候酒喝多了，肝不行了，还好是肝，少了半颗还能再长回来，如果是别的部位，我可能就舍不得送了。” “原来你去体检是这个原因。”白月点了点头，“了解你的人大概都不会想到你回清济是为了给父亲送肝的，你挂念家人的这一面实在是让人意外，他们明明都不记得你了。” “我存钱、送肝可不是因为什么生育之恩、养育之恩，只是因为他们是好人，在我触碰到纸牌之后，他们都不认识我了，但还是在尽力照顾着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可能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这个恩还是要报的。”孙安平静的说道。 ………… 追查静静雇主的事没什么下落，给静静打钱的账户是被盗来的，查不到汇钱的人是谁，唯一的线索断了，孙安对此也无能为力。 公寓楼下方的地牢也终于成型，为了避免地基变形导致房屋垮塌，通往孙安房间的竖直通道上有很多支撑钢架，连楼梯都省了，通往远处的紧急撤离通道仍在施工中，也只需要一两天就能挖好。 动工的是杉锦实业的人，杉锦实业的摊子铺得很大，土地工程都是其中的一部分，江海就有分店，虽然和白诚没什么关系，但只要给刀建宏打个电话，最值得信任的人立即就派来了，给孙安省了灭口的事。 他买来了墙纸，买来了小床，在半夜把静静搬到了地下室里，精钢打造的镣拷一上，就不用再担心她逃跑。 就在静静成为阶下囚的第三天，星期四晚上，针对白诚的刺杀和针对白月的绑架同时出现。 - 第一五八章 秋雨（一） 憋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清济的第一场秋雨终于来临，这本就是个多雨的城市，都已经习惯了，雨并不会给人们带来困扰，只是这次降雨会让气温进一步下降，逼迫年轻的女性换下短裙，使得街上少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雨是晚上十点多下下来的，白月、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洗澡、上网，孙安独自坐在楼顶上抽烟。 这里已经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了，空气清新，视野好，需要的时候还可以直接从楼顶跳下去，公寓楼已经改造得像是个小堡垒一样，安全系数高了不少，要进入还是能找到一些办法的，只是需要花些时间，而且还会弄出动静来。 第一滴雨落在了烟上，砸断了烟灰，烟灰落下来，在孙安衣服上抹出了一些白印，他弹掉，抬头看向了天空，看到了无数白色的细线。 “下雨喽！”回到公寓楼里，孙安一路叫喊着回到了他的小房间，房间里已经堆满了箱子，只留下那张小床和进门的小径。 从头的置物箱里拿出羊毛毯，钻到床下，滑开盖板，攀着钢架往下爬了几米，他看到了另一张小床。 这里只有一盏吊灯，照亮了整个地牢，地牢已经布置好了，除了小床外，还安了一个马桶，一个盥洗台，床下放着个装着食物和水的篮子，床角有个垃圾筒，有点像是真正的监狱。 静静坐在小床上，警惕的看着孙安，两只手被焊在墙上的锁链拷住，她可以活动，但是活动空间有限，最远也只是到马桶那里而已，这里没什么可以让她用来逃跑的物件，就算能从那张行军床上拆下些东西来，也不可能把镣拷打开。 和监狱不同的是，墙角还安着个监控摄像头，监视着静静的一举一动。 “天变了，地下冷，当心感冒，等我过些天装台暖气，否则没办法过冬了，睡吧。”孙安把羊毛毯放在床脚，躺到了小床上。 静静敏捷的缩到角落里，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我说，你也太不敬业了，没有做好牺牲身体的准备，可当不了杀手、间谍，女人天生就有做好这些工作的优势，为什么不利用呢？”孙安躺在床上，歪头看着她，失望的说道。 静静没办法说话，估计就算会说，也不会说什么。 “让你睡，你就乖乖躺下来，我会奖励你的，今晚的奖励就是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孙安闭上眼睛，一只手横在枕头和床垫的缝隙里。 锁链当啷当啷的响了起来，床晃了几下，一个温暖的身体躺在了他的身旁，颈部光滑的皮肤贴在他手臂上。 静静躺下来，床在窄，她只能贴身躺在孙安身旁，仍警惕的看着他。 孙安弯起手臂，搂着她的肩膀，微笑着用脚把薄被勾过来，盖在他们身上。 他还没有动静静，正在建立信赖关系，就像是在训练一只小狗，这一招是很有用的，静静敢贴身躺他旁边，就是因为他说不会对她做些什么，他也从来没有食言过。 只是如此美妙的身体贴着自己，却不能动手，对孙安来说也算是一种酷刑了，不过这是值得的，他相信静静会有更大的用处，只是用她来发泄就太浪费了，单纯想要找女人的话，他可以去花钱的地方，或是重新绑架一个来。 ………… 晚上十一点多，孙安醒过来，转头看了一眼，见静静睡得很熟，这里确实很阴冷，能有个温暖的人依偎着，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 只是温暖不能给予太多，不能让她有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孙安坐起身来，静静同时也醒了，先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随后又警惕的缩到床角。 “你继续睡吧，我得钻回冰冷的被窝里了，唉，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暖床的人啊……”孙安感叹着，又爬回了堆满了箱子的小房间。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做事就要尽力，当保镖就彻底，他不也会因为贪图安逸就天天晚上呆在地底，尽管那样更加有效。 ………… 他是在凌晨一点醒过来的，起身下床，赤着脚走出房间，来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人影。 夜很静，公寓楼大门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声，有人在拨动锁芯，门换成了更加复杂的防盗门，但没有哪扇门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有开门的方法，就有撬锁的方法。 厨房的窗外也有人影晃动，看起来速度还不少，站在客厅外面的走廊里思考了一会，孙安冲上了二楼，悄悄走进了白月的房间。 白月的嘴被捂住，吓得惊醒过来，抽出了枕头下面的枪，看到的却是食指竖在嘴前的孙安，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孙安这才把手放开，勾手让她起来。 在起身披衣服的时候，白月看到了窗外的人影，被吓了一跳，那人似乎正在捣鼓防盗笼，想要找到可以钻进来的缺口。 用相同的方法叫醒了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孙安带着她们来到了他的房间，这里虽然小，虽然挤，但只有一扇门可以出入，而且门也已经换了，这是退入地牢之前，公寓楼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怎么办？要不要报警？”白月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向孙安问道。 五人挤在孙安的小床上，神情紧张。 孙安摇头：“别，报警来抓我不成？你不是想要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吗？就得从这些人身上找答案，被警察带回去，能问出个屁来。” “可他们人那么多，你难道想把所有人都抓住？”陆佳紧张得握起了双拳。 “抓得住的抓，抓不住的杀，贪多嚼不烂，也没必要全部抓住，锁好门，做好心理准备，今晚这里的血会有点多。”孙安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门。 白月穿着睡衣，手里仍拿着她的包，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她带着把枪，而在需要的时候，她可以给她们每人准备一把。 - 第一五九章 秋雨（二） 根据撬锁的动静来判断，外面的人对这种新型的防盗门还不熟悉，要打开还得花点时间，孙安直接上到三楼，楼道，站在镶进墙里的钢筋梯子前，看着上方的铁盖。 这个盖子是公寓楼的防御薄弱点，虽然足够坚固，但锁闭不是太好，只是里面一个插销闩着，方便孙安出入，和下了血本的防盗门、防盗笼相比更容易被翘开。 铁盖发出了“咣咣”的轻响，被撬的是盖子外面的合页，只要把合页撬断，哪怕里面锁着也可以把盖子打开，活动的幅度大了，把锁扣扭断也不是不可能。 想了想，孙安找了个插线板，把电线剪断，剥出里面的铜线，插在何若银屋里的插座上，再爬上楼梯，将剥出来的铜线线头触到铁盖上。 “啊！” 屋顶上响起了一声惨叫，但断得很快，应该是被同伴捂住了嘴。 屋子外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像是变成了拟态动物，想要欺骗捕食者的动态视觉。 孙安从梯子上下来，拿着电线微微皱眉，家用电这么碰一下是电不死人的，他这么做不是在恶作剧，而是为了测试对方的专业性，断电的难度比电影里大得多，效果也比电影里好得多，在黑暗中，再熟悉的环境都会变得陌生，屋子的主人失去地利优势，又是被动受袭，逃走的机会不多。 这种独栋建筑的电匣通常是在屋子里的，总不可能放在街上任人玩弄，断电指的不是让公寓楼断电，而是整片街区，反正夜深了，就算还醒着的人也不知道停电原因，这伙人大概不知道怎么做，或是嫌麻烦，没有断电，要么是一点不专业，要么是对自己实力太有信心，根本不在意照明的问题。 