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蛇的恋爱风云路》 年近三十,没有存款,张以程 我是个很衝突的人。 虽然缺钱,却没有钱。 身高不矮,但又不高。 长得不丑,可也不帅。 学歷不好,又没专长。 年近三十,没有存款。 不够聪明,可惜脑袋清楚。 我,张以程,社会中的鲁蛇一枚。 但今天是我生命的转捩点。 我硕士班的指导老师,陈家豪,介绍我去l公司实习。 l公司是连顶尖大学毕业生都抢破头要进去的科技公司,像我这种学歷一般,甚至连毕业书都还没拿到手的鲁蛇,连投履歷都没有资格,居然可以拿到l公司的狗牌? 一想到这里,我便忍不住感恩师傅,讚叹师傅。 在人事部办完手续后,路经大门口总机柜台,才想到自己不知道研发部门在哪,便停下脚步询问。 「请问一下,研发部门怎么去?」 柜檯的女生抬起头,一头长直发,配上圆圆的大眼睛,还有白皙的皮肤。 「在六楼,请从这里的电梯上去。」她瞇起眼睛笑着。 我看呆了。 「在六楼。」 她又重复了一次,我赶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 「谢谢。」我点头致谢,顺便瞄了一眼她的名牌。 张馨丽,我在心里仔细记住这个名字。 我按耐着心动,走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时,一个男生侧身衝了进来。 他长相清秀,身高大概180左右,应该就是女生们口中的花美男吧?穿着条纹衬衫,还有牛仔裤,连我这个男生都觉得好看。 最后我们两个并肩一起走进研发部。 进办公室后,他直接左转,我则一个接着一个oa搜寻名牌,最后在窗边角落的位置找到了『tony陈家豪』。 陈家豪? 「您好。」我配上90度的鞠躬。 那个男人带着耳麦,举起黝黑的手掌,示意要我等一下,然后一开口就是流利的英文,虽然带着台湾口音,但和外国同事对话游刃有馀的样子。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他关掉对话视窗后,拿下耳麦站起来,居然比我高超过半个头,应该跟老师一样,有185公分。 「您好!我是张以程,ian。」我再度弯腰。 「喔!jack的学生!您好!我是tony。」他礼貌地伸出手。 我紧张地用双手握住他的右手:「你跟老师同名同姓?」 「对啊!很巧。」他笑了,是很温和的表情:「所以叫我英文名字就好。」 「这样会不会很没礼貌?还是叫你tony哥?」 「我都可以,看你怎么样比较自在。」 听老师说他是公司的王牌工程师,虽然不是主管,年薪却高达3000k,可是本人完全没有傲气,也没架子,这么谦和有礼。 我一定不能辜负老师的心意,得好好学习才行! 「tony!那就是来实习的?」旁边一个男人从oa里站起来问。 「对!他是ian,张以程。」tony哥回话。 「一起去会议室吧!刚刚老大叫我们通通过去。」 「好。」 我跟着tony哥,来到会议室,里面约略有四十几个位置,全坐满了人,包括刚刚和我一起搭电梯的花美男。 这是介绍新人的会议,除了我以外,都是刚从顶尖大学硕士班毕业的学生,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自我介绍,介绍完后,那个被叫老大的主管就会指定一个老鸟负责带领。 「大家好,我是王雅蓉。」 那个花美男一开口,纤细的声音让整间会议室冻结。 他,不,她,是女孩子。 我开始打量她的身体,才发现微微隆起的胸部。 「我们光棍部门,难得有女孩子。」老大带点尷尬笑着说:「要不要帮你介绍男朋友啊?」 「不用,我是同志,喜欢女生。」 这个石破天惊的告白,让气氛再次凝结。 「……好吧!」老大笑得更尷尬了:「有人要带雅蓉吗?」 整间会议室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五分鐘过后,tony哥举手:「交给我吧。」 「tony?你不是从不带人的吗?」老大吃惊地问。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带人吗?」tony哥反问。 「你上次说要介绍实习生,这次又要带雅蓉,是想当主管了吗?」对面一个看起来很刻薄的人抬起下巴说。 「我对当主管没有天分,也没有兴趣。eric你不用担心。」tony哥面无表情地回应。 「那就这样吧!tony,麻烦你了!」老大赶忙打断两人的衝突,笑着说。 会议结束了。 没有人要求我介绍自己。 「ian,不好意思。我们部门很讲究学歷。」回办公室的路上,tony哥跟我道歉:「在你展现实力以前,我觉得低调一点,对你比较好。」 实力?我好像没有那种东西?我忐忑起来。 来这里,即便只是实习,会不会太勉强了呢? 我跟雅蓉一起站在tony哥的oa旁边,等待发落。 「雅蓉,我看过你的履歷,我对你有信心,你就放心去做,有问题再来问我,应该没过多久就能够独立作业了。」 「谢谢。」她的表情很凝重。 tony哥叹口气:「虽然要你不在意很难,但对于不熟悉的事物,人总是习惯排斥。」 「嗯,我知道。」 「我能做的不多,但如果我可以做的,我都会帮你。你自己要加油。」 「好。」她抬起低下的头,眼神坚定起来。 「他是ian,我的实习生。」tony哥转头介绍我。 「你好,我是雅蓉,t大资工系。你是哪间学校的?」她伸出右手。 虽然有点心虚,但想到老师,我挺起肩膀:「我是h大的,数学硕士班。」 果真,她听完露出怪异的表情。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tony哥提议。 午餐时间一到,我和雅蓉跟着tony哥下了电梯,经过总机柜台,刚刚那个叫张馨丽的女孩子从后面跑出来,拉住tony哥的手臂。 「小丽?」tony哥吓一跳,胀红了脸。 「家豪哥!一起吃饭吧!」 「啊?可是今天我要带两个新人吃饭,改天好吗?」 「我不管啦!」张馨丽跺起脚,气呼呼地瞪着他:「也不想想都是谁害我变得孤苦伶仃的?」 tony哥先是犹疑,然后屈服:「好啦好啦!怕了你了!一起来吧!」 就这样,张馨丽拉着tony哥的手臂,走在前面。 我满肚子问号,想要跟雅蓉搭话,但雅蓉只是面无表情走着,我只好闭嘴。 到了拉麵店,tony哥问完我们三人的餐点,就走去柜台点餐结帐。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张馨丽热情地问。 「我是张以程。」 「我是王雅蓉。」 「哇!你是女生?」张馨丽听完雅蓉的声音瞪大眼睛:「好帅气喔!身材这么好,一定很会运动吧。」 「嗯,篮球。」 「你是哪间学校毕业的?」 「t大。」 「真的吗?t大篮球队?」 「嗯。」 「好帅喔!」 听完张馨丽的讚叹,雅蓉脸红了。 ……不会吧? 如果是tony哥,我认了。但如果是雅蓉,我该如何自处? 「你呢?都做什么运动?」张馨丽转向我问。 「……呃,我不太擅长球类。」我挥挥手苦笑。 「跑步?爬山?脚踏车?」 我继续摇头:「我也没什么耐力。」 马的!这样回好废! 可是我又不想明讲。 更何况受限于法律,离开了道场我真的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在聊什么?」tony哥笑着走回来。 「家豪哥很会爬山和骑脚踏车喔!」张馨丽骄傲地向我们宣告。 tony哥脸又红了:「我只会闷着头前进而已,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是真的!上次去嘉明湖我走不动,行李就是家豪哥帮忙揹的。他南三段已经爬完了,嘉明湖对他来说就跟阳明山一样!」 「哪这么夸张!你不要乱讲。」 「你是tony哥的女朋友吗?」我问。 又高又帅,喜欢女生,王雅蓉 我是个很衝突的人。 身高突出,长相清秀。 学歷出眾,工作杰出。 生性冷静,头脑聪明。 体力超群,运动神经卓越。 照理说,应该是人生的胜利组。 但我喜欢的是女生。 我,王雅蓉,社会中的鲁蛇一枚。 这个世界,非常不公平。 如果我是男人,凭藉客观条件应该无往不利,但偏偏我不是。 25年的人生,在学校生活和感情上频频受挫,现在出了社会,进了男性为多的科技公司,似乎更加严峻。 但我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性向,那会让我更加痛苦,所以我一直做好头破血流的打算。 刚刚新人会议上,冻结的气氛,让我深深感觉到其他同事的反感。 好在tony哥出面收了我。 我在进公司以前就听说过他,他大学入学考试是以最后一名录取我们学校数学系,但研究所入学考却是以第一名进入资工所。在学生时代就以精密完整的逻辑闻名,留下很多杰出范例,至今仍是我们学弟妹课程的常用教材,一毕业就被l公司网罗,成为王牌。 原以为这样的人物会充满傲气,没想到却十分温柔明理,让我既欣赏又佩服。 所以当张馨丽,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女人,抱住tony哥的手臂时,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点竞争的慾望也没有。 直到那个白目的h大实习生丢出我也很想问的问题。 「你是tony哥的女朋友吗?」 她被这个问题吓一跳,眨眨眼睛:「你们觉得像吗?」 「很像,你们很登对。」h大实习生说。 「才不是那样!」tony哥不耐烦地打断他们。 「那你们怎么会这么熟?总机柜檯和研发部这么远?」h大继续追问。 「因为我喜欢tony哥啊!」张馨丽再次抱住tony哥的手臂。 「你们不要理她。」tony拨开她的手说:「她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很爱整我。」 「为什么心情不好就要整你?」 h大应该没有教他看人脸色吧?怎么还在问? 虽然这样就便宜了我。 「因为他是我心情不好的始作俑者!」张馨丽瞇起眼睛说。 tony哥摀住胀红的脸,似乎不打算再反抗。 关于他们两人的关係,我更好奇了。 吃完饭,回办公室的路上,听tony哥询问h大实习生会哪几种语言,他居然只会基础的c++,未免也太夸张了。 到底是靠谁的关係进来的? 还可以跟着tony哥?不会是老大的亲戚吧? 整个下午,我都很努力去熟悉公司的系统,一直到下班时间,我点开e-mail,还是没有工作进来,我忽视心中的气馁,揹起包包搭着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就在不远处,张馨丽正为了发动机车满头大汗,似乎因为车子太老,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凑过去。 才踩了两下,机车就运转起来。 我压抑着得意,低头想看看她的表情。 她没有看我,反而掏起包包。 「雅蓉,你认识他吗?」她翻开皮夹,让我看里面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状似亲暱地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汤宪钧?」 「你真的认识?」她兴奋地问。 「篮球队好几届以前的学长,怎么了吗?」 会知道他,倒不是因为他的球技有多高超,而是因为他真的长得很帅。 每次新生社团博览会的时候,歷届担任队长的人,包括我,总抵挡不了恶魔的诱惑,故意把他的照片放在摊位上,每年都因此多收了不少女生。 虽然这些女生最后都因为受不了操练而退队,但她们缴的社费都确确实实留了下来。 「你最近跟他有联络吗?」 她殷切又带着焦虑地问,和中午那调皮俏丽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这才意识到情敌另有其人。 既然不是tony哥,那我也没有客气的必要。 「我认识他,可是他不认识我。」 她听完,翘起嘴巴瞪我。 「你是他的谁?」我接着问。 「女朋友。」 「喔……」 我在大脑里运算着死会活标的可能。 「雅蓉,你下星期六有空吗?」 年过三十,没有对象,顏若亭 我是个很衝突的人。 家里有钱,也会赚钱。 身材修长,长得又美。 学歷很好,也有专长。 伶牙俐齿,头脑聪明。 应该结婚,可惜脑袋清楚。 我,顏若亭,年过三十,没有对象。 社会中的鲁蛇一枚。 但老娘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不过最近有件事,毁了我天天美丽的心情。 从高中大学到毕业工作,两个身高185公分,又聪明又优秀的陈家豪一直都在我的鼓掌之间。 但现在我居然多了一个对手。 张以程,两个陈家豪的小跟班。 最近我们三人skype群组里的对话是这样的。 jack:以程明天要来学校找我,有没有需要提醒他的? tony:我借给他一本初阶python的书,不知道看完没?催他一下吧! jack:什么?我上次叫他读离散的书,他也还没看完,真是欠揍! tony:不过他今天帮我写了一个debug的小程式,写得很乾净。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很认真,脑袋也清楚。 jack:那就好,一开始他去,真的有点怕给你添麻烦。 若亭:星期六市区有画展,jack你陪我去吧!附近有一家咖啡厅新开幕,听说咖啡超好喝,看完展tony一起来聊个天! jack:我明天早上九点的课,要先去睡觉了。 tony:星期六我跟子晴要去爬山,以程再麻烦你叮嚀一下。 jack:没问题,晚安。 若亭:喂!!!!!!!!!!!!!!! 两人无视我的哀号,瞬间离线。 不理我,去睡觉,去抱女朋友,我可以接受。 毕竟对那两个数学宅男,我实在没性趣。 但张以程,我不行!!! 愤怒指数上升。 第二天下班后刚好也没事,我便开车前往jack的学校,果真在停车场就与那小讨厌相遇。 「hi!」我举起右手招呼。 「顏若亭?」 他对我的称呼瞬间点燃怒火。 「你叫jack老师,也喊tony哥,为什么我就是顏若亭?你不知道我们三个人是同辈的吗?」 「老师和tony哥一个教我数学,一个教我程式,你能教我什么?」 「超多啊!你不知道我是妇產科医生吗?乳房和阴道如何?」 他听完胀红了脸,这反应倒是跟那两个数学宅男一样好玩。 「够了!」他大喊。 「你不想学?」 「我不想跟你学!」 「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他的脸更红了。 「我猜对了?天啊!你都几岁啦?」 「27岁。」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宅男啊!」我真的很讶异:「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我是个鲁蛇,没有女孩子会喜欢我。」 「鲁蛇?」 「退伍后只找得到22k的工作,好不容易还完学贷,又来念研究所。年近三十,没有存款,前途未卜。」 爸爸是医生,从小到大都念资优班的我,朋友不是资优生就是有钱人,若不是在医院工作,看多了人间百态,网路上频繁出现的青贫新闻,对我来说就像是来自外太空的讯息。 但他和我想像中的那些人不一样,俯仰无愧的态度甚至吸引了我。 难道这就是那两个陈家豪这么爱护小讨厌的原因? 32岁依旧单身的原因 顏若亭是老师的好朋友,和tony哥三个人是在高中资优数学营队认识的。 虽然是女孩子,但气势完全不输男生,我曾看过她和老师讨论数学的样子,脑袋既快,逻辑又精密,我听得叹为观止,果真和我这平凡人不是同一档次。 不仅如此,她慧黠灵活的双眼,白净的脸庞,配上微厚的双唇和上翘的嘴角,既迷人又好看。 为什么条件这么好的女人到了32岁依旧单身呢? 因为太好奇的关係,曾经向老师打探。 但老师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个情场老手,常把男生弄哭,但有一次刻骨铭心的失恋,让她特地飞去美国,找正在mit念书的老师哭诉。 「你要去找家豪吗?」 「废话,不然我回学校干嘛?你又来找老师做什么?」 「没有要做什么,我和你这只会利用老师的学生不一样。」 讲这什么话?好像我是个坏蛋一样。 就连老师都对她的伶牙俐齿甘拜下风,我不可能会赢的。 我决定不理会她,转头直接往老师的研究室前进。 门一推开,老师像平常那样翻着书盯着电脑,头也不抬。 「论文?」他伸出手,跟我要这个月的进度。 尾随在我身后的若亭见状,赶忙把我推到一边,把她的手放进老师手心。 老师猛一抬头,变了脸色:「顏若亭?你在干嘛?」 「看你最近心情很差,让你碰碰美女的手啊!」 「不需要好吗?神经病。」 暑假前老师跟小他13岁的女朋友思澄大吵了一架,到现在还没和好,我已经有三个多月没看过思澄。 或许顏若亭是来探望老师的? 「你最近心情好点了吗?」 「不要在我学生面前聊这个,这本书我昨天拿到的,你先看,我来办正事。」 老师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打发她,她接过书本,退到一旁兴高采烈地翻起来。 那种表情,我大概只有看到最新一集海贼王才会出现。 数学真的这么有趣? 「张以程,发什么呆?论文呢?」 我回过神,看到老师犀利的眼神,赶紧翻开背包,拿出我的论文递给他,接下来二十分鐘,我紧张地等待老师的评语。 「我圈出来的这几个地方逻辑都有问题,你再回去想一下。」 「好……。」 接回论文,心情有点低落,这次我花了很多心思在处理论文,但还是没办法得到老师的肯定。 跟了老师一年多,他从来没有称讚过我,我总安慰自己,像他这样一个严格又龟毛的老师,收了我,就是最好的恭维。 「听tony说,你在跟他学python?」 「对。」原来老师和tony哥会谈论我的事? 「他借你的书,你看完了吗?」 「差不多了,剩一点点。」 「那我的离散呢?」 我背脊发凉,从老师手上拿到那本书,是两个月前,我还卡在前20页,无法动弹。 老师叹的那口气,让我好紧张。 「你去实习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我这边的要求你也不能偷懒,才过去不到半个月就忘光了吗?」 「不是的,老师。tony哥的书,还有笔记,我觉得很好懂。可是老师你的书,让我觉得很吃力。」 老师想了一下,然后说:「可以理解,你思考的方式的确和tony比较像,你离散那本书有带来吗?我直接带你看好了。」 听完这句话,我好感动。 「老师!果真是我最喜欢的老师!」我衝过去抱住老师的手臂。 老师一如往常把我推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碰我!」 「你们在看什么?」这时若亭翻完她的书,又凑过来。 「离散,你不想等就先回去,不要拖到我们的时间。」老师一脸严肃地说。 「这本书我看过,我教他吧!」 「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干嘛把我讲得这么坏?」 「你不坏吗?」 若亭没有回嘴,反而拨了一下头发,然后说:「其实是因为我受不了他对我指名道姓的,他说你教他数学,tony教他程式,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他,所以不愿意叫我姐姐。」 「他没有说错啊!」 goodjob!老师。不愧是我正直明理的老师。 「让我教啦!不然他刚刚说除非我教他阴道和乳房,才肯叫我姐姐耶!」 我的脸全绿了。 「他才不可能那样说!听你在那边乱讲!」老师满脸通红地帮我抗议。 「你知道他现在还是处男吗?」 「顏若亭!你给我闭嘴!」我赶忙拖住一脸认真的她。 「身为他的老师,你忍心吗?」 老师一脸惊骇地愣住了,直直盯着若亭5分鐘之久。 「……以程,这我真的没办法帮你。」 老师慎重地回头看我,我丢脸地想从七楼一跃而下。 「不过,就算是那样,也不能跟鬼拿药单!」老师瞪着若亭说。 「我才不是鬼!」若亭大声抗议。 「好了!不要吵了!」我打断他们:「我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那件天蓝色洋装 最好有人会不在意,是在骗鬼嘛? 总之,那天我鎩羽而归,一无所获。 小讨厌依然故我,不仅佔据了我们skype的版面,而且持续对我指名道姓。 jack:tony,以程还书了吗? tony:还了,今天还试着帮我写了一隻小程式,学得挺好的。 jack:那就好。对了,tony,你有没有认识年轻单身的女孩子啊? tony:是有一个,不过你不是要等思澄回来吗? jack:不是我啦!是以程,他还没交过女朋友。 tony:这样啊!那他们已经认识啦!他来公司第一天中午,我就请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了。 jack:嗯。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多帮帮他吧? tony:你是不是找错人啦?女孩子之类的,我很逊的。 若亭:我可以帮忙! jack:你星期六要跟子晴去爬哪座山? tony:麦巴来山。 jack:我可以一起去吗? 若亭:jack!?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市区看画展吗? tony:好啊!星期六早上五点去你家楼下接你。 jack:那就这样囉!先睡了,晚安! tony:晚安! 若亭:喂!!!!!!!!!!!!!!! 两人又瞬间离线。 爬山我认了,因为我真的超讨厌流汗。 可是张以程,我不行!真的不行! 到了星期六,被两个陈家豪拋弃的我,百无聊赖地打算去百货公司逛街。 因为再过一个月就周年庆了,整间百货公司除了美食街都十分冷清,店员比顾客还多,我带着愉快的心情,来到我最喜欢的专柜前。 一个身高跟我差不多,年纪大约小我五岁的女孩子,抢我一步先踏进店里,随手就拿出我喜欢的款式在镜子前比划。 我暗暗祈祷那不会是最后一件。 她带着微笑欣赏了一下,就掛回衣架,接着又拿起另外一件,也是很吸引我的新款,但没多久又放回去。 那两件衣服很适合她,她似乎也满喜欢的,为什么不买呢? 我一半开心,一半疑惑地,在她离开专柜后拿起那两件衣服结了帐。 然后我又在下一间专柜遇到她,她每次选的衣服都是我的菜,但她都没有带走,反而是我跟在后头结帐。 循着一样的模式,我们一前一后逛完四个专柜,终于在第五个专柜,我先她一步拿起衣服,她在我身旁眼睛一亮。 「这件让给你吧!」 「让给我?」她吓一跳。 我拎起刚刚的战利品在她眼前晃晃:「前面几个专柜,你选的衣服我都很喜欢。」 「天空蓝很衬你的肤色,穿起来应该很美。」我把洋装放在她胸前,想像她穿在身上的样子。 没想到她摇摇头:「谢谢,可是我买不起。」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眼尾瞄到汤宪钧牵着欣怡姐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倏地蹲下,躲在衣架后面。 那个女孩和我几乎同时蹲下,表情跟我一样紧张。 听汤宪钧说,他跟我分手后又跟16个女人交往过,眼前这位应该就是我可怜的表姐妹吧? 「你也跟汤宪钧交往过?」我问。 她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点头。 我忍俊不住笑了。 但半分鐘后,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汤宪钧牵着欣怡姐走进专柜里。 好在值班的柜姐和我熟识,我用食指压住嘴唇,请她帮我们保密,然后就推着那个女孩往专柜的另一边前进。 「上次我请若亭吃饭,她就是穿这里的洋装,很好看。」宪钧开心地向欣怡姐介绍。 「若亭这么美,我怎么跟她比啊?」欣怡姐笑着。 「才不会,那天我就想,如果是你穿,一定也很漂亮。」 汤宪钧,我七年前只交往三个月就分手的男朋友。 陈欣怡,tony大三岁的亲姐姐。 他们两个在今年春天结婚,女儿夏天出生,產检和接生都是我做的。 帮前男友老婆接生,这可荣登我这辈子黑歷史的宝座。 别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自己是个鸡婆的白痴。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宪钧帮欣怡姐挑好衣服,两人往试衣间那头走去,我牵起女孩的手,偷偷摸摸离开专柜,往电扶梯的方向前进。 几乎是同时,我们两个一起回头。 欣怡姐刚穿好那件天空蓝的洋装,站在镜子前整理。 而宪钧低下头,轻柔地亲吻她的脸颊。 单身也快乐 才在咖啡店坐定,那个女孩就哭了。 「你们刚分手吗?」我递了面纸给她。 她吸着鼻子反问:「你呢?」 「我们分手七年了。」 「七年……这么久?」她瞪大了漂亮的圆眼睛看我:「你还喜欢宪钧大哥吗?」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不甘心? 不甘心让他停泊下来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曾经像你一样喜欢。」我回答。 「我好痛苦,好难过。」 「我知道,但都会过去的。」 「我还会再喜欢上别人吗?」 「这……我不敢保证。」我搔搔头。 「姐姐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但我很快乐。」 除了张以程那小讨厌。 「我好希望自己,单身也很快乐。」 「那很简单啊!只要有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了。」 「姐姐你喜欢做什么?」 「看画展,听音乐,拉小提琴,还有看书。」 「看书?宪钧大哥也喜欢看书,姐姐你都看什么书?」 「数学,医学,艺术,都喜欢。」 「数学……?医学……?」 「啊……我是妇產科医生啦!」我不好意思地拨了一下头发。 她听完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怎么啦?」我紧张地拉了椅子,往她身边坐。 「姐姐是妇產科医生,欣怡姐是大学教授,一定是我太笨太逊了,宪钧大哥才不要我。」 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你知道他跟我在一起多久吗?」 「多久?」 「三个月。」 「……这么短?」 「是啊!所以这跟职业无关。相信我,不管欣怡是柜姐还是总机小姐,汤宪钧都会选择她的。」 话才说完,她哭得更大声了。 这,又怎么了? ====================== 在约定时间到了百货公司门口,却没有看见张馨丽。 与其枯等,不如去晃晃。 今天应她的要求陪她来买球鞋,先去看看有什么新款,才好给她建议。 我按了电梯,直接上七楼,门一开,居然看见汤宪钧牵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在逛婴儿用品。 这是劈腿吗?也太夸张了,连孩子都有了? 以前念书的时候我们球队就常看着他的照片猜测,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应该是个花心大少,果不其然。 实在看不过去,便打算戳破他,给他难堪。 说不定张馨丽会因此跟他分手,我就能趁虚而入。 「我认识你另外一个女朋友,没想到你跟这个连孩子都有了。」 「啊?」他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然后紧张地望向身边的女人,那女人面无表情看着地面。 「不是啊!欣怡!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焦急地弯下腰对那女人解释,然后又对我说:「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吗?我真的没有女朋友,只有我太太,而且我跟上一个女朋友分手,已经四年多了。」 「我今天刚好跟你另外一个女朋友约了要逛街,等她出现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他一脸为难地搔搔头:「你是跟我哪一个女朋友约了逛街?叫什么名字?」 「张馨丽。」 才报完名字,眼前两个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似乎事有蹊蹺。 「我跟她,已经分手了喔。」他苦笑。 我很吃惊,但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分手四年?」 「呃……我跟她的状况比较特别,我们分手一年多。」 「才分手一年?就有老婆还有小孩?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你知道我和我太太几岁了吗?」他叹口气:「我34,她36了,我们对时间的看法和你们年轻人不太一样。」 我没办法再接任何刻薄话。 「你刚刚说跟小丽约了要逛街对吧?快中午了,让我请你们吃饭吧?我跟她也很久没见面了。」 他坦然的态度,让我十分吃惊。 「可以吧?欣怡?」他低头问他老婆。 那娇小的女人也出我意料地笑着点头。 「先回去吧~开车小心一点。」汤宪钧说完轻轻给她一个吻。 好像我是透明人一样。 一开始我还忖度着要不要答应,但感觉是一个可以深入了解张馨丽的机会,为了知己知彼,我还是传讯息问了她的位置。 「你叫什么名字?」 前往咖啡厅的路上他问我。 「王雅蓉。」 「我是汤宪钧。」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是t大篮球队第23任队长。」 「喔!原来是学妹?」 他开朗地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真是电力四射,真人比照片更有魅力,原来张馨丽喜欢帅哥? 这对我有利。 我和他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张馨丽正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旁边那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也是个美女,但脸色很差。 表姊妹的拥抱 看见汤宪钧走进店里,我一脸铁青。 「顏若亭?你怎么会跟小丽在一起?」他瞪大眼睛问。 我挥挥手苦笑:「表姐妹的聚会?」 「什么表姐妹啊?」汤宪钧不情愿地胀红了脸,然后走向我们。 那个女孩突然停止哭泣,大概是因为听到宪钧的声音,也察觉到他正在靠近。 他在女孩旁边蹲下:「小丽,是我。」 「……你怎么会来?」 「因为我有点想你,想知道你好不好?」 「欣怡姐呢?」 「她让我来找你,先回家了。」 「我可以抱你吗?」 「不可以,但是我可以拍拍你,你愿意吗?」 女孩用力摇头,宪钧无奈地抬头看我,我则对他耸耸肩。 就在宪钧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女孩又拉住他,宪钧蹲回她的身边,轻拍她的头,还递了面纸给她。 「让我请你和你的朋友吃饭,好吗?顺便聊聊。」 「不要,我在哭,很丑。」 「才不会,我记得你哭也很漂亮。」 他就是这么温柔,温柔得令前女友发指,并且应该被警察抓走。 女孩又哭了一下,然后摀住脸起身,拉起我往咖啡店门口走。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跟着女孩离开百货公司,两个人不发一语在街上走着。 手机响起,是汤宪钧的简讯。 『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陪她一下好吗?下次再请你吃饭。』 是的,就因为我鸡婆,所以除了他老婆,连他的前女友都要一併照顾。 那谁来照顾我? 我不情愿地暗骂一声脏话。 「宪钧大哥只牵我的手,连吻我也不愿意。」女孩突然开口。 「没有接吻?你确定你们有在一起吗?」我诧异地问。 女孩没有回应,反问:「姐姐你有跟他接过吻吗?」 「交往第一天就上床了,那傢伙只有在床上对我比较认真。」 那时我们都年轻,灿烂的花火结束后,两人只剩下尷尬和后悔。 「他不愿意和我上床,一次也不愿意……」女孩继续说。 「我很羡慕你。」我说。 「羡慕?」 「羡慕你遇到的,是成熟的他。其实我和宪钧还是很欣赏彼此,希望可以是朋友,但因为上过床,不太可能再有纯粹的友谊。」 女孩不解地看着我。 「或许你会以为,如果接了吻,上过床,会让那一段曾经比较完美。但那是不可能的,只要分开,就注定是遗憾。所以我们只能让自己多想一些美好的事,来说服自己其实事情没那么糟糕。」 「美好的事?」 「他很珍惜你,很疼你吧?所以才不吻你,不抱你。你知道那对男生来说有多不容易吗?」 「那姐姐跟宪钧大哥也有美好的事吗?」 「有啊!他床上功夫很好,真的很好。」 我的斩钉截铁,让她破涕为笑。 「姐姐,你好直接喔!我知道为什么宪钧大哥会欣赏你了。」 我也笑了:「我倒希望他能像疼你那样疼我啊!」 「姐姐,我可以抱你吗?」 「可以喔!」 我把女孩拉进怀里,拍拍她的肩膀。 不是劝告,是分享 「不好意思,好像破坏了你们的约会。」汤宪钧摸摸脖子。 我虽心有不甘,但也没办法挽回什么,只有接受。 「没关係,我再跟她连络就好。」 「你喜欢小丽,对吗?」 在他的脸上,我读不到任何惊讶,排斥,好像我不是个同性恋。 「你应该知道我是女生吧?」我问。 「知道啊?所以呢?」他一脸不解。 我摸摸下巴,刻意不回应。 