他回到屋里，从床脚的箱子里拿出新做好的茶刀绑带，穿戴在身上，又把从白诚那里拿到的茶刀一一插进绑带里，像是在装填子弹，白月她们挤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紧张。 “别担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孙安安慰了一句，再次离开了房间，主动关上电匣，回到三楼。 声响越来越大了，合页已经撬断了一个，另一个也撑不了多久了，他退到唐贤的屋子里等待着，唐贤的屋子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和她身上的香味一样。 “咚”的一声，第二个合页断裂，铁盖立即被拉开一条缝，一些雨滴趁机钻了进来，接着是电筒的光，照亮了插销，一条胳膊伸进来，拉开插销，原本是翻开来的铁盖被整个拿起来放到一边。 一颗湿漉漉的脑袋钻进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动静，又缩回去，然后两只脚伸进来，踩着梯子往下爬。 他只是下半身进来，没有看到一个黑影从他的脚旁走过去，下了楼梯。 任务已经分配好了，那人下了梯子就立即下楼梯，来到一楼，打算把门打开，将他的同伴都放进来。 他有些紧张，开着手电，用手捂住电筒的头，凭着从指缝里照出来的微弱光线视物，顺利的走过了厨房和客厅的门，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玄关处，电筒的光才刚照在门上，一根绳子就突然从他头上套下来，勒在了脖子上。 喉咙里发出了“哼”的一声轻响，他被拉得往后退去，但是屁股立即撞中了什么东西，退不动，上身后仰，靠在了孙安的背上，勒着脖子的绳索一下子拉紧了。 孙安弯着腰，背着对方，绳子在手上绕了两圈，几乎勒进肉里，视线盯着楼梯，没过多久，手电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对方的身子也软了下来。 第二个人也进来了，根据原定计划，他的任务本是闯进三楼的房间，控制住睡在房间里的人，可是因为门窗都没能打开，计划临时变动了，他又被分配到了二楼，伸手推开了白月的房间。 雨哗哗的下着，掩盖住了大部分声音，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四处游曳着，床上没有人，从被窝的温暖来判断，人应该是刚起来不久，要么是知道他们已经来了，要么去上厕所了。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响起了水流声。 他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前，贴在门边等着，关掉手电，抬起双手做好了抓人的动作。 门开了，一个人影走出来，他猛的伸出手去掐对方的脖子，掐住了，但是那个人影也抬起手来，重重的击在他脖子了。 咽喉被打中，他一下子背过了气，无法呼吸，脖子和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一样，不由自主的放开了对方的脖子，伸手想要把压在自己胸口上的东西拉开，可什么也没能抓住。 而那个人影抬起手中的钉锤，重重打在他的额头上，他晕了过去。 敲晕了第二个人，孙安走出白月的房间，正好看到下来的第三个人推开了陈亦珊的房间门。 “房子大还是有好处的，玩捉迷藏很过瘾。”他这样想到，贴身跟在那人身后，走到了陈亦珊房间里，朝那人脖子后面吹了口冷气。 那人猛的定住身子，一脸害怕的转过头，没有在自己身后看到人，打了个冷颤，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安，举着钉锤，在他叫出来之前，钉锤落下，“咔”的敲在他额头上。 孙安把这人也拖进白月房间里，将两个昏迷的人绑在一起，思考了一下，觉得两个人够了，于是放下钉锤，走出了房间。 第四个人已经搜索完了唐贤的房间，什么也没找到，又走出来，打算去帮同伴搜索何若银的房间，刚走进门，就看到了同伴身子趴在地上，但是脸却朝着天花板。 不等他叫出来，一双脚就从门头上垂下来，夹住了他的脑袋，然后猛的一拧。 第六个人爬下来了，长得很壮实，上半身刚好能通过天花板上的那个方孔，他刚才被电了一下，手到现在还在疼着，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电，爬到一半，他的左脚脚踝突然被抓住，吓了一跳，想要往下看是谁抓着自己的脚，却因为身子把方孔堵住了，没办法往下看。 - 第一六零章 秋雨（三） “不是说撬开了吗？怎么还不来开门？” 站在公寓楼大门外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没办法安静的对付这种新型防盗门，他已经放弃撬锁，反正上面的人已经撬开了铁盖。 等在这里的人是最多的，还有七八个，分散在建筑物的阴影里，是这伙人的后备力量，十多名主力全部都上楼顶去了，这些人是防止有人逃跑的。 绑架一个女孩子，动用这么多人，也算是对这件事十分重视了，求个万无一失。 可五分钟前就听说楼顶铁盖打开了，到现在还没人来开门，明显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去看看。”另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转身就准备去爬墙，防盗笼为攀爬提供了很大便利，简直就像是在公寓楼外面架了几把梯子，就连小孩都能轻易爬上去。 就在这时，大门发出了“咔”的一声响，锁开了。 “妈-的，耽误这么久，干什么去了？在偷内衣不成？”负责开锁的人低骂了一声，伸手搭在门把上，左右看了看，见躲在暗处的那些人都集中过来了，这才压下门，推开厚重的门。 门才推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就被后面的东西挡住了，挡门的东西软软的，没有撞出声音来，但显然不是应该存在于门背后的东西。 开锁的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用力推了几下，能推动，但是门很快又会回过来，好像有个人在里面顶着门，但因为力气太小，挡不住推门的力量，只能在力量消失后，重新把门顶回来。 “什么鬼？”准备去楼顶察看情况的那人回过身来，伸手按在门上，和开锁的人对视着一点头，二人同时用力一推门。 门猛的被推开了，若是真有人顶门，大概会被推得摔飞出去，但是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可是接下来，一个黑暗突然飘到了门外，把推门的两人吓得同时怪叫一声，后退摔在了雨水里。 跟在后面的人也被吓了一跳，同时退后，惊讶的看着门后面。 黑影飘出来，又飘了回去，就在门里，飘在空中晃啊晃的，十分诡异。 下一刻，七八束手电筒的光照过去，照亮了那个黑影。 是个人，最先进入公寓楼的那个人，被一根绳子吊在门后面，不停的晃动着，光束照上去，照亮了他的扭曲的表情——被勒死、吊死的人因为缺氧和奋力挣扎，再加上绳索的拉扯，表情通常都狰狞可怕，所以吊死的人在恐怖片里最受欢迎，当然，也和基督教里的自杀者不得上天堂、吊死的人通常会有很多冤屈之类的原因有关。 手电筒的光再往里照，照见的是另一具吊着的尸体，再往里，还有一具…… 一具具尸体吊在走廊里，像是屠宰场里专门用来存放猪肉的仓库，猪都是剖成两半挂在挂钩上的，里面那些尸体没有受到门的推动，也不会随风荡漾，静静的挂着，像是某种特殊的装饰，偏偏那些脸都是他们认识的、熟知的。 雨不停的下着，带走了人的体温，但寒冷不是来自体表，而是体内，恐惧使得屋外的人都颤抖起来，公寓楼里住的似乎不是五个女孩子，而是五只厉鬼，否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这么多的人，还把这些人全部吊了起来。 “加入他们吧……下一个就是你……” 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有人吓得叫了起来，所有人都同时往后看去。 他们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人行道边，歪着头背对着这边，浑身湿透，雨幕反射着月光，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层薄雾般的水珠，看起来真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拘命官。 光束迅速移到了他的身上，照亮的是湿透的衣服，和手中极短的刀刃，孙安慢慢转过身来，戴着副墨镜，扫视了一圈，微笑着说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拿了副墨镜，否则非被你们照瞎眼不可，你们觉得我像救世主尼奥还是特工史密斯？” “是那个姓孙的人，上！”撬锁的人立即认出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孙安冲了过去。 “怕的就是你们跑了。”孙安微微一笑，迎着那些人冲了上去。 现在已经有了答案，这些人都不怎么专业，看到那么多具尸体，想到的不是计划失败，必须尽快离开，居然还要硬上，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拳头击碎了雨滴和喉节，茶刀划断了水珠和血管，绑匪们一拥而上，像是投入烈火中的邪教信徒一般，召唤出了噬血的魔王，雨水、血水和黑暗混在一起，漆黑如墨，流进了下水道里。 仅仅过了半分钟左右，人行道上就多了七八具尸体，只有刚才一起推门的那两个人还活着，躺在地上，都捂着喉咙，叫不出声来。 俯身抓起二人脚踝，孙安把他们拖进了公寓楼里，用绳子绑起来，再把剩下那些尸体也拖了进去。 