「喜欢不同性向的人,是很辛苦的。」他接着说。 「你是在劝告我吗?」 他微笑:「并不是,其实是分享。」 分享? 他打开皮夹,拿出名片递给我:「我猜你并不想认识我,但看在小丽还有我是学长的份上,这张名片你留着。」 「你希望我拿这张名片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你可能会需要。」他拍一下我的肩膀:「加油吧!如果有一天,小丽喜欢上你,让我请你们吃顿饭。」 感觉他是个好人,可是我希望自己不需要联络他。 我把他的名片塞进车子置物箱角落。 星期一,还是没有接到任何工作的e-mail。 我伸长了脖子,环顾四週,整间办公室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十分忙碌,包括那个h大实习生。 拿起马克杯,藉着前往茶水间,我刻意经过h大实习生座位,发现他正在写软体操作说明。 最无聊最鸡肋,没有绩效,没人想做的工作,他却做得津津有味,他不会觉得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 回到座位,我打起精神,再度深入研究公司的系统,期待真的有工作进来时,自己能马上进入状况。 没多久来到中午,我走进公司餐厅,望见张馨丽一个人坐在角落失神地咬着筷子。 我端着餐盘走近她。 「怎么了?在想什么?」 「雅蓉?」她回神,然后笑着把身边的椅子拉出来:「坐!」 「星期六,你后来去哪了?」 「你不是说宪钧大哥不认识你?怎么会跟你一起出现?」她没有回答反问。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你不是说你是他女朋友?」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没有女朋友,只有老婆。」 她的眼眶泛起眼泪。 我心软下来,不忍再质问她说谎和放我鸽子的事,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对不起,我一直走不出来。」 「想买篮球鞋,是因为他吗?」 「嗯。」 「都跟他分开了,你要跟谁去打球?」我帮她擦乾眼泪。 她吸了两下鼻子说:「最近我常常想,是不是自己太白目太任性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说呢?」 「我明明知道他喜欢打球,喜欢爬山,喜欢看书,但都约他去做我喜欢做的事,他那时候都笑笑的,温柔地说好,我也不以为意。但或许,我就是这样不知不觉消耗了他对我的感觉。」 他只是不够喜欢你而已。 这才是正确答案,可是你不会想听的。 「打球太难了,你没打过很容易受伤。陪你去爬山如何?」 我意图延长约会的时间,打球顶多三小时,爬山可是一整天。 「爬山?」 「是啊!你之前不是跟tony哥一起爬过嘉明湖,装备应该很齐全吧?」 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有没有想爬哪座山?」 「苗栗的加里山……」 「加里山?还是阿里山?」 爬山这个领域,我还真是完全没涉略。 「加里山。」 「为什么会选这座山?」 「听tony哥说,那是宪钧大哥和欣怡姐定情的地方。」 「听说加里山很容易迷路,要不要找tony哥一起去?」 h大实习生突然在对面坐下,手上端着餐盘。 我皱起眉,怎么可以偷听我们说话?有够白目。 张馨丽翘起嘴巴:「不要。」 「那换座山吧?还是安全第一。」h大继续说。 「我不要!我就是要去加里山!」张馨丽用力拍一下桌子。 「别人定情的地方又不一定比较浪漫,为什么非去不可?」 看来他完全没听到我们之前的对话。 说吧!我不介意你更黑。 「我就是要去!」 h大勉为其难地说:「那让我跟你们去,可以吗?」 「随便你!」 这超展开乱了我的方寸,但是我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 「雅蓉你有车吧?」h大转头问我:「我上次在停车场有看到,我们约个时间地点集合吧?」 我按耐住自己想揍他的衝动。 卖身契 值班结束。 走出医院,伸伸懒腰,发现自己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我上了车,开往jack的学校。 推开研究室的门,只看到小讨厌一个人坐在书桌旁,认真地盯着电脑,没有发现我正靠近他。 「哇!」我故意在他耳边大吼。 他吓了一大跳,右手一个反射动作就要打上我的脸,我惊恐地闭紧眼睛。 三秒后什么也没发生,我才安心地把眼睛睁开,看到他一脸厌恶的表情。 「下次不要这样,很危险。」 「可是吓你很好玩。」 「才不好玩。」他冷着脸回到电脑。 「jack呢?」 「老师去买便当。」 「你是学生,怎么让老师跑腿?」 「老师说他坐累了,想去走走。」 「你在干嘛?」 「写公司的软体使用说明。」 「你不是去当工程师的吗?什么时候转当文书了?」 「你不是妇產科医生吗?什么时候变成小学生了?问题那么多。」 我不理会他的挑衅,换个我一定胜利的话题:「上次那本离散,你看得怎么样了?」 「有几个地方还不太懂,所以今天来问老师。」 「要不要我先教教你啊?」 他犹豫一下,然后关掉他正操作的视窗,打开另一个资料夹,这时我发现他笔电桌面有一张女孩子的照片。 「你为什么要把张馨丽的照片放在桌面?」 我才问完,他就胀红了脸,这下好玩了。 「对喔!她是你们公司的总机。」我狡黠地笑笑:「tony曾说他介绍了一个年轻女孩给你认识,就是她吧?」 他不回应我,打开他离散的笔记档案:「这个地方我不是很懂,你教我吧?」 「我可以帮你喔!帮你追她!如果你叫我姐姐的话。」 「我没有想追她。」 「没有?那干嘛把照片放在桌面?」 「只是欣赏而已。」 「那我帮你转达你的欣赏好了?」 「不要多管间事!!」他生气了,认真地生气。 我怎么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呢? 「我现在缺一个家政妇。」 「啊?」 「三个礼拜来帮我打扫一次房间,不然我就帮你告白。」 生存之道 我不敢不答应。 就这样,我把身体卖给了恶魔。 「老师,你为什么要跟那傢伙当朋友啊?」我绝望地躺在书桌上。 「她的确是还满讨人厌的。」老师从购物袋拿出便当和饮料放在我面前。 「喂!你们师徒!坏话不会等别人走了再讲吗?」 「怕人家讲,自己就不要做。」老师虽然嘀咕,但还是把自己的果汁让给了她。 她拨拨头发,厚脸皮地拿起果汁就喝。 「她对你做了什么?」老师问我。 「她抓到我的把柄,逼我去帮她打扫房间。」 老师皱皱眉:「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怎么不是怪她,而是怪我呢?老师?」 「因为怪她没有用,她就是个疯子。除非乖乖听她的话,否则你不会有活路的。」 「老师你什么时候才要跟她绝交?」我两眼无神地问。 「下辈子吧!」她插话。 「我没有问你!」我大吼。 老师捏着眉心说:「以程啊!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跟她绝交。」 「啊?我以为我们两个同仇敌愾?」 「是同仇敌愾没错,但我不能跟她绝交。」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会后悔。」 「后悔?」 「她很聪明,很有能力,而且……」 「而且?」 「很善良。」 「善良?」这是我听过最不可思议的答案:「哪里?」 她得意地笑了:「以你的资质,我很难跟你解释。」 情定加里山? 星期六早上八点,我开着车来到张馨丽宿舍楼下,h大实习生已经在那等待。 他穿着破旧的排汗衫,宽松的运动裤,还有没牌的运动鞋,若不看他的脸,还真像五十岁的阿伯。 车一停,他就拉开后座的门上车,把前座留给张馨丽。 原本我以为他对张馨丽也有好感,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们出发吧!」 张馨丽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登山装,笑着拉开前座的门。 那个笑容好可爱,我一边欣赏,一边用眼尾瞄了一下h大,他居然脸红了。 他到底在盘算什么?我不解起来。 「我邀请了另外一个朋友。」张馨丽把手机递给我:「先去接她好吗?这是地址。」 「朋友?」 「上星期六在百货公司认识的,你也看过她。」 我按照地址,来到一栋公寓前,上星期六咖啡厅里,坐在她身旁那位纤瘦修长的美女站在路边。 张馨丽看见她,开心地挥手。 她拉开后座车门,瞬间瞪大了眼睛。 「张以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想问你!你来干嘛?」 「你怎么穿成这样?你不是喜欢张……」 那美女话说到一半,就被h大拖进车里,摀住嘴巴。 ===================== jack和tony的身高都有185公分,跟他们两个在一起久了,171公分的小讨厌就跟矮子没有两样,加上他又很瘦,我没料到他的力气会这么大。 我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那张胀红的脸离我好近。 「都说要去帮你打扫了,闭嘴。」他在我耳边说。 再年轻个十岁,我可能会以为他在跟我调情。 坐直了身体,再看一眼他惨不忍睹的穿着。 这样要怎么把妹啊?难怪还是处男。 「若亭姐,你也认识以程?」小丽从前座转身问我。 「认识啊!他是我朋友的学生。」 「学生?」 「我在h大念书,还没毕业。」 他坦白的陈述让我皱眉,怎么连包装自己都不会? 难怪还是处男。 「若亭姐你好!我是王雅蓉,小丽和以程l公司的同事,担任工程师。」坐在驾驶座的女生转身对我招手。 在她开口前我以为她是男生,而且还是很帅的男生。 「雅蓉你好!你对爬山也有兴趣?」 雅蓉微笑着,双眼以电力十足的弧度弯曲,加上l公司工程师的金字招牌,如果她有小鸡鸡,我可能会想跟她约会。 「我第一次爬,本来小丽想打篮球,但我觉得不太适合,所以就陪她来爬山。」 听完我渐渐搞懂今天的状况。 小丽为了宪钧要去加里山,她觉得我会有兴趣,便约了我。 我第一没事,第二好奇,好奇汤宪钧究竟使了什么招术追到欣怡姐,所以就答应了。 而我身边的小讨厌,驾驶座上的王雅蓉,都是为了小丽而来。 雅蓉儼然是个把妹高手,不只体贴入微,一举一动都十分帅气,配上结实的身材,有品味的穿着,和180公分的身高,铁定比我还高的薪水。 小讨厌,已经出局。 顿时產生怜悯之心,要不要帮帮这个小可怜? 车子路经南庄老街,继续往山里走,最后来到鹿场部落登山口。 一下车,雅蓉便体贴地帮小丽背上背包,领着小丽前进。 小讨厌什么都没做,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实在令人心急! 「喂!跟喜欢的女生出门,怎么穿成这样!」我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来运动,穿那么好看干嘛?」他不以为意瞪我一眼。 「要不要我陪你去逛街,帮你添购一些行头?」 「不用,我没钱。」 「你这样张馨丽会被王雅蓉追走喔!」 「那也没办法。」 「太没出息了吧你?」 「你走前面,我殿后。」他侧身让我经过他。 穿过一片漂亮的树林,经过一条小溪,然后是陡上的步道,接下来的山路还算轻松,但地面布满了树根,不是很好走,雅蓉牵着小丽的手,两人亲亲暱暱的。 每次我回头看以程,他都默默跟在后面,拿着手机和笔记本,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里一点都不适合谈恋爱 每次我伸手去牵张馨丽的时候,她都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迟疑,不带羞涩地牵紧我的手。 看来要让她喜欢我,没有想像中简单。 前天晚上我刻意上网搜寻,加里山确实如h大所说容易迷路,每次遇到叉路,我都会特别注意。 但由于一路上路标不少,而且很多路口都被封住,我便稍稍放下心。 爬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座小木屋,我帮张馨丽卸下背包,她略显疲惫地在休息椅上坐下。 「你还好吗?」我拿起毛巾,帮她擦乾脸上的汗。 「我还好。」她怯怯地笑着。 「终于来到这里,有什么感想吗?」 「如果是他,牵着我走来这里就好了……」她漠然看着地面。 「你这样说,对我很没礼貌喔。」 她愣了一下,红着脸说:「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我温柔地拍拍她的头,然后把包包里的运动饮料递给她。 若亭这时也到达小木屋,一张脸苦得要命,跌坐在椅子上。 「还好吗?」我礼貌地问。 「还可以。」她挥挥手,乾咳了几下。 「你们还要再上去吗?上面好像比较难走。」h大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离三角点只剩下1.5公里,不登顶不是很可惜吗?」我指着小木屋旁的告示牌打枪他。 「我想上去。」张馨丽语气坚定地说。 =================== 还要再上去? 可是我快不行了啊! 「臭老太婆,你不行的话在这里等我们。」小讨厌说。 「什么老太婆?我才32岁好吗?」我踢一下他的小腿。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尊敬你嘛?老太婆比姐姐还高好几个辈分。」 我面无表情地接话:「你这老处男!」 他随即胀红了脸,闭上嘴巴。 跟我斗? 你还差远了。 「老处男?」雅蓉拉高了声音问。 果真是老手,不只会往自己身上贴金,还会抹黑对手。 小讨厌,刚刚那本笔记怎么还不赶快拿出来抄抄? 「对,我是处男。」 我脸黑了一半,你是白痴吗? 「没有啦!我刚刚是随便乱说故意糗他的!」我微笑。 「我……」 在他要进一步自爆前,我用力敲一下他的胸口。 他按住被我揍过的地方,表情奇怪地瞪我。 「我们快出发吧!好想看看山顶的风景啊!」为了结束这个话题,我跳起来,假装很有精神地背起背包。 二十分鐘后,我为自己的善良感到后悔。 因为山路越来越陡,我的脚步越来越重,早知道刚刚就多休息一下。 汤宪钧,你定情的地方,也太奇怪了!!! 这里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啊? 「小丽,宪钧是怎么在这里跟欣怡姐告白的啊?」我喘着气问。 「宪钧大哥没有在这里告白。」 「啊?那他们是怎么定情的?」 「他们在这里发生山难。」 她话才说完,一声震天雷从天空划下。 山难 半小时前还清朗的天空突然变了脸色,我踌躇着该怎么办。 「你们有带雨衣吗?」我问。 张馨丽点点头,打开包包掏出雨衣。 若亭似乎被刚刚的雷声吓到,一脸呆滞。 「雅蓉,下山吧!」h大严肃地说。 「我想上去。」张馨丽小声地表示意见。 「不行!」h大用力驳斥。 还好他奋不顾身地扮了黑脸,我松口气。 「小丽,先下山吧!下次我再陪你来。」我柔声说。 她眼眶含泪地点头。 「顏若亭!雨衣呢?」h大问。 「气象说是晴天啊……」若亭的气势全不见了,变成怯懦的小女人。 h大打开包包,把雨衣递给她。 「那你呢?」 「我有多带一个轻便雨衣。别发楞了,快穿好。」 他边说,边帮她把雨衣穿上,还蹲下来帮她把过长的裤管摺好。 还挺会照顾人的,只可惜脑子不太好。 没多久,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我焦躁起来,虽然想要快点下山,可是顾虑到张馨丽和若亭的体力又不能太快,只能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回头观看她们两人的情形。 「王雅蓉!」h大在后面大声叫我,然后三步併作两步跑到我身边:「刚刚我们好像没有经过这里。」 =================== 小讨厌话一说完,我的心全凉了。 我聪明一世,最糊涂的就是爬山没带那两个迷山成痴的数学宅男来。 昨天的我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鬼迷心窍,为了汤宪钧这个过去式答应邀约? 顏若亭,如果你让自己死在这,对得起顏家列祖列宗,对得起这个世界吗? 你可是医学界的重要资產啊啊啊啊!!!! 「那边树荫比较厚,先去那躲一下。」小讨厌指着前方不远处,然后拉起雅蓉的手往前走,雅蓉赶紧抓住小丽的手,小丽顺势拉着我。 到了定点,小讨厌说:「帮我挡一下雨,我拿一下笔记本。」 「笔记本?」 「我刚刚有用手机gps画了简易的地图。」 小讨厌,不,张以程,瞬间发起光来。 我赶紧伸出双手,建造一把小雨伞,小丽和雅蓉也跟着摊开她们的双手。 以程在小雨伞下摊开笔记本,里面除了加註方位的路线外,还密密麻麻标记着二十几个座标。 「雅蓉,你头脑很好,应该背得起来吧?」以程问。 刚刚被捅了一刀,现在还助攻?你是笨蛋吗? 「我可以帮忙背一半。」我自告奋勇,不能让雅蓉超前太多。 「好。有人的手机是防水的吗?」以程继续问。 「我。」雅蓉应声。 「那罗盘给你。」以程把罗盘交给她。 雅蓉傻住了,看来跟我一样,因为他的毫无心机瞠目咋舌。 一般的男孩子,不都会抓紧机会好好表现吗? 「你哪来的罗盘?」我问。 「跟老师借的。」 「所以jack知道你们今天要来爬加里山?」 「对!所以你振作一点,如果你没下山,我也毕不了业了!」他用力瞪我。 如果下了山,我不只会逼jack让你毕业,还帮你把张馨丽追到手! 我们三个人跟着雅蓉,在大雨里颠簸地前进。 几次我在泥流里滑倒,都被以程一把拉起,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是我蛮荒中唯一的依靠。 如果他能背我就更好了。 可惜我脸皮太薄,说不出口。 过了四个小时,终于回到鹿场部落登山口,我一放松,整个人软瘫在地上。 「还好吗?是不是扭到脚了?」 以程在我身边蹲下,穿着轻便雨衣的他早已全身湿透,那条破旧的裤子也沾满泥巴,看起来比我狼狈十倍,但他关心的人却是我。 「你其实比较想照顾小丽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有雅蓉在啊!你只有一个人,不把你好好带下山,老师会怪我的。」 「你不是希望他和我绝交吗?」 「希望是希望,但是他不愿意啊!」 这一刻我才体会到,他对jack是真爱。 就算两人心意相悖,他还是选择尊重。 我感动了。 当你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 好不容易回到登山口,焦躁的心才逐渐缓和。 我真没料到爬个山也会这么危险。 也没料到h大居然如此毫无心眼,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雅蓉,你流血了!」 张馨丽吃惊地拉起我的手,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肘有一大片擦伤的痕跡。 「没关係,小伤。」我笑笑。 「顏若亭,你不是医生吗?」h大推了若亭一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亭坐在地上耸耸肩。 h大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急救包:「我有带。」 「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若亭耍赖着从地上爬起,然后走向我。 「没关係,真的。」我朝她摇摇手。 「我是医生,我说了算!女孩子不能留疤。」 她拉下脸,我只好把手给她。 「等一下,我们去南庄住民宿吧。」她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说。 「为什么?我想回家!晚上还要写论文!」h大抗议。 「我明天当你家教。」若亭面不改色。 「我也想回家……明天想去逛街,买粉饼。」张馨丽小声地说。 「我明天陪你去,粉饼钱我出。」 我正想出声反抗的时候,若亭用食指压住我的嘴唇:「我想要洗澡休息,现在,立刻,马上。明天你想要干嘛都可以,但今天我说了算。」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都屈服了。 回到南庄,若亭选了一间又大又宽敞的民宿checkin,并帅气地刷了卡,直接付了两间房的钱。 我们三个一开始委屈地像是被害人,但洗好澡后躺在床上,突然又有一种既得利益者的感觉。 『雅蓉,你车借我,我去帮你们买晚餐。』 我收到隔壁房间h大的简讯。 「雅蓉,你去哪?」看我穿起外套,张馨丽问我。 「我跟以程去老街帮你们买晚餐。」 ===================== 我洗好澡,走出浴室,雅蓉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小丽躺在床上看电视。 「雅蓉呢?」 「跟以程去老街买晚餐。」 一听到晚餐,唾液就开始分泌,爬山真是让人飢饿的活动。 我跳上柔软的床垫,摸着骚动的肚子躺下,看着天花板发呆。 「若亭姐姐,你跟宪钧大哥有一直保持联络吗?」小丽转着电视问。 「没有,我说过,我们不可能作回普通朋友。」 「可是上次在百货公司里,有听说他请你吃饭。」 「因为他跟欣怡姐的女儿,是我帮忙接生的。」 「……接生?」 她瞪大眼睛,那个表情我分不出是怜悯还是惊骇,也可能都有。 「他跟欣怡姐过得好吗?」她继续问。 「那天在百货公司,从他们两人的互动,你看不出来吗?」 她的眼眶又湿润起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期待他们过得不好,这样宪钧大哥就会回来。」 「小丽,你还记得,宪钧跟你提分手的时候,对你说什么吗?」 「他说他不会再接我的电话,要我不要再打电话给他。说我还年轻,会出现更适合我的男生。」 「听他的,好吗?」 那双大大的圆眼睛落下眼泪。 「……我好不甘心。」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这段时间,我一直努力去做宪钧大哥喜欢做的事情,想着如果他回来的话,我就可以让他更喜欢我……」 我打断她的话:「宪钧跟我提分手那天,我们原本要去草原野餐。我还刻意讨好他,亲自作三明治,划伤了手指。但最后,我收拾好他公寓里我的东西,一个人回家。」 她不捨地说:「姐姐一定很难过吧?」 「难过,非常难过,简直要命。回家马上刷了第二天早上的机票,飞到美国找我朋友哭诉一个礼拜。可是你知道吗?现在宪钧和欣怡姐最常做的,就是週末带着女儿去草原野餐。」 「宪钧大哥……,好残忍。」 「当你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这件事本身就是残酷的。」 她还是懵懵懂懂。 「关键不是你为了他做了多少事,又牺牲了多少;关键是,你和我,都不是欣怡姐。」 她开始啜泣。 「留在山里,不值得的。」我抱住她:「我相信原本的你,应该是个快乐又迷人的女孩吧?或许你没办法让宪钧爱上你,但还有很多男孩子会欣赏你,只要把原本的你找回来。」 「我需要时间……」 「每个人都需要,但方向要对,不然你会永远困在山里,出不来。」 分手后,宪钧曾经跟我自白,他说我很有自信,很爽朗,也很迷人,只是他不太能爱上自信爽朗的女生,也没办法跟快乐普通的女孩谈恋爱。 小丽应该也是那样的女生吧? 我们只是遇见了不适合的人,在不适合的人身上错放了我们的感情,再误认自己不够好,不够惹人怜爱。 爱情就是这样,让人渴望,却无理又伤神的东西。 第一次卖身 若亭:jack、tony,张以程他穿什么size的衣服啊? jack:你要干嘛?又打什么鬼主意? 若亭:后!你再这样,我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坏人。 jack:你本来就是坏人好吗? tony:应该是l吧?他肩膀还算宽。 jack:tony,你怎么不打听清楚再说?万一以程遭殃怎么办? tony:她前几天不是不自量力跟着去爬加里山,应该是在山上受了他的恩惠想要感谢他吧? 若亭:陈tony,有人说过你很讨人厌吗? tony:你不就喜欢我老实吗? ================== 今天是我卖身的日子,依据顏若亭给我的地址,按了电铃。 虽然是被迫的,非常不甘愿,但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进独居女子的房间,心里有点期待。 「以程!你来啦!」她笑吟吟地为我开了门。 她穿着宽松的蓝色洋装,一头长发扎成马尾,不像平常带着淡妆,一张脸素着,但那双眼睛还是水灵灵的,衬着上翘的嘴角,依旧十分好看。 这是心动的感觉吗?对这霸道的老太婆? 好在下一幕景象震撼了我,让我幸免于难。 残存着汤汁的泡麵碗,冰淇淋空盒,吃剩一半的麵包,还有一堆插着吸管的饮料罐,就这样大剌剌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地上一落一落的书籍和资料,角落积满了头发、灰尘、蜘蛛网。 从那一面又大又脏的落地窗看出去,整个世界灰濛濛的。 什么独居女子的房间?这分明就是垃圾场。 「顏若亭!你太夸张了!」 「我说过啦!我欠一个家政妇,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她边说边拿起眼镜戴上,然后窝进沙发,看起书来。 这是什么鬼态度?还真把我当成佣人了? 虽然很不爽,但老师的叮嚀在我耳边响起,什么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忤逆她之类的。 我捲起袖管,不情愿地开始工作;首先拿起抹布,把柜子和墙上掛的相框与画擦拭乾净。 其中一幅画吸引了我的注意,它掛在墙壁正中央,是一张铅笔素描,画中的男人十分帅气,应该是电影明星或是模特儿之类的。 原来这跩得二五八万的老太婆,还会当脑粉迷妹,真是大开我的眼界。 书架上的书本乱七八糟的,有医学的,数学的,艺术的,每一本都很艰涩的样子,不像我的书架上只有海贼王和老师借我的书。 我该帮她整理书架吗?可是这一整理下去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还是视而不见好了。 反正她应该也不会发现。 我随意用抹布将书上的灰尘抖落,聊表心意。 接着终于要面对那可怕的茶几,麵包上有苍蝇,泡麵汤已经开始发臭,不管什么饮料,都呈现十分噁心的绿色。 「你这样真的嫁得出去吗?」 「嫁得出去又怎样?你知道已婚女性的平均寿命比未婚女性短吗?」 我讶异地问:「怎么会?」 「为了服侍你们这些男人短命,太划不来了。」 「你乱说的吧?」我不相信。 「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知道没结婚的男性命都超短吗?」 「真的假的?」 「真的。所以收下这个吧!」她从沙发边拿起一个袋子,丢给我。 「这什么?」 「礼物,谢谢你在山上照顾我。」 我狐疑地打开袋子,里面是崭新的两套运动服,还有一双运动鞋,都是有名的牌子。 「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对我来说很便宜啊!你就收下吧!我觉得这个钱花得很值得。」她推推眼镜,没有看我,书倒是又翻了一页:「下次跟王雅蓉她们出去,记得要穿。免得又被王雅蓉压着打。」 「又没差。」我把衣服放下,抓起泡麵碗和饮料罐,打算拿去厨房倒掉。 「没差?」 「我没有要追张馨丽,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你不是喜欢她吗?」 「喜欢又不一定要追求,你会追求每一个你喜欢的人吗?」 「会啊!」 「这么主动?」 「因为难得,我很少对男生动心,都是别人来追我。」 「那些人应该没看过你的房间吧?」 「当然。」 看她对自己的骯脏毫无羞耻心,我也没办法再攻击下去,只好专心打扫。 过了两小时,房间终于整理得差不多,我伸伸懒腰,准备告别。 「我先回去囉!」 「谢啦!东西记得带走。」她还是没看我。 「什么东西?」 她又把那袋衣服鞋子丢给我。 「我说过了,我不能收。」 「你不收我就当垃圾丢掉囉。」 我皱皱眉头:「你真是……」 她朝我挥挥手:「下次见。」 两个傻瓜 星期二,还是没有任何工作的email。 我告诉自己,反正公司的系统也还没有弄熟,如果现在有工作进来,反而会手忙脚乱。 拿出笔记本,我抄下几个不懂的问题,准备去请教tony哥。 远远的就看见同部门的jerry站在他旁边。 「tony!我们好不容易才约到人事部的正妹,拜託你星期六一定要出席。」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去参加不好吧?」 「她们还不知道你死会啦!求求你!我跟她们保证你一定会去才约到的。」 「你这是诈欺吧?」 「你才是诈欺吧?明明有脸书,却从来没放过女朋友的照片,这样谁会相信你已经死会?你不死会,我们怎么会有机会?」 tony哥搔搔头,好像动摇了,转头对一旁的h大说:「你星期六有空吗?」 h大愣愣地点头。 「ian去我就去。」tony哥下了结论,然后抬头又看见我:「雅蓉你要去吗?」 「好啊!我去。」 上次在会议室接受他们的沉默暴力,早就想要以牙还牙了。 jerry脸色难看起来,最后还是举手投降:「好吧!好吧!只要tony去就行了。」 h大等jerry离开后问:「tony哥,为什么要找我一起去啊?」 「jack说你还没交过女朋友,要我有机会帮帮你。」 「其实不用啦……」h大困窘地说。 「有机会就去试试看啊!」 「我条件很差,不适合谈恋爱。」 「条件很差?」 「tony哥你知道我现在月薪只有22k,而且还在念书吗?」 「薪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我插话:「但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 「那不是诈欺吗?」 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和tony哥好像。 「女生愿意跟你交往后,诈欺才成立好吗?」我不屑地挑眉:「放心,你就算年薪跟tony哥一样,也没有185公分的身高。」 「你说的也没错啦。」h大笑笑,不置可否。 怎么不生气呢?听不出来我在挖苦他吗? 「tony哥,那天我可以搭你便车吗?」h大接着说。 「你自己开车吧?」tony哥疑惑地问:「不然怎么送女孩子回家?」 「我没有车啊……」 「机车不是更好?可以坐离女孩子近一点啊?」 这两个傻瓜。 「其实我也是到了31岁才交到女朋友,所以你也不用太烦恼啦!」 tony哥突然自爆。 「31岁?真的假的?可是感觉你在公司很受欢迎啊!」h大又提出我心里的疑问。 「情人节是有收到一些礼物,可是那些女生应该不是认真想跟我交往吧?」 你年薪超过3000k,身高超过185,体态健美,人品端正,温柔单纯,笑起来又可爱。 如果我是直女,我也想扑上去,好吗? 「我们公司的女生都这么轻浮喔?」h似懂非懂地说。 我有预感h大能和tony哥成为好朋友。 俊男美女和金刚芭比 「桑拿姐在吗?」我兴奋地衝进e大学諮商中心办公室。 「跟你说过几次!别叫我桑拿!」一个公文夹飞过我的后脑勺,是那熟悉的声音。 「sunny这个名字真的很娘好吗?和你一点都不搭!」我摸摸头,转身恶瞪她。 汤子晴,我大学时代在学校打工认识的姐姐,那时她刚毕业,是办公室职员里年纪和我最相近的,豪爽的性格让我们成为好朋友,毕业以后仍持续保持联络。 「张以程,都27岁,也该长大了!别这么幼稚!」她不悦地翻了一圈白眼,然后走近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开始晃动滑鼠。 「我是来找你炫耀的!」我得意洋洋趴在她的oa上。 她眼睛一亮:「你找到工作了?」 「l公司喔!」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她开心地用力拍我的肩膀。 我打开包包,拿出一罐啤酒放在她桌上:「只是去那里实习啦!所以只能请你喝这个,等我找到正式的工作,再请你吃饭!」 「我男朋友也在l公司耶!」 我听完学她翻一圈白眼:「醒醒吧!你没有男朋友!」 「拜託!我男朋友超帅好吗?要讲几次你才会相信?」 桑拿姐的长相勉强算得上普通,虽然身形偏瘦,但藏不住浑身肌肉,看起来一点都不可口。 说她有男朋友,我大概可以想像,是哪个瘦小又唯诺的男生,迷失在她的男人味中。至于她常掛在嘴边那优秀又帅气的男友,应该是受不了我老是亏她,才故意捏造的。 突然瞥见桑拿姐办公桌上的相框,是她和两男两女在一间咖啡店外的合照,里面居然有tony哥,也有张馨丽。 我揉揉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果真没有认错,真的是他们两个。 「桑拿姐,这张照片……?」 「喔!是双约会喔!」她得意地说:「我大学朋友和l公司的同事。」 「你也待过l公司?」 「对啊!待过半年多,总机小姐,超正的那种!」 「屁!」我再翻了一圈白眼。 因为当过总机,所以才认识张馨丽?因为张馨丽,所以认识tony哥? 我该告诉她,我也认识他们吗? 如果让桑拿姐知道我对张馨丽有好感,一定会像之前念书的时候一样,鼓吹我去追她。 可是我并不希望她这么做,那只会突显我的悲惨。 