公寓楼像是个吃人的怪物，没有吐出一根骨头，秋雨洗净了路面，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不到十分钟时间，四个活人，十六具尸体，用孙安来对付这样的绑匪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而就在他排列尸体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用塑料袋裹着的电话看了一眼，按下了接通键。 “白先生死了。”电话里传来了白诚手下沈世忠的声音，声音低沉、有力，却有着淡淡的哀伤。 就在这时，白月也从小房间里走出来，满脸泪花，她接到的是白诚打来的电话，别墅那边也受到了袭击，白诚抽空打电话给她，询问她是否安全，但是说到一半，白诚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电话掉在地上的声音。 白诚有自己的防御力量，一点也不弱，而且在小区里有着详细的布置，所以才让孙安来保护白月，想要杀他的人可能连别墅都走不到就会被杀死。 可那边的防御力量同样只坚持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说明他们面对的敌人已经不单单能用强大来形容了，靠数量堆是不可能那么快就把白诚堆死的，那必然是个拥有着超自然力量的人。 “yolo。”孙安看着白月，平静的念出了他的死亡咒语。 ∞∞∞∞∞∞∞∞ 【重要的事放在章节里说——明天就要上架了，中午开通之后才能更新章节，所以更新时间还是会在晚上，更新几章也会视情况而定，后天正式开始持续加更，尽量一天五更吧，希望各位能多多支持！】 - 第一六一章 秋雨（四） 系紧绳索，孙安直起身子来，眉头皱得很紧。 他死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只知道他死了。 已知的敌人已经全部消灭，但孙安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来，如果附近还隐藏着别的敌人，那么杀死他的可能是那个人；如果这就是全部敌人了，那么杀死他的很可能是自己，说明白诚那边出问题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立即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群发了一则短信，短信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两个符号，一个是黑桃符号，一个是无限符号。 这个死亡标志只有白诚和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能收到的也只有那些人，看到这个标志，就意味着他们必须立即改变行动模式，或是采取某些特殊行动，避免死亡。 发短信是最方便快捷的，信息越短发送越快，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收到，还不用担心有人在打电话而误事，这是孙安受伤住在别墅里的时候就和白诚等人商议好的，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发完短信，孙安装回手机，开始堆叠尸体。 夜很静，门外浠浠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让人心身放松，在某一刻，孙安听到了夹杂在雨声里的“笃笃”声，像是有人在敲门，节奏很快，而且敲击声来自公寓楼内部。 他立即停下动作，弯着腰，抓着一条尸体的胳膊，集中注意力听着动静。 “笃笃笃……笃笃笃……” 注意听之后，声音变得明显起来，孙安起身朝着楼梯走去，他以为是先前抓到的那两个人醒了，在用脑袋磕地板，可刚走上楼梯，敲击声再次响起，声源就是楼梯对面那个小房间的房门。 孙安立即走过去打开门，把在后面敲门的白月吓了一跳，她拿着手机，急忙走出来，刚要说话，看到了走廊上吊着的那排尸体，吓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不是叫你们呆在里面别出来嘛，本来只需要出来擦擦血的，既然提前出来了，就一起收尸吧。”孙安笑着说道。 “我有事找你，又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好敲门了。”白月急促的说道。 孙安没说话，指了指她拿着的手机。 “啊，我忘了。”白月这才意识到她可以打电话或发信息给孙安。 “什么事？”孙安看了一眼仍呆在小房间里的陈亦珊、陆佳、唐贤和何若银她们，看到了四张五味杂陈的脸，显然是被白月刚才的尖叫吓到了。 “家里也出事了，老爸可能有危险。”白月看起来十分着急。 “你怎么知道？”孙安好奇的问道，距他发送短信已经过了几分钟，公寓楼里没有出现新的敌人，基本可以确定是白诚那边有问题了；也没有接到电话，说明白诚活下来了，但恐怕还是活不了太久，除非顺利逃走。 “老爸给我打电话了，听起来很混乱，而且话没说完他就急忙挂了，我很担心。”白月握着手机，指节都发白了。 “然后呢？”孙安歪着脑袋问道。 “请你去……看一眼，如果是个……是个……请你救他。”白月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孤儿的事只有陆佳接触到了一部分，另外三人完全不知道。 “不可能的，两头跑，两着不着调，他让我保护你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杀的觉悟，老板的话我不能不听啊，而且这边的事说不定还没完，我走了，你被绑走了，我连挨揍的机会都没有。”孙安断然拒绝了。 “可是……”白月回头，用求助的目光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四人，虽然心里很清楚这是徒劳的。 “我能提供的只是六十四秒时间，给他一些活命的机会，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得看他脑袋好不好使。”孙安转身就走，准备继续处理尸体。 穿过那些吊在天花板上的尸体，他回到门口，又抓起一具湿漉漉、血淋淋的尸体，堆在旁边铺好的塑料布上。 就在俯身准备拾另一具尸体的时候，孙安瞥眼看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哇”的叫了一声，猛的转过头去。 他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突然出现的东西。 是白月，她赤着脚跟出来了，走过了那些吓人的吊尸，脸色苍白的站在孙安身后，穿着身轻飘飘的睡着，披着长发，还真像是女鬼一样。 孙安拍着胸口，苦着脸看着她。 “当初你说什么来着？不会限制我的自由，只要让你知道我去哪里就行了，我违反了一次，这次不打算再违反了，现在告诉你，我要回家去。”白月已经换了副语气，义正辞言的说道。 孙安愣了一下，他当初确实说过那样的话，还因为白月没有遵守约定，偷跑去找兰斯而监控了她的手机，这时当然不可能说出“不算数”之类的话来，他不喜欢别人修改游戏规则，自己就更不可能去改了。 没一会，白月换好衣服下来，没有提手袋，只是把枪别在了腰后。 “我们走了，万一之后又来人，她们岂不是要完蛋？”孙安指了指他的小房间。 “她们也一起去。”白月已经做好了她的计划。 “一起去？你这是要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啊。”孙安有种第一次认识白月的感觉。 “放心，她们不会搅和进去，我也一样，不会接近别墅的，免得拖你后腿，你把车停远一点，我们就在车里等着你，有问题会打电话给你的。”白月说着往小房间走去。 她走进小房间，很快又出来了，后面跟着四个人，手拉着手，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外出一样，不停的说着“贴着墙”、“别睁眼”之类的话。 孙安无奈的出门去开车了，白月的计划不错，有可行性，而且看起来十分认真，他不可能真让她一个人回去。 埃尔法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车速很快，后面扬起了一片水雾。 女孩们都已经睡着了，只有白月因为担心而睡不着觉，又怕打电话会使白诚或乔敏分心，不敢询问情况。 二十分钟后，埃尔法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孙安把车钥匙交给白月，叮嘱她千万呆在车里，便独自一人走进了雨幕，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 - 第一六二章 秋雨（四） 秋雨中的碧辉小区静得像是海市蜃楼，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坐落在主街道旁，路上的车辆相对较多，但没有停下来的，仿佛看不到这个地方一样。 大门口，二十四小时轮班的保安不见了，孙安只在保安亭里找到了一滩半干的血，没有尸体，也没有残留的身体组织，从血泊的大小来看，流血的人应该会昏迷，但不至于死亡。 外面应该也会有一些血迹的，只是被雨冲洗干净了，雨是犯罪者的好伙伴，不仅能消除痕迹，还能掩盖一些声音，至少站在小区外面，孙安听不到任何异响。 一个军火贩子，用来保护自己的大概就是热武器了，雨中的枪声传不远，但不至于离着几百米都听不到，距公寓楼受袭才过去半小时左右，小区里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全军覆没，他连白诚死亡的电话都没接到。 