「我男朋友很帅吧?」 「那是你男朋友?」我吃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撇开tony哥不谈,照片上另外一个男人不只长得超帅,还跟tony哥一样高大,连穿着都很像电视上的明星。 「不要再说我爱幻想了好吗?」桑拿姐义正严词地说。 「你男朋友眼睛是不是不好?」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一拳揍上我的肩膀。 「不然你说说看,他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她不悦地瞇起眼睛。 「你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对吧?」 「他喜欢我像夏天的太阳一样开朗。」她陶醉地望着天花板。 「夏天的太阳?」我诧异地重复。 「他还说我很温柔。」 「温柔?他应该是没被你巴过吧?」 这下我非常肯定,桑拿姐真的是在幻想。 下一秒她的铁砂掌就巴上我的背。 「你答对了!我还真的没巴过他,因为他没你那么欠揍!」 我摸着发疼的背,好像连中餐都快要吐出来。 「不陪你玩了,我要去跑公文,你也快回去吧!改天再约你吃饭。」 我乾咳了两下,朝她比了ok的手势,她就顾自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离开前我再仔细端详那张照片,发现另外一个女人也好美,一头长捲发,穿着细肩带洋装,看起来清新高雅。 这是两对俊男美女和金刚芭比的合照。 所谓的双约会,应该是指那两对吧?桑拿姐怎么看都像是去陪笑的。 如果小丽没有跟tony哥交往,会是那个帅气的男人吗? 如果是的话,那另外一位美女,就是tony哥的女朋友了。 不愧是年薪3000k的工程师,连女朋友都像仙女一样。 联谊盛宴 星期六,我刻意打扮过,开车来到市郊的庭园餐厅。 意外地,女生一个一个都提早到了,却没有人愿意入座,反而站在户外的树荫下聊天。 「hi!没看过你!」一个准备万全,穿着低胸短裙的女生朝我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研发部的新人,雅蓉。」我笑容可掬地握住她的手。 「你是女孩子?」她瞪大了装饰着亮粉的眼睛。 「对,但我喜欢女生。应该也可以来参加吧?」我礼貌地问。 「当然,欢迎。」她微笑着,但没有报自己的姓名,眼睛也不再看我。 过了集合时间,tony哥和h大都还没出现,也没有人要进餐厅,女生们想和tony哥坐在一起的意欲超乎我的想像。 我开始觉得有趣。 又过了三十分鐘,一辆黑色轿车开进大门,停妥后tony哥匆匆忙忙下车往我们跑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女朋友突然要加班,刚送她去学校。」 一瞬间,所有女生都凋谢了。 而男生们则突然精神起来,大概正暗暗叫好。 要不是前几天曾听tony哥说那些傻呼呼的话,我真的会怀疑他是故意的。 jerry见机不可失,赶忙招呼大家入座,不只安排tony哥坐在长桌的边边,还让那位低胸短裙女坐在他和tony哥中间,他的另外一边则是一位打扮略显青涩,但长相十分清秀的女孩子。 接下来,换我上场了。 我默默地帮女孩们准备好餐具,倒水,点餐,极尽所能地体贴。 不出所料,在她们渐渐接受tony哥死会的噩耗后,就开始对我好奇起来。 「雅蓉是t大毕业的?好厉害!」 「你是篮球队队长?难怪身材这么好。」 「雅蓉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不过二十分鐘,话题已经开始绕着我转。 我瞄瞄男生们铁青的脸色,十分满意地享受復仇的快感。 「对不起!我迟到了。昨天打工太累,睡过头!」h大这时从门口衝进来。 是有多缺钱?晚上还去打工? 还有这种事情不需大声嚷嚷吧? 「ian!这里。」tony哥热情地向他挥手,起身把座位让给他,自己退到更边缘的地方。 低胸短裙的脸更臭了。 「小芳?」h大入座时惊呼,似乎女孩子里面有他认识的人。 ==================== 小芳是我研究所同学,硕一下学期的时候,被指导教授性骚扰,我没办法吞下这口气,想帮她申诉,但她却不敢为自己挺身而出,在所有需要发言和澄清的场合保持缄默,最后我被其他同学和师长当成乱咬人的疯子,还被逐出师门,要不是jack老师收了我,我可能被迫輟学。 从那次事件后她就对我不理不睬,在学校偶遇时甚至不打招呼。 居然会在这个场合重逢,真是始料未及。 「艾莉,我跟你换位置吧?ian是我硕班同学,想跟他叙叙旧。」小芳从jerry旁起身,对我身边那位穿着低胸短裙的女生说。 这个提议,也是始料未及。 「你最近好吗?」 她装作没事,开朗地问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跟以前差不多。」 「你顺利毕业,还进了研发部,好厉害。」 「我还没毕业,陈老师比较严格。进研发部只是实习,月薪只有22k,晚上还必须打工写论文。」 「这么辛苦?」 「这个世道,还有不辛苦的人生吗?」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讲些老气横秋的话。」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 她一时语塞,低下头,看起来有点难过。 「你不要在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我勉强自己安慰她。 「ian是个怎样的同学?」可能是看我们气氛怪怪的,tony哥凑过来缓颊。 「见义勇为,很照顾人的同学。」小芳又露出笑容。 「如果你在学校,也能这样说就好。」 「不然小芳在学校都说些什么?」 「坏就坏在她什么都不说。」 tony哥忍不住问:「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据她的说法,什么事都没发生。」 小芳的眼眶开始泛泪。 我抽了纸巾给她:「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不要在这里哭。我会觉得很困扰。」 她的眼泪还是默默流下,就这样,气氛澈底被我搞僵,三个人静默了约三分鐘。 「我去一下洗手间。」tony哥起身,看来决定尿遁。 随着tony哥走远,餐桌的话题开始转变。 「什么啊!亏我之前还拿业务当藉口,处心积虑和tony交换脸书,结果居然已经交女朋友了。」刚刚和小芳换位置的艾莉不悦地咬着吸管。 「你不是说他脸书很乾净,应该是单身吗?」另外一个女生搭话。 「真的很乾净啊!不是山,就是海,不然就是一些程式和数学的文章。」 「啊?听起来好无趣喔!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原来女孩子是这样谈论男生的啊?还真是血淋淋地不留情面。 「但只要是他,我愿意陪着他一起无趣。」艾莉陶醉地说。 「你们不要看tony一脸正人君子。」eric打破沉默,靠着椅背翘起脚:「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却从不在脸书上公开,应该是打算脚踏两条船。」 见仁见智的问题 「如果你想要比tony哥受女生欢迎,为什么不好好充实自己,而是这样抹黑他呢?」 h大又再次语出惊人。 整张餐桌霎时陷入漫长的静默。 「对不起,看来我又说错话了。我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先离开了,你们继续聊。」h大揹起包包起身:「雅蓉,你帮我跟tony哥说一下。」 我点点头,朝他挥手。 「对不起,我也先离开了。」小芳跟着起身,往以程的方向追去。 没多久,tony哥回到餐桌。 「ian和小芳呢?」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僵硬的气氛。 「小芳好像还满喜欢ian的,他们两个先离开了。」 虽然这么说是为了让tony哥感觉好一点,但我觉得自己应该没说谎。 「这样啊……女孩子真难懂。」他听了若有所思搔搔头。 「tony,你女朋友怎么这么神秘?从来没有在你脸书上看过她。」eric挑衅地问。 「这很重要吗?不过是个社交软体。」 「你刻意隐瞒,不就是想要维持自己在公司里的身价?」 「我对自己在公司的身价没兴趣。」tony哥放弃控制自己不耐烦的表情,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tony哥,你要走了吗?」我问。 「嗯,我本来就是为了ian来的。现在ian走了,我女朋友加班也快要结束,想过去接她。」 「我跟你一起走吧!」 h大和tony哥走了,我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很高兴认识大家!下次再一起吃饭。」 我向餐桌的其他人点头微笑,以弥补那两个呆头鹅忽略的礼数。 「tony哥,可以搭你的便车吗?」为了满足好奇心,我决定牺牲计程车资。 「你没开车吗?怎么来的?」 「公车。」说完谎,我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车子里。 「有公车到这里啊?」tony哥疑惑地系上安全带。 「有啊!但站牌比较远一点就是了。」我微笑。 他发动车子,上了公路。 「tony哥,你为什么从来不在脸书上放女朋友的照片啊?」 tony哥笑了:「其实我放过一次。」 「为什么只有一次?」 「那次放了照片,一堆公司的人在背后说她长得不够好看之类的,我觉得很不舒服。长相这种事,不是见仁见智吗?」 只有不是美女的人,才会有见仁见智的问题吧? 「这个世界很奇怪,大家会依据你的学歷、薪水、工作,给你一个等级,然后期待你消费的习惯,你选择的伴侣,可以符合他们的想像。若没有,你就是有问题的,需要被关心的。」 「我一直以为像tony哥这样的人不可能被歧视。」 「歧视无所不在啊。每个人都有自己认知的舒适区,很难跨越的。」 关于偏见,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温柔的说法,而不是愤怒的控诉。 「其实有时候也满有意思的,你知道吗?之前一堆人跑来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据实回答的时候,他们反而会不以为然地问更多问题,好像只有什么白皮肤、大眼睛、有气质、会乐器、喜欢作菜之类的答案,他们才会满意。」 「美女的stereotype(刻板印象)。」 「嗯,他们觉得我只能交那样的女朋友吧?」 「那tony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等一下你就知道啦!」 他那么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来我家吧? 车子来到e大学门口,两个女生手拉着手走近车子,其中一个长捲发的女生好美,穿着宝蓝色细肩带洋装,戴着银色十字架项鍊和珍珠耳环,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清新高雅的气质。 要不是刚刚已经聊过,我真的会误会她就是tony哥的女朋友。 为了让出副驾驶座,我推开车门,差点撞上那短发的女生。 她眼明手快地闪过,还把那个美女拉到自己身后。 「不好意思!我衝太快了,不知道副驾驶座有人!」 她开朗地说,一张脸脂粉未施,掛满了雀斑,皮肤呈现小麦色,虽然身形偏瘦,但藏不住浑身肌肉,大概是跟着tony哥一起上山下海练出来的。 「没关係!谢谢你们让我搭便车。」我微笑。 「你是女生?」她先是瞪大眼睛,然后恍然大悟地问:「你就是雅蓉吧?」 「对,你好。」我伸出右手:「tony哥有提起我?」 「有啊!你跟ian,公司最近的新人。」她先是握紧我的手,然后又把身后那个美女拉到我眼前:「我是汤子晴,她是林晓苹。」 「你们吃了吗?」tony哥从驾驶座探出头问。 「还没!好饿。」汤子晴翘起嘴,虽不惹人怜爱,但大概是在撒娇。 「先上车吧!」tony哥笑了,用很快乐的表情。 车子发动后,子晴问:「你们应该吃饱了吧?」 「还没。」 「还没?丢下女朋友去联谊,结果连饭都没吃?」她拉高了声音,挖苦起来。 tony哥笑着,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别气了,吃你最喜欢的咖哩猪排,好吗?」 「雅蓉,晓苹,一起来?」子晴回头开心地问。 「不用了。」 「不用了,谢谢。」 后座两个人同时发声,我看了林晓苹一眼。 我是料想到前座情侣的闪亮度,实在不想当电灯泡,不然我对咖哩猪排其实还满有兴趣的。 不知道她顾忌的是什么? 「啊?好可惜。难得有新朋友。」子晴失望地说。 「先送我回家吧!我昨天买了很多菜,不料理一下也浪费。」晓苹笑着,那个笑容好美,我有点捨不得移开视线。 车子转进巷口,停在一栋公寓前,原来林晓苹家离我宿舍并不远。 「我也在这里下车,谢谢。」为了逃避和那对刺眼的情侣单独相处,我跟着准备下车。 「可以送你到家啊!」tony哥转头拦我。 「想买个东西。」我指着巷口一家药妆店说谎。 等车子扬长而去,晓苹从身后拍拍我的肩膀:「要一起吃饭嘛?」 我吓一大跳,先是愣看着她五秒,然后点头。 「谢谢,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她困窘地笑着:「我很会作饭喔!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吧?」 圣经与照片 我跟着她走进公寓,踏上三楼。 那是一间素雅洁净的房子,书架上摆了乐谱,还有古典乐cd。 林晓苹,一个完全符合美女stereotype(刻板印象)的人。 皮肤白皙,凹凸有致,会乐器,喜欢作菜,说话温柔,还有一双迷人的眼睛。 活脱脱就像从男人幻想走出来的女人。 客厅沙发后那面墙掛着一个好大的相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电影画报,因为色泽美,人也美。 但仔细一看居然是她,还有汤宪钧,在一间餐厅里的合照。 她也是汤宪钧的前女友吗? 可是,汤宪钧都已经结婚了,怎么还会把合照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你先坐一下,很快就好。」她围上围裙。 「我可以看电视吗?」 「可以,书架上的书和音乐如果有兴趣的话,请随意。」 我往沙发旁的矮柜上找遥控器,看到一本圣经,还有另一个正常4乘6大小的相框,是她和子晴的合照。 子晴穿着t大篮球队的球衣,从身后紧紧抱着她的肩膀,晓苹脸上泛着一抹嫣红。 我意会过来,为什么她不跟那对情侣一起吃饭,为什么她今天不想一个人。 沙发后那张大照片,是给这间房子的客人看的,而这张小照片,才是经常坐在沙发上的主人想要凝视的。 但是那本圣经,让我不敢肯定。 没多久,义大利麵上了桌。 然后是沙拉,玉米浓汤,麵包,烤鸡,提拉米苏,还有拿铁。 她脱下围裙,看着满溢的餐桌发呆。 「看起来很好吃,还会有客人吗?」我故意打断她的思绪。 「对不起,有点煮太多了。」她双颊泛红地笑了:「我心情不好就会想要料理,作菜让我比较平静。」 「没关係,我食量很大。」我拉开椅子坐下。 她笑着递了盘子和餐具给我。 「听说你是t大的学妹?」 「你是学姐吗?」 「嗯,心諮系。」她帮我盛了一碗汤:「你的穿着好帅气,和一般女生不太一样。」 这还算客气的试探,让我打算进一步询问:「虽然穿着跟性向无关,但如果你好奇的话,我只跟女生交往。你是基督徒吗?我在客厅看到一本圣经。」 「是啊。」她摸着胸口的十字架:「怎么了?」 「你约我来吃饭,不会是为了断开锁链吧?」 她被我逗笑了:「神爱世人,不管你爱的是谁。」 我仔细望着她的双眼,看不到一丝闪烁。 究竟她是宽容的基督徒?还是基督徒同志? 「你认识汤宪钧?我看到客厅墙上的照片。」我决定换个方向。 「你也认识?」 「嗯,球队的学长,之前有见过一次。」 「他是我大学时代的朋友。」 「他前阵子结婚了。」 「是啊!跟欣怡,我有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那是个毫无遗憾的笑容。 我开始有七成的把握。 「你跟tony哥也熟吗?」 「没有,我是子晴的朋友。」 「他们两个感情好好。」 「是啊。」她嘴角笑着,眼睛却是苦的。 我为她难过。 基督徒同志已经是弱势中的弱势,而她居然还爱上一个超级迟钝的直女。 离开前,我抽了一张茶几上的便条纸,抄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谢谢你的招待,下次换我请你吃饭。」 「真的不用,是我该谢谢你陪我。」她微笑,把便条纸塞回我的手里。 「关于陪你,我很乐意。」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还有,我觉得沙发旁矮柜那张照片,比墙上那张好看。」 那张漂亮的脸瞬间凝结。 「下次,再让我陪你吧!」 我把便条纸塞回她的手心,离开了屋子。 冷暴力 我载小芳回到她的宿舍,她下车后我伸出手,向她索讨安全帽。 「以程,我们聊聊好吗?」 「我以为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你别这样,我是有苦衷的。」 「系上调查性骚扰事件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我不怪你。毕竟你是女孩子,是受害者,要考虑的事情可能很多。但是你在学校对我不理不睬,把我当成透明人,我不能接受。」 「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你……」 「你表达抱歉的方式,也太奇怪了!」我控制不住愤怒,大声起来:「对不起,我没办法理解你。」 「我们还是朋友吗?」她怯怯地问。 「过一阵子再问我这个问题吧?现在我只能说出你不想听的答案。你自己好好保重。」 我试着不去看她泛泪的眼眶,伸手将她手上的安全帽取回,然后发动机车。 高中念男校,大学和研究所都念数学系,认识的女生屈指可数。 小芳是我少数的异性朋友,却成为我最不愉快的回忆。 关于人心的曲曲折折,我一直都很难理解,也懒得理解,那些因为太过直率而导致的悲惨后果,我都咬着牙承担接受。 但冷暴力,是我尝试过最难以忍受的对待。 我没有立场指控,甚至没有愤怒的权利,因为所有的难堪都是我咎由自取。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不理我而已。 在这拉扯的关係里,她是加害人,我是被害人,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眾人眼里,她是个温顺乖巧的女孩,而我是乱吠乱咬人的疯狗。 走出来后,我不想再回去那里。 再也不想。 ==================== 『雅蓉,星期天下午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收到张馨丽的讯息后,我依据约定的时间,开车来到她宿舍楼下。 远远看到我的车,穿着白色上衣和牛仔短裙的她,露出开朗的笑容用力挥手。 我的世界跟着亮了起来, 「要去哪里?」 她拉上安全带后我问。 「去草原野餐。我有做三明治,还有冰奶茶。」 她既兴奋又期待的样子,也好可爱。 到了草原,她摊开野餐垫,拿出三明治和冰奶茶放好。 她毫无防备坐在餐垫上,牛仔短裙随着她的摆放食物的动作越缩越短。 我怕自己把持不住,便把外套脱下,帮她盖住双腿。 「女孩子,秀气一点。」我故意亏她。 她开朗地笑了:「又没别人。」 「怎么会想来这里?」 「来烧照片。」 「烧照片?」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铁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电子档我都删掉了,剩下这些。」 里面有好多照片,是她和汤宪钧的合照,还有几张小纸条,小卡片。 「我可以看吗?」 见她点头同意,我随意拿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咖啡给子晴和小丽。』 另外一张写:『key帮我给汤子晴,谢了^_^。』 「汤宪钧的字……真丑。」 「是不拘小节!」她翘起嘴纠正我。 因为喜欢对方,就留着这些无聊纸条的她,好纯情,也好迷人。 「汤宪钧和汤子晴是什么关係?兄妹吗?」我问。 「你也认识sunny姐?」 「tony哥的女朋友不是吗?昨天才见过。」 「嗯,他们不是兄妹,只是很要好的朋友。sunny姐之前也待过l公司,跟我一起当总机。」 「哪一张是你最喜欢的?」 「这张。」她笑着,拿出一张纸条。 『给你蜂蜜柠檬,感冒早日康復。』 「还有这张。」她又递了一张照片给我。 那是一间咖啡店前,她跟汤宪钧,tony哥和汤子晴,还有林晓苹的合照。 「那个时候,大家都好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包括宪钧大哥。」 「你们,没有在一起吗?」我虽然惊讶,但不动声色地问。 她含着眼泪摇头:「没有,宪钧大哥只愿意和我牵手。」 这时我才意会到,汤宪钧是个温柔的人。 任由她在其他人面前撒谎,还不愿拆穿她,陪着她演戏。 「为什么大家都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我接着问。 「那时候tonny哥和sunny姐刚交往,晓苹姐也刚结束一段痛苦的关係,好像只要我跟宪钧大哥在一起,大家就都幸福了。」 「这么快乐的回忆,你确定要烧掉?」 「嗯。这样才能重新开始。」她眼神坚定地说。 我陪着她,把所有的照片、纸条、卡片重新看了一次。 他们真的去了好多地方,动物园,游乐园,阳明山;感觉得到,汤宪钧真的很用心跟她约会,应该曾经认真地想跟她交往吧? 在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后,她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打火机,小小铁盒冒出熊熊火光。 她哭了,整个肩膀都在抽搐。 我从背后抱住她的肩膀,紧紧搂住她。 恋爱资本 星期天下午,我放下论文和程式的书,换上顏若亭送我的运动服,打算去美术馆公园的长阶梯练体力。 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好像真的换了一个人。 谁说真爱无敌呢?谈恋爱怎么可能不需要资本? 骑机车来到公园,顺着阶梯跑了数回,直到小腿痠痛不已,我才停下脚步,开始拉筋作缓和休息。 正在放空的时候,荷塘附近一个特别高大的男人吸引了我的目光,他好高,应该有190公分吧? 再定睛一看,发现他身边的女人,好像是顏若亭。 那是在约会吗? 没多久,那男人突然作势要吻她。 我眼睛不知道该放哪里,还好下一刻她就推开那个男人,不然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应该会藏不住尷尬。 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看下去,我收拾好背包,走去牵车。 虽然嘴巴上说什么结婚会短命,原来她还是想交男朋友的。 希望那男人不会有机会看到她的房间。 星期二是跟老师讨论论文的日子,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见校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士,一个穿着黑色洋装的女孩下了车,向警卫缴纳停车费。 我以为我看错,赶忙揉揉眼睛。 真的是思澄,老师的女朋友。 我想要跟她打招呼,但她却没有看见我,一直往校园里的方向张望着。 这时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我以为我又看错,再次揉揉眼睛。 真的是星期天在美术馆公园和顏若亭约会的男人。 这是劈腿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就大手一捞,十指紧扣思澄的手,把她拉回车上。 思澄一脸依依不捨的样子,但也没有反抗,像隻小猫,乖乖上了副驾驶座。 停好机车后,我飞快衝进研究室:「老师!我刚刚看到思澄被一个开着黑色宾士的男人载走了!」 「我知道。」老师面无表情地说。 「老师,你被甩了吗?」 「张以程。」他捏紧眉心:「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讨人厌。」 「为什么?我这是在关心你耶!。」 「陈家豪!」顏若亭突然也衝进来:「我看到思澄!」 「对!她被她男朋友载走了!可以了吗?」老师大吼。 「男朋友?」若亭喃喃地说,脸色十分难看。 她发现了吗?她被劈腿的事? 「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多久她就转身跑出研究室。 事情接二连三地来得太快,我傻住了。 我该告诉老师吗?他的情敌劈腿他最好的朋友? 看着老师铁青的脸色,我决定不再雪上加霜。 ====================== 穆文是我在台阳美展认识的约会对象,是个买卖艺术品的掮客,身材高大,长相帅气,原本被我放进老公口袋名单的他,似乎因为我是顏家的女儿,而别有企图,前几天又在jack学校门口见他载着思澄离开。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切都不单纯,正盘算着一定得再跟穆文见面,好好调查清楚时,宿舍信箱里居然出现一张喜帖,是堂哥的婚宴。 这下可好,除了思澄的事情外,又多了一件让人头痛的事。 以往jack在台湾的时候,我都逼他陪我出席,搞到最后连我爸都以为我真的在跟他交往,加上他最近又陷入失恋的情绪风暴中,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他。 现在我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一个。 「干嘛?」电话那头传来张以程不耐烦的声音。 「12月21日,星期六,我堂哥结婚,你陪我出席。」 「你疯了吗?凭什么要我陪你去?」 「在台北的高级餐厅,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喔!」 「你当我是小学生吗?」 「那抵免一次打扫呢?」我提高音调。 电话那头静默下来,我决定再加把劲:「外加一套免费的订製西装!」 「我要那个干嘛?」 「男人一定得有一套好看的西装啊!你快毕业了不是?你以为你永远可以穿着牛仔裤和衬衫出席所有的场合吗?」 过了五分鐘,他屈服了。 隔天晚上,我开车载他前往西装店,让老闆测量他的尺寸,顺便付订金。 「你有领带吗?」我问。 「一条一百元的那种。」 我抽了一条黑色领带,掛在他皱巴巴的衬衫上,他第一个反应不是看款式,而是拿起价格牌看了一眼。 「七千元?你疯了吗?都快比西装还贵了?」 「你才疯了,刚刚我刷的那个是订金。」 「订金???那其实要多少?」 「三万?五万?我哪知道,我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的。」我拉住领带两边,把他拉近自己,打算帮他系上,免得他再盯着那个价格牌看。 「你不要老是送这么贵的东西给我,我又不是你的谁。」 「我觉得很便宜啊!你知道你帮我解决多少问题吗?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之后多陪我去几次就好。」 我跟那条带子缠斗了一段时间,却一直系不上去,我心虚地抬头看他。 他无奈地瞪我一眼,然后把我推开,熟练地系上领带。 「很会嘛你!」就在我装没事调侃他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两个熟悉的人影。 是汤宪钧,还有汤爸。 我见情况危急,赶紧用力把以程推进一旁的更衣间。 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晓苹吗? 「你干嘛?」以程有点恼火。 「嘘!」我用食指压紧他的嘴唇:「我前男友和他爸,在外面。」 「为什么突然要订作新的西装啊?」 虽然隔着一道门,还是可以清楚听见汤宪钧的声音。 「顏家的婚礼耶!很多老朋友都会到,你老爸我也想要帅气一下。」 「不用穿新的西装也很帅啊!」 「哎呀!当爸爸以后嘴巴怎么就变甜了。」 「别误会,我会这么说是因为你长得跟我很像。」 「臭小子!」 「歪了,领带。我帮你。」 「话说回来,我记得你好像跟顏家的女儿交往过。」 「嗯,你记性真好。」 「除了欣怡外,老爸我最喜欢的就是她。」 「我知道。」 「你29岁那年说要跟人求婚的时候,你爸我啊!还暗暗祈祷就是她呢!」 「你这老粗,内心戏这么多干嘛?」 「臭小子!等你女儿茜茜长大就知道!」 「可能吧,我现在只希望她别尿床就好。」 「那时候你求婚的那个女孩子,林晓苹,现在过得怎样?」 林晓苹? 汤爸说的林晓苹,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晓苹吗? 「老爸,在老妈之前,你有几个女人。」 「四个?吧?」 「我是你的六倍。我都快要记不得了,你弄那么清楚是要干嘛?」 「24个?未免也太荒唐了吧你?」 「还不都要怪你和老妈,把我生成这个样子,害我忙着被女孩子追,没空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 听完真想吐,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害我忍不住推开一点更衣室的门,想要看清楚他是何方神圣。 「你干嘛?」若亭紧张地拉住我。 我拨开她的手,往外瞄去。 不看还好,一看心情更不好。 看了他的长相不禁欣然同意,刚刚那番话并非自以为是,而是实实在在的抱怨。 他长得很帅,真的很帅,配上185公分的身高,如果说他是电影明星我也相信。 不过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他?而且还不只一次? 脑袋转了几圈,才忽然明白,桑拿姐办公桌上的相片,还有顏若亭房间墙壁上的素描,都是眼前的他。 看到活生生的本人,才让我把两个画面关联起来。 「看起来不错,应该不需要修改。」门外的老人家说。 「那走吧!我去刷卡。」 确认他们走远后,我问:「他是不是正在跟张馨丽交往?或曾经交往过?」 「嗯,他跟小丽已经分手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交往的事?」 「桑拿姐办公室有他们的合照。」 「桑拿姐?」 「sunny姐,汤子晴。你认识她吗?」 「喔~子晴是汤宪钧很要好的朋友,只要跟他交往过,不可能不知道她。」 「所以你会认识张馨丽,又和她这么要好,是因为你们都跟那个汤宪钧交往过?」 「是啊!」她无奈地转转眼睛。 「你跟他分手多久了?」 「七年。」 「七年?都七年了你还把他的画像掛在房间里?你疯了吗?」 「记忆力挺好的嘛!」她瞪我一眼:「那不是他的画像,是我的青春。」 「青春?」 「跟他交往的时候,我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让他爱上我。他跟我提分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他是个到处漂泊的花花公子,不需要认真看待。最后他结婚了,跟tony的姐姐,两个人深深相爱,幸福美满。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自己永远办不到的事,而这就是人生。」 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说心里话。 「你好幸运。」 「幸运?」 「我好久好久以前就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自己永远办不到的事。」 「你才幸运吧?」 「我?」 一个漂亮女医生,说我幸运? 「你有一天会发现原来自己能办到的事情,很多很多。」她用食指戳戳我的肩膀:「你成熟的道路是喜悦的,不像我这么晦涩。」 知道她在安慰我,我皱起眉,但忍不住笑了:「怎么觉得你在硬抝?」 「真的啦!你以为jack和tony对谁都这么热心吗?」 「没有吗?」 「当然没有啊!jack讨厌麻烦,tony讨厌交际,朋友屈指可数,但最近我们skype里都是你的名字。」 「你骗人的吧?」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也是啦……」 「加油吧你!别辜负他们的期待,不然我揍你!」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和挥舞的拳头,我搔搔头说:「如果你真的这样希望,就不要一天到晚找我去作奇怪的事,让我好好在家里用功吧?」 「这跟那是两回事!」她紧张地凑过来,用双手勒住我的领口:「不准拿这个当藉口拒绝我!」 她靠我好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我的耳朵瞬间胀红:「好啦!好啦!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我会紧张。」 她听完笑了:「你这老处男,还挺可爱的嘛!」 「囉嗦!」 『我也是。』 这个礼拜,还是没接到任何工作的e-mail。 星期六清晨在床上醒来,想到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在公司,便十分忧鬱。 我拿起手机,滑开上週日和张馨丽在草原的自拍,虽然才刚哭过,但她还是那样明亮美丽地笑着。 传好约她星期天出去玩的讯息,我起身穿上衬衫和牛仔裤,打算回学校找一些最新出版的书和期刊充实自己。 就算是要找新的工作,也得好好准备才行。 在图书馆待了一个上午,终于收到张馨丽的回覆。 『好喔<3』 虽然知道那个爱心只是女孩子间亲暱的符号,但我的心情还是飞了起来。 已经不想继续待在阴暗的图书馆,我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开。 才踏出大门,就看见林晓苹一个人在远处红砖道上漫步。 她穿着天空蓝洋装,衬着白皙的皮肤,和脚上那双白色高跟鞋,让人想到盛夏早晨的晴空。 经过她身边的路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她。 我默默跟着她来到艺术大楼,上了五楼。 虽然在学校待了六年,但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个一个小小的,约半坪大小有着隔音墙的房间,沿着走廊陈列,每间都有一架钢琴,应该是供音乐系学生练习的琴房。 她走进其中一间,推开窗户,打开琴盖。 虽然我听不懂音乐,但看着她漂亮的手指,以快慢交错的节奏在琴键上跳跃,就是一种享受。 「有缺听眾吗?」我推开门问。 她没有回话,但温柔地笑了。 我把背包放在墙壁角落,依着她坐下。 她一首接着一首弹着。 「今天怎么会来?」我问。 「心情不好,回来走走。你呢?」 「我也是。你怎么弹得这么好?」 「兴趣,大学时也有参加社团,跟我的partner常常一起练习。」 「partner?」 「一个小提琴拉得很好的漂亮女生。」 「比你还漂亮?」 「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我失笑:「只有不是美女的人,才会有见仁见智的问题吧?」 「你的嘴巴怎么跟男生一样坏?」她不以为然笑着看我一眼:「她真的很美,而且很爽朗,很迷人,跟我不一样。」 「你很喜欢这里嘛?」 「对啊!」她边说边用右手轻快地滑过好几个琴键,胸部轻轻碰到我的手臂:「这一间琴房,是整座学校,我最喜欢的地方。」 「为什么?」 她停下双手,指着窗外。 我顺着她的手指,走近窗户,原本有一段距离的篮球场,因为毫无遮蔽,一览无遗,场上的人一个个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吗?因为我的个性很阴沉,所以总是爱上开朗的直女。」我对她说。 她默默微笑。 我知道,她在说,『我也是。』 鲁蛇的命运 这个礼拜我脑袋里转的都是穆文和思澄的事,自从上次美术馆之约后,穆文也没有再打电话给我。 我打算放弃星期六下午的小提琴练习,中午门诊结束后就去思澄之前工作的咖啡厅打探。 就在我拎起包包要踏出诊疗室时,不祥的电话响起。 张护士接起电话,才一会儿就露出跟我求救的表情。 我抢过电话:「喂?我是顏若亭,怎么了?」 「顏医生,急诊有一台很急的刀,可是陈医生说他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今天不是他负责吗?」 「他说那台刀至少15小时起跳,今天晚上他儿子生日。」 「他儿子上个月不是才生日吗?」 「他有三个儿子。他说顏医生你单身,一定没问题。」 「我单身就活该帮他吗?」 我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顏医生,病人的状况不太好,拜託你。」 「我马上下去。」 掛了电话,我认命放下包包,下去急诊了解状况。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每次星期六我有诊的时候特别容易接到这种电话。 我一开始怀疑陈医生是针对我,因为我们是同一期进医院的,认识第一天他就试着约我出去,但我一直没给他机会。 一直到张医生和黄医生也开始这样对我,我才明白,在这少子化的世代,单身是不可饶恕的,必须帮结婚的人擦屁股以消业障。 这,就是鲁蛇的命运。 =================== 今天是约定好打扫的日子。 早上九点来到若亭家门口,按了电铃却没人应门,打手机也没有开机,等了二十分鐘,我决定离开。 才下电梯走到门口,就看见她蹲在公寓前的人行道上。 「顏若亭,你在干嘛?」我跟着蹲下。 「血糖很低。」她回。 「血糖?要去帮你买糖果吗?」 「吃了。等一下就好。」 「你要一直蹲在这里吗?太阳很大。」 她没有回我。 「我抱你上去吧?」 「我很重。」 也太小看我了。 我拉起她的左手,放上肩膀,先让她靠着我,再把她抱起。 「钥匙呢?」我问。 「包包。」 按电梯上楼,开了门,我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还有柜子,只发现泡麵、饼乾、微波食品和冰淇淋。 原来这间厨房只是装饰品。 我拿了饼乾,走近床边,她看起来有比较好一点,但脸色还是很差。 她伸手拿走饼乾,吃了起来。 「怎么会搞成这样?」 「昨天中午突然被找去开一台刀,状况比较复杂,开了20小时。」 「没吃也没睡?」 她没有回我,只是继续狼吞虎嚥啃着饼乾。 「你钥匙借我,我去买东西给你吃。」 张老千 刚刚天旋地转的时候,被他轻松地一把抱起。 原来他虽然瘦巴巴的,但十分结实。 说要去买东西给我吃,以为是便当,结果居然是新鲜的食材,才四十分鐘,三菜一汤轻松上桌。 我扒了饭,迫不及待大快朵颐。 「你是专业家政妇吗?」我嚼着美味的洋葱炒牛肉问。 「只是一般女生都会的家常菜好吗?」 他不屑地在『一般女生』四个字加强语气,好在我十二岁就宣布和厨房绝交,不然一定火冒三丈。 「很好吃耶!比一般女生煮的好吃,你怎么学会的?」 「我是单亲家庭啊!」 「爸爸还是妈妈?」 「爸爸,卡车司机,工时长,很少在家。」 「是喔?谁照顾你?」 「我爸怕我学坏,也怕我被别人欺负,所以把我放在家里附近的道馆。」 道馆?佛堂那种吗? 「当医生好像真的很累?」 「是啊!」我胡里胡涂应着,然后塞了一口好吃的鸡肉滑蛋。 「去外面小诊所会比较轻松吧?」 「会吧。」 「怎么不去?」 「在这里,才能变强。变强,才能为所欲为。」 ===================== 老师和tony哥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三个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努力是为了爬上世界的顶尖。 但是我,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不被世界拋弃。 正当我想再开一个话题时,发现若亭拿着筷子睡着了。 看着她油腻腻的嘴巴,和可爱的睡脸,我忍不住笑了。 环顾她乱七八糟的房间,满桌的食物垃圾和医学报告混在一起,地上的资料也一落一落的,原本觉得厌恶,现在才有点理解。 一个女孩子,这么努力,让人有点心疼。 ==================== 等我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四点。 家里换了样子,窗明几净的。 地上一落一落的医学报告,全部按照关键字字母排列上了书架,桌上和厨房的垃圾连屑屑也没有留下。 冰箱上贴着超级市场的发票,大概是在跟我要食材费。 我定睛一看,居然有两张,加加起来高达两千元。 张以程,你是老千吗?因为看我老是乱花钱就当我是凯子? 我不悦地打开冰箱,想拿饼乾出来吃,却发现多出几个保鲜盒,装着各式各样的菜餚,还有一张他的纸条。 『微波食品我都帮你丢掉了!吃那个容易老,你这臭老太婆。下次有空再帮你作菜,你好好想想要怎么报答我。』 我兴高采烈挑了一盒鮭鱼炒饭,放进微波炉,远远看着灯光下的保鲜盒转着圈圈,我握紧了汤匙期待着。 快乐的叮叮声响起,我衝过去,打开微波炉,舀了一口。 天哪!也太美味了。我好幸福。 我突然好想成为一个男人。 好想好想,娶一个张以程这样的老婆。 有乾净的家可以回,有好吃的饭可以吃,还不用帮别人擦屁股。 极乐世界也不过如此。 扒了几口饭,才发现房间变得好亮。 我的房间採光有这么好吗? 望向落地窗,我乱七八糟随便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已经被摺好一叠一叠放在沙发上。 我惊慌失措地衝过去,赫然发现我的胸罩内裤也排列得整整齐齐。 靠!!!! 我的a罩杯,露馅了。 希望下次见面他不会糗我居然放了这么多胸垫。 『我也懂。』 星期天下午,载着张馨丽来到游乐园买了星光票。 听说今天有烟火,还有游行,而她最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 我们吃了汉堡薯条当晚餐,又玩了旋转木马,还有过山车。 我牵紧她的手,去每一个地方。 在闪烁五彩灯光的夜里,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也照亮了我。 我们来到游行大道,等待烟火释放。 「你会怕烟火的爆炸声吗?」我故意问。 「有一点耶!烟火虽然漂亮,可是真的很吵。」 「等一下我帮你摀住耳朵吧?」 「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胆子比你大啊!」 「雅蓉,我决定了。」她眼神坚定地说:「我要变成你和若亭姐姐那样的女生。」 「哪样的女生?」 「很厉害,很有自信,单身也快乐的那种。」 「我单身不快乐啊!」 「真的吗?可是你看起来很好。」 「那只是看起来。」 她诚恳地握紧我的右手:「你喜欢哪种男生啊?雅蓉?我帮你吧!我有蒐集很多我们公司男生的情报喔!」 我喜欢你啊! 我故意不回应她,伸出左手摸摸她的脸。 她紧张地跟着抹起脸来:「有东西沾上了吗?刚刚吃的棉花糖?」 看她可爱的反应,我不由自主笑了,带着心痛:「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漂亮。」 「真的吗?若亭姐姐说,我是个快乐迷人的女孩子,一定会有很多男生喜欢我的。」 「你啊!别作梦了。看烟火吧!」 一颗,两颗,三颗。 七彩繽纷的花火照亮整个夜空。 我伸出双手摀住她的耳朵,将她拉进怀里,闻着她迷人的香味,偷偷亲吻她的头发。 「雅蓉!你看那颗!」 她兴奋地指向天空,然后轻轻握住我的手。 好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烟火结束,游行跟着开始。 穿过令人眼花撩乱的游行队伍,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晓苹。 她穿着白色背心,天蓝色短裤,把长发扎成马尾,站在游行大道对面向我挥手。 「我去一下厕所,你在这里等我。」 稍微绕个路,我从侧边跑近林晓苹:「怎么一个人来?」 她浅浅地笑着:「这是她以前念书时最喜欢的地方。」 「你有跟她来过?」 「没有,她以为我不会喜欢这种地方,所以从来没约过我。」 「所以你喜欢吗?」 她摇摇头:「其实真的不喜欢,但是想要跟她一起来。」 「那她挺了解你的啊!」 「如果能更了解就好了。」她苦笑。 「一起玩吧!」我牵起她的手。 她慌张起来:「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她当我是直女啊!刚刚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但能怎么办?继续努力囉!」 「我好羡慕你……」 「羡慕?」 「除了十年前鼓起勇气告白外,我从来没有努力过。」 「你很努力呀!」我把她拉近自己的身体,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努力不让她知道你还是喜欢她,努力继续当她的普通朋友,就算常常难过得快死掉。」 两行清泪默默滑下脸颊。 「我都懂喔!」 她伸出纤细的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腰。 「走吧!」我帮她抹开眼泪,笑着对她说。 「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别跟我抢就好。」 「才不会。」她不以为然笑出来,敲一下我的肩膀。 我抓住她的手,跑回张馨丽身边。 「晓苹姐?」张馨丽惊呼。 「她今天一个人来玩,你们应该认识吧?我上次在草原有看到照片。」 「你们怎么会认识?」 「上次一起搭tony哥的便车。走吧!去玩大怒神!」我故意用右手紧紧搂住张馨丽的肩膀。 「我才不要!」她娇嗔地想要推开我, 「逃跑的是小狗。」我用食指戳她的脸颊。 「晓苹姐也要玩吗?」 「她是仙女,有豁免权!」 她翘起嘴巴:「王雅蓉!你干嘛针对我!」 「因为你是个快乐迷人的女孩子啊!」 「你少来!刚刚还叫我别作梦!」 我没有说谎。 你真的好快乐,好迷人。 跟在黑暗里行走的我们不同。 我回头看了一眼林晓苹,那双清澄美丽的眼睛笑着。 我知道,她在说,『我也懂。』 张以程的约会 ================ 『你们知道吗?那个脸很臭,从mit回来就跩得要命、自以为是的陈家豪老师,最近一直追着一个艺术系大一的女生跑。』 『真的假的?也太噁心了吧?他应该至少三十几岁不是吗?』 『看起来一脸正人君子,其实都在装模作样!』 『学歷好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好色的中年男子。』 『去警察局告他性骚扰!这样我们就不用再上他的课了。』 『好主意!每次考试都出那么难,他以为我们是顶尖大学的学生吗?』 『就是说啊!只不过是来拿个文凭,为什么要被他这样虐待?』 =================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推开研究室的门,看到老师正面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爱那个男人。回来我身边,好吗?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老师……你对着墙壁在干嘛?」 听到我的声音,老师的脸瞬间胀红。 「你可以假装没听见吗?」 「如果假装没听见,可以现在马上毕业吗?」 「当然不行。」 「那为什么我要答应你?」 「因为刚刚那不是问句,是命令句。」老师转向我,抬起下巴:「论文呢?」 我无奈地翻开包包,把论文递给他。 「老师,那个男人天天来接她下课的样子,我下班经过学校门口都会看到。」 「那又怎样?」 我决定点醒他:「她天天都去那男人家睡觉耶!老师!」 他的脸色更差了。 「而且……」 「而且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你追着艺术系女学生跑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现在fb社团里学弟妹把你说得很难听。」 「……是吗?」 「老师你都不生气吗?」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啊!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把论文丢回来:「第三章,重写!」 我捏住眉心:「老师,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讨人厌。」 「为什么?我这是为你好耶?」老师顶着额头上的青筋,装模作样地笑着。 流言最可怕的,莫过于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本加厉,当事人又被蒙在鼓里,没有澄清的机会。 老师在瞿教授把我赶出师门后收了我,在系上的人缘已经很差了,现在又有性骚扰的传闻,我很担心这些间言间语会为老师带来什么伤害。 『以程,可以聊聊吗?』 自从上次联谊过后,小芳已经第三次传这样的简讯给我。 我原本不想理会,但为了老师,我决定找她出来。 『我现在在学校,跟你约晚上八点,学校旁边的「淡水暮色」咖啡厅。』 ================ 「淡水暮色」是思澄之前工作的咖啡厅,也是jack和她相识相恋的地方。 听说她离职那天走得很急,上週六原本是想来打探一下她有没有遗留什么个人物品,说不定会有跟穆文相关的线索,但没想到单身业障那么重。 今天终于抽出时间过来,我进门后马上走向柜台。 「你是说,思澄请你来拿她的东西?」值班的店员一脸惊讶。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对啊!她有些私人物品来不及带走,请我帮她拿回去。」 「我完全没印象她有在店里摆自己的东西耶!倒是老闆一直叨念她带走的两套咖啡店制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要还来?」 「这样啊?」我苦笑:「一套制服多少钱?我帮她还好了。」 抽出皮夹里的三千元,我失望地离开柜台。 才转身,就看到张以程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坐在店里角落。 这是在约会吗? 可是看以程凝重的表情,似乎又不像。 我按耐不住好奇心,便点了咖啡,偷偷摸摸走到张以程背后的位置坐下。 「你愿意见我,我很开心。」 天啊!有一个正妹这样跟你说,张以程你没有我也能出头天嘛! 「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你最近有看系上的fb社团吗?」 「你是说,家豪老师的事吗?」 「对,那个传闻里艺术系大一的女生,其实在入学前就已经跟老师分手,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老师现在只是放不下,才一直跟着她,完全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你希望我做什么?」 「在社团里提出我刚刚说的那些。」 「你为什么不自己提?」 「之前因为你的事,已经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了。我怕用我的帐号发言,只会让情况更糟。」 「……可是,我没有提这件事的立场。」 以程停顿了一下,声音激动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瞿教授的为人?之前家豪老师已经为了我得罪他,如果被他知道这些传闻,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 「如果我帮你,你会原谅我吗?」 「我会感谢你,但能不能原谅,我不确定。」 不久传来女孩的啜泣声。 「你不要在这里哭,我觉得很困扰。」以程的声音透露着满满的不耐烦,但我还是听到他抽面纸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纠结?我原不原谅你有差别吗?你已经毕业了,我们在公司很难碰到面,就算见了面也可以装作不认识。我早就当那件事是过去式,你不能也比照办理吗?」 「可是……我喜欢你。」 「啊?」 看来张以程跟我一样惊讶。 脱离处男之役 「毕业以后,我才确认自己的心情,之前在学校躲着你,是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你的心意……」 张以程沉默了好久,连我都心急起来。 快答应她啊!你这笨蛋!脱离处男就看这一役了。 「对不起,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那样的想法。」 我差点把嘴巴里的咖啡吐出来。 「之前你哭着告诉我,你被瞿教授性骚扰的时候,我很心疼你,但也就只是心疼而已。」 「可是……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如果换作别人,我还是会做一样的事。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过了三分鐘,那女孩起身,掩着哭泣的脸匆匆离开咖啡厅。 张以程还呆坐在我身后,没有要追出去的意思。 我终于忍不住,转身在他耳边大喊:「哇!」 他吓一大跳,右手一个反射动作就要打上我的脸,我惊恐地闭紧眼睛。 「顏若亭!都几岁了你?」 听到他嫌弃的声音,我才安心地张开眼睛:「你干嘛不出去追她?」 「你都看见了?」 「我一直坐在你后面啊!」 「啊?真的?什么时候?」 我摆出陶醉的表情,模仿刚刚那女孩说:「你愿意见我,我很开心。」 他胀红了脸,大声地说:「干嘛这样偷偷摸摸的?」 「这么可爱的女生跟你告白,为什么不接受她?」 「只要是帅哥跟你告白,你就会接受吗?」 「如果我27岁还是处女的话,当然!」 他的脸更红了:「顏若亭,你真的很贱!」 我耸耸肩继续说:「感情是需要练习的啊!如果不多谈几场恋爱,怎么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自己?就算最后失败分手了,也是一种学习。」 「我还没有谈恋爱的资格。」 「啊?」我不可思议地问:「谈恋爱还需要什么资格?」 「我爸跟我约定的。」 「这种约定一般只跟女儿作吧?你爸没有搞错吗?」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还是其实你是女儿身?」 他恶瞪我一眼,背起包包准备离开。 我赶紧抓住他的手:「好啦好啦!我不闹你。告诉我吧!以程大人,我好想知道!」 他捏一下眉心,反手一捞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从座位上拉起:「出去说吧!这里很亮。」 我跟着他走进黑漆漆的校园,他抬头仰望天上的月亮,默默踱步走着。 一直到快要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他才开口:「我爸19岁就生了我,我妈因为生活太苦离家出走。我爸一直对我很抱歉,希望我在有能力照顾一个女人和孩子前,不要昏头。他不希望自己的孙子还是只能在道馆长大。」 「在道馆长大不好吗?」 「没有不好啊!我爸只是心疼我没有妈妈照顾,什么事都得自己来吧!」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还算公平。 你缺少什么,老天爷就会再帮你开一个天窗之类的。 就像我,虽然没有一个深爱我的男人,但除了男人,我什么都有。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就是因为我太富足了,所以老天爷才不给我一段像样的恋爱,不然祂没办法跟其他人交代。 我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觉得自己没资格谈感情。 那不是生而为人,所能拥有最深刻的喜悦,也是最基本的权益吗? 「你啊!赶快毕业,去找个好工作吧!」 「我也想啊!可是老师不放我走。」 我突然回想起,那天在加里山迷路时,我在心底对他许下的诺言。 还有冰箱里那些保鲜盒,和他留下的纸条。 「要不要我逼jack让你毕业啊?我真的办得到喔!」 他又瞪我:「你别闹了!我相信老师,他留我下来应该是为了我好。」 这个傻瓜。 「你怎么那么爱你老师啊?」 「他是我的偶像啊!」 「偶像?因为他数学很厉害吗?」 「不是。」 「那是?」 「我一直以为毕业后,就不能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老师让我知道,大人也可以诚实而正直。」 我忍不住笑了。 jack那执拗不合群的个性,在他眼中竟变成优点了。 「你笑屁啊?你刚刚应该也听到老师的处境了吧?赶快一起想想办法啊!」 「你说那个fb社团?」 「对啊!」 「他们说jack什么?」 「说他追着思澄跑,说他很噁心,说他性骚扰。」 「性骚扰?那警察可以去抓他吗?」 「不行吧?性骚扰是告诉乃论,思澄又不可能告老师。」 没想到还挺懂法律的,这个家政妇真是多才多艺。 「那就好啦!」 「啊?你确定?可是瞿教授真的很阴险!」 「你放心啦!要成为诚实正直的大人,不只需要白目,还需要两把刷子。」 眼下对jack来说,最棘手的倒不是fb的流言,而是思澄和穆文的关係。 偏偏那是急不来的,手边已经没有其他线索,太主动出击又怕穆文会起疑心,或许我可以暂时放下,来担心一下眼前这个傻瓜。 既然不能逼jack让你毕业,我就帮你把张馨丽追到手! 恋爱沙场 思前想后,最能够发挥张以程家政妇专长,又符合年轻人喜好的活动只有一个,就是溪边烤肉了! 决定以后马上打电话约以程和小丽出门。 「你又想干嘛?」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暴躁。 「一起去嘛!我好想去郊外散散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师最近超级低气压,我都不敢去吵他。」 其实星期天我很想宅在家里看书。 但为了你,情和义,值千金。 「再抵一次打扫。」他随即提出要求。 「喂!你别太过份喔!」 「不要拉倒。」 真的超级超级超级过份!可恶的傢伙!!我是为了你耶!!! 「好啦好啦!怕你了。记得穿我送你的新衣服。」 「去烤肉耶!弄脏怎么办?」 「你不穿我就再送你十套。」 这句话终于让他闭上嘴巴。 但没想到张以程前途如此乖舛,小丽居然自己约了雅蓉。 我只好主动提议要开车,打算先去接王雅蓉,把她放在副驾驶座,再去接张以程,然后是小丽,让他们两个一起坐在后座,创造培养感情的小空间。 星期天早晨来到雅蓉家巷口,远远看到她,我的心凉了一大截。 她穿着粉红色polo衫,配上靛青色短裤,衬着白皙的皮肤,修长而结实的小腿,还有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清爽又帅气,我都想要跟她约会了啊!!! 「hi~若亭姐!好久不见。」 张以程,你最好给我振作一点!!! 好在他没有辜负我,穿着我送他的那件白底衬三条黑线的adidas运动衫和宝蓝色运动长裤,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加上他原本身材就不错,虽然差雅蓉一截,但也还算好看。 我再次讚叹自己选衣服的眼光。 最后是小丽,她一拉开车门,雅蓉和以程的目光就追随着她。 一头长黑的直发扎成马尾,露出雪白的颈部,宽松格子衬衫里面是v领低胸白色背心,配上牛仔短裤,青春亮丽又不失性感。 「张馨丽,你要不要吃蜜饯?」王雅蓉转身问。 「什么蜜饯?」 「台南安平的芭乐乾。」 「那个超好吃的耶!王雅蓉,你怎么要买不找我?」 「我买,你吃就好啦!」 「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可爱啊!」 我都已经刻意让小丽坐在王雅蓉的正后方了,但王雅蓉还是不停藉着分享零食和自拍的藉口和小丽玩啊闹的。 反观以程,一个人默默坐在旁边。 若他真的心如止水,我也认了;但每当我用后照镜窥视,都看到他在偷看小丽。 我生气了,非常生气。 等一下一定得让王雅蓉好看! 到了目的地,四人齐心协力把以程昨天採买的食材和烤肉架搬到溪边。 「今天的菜单是什么?」我提高音量问。 「还能是什么?烤肉和萝卜贡丸汤吧?」以程满不在乎地随便回答。 「你是说,烤肉野菜三明治还有时蔬鲜汤?」我再提高了音量。 「你是白痴吗?」他恶瞪我一眼。 眼明手快的雅蓉已经牵起小丽的手:「张馨丽!我们去玩水吧!」 「好啊!」小丽甜笑完,就让她牵着往溪边跑去。 看着认份蹲在一旁生火和处理食材的笨蛋,我命休矣。 肤浅或痴情 我奋力往张馨丽身上泼着溪水,她也不甘示弱努力反击。 阳光下的她笑着,我的心情也跟着灿烂起来。 溪水沁湿了她的白色背心,格子衬衫里,肤色和内衣的线条若隐若现。 「累了累了!休息一下。」我摆摆手,跳上大石头。 「认输了吗?」她得意地笑着跑过来。 「才不!」我一把搂过她的腰,把她也拉上大石头,让她坐在我两腿间。 「你要干嘛?」她抬头问我。 「当你的靠背啊!这样坐比较舒服。」我把身体往后坐,肩膀向前倾,再用右手顺着她的头发,让她轻轻靠在我右肩上。 「真的耶!好舒服喔!」她听完放松地窝在我怀里:「人体沙发。」 我拍拍她的头,偷偷享受她迷人的体香。 「张以程烤肉烤得好认真喔!」她慵懒地说。 转头往h大的方向望去,他正挥汗如雨地整理食材。 顏若亭则躲在树荫下,戴着帽子,墨镜,还把衬衫罩在头上。 「你很厉害,很有自信,单身也快乐的若亭姐姐,怎么那么像阿婆?」 「你嘴巴很坏耶!皮肤白的人本来就很怕晒。」 我轻捏她白嫩的脸颊:「你也很白啊!」 「我想玩水嘛!」 「那糟糕!你没办法跟她一样了。」 「王雅蓉,你很幼稚。」 她娇俏地嘟起嘴,让我好想吻她。 「我这辈子,最远大的志向,就是找个好老公。」 她翻个身,脸颊贴着我的锁骨,加快了我的心跳。 我按耐住激动,搂一下她的肩膀:「很好的志向啊!」 「可是,知道宪钧大哥要结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掉,好像人生没有了意义。但若亭姐姐不一样,她就算没有男人也过得很快乐,我好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那样。」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若亭姐姐说很简单,只要有喜欢做的事就好了!」 「你没有吗?逛街、看电影,出去玩,你一直都在做啊!」 「我觉得好像不太一样。」她歪着头苦恼起来:「若亭姐姐说她喜欢看画展,听音乐,拉小提琴,还有看书。」 「那些不是很无聊吗?」 「是啊。」她又翘起嘴巴。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呢?这样怎么可能会快乐?」 「这么说,好像也是。」她转转眼睛:「若亭姐姐还说,如果把原本的我找回来,就会有很多男生欣赏我。可是,后来想想,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有没有男生欣赏你,很重要吗?」 「没有男生欣赏我,不就代表我不够好吗?」 「男人是很肤浅的动物啊!」 「宪钧大哥才不肤浅!他很痴情!」 她气呼呼地看着我,没有发现自己的矛盾。 想要单身也快乐,想要找回自己,却渴望藉此获得男人的青睞。 努力让自己站得更直,只为有个依靠。 女人就是这样精巧细緻,又扑朔迷离的美丽生物。 但这样没有自我,渴望依赖的女人,在异性恋的沙场上,注定鎩羽而归。 因为男人不懂欣赏,只会觉得麻烦。 美好贴心的老婆 看到王雅蓉不停和小丽有肢体接触,我紧张起来。 「张以程!你快去玩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你?你会切贡丸吗?还没完全退冰,很硬很滑喔!」 「你说这什么傻话?我是医生好吗?天天都在用刀。」我抢过他手上的贡丸和刀,却不小心失手,六七颗贡丸任性地在地上打滚起来。 我花一秒整理完惊慌失措,随即挺起胸膛:「手术刀比较好拿!」 他恶瞪我:「我肚子很饿!不要拖慢我的进度!你给我乖乖坐好,等着吃就好!」 他这么命令我的时候,全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神啊!真希望常常有人这样命令我。 张馨丽啊!别再跟王雅蓉瞎搅和了!你真该坐在我这个角度好好欣赏一下!这么美好贴心的老婆就在这里等你啊! 不知不觉来到十二点,管他鸡翅鸡腿香肠肉片还是甜不辣,全部被张以程烤得漂漂亮亮,色香味俱全。 就连平凡的贡丸萝卜汤也香甜可口,一旁炭火的馀温正烘烤着白软的土司。 我不得不给张以程十个大拇指。 「哇!以程,你烤的鸡翅超级好吃!」小丽讚叹。 我赶忙插话:「以程超会作菜的!又是家事万能!」 雅蓉不慌不忙,一把揽住小丽:「市区s烧烤店的鸡翅也很好吃,下次我请你吃。」 「喔!那家我听过。」以程搭腔:「不过好像很贵,等我找到正式工作,我也想去吃。」 张以程,你这白痴。 「我也好想学烹飪喔。」小丽喃喃地说。 「叫以程教你啊!」我又看见一道希望曙光。 小丽眼睛都亮了:「真的吗?我想要学烤饼乾和蛋糕。」 以程正经八百地说:「那我没办法教你,我只会中餐。」 张以程,你这白痴。 小丽失望地耸肩:「不过我的宿舍也没有厨房,只是想想而已。」 「我宿舍有厨房啊!」雅蓉再次搂住她的肩膀。 「真的吗?我可以去吗?」小丽天真的问。 「我也要去!」我赶忙插话,怎么能让她们两个单独相处?