孙安悄然走进小区里，第一栋别墅前面的绿化带里，云层反射着灯光，照亮了城市里的阴暗处，能见度比晴天的夜晚要高得多，可是他连一具尸体都没有见到。 高档的别墅小区似乎变成了传说中的死城一样。 径直朝着白诚居住的别墅潜去，孙安来到了前面的一栋别墅前，却发现这里的门大开着，刚开始还以为是袭击白诚的人找错了地方，直到走进去，看到了墙上的血迹和地上的枪。 他在别墅里逛了一圈，看到了大量的血、大量的枪，和房间里大量的床，别墅布局和白诚那栋一样，只是每个房间里都放着几张床和一些柜子，像是廉价旅馆的多人间，地上的枪支还有一部分留有子弹，弹壳散落得到处都是，墙壁上也有一些弹孔，显然在这里有一场激烈的战斗。 可是和小区大门口一样，这里没有尸体。 “难道白诚打赢了？”孙安站在宽敞的客厅里想道，来刺杀白诚的人肯定没心情收尸，只有白诚一方的人赢了，才会立即打扫战场，以免出现更多后续的麻烦。 可收尸不捡枪也不合常理，警方肯定更乐意见到尸体，而不是枪支，那意味着他们自己也会有危险，让他们紧张起来，让事情闹得更大，白诚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没理由扔着枪不管。 离开别墅，孙安继续前进，来到了白诚的别墅前，这栋别墅的门倒了，明显是被砸坏的，窗户玻璃也全部被打破了，作为主战场，别墅里面的血迹更多，墙壁上、天花板上都有，弹壳、弹孔的数量更多，除了血以外，地上也有了一些被子弹带出来的碎骨、碎肉，踩在上面还会粘脚，血腥味和火药味混杂在一起，十分刺鼻。 可里面仍没有尸体，他在书房里找到了白诚摔坏的手机，屏幕上满是裂纹，也没办法开机。 没有尸体就不能通过伤垫判断来人的攻击手段，找不到活人也就没办法询问白诚的下落，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孙安一愁莫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搜索整个小区，若是还找不到人或是重要线索，就只能回去等消息了。 把手机放回桌上，正准备离开，他突然听到书柜的位置传来一声轻响，像是自行车回链条时的那种咔嗒声，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刚走到书柜前，一列书柜就像门一样的打开了，露出了里面一个极小的空间。 巨大的书柜虽然占了一面墙，但不是贴着墙的，后面还留出了一个可以躲藏的夹层，这是最简单的密室，可以用来藏身。 乔敏就藏在那个夹层里，通过细小的观察孔看到孙安来了，便拉动机关打开了书柜的秘门。 她浑身颤抖，像是被关在了冰箱里冻伤了一样，孙安看到书柜后面还贴着一层钢板，可以防盗，其中有两个鼓泡，明显是被子弹打出来的。 “白月呢？”乔敏缩作一团，看着孙安问道。 “她没事，白老板在哪里？敌人什么模样？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孙安问了几个关键问题，知道白诚的位置就可以去保护他，知道敌人的样子就可以去消灭那人，知道有什么怪现象就可以做好被攻击的准备。 乔敏只是摇头，直到听见了怪后一个问题，才猛的吸了口气，脸上又出现了害怕的表情。 “尸体……”她的牙齿打起颤来，咯咯直响。 “尸体怎么了？”孙安也在奇怪这里为什么没有尸体。 “尸体动了，会攻击人……”乔敏闭上了眼睛，她和一个军火贩子同居多年，和真正的夫妻只差了一张结婚证书，什么凶恶的人都见识过，仍被吓成这个样子，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有多可民。 “像僵尸一样？”孙安好奇起来。 “像僵尸一样！袭击我们的就是僵尸！”乔敏重重的点了点头，半个脑袋都被打飞的人还能站起来战斗，确实和电影里的僵尸一样。 孙安也点了点头，又问：“白老板可能去哪里？像这样的密室还有多少？” “前后左右的别墅都是我们的，都有我们的人，但是没有密室，我不知道他会藏到哪里去。”乔敏一个劲摇头。 “知道了，你就呆在这里吧，无论如何都别出来。”孙安说完，转身离开了别墅。 难怪白诚这么有信心，难怪旁边的屋子里有那么多床，五栋别墅都被他买下来了，前后左右的别墅就像是四个碉堡，保护着中心，有大量武器，想要闯进这栋别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是孤儿有着特殊的力量，不露面也能杀人，防御力量再强也无济于事，这不能怪白诚大意，面对那些有着强大能力的孤儿，就算躲进诺克斯堡里也一样要遭殃。 让孙安感兴趣的是“僵尸”，这可以解释别墅里为什么没有尸体，因为尸体自己离开，根本不需要人清理，这是个收尸的好办法，让他有些羡慕，如果有这样的能力，他就能更方便的祸害这个世界了。 难道是控制尸体的力量，利用尸体制造更多尸体？乔敏说袭击他们的就是僵尸，那么第一具尸体是哪里来的？那个孤儿自己带来的，还是他有着制造尸体的能力？ 这是关键，如果只是控制，那么对付起来应该不难，如果还能自己制造尸体，那么孙安就得小心了。 - 第一六三章 僵尸？ 前、后、左、右的四栋别墅都检查过了，和乔敏说的一样，每栋别墅里的布置都一样，有很强的生活感，有大量的床、大量的武器、大量的血迹，就是没有人。 从床的数量来看，其中三栋别墅里都住着近二十个人，最里面那栋别墅住的大概是沈家父子之类的重要成员，相对少一点，只有八张床，合起来也能有六七十个人了，如果全部死亡，加起来就是六七十只“僵尸”。 对孙安来说，僵尸不是太大的威胁，想想还挺有趣，但是找不到控制尸体的孤儿，他可能就要面对更多僵尸，无穷无尽，就跟末世小说里的情节一样。 “该怎么办呢？” 他在最后一栋别墅的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思考对策，不知道白诚的位置，不知道孤儿的位置，就算他现在急着出去乱闯也不可能找到，和淋着雨碰运气相比，冷静的思考行动计划是更好的计划。 孙安甚至点了支烟。 枪支、弹壳、弹孔，血迹、碎肉、碎骨，像是拼图游戏的碎片，却是来自不同的拼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组出一张完整的图画来，但这些东西也不是没有意义的，里面就藏着找人的线索。 盯着一块小指尖大小的断裂肌肉看了一会，孙安吐着烟，把那块肌肉捡起来拿在手上观察着，综合种种线索来看，这应该是尸体身体里的，“僵尸”袭击了这里，住在这里的人开枪反击，子弹打穿了尸体，失去活性的肌肉断裂，从伤口喷出来，掉在地上。 “肌肉软了……失去弹性，像切碎的猪肉一样……劲道……但是很软……软……”孙安捏着那一小块肉，闭着眼睛思考起来。 “……软……新鲜！”想到这里，他猛的睁开眼睛，弹飞了那块肌肉，起身来到墙边，背着手，看着墙上的那滩血迹。 血迹上粘着一些毛发，看起来像是头发，可能是某人狠狠撞在墙上，撞破了头留下来的，他关心的不是这滩血怎么留下来的，而是血液的新鲜程度。 伸出食指和中指抹了一下，沓下来的血迹还很新鲜，缓慢的在指尖堆积起来，但是没有往下流，已经粘稠了，但是和小区大门岗亭里的那滩血液相比要新鲜得多。 天气较凉，血液凝固较快，根本新鲜程度就可以判断出时间线来，跟着时间线走，只要能一直找到血迹，就能找到僵尸所在的位置，尸体上多半有伤，心脏停止跳动后血就不容易流出来了，但是尸体动起来，就会一路走一路流血。 僵尸在往小区里面走，背朝大门，可能是在追杀白诚，只要去到那里，就算找不到孤儿，也能把白诚救下来。 离开别墅，孙安也朝着小区里面走去，雨仍在下着，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血迹被冲洗掉，让追踪变得困难，但是僵尸是不会太小心的，它们会沿路留下痕迹。 孙安在附近绕着走了一会，很快就找到了一根手指头，是被路边一个信箱挂下来的，断口处的血已经冲干净了，露出了森白的肉，判断不出来手指是否新鲜，但这是一根指路的手指，给出了一个追踪方向。 他继续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很快又在一栋别墅的墙上找到了一个血手鲜和一些擦出来的血迹，说明有人受伤了，行动受到了影响，只能贴着墙继续往前走。 孙安继续往前追，他也不希望白诚死，白诚的配合度很高，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会遵守游戏规则，继续保护白月，但如果换一个人，对白月的关心程度不那么高，很可能就没那么配合了。 夜更深，也更静了，碧辉小区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阴森的气息，种在别墅周围的树木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鬼影，张牙舞爪的要扑过来，偶尔被秋风打乱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或是钻进耳朵、脖子里，像是在施古时候的滴水刑。 又追出去百余米，血迹终于消失了，孙安停下步子，绕着那练别墅走了半圈，来到别墅后方，想要寻找新的线索。 就是这个时候，一双苍白的手从用来隔离区域的灌木丛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不擅长面对这种突然出现的惊吓，孙安又是“哇”的叫了一声，往旁边一跳。 一个人随着他的跳跃动作，被拉了出来，他只有半条腿，脸色苍白，头发糊在脸上，看不清模样，张着嘴，仍死死抓着孙安的脚踝。 孙安被捏得很疼，一抖手臂，抖出把茶刀，弯腰刺进了那人手臂里，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手臂弯曲，将自己的身体拉近，张嘴朝孙安的小腿上咬去。 “还真是僵尸！”孙安拧身踢腿，右脚将那人的手臂扯直，那人被扯得转了半个圈子，可仍没有松手，再次曲臂、咬腿。 又一把茶刀拿出来，反手拿着，猛的刺进了僵尸的头盖骨里，茶刀刀刃虽短，但刺穿颅骨、刺入大脑还是不成问题的，电影里的僵尸被破坏大脑就会真正的死亡，可这只不同，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继续努力着，只是脑袋被孙安手臂的力量按在了地上，伸不过去。 孙安一只手继续按着茶刀，另一只手拿出把茶刀，进入僵尸手腕关节，左右拉了几下，把僵尸的一只手卸了下来，只剩下一只手，再难握住脚踝，被挣脱出来。 “力气不小。”孙安迅速退后，揉着脚踝看了一眼四周，这是只断了腿被落在后面的僵尸，碰巧他路过，就袭击了他，从行动模式上来看，僵尸只是依照动物的本能在行动，所以看起来笨拙了一些。 人的本能是站立的，脑袋上还插着茶刀的僵尸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但是没办法保持平衡，又摔倒了，继续朝孙安爬过来，少了只手，它也一点不在意，爬得很利索。 孙安看了看周围，跑到一栋别墅前，把那家人的邮箱拔了出来，握着杆子的根问，像是扛着把大铁锤一样，回到路中间，高高举起。 僵尸没有回避危险的想法，继续朝着他爬。 邮箱猛的砸了下去。 - 第一六四章 血滴 邮箱猛的朝着“僵尸”的脑袋砸了下去。 虽然是空心的，而且是木头的，但是结实牢固，木杆也是实木的，不容易断裂，砸死几个人不成问题。 “啪”的一声怪响，大锤似的邮箱重重敲在僵尸脑袋上，将那把茶刀彻底砸进了僵尸脑袋里，同时也敲坏了头皮、颅骨，僵尸的大脑都被砸成了浆状，朝四面八方飞溅出去，下巴也磕在地上，磕出来个大口子。 电视电影里，杀死僵尸的唯一方式就是破坏大脑，可在这里行不通，那只僵尸丝毫不在意，抬起头继续朝着孙安爬。 “这就有点意思了，脑袋没了都不怕，颠覆常识了。”孙安拖着邮箱和僵尸兜起圈子来，爬行的速度当然没办法和走动相比，更何况还是只缺了腿、断了腕的僵尸。 不了解僵尸的弱点，孙安是不会离开的，好不容易遇到只行动缓慢的，当然要慢慢调戏，之后很可能遇到僵尸大部队，它们力气这么大，又不怕伤痛，到时候可就没时间琢磨弱点了。 它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白雾般的东西，但仍然透明，还达不到“尸体角膜混浊”的程度，它用眼睛来搜寻目标，双眼是弱点，但是目标太小，很难伤到，眼前这只的眼睛容易打到，能够站立的就不一定了。 孙安要找出更容易攻击的目标，脑袋坏了没事，四肢断了也没事，那就只剩下躯干了，他看向了僵尸的背部。 脊椎保护着脊髓，脊髓是脊椎动物行动的关键，行动的信号从大脑发出，通过脊髓，传到全身的神经末梢，脊髓一出问题人就会瘫痪，通过刺激脊髓，就能让死去的人再动起来。 中枢神经系统由大脑和脊髓组成，大脑不是弱点，那剩下的就只有脊椎了，孙安又举起邮箱，瞄准了僵尸的腰椎，等它爬近，再次砸了下去。 尖角正中腰椎，直接砸进了身体里面，将腰椎砸得脱了节，髓液泄漏，僵尸身体顿了一下，继续往前爬，可是速度更慢了，它剩下的那条腿已经无法动弹，只能靠双手拖着身体移动。 僵尸的下半身瘫痪了。 “这就好办了，比打脑袋还方便。”孙安松了口气，脖子灵活，脑袋不容易被打中，但是后背的敏捷程度要低很多，只是防御高，对锋利的刀刃来说，背部肌肉的防御力可以完全无视。 放下邮箱拿出茶刀，他绕到僵尸后面，扑过去，一刀钉进了僵尸后背中心，横着拉了几下。 能感觉到刀刃刮在了骨头上，掌握关节的缝隙不是件容易的事，孙安没办法做到下刀就切进缝隙里，只能靠蛮力破坏，动作够快的话，切断脊髓不成问题。 僵尸终于不动了，重新恢复成尸体状态。 孙安站起身来，抹了把脸，正打算走开，忽然看到尸体的后背动了一下。 他立即退开，死死盯着动弹的那个地方，看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开始怀疑是不是雨滴反光造成的错觉，重新走回去，就看到了一滴血从尸体的袖子里流出来，流到了地上，朝着路边流去。 那滴血在黑暗里很显眼，仿佛发着红色的萤光，孙安立即走过去，一脚踩了上去，像是在踩蟑螂，可是血滴是液态的，没有固定的形状，被踩扁了，脚松开来又恢复成滴状，继续往路边流，像是活的一样。 他走过去又伸脚拦在血滴前，血滴碰到鞋底边缘，和雨水一起往旁边绕行，绕过鞋子流向路边，目的地正是人行道和道路夹角处的下水道。 这滴血应该就是尸体动起来的关键，孙安可不想把它放跑，他不敢用手去抓，免得血滴钻进他的体内，用脚又拦不住，想了想，最后把兜里的烟掏出来，把里面的香烟都掏出来，小心翼翼的用烟盒一兜，将血滴和雨水都兜了进去，盖起盖子，拿回路中间，用一把茶刀压在烟盒上，退开来仔细观察。 几秒后，烟盒突然弹了一下，上面的茶刀掉到地上，烟盒侧边也出现了一个小孔，血滴从洞里钻出来，继续往路边流。 这下孙安不敢去阻止了，他不认为自己的皮肤比烟盒硬，万一被刺破，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看着血滴流进了下水道，他走到趴在地上的尸体旁，拉开了它的衣服。 背心中间有一个直径一毫米左右的小孔，和烟盒侧边的差不多。 这下事情就明了了，血滴在尸体背上刺个洞，钻进去附着在脊椎或是混在脊髓里，通过刺激脊髓让尸体活起来，由于没有控制，尸体只能依靠本能行动，攻击一切没有被血滴附着的生物。 这就是那个孤儿的能力，血滴有刺穿物体的能力，制造尸体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就有点麻烦了。”孙安站起身来，现在线索断了，不知道往哪边走，血滴又流进了下水道里，不知往哪个方向流去了，他得重新找线索。 这么久没接到白诚死亡的电话，他应该躲起来了，应该暂时没什么事吧。 刚要走，孙安又停了下来，他看到四周人影晃动，几只“僵尸”摇摇摆摆的走出来，将这个地方包围了。 “就不会派几个年轻女人来？”孙安站在原地等着，看到八只僵尸有七个是男的，还有个是五六十岁的大婶，忍不住叹了口气。 万盛节化僵尸妆的人那么多不是没道理的，僵尸美女通常有种别样的性感，至少孙安是这么认为的，下着雨，和湿淋淋的僵尸战斗不是很有趣吗？ 谁要看那些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的男人啊！ 叹着气，踏着雨水，孙安迎着其中一个僵尸走过去，先是走，然后慢跑，脚步越来越快，潮湿的地面被踏出了一朵朵漂亮的水花，冲到僵尸面前的时候，已经是狂奔状态。 僵尸伸手就朝他抓来，孙安转身躲开，借着惯性，转了一个圈来到僵尸身侧，斜跨一步，再转半个圈，侧对僵尸的背，挥手将茶刀刺进了僵尸后背，手臂上的水甩出去，甩出来一条很漂亮的弧线。 拔刀，尸体瘫倒在地的时候，他已经冲向了另一只僵尸。 雨水带走了大量体温，这个热身活动来得正是时候，只是在剧烈的奔行中，孙安没有留意到，从最先倒下的那具尸体身上钻出来的血滴并没有流向下水道，也不止一滴。 - 第一六五章 血滴入体 大概是刚死不久的关系，尸僵还没有出现，僵尸们的动作和活人没什么区别，行动敏捷迅速、力气又大，而且完全不怕疼，不会因为疼痛而降低行动力，只要脊髓不被破坏，哪怕四肢全断还能像虫子那样蠕动着去咬人。 对付几个普通人来说对孙安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哪怕只有攻击特定部位才能打倒敌人，那些僵尸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轻轻容易就被他绕到身后。 三下五除二，八只僵尸就倒下了七只，就连那个中年女人都被截断了脊椎，只剩下个动作迟缓的老人，也是其中最弱的敌人，让尸体行动起来的是非自然力量，可尸体行动仍是受肌肉支配的，老人的身体不行了，动作也就慢下来了，颤颤巍巍的，却张着大嘴，露出了残缺不全的黄牙，仍想咬人。 孙安朝着他走过去，避过老人的熊抱，转到侧边，刚想挥手将茶刀刺进老人背心，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朝旁边退了几步。 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躲，只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异常，潜意识支配身体躲开，警惕的看着老人，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切。 老人蹒跚的追着孙安，被引着在路上绕圈子。 孙安思索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躲。 刚才绕到老人身侧时，视线的余光瞄到老人胸口的衣服微微鼓了一下。 死人是不会呼吸的，雨打湿的衣服十分沉重，不可能被风吹得鼓起来，衣服会鼓，说明里面有东西，不管是什么，孙安是不打算靠近老人了。 “为什么弱点在后背，胸口会鼓起来呢？”他走向了倒着支在地上的邮箱，抓起来双手握着把，朝着老人走去。 邮箱挥舞起来，“哧”的一声割破了老人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胸口。 胸口上糊一层血，像是被强光照到的潮虫堆一样，立即散成无数血滴，迅速钻进了老人身体里，钻出来密密麻麻的小孔，看起来十分恶心。 孙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绕到老人身后，挥手就是一锤，然后没有停留的继续往前冲，冲出去几米才停下来，转身往后看。 老人倒下不动了，钻进他体内的血液又从他身上各个地方钻出来，往四面八方逃窜，其中一些朝着孙安的脚就流过来。 孙安再退，可刚退出去两步，身后的地面就突然升起了一块血液组成的幕布，升到了近两米高，顶端往前一卷，将他包在了里面。 根本来不及躲，等孙安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幕已经罩到腰部了，他瞬间就被裹成了个血人，下一刻，脸上、身上、手臂上、腿上出现了无数个细孔，来自全身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接着血液钻进了他的身体，他觉得身体像是胀到了极点的气球，快要爆炸了。 