还是在王雅蓉家! 「你去干嘛?你又对烹飪没兴趣。」张以程不以为然。 「你也去!」我拉下脸。 「我干嘛去?」 张以程,你这白痴!!白痴!!白痴!!! 这天,我鎩羽而归,一无所获。 张以程这白痴依然故我。 我的一切辛苦化为泡影,还帮雅蓉作了个好球。 皮肤更白白黑了两个色阶。 至亲爱的读者 以下文字留给盗版网站的读者: 本篇小说的作者是:曾好珊 小说正版在:p。*o。*p。*o。*原创(。*为防机器人乱码,请删除后搜寻) 正版也是免费阅读,如果这样你们还是想看盗版,那我会有一点点伤心。>_< 我的作品都是系列作品,会随着新书上架而在书籍简介做通知 如果不想错过,请支持正版,另外正版平台也会有我自己设计的书封喔! 我也会在脸书的"曾好珊"粉丝团和大家谈我的小说, 介绍一些小说里提到的一些有趣的事物、景点,欢迎来玩! 十年前,流星雨 其实我的厨房没有煮过比白开水更复杂的东西,但既然已夸下海口,只好拎着信用卡去大卖场採买烤箱和厨具。 缺的东西实在太多,我也懒得查什么款式比较适合,最后的下场就是盯着一整排烤箱发楞。 「发什么呆?」有人从背后拍我的肩膀。 我转头,是林晓苹。 她穿着一件深绿色洋装,拿着鲜红色包包,用色虽然大胆,但款式简单平整,很能衬出她白皙的皮肤和出眾的气质。 「我有恋爱的烦恼,而且只有你能救我。」我作出痛苦的表情。 她笑了:「我要怎么救你?」 「张馨丽想要学烤蛋糕和饼乾,但我的厨房现在只能煮白开水。」 「那简单,交给我吧!」 我推着购物车跟着她,没多久就装满了烤厢和厨具。 「需要帮你装潢厨房吗?」她问。 「可以吗?」我作出恳求的手势,她又美丽地笑了。 「那先陪我买完东西,再去你家。」 「是下礼拜的菜吗?」 「不是,汤宪钧最近一直嫌子晴作的菜难吃,她气不过,突然要我教她。」 看着她甜滋滋的表情,我有点伤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好人卡的?」 「2007,还是2008?太久了,不记得了。」 「这么专情?十年我都换了七个女朋友了。」 「十年内你掰弯了七个直女?」她吃惊地瞪大眼睛。 「要我教你吗?」 她微笑着摇手:「下次吧!等下一个我喜欢的人出现。」 结帐完,我载着她回到我家。 一进厨房,她俐落地把烤箱和各式厨具放在适当的位置。 除了帮忙搬重物,我都倚在门框上,欣赏她迷人的体态和优雅的一举一动。 「小丽怎么突然想要学烘焙啊?」她擦拭流理台的时候问我。 「有个朋友跟她说,女孩子要有自己的兴趣,才能单身也快乐。」 「这的确是很常见的说法。」 「但为什么女生一定要有兴趣呢?她的兴趣不能是谈恋爱吗?」 「有些人觉得把快乐建筑在别人身上很危险,因为没办法自己掌握。」 「为什么要奢望去掌握一切呢?我们的存在就是一场悲剧,如果连美好的恋情都没办法享受,人生还剩下什么?单身怎么可能会快乐?」 「这倒是真的。」她若有所思地微笑:「我会烹飪,会弹琴。但一次也好,我好想享受美好的恋情。」 「你没谈过恋爱?」 她摇摇头。 我好难过。 牵起她的手,我把她拉进卧房,让她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然后关掉电灯。 床铺正上方的天窗里掛满了星星。 「好漂亮。」她讚叹。 「很棒吧?这是我当初拚死也要租下这间公寓的原因。」 「我想起大三那年,期中考前夕,宪钧和子晴带我去看流星。」 「你许了什么愿?」 「我乞求流星,请它让我爱上汤宪钧。」 「你太为难流星了。」 她微笑着,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终极对决 我又牺牲了一次打扫,张以程才愿意一起去雅蓉家做蛋糕饼乾。 没关係,我对自己说。 等他追到张馨丽,我要他跪下来谢我,把欠我的通通还来! 星期六下午,我依照约定时间按了雅蓉家的电铃。 「若亭姐!欢迎!」她笑容灿烂地开了门,穿着牛仔衬衫和白色窄管裤,领口故意开得很低,露出白皙的颈部和锁骨,那双腿又直又长。 我赶紧抓回想跟她约会的妄想,准备应战。 进门后,才惊觉厨房已经运作了一段时间。 「若亭姐姐,你来了?」小丽穿着围裙,脸上还有两个麵粉指纹。 「你们怎么已经开始了?」 「雅蓉约我一起吃午饭,吃饱后我们先试做了一次,很好玩喔!」 王雅蓉果真不是省油的灯,是我太大意了! 反观张以程,居然迟到了一小时。 我气急败坏帮他开了门:「怎么这么慢?」 「早上打工,下午有同事临时请假,找我代班。」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到底在打什么工啊你?」 「你这老太婆怎么问得比我爸还多?」 你这老处男!!! 要不是王雅蓉在,怕被她抓到把柄,我早就反击了!!! 「快点!我们去厨房!」我拉住他的手腕,火速朝厨房前进。 雅蓉帮小丽在流理台架好了pad,上面显示着食谱,以程穿起围裙,站在小丽身边看一下食谱,就顾自动手做了起来。 「雅蓉!麵团不能这样捏啦!」小丽惊呼。 「那要怎么弄?」雅蓉的声音笑着。 「手要这样压。」 小丽伸手压住雅蓉的手指导着,雅蓉趁势双手一张,把她环在自己怀里。 「雅蓉!你认真学,不要玩啦!」 「可是很好玩啊!」 雅蓉的大手一下捏着麵团,一下轻捏着小丽的手,还狡黠地看了我一眼。 王雅蓉!你这心机色狼! 原本我期待以程俐落的手脚可以让小丽刮目相看,但雅蓉又是笨手笨脚,又是调皮捣蛋,完全佔据了小丽的注意力。 我灵机一动,把剩下的蛋全部打进大玻璃碗里,拿起筷子用力搅拌。 「你在干嘛?」张以程紧张地把玻璃碗抢过去。 「不是要做蛋糕?」 「你这是要做蒸蛋吧?蛋黄只要一颗就好!你这样我们没蛋了怎么办?」 「是喔?我不知道。没蛋了怎么办?」我狡黠地回看王雅蓉:「这附近好像没有便利商店。」 雅蓉瞪我一眼,然后拿起皮夹:「我出去买。」 跟我斗? 要不是张以程这猪队友,你还嚣张得起来吗? 「就跟你说!坐着等吃就好!你不要待在厨房里!」 正当我得意洋洋时,张以程不悦地把我推离流理台。 我是为了你耶!你这白痴!你当我真的是白痴吗? 我没好气地晃进客厅跳上沙发,拿起电视遥控器。 虽然没有了食材,但张以程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动手热起平底锅。 「以程你要做什么?」小丽在一旁问。 「把顏若亭搞砸的食材作成日式蛋捲让她带回家,不然很浪费。」 脑海里晃进的那天他来我家打扫在冰箱里留的纸条。 我感动了。 情和义,值千金。 张以程,交给我吧!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更伤自尊的疑问 我不是不知道顏若亭在打什么主意,但我没把h大放在眼里,只觉得这两个硬要贴上来的电灯泡碍眼。 要买蛋,就去买蛋,顶多三十分鐘,什么也不会改变。 下了电梯,踏出公寓,天上渐渐飘起雨来。 我三步併作两步往三条巷子外的超级市场跑,希望在下大雨前回到家。 但天不从人愿,结完帐要离开超市时,已经下起倾盆大雨。 雨中,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晓苹失魂落魄沿着河滨人行道走着。 我解开牛仔衬衫,盖住头,往她的方向衝去,一把把她拉进肩膀下。 「你在干嘛?」 「雅蓉?」她愣愣地抬头看我。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淋雨?不是说要教子晴作菜?」 「tony感冒,早上突然发烧,她不能过来了。」 「她不能来,你就一个人在这里淋雨吗?」 「我们已经两年多没有单独相处了。我好期待,真的好期待。」 她的脸上湿湿的,我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不要一个人,来我家吧!」我牵紧她的手。 「这样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我倒希望电灯炮是你呢!」我苦笑。 回到公寓,我们两个已经全湿了。 「有新客人。」开门的时候,我对里头三个人说,然后把晓苹拉进屋里。 「晓苹姐!你也一起来了?快来教我们。」张馨丽开心地跑过来,拉住晓苹的手。 「若亭?」 「晓苹?」 看清楚对方的脸后,晓苹和若亭同时惊呼。 「你们两个认识?」我问。 「她就是我大学社团的partner,很会拉小提琴的那位美女。」晓苹笑着说。 ================== 林晓苹,我大学时代的社团朋友,也是当时t大的校花。 那时候我常被调侃,明明自己也是个美女,但站在她旁边却成了绿叶。 我没有很在意,多亏了她,我们的演奏会场场爆满。 我跟她都是比较独立的女生,除了练习合奏的时间,我们各自忙碌,虽然毕业后没多久就断了联系,但我一直记得这个朋友。 因为她的赏心悦目,因为她的温柔善良。 她不只是当时学校里眾多猪哥的女神,也是我的。 「你先去洗澡吧!我的衣服借你。」雅蓉递了毛巾和衣服给她。 我焦躁不安地窝在沙发上,胡乱转着电视。 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口问她。 问她是不是曾经跟汤宪钧交往过? 问汤宪钧29岁那年求婚的对象,是不是就是她? 「若亭,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她洗好澡后,穿着雅蓉的t恤在我身边坐下。 「还不错,你呢?」 「也很好。」她笑了,是我曾经很熟悉的温柔笑脸。 「你结婚了吗?」我问。 「我现在单身,你呢?」 「我也是。」 「你在哪间医院?」 「c大医院,妇產科。你呢?在哪里工作?」 「e大学的諮商中心。你也认识雅蓉跟小丽?」 「嗯,我和小丽曾经跟同一个男生交往过,因为缘分变成朋友,后来又认识雅蓉。你们呢?怎么认识的?」 「我有朋友曾经在l公司工作,所以才会跟她们有缘份。」 你的那个朋友,就是汤宪钧吗? 我好想问。 我又想起,七年前那个夜里,我享受着汤宪钧的热吻时,他的电话响起。 在漆黑的房间里,他手机亮着,虽然距离太远,画面太小,但我确信来电显示的照片是一个女人。 他一边扯下我的内裤,一边接起电话,我甚至还记得他厚重的呼吸声。 然后他的眼神从迷濛转为清醒。 『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 他说完就跳下床,穿上衣服裤子,头也不回离开屋子。 那也是你吗? 这是个更伤自尊的疑问。 我问不出口。 会赚钱真的很重要 我不是不知道顏若亭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我真的没有要追张馨丽的意思。 要不是可以抵免打扫,我也懒得来。 顏若亭大概跟厨房有仇,刚刚眼睁睁看她一口气把二十颗蛋打进碗里,我的青筋瞬间也断了二十根。 才料理完毕,张馨丽就迫不及待夹起一块蛋捲往嘴里放。 「以程,你做的日式蛋捲好好吃喔!你怎么这么厉害?」她一脸满足地说。 「我是单亲家庭啊!」 「这样当你女朋友的压力好大。」 「哪这么夸张?」看着她崇拜的眼神,和漂亮的脸蛋,我有点飘飘然的。 「会作菜的男人感觉好浪漫,生活应该很有情趣。」 「肚子饿了,就得吃。作菜不过就是柴米油盐,有什么好浪漫的?」 「你好老成喔!可是这样怎么追得到女孩子?」 我的脸被她的话赏了一巴掌。 下次面对女生的时候还是别那么率直好了。 雅蓉这时推开大门走进屋子。 「有新客人。」 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好漂亮的女人。 虽然全身溼透,有点狼狈,但掩盖不了她的美貌和优雅的一举一动,我忍不住看呆了。 「晓苹姐!你也来了?快教我们。」张馨丽开心地往门口跑去。 看了三分鐘,我才觉得她有点眼熟。 她好像就是桑拿姐办公桌照片里那位仙女,tony哥的女朋友。 本人比照片更加美丽,还多了迷人的气质。 等她洗好澡,和顏若亭聊完天进了厨房,那熟练的动作和敏锐的味觉更令我叹为观止。 这就是年薪3000k的等级。 原来会赚钱真的很重要。 =================== 「雅蓉,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星期三还书给tony哥的时候他问我。 我摸摸脖子,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我可能就快要被滚蛋的事。 「怎么了吗?」他又温柔地问了一次。 「我没有接到工作。」 「一件也没有?」 「没有。」 他皱起眉,无奈地叹口气:「星期六要不要一起去打篮球?我女朋友和姐夫也是你们篮球队的。」 姐夫?是汤宪钧吗? 这么说来,汤宪钧的太太的确长得有点像tony哥。 「ian,一起去吧?」tony哥拍拍隔壁戴着耳机正在工作的h大。 「去哪?」他拿下耳机。 「打篮球,陪雅蓉散散心。」 「雅蓉怎么了吗?」h大抬头看我。 tony哥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太多,为难地搔搔头:「嗯,有点事情。」 「我是很愿意啦!可是tony哥,这週末我没办法,要去打工!」 「是喔?我正想说要约你老师一起去。」 「啊?可恶!那我好想去!」 「调班啊!」 h大痛苦地摀住头:「我什么班都可以调,就是这个班调不得!」 「这么重要的打工?」 「是我运气太差。」他无力地说:「雅蓉,不好意思。」 「没关係。」 反正我也不希望你去。 她的白色旗袍 台湾的天气这几年总是变幻莫测,月初被顏若亭抓去野溪烤肉的时候还很炎热,上週却突然变得很冷,一下子就从夏天来到冬天。 星期六换上顏若亭送的西装还有领带,有点不相信镜子里的人真的是自己。 不过套上自己陈旧褪色的羽绒外套后,瞬间又被打回原形。 「你没有大衣吗?」 我一鑽进副驾驶座,顏若亭就吃惊地问。 「那种东西,不保暖,又难清理。」 「明明就很保暖!」 「那是你的大衣,你知道你的大衣多少钱吗?」 「我哪知道?」 「应该至少要我三个月的薪水,这样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大衣很暖了吗?」 她不耐烦地瞇起眼睛:「好了好了!别再跟我提价钱啊!薪水的!我的头好痛,反正你等一下记得把羽绒衣留在车上。」 一个多小时后,她的车子滑进台北一间高级饭店地下停车场,我脱掉羽绒衣下车,再跟着她走进电梯。 她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刘海,然后把大衣脱下。 今天她穿着一件白色长旗袍,上面有几朵盛开的红色玫瑰,侧边的开岔直上大腿,配上白色的高跟鞋,既有气质又很性感。 虽然她平常就很美,但合身的旗袍更突显她修长曼妙的身材。 原来国文课本上写的「婀娜多姿」是这个意思。 「我今天来是要假扮你男朋友吗?」 看着美丽的她,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害羞起来,只好跟她确认一下。 「其实不用。」她用手再把鬓角的头发理好:「我会跟大家说你是我的朋友。如果我一个人来,回去又会接到一堆相亲的电话,但带着你,他们就会自己胡思乱想,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是这样,她真聪明。 电梯门打开,进入大厅,我好像看到很多电视上才会出现的政商界人物,这是怎样的婚宴场合啊? 我焦虑起来。 「挺起胸!」她从背后拍一下我的腰:「你身材很好,穿这套西装很好看,不输给任何人。」 她灿烂地笑着,挽上我的手臂,领着我向前走去。 ==================== 「若亭!换男朋友了?上次那个mit博士呢?」曾跟我相亲,被我拒绝的蔡姓小开凑过来嘻皮笑脸地问。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礼貌地回话:「只是今天陪我出席。」 「喔!哪一家的儿子啊?」 「敝姓张。我爸是张光辉。」以程向他伸出右手,这个暴衝吓到我。 蔡姓小开疑惑地握紧以程的右手:「张光辉?哪家的ceo?」 「k物流的卡车司机。」 我用力捏一下他的手臂,张以程疑惑地看我一眼。 他的手臂怎么这么结实? 「喔!那应该跟那个mit博士一样优秀吧?哪一间学校毕业的?」 「我正在念h大数学所,还没毕业。」 我再用力捏一下他的手臂,他又疑惑地看我一眼。 「这样啊?」蔡姓小开尷尬起来,努力笑了一下:「我坐在那里,有空可以来找我聊聊。」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我大概可以想像他会怎么跟其他人间磕牙。说我之前姿态摆那么高,年过三十却闭着眼睛就上之类的。 「你干嘛这么老实啊?」我把以程拉到角落气愤地质问。 他恼火地抬起下巴:「如果觉得我不够体面,为什么不找黑色宾士陪你来就好?」 「黑色宾士?」 「那个很高大的男人,我在美术馆公园看过你们在一起。」 美术馆公园?是说穆文吧? 居然还被他看见?真衰。 「我没有嫌弃你,但他们会嫌弃你!」 「你不嫌弃就好!他们要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 「他们会说得很难听,你不在意吗?」 「我在意,当然在意。」他胀红了脖子:「但如果为了让他们说我好话而说谎,我会更生气。」 我怔住了。 是我太在意自己变成间磕牙的对象,而对他说了过份的话。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拨了一下瀏海,再次挽住他的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偏见 「黄叔叔好!」 「若亭啊!好久没看到你,又变漂亮啦!」 「黄叔叔过奖了,您才是老当益壮,要不是认识你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只有四十岁呢!」 「哎呀!嘴巴真甜。都怪我家那不肖子追不到你,当我媳妇多好?这是你男朋友?」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张以程。爸爸是k物流的卡车司机,目前在念h大数学所。」 「啊?」听我连珠炮介绍完,黄叔瞪大了眼睛,显然正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烧得一手好菜喔!改天有机会让黄叔嚐嚐。」 我捏了一下以程的手臂,他又疑惑地看我一眼,我朝他使个眼色,他还是看不懂。 「对不起,黄叔,他第一次来参加这种场合,有点紧张。」我赶紧陪笑。 「没关係!没关係!等一下来跟黄叔喝杯酒。」黄叔主动伸手握住以程的右手,以程才会意过来,诚恳地朝黄叔鞠躬,用双手握紧那隻右手。 「黄叔您好,很荣幸认识你。」 「不错不错,很有礼貌!」黄叔拍拍以程的肩膀。 黄叔走远后,以程感叹地说:「我一直以为有钱人都很不可一世,原来也有这么亲切的人。」 「那是你的偏见,每个地方都有好人,有坏人,跟钱没有关係。」 「所以只要当上医生,就必须出席很多这种场合吗?」 我尷尬地笑:「其实跟医生无关。」 「那你为什么要来?啊!因为是你堂哥的婚礼?所以你堂哥很有钱吗?」 为了避免他继续问下去,我赶紧承认:「对!我堂哥超会赚钱!」 我真的没有说谎。 谢伯伯这时向我招手,满面红光地走过来。 「这是谢伯伯,你刚刚做得很好,这次也拜託了。」我轻轻拍一下他的腰。 「今天还是这么漂亮啊若亭!给我介绍一下男朋友!」 「他是我朋友啦!谢伯伯。」我笑着挽起谢伯伯的手臂:「张以程,爸爸是卡车司机,h大数学所。」 「啊?」又是一阵惊愕。 「谢伯伯您好。」以程这次先鞠了躬,诚恳地伸出右手,谢伯见状也不再问下去,笑吟吟地握紧以程的右手。 接下来的几轮寒暄,每个人都很惊讶以程的出身和学歷,但因为我和以程自然无谓的态度,都没再说什么,还有几位长辈称讚以程诚恳有礼貌,我心中一颗大石终于放下。 然后我瞄到今天的关键人物,汤爸。 五湖四海的他难得一个人站在角落喝酒,机不可失! 「以程,我去那边打一下招呼。」 「不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准备好最甜美乖巧的笑容跑去:「汤爸!」 「哎哟!若亭啊!我最喜欢的丫头,好久不见。」他转身看到是我,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 「汤爸最近过得如何?」 「还不就那样,汤爸没有你伯伯们厉害,每天忙个半死,钱也没赚到几个。」 「是汤爸对员工太好了啦!哪有人还把工厂都放在台湾的。」 「我不照顾他们,谁照顾他们呀?」汤爸被酒染红的脸笑着。 太有义气是汤爸的优点,也是缺点。 这是业界行之有年对汤爸的评价。 「汤爸,听说汤宪钧结婚了。」 他带着怜惜拍拍我的肩膀:「是啊!若亭啊!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是我家那臭小子对不起你。汤爸之前常常想,如果你可以当我媳妇就好了。」 「汤爸,这样你媳妇听了会伤心的。」我狡黠地笑笑。 「啊!没有没有,我媳妇也是个好女人,我也很喜欢她。」他慌张地摇摇手。 「汤爸你真花心。」 「呿!花心的是那个臭小子!」他真的生起气来。 「听说你媳妇超美的,就是那个t大心理系的女孩子吗?」 「t大心理系?喔!你是说林晓苹啊!」 我,答对了。 心里涌起的是猜中谜底的快感,和绿光罩顶的悲伤。 「我家那臭小子荒唐,29岁那年是有跟林晓苹求婚没错,但最后没结成。我媳妇是念那个什么人头系的。」 欣怡姐念的是人类学啦!汤爸!哪有什么人头系? 不愿绝交的原因 倚着墙,远远看着若亭和那个身材高大的长辈聊天。 刚刚我一时气愤,不小心脱口而出提到黑色宾士,但她的表情很沉着,似乎不像是被劈腿的样子。 她跟那个男人还有思澄,究竟是什么关係呢? 这个场合的确和我格格不入,但她还是冒着被当成异类的风险主动介绍我,让我对她有一些欣赏。 我好像可以理解老师为什么受尽欺凌也不愿意跟她绝交了。 她真的很聪明,很有能力,也很善良。 「你是若亭的男朋友?」 又一个长辈凑过来跟我搭话。 「我是她的朋友。」我赶忙站直,向他鞠躬:「您好,我是张以程,爸爸是卡车司机,正在念h大数学所,烧得一手好菜,改天请您吃饭。」我照本宣科学若亭介绍自己,但说得坑坑巴巴。 我果真还是太嫩了。 「你好,我是若亭的爸爸。」他微笑着握住我的手,我大吃一惊。 「今天怎么不是jack来?」 「老师最近比较忙。」 「你是他学生?」 「嗯。」 「若亭老跟我强调,她跟jack只是朋友,应该是真的吧?」 「对。老师跟若亭是普通朋友。」 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叹口气:「我只有这个女儿,不是我自夸,真的漂亮又聪明,怎么却没有个归宿呢?」 这也是我的疑问。 「顏伯伯,你不用担心,若亭很独立,就算单身也可以过得很好。」 「我不担心啊!只是希望她可以更幸福。」 「她告诉我,结婚的女性平均寿命比较短。」 他笑了:「她老是这样说,但那是针对婚姻不稳定的女性做的统计。」 「那婚姻稳定的比例比较高,还是不稳定的比较高?」 「当然是稳定啊!印象中台湾的离婚率每年大概都千分之2左右。」 「那只是离婚吧?不稳定但也不离婚的呢?」 顏伯伯愣住了,然后笑着问:「你跟若亭是好朋友吗?」 「其实不算。」我搔搔头。 若亭这时转头看到我们两个,向那位高大的长辈示意后跑了过来:「爸!」 我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撒娇的声音。 「宝贝,你朋友刚刚跟我说他烧了一手好菜,要请我吃饭。」 若亭的脸微微红了:「那是客套话啦!爸你别这么厚脸皮!」 「所以他烧的菜不好吃?」 「不!超好吃,上次他帮我做了一冰箱的菜,每一道都好好吃。」她突然变成一个小女孩,带着天真向爸爸比手画脚。 「怎么对我家若亭这么好?」顏爸爸回头问我。 「因为她欠照顾啊!她当医生太忙……」我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若亭在顏爸爸身后恶瞪我,用食指紧压着嘴唇,我只好开始说谎:「……厨房积了很多食材都没有时间料理。」 「唉!早就跟这丫头说别当医生了!就是不听!」顏爸爸心疼地搂住若亭的肩膀。 这样就心疼难过,如果知道真相的话,大概会哭吧? 忙到只吃微波食品和冰淇淋,忙到血糖太低差点在人行道晕倒。 不过那垃圾场般的房间,虽然情有可原,也是咎由自取。 实在很想跟她爸告状。 但看在她今天这么可爱的份上,就放过她了。 纠结的三角关係 下午三点,提早到了篮球场。 今天天气比较冷,时间又早,空荡荡的球场只有我。 球队里只有我在这个城市工作,毕业后已经很久没有碰球,早就有点手痒,所以tony哥邀请我的时候,其实是很开心的。 就算今天汤宪钧没有出现,没能问到我想问的,运动后应该也可以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绕着球场跑了几圈,时间来到三点半,tony哥牵着子晴出现,和一个也很高大的男生边走边聊天,后面果真跟着汤宪钧。 「hi!雅蓉。」 「tony哥!」我挥挥手。 「这是jack,以程的老师。这是汤宪钧,之前当过你们球队的队长。」 「我们认识喔!」汤宪钧笑着先打了招呼。 「怎么认识的?」tony哥诧异地问。 我笑容可掬地说:「因为我认识他两个前女友。」 他尷尬地拍一下我的肩膀:「雅蓉,别这样,留点面子给我吧!」 「你还能要什么面子啊?敢做敢当啊!」子晴臭着脸踢一下他的屁股。 看来这两个人真的很熟。 热完身,要分队了。 大家都把手伸出来,准备黑白配,tony哥却紧紧牵住子晴的手不肯放开。 「陈家豪!大家都在!你干嘛这样?」汤子晴红着脸想甩开他,但tony哥却好像没听见那样,不为所动。 「tony,你是傻了吗?防守的时候肢体碰触更多好吗?」汤宪钧翻了一圈白眼:「你就跟她同一队好了,我来守她。」 tony哥胀红了脸,放开子晴的手:「你只可以出白。」 汤子晴也翻翻白眼:「知道啦!」 分队结束,我和jack还有tony哥一队,汤宪钧和汤子晴一队。 「等一下!不公平!」jack抗议。 「我才要说不公平吧?你们三个人,平均身高还比我们高那么多!」汤宪钧胀红了脖子反驳。 「你们两个人都是球队的,又一起打球打了这么久。而且tony根本不可能认真防守他女朋友!」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起来。 「为什么他们两个感觉不太合?」我问tony哥。 「我也不知道耶~我有问过,但他们都不讲。」 开球后,证实jack的判断是对的。 汤宪钧和汤子晴两个人默契十足,一个待禁区,一个走外线,里应外合进了好几球。 我们三个人光是要抓彼此的节奏就花了一段时间,jack和tony哥虽然体力很好,但准度的确不够。 连续打了四场,我们加起来只进了十球。 「我不行了!不行了!」汤宪钧摇摇手,一屁股跌坐在篮球架旁。 「不行了?这才第四局耶,而且我们还打半场!」汤子晴拉高了声音,一脸不可思议。 「他妈的顾小孩超累好吗?不然你们也来顾看看!今天晚上就把茜茜送去你们家。」 「好啦!好啦!不管你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报队。」 我抓紧机会举手:「我也休息一下。」 「雅蓉?怎么了吗?」tony哥关心地问。 「生理期。」我故意让自己笑得虚弱一点。 走到汤宪钧的身边坐下,他拍拍我的肩膀:「还好吗?」 「还好。」 他递了矿泉水给我:「跟小丽最近怎么样?」 「还在努力。」 「加油。」他笑着说。 「你上次跟我说,喜欢不同性向的人,是很辛苦的。」 「是啊!难道不是吗?」 「你还说,你不是劝告,而是分享。」 他搔搔脖子:「你记性真好。」 「你会那样说,是因为林晓苹吗?」 他讶异地看着我,过了一段时间才开口:「你认识她?」 「上次一起搭tony哥便车。」 「你怎么会知道?」 「我在她家看到你们的合照,还有她跟汤子晴的合照。」 「有这么明显?」他苦笑。 「只是基于同类的直觉。」 「嗯,你没猜错。在遇到我老婆之前,她是我最爱的女人,但她一直只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整整十一年。」 「十一年?」 「是啊!很夸张吧?」他望着天空:「那十一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爱上别人,不断跟不同女人交往,伤害一堆人后,才发现自己心里只有她。」 林晓苹也爱了汤子晴十年。 看来这段三角关係从大学时代就开始纠结。 「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傻了。」我说。 他瞪我一眼:「用不着这样拐着弯骂我,我本来就是笨蛋。」 为了安慰他,我用右手敲一下他的肩膀。 我可以体会,那种不停敲着对方的门,却得不到相对回应的悽苦感。 「你后悔吗?」我问。 「不会啊!她是个值得我这么做的女人。」 「因为她很美?」 「她的确很美,但令我放不下的,是她的坚强温柔。她寧可自己遍体麟伤,也坚持要作一个善良的人。」 我想起那天在大雨里,她瘦弱孤独的身影。 汤宪钧突然转头面对我,慎重地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小丽了,你愿意帮我照顾她吗?」 「她是还满惹人怜爱的。可是,我比较喜欢开朗的女孩子。」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他笑了,朝我伸出右手:「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应该作不成情敌,当朋友吧?」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紧紧握住他的右手。 回家的时候,我翻出车子置物箱里他的名片,把电话输进手机。 平安夜的忧伤 星期二,还是没有任何工作进来。 我低落地发现今天还是最讨厌的平安夜。 下班时间一到,我便前往市区,随便找间店家吃了晚饭,然后在便利商店抓一手啤酒,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着。 虽然不是假日,路上还是挤满了热恋中的男女,整座城市闪烁的灯火霓虹,让人有了幸福和希望的错觉。 但我的心还是冷的。 高中念女校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把直女掰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上了大学才知道是自己天真。 掰弯是掰弯了,最后还是会直回去。 就算她们都知道,我多爱她们,我愿意为她们做任何事。 她们还是对我说,她们想要的,我给不了。 我少了一些器官,也多了一些器官。 即便我像极了男人,但我仍不是男人。 市政府在火车站前广场立了一棵好大的圣诞树,还有街头艺人在树下表演小提琴,我选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拉开一罐啤酒。 「可以跟你要facebook吗?」几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小女生娇羞地跑到面前问我。 不忍心开口说话破坏她们圣诞节的美梦,我笑着摇摇手,然后作出抱歉的动作。 小女生们羞赧地向我鞠完躬后跑开。 看着她们青春亮丽的背影,我再拉开一罐啤酒。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抬头,是林晓苹。 「心情不好。」我拉住她的手,让她在我身边坐下:「你呢?今天平安夜,应该是你的家庭日吧?」 「是家庭日没错,但我父母总爱在今天跟我吵架,所以就提早回来了。」她晃晃手上那包行李苦笑,应该是刚下火车。 「吵什么?」 「他们说汤宪钧已经结婚了,要我们不可以再见面。」 「你们没办法不见面吗?」 「他我不知道,可是我没办法。」 「为什么?」 「少了他,我心里那颗太阳就会熄灭。」 「他有那么重要?」 「他是我最重要,也最珍惜的人。」 「不是汤子晴吗?」 「如果没有子晴,我应该还是会再爱上另一个人。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汤宪钧了。」 原本觉得一个男人能守着一个女同志十一年很不可思议。 但现在我可以理解了。 感情,真的是互相的。 她换了个表情,声音轻快地问我:「你喜欢圣诞树吗?」 「不!我讨厌圣诞节的全部。」我再拉开一罐啤酒。 「为什么?」 「大三那年平安夜,在学校广场圣诞树下,我看见我的女朋友正在跟一个男人接吻。」 「大三那年平安夜,在学校广场圣诞树下,她抱着我,要我别那么温柔,才能在冰冷的道路上再走远一点。」 我笑了出来:「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 「因为忘不了那个拥抱,忘不了她的体温,即便她交了男朋友,我的心里还是只有她。」 她带着花色的唇瓣微微笑着,双眼漫着一股悲伤。 我打开大衣:「很冷吧?要不要进来?」 她轻轻靠进我的怀里,我把大衣闔上,将她紧紧抱住。 「不好意思,有点啤酒味。」我说。 「不会,我很喜欢。」 「她也喜欢喝啤酒吗?」 她点点头,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腰。 这世界并不公平 自从去参加婚宴回来,脑海偶而会晃进顏若亭穿着白色旗袍的样子。 