那些血本是冰凉的，可是身体因为那些血液出现了特殊反应，变得滚烫无比，冰与火并存，冻住了肢体、烧尽了力气，他直挺挺的跪了下支产，前倾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侧上方响起：“感受痛苦，成为我的奴隶吧，凡人！为自己感到自豪，你将是最完美的士兵！” 孙安的脸贴着地，斜着眼睛看向上方，看到旁边别墅的屋顶上站着个人，大将军一样低着看着这边，只是雨水流进了他的眼睛里，看不真切。 如果能控制的话，僵尸确实是完美的士兵，不怕苦不怕疼，被“杀”了也不心疼，一滴血就能造出一个任劳任怨的战士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孙安没有理会那个中二的家伙，他挺喜欢“凡人”二字的，代表对方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底细的敌人都是好敌人，毕竟他的能力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那人的话语一结束，能够刺穿烟盒、皮肤的血滴就开始在孙安的体内乱窜，内脏被刺破的疼痛已经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了，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将会死去，然后变成另一个无意识的僵尸，那就没必要继续体验这份痛苦了。 “yolo。”他的脸仍贴在地上，只好像火男面具一样歪着嘴，小声说出了自杀咒语。 ∞∞∞∞∞∞∞∞ ∞∞∞∞∞∞∞∞ 斜跨一步，再转半个圈，侧对僵尸的背，孙安挥手将茶刀刺进了僵尸后背，手臂上的水甩出去，甩出来一条很漂亮的弧线。 拔出茶刀，孙安略一迟疑，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反正绝不是这八只僵尸杀的，一分零四秒之后，必定有什么巨大的危机出现，不管是什么，离开这块区域，对方的布置就没什么效果了。 他迟疑了一下，从那具尸体上流下来的数十点水滴也迟疑了一下，带着不甘，流向下水道。 剩下的七只僵尸朝着孙安追去。 孙安终于明白了白诚能够活下来的原因，僵尸虽然灵活、力气大，但平衡能力不是太好，跑得跌跌撞撞，偶尔还会摔倒，只要白诚不受伤，就一定跑得过那些僵尸。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防住血滴。 知道僵尸跑得慢，他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加快速度全力奔跑，绕到了一栋别墅后面，消失在了那几只僵尸的视野里，目标一消失，那些僵尸也就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孙安听到了一声枪响，来自碧辉小区的后方。 会开枪的只有人，拿枪的就是白诚的人，单独的一声枪响让他无法判断战斗情况如何，但至少知道了白诚他们的位置。 想了想，孙安绕过别墅往回走，打算用偷袭的方式消灭那七只有隐患的僵尸，反正不杀了，它们也会跟过去的，到时候危机在那边爆发出来，更麻烦。 慢慢加速，来到了那群僵尸站立的地方，他猛的冲出去，手中拿着两个邮箱，冲进尸群里挥舞几下，又冲出来，冲到了另一栋别墅后面。 僵尸们立即跟了过去，孙安先是消失在每个转角，引着僵尸绕着别墅跑起来，然后加速跟到了后面，专打摔倒落后的，有时候又爬到屋顶上玩下落攻击，小心翼翼的处理完剩下的僵尸，他冲向了枪声响起的地方。 那边应该很热闹吧？ - 第一六六章 汇合（上） 白诚已经累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初中毕业后他就没跑过那么长的时间，快有一个小时了，再这么跑下去，他担心自己的后半生将会在轮椅上度过。 最先来敲门的是小区保安。 小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白诚的人，碧辉小区就像是他的国度，虽然房产并不属于杉锦实业，杉锦实业也没有买下整个小区的打算——那样没什么赚头，但房产之外的事还是可以搞一搞的。 只是国王也没办法知悉每一名士兵的情况。 保安实际上是白诚防御体系的第一道关卡，一般的小事都可以自行处理，事后报告一声就行，大半夜还来敲门，明显是有很重要的事发生了，不可能不理会，只是没想到门一开，保安还是那个人，只不过已经是具会动的尸体。 它扑进来就咬。 开门的是年轻的沈从义，反应很快，被扑倒在地后立即抬手挡了一下，手臂被咬伤了，不是真正的僵尸，又是隔着衣服咬的，所以仅仅是咬伤而已，他马上叫人，和叫来的人一起按住了那名保安。 整栋别墅的人都被叫醒了，只有一个发狂的保安，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白诚本来打算继续睡了，但收到了白月的短信，说是公寓楼那边也出了点问题，不过孙安提前发现了，没出什么问题。 怕乔敏担心，白诚就到书房里给白月打电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量的僵尸闯进了别墅里，都是熟人，谁都猜测他们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发疯而已，没有开枪，一阵哄乱。 电话还没有挂断，白诚就收到了孙安的短信，是死亡标志，白诚立即挂断了电话，拿上枪冲出了书房。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枪声像过年的鞭炮一样响起，刚开始只是瞄着双腿，可那些发狂的“人”根本不怕子弹，被打中了只是身体震一下，连行动都不会减缓。 原本活人的数量和僵尸是持平的，可有人被咬死之后，很快就站起来，加入到了僵尸的行列里，完美的士兵尽情杀戮，活人根本不是对手。 不得已，白诚把乔敏塞进了书柜后面的夹层里，还被偷袭差点负伤，摔坏了手机也顾不上了，和沈家父子一起逃出了别墅。 周围四栋别墅的战斗都已经结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进入别墅还容易被堵死，他们就在雨中奔跑着，好在僵尸跑不快，老摔，他们才得以幸存。 僵尸可以通过枪声判断位置，因此他们一直在逃，没有开枪，也导致孙安来这里之后找不到人。 此时，白诚就站在一栋别墅的屋檐下，抱着手瑟瑟发抖，天气不算冷，但浑身湿透，雨滴又带走了不少热量，冷得厉害。 沈从义一直在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势，他已经看出来那是些僵尸，担心被咬之后自己也会变成僵尸，身体一直僵得厉害，只是还没有变成尸体而已。 沈世忠站在白诚旁边，两名手下分别站在别墅两侧的墙角，观察周围，以免受到夹击。 还活着的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僵尸的数量超过六十，形势已经一边倒，谁都看不到胜算。 “世忠，一会实在不行，我就去把那些东西引开，反正目标应该是我，你回去带着阿敏离开，总得有个人照顾着白月，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她未免也太可怜了。”白诚把流进眼睛里的水挤出来，对自己最信任的手下说道。 沈世忠低着头，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他没有劝白诚别这么做，也没有积极的表忠心，考虑了一下，如果硬要送出去几个人的话，白诚的这个方法是最好的。 没有翻墙出去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围墙上附着着一些血一样的东西，会突然刺出来，有好几个人都着了道，退到这里也是被那种血液逼过来的，血会出现在路上，阻断他们逃跑，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就快要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了。 如果白诚单独跑开，其他人说不定是能脱困的，小区大门那里没有围墙，开着车应该可以闯出去。 “来了！”在左边望风的那个人叫了一声，转身就要过来和队伍汇合，一起逃跑，可以一只僵尸突然从别墅上面跳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他身上。 “呯！”摔倒的同时，那人不由自主的扣下了扳机，子弹除些打中白诚。 第二只僵尸跳下来，又砸在那人身上，骨头都砸断了，那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再没动静了。 白诚他们只能迅速往右边跑去。 可是枪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没能跑多远，前面又转出来一群僵尸，跌跌撞撞的朝他们冲过来，后面的那一群还没有来到这条路上，但是退回去的话很可能会和那边的撞在一起。 “这边。”沈从义钻进两栋别墅之间的绿化带里，左右看了看，朝他们招手。 一行人立即跟上去，“啪啪”的踏水声不绝于耳，穿过绿化带，他们来到了别墅后面的那条街上，追过来的那群僵尸很快也进入了绿化带。 拼命的跑，要命的追，围追堵截，急转弯越来越多，包围圈越来越小，不知逃了多久，白诚赫然发现前后左右的路都出现了僵尸，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这和计划有点不一样，白诚即使现在想把僵尸引开也做不到了，僵尸追他的时候并不介意攻击别人。 剩下的人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圈，用手中的枪对准了周围的僵尸，沈世忠喘着粗气，对同样累得够呛的白说道：“它们都集中过来也好，再靠近一些，找个方向，我冲过去把那附近的都扑倒，你们就从缺口冲出去吧，直接回家接了嫂子，开着车就能逃出去了。” “不行！我去。”沈从义大叫了一声，他当然不可能眼看着父亲去送死，扑倒了僵尸，代价就是被抓住，咬到死为止。 “闭嘴，少特么废话，不管从哪方向看都应该我去。”沈世忠严厉的训斥道。 沈从义不敢再言语，胸口剧烈起伏，咬牙盯着那些惜日的同伴。 僵尸越来越近了，觉得时机到了，沈世忠低声说道：“就朝着回家的方向冲吧，诚哥，替我照顾好从义。” 说完，他放下抬枪的手就要往前冲，却被白诚一把抓住了。 - 第一六七章 汇合（下） 所有人都已经疲乏之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又冷又饿，就算这时没有被僵尸围住，再这样跑个十分钟，大概也会瘫倒在地的。 雨无情的下着，把冰凉的水滴洒向那几个被包围的人，像是在做某种实验，想知道他们能支撑多长时间，肾上腺素有着神奇的效果，但是有时效，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他们已经无法依赖肾上腺素来消除寒冷与疼痛。 看不到希望，众人都已经有些心灰意冷，能想出来的办法都和牺牲有关。 “等等！”白诚一把抓住了准备冲出去的沈世忠。 沈世忠打算扑倒一些僵尸，制造一个缺口，僵尸的平衡能力不太好，很容易被扑倒，其余人从缺口冲出去，应该能跑回别墅。 “诚哥，都这个时候了……”他焦急的转过身看着白诚，再过一会，包围圈更小，没有让他冲刺的空间，他担心自己没办法推倒足够数量的僵尸。 话没有说完，沈世忠看到白诚抬着头，盯着某个地方，表情严峻，甚至忘了放开他的衣服，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二人突然沉默下来，引得其他人也向他们看去，看到了呆滞的白诚和同样愣住的沈世忠，同样跟着他们的视线往那边看，同样愣住。 只见一栋别墅的屋顶上站着个黑影，扛着两个大锤一样的东西，低头俯视着这边，雨点在他身周打出了一些水雾，让他看起来有些高大。 “孙安？”雨水不停的打在眼睛上，白诚看不真切，试着叫了一声。 屋顶上的人立即往后退去，又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可所有人都看到那人了，那并不是幻觉。 几秒后，人影重新出现，猛的跃出了屋顶，举起手中的双锤，落向了仍在靠近的僵尸群里。 一条横向的闪电出现在云层里，使得厚厚的云层像是日光灯一样亮了一下，照亮了那个飞在空中，举着大锤的人。 是孙安，白诚有些激动，孙安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有些邪恶，但他还在笑，就意味着白月应该是没事的，那么笑得再怎么诡异，白诚也不会在意。 “咚！” 邮箱结结实实打在两只僵尸的脑袋上，砸得它们扑倒在地，跃进僵尸堆的孙安挥舞着邮箱，很快就把周围的僵尸打倒在地，朝白诚他们招了招手。 白诚等人立即从那个缺口冲出了包围圈，跟着孙安往来路跑去，所有僵尸都集中在了一起，不用再提前前面有拦路的，就算有，也不是孙安的对手。 跑出去一截，孙安放慢脚步，和白诚等人汇合在一起。 “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把僵尸全部打倒，你明明很轻松就把它们打倒了。”不等白诚开口，沈从义就皱着眉向孙安喝问道。 “你干什么？”沈世忠喝了一声，“孙先生救了你，你那是什么态度？”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他同样疑惑的看了孙安一眼，孙安轻松写意的打倒了那些僵尸，而且被打倒的僵尸再也不会动弹了，就算不把僵尸全部杀死，多打倒一些总是好的。 沈从义被吼得愣了一下，这是短时间内第二次被父亲训斥了，先前那次情况紧急，被吼他也认了，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而且父亲还明显帮着外人，他不敢拂逆沈世忠，只是咬着牙，愤怒的看了一眼孙安的背影。 “她没事吧？”白诚回头看了一眼沈家父子，一边跑一边向孙安问道，虽然已经很累，但孙安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身体里似乎又有了些力气。 “没事，她们在车里呆着，就在西边那栋写字楼旁边的巷子里。”孙安也在一边跑一边回头，不过看的是那些僵尸，并且不停的调整着奔跑速度，他一下就成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其他人也跟着他时快时慢的跑着。 “那就好，那就好。”白诚这下才彻底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沈从义，见这个年轻后辈板着脸跟在后面，觉得沈世忠说得有点过了，又不能去指责别人怎么教育孩子的，只好向孙安问道：“刚才为什么不多打倒几只僵尸？呆会它们分散开了，恐怕又会玩包抄。” 这个问题给了沈从义一个台阶下。 “还不到时候，我需要观察它们，其实我刚才就到了，只是没有露面，一直在观察。”孙安一边跑一边说道。 沈从义一皱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刚才就到了居然不出来救人，非得到最危险的关头才现身，这是在耍帅吧？要是再晚一点，沈世忠可就冲出去牺牲自己了。 “观察什么？”白诚好奇的问道。 “观察它们的行动，真正的威胁不是这些僵尸，是那个用血制造僵尸的人，那家伙躲在暗处，不找到的话，今后还会出现更多僵尸，我想通过僵尸的灵活程度和奔跑速度，找到那个人。”孙安仍在不停的回头观察。 “速度？有变化吗？怎么通过速度找人？”白诚又问。 “追你们的这些僵尸不管是速度还是灵活程度，都比先前追我那些慢很多，我猜是因为它们离它们的‘主人’太远的关系，能力都是有范围限制的，远距离控制能力，离得越远效果越差，把它们看作窃听器探测仪就好理解了，离窃听器越远，嘀嘀声的频率越低，离得越近，声音频率越高。”孙安沉声说道。 “可是这么跑很难观察。”白诚回头看了一眼，僵尸跑起来跌跌撞撞，看不出速度有多快。 “确实，在地上跑只能估算着大概距离，通过自己的速度来判断变化，不靠谱，所以你们跑吧，别跑太快，别脱离它们的视野，它们就不会分散开来，带着它们到处乱练，最好能始终和它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从高处观察，有参照物就方便多了，你们有危险的时候我会下来救人的。”孙安看了一眼白诚，见这个中年人已经累得快要耷拉着舌头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你去，我们继续跑。”白诚一口答应下来。 - 第一六八章 原点【五更完毕】 短暂的汇合后，孙安又脱离了队伍，迅速钻进了路旁的绿化带里，爬到了屋顶上。 他先观察周围，以免血滴的主人也躲在屋顶上观察着战况，从那些僵尸的行动模式来看，它们本身没有被控制，只是靠本能来行动，但是刚才的包围战术十分成功，说明它们的大体行动方向还是受到控制的。 如果要控制僵尸体就必须看着它们的话，那么血滴的主人也会呆在屋顶上观察。 找了一圈，他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情况，就开始观察僵尸群。 它们的速度是关键，和先前那八只僵尸相比，追着白诚的这些僵尸反应明显要慢半拍，行动能力也差得挺远，小区占地不算太大，离得这么近就能有如此明显的变化，说明血滴的主人就在这个小区里，不可能离得太远。 放慢了速度，白诚他们也轻松了一些，先前是全力狂奔，跑到一个地方躲起来，现在相对悠闲得多，再加上孙安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雨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僵尸也不像先前那样吓人了。 只有孙安还在紧张着，真正的敌人可不是这些僵尸能比拟的，先前就杀过他一次了，而且他还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是真的，那么情况将比他想象得还要危险。 “右转！” 听到孙安的叫声，白诚等人立即转到了右边的路上，在路口稍微停留了一会，等僵尸接近，再继续往前跑去，这样他们就不会脱离僵尸的视线，僵尸也就不会散开来包围他们了。 “左边！” 跑了一会，孙安的声音再次出现，白诚他们又转到了左边的路上，现在，他们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僵尸的速度变快了，和先前完全不同。 大伙都紧张起来，一边回头看僵尸，一边转头看四周，又跑了一会，就在他们集体往后看的同时，“咣啷”一声响，一个人影撞破了后面那别墅的玻璃，从里面飞了出来，重重摔在马路上，正好位于他们和那些僵尸中间。 正是孙安。 白诚等人停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他们没有看到，就在孙安飞出来那排别墅的另一边马路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尸体趴在地上，后背中心有个小小的口子，另一只没缺了条腿，缺了只手，脑袋被打开了花。 