每每我都惊恐地一掌打醒自己。 我才不要喜欢那个超难对付的老太婆。 还是张馨丽可爱。 我又偷偷下载了几张她fb的照片存入d槽,看着五花八门的资料夹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态。 「ian!你在发什么呆?要开会了。」tony哥拍一下我的肩膀。 「好!」 如果tony哥和老师知道我喜欢上顏若亭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应该会觉得我高攀不上吧? 我更不敢想像如果被顏若亭发现,会遭受到怎样的恐怖攻击。 慢着! 又还没喜欢上她,我到底在担心什么? 张以程,你要冷静。 你办得到的。 要当27岁的老处男不只需要白目,还需要两把刷子。 我特意转进洗手间,洗把脸再弯进会议室。 每一季例行的工作报告结束后,老大突然丢出一个除错业务,是连我的可以处理的低技术性工作,却很花时间与精神,还规定要在元旦假期后第一天完成,摆明了就是要人加班,根本不会有人想接。 整间会议室静默一阵后,eric开口:「王雅蓉,你做吧!」 想到他联谊那天抹黑tony哥,现在又做这种无赖事,我不爽起来,便举手发言:「这工作我来吧!雅蓉实力比较好,应该有更适合她的工作。」 「没有其他适合她的工作。」eric轻蔑地笑着。 「怎么可能?我们部门不是很忙吗?连我这实习生都一堆事情要做。」 ================ 他不要命了吗?h大真的没有教他看人脸色。这样帮我出头,之后难保不会跟我一样黑。 「我最近忙不过来,会分一个案子给雅蓉。」tony哥也出声。 「tony,不棘手的案子,是不会到你那里去的。」老大有点为难。 「随随便便交给一个新人,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eric又插话:「出了包,你能负责吗?」 「她是我带的新人,出了包,当然我来负责。」tony哥面无表情地说。 老大抱着手臂思考后开口:「既然tony都这么保证了,那就这样决定吧!不过tony分给雅蓉的工作,必须提早完成,留一点缓衝时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tony哥坚定地回应。 会议结束后,我跟着tony哥来到他的oa旁,他仔细地把工作交接给我。 「tony哥,你何必这样?把自己拖下水。」 「因为我相信你可以。」 他温柔地笑了,如果我是个直女,应该会马上爱上他。 「万一我没做好怎么办?」 「有你,有我,不可能做不好。」他把一叠资料递给我:「雅蓉,你一定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只有展现你的实力,以后在部门才可以抬头挺胸说话。」 一样的学歷,一样的资歷,只因为性向不同,就必须付出更多、表现更好来换得平等的对待。 这世界真的好不公平。 「家豪哥!」张馨丽这时走进研发部。 「小丽?怎么了?」 「sunny姐说你要加班,买了你最喜欢的便当过来,可是你没有接电话。」她晃了晃手上的便当。 「她人呢?」 「刚走。」 tony哥跳起来,往电梯直衝。 张馨丽曖昧地笑笑,拉着我走到落地窗前,没多久就看到tony哥衝出公司大门,一把把汤子晴拉进怀里。 没有仙女,只有桑拿 想着今天应该是得加班了,会议五点半结束后,就去公司附近大街买了便当,顺便帮tony哥和雅蓉带了饮料。 一回到公司前广场,就看见tony哥抱着一个女人。 应该就是那个仙女女友林晓苹吧? 「陈家豪,你干嘛?会被别人看见啦!」那女人焦虑地要推开他。 但tony哥的二头肌不是开玩笑的,还是紧紧搂住她:「一下子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吗?」那女人放弃挣扎,开始轻拍他的背。 「下午开会,……很不愉快。」 「是为了雅蓉吗?」 「嗯……。」 我一边偷听他们交谈,一边轻声经过他们,就在擦身而过时,我和那个女人四目相接。 「桑拿姐????」 「张以程????」 tony哥放开桑拿姐,疑惑地看着我们两个:「你们认识?」 「你认识张以程?」桑拿姐反问他。 「他就是ian,我的实习生,有跟你提过啊!」 「什么ian啊?张以程你装模作样取那什么奇怪的英文名?」 「比你的sunny好多了好吗?」我故意对她翻一圈白眼。 「你们,为什么会认识?」tony哥面无表情看着我。 这……,他不会是在吃醋吧? 「桑拿姐在我念书的大学工作,那时候我是她的工读生。」我赶忙解释:「tony哥你放心,我对金刚芭比一点兴趣也没有。」 话说到一半,桑拿姐的铁砂掌又巴上我的背。 「tony哥你的口味太奇怪了啦!!!怎么会被这种恶婆娘拐走啊??」我不顾被杀的危险大叫。 桑拿姐胀红了脸朝我追打过来,tony哥这才露出笑容。 「张以程!你认识tony干嘛不跟我说?」桑拿姐拎起我的领子。 「我怎么知道tony哥真的是你男朋友?」 「我那天在办公室不是有给你看照片吗?」 「我以为那只是你的幻想。」 「到底要跟你强调几次??我没有幻想好吗???!!!」 在如雨般的铁砂掌下,我才渐渐接受这个现实。 tony哥,l公司年薪3000k的王牌工程师,身高高,性格好,长得帅。 但没有仙女,只有桑拿。 回到办公室,我摸着发疼的背,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问:「tony哥,凭你的条件,应该有很多超正的女生对你有意思吧?为什么要跟桑拿姐交往啊?」 tony哥神情愉悦地打开他的便当:「女人不能只看外表啊。」 「不看外表是看内涵吗?那个开口闭口都是脏话的桑拿姐?」 tony哥搔搔头:「……以程啊!」 「啊?」 「我的职业是写程式,专长是写程式,兴趣还是写程式,是个无聊的男人。」 我想起联谊那天,女孩们听到tony哥脸书内容时嫌弃的表情。 「你知道我念大学的时候体重几公斤吗?」tony哥接着问。 「80公斤?」 「大概比0.1吨还多一点。」 我瞪大眼睛:「这么重?」 「是啊!那时候全世界,只有你桑拿姐一个女生,愿意认真听我说话。」 「可是,你变瘦和工作以后,应该有很多女生愿意接近你吧?」 「我原本也这样以为,可是我的薪水越高,那些女孩子好像越难了解我。她们送我礼物,对我说好听的话,但眼中只有她们想像的我,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容易迟疑,容易胆怯,其实一点也不帅气。最后,愿意认真听我说话的,还是只有她。」 桑拿姐的确是这样的人。 刚进大学的时候,我因为旧伤,因为天分不够,只好放弃选手生涯,整天浑浑噩噩的,那时虽然她也不顺利,但每次跟她聊天,她总是认真聆听。 在她面前,我不是吊车尾侥倖入学的学生,不是天分不足的运动员,也不是卡车司机的儿子。 我,只是张以程。 这么说来,我们能成为朋友,的确不是因为她的豪爽,而是温柔。 「而且在我眼里,她的笑容可是能够照亮世界的等级。」 但我还是觉得tony哥的眼睛坏了。 胆量能够交换的东西 元旦假期前的星期五,公司很多人连续请假两天,已经度假去了。 下班时间一到,办公室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以程和tony哥。 我拿起马克杯,藉着前往茶水间,刻意经过张以程的座位,想看一下他的状况。 他不停揉着眼睛,很疲劳的样子。 「来得及吗?」我假装若无其事地问。 他迷茫地抬起头:「应该可以吧?明后天再加班的话。」 「你下班后不是还要打工,cover得过来吗?」 「打工?」他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翻出手机:「干!我上礼拜答应星期六要帮忙代班!」 「雅蓉!」张馨丽这时又跑进研发部。 「怎么了?」我问。 「我传讯息你都没回我。」 「啊!对不起,我这几天很忙。」我甚至不太确定自己的手机摆在哪里。 「没关係!我知道你们研发部都会这样。」她笑嘻嘻地拉住我的手:「你下星期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台北跨年?」 「啊?」我为难起来。 「不行!」tony哥站起身,敲一下张馨丽的头:「雅蓉不能陪你去玩。」 「为什么不行?家豪哥你管很多耶!」她摸摸被打的地方,翘起嘴巴。 「雅蓉陪你去玩的话,可能会被调职。」tony哥正色说。 张馨丽震惊地望向我:「为什么?」 「还不是那个机车eric。」以程在旁边搭腔:「都不派工作给雅蓉,tony哥只好把自己的工作给她,如果雅蓉过完年还做不出来就完蛋了。」 没必要告诉她吧?你们两个傻子。 「为什么那个eric这么坏?」张馨丽气呼呼地抱紧我的手臂:「我不要雅蓉被调职!」 那为我打抱不平的表情好可爱,即便现在水深火热,我还是好想吻她。 「那就不要再闹了!」tony哥说:「我决定把工作带回家做了,你们两个也不要留太晚。」 「为什么要带回家?这样不是不能报加班吗?」 以程才问完,tony哥就胀红了脸。 张馨丽不怀好意地笑了:「我跟你们说,tony哥是我看过最黏女朋友的男生。」 「我再不走,就接不到我女朋友下班了。」tony哥撇过脸,不顾一切揹起包包:「星期一见。」 望着tony哥直奔电梯的背影,我问:「张以程,要不要去我家做?」 「你家?」 「你明天不是要打工?去我家,我可以帮你做一点。在这里不方便。」 「帮我?你不是也很紧吗?」 「没你紧吧?我可以一边帮你做,一边思考我这里的问题。」 「我也可以帮忙!」张馨丽笑着举手。 「你?你帮什么忙?」以程不以为然。 「买晚餐,泡咖啡,按摩。」 听到按摩,以程眼睛都亮了,我也忍俊不住笑出来。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回到我家,开始工作。 张馨丽买完晚餐,泡完咖啡后就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玩手机,时不时看我们的动态。 她偶而凑过来帮我按摩,但换以程时,以程都红着耳朵对她摇手。 「雅蓉,你帮她盖一下被子吧。」 约莫11点的时候,以程对我说。 我抬起头,才发现张馨丽在沙发上睡着了,裙襬撩起,一双白皙的腿曲着。 还挺君子的啊!张以程。 我先抱了被子出来帮她盖好,再转进厨房,拿一罐汽水给以程。 他揉揉眼睛,笑着接过汽水。 我很想跟他道谢,但说不出口。 「我是个向全世界出柜的同性恋,无论怎么努力都坦率不起来。」 他不明所以看着我,没意会过来我说这句话的涵义,静默十秒后笑着说:「我觉得你已经很勇敢了,我也有些事,无论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 「你也有这样的事?」我还真的大吃一惊。 「有啊!在我这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白目鬼身上,也有这样的事。」 「什么样的事?」 「我从小就是个做什么都70分的人,不会太好,但也不至于太糟。」他耸耸肩:「可是我12岁那年,选择了必须150分的未来,最后只到90分我就放弃了。」 「至少胆子还挺大的啊!」 「我比较希望我有别的东西,钱或是天份之类的,胆子只会替我找麻烦。」 「除了麻烦没有别的了吗?」 他转转眼睛,想了一下,然后看着我:「朋友,吧?」 我学他转了一圈眼睛,笑说:「乾杯。」 之后我们不知道又忙了多久,第二天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中午11点。 我发现自己趴在茶几上,身上盖着棉被。 以程留下一张字条跟我道谢,人已经跑去打工了。 张馨丽还窝在沙发里,甜甜地睡着。 我凑过去,轻抚她漂亮的睫毛,还有丰满细嫩的嘴唇,然后掀开棉被,鑽进去,用瀏海搔弄她的颈部。 她笑了出来,敲打我的肩膀:「王雅蓉!你干嘛啦?」 「起床吃饭了,按摩小姐。」 汤宪钧的外遇 自从那天知道汤宪钧曾经跟林晓苹求婚后,心里一直有种酸酸的感觉挥之不去。过去我的确羡慕过她的美貌和气质,但关于忌妒,一次也没有。 但是是汤宪钧,偏偏是汤宪钧。 我曾经认真深爱,傻傻付出,却被他分手的汤宪钧。 林晓苹办到了,欣怡姐办到了,只有我像个逊炮一样。 我开始细数自己千千百百的缺点,甚至开始自我攻击。 是不是自己太懒? 懒得做家事?懒得进厨房?懒得摆出崇拜他的表情? 我突然理解小丽知道欣怡姐是大学教授,而我是妇產科医生时的感受。 彷彿汤宪钧曾经跟全世界求婚,而我是唯一没有被下跪的那个。 抹开眼角的眼泪,我抓起大衣和包包,离开宿舍。 循着稀薄的记忆,在汤宪钧公寓附近一片林荫底下,找到七年前我们常一起吃早餐的咖啡厅。 那时我们总彻夜交缠彼此的四肢,尽情享受对方的身体。天亮后,再牵着彼此的手,踏过砖红色的人行道走进这里。 清晨的阳光明亮而温柔,让那时候的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会一起走向幸福。 推开门,我在柜檯点了七年前常吃的早餐,坐在落地窗边,看着茂密的大树,感受自己的孤单。 远远的,一对男女出现在林荫大道尽头,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汤宪钧和林晓苹,两个人走在一起,美丽得像是电影海报。 白色大衣藏住晓苹玲瓏有緻的身材,但藏不住她出眾的气质,笑起来就像春天的花朵,盛开在冷冽的冬天里。 我从来没有看过汤宪钧那么温柔的微笑,宝蓝色大衣里面是白色衬衫,敞开的领口让我想起他结实的胸肌,和依躺在上面的感觉。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在星期六早上? 后面还跟着鬼鬼祟祟的汤爸? 我赶紧收拾好包包,穿起大衣,跟上汤爸的脚步。 「若亭?你干嘛跟着我?」汤爸焦虑地问。 「你为什么跟着他们,我就为什么跟着你。」 「你不要管,汤爸会处理!」他轻轻推我肩膀赶我离开。 「林晓苹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不管?」我激动地说。 「你认识林晓苹?」 我点点头。 「她是会和人搞外遇的女生吗?」 我摇摇头。 汤爸困窘地红着脸,愤恨地说:「那个臭小子!」 我们跟着他们走过好几条街,最后汤宪钧和晓苹迈入一栋公寓。 汤爸和我躲在一旁公园的灌木丛后面,紧盯着公寓大门,期待汤宪钧赶快出来。 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还是没看见他的身影。 三个小时后,汤爸绝望地在我身边坐下。 「混蛋!」他气愤地拿起脚边一块石头扔得老远。 我也觉得好难过,为什么汤宪钧会做出这种事? 他这么爱欣怡姐,怎么忍心? 就在我顾自惆悵时,汤爸一跃而起,往公寓门口衝,把刚走出来的汤宪钧吓了一大跳。 下一瞬间,汤爸的拳头飞上他的脸,汤宪钧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伤人的真相 吃完午餐,牵着张馨丽经过晓苹公寓时,门口传来争吵声。 「是宪钧大哥!还有若亭姐姐!」张馨丽紧张地抓紧我的袖子。 一个高大的老人家对着坐在地上的汤宪钧破口大骂,顏若亭则神色凝重地站在一边。 「要去看看吗?」我问。 张馨丽坚定地点头,我便牵起她的手,往争执的现场走去。 「你为什么在林晓苹家待这么久?」 「她买了新家具,我来帮她组装。」 「你以为这种鬼话有人会相信?」 「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你跟一个曾经求过婚的女生只是普通朋友?你当我是白痴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实话。」 「你结婚前,不管换几个女朋友,我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跟自己说你会尽力去处理,不会对不起人家。现在都结婚了,还搞这一套?你怎么对得起欣怡?怎么对得起茜茜?」 「欣怡都知道。」 「她都知道还让着你?」老人家胀红了脖子,举起大手用力拍打宪钧的肩膀:「竟敢欺负我媳妇!欺负我媳妇!」 我抬头望向三楼,看见林晓苹正躲在窗帘后,凝视这里的一举一动。 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揪紧我的胸口。 下一秒,她发现我看见了她。 「我要去跟欣怡的爸妈说。」 老人家气冲冲地转身想要离开,汤宪钧见状慌乱地爬起,一把抓住他的手。 「爸,你不要闹了。」 「闹?到底是谁在闹?」 「欣怡的爸妈不会相信我的。」 「你敢做还怕别人知道?」 「万一他们要欣怡跟我离婚怎么办?」 「我就是要她跟你离婚!」 「爸!」 「不要叫我爸爸!我没有你这种儿子!」他大吼完,左手拎起宪钧的领子,右手一巴掌重重拍上宪钧的脸。 「不要再打了!」张馨丽衝到两人之间,把老人家推开。 「小妹妹,你不要多事!我在教训儿子!」 「宪钧大哥没有错!」 「女儿刚出生就跟别的女人搞外遇,哪里没有错?」 「小丽,你不要管。」汤宪钧想把她往旁边拉,我也跟着凑上去帮忙,但她怎么也不肯离开那个位置。 「宪钧大哥才没有外遇!」 「你还相信他的鬼话?」老人家大吼。 「宪钧大哥没有说谎!」 「你有什么根据?」 「晓苹姐姐她……」 「张馨丽!」汤宪钧试图打断对话。 她迟疑了一下,但三秒后握紧拳头。 宪钧焦急地红了脖子:「不可以说!」 「晓苹姐姐……」 啪的一声,汤宪钧的右手拍上她的脸颊。 虽然没有使力,但那双漂亮的圆眼睛还是怨懟地涨满眼泪。 她推开宪钧用力大吼:「晓苹姐姐是同性恋!」 「同。性。恋……?」老人家瞪大了眼睛:「你跟同性恋求婚干嘛?」 汤宪钧冷着脸,没有答腔。 「你告诉我和你妈,她是个好女人,告诉我们你很爱她。」 「我没有说谎。」 「你还嘴硬?」老人家奋力捶打着宪钧的肩膀:「你骗我就算了!你还骗你妈?如果你妈知道她答应你和女同性恋结婚,你要她怎么活?要她怎么活?」 随着拳头一粒一粒落下,老人家的呼吸越来越重。 他突然抓紧胸口,踉蹌起来。 「爸!」汤宪钧赶紧抱住他的肩膀,顏若亭也凑上去。 张馨丽的脸色越来越差,见老人家在宪钧怀里晕过去,她大哭失声转身跑开。 汤宪钧气急败坏地喊我:「王雅蓉!」 我指向三楼:「上面那个,也看见了。」 「干!」他心急地抓乱了头发。 「上面那个比较棘手,交给我。你应该找得到人照顾张馨丽吧?」我问。 「是高血压,我们快带汤爸去医院。」若亭下了诊断。 「拜託你了。」宪钧对我说。 没有破绽的幸福 这一刻我选择放下张馨丽,是因为我知道林晓苹比她还要痛苦。 虽然她可能已经习惯。 但身为同类,我不忍留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徬徨。 我跑进公寓,上了三楼,按下电铃。 门开了,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 「你来了?」 「嗯。」 「要喝咖啡吗?」 她转身,想走进厨房,我从背后用右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 「放开我。」她说。 「我不放。」 「这么阴险懦弱的人,不值得你抱。」 「没事的。听说顏若亭是个厉害的医生。」 「你知道,十一年有多长吗?」 我将脸埋入她的肩膀。 「他陪着我十一年。 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爱我的男人。 也是第一个知道我的秘密,第一个真心希望我幸福的人。」 「但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他有没有受伤!也不是他爸的身体!」 「而是若亭和他爸知道我喜欢女生会怎么看我!」 抱着她抽搐的肩膀,我才明白。 原来在这个不接受我们的世界里,不论选择坦白或是隐瞒,都必须付出代价。 「你喝酒吗?」我指着桌上已经打开的啤酒罐。 她摇摇头:「刚刚宪钧没喝完的。」 我拿起啤酒罐,啜了一口,然后捧起她的脸吻她。 啤酒顺着我的舌尖,缓缓流入她美丽的唇瓣里。 「你吻过吗?她带着啤酒味的唇?」我在她耳边问。 她噙着眼泪,摇头,然后紧紧地抱住我的腰。 我撩开那头漂亮的捲发,亲吻她的耳廓,还有雪白的颈部。 「我可以安慰你,但到了明天中午,我全部都会忘记。你愿意吗?」 她抓住我的领子,回吻我。 我拉着她走进房间,坐上床,一边吻她,一边抱住她的双腿,将她紧扣在我的腰部,她娇哼一声,浑身僵硬地坐上我的腿。 我的双手伸进毛衣,顺着纤腰往上,轻轻触摸她的身体,然后解开内衣,爱抚胸前的柔软,再轻咬她的嘴唇,撩起她的长裙,顺着那双修长白皙的腿,缓缓地将手伸入底裤。 她紧咬着牙关,全身都在发抖。 「第一次吗?」 「第一次跟女生。我结过一次婚,跟男人。」 我转身将她放上床,掀开她的衣服,亲吻她身体,那美丽的胴体上有六道怵目惊心的疤痕。 「怎么会受伤?」 「前夫砍的。」 三十几年,没有自己渴望的触碰。 所有的艰辛忍耐,换得的竟是六道丑陋的伤疤。 我褪去彼此所有的衣物,用赤裸的身体紧贴着她。 倾注我能给的所有温柔。 亲吻,抚摸,拥抱。 直到她不再颤抖。 直到她松开双唇。 直到她发出愉悦的呻吟。 但我止不住她的眼泪。 从傍晚直到深夜,她不停哭泣。 早上,阳光洒进房间,和洁白的床单上。 我起身,发现她已经起床。 我套上牛仔裤,和白色衬衫,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她。 她笑了,但没有停下双手,继续准备我们的早餐。 我轻咬她的耳朵,右手不安分地伸进她的衣服,轻轻抚摸她的身体。 她转身,抱住我的脖子,吻我。 早晨的餐桌,我们谈笑着,就像普通情侣那样。 虽然我们心里想的,并不是对方。 中午,我在玄关套上鞋子后起身,再把她拉进怀里。 「最后一个吻。」我说。 我们,幸福得像是没有破绽。 求婚的原因 推开门走进病房,汤爸正望着窗外的枯枝发呆。 「汤爸,好点了吗?」 「你来啦!若亭。」 我走近床边,帮他量脉搏。 「昨天谢谢你。要是你不在,汤爸就糟糕了。」他笑瞇瞇地说。 「小事啦!汤爸,不用客气。」我微笑着放下他的手,再拿起床头的身体照顾纪录表翻看:「还生宪钧的气吗?」 「生气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生气!」汤爸沉着脸:「我怎么也想不懂,为什么那臭小子会跟同性恋求婚。」 「我知道喔!」我对汤爸笑一下。 「你知道?」 「晓苹的爸妈是很虔诚的基督教徒,不可能接受她喜欢女生的事,应该是因为晓苹的爸妈逼她跟男人结婚,宪钧才会这么做吧?」 「为什么基督教徒不可能接受呢?」 「那汤爸你就可以接受吗?如果宪钧喜欢男生的话?」 汤爸为难地搔搔头。 「这对父母来说,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他们相信的圣经里,有很多反对同性恋的字句。」 「字句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就算臭小子喜欢的是男生,我也不可能让他跟不喜欢的人结婚,那不是太对不起人家女孩子了!」 「不愧是义字摆中间的汤爸!」我坐上床缘,然后问:「汤爸,我很好奇,如果你是宪钧,看到晓苹被逼着结婚,你会怎么做?」 过了半晌,他才喃喃地说:「……就是知道,我会作一样的决定,所以才更生气。气他跟我这老头一样蠢,一点也不珍惜自己。」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宪钧提着午餐走进来:「若亭?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没上班。」 「这么可爱的老人家住院了,一定得来看一下啊!」 「别老是这样夸奖他,他现在已经很任性了,再可爱下去还得了!」 汤爸用力打一下他的肩膀:「在别人面前说我什么啊你!」 「年纪大了,就不要再到处行侠仗义,量力而为好吗?昨天那样是要吓死我吗?」宪钧一边抱怨一边帮汤爸摆好午餐。 「……你没告诉你妈吧?」 宪钧不以为然看汤爸一眼:「我还想跟你一起活下去,好吗?」 汤爸松口气的样子逗笑了我。 「你跟同性恋求婚的事也别说,你妈平常是很强悍,但知道你这样,她受不了的。」 「……嗯。」宪钧低下头:「爸,对不起。」 「啊?我有听错吗?」汤爸张大了嘴巴:「跟我道歉?你?」 「我之前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以为这是我的人生,我可以自己决定。但茜茜出生后,我才了解,如果茜茜做了一样的事,我也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她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幸福。」宪钧真挚地说:「对我来说,她才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你跟妈,也是这样想的吧?」 汤爸拍拍他的肩膀:「唉!多亏我可爱的孙女,傻儿子终于懂事了。」 宪钧微微笑了,伸手帮汤爸整理凌乱的头发。 「爸,我来了。」欣怡姐推开房门走进来。 「媳妇?你怎么来了?茜茜呢?」 「刚刚送去茜茜舅舅那了。」欣怡姐笑着说:「妈不知道的,爸你放心。」 汤爸和宪钧一起松口气的表情,又逗笑了我。 听说有义气的汤爸可以在业界活这么久,都多亏了汤妈的魄力。 果真名不虚传。 「若亭,我有事想拜託你。」宪钧对我说。 「什么事?」 「出去谈吧。」 谢谢你,一直陪着她 他先在贩卖机投了两罐咖啡,再领着我走向医院顶楼。 「听说你爸妈跟晓苹的爸妈有点交情。」 「嗯,他们偶而会在一些场合碰面。」 「晓苹的事,你可以帮忙保密吗?」 「她爸妈不知情吗?」 宪钧摇摇头:「因为信仰的关係,晓苹的压力一直很大,知道的人很少。」 「嗯,我会的。」 「谢谢。」他用那双迷人的眼睛笑着,拉开一罐咖啡递给我。 我啜口咖啡问:「你会跟我交往,是因为我是晓苹的朋友吗?」 「当然不是,你真以为我是变态吗?」 「不是吗?你向女同性恋求婚耶!」 「干嘛这样说。」他没好气但莫可奈何:「我承认,当初在夜店里跟你搭訕的确是这个原因。我念书的时候常去看晓苹练琴,对你很有印象。」 「你常来看?我没印象有人来看啊?」我恍然大悟地惊呼:「你偷看?」 他满脸通红:「别追究好吗?那么久以前的事。」 「意外的你满纯情的嘛!」我故作曖昧地推一下他的肩膀。 「你。闭。嘴。」 「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会喜欢你,还跟她求婚。你一定很爱她吧?」 「是啊!从学生时代一直到遇见欣怡前,我心里只有她。」 「难怪,你跟我交往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 「嗯……对不起。那段时间,我不断试着想要爱上别人,但都没有成功。」 「所以那一天,你把我的内裤脱掉后,接了她的电话才会跑出去?」 「她跟你说的?」他吃惊地瞪大眼睛。 我不爽起来,超级不爽:「不是,是你刚刚自己告诉我的。」 他又胀红了脸:「顏若亭,有人说过你很贱吗?」 「你才贱好吗?」我恶瞪他:「告诉我为什么,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你。」 「那天她去参加工作的迎新会,被一个男主管灌醉了,那男的还硬缠着要送她回家。」他若有所思望着地面:「你也知道林晓苹,她明知道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但只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打电话给我。」 「嗯……」 我回想起大学时代跟晓苹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一直是那么体贴又善解人意,我完全没发现那张笑脸背后隐藏的痛苦。 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失格的朋友,没有为她分担任何事,只是单方面享受她的温柔。 「虽然已经道歉很多次了,但我还是想说,对你,我真的很抱歉。」宪钧诚恳地说。 「没关係。」我望向远方,拨拨被风吹乱的长发:「谢谢你,一直陪着她。」 离开医院后,我开车前往jack的学校,推开研究室的门,他果真在那,翻着书敲着电脑。 「怎么来了?」他又摆出那副全世界最讨厌我的表情。 「心情很差。」我往他的书桌一趴。 他无奈地起身,帮我泡了一杯咖啡:「又干嘛了?」 「jack,你跟林晓苹还有联络吗?」 「她刚结婚的前两年比较常通mail。因为她老公嫌钢琴太佔空间,把钢琴给卖了,她觉得很寂寞,常找我聊音乐,这两年就渐渐少了。」 上次在雅蓉家见面的时候,她说她「现在单身」,看来是离婚了。 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又被迫和最爱的钢琴分离,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她的啊?」我喃喃地问。 他的脸瞬间全红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过她?」 「你啊!都几岁的人了?居然还肖想一举一动可以逃过我的法眼?」 他捏紧眉心:「那你装傻还装得真久。」 「当然要装傻啊!看你每次在她面前那个结结巴巴好学生的样子,我超尷尬的好吗?」 他浮躁地说:「我对她只是憧憬!」 「憧憬?」 「交了女朋友以后我才懂的,憧憬只是单方面的想像,不是真的爱情。」 宪钧对晓苹,是憧憬,还是爱情呢? 我呢?对宪钧是爱情吗? 虽然我曾经为他付出很多。 说温柔的话,进我讨厌的厨房。 甚至假装不在意他丢下我,半夜跑出门,让他误会自己是个大气体贴的女人。 「jack,你知道吗?其实汤宪钧没有爱过我。」 「这么过份?」他生气地敲一下书桌:「那你怎么都不让我揍他?」 「因为我相信他。」 「相信?」 「相信他曾经珍惜过我。」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牵起我的那天。 在太阳雨里,我们笑着奔跑过街。 他回过头看我,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有着期待与希望。 为爱牺牲还是自找苦吃? 「雅蓉,你怎么会来?」 张馨丽打开门,带着鼻音问我,眼睛还肿肿的。 「来看你啊!昨天你一个人跑掉,有点担心。」 我在茶几旁坐下,她泡了杯热红茶给我。 「昨天你去哪了?」我问。 「sunny姐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她家。」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她默默点头。 「汤宪钧真过份,明明你是为了他才说的,他却责怪你。」为了让她舒坦一点,我故意顺着她的情绪说。 她用力摇头:「是我的错。之前晓苹姐姐为了保守那个祕密,差点连命都没了,所以宪钧大哥才会这么生气。」 我没想到爱撒娇的她会这么懂事,对她又多了些怜惜。 「雅蓉,你喜欢啤酒吗?」 「喜欢啊!」 「晚点我们去快炒店吃宵夜,好吗?」 她拉着我来到公司附近一间快炒店,只点了两盘菜,却从冰箱拿了两手啤酒。 看来是铁了心要喝。 「你常来这间店吗?」 「没有,之前遇到一个无理取闹投诉我的访客,很心烦的时候宪钧大哥带我来的。」 「他陪你喝酒了吗?」 「他只让我喝苹果西打,说啤酒太苦了,他帮我喝就好。」 「所以你要我帮你喝?」我为难地指着桌上的啤酒。 她随即拉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因为喝得太急,呛得咳声连连,我赶紧抽几张面纸给她。 「啤酒好苦,一点都不好喝。」她眼眶里泛着泪水。 「那就别喝了。」 她不听劝,又吞了一大口。 「雅蓉,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宪钧大哥。」 「我知道。」 「可是,不管我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感动,有时候还会觉得困扰。」 她这么说的时候,我想到前女友们。 我的付出和牺牲对她们而言,都不过是自找苦吃。 「我真的好生气又好气馁。」她漠然把头靠向我的肩膀:「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但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晓苹姐和欣怡姐。他心里永远都只有她们,没有我。」 她们爱的始终是男人,不是我。 我只是替代品,是中继站。 她们陪伴我的原因,是因为她们暂时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我到底在忙什么呢?」 「如果你早知道他不会感激,不会感动,你就什么都不做了吗?」我反问。 「……应该还是会做吧?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我也是,因为喜欢,因为在乎,所以为她们做了很多事。 原本甜蜜的付出,却因为无法获得期待的回报,而让自己变得悲惨。 「为什么越喝越难过,喝酒一点都不好玩。」她呜咽起来。 