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孙安撑着地站起身来，揉着胸口嘀咕道：“难怪我先前死了，原来正好跑到了敌人老窝附近，看来那只缺了腿的僵尸不是被落下的，是放在周围的岗哨，那八只僵尸也不是在附近闲逛的，而是布下的地雷。” 他话音刚落，飞出来那栋别墅的门就“轰”的一声被击碎了，巨大的响声把白诚他们都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皮肤惨白的光头大汉弯腰从别墅里走出来，壮实得像是只野牛，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眼圈、嘴唇都是乌青色的，像是个化了妆的摇滚明星。 孙安就是被这只巨大的僵尸打出来的。 他刚才越跑越觉得不对劲，从僵尸的行动能力可以推断出敌人所在的大致方向，仔细观察后，他推测出了血滴主人所在的大概位置，竟然就是他战斗过的那个地方。 为了确认，孙安让白诚他们改变了方向，改变了几次，更加确定个地方的可疑，先前就在那里死了一次，之后是逃走的，幸好逃得快，否则还得继续死。 “技能”早已冷却，随时可以回到六十四秒之前，胆子肥了，他就加快速度提前到了这里，偷偷摸摸的搜索起附近的那几栋别墅来，不料进入这栋别墅后没多久，那个巨大的僵尸就突然从岛式厨台后面站起来，拿着个真正的大铁锤，一锤轰向他的胸口。 孙安又被吓了一跳，好在反应够快，提前就往后跃了出去，在后跃的过程中才被大铁锤砸中，飞出了窗子，若是站着被砸中，他的骨头、内脏大概会混成一锅粥。 尽管如此，铁锤仍砸得他胸口疼痛，喉头微甜。 那个光头壮汉赤着上身，后背中心处贴着一条黑色的金属物，上到后脑勺，下到尾椎骨，一切一切的，可以扭曲活动，像是科幻片里的东西，这是用来保护脑干和脊椎的东西，直接用勾子勾在大汉身体里，不会掉落。 不论是从体型还是造型上来看，这都像是个专门保护大boss的小boss，只有打败他才能见到大boss的面，孙安也打算“杀死”这家伙，他可不希望面对大boss的时候，还有这拥有强大攻击的人在后面偷袭自己。 当然，在杀小boss前，还有一些杂鱼需要清理，追着白诚他们的僵尸围过来了，将孙安围在当中。 他又开始挥舞邮箱，而那个强壮的大锤僵尸也朝着他走来。 “呯！呯呯呯……” 枪声响起，白诚他们开始朝着大锤僵尸开枪，想替孙安减轻一些负责，打偏的子弹射进了它的身体，它根本不在意，而打在背后那个防御装置上面的子弹则全部弹飞了，攻击不到脊椎，就不可能实质性的伤到僵尸。 “别开枪！有话好好说！退到五十米开外，别乱跑！注意观察地面！”僵尸群里响起了孙安的叫声，大锤僵尸正在朝他靠近，继续射击的话搞不好一枪把他给崩了，他不怕死，但不希望把生命浪费在自己人手上。 白诚他们立即收起枪，往后退去，他们遇到过会扎人的血液，知道孙安的意思，退远之后，观察着周围着地面，以免那种会发出淡淡红光的血液再次出现。 “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什么不离开？退到安全的地方，他也不需要分心照顾我们。”沈从义沉声说道。 “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目的，不想成为他的负责，我们就要警惕起来，千万别出任何差错。”沈世忠这次没有训斥和子，因为沈从义说的是有道理的，虽然也是种胆怯的表现。 精明的白诚大概猜到了孙安的用意，说道：“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敌人的厉害，希望我们能在这里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或是在他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确定安全后，再叫我们离开，另外留在这里的话，看到他死了，我们也能第一逃跑。” - 第一六九章 战大锤（上） 合围的僵尸很可怕，在末日电影里，哪怕是主角级别的成员都会被围死，无数只苍白的手伸过来，不怕疼，力气又大，抓到之后哪怕指甲都掀开了也不会放手。 孙安被围住了，陷入了泥沼般的地狱，衣服很快就被撕成了一缕一缕的，雨水直接打在身上，感觉更冷了，手臂也被指甲刮开了几个口子，火辣辣的疼，不过总体状况还好，两把茶刀不停的挥舞着，扎进手腕一旋，就能把手直接旋下来，仅皮肉相连，这样手就无法动弹了，只能垂着。 外面的僵尸挤不进来，里面的僵尸手都吊着，像是要用尺骨和桡骨给孙安按摩，孙安这次没有拿邮箱，拿了反而施展不开，茶刀继续挥舞，绕到僵尸脑袋后方，专刺小脑。 小脑是主管感觉感知、协调性和运动控制的，大脑向肌肉发布的信息都传入小脑，小脑被破坏，生物就会失去运动能力，有颅骨保护，小脑没那么容易受伤，但只要找到合适的角度，从脊髓伸出来的那个孔洞里扎进去，一样能造成破坏，即使碰不到小脑，也能让脊髓受伤。 这是看到大锤僵尸之后想出来的，大锤僵尸后脑勺有个贝壳形的护板，就是保护小脑的。 确保了自己的安全，孙安就不急着杀僵尸了，推挤着，继续卸那些从缝隙里伸出来的手，同时观察着大锤僵尸，看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那是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肩宽可能也有八、九十厘米了，径直走向孙安，来到了包围圈的边缘，单手举起了那把沉重的大锤，横扫。 像是被扫帚扬起来的枯叶一样，大锤僵尸身前的那些同伴飞起来，画出几条漂亮的抛物线，重重摔在地上，没有一个能够再动起来，受伤最严重的那具尸体被栏腰打断，内藏掉得满地都是。 白诚他们都被吓了一跳，孙安似乎挨了一锤才会飞出窗子的，他们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孙安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大锤打出来的缺口立即就有新的僵尸补上了，它们不会躲避危险，只以本能行事，像是看不到那把吓人的大铁锤。 大铁锤再反着挥过来，又掀飞了一堆僵尸。 孙安再退，让包围圈变得完整，大挥再挥，秋风扫落叶。 没过多久，数十只僵尸就只剩下了十多只，大锤僵尸也不再挥锤，举着，大踏步朝孙安冲过去，每一步都能踩出很大的声响，把大量的水踩得往旁边溅出去。 “呼——” 大锤摩擦着空气，发出了浑厚的声音，朝着孙安扫过去，孙安早做好了准备，后跃避过，脸上的皮肤被锤面带起来的风吹得有些疼，落地，他迎着大锤僵尸就冲过去，脱离了大锤的攻击范围。 巨大的手掌朝着孙安的脑袋抓去，若是抓住，恐怕孙安的脑袋会被捏炸，大锤僵尸的动作并不慢，但和孙安的速度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孙安低头一钻，从大锤僵尸胯下钻了过去，撑地起来，转身就刺，两把茶刀轮流刺进了大锤僵尸的后背，刺在那条黑色的金属保护板两侧。 刀刃短得可笑，大锤僵尸的速度和孙安没得比，孙安的破坏力也和大锤僵尸差得十万八千里，刀刃虽利，却连肌肉层都捅不破，更别说是内脏或脊椎了。 大锤僵尸拧腰挥手，用那只没有拿着锤子的手打向孙安，孙安低头躲过去，刚站直身子，大锤僵尸的脚就往后踢了出来。 这一脚有点出乎意料，僵尸的平衡感不好，两只脚站在地上都有些困难，单脚站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一脚过后，大锤僵尸不仅没有摔倒，还稳稳站住了，转过身来又举起大锤。 孙安中了一窝心脚，被踢得往后飞出去，屁股着地后滚了两圈，捂着胸口刚坐起来，大锤就狠狠的砸了下来，他急忙侧滚躲开，只听到一声巨响，胸口一震，柏油路面被大锤砸得龟裂开来，中间是个大坑。 白诚他们的心也被震到了嗓子眼，力量不对等，对伤害的承受能力不对等，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孙安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只不过他的攻击太弱，而大锤僵尸体就算十次里只有一次能打中孙安，他也承受不住。 就在这时，说话声从那栋别墅里传出来：“让人印象深刻，在受到攻击前的一瞬间顺势跃出去，把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你的运动能力很强，我喜欢，扔掉那两把滑稽的小刀吧，成为我的士兵，我会给你穿上最好的铠甲，拿上最好的武器，保证你在世上再也没有对手。” 孙安起身，揉着胸口说道：“算了吧，就凭你那控制水平还敢说大话？把‘遥控器’给我，我来控制这位大兄贵，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战斗。” “呵……”别墅里的人笑了笑，“士兵只需要勇猛，不需要打花拳绣腿，你动作再花哨，在他背上刺那些小口子又有什么用？坦克可不会怕漆不被刮花，能碾压敌人就行了。” “小口子没用？咱们来打个赌吧，如果我能用这双手和这两把小刀把你的‘坦克’给废了，你就亮出你的牌来让我看看；如果我做不到，那这副臭皮囊就送给你了。”孙安把玩着茶刀，微笑着说道。 “你也是……”对方立即警觉起来。 “少废话，敢不敢赌？若是我输，我命都没了，是什么都不重要了，若是你输，也不过是亮一下纸牌而已，没有任何损失。”孙安继续引诱。 “只用你那两把小刀？”别墅里的人保持怀疑，如果孙安也是孤儿，那么必然有能力，大锤僵尸再厉害也不可能和超自然能力抗衡。 “还有我的两只手，我的拳头也是很厉害的，必须算进去，免得我出拳的时候你说我耍赖。”孙安握起拳头挥了一下。 刀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他居然说用拳头，引得别墅里的人大笑起来：“好，刀和手，若还用了别的东西，就算你输！” “就这么说定了。”孙安的嘴角勾了起来，微微弯腰，朝着大锤僵尸冲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