我把她抱进怀里,用双手揽住她的腰,她嚎啕大哭。 等她比较冷静后,我帮她擦乾眼泪:「别喝了好吗?我把剩下的啤酒拿去还,多点一盘凤梨虾球给你?」 她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乖巧地点头。 我往冰柜走去,才把啤酒放好,就听到身后传来吵闹声。 「小妹妹!你绊倒我了!」 说话的是一个175公分左右,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虽然是冬天,却穿着白色吊嘎,露出满布手臂与胸口的刺青。 「我才没有!是你自己喝醉跌倒!」 张馨丽红着脸站起来与他对峙,显然已经喝醉。 「长得还挺漂亮的,可惜没有礼貌!」男子用右手掐住张馨丽的脸颊。 「你干嘛?」她用力一掌把男子的手拍开,然后模仿男子掐住对方的脸。 我紧张地环顾四週,发现只有我们两组客人,老闆刚好进了厨房,已经接近11点,大街上也没有行人。 「贱女人!」男子高高举起右手,眼看那巴掌就要飞上她的脸,我赶紧衝过去把她拉开。 「大哥,对不起。我朋友喝醉了。」我赶忙赔了90度鞠躬。 「雅蓉!你干嘛跟一个无赖道歉!」她想要把我推开,我只能用双手掐紧她的腰,把她固定在我身后。 「想英雄救美?也得秤秤你几两重!」他大吼。 恐惧感瞬间爬满全身。 就算我身高比他高。 就算我靠着持久的锻练可以跑得比他快。 但有一道墙,是我永远不可能跨越的。 男人的力量。 他一把抓起我的领口,衬衫上的釦子瞬间绷掉数颗。 张以程!快跑! 「原来你是女孩子?」他淫猥地笑着,左手伸进我的衬衫:「胸部摸起来挺舒服的啊!」 那粗糙的手揉捏着我的胸部,我虽然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拨不开他的手。 「放开雅蓉!」张馨丽跳起来,用力咬他的左手。 「干!」他痛得松开手,转身抓起桌上的生鱼片刀。 我拉着张馨丽往店外狂奔。 虽然试着朝人多的地方奔跑,但平时沸沸扬扬的街道,此时却冷冷清清,方圆一百公尺只有一个男人低头看着手机,站在不远的路口等红绿灯。 居然是张以程。 「张以程!快跑!」 「跑?」 见他一脸呆样,经过他身边时便勾住他的手往前奔跑,他才会意过来加快脚步。 张馨丽的呼吸越来越乱,我知道不能再硬跑下去,便选一条巷子往里鑽,寻找暂时躲藏的地方。 在拐进第三个转角时,迎来一条死巷。 我的心全凉了。 一回头,那个醉汉拿着亮晃晃的生鱼片刀,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还想跑?抓了一个小矮子,以为就能保护你们吗?」 「张以程,我在左边引他过来,你带着张馨丽从右边离开巷子。」我紧张地交代。 「不行!你一个人怎么办?」张馨丽抓着我的袖子,哭了出来。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你们离开后赶快报警。」我紧张地把她的手塞进以程手里。 以程把张馨丽的手还给我:「你们两个去角落躲好。」 「你要干嘛?」 「清醒的我没把握,但喝了酒的,我从来没输过。」 「说什么蠢话?他有刀耶!」 「后退!」以程大吼。 那个醉汉朝我们衝来,刀子高高地举起。 我紧紧抱住张馨丽。 以程瞬间纵身飞起,右脚划过天际,结实地命中醉汉的右手,生鱼片刀落地。 醉汉心急地往生鱼片刀扑去,却被以程一脚踹上肩膀,一屁股跌坐在地。 「不好意思,我这小矮子刚好是跆拳道黑带四段。」他睥睨地说。 「管你是黑带还是海带!」醉汉起身大吼,衝向以程。 以程再次轻盈地跳起,伴随着巨大的声响,踢中醉汉的胸口。 醉汉倒在地上,五官痛苦地扭曲着。 以程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刀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我要报案,有个醉汉持械攻击。」 掛了电话,他走近我们,把身上的厚帽t脱下递给我:「你先穿着吧。」 路灯照亮了他皮肤上的汗水。 那肌理分明,毫无赘肉的身体,闪闪发亮。 不可能超越 醉汉又巍巍颤颤想要爬起,以程转身走回去,踩住他的肩膀:「不想再挨揍,就给我躺好。」 那充满魄力的表情,动作,和公司里的他完全不同。 十五分鐘后,警车到达,我们跟着前往警察局。 作完笔录,已是凌晨一点。 我和以程交换了上衣,刚刚被绷掉钮釦的衬衫,恰好露出他的胸肌,因为那俐落帅气的三脚,整个人性感起来。 「以程,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回到张馨丽宿舍楼下,她弯下腰慎重地向他道谢。 「你啊!下次别再喝酒了,老是给雅蓉添麻烦!」 「我才没有!」她娇嗔地敲一下他的肩膀。 才往前走几步,都还没进门,她又回头问:「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公司附近啊?」 「早上又临时被找去打工,只好晚上进公司恶补一下。」 「你到底在打什么工?这么忙?」 以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在道馆教拳,今天带小朋友去比赛。」 我感觉得到,张馨丽看着他的眼神开始转变。 我有预感,我又要输给那不可能超越的阳刚气质。 「还剩下三天,你来得及吗?」目送依依不捨的张馨丽上楼后,我问。 「可以啊!昨天多亏你帮忙,欠你一次。」 亏欠的人,是我吧? 包含今天晚上的事,那句感谢,我还是说不出口。 「你之前跟我说过,难以啟齿的事情,跟跆拳道有关吗?」 他笑了一下,用食指敲敲自己的嘴唇。 我看了也笑了。 「你也喜欢张馨丽吧?为什么不追她?」我终于提出藏在心中已久的疑问。 「我毕业以后,如果找得到一个月四万的工作,就很庆幸了。可是她在公司随随便便都能找得到经济条件比我好两三倍的男人,跟我在一起,太委屈了。」 「说不定她不会在意。」 「一开始或许不会,但日常生活是很磨人的,以后的事很难保证。」 他平常白目白目的,没想到这么沧桑。 「你赶快毕业,去找个好工作吧!」我说。 「我也想啊!可是老师不放我走。」 「那个叫jack的这么机车?」 「没有啦!老师应该是为了我好!」 「你太单纯了吧?」我不以为然。 「或许吧?」他耸耸肩:「但复杂也有复杂的缺点,这世界又没有一条完美的道路,不如就率性而为囉!不然出柜这么辛苦,你干嘛要出柜?」 「现在是换你问我问题吗?」 「是啊!不是朋友吗?」 「朋友之间,也有不想聊的事情啊!」 「你真的很彆扭!」 「是你太白目好吗?」 说完我们又一起笑了。 虽然今天没有星星,夜风微寒,张馨丽也不知道还会陪在我身边多久,但心情却是舒坦的。 能交到这个朋友,真好。 Jack与思澄 元旦假期结束前,我跟雅蓉都在一阵忙乱中度过。 最后两人都顺利交差。 雅蓉跟tony哥的合作十分完美,甚至还得到公司的奖励。 tony哥顺势提议让雅蓉当他的长期助手,老大也同意了。 刚认识雅蓉的时候,还担心张馨丽喜欢上她,输给女生的我该如何自处? 现在却觉得理所当然了。 帅气,体贴又优秀。 这么难得的好对象,如果我有妹妹,我也会同意她们交往。 现在每天中午,张馨丽都会拉雅蓉跟我一起午餐,三个人越混越熟。 虽然我已经放弃张馨丽,但能和她们变成朋友,还是开心的。尤其最近总不知不觉计算跟顏若亭下次见面的日子,居然还设计起菜单,期待她看到满冰箱菜餚开心的模样。 若不是每天的午餐约会,可以看看张馨丽转移注意力,我一定会对自己的被虐倾向感到自暴自弃。 「以程,你吃这么多,怎么还这么瘦啊?」张馨丽咬着筷子问。 「你已经够瘦了,都只吃菜下午怎么有体力上班?」雅蓉一边念她,一边夹了一块自己的肉放在她的餐盘上,但又被她夹起来放回去。 「以程才瘦好吗?」她嗲声嗲气地说:「我还想再瘦两公斤。」 「那你假日要跟我一起去跑楼梯,每天练击破吗?」我故意吓她。 她翘起嘴:「一定得这么累吗?」 「我假日陪你去爬山吧?」雅蓉提议。 「可是你最近工作不是很多吗?」张馨丽歪着头问:「听tony哥说有你当他助手,现在工作四面八方涌进,连他都要加班了。」 「半天的时间还是有的啊!」 「那以程你要一起去吗?」 我正想拒绝的时候,电话响起,看号码应该是学校打来的。 「我去接一下电话。」拿着电话走向比较安静的餐厅角落:「喂?是老师吗?」 「这里是系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 「今天下午三点半有系务会议,你方便出席吗?」 「我又不是学生代表,为什么要我出席?」 「我们想要问你一些有关陈家豪老师的事。」 该不会是因为fb上那些谣言吧? 「我会向公司请假过去,务必要等我。」 如果我不去,不知道老师会被污衊成怎样。 「以程,你脸色好差,怎么了吗?」回座位的时候,张馨丽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我摇摇手,硬是把嘴角撑起。 如坐针毡地在公司待到两点半,请完假我跳上机车,火速回到学校,三步併作两步踏进系会议室。 除了老师,系上的教授全来了。 瞿教授坐在主席的位置,不怀好意地笑着:「张以程,好久不见。」 「打招呼这类假惺惺的话可以省略了,我们没有那种交情。」我拉开面对他们的椅子坐下:「你们到底要问什么?」 「艺术系一年级的穆思澄,你认识吗?」 果真。 「思澄?她的确和老师交往过,但那又怎样?那时候她还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今年六月他们就分手了!思澄移情别恋跟另外一个老男人在一起,那男人每天都来学校接她!」 「哈!抓到了吧?」瞿教授喜出望外拍了一下手。 曹教授一脸轻蔑:「陈家豪还说你除了诚实没别的优点,我看你这傢伙一个优点也没有。」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迟疑起来。 「我们问过艺术系了,那个男人,是穆思澄的父亲。」瞿教授阴沉地笑着:「其实陈家豪那个傢伙,还在跟学生交往吧?艷福不浅啊!」 那个黑色宾士是思澄的父亲? 所以顏若亭跟他约会是要当思澄的后母? 她知道这件事吗? 「谢谢你们那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也谢谢你们告诉我那个男人是她父亲。」 身后传来老师的声音,我转头,看到他脸色铁青地站在会议室门口。 「我会去把她追回来,然后马上跟她结婚。」他用比平常还要低沉的声音说:「那之后如果我再从你们嘴里听到她的名字,不要怪我撕烂你们的嘴巴。」 「还有,我上次是谦虚了一点,没想到你们还当真。」老师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我这学生除了诚实还有很多优点,他忙得很。以后你们要找他,请先跟我预约。」 「陈家豪!你不要太嚣张!」曹教授拍了桌子站起来。 「我只是想要维护一下我的工作环境,不算嚣张吧?」老师抬起下巴:「不然我会忍不住跳槽,少了我的研究绩效,我们系分到的经费就会减少,你们也不好过,不是吗?」 老师的研究绩效一直是系上最好的,凭藉着他优秀的表现,数学系不论在招生或经费的争取上都越来越顺利,这就是老师得以白目的两把刷子。 话一说完,老师头也不回拉着我离开会议室。 他走得飞快,不知道在急什么。 「老师!我们要去哪?」 「找思澄!」 虽然我已在后头奋力追赶,但老师实在跑得太快,我还是跟不上,最后只看到老师鑽进了学校树林。 跑进树林后,听见生态池的方向传来争吵声,我赶忙衝过去。 只见思澄衣衫不整躺在池边,老师将一个男人压制在地,奋力一拳又一拳揍着。 我紧张地查看思澄的状况,她表情痛苦地抱着肚子,下体不断出血,整件洋装都被血浸湿。 我掏出电话叫了救护车。 「老师!老师!」我叫喊,但已经失去理智的他没有听见。 我用尽力气大吼:「老师!思澄在流血!」 老师才回头,但脸色苍白,一脸呆滞。 「医院!老师!要送思澄去医院!」 他放开那个男人,衝过来抱起思澄。 我把外套脱下,帮思澄盖住身体:「我刚刚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应该会开到树林入口那里。」 飞奔到树林入口,救护人员从老师手里接过思澄,我们一起上了救护车。 「老师,是不是要打电话给若亭?」 「若亭?」老师愣愣的。 「她不是妇產科医生吗?」 老师掏出电话,手却不停发抖。 我便接过手机,拨完号,开了扩音。 「喂,我是张以程。」 「你干嘛不用自己的手机?家豪怎么了吗?」 「是思澄,思澄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 「刚刚有个男人要侵犯思澄,老师救了她,可是她下体出血得很严重,现在正在救护车上,要去你们医院。」 「我在急诊室等你们。」 若亭俐落地掛了电话。 到了医院,若亭和工作人员迅速把思澄推进诊疗室。 我看老师拎着思澄沾满血的画袋,呆站在急诊室角落,便拉着他去各个柜台办手续,然后让他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候。 一直到若亭神色凝重地从手术室走出来,老师才恍然惊醒,急忙起身走过去。 两个人谈话的表情十分难看,不知道说了什么。 但身为一个外人,我也不方便问得太仔细。 为了帮老师照顾思澄,我特地向公司请了三天假。 思澄入院的第三天上午,我跟老师一起买好早餐,正要回病房的时候,在医院大厅的服务台看到思澄的爸爸。 老师突然加快速度走向前,我紧张地抓住他:「老师你要干嘛?」 「去揍他一顿。」 「你干嘛要揍你岳父?」 「那是禽兽!不是岳父!」 「可是老师!这里有很多证人!」 「张以程,你大学是法律系的吗?」 「老师,这是常识好吗?」 老师不悦地把我的手甩开,衝到思澄爸爸面前。 他真的好高,甚至比185公分的老师还高了半个头。 「你走吧!我不会让她再跟你回去。」老师恶狠狠地说。 「我还在想,她怎么可能没有自己回来。原来是你,陈家豪。」 「我上次就想问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她高潮的时候,都会叫这个名字。」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一个爸爸会知道自己女儿高潮的时候说了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师就一拳揍上他的左脸。 思澄爸爸跌在地上,举起右手抹开嘴角的血痕。 眼看老师又要失去理智,我赶紧抓住老师。 「张以程!你干嘛?」 「老师不可以!会被告的!」 「思澄原本很听话的,这次回来都不一样了。」思澄爸爸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搞得我好像在强暴她一样,还硬要去上学,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是因为她不爱你了吧?」若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经过我和老师身边,笔直走向那高大的男人:「高潮时叫别的男人名字,这绿帽这么大,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忍受?」 思澄爸爸温文有礼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没有误会,误会的人是你。」若亭抬起下巴:「不听你的话,是觉得你噁心,硬要去上学,是因为不想见到你。她是你最爱的女人,可是很遗憾,你留不住她的心。」 「我留住她的人就够了。」 「你又误会了,你连人也留不住。」若亭拍拍他的肩膀:「我已经把思澄的死胎拿去验dna,你等着去坐牢吧!我会跟法官说你是个多噁心的父亲,让他把你关到下辈子也出不来!」 思澄的爸爸高高举起右拳。 见老师一把把若亭拉到身后,我立刻按住老师的肩膀,把他们俩个往后推,迅速跳起回旋,用力踹上思澄爸爸的胸口。 他跌落在地,痛苦地抱住身体。 老师和若亭一起瞪大眼睛看我。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 「刚刚那是正当防卫。」 谁都可以去学 刚刚那是什么? 「你大学是体育系?」jack吃惊地问。 以程捏起眉心:「老师,这只是跆拳道,谁都可以去学好吗?」 跆拳道? 难道之前他说的道馆不是佛堂? 「哇!你帅透了!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我衝过去抱住他的手臂。 「啊?」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胀红着脸搔起头来。 「张以程,你别当真。会很惨的。」jack冷着脸劝告,然后从背后拎住我的领口,把我拉回身边:「你疯了吗?激怒他干嘛?这也是你的兴趣?」 「什么兴趣啊?」我用力瞪他:「你当我是变态吗?」 「你不是吗?」 「我是气不过好吗?我决定跟以程学跆拳道,亲自踹一下那张噁心的脸,一定很爽!」 「省省吧你。连快走都懒了,练什么跆拳道。」他奚落我。 想着以程刚刚帅气的英姿,我忍不住抬起脚学起他的动作。 「下次,别再这样了。」jack喃喃地说。 「为什么?」 「很危险。」 「很危险就要我看你这二愣子被无赖欺负?」 他恶瞪我:「当我没说!」 过几天,思澄出院了,她却不愿意马上跟jack回家,反而住进我家里。 原本我很困扰,觉得委屈她住在垃圾堆里的我很丢脸,但乖巧的她总自动自发帮我整理房间,最后反而让我有一种赚到的感觉。 唯一让我介怀的,是得眼睁睁看着她和jack重新谈起恋爱,甜腻得我呼吸困难,只好减少回家的频率。 难得没事的星期六下午,无家可归的我打算去看场电影,在诊间收拾包包的时候,张以程打了电话过来。 「干嘛?」 「这一週是第十二个礼拜了,明天要约几点去你家打扫?」 「这阵子都不用了啦!思澄都有帮我整理。」 「喔……」 我原本以为他会兴高采烈地掛上电话,但那声音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意思。 因为气氛颇为尷尬,我只好提问:「你下午要干嘛?」 「去美术馆公园跑楼梯。」 「是为了跆拳道吗?」 「对啊!不然哩?」 上次他纵身飞起的帅气,和有力的回旋踢不停在我脑海里重复播放,一直很想再看一次。 「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来干嘛?」 「跟你学跆拳道啊!」 「别闹了,你根本不喜欢运动。」 「学生不喜欢是因为老师不会教。」 他沉默五秒后答应了。 我先去市区义式餐厅享用了午餐,再开着车前往美术馆公园,到达长阶梯的时候他正挥汗如雨地上下奔跑,应该已经跑了一段时间。 在贩卖机帮他投了一罐运动饮料后,我在阶梯的顶部坐下。 才没五分鐘,他就停下脚步,站在我身边喘气。 「结束了?这么快?」 「是你自己太晚过来,我已经跑了一个半小时了好吗?」 「像个傻瓜一样跑来跑去,就可以学会飞踢嘛?」我不甘心地说。 「这是基础啊!不然你学会英文就看得懂医学报告吗?」 他说话时大量的汗水顺着脸庞流下,我才发现他颈部的线条很好看,运动服已经完全浸湿,紧贴着他的身体,显现出漂亮的腰线。 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看刚运动完的男生,原来还满迷人的。 「你瞪屁啊?」他不悦地说。 「再飞踢一次给我看。」 「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啊!」 他莫可奈何地环顾四周,在地上捡起一片麵包树树叶递给我。 我兴奋地把手举得老高:「这么高可以吗?」 「再高的我也踢过。」他不带得意地回话。 我期待地再踏上25公分高的花台。 「你的手靠自己太近,我会踢到你。」他牵起我的手,让我踩上一旁的长椅:「这样高度跟刚刚差不多,手记得离身体远一点。」他边说边帮我调整姿势。 「准备好了吗?」他往后退了三公尺问。 我紧张又期待地点点头。 就在他助跑时,我瞄见一隻可怕的蝴蝶朝我飞来,我赶紧跳下椅子闪躲。 「喂!」他紧张地大吼。 昏倒前我看见他的脚掌飞上我可怜的后脑杓。 在你身边的愜意 再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橘红色天空。 我躺在长椅上,枕着以程的大腿,他靠着椅背,正在打瞌睡。 望着黄昏天空上的云随着风轻轻慢跑,有一种很愜意的感觉。 「喂!醒了怎么不叫我。」他问。 「很舒服啊!」我对他笑了一下,他的脸瞬间红了。 对女人也太没抵抗力了吧?这老处男。 「头会痛吗?」 我摇摇头。 「我有缩回来一点,可是来不及。」 「没关係。」 「你太逊了吧?连蝴蝶也怕?」 「蝴蝶毛茸茸的超可怕好吗?」 他忍俊不住笑了,接着作势要把我扶起:「起来吧!」 「不要!」我用力地往下躺:「再躺一下。」 他放弃抵抗我的任性,无奈地抬起头跟我一起望着天空。 「听老师说,思澄爸爸的事情是你调查出来的?」 「算是吧?他爸爸一直藉故接近我,所以才会知道比较多讯息。」 「你怎么那么大胆啊?他不是变态吗?」 「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帅哥啊!那你呢?听说你建议jack不要向树林里非礼思澄的教授提告,你怎么那么懂法律?」 「没有啦!之前朋友被系上教授性骚扰的时候,有花时间研究一下。」 应该就是那个在『淡水暮色』里向他告白的女孩吧? 「怎么那么鸡婆啊你?」我问。 「你才鸡婆吧?我鸡婆顶多没办法毕业,万一你被强暴怎么办?」 「被又高又性感的帅哥强暴没有那么差吧?」 他变了脸色,倏地起身,我没来得及反应,差点跌下长椅。 「张以程!你干嘛啦?」 「我要回家吃饭。」 「煮给我吃。」我兴奋地跟在他身边。 「谁理你。」 「求求你,以程大人。」 他真的不理我,闷着头加快脚步走向停车场,我实在追不上,只好停下脚步。 「喂!你还没有飞踢给我看!」我大叫。 连看我一眼也没有,他随即发动机车,走了。 这是怎么了? 他大姨妈来吗? 因在意而懊恼 虽然早就知道顏若亭疯疯癲癲的,但听她那样说我还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怒气。 我分不清自己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吃醋。 那天之后,面对高她30公分的男人依旧无所畏惧,直言不讳的样子,不停反覆出现在我脑海。 她真的好勇敢,也好迷人。 让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心情一直忽上忽下的。 我好像真的很在意她。 我懊恼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越陷越深,我规定自己毕业前都不能再见她。 但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白规定了。 她没打电话给我,一次也没有。 以至于一个月后,雨天机车在人行道打滑,右脚严重擦伤时,我居然开心地笑了。 但兴冲冲到了医院,才想起她是妇產科医师,而我要掛的是外科。 他妈的医院这么大,巧遇她,谈何容易。 掛完号,震惊地发现要等两个小时。 后悔没有去外面一般诊所。 我到底在干嘛? 还为了她多花近400元的掛号费。 垂头丧气晃到医院一楼咖啡厅,点了最便宜的饮料,打算边等边整理论文。 「恭喜你啊!下个月要结婚了。」 「谢谢学长。」 坐在我正后方的两位男医生聊起天来,因为声音很大,我没办法不分心。 「这样你们妇產科,单身的就只剩下顏若亭了?」 听到若亭的名字,我不得不再听仔细一点。 「对啊!她就是姿态摆太高。刚进来的时候,一堆人要约她,她都不鸟,这下好了,都33岁了,听说还没对象。」 「她不是只和富二代交往吗?我之前看过她那个男朋友,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 「你说那个男的啊?好像三个月就把她甩了,顏若亭还因此请假一个礼拜,超搞笑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为了失恋请假?」 「她假单大剌剌写着『失恋。伤心。去美国。』那阵子大家都在讨论。」 「太夸张了吧?」 「就是啊!前几个月我还看到一台很高级的黑色宾士来载她。」 「对她来说我们只是不起眼的穷酸医生吧?」 这段对话让我很不舒服,但我不知道,我在意的是若亭被说成那个样子,还是意识到自己远远配不上她。 正当我开始收拾东西想换位置时,急诊室的方向传来骚动声。 一个护士惊慌失措从急诊室跑出来,奔向站驻大厅的警卫。 「警卫先生!快来帮忙!有四个吸毒的患者挣脱了!」 听起来很严重,虽然右脚还是有点痛,但我应该可以帮上忙吧? 打定主意后就揹起背包,跛着脚前往。 不要期待太多 整间急诊室乱成一团,已有三个患者被警卫和工作人员压制在地,另外一个持续往急诊室内部狂奔吼叫,手上还拿着警棍。 「顏医生!往你那里去了!」有护士大叫。 「我在接生!」诊疗布帘里传来若亭的吼声。 眼看患者就要衝进布帘,我赶忙跑过去拉住他,他力气好大,一把就把我甩进布帘里,我跌在地上。 「张以程,你在这里干嘛?」顏若亭吃惊地看着我。 我还不及回话,就看见跌在布帘外的吸毒患者已经从地上爬起。 我赶紧起身,在他衝进布帘的那一刻,用右脚奋力踹向他的胸口。 碰的一声! 他跌落地面,抱着身体痛苦地打滚。 我将他翻过身,压制在地。 警卫和其他工作人员纷纷衝过来帮忙。 布帘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若亭拉开布帘从里面走出来。 「你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护士说我脸上有血。」 「血?哪里?」我紧张地捧起她的脸查看。 她却皱起眉:「血不是我的,阿呆。你受伤了吧?」 「喔。」我尷尬地搔搔头:「今天骑机车的时候滑倒。」 「我看看,应该是右脚吧?所以血才会溅到我脸上。」她弯下腰查看:「很严重耶!」 「我已经掛号了,在外科。」 「这次算我的吧!谢谢你刚刚救我。」她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在一张椅子上,开始帮我清伤口。 「你骑机车来的吗?」 「嗯。」我忍着伤口的刺痛感回话。 「我五点值班就结束了,不急着走的话,等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家吧?外面下大雨对伤口不好。」 伤口处理完后,我回到医院的咖啡厅等她。 约莫五点半,她笑着挥手向我走近。 她穿着一件白色碎花短洋装,和黑色长靴,身材看起来更修长,很难相信她只有162公分。 「先去超级市场。」她挽住我的手。 「你又要干嘛?」 「你不是说要做饭请我吃吗?」 「我哪有说!」 「我刚刚伤口清得那么仔细,没有奖励喔?」 我压抑内心的快乐,装作不悦地看着她:「那好吧!」 到了超级市场,我照着之前帮她设计的菜单,把食材丢进推车里。 「哇!这么快就想好要煮什么?不愧是专业家政妇。」 「都是些家常菜,你不要期待太多。」 你的床比较舒服! 张以程的宿舍是一栋破旧的公寓,厨房和厕所还是共用的。 他的房间很小,但很整齐;只有单人床、书桌、几个装衣服的整理箱,和一个小小的书柜。 「你真的是研究生吗?怎么除了jack和tony借你的书,其他都是漫画啊?」 「书很贵的好吗?大小姐?」 「漫画就不贵吗?这差不多有一百本吧?」 「海贼王是我的生命导师啊!」 我不解地看着他,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把漫画当成生命导师。 「你在房间里等我,我去厨房。」 「不用帮忙吗?」 「对我用不着假惺惺,臭老太婆。」 我往他的肩膀揍了一拳,他没有生气却笑了。 他的笑容,以前有这么好看吗? 我关上房门,滚上他淡蓝色的床。 不愧是专业家政妇,棉被和枕头都有阳光的味道,我开心地多滚了几圈。 书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剃着平头的白发中年男子,和他互搭着肩膀自拍,应该就是他爸爸吧? 照片里的他穿着跆拳道服,掛着我从来没看过的自信笑容。 想起刚刚在急诊室,他不顾右脚的伤,当机立断从地上跳起踹人的帅气,忍不住推开房门,偷偷望向厨房,那宽阔的肩膀正忙碌着。 这么棒的老婆,为什么小丽不喜欢他呢?好可惜啊! 过阵子等jack和思澄稳定下来,一定得再找他们出来约会才行。 ================== 端着菜推开房门时,她正窝在我的床上翻看海贼王,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试着不去看她撩起的裙襬,和白皙修长的双腿,专心在地上架好和室桌,再把菜饭一盘一盘摆好。 「先吃饭吧!等一下再看。」我喊她。 「你的漫画还满好看的耶!」她亮着眼睛说。 「当然啊!海贼王是划时代的经典好吗?」 她像隻毛毛虫一样从床上滚到和室桌旁,开心地端起饭碗。 「芦笋炒虾仁,麻婆豆腐,糖醋鱼,炒青菜。张以程,你是魔术师吗?」 看她心满意足大快朵颐的表情,我也觉得好快乐。 吃饱饭,我收拾和室桌的时候,她又像毛毛虫一样滚回我的床上。 我回到厨房,再帮她作了滷肉,豆干,咖哩,花生麵筋,台式泡菜,一些比较可以放的食物,放进保鲜盒。 再回房间的时候,她还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我拿出笔电,在一旁的书桌敲我的论文。 晚上十点半,她在我床上睡着了,我突然有一种正躺在她旁边的幻觉,身体跟着躁动起来,瞬间觉得十分不妙,赶紧把她叫醒。 「老太婆,十点半了!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嗯~」她皱一下眉头,反而把棉被抓得更紧:「你的床比较舒服!我要睡这里!」 我差点没昏倒。 「起来!」 我把手探进被子里扶起她的肩膀,她躺在我的手臂上,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真想直接把她扑倒,还好我还有理智。 「你不起来,那些饭菜我就没收。」 「什么饭菜?」她疑惑地看着我。 =================== 他离开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个袋子。 「这些你拿回去,冰在冰箱里。滷肉,豆干,花生麵筋,还有咖哩,青菜只有办法帮你作泡菜,你有空还是要自己去买,洗一洗烫一烫来吃,不然身体会坏掉。」 接过那两个袋子时,我差点下跪跟他求婚。 「我后天来帮你换药吧?」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提议。 「啊?」他没听清楚似地瞪大眼睛。 我突然很怕他拒绝。 「我想顺便来看漫画!」 还有八十几集,应该可以看很久吧? 这么好的老婆,真是便宜你了 昨天迅速点头答应,再赶她回家后,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我超担心她会发现那部漫画到处都有,打开电视就看得到卡通,不一定得来我家。 清晨趁着无雨,搭公车回医院牵车,在停车场又开始妄想跟她不期而遇。 明天晚上就见得着面了,我有必要这样吗? 进公司后,脑里还是她那双白皙漂亮的双腿,和躺在我床上的画面,我觉得自己就快要发疯。 「以程,怎么在发呆?牛肉麵已经跳到45号了。」张馨丽拍拍我的肩膀,在我身边坐下。 「喔!」我回过神,赶忙起身,去柜檯把我的午餐端回来。 「你在担心论文的事吗?」雅蓉问我。 「论文其实还好啦!只是我的电脑太旧,程式跑得比较慢,每次都很花时间。」 「那要来我家吗?我的电脑借你,顺便帮你看一下。」 「可以吗?」我喜出望外地问。 「当然可以啊!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我不行。」若亭要来。 「那星期六?」 「我也要去!」张馨丽开心地举起右手。 「你跟来干嘛?」我不耐地问:「星期天再叫雅蓉陪你去爬山就好。」 「爬山好无聊。」她翘起嘴巴。 「你这女人真善变,之前还吵着要去。雅蓉为了陪你,最近才买了罗盘和其他装备不是吗?」 「可是爬山真的好累!」她趴在桌上耍起赖来。 「又要减肥又要不累,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忍不住念她。 「我少吃一点就好了。」 「你又只吃菜,上次不是才跟我说血糖太低。」雅蓉一脸担心地又分了自己的肉排给她,但她的脸还是臭的。 「听雅蓉的话!」我严肃地夹起自己碗里的牛肉放在她的餐盘上。 她这才笑了,乖乖地咬了我的牛肉一口。 若是两个月前,我一定会觉得这样爱撒娇的她很可爱吧? 意识到自己对张馨丽心如止水真是件可怕的事。 我好像澈底中了顏若亭的毒。 这应该又是一段没有结果的单恋吧? 虽然我就快要毕业了,但若亭和我之前喜欢的女孩子都不一样,我并不是暂时不交女朋友,暂时不追她,就算我找到工作,也还是配不上她。 她不可能会喜欢我的。 不过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从12岁喜欢隔壁班女生到现在27岁,我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我终究,还是会再喜欢上别的女生的。 =================== 忙完医院的工作已经晚上八点,这才想起还要去帮以程换药。 可是飢肠轆轆的,他应该早就已经吃饱了吧? 再赖着他帮我作饭太厚脸皮了,我虽然很想,但实在做不出来。 「张以程。」我拨了电话给他。 「干嘛?」 「我刚下班,要先去吃饭,吃饱再过去你家换药。」 「都几点了?你还没吃?」 那是什么嫌弃的语气?他以为他是我妈吗? 「医院的工作都这样好吗?」 「你漫画看到第几集?」 「第四集。」 「我去你家找你吧?你自己先把咖哩热一热,我等一下买个菜过去。」 天啊!我感动到要泛泪了。 「菜钱我出!」我自告奋勇。 「废话当然你出,我哪来的钱养你?」 回到家,我兴高采烈地等待着微波炉快乐的叮叮声,再把热腾腾的咖哩淋在刚刚买回来的白饭上。 迫不急待舀了一口塞进嘴里。 天啊!好好吃。 张以程,你不用养我,只要把那魔术师般的双手献给我,我就跟你一辈子。 除了小丽,不管你下半辈子还要追多少女生,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一百个,我都胼手胝足帮你到底! 心满意足抱着碗跳上沙发,转开电视。 我突然想起他那张带着阳光味的床,心里觉得可惜起来,如果今天不是忙到这么晚,又可以窝在上面看漫画了。 还记得被窝里,有股淡淡的,很好闻的香味,应该就是他的味道吧? 那天在美术馆公园,躺着他的大腿会这么舒服宜人,或许也是那股味道的关係? 竟然流了那么多汗还不会臭醺醺的。 张馨丽,这么好的老婆,真是便宜你了! 我们没有在忙! 门铃响起,我开心地跳下沙发去开门。 他臭着脸,左手提着购物袋,右手提着漫画。 我笑吟吟地接过漫画,他默默往厨房前进。 三十分鐘后,他帮我煮了一锅鮭鱼味噌汤,还有日式沙拉和烫秋葵。 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也笑着。 可能是因为满桌的菜餚,那个笑容,真的好好看。 吃饱后我两腿一伸,躺在沙发上翻漫画,他则动作俐落地把茶几和厨房收拾乾净,回到客厅时额头上还带着汗水。 如果我再靠近他一点,就能确认那股味道是不是他的了。 我灵机一动,拉起他的手,让他在沙发上坐好。 「你干嘛?」 「换药啊!」我跪在他双腿间,低下头,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偷偷嗅着。 「你干嘛靠我这么近啊?」 「你不要吵!让我专心!」我拨开他推我的手,再往里靠。 「顏若亭,张以程,你们两个在干嘛?」 门口传来jack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他牵着思澄站在那。 「若亭姐姐,你在吃什么?」思澄天真地问。 「陈思澄!你不要乱问。」jack胀红着脸摀住她的嘴巴:「你们两个先忙,我带思澄再下去绕绕。」 「我们没有在忙!」以程惊慌地站起来:「我有穿裤子!」 好吧!刚刚那个动作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我不屑地哼口气:「我在清伤口,你的傻徒弟骑机车滑倒。」 「滑倒?」jack关心地走过来,蹲在我身边查看:「还好吗?」 「满严重的啊!所以才帮他。」我指着大面积的伤口给他看。 「家豪也要吃吗?」思澄跟着在旁边蹲下:「那思澄也要。」 「没有人要吃东西!」以程红着脸对着思澄大吼。 我和jack忍不住大笑。 我的D槽 那天晚上,外星人陈思澄弄得我不知所措,但若亭却毫不在意地跟着老师哈哈大笑。 我突然意识到,和老师是好朋友又大我五岁的顏若亭,很有可能只把我当成晚辈,而不是男人。 我再次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另一段没有结果的单恋,自己以后还是会喜欢上别的女生。 先把论文搞好,拿到毕业证书比较重要。 星期六,我揹着一堆资料和笔电来到雅蓉家,来开门的却是张馨丽。 「你怎么还是来了?」我皱着眉问。 「到底为什么我不能来?」她翘着嘴巴抗议。 「你上次来不是觉得很无聊吗?还在沙发上睡着了。」 「是很无聊没错,但我喜欢陪你们啊!」 「张以程,茶还是可乐?」雅蓉从厨房探出头问。 「可乐。」 我在茶几旁坐下,架好电脑,再把资料分门别类排好。 张馨丽不像上次那样躺在沙发上,反而凑到我身边,专注地看着雅蓉和我操作电脑。 「你不要靠那么近!我很多资料要翻,会不小心撞到你。」我抱怨。 「又没关係。」她撒娇地说。 「我有关係!碰到你胸部怎么办?你去雅蓉那边。」我推她的肩膀赶她。 「哪有人那么直白的啦?」她胀红着脸,不甘愿地起身,走到雅蓉身旁坐下。 雅蓉笑着搂一下她的肩膀。 我跟雅蓉讨论了一小时后,张馨丽趴在旁边频频打哈欠。 「你看你看你!」我拿起资料拍她的头。 她摸着头,委屈地说:「我也想帮忙嘛!没有我能做的事情吗?」 「论文封面还有书背之类的,你应该还没做吧?」雅蓉问我。 「word我可以!交给我交给我!」张馨丽兴奋地举手。 她可爱的样子让我笑了:「那就麻烦你啦!格式在我电脑d槽的资料夹。」 接下来客厅都是雅蓉和我的声音,我也没有注意她到底在干嘛,约莫四十分鐘后她突然起身。 「我都弄好了,想先回去了。」她的表情有点不自在。 「喔!好。」我虽然觉得奇怪,但并不关心。 「要送你回去吗?」雅蓉拿起车钥匙。 「不用不用!」她摇摇手:「你们忙。」 「一下子而已。」雅蓉已经站起来。 「真的不用!」她用力把雅蓉压回位置。 接着她朝我们挥挥手,带点慌张地拿起包包离开雅蓉家。 「她怎么了?」我问。 「不知道,晚点我打电话问她吧?」 「嗯。」我转头回到电脑。 「休息一下吧!」雅蓉起身走向厨房,回来的时候丢一个麵包给我,自己嘴上也叼了一个。 我揉揉疲劳的眼睛,撕开包装问:「你最近工作比较顺了吧?」 原以为她会开心地跟我分享,却听到一声叹气。 「虽然有工作,但都是tony哥分给我的。」 「那样不好吗?不是还得到公司的奖励?」 「你也觉得,我只能是助手吗?」 我愣住了。 我怎么会没想到? 雅蓉这么优秀,为什么只能是助手? 表面上她终于被公司重用,但实际上却是换一个方式贬低她。 榨取她的聪颖和劳力,最后成就却归属tony哥。 「你会怨恨tony哥的提议吗?」 「我相信tony哥是出于好意,而且要把我继续留在公司,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会越来越好的!」我拍拍她。 「别说这种没有根据的安慰。」 「因为我相信你好吗?你这么强,总有一天可以为所欲为的。」 她冷笑:「不是说人生而自由平等吗?为什么我一定要变强才能为所欲为?这世界分明是病了。」 「……你真愤世忌俗。」 「不行吗?」 「我是在称讚你。」 「称讚?」 「听你这么说,我才发现自己好像太逆来顺受。」 我太习惯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限制,太习惯这个办不到,那个也办不到,我从来没有去质疑过这个世界的合理性,甚至认为自己才是不合理的那一方。 「干!惨了。」我惊呼。 「怎么了?」 「张馨丽看到我的d槽。」 「a片吗?」 「那些我早就设隐藏了。」 「那是什么?」 d槽里名为张馨丽1,张馨丽2,张馨丽3的资料夹,装了满满她的照片。 张以程,你这白痴。 没有人想要痴情 自从那天在晓苹家过夜后,我一直刻意不经过她的公寓,避免不期而遇。 虽然希望彼此都能忘记,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的现况,只好打电话给汤宪钧。 「学长,星期六早上有没有空?打个球吧?」 「好啊!那我来约子晴她们。」 「不用,我只想投个篮。」 「喔?」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听懂我的意思:「那早上七点,上次那个球场。」 我依约到达球场,他已经在那里等我,我们按照球队的习惯跑场热身后就开始投篮。 「晓苹最近好吗?」投出第十球的时候我问。 「还不错啊!」他轻盈地跳起,抓下弹出篮框的球:「自从上次你安慰她后,变得比较开朗了。」 我趁他运球的时候,衝过去把球抄走,再一个转身把球挑进篮框。 「我很好奇。」他走到球架后方,捡起滚落的球:「平常我讲笑话逗她,她总是笑完后又冷若冰山,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商业机密啊!学长。」 「呿!假鬼假怪!」他用球敲一下我的肩膀,我笑了。 「你还是这么关心她,老婆不会吃醋吗?」 「才不会,我家欣怡很懂事。」他竖起大拇指。 我给他一个白眼:「学长,这样有点闪。」 他回我一个得意的笑容:「欣怡也希望她幸福快乐,这样我才能少操点心。」 幸福快乐,好奢侈的四个字。 对我,对晓苹,都是。 对汤宪钧,曾经也是吧? 「学长,那十一年,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她也很痛苦,所以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他耸耸肩:「但也因为这样,结婚后好像是我背弃了她,所以希望她可以过得更好。」 「如果她一直都过得不好呢?」 「那样的话,我会一直陪着她,像现在一样。」 他说完,踩上罚球线,投了一球。 球敲中篮筐弹出来,我跳起把球拿下。 他皱着眉,不悦地转转手腕。 「汤子晴是你的朋友?」换我踩上罚球线。 「最好的朋友。」他一把盖了我火锅。 「她喜欢汤子晴,不会让你不舒服吗?」 「会啊!但能怎么办?反正我就是帅不过她。」他用力把球砸向篮板。 看他自暴自弃的举动,我笑了。 「学长,你大学的时候应该很受欢迎吧?」 「是啊!所以你说我气不气?输给那暴躁的男人婆?」 我想到张以程。 捡起在地上打滚的球,我后退到三分线外,跳起投篮,球涮的一声进入篮筐。 「小丽的事呢?还顺利吗?」他把球丢回给我。 想起这阵子的情况,我有点想哭。 「学长。我可能,已经出局了。」 他张大眼睛傻了一会儿,然后拍拍我的肩膀:「未必是坏事啊!」 「可能吧?但我还是无法放弃。」 「你知道吗?有人听说我喜欢一个女人十一年,称讚我很痴情。」他嘴角上扬,但表情无奈:「但如果可以,谁会想要痴情呢?」 是的,没有人想要痴情。 如果有幸福快乐的话。 以程的毕业典礼 上次在我家被思澄一闹,张以程开始拒绝和我单独共处一室,非得确认思澄也在家才肯过来换药。 我再也找不到藉口去他家,也没办法确认那股味道是不是他的了,觉得有点可惜。 想要硬把他抓来闻一闻,又怕他之后把我推得更远。 为什么对女人一点免疫力都没有? 这老处男真是有够麻烦。 jack:以程星期六毕业典礼,tony你要过来吗? tony:好啊!子晴跟他也满要好的,应该会想去吧? 若亭:你们两个宅男,毕业典礼是家庭日好吗?tony去凑什么热闹? jack:我问过以程,他说他爸那天要送货,来不了。他的同学去年都毕业了剩他一个,所以我才想找tony。 tony:典礼几点结束?我们去跟他拍个照好了? jack:11点。 tony:那11点学校礼堂门口见。 星期六早上,我9点就醒了,反正没班,去拍个照,顺手欺负一下jack师徒,好像也不错。 既然要拍照,就得穿漂亮一点。 我精心化好妆,把长发扎起,挑了一件削肩的宝蓝色贴身短洋装,套上白色高跟鞋出门。 我花50元在校门口随便向小贩买了一朵向日葵,到达礼堂时11点20分,jack、思澄、tony、子晴还有小丽和雅蓉已经在那里。 「思澄!如果你每天乖乖来上学,毕业那天就可以穿学士服喔!很帅气吧?」以程拉起硕士服向思澄炫耀 她翘起嘴:「你的衣服黑漆漆的好丑!我才不要穿!」 jack捏紧眉心,拍拍他的肩膀:「以程,算了。我有别的办法治她。」 我凑过去,用向日葵敲他的硕士帽:「恭喜毕业,找到工作了吗?」 「你以为他找到不会昭告天下吗?」jack瞪我一眼:「别再问了!他压力会很大。」 「公司没有要留你吗?」小丽担心地问。 「我是什么咖啊?可以去实习就谢天谢地了好吗?」他笑着说:「工作再找就有啦!」 「你要去找哪里的工作啊?」小丽追问。 「你应该要问那间公司愿意收我吧?」 「没这么差吧你?你是我学生耶!」jack臭着脸说。 「赶快找个工作,交个女朋友吧!」子晴搭腔。 「找工作跟交女朋友有什么关係?」tony不解。 「你们知道吗?他大学四年,每年都有一个漂亮女生跟他告白,结果他都用还养不起小孩拒绝人家。」 雅蓉不可思议地说:「张以程,你脑袋有洞吗?她们只是想跟你谈恋爱,谁想跟你生小孩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以程的脸好红好红。 突然觉得过于认真的他,好可爱。 「若亭姐姐,以程哥哥,给你们我的喜帖!」思澄一派天真地拿出喜帖。 「老师!你要结婚啦?」以程兴奋地问。 「对啊!免得瞿老头又在那边说三道四。」 「恭喜!」以程开心地一把抱住jack。 最讨厌跟别人肢体接触的jack没推开他,反而笑着说:「谢谢!」 这时候我才发现,大家都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寂寞。 一群人开始闹哄哄地讨论中午要去哪里聚餐,而我只是无神地发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思澄坐在路边花台上,拿着铅笔在素描本上画着。 「思澄,你又在画什么?」我在她身边坐下。 「画以程哥哥,他今天特别漂亮,思澄要把他画下来。」 思澄笔下的他,一双眼睛灿烂地笑着,带着他难得一见的自信,让我想起他房间书桌上那张穿着跆拳道服的照片。 「思澄,这张画卖我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要求。 「十套新衣服?」她亮了眼睛。 「这张我只想出三套。」 她歪了一下嘴巴,带点委屈把画从素描本上撕下,接受我的讨价还价。 聚餐结束,一个人回到家里,却不知道该把以程的画放在哪里。 对比墙上那张素描,虽同样出自思澄的手,但毕竟模特儿等级差太多,还是比汤宪钧那张逊色。 我把画框拆下来,将以程的素描放在后面,再掛回去。 Jack的婚宴 一向低调的老师没有举行婚宴,而是约了亲近的朋友去嘉义公园野餐。 毕业典礼那天,若亭穿着蓝色洋装,挽起长发明亮动人的样子还记忆犹新,今天又是另一种风格;白色贴身上衣配上粉色纱裙,十分有气质。让我忍不住一直偷瞄她,以至于到了野餐地点我才发现,她那位超帅的前男友竟然跟我们一群人混在一起。 我凑到她身边没好气地问:「那傢伙,你的前男友,为什么会来?」 「喔!jack邀请的不是他,是他老婆欣怡姊。」她倒是老神在在的样子。 「为什么要邀请她?」 「她是tony的姐姐,jack念mit的时候,欣怡姊在哈佛,两个人常互相帮忙。」 「你不会觉得很尷尬吗?」 「会啊!但难道因为尷尬我就可以不来吗?jack和思澄的婚宴?」她不以为然地瞪我。 虽然听懂她的意思,但我还是非常不开心。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野餐垫铺好后,她居然还大剌剌地要往那男人身边坐,我便一把把她推开,鑽进两人中间。 「你干嘛?很痛耶!」她抱怨。 「我想坐这,你管我?」 才坐下没多久,她就开始跟老师咬耳朵,虽然之前在研究室就常常看他们这样,但此时我却忌妒起来。 张以程,醒醒! 那是你正直而且把顏若亭当疯子的老师。 「谁准你喝酒了?」老师突然气急败坏抢走若亭手上的啤酒。 大概因为心有不甘,若亭搭上老师肩膀作势要亲他,这也是她常见的恶作剧,可是我的脚还是蠢蠢欲动。 好在思澄立刻衝出来阻止她,不然我应该会忍不住将老师踹开。 「为什么jack不让若亭喝酒啊?」tony哥的姐姐好奇地问。 「那傢伙啊!会发酒疯。」前男友笑了一下回应。 「你怎么知道她会发酒疯?」 「呃……tony跟我说的。」 怎么不说你曾经跟顏若亭交往过呢? 难道你老婆不知情? 果真是表里如一,毫无责任感的花心大少。 「欣怡,我去一下厕所。」前男友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刻意跟过去,走到他身边问:「为什么不让你老婆知道,你曾经跟若亭交往过?」 他疑惑地挑一下眉毛:「喔?我请若亭帮我老婆作產检,怕她们两个尷尬,才跟若亭约好一起保密。」 「產检?你怎么能对她作这么过分的要求?」 「这是我跟若亭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吧?」他不悦起来。 「你又知道与我无关了?」 「若真与你有关,我相信她会直接告诉你,不会让你这样鬼鬼祟祟私下跑来问我!」 冷静下来一想,的确是我多管间事。 我又不是她的谁,怎么有权力质疑她的决定? 意识到这里,心情又低落起来。 我心烦意乱地在公园里面乱绕,希望可以减少那些荒谬的忌妒感,经过半小时才回到野餐地点。 这时大家已经吃饱喝足,开始动手收拾东西,只剩下若亭醉醺醺地躺在餐垫上。 「顏若亭!就叫你不要喝酒!」老师光火地把她从野餐垫上拉起,我赶紧凑过去帮忙架住她。 「嗯~」她半梦半醒趴在我的肩膀上呻吟:「难得你结婚嘛!」 「老师,我负责送她回饭店吧?」 「啊?你可以吗?」老师不安地问:「这傢伙平常很难缠,喝了酒以后更难对付喔!」 「是啊!张以程,她发起酒疯真的很可怕。」tony哥搭腔。 「没关係,交给我吧。」 我不想把她交给任何人。 「听说里面的植物园很漂亮不是吗?老师你们再去逛逛吧?」 看我一把把若亭抱起,他们两个也不再坚持,和桑拿姐跟思澄一起离开了。 喝醉的她 上次抱她的时候,她血糖太低,整个人瘫软在我怀里,这次她还有点意识,一双手紧紧揽住我的肩膀,好像在撒娇一样,让我的心跳得好快。 回到她车上,我将她放在副驾驶座。 那张脸红噗噗的,好可爱。 摸摸她的头发,我压抑住想吻她的衝动,发动车子回到饭店。 再次将她抱起时,她还是乖乖揽着我,一点也不像会发酒疯的样子,看来是老师他们多虑了。 上了楼,才走进她房间,她就醒了。 「是你啊?张以程。」她憨笑。 刚刚她在餐垫上亲老师的样子,还有前男友的嘴脸迅速塞满我的脑袋 「对啊!是我!」我忍不住怒气:「怎么样?很失望吗?」 突然她一把扯破我的衬衫,釦子一个接着一个落下。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 「你的身体……好漂亮喔……练跆拳道的都这样吗?」 她漂亮修长的指头,轻轻划过我的锁骨,然后往下滑过胸膛,还有我的腹肌。 身体躁动起来。 正当我脑袋乱轰轰时,她扯住我的衣领,开始吻我。 「张以程,张开嘴巴。」 她说完,我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咬紧牙关,我张开嘴,她熟练的舌头就滑了进来。 第一次接吻,我晕头转向地,只是凭着本能回应她。 她把我推开,脱下上衣。 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轻轻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好美。 「我的胸部很小喔!你不要吓到!」 看着她摀着胸口的动作,还有那傻呼呼的笑容,我忍不住笑了。 「之前帮你收房间的时候,早就知道了。」 她摇摇手指,调皮地瞇起眼睛:「不,你不知道。这是,胸垫的奇蹟。」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指伸进内衣,掏出胸垫,一个接着一个。 她迷糊的样子,让我想笑。 她诱人的胴体,让我激动。 我还没有能力照顾一个女人还有孩子。 可是这个女人跟我之前喜欢的女生都不一样。 她能力很强,强大到可以照顾自己,甚至照顾别人。 我被她轻轻推了一把,往后坐上床。 她像隻小猫一样爬上我的腿,褪下我的衬衫,开始吻我。 从嘴唇到耳垂,从脖子到胸膛。 「以程,你好香。」她柔软的唇在我耳边说。 她挺直了身体,跪站在床垫上,那对娇小美丽的乳房离我好近。 她撩起裙襬,抓住自己的底裤,想要脱下,在抬起右脚时,整个人失去协调,险些从我的腿上跌到床下,我赶紧用力把她拉进怀里。 我们两个往后跌在床上,赤裸地抱着彼此。 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我扣紧她的腰,用力吻她。 强暴 闻到一股宜人的香味,我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的画面吓得我立刻往后缩半公尺。 张以程睡在我面前,而我没有穿衣服。 我凑近他的肩窝嗅着,那果真是他的味道。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发挥科学精神的时候? 我拍拍自己的脸,轻轻伸手掀开被子。 那腹肌和胸肌好漂亮,练跆拳道的都这样吗? 等一下!还欣赏个什么劲? 顏若亭你这白痴! 我躡手躡脚起身,开始找自己的内裤和内衣,却赫然发现张以程昨天穿的那件衬衫,釦子全没了。 是。我。干。的。吗? 脑海晃进昨天自己如何宽衣解带,如何推倒他的画面。 顏若亭!你居然强暴了一个男人????? 还是很懂法律的那个????? 我惊慌失措地穿好衣服,衝出房间,猛按隔壁房的电铃。 可是过了十分鐘,jack还是不开门。 也是啊!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应该跟我和张以程一样没穿衣服吧? 可是我不管了,陈家豪你快点给我开门!!!!!! 我继续疯狂按压。 「顏若亭!你搞什么鬼!」开了门,jack对我大吼。 我赶紧把他推进房里,然后把门关上。 「陈家豪!我完蛋了!」 「你干嘛?」 「我强暴了一个人。」 他诧异地瞪大眼睛,然后痛苦地捏住眉心:「早就叫你别再喝酒了!你强暴了谁?」 「你的学生,张以程。」 「干!顏若亭,你可以不要在我的婚宴上这样弄我吗?」 「我也不想啊!可是来不及了。」 对!我在我最好的朋友的婚宴上强暴了他的学生。 这都能成为晚间新闻的标题了。 苹果还会帮我製作精美的动画,配上逗趣的音乐。 「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了?你快说!不要调我胃口!」 「张以程昨天以前还是处男……他的初吻!他的初夜!全都被我这不想负责任的老太婆给毁了!!!」 jack的脸扭曲起来:「你不想负责任?」 「更糟糕的是……」 「还有更糟糕的?」 「我昨天脱内裤的时候,居然差点跌倒!」 「你给我闭嘴!我不想知道这种事!」jack胀红了脸大吼。 「jack!」我用力扯住他的衣领:「你可以求他不要告我吗?」 捫心自问 「雅蓉?你在哪?」 星期天下午三点,接到张馨丽的电话。 「在公司加班。」 「tony哥和以程也一起吗?」 「没有,今天以程的老师结婚,他们都去参加婚宴了。」 「喔……」她的声音透着失望。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以程什么时候离职啊?」 「月底吧?」 「我们要不要帮他办个欢送会?」 「我问过他,他说又不是离职就不会再见面。」 「这么说也是啦。」她的声音又失望起来。 「晚上我们去逛街吧?」我提议。 「不用了啦!我才逛回来,我们改天再约。」 掛了电话,我没有心思再工作,便收拾东西离开。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才想到冰箱已空,只好前往附近的超市。 回神时,购物车已经装满张馨丽喜欢吃的东西。 如果我真的推去结帐,这些东西应该会放到过期,最后被我丢掉吧? 我又要干这种事情了吗? 「hi,好久不见。」 是林晓苹,她微笑着,堆着购物车走向我。 我转身,推着车往另一个方向前进。 她还是凑近我:「我今天来买啤酒,宪钧都喝台啤,你呢?都喝什么?我想买一手放着。」 我停下脚步:「我不会再去你家。」 她愣住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我说过我会忘记。」 「我以为,你说的忘记是指那个晚上。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我不屑地挑起眉问:「我们还能是朋友吗?你捫心自问,你希望我去你家,难道不是期待我可以抱你?可以吻你?」 她静默着,用那双美丽的眼睛凝视我。 「如果我承认,你愿意抱我?愿意吻我吗?」 「我不愿意。」 我的拒绝并没有改变她的表情,那清澄的眼神加重我的罪恶感,提醒我,是我让她对自己產生依恋。 烦躁感越来越强烈,我知道接下来自己可能会说出伤人的话,便推着车子想要离开。 「雅蓉。」她拉住我的手肘。 我一把把她推开。 「你要炮友,去找别人。我对你没兴趣。」 我丢下推车,头也不回离开超市。 她吻我的时候 早上睁开眼睛,看见若亭慌乱离开房间的背影。 接着在吃早餐的时候,老师告诉大家她医院有事先离开了。 那是惊吓,还是后悔呢? 这天老师安排了几个行程招待我们,我跟着一行人在嘉义市其他景点转转绕绕,但魂不守舍的,满脑子都是顏若亭。 「tony哥,我在苗栗交流道下车好吗?」回程时,我在车上问。 「怎么了?」 「想回去看一下我爸。」 今天晚上张光辉要上北部送货,这个时间应该在k物流的仓库工作,那里距离交流道大概4公里。 月光下我奋力奔驰着,试图把烦躁的感觉赶跑。 拐了几个弯后,终于看见k物流仓库的招牌,张光辉正大汗如雨地搬货。 我喘口气,然后走向他,搬起其中一个箱子。 「张以程?你怎么来了?」 「硕士班老师结婚,今天在嘉义请客。」 「别搬了别搬了!」他抢走我手上的箱子:「要不是你国中帮我搬货伤了腰,现在应该是奥运选手了吧?」 「你太夸张了,张光辉。你儿子没那么厉害好吗?」 「谁说的!」他气得竖起眉毛。 「我说的。」我抢回箱子:「我没残废,只是没办法踢得那么好,搬搬东西还可以好吗?」 可能时间也晚了,他不再跟我争执,两个人一起把货上完后,我开门跳上副驾驶座。 「跟你说檳榔别吃那么多!怎么不听!」我拿起置物柜上的檳榔质问。 「那个卖檳榔的妹妹啊!穿得那么多,还带着两个儿子,根本比不上隔壁摊兔女郎,生意很差,所以才买的。」 「你确定不会自己一个人全部吃光?」 「我会请同事吃啦!等一下经过檳榔摊再帮你买沙士。」 小时候一到暑假,我最期待的就是可以跟着爸爸到处送货。 平常下课后不是在道馆练拳,就是在家里做家事,只有暑假可以偷懒,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跟爸爸聊聊天。 为了省油,他常常只开车窗不开冷气,父子两人一起满头大汗。 他总会在檳榔摊买一罐沙士给我。 沙士甜甜的,冰冰的,配上我们跟着收音机一起哼歌的声音,就是我对夏天的童年记忆。 「工作找得怎样了?」他问我。 「投了很多履歷,可是没有公司找我去面试。」 「这样啊?不是硕士都拿到了吗?」 「现在硕士满街跑啊,爸。」 「唉!都怪我!那个时候怎么会让你搬货!」他懊恼地捶起方向盘。 「我都那么大了,怎么可能不帮你搬啊?是我自己不小心好吗?而且我真的没那么有天分,腰伤只是让我提早放弃而已。」 他不发一语,假装专心开车,但我知道他正在伤心。 「张光辉,你不要再想了,我真的不在意。」 「你都27岁了,还没交过女朋友!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又敲了一下方向盘。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哪里好?」 「因为我到现在还是没有自信,可以当像你一样的好爸爸。」 他又开始不说话,我知道他正在害羞。 经过最后一家檳榔摊,他红着脸,默默买好沙士丢给我。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爸,虽然我还没有工作,但如果对象是个很会赚钱的女生,你觉得怎样?」 「多会赚钱?」 「女医生。」 「这样啊?她很胖吗?」 「很瘦。」 「长得丑吗?」 「很漂亮。」 「父母生病需要别人照顾?还是家里欠债?」 我搔搔头:「都没有。」 「那样的女生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 可是,她昨天吻我的时候,喊我的名字。 懒得受伤的年纪 那天获得jack的恩准后,我便一个人先开车逃回家。 我一直刻意忽略手机里张以程的未接来电,只让自己疯狂工作,接了好几台别人不想开的刀,但到了星期五晚上,我还是心神不寧的。 满脑子都是张以程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还有迷人的八块腹肌。 为什么?为什么关键时刻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想知道被他抱着的感觉啊啊啊啊啊! 顏若亭你这软弱没用的傢伙! 槁木死灰拖着脚步回到乱七八糟的宿舍,我澈澈底底后悔起来。 喝醉的我到底在想什么? 干嘛做这种傻事? 思澄和jack结婚的同时又葬送了能干的家政妇,以后谁来帮我打扫这一屋子的脏乱? 偏偏海贼王又看完了,我该怎么还给他? 见面应该超级尷尬的吧? 我决定借放在jack那,再传简讯让他去拿。 拿出一个帆布袋把漫画都丢进去后,我拎着车钥匙出门。 「你又来干嘛?」jack臭着脸帮我开了门。 「来探望你们新婚夫妻啊!」 「新婚夫妻最不需要的就是被探望好吗?」 「别这么拘泥小节嘛!」 「这是原则,不是小节。」他看起来十分不开心,但还是侧着身让我进门:「你手上那一袋是什么?礼物?」 「我跟张以程借的漫画,可以请你帮我还给他吗?」 「他没跟你联络吗?」 「我不敢接他的电话,接传票可能比较容易一点。」 「你真以为你这弱鸡强暴得了张以程?」 「没办法吗?」 「他要是真的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早把你踹下床了好吗?」 「啊啊啊啊!我已经很烦了,不要再告诉我这个雪上加霜!」我哀号着滚上客厅的沙发。 「你还是不想负责任?」 「你觉得张以程希望我负责任吗?」 「这难说。」 「你的看法是?」 「对男人来说,第一个女人是很刻骨铭心的,就算他一开始没有非常喜欢你,现在大概也爱你爱得要命,不过等这股衝动过后就不尽然了。以他的客观条件来说,和你交往会有很大的社会压力,这条路对他来说很艰困。」 jack说的,我都清楚。 「你还没跟思澄交往的时候,不是一直很在乎她小你13岁,后来是怎么想通的?」 「我没有想通啊!是tony逼我跟她交往的。」 「啊?」 「陈tony是真爱无敌的信徒,他说如果我不跟思澄交往,他就跟我绝交。」 「tony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了?」 「我也吓一跳。」jack耸耸肩:「如果你去找他商量,他应该只会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对以程的感觉是什么?」 「那不重要吧?」 「怎么会不重要?」jack有点惊讶。 「不管心中再多的汹涌澎湃,贺尔蒙退潮后的生活才是硬道理,我这个年纪已经懒得再受伤了。」 「感情这种事,想得太透澈就不可能开始了。」 「可是感情对我来说又不是生活必需品。」 「你还是谈个恋爱比较好。」 「怎么说?」 「这样才不会一直来烦我。」 我瞇着眼睛瞪他。 「思澄木工作业做完了,我要回学校接她,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我摸摸鼻子,识趣地起身,拎起包包离开jack家。 鑽进车子里,我决定拨通电话给tony。 「若亭?怎么了?」手机传来他一贯温厚的声音。 「我交男朋友了。」 「真的?那很好啊!谁啊?」 「一个身高不到175,年薪不到30万,年纪不到30岁的男生。」 「啊?」 他不可置信喊了一声后,陷入漫长的沉默。 「jack刚结婚,你是不是觉得很寂寞啊?」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寂寞?」 「那个男生……你说的男朋友,跟你条件差那么多,你确定他对你真的没有别的企图?你家不是很有钱吗?如果他跟你说你是全世界最美丽最温柔的女生,你千万不要轻易相信耶!」 「你是说我不美丽不温柔吗?」 「你是还挺漂亮的啦!可是说你温柔,你不觉得有点矫情吗?」 「陈tony!你真是!」儘管他的声音这么柔和,我还是为之气结。 「总之,你别那么衝动答应跟他交往,改天先跟我和jack一起去吃顿饭好吗?」 是吧? 连温柔敦厚,真爱无敌陈tony都这么认为了,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你说的喔!不可以又和jack手牵手逃跑。」 「不会啦!我跟jack约好时间后再skype跟你说。」 掛了电话,我趴在方向盘上发呆。 好不容易那两个呆头鹅终于肯一起出门陪我,但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满脑子都是那未满30岁的小讨厌。 这也可能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效果。 阻力越大,慾望越大。 或许我没那么喜欢他,只是想要和这个世界对抗而已? 手机传来小丽的简讯,约我明天去逛街。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 也好,去转换一下心情。 我们两个喜欢的东西类似,应该会满有趣的。 希望逛完街我会清醒一点。 一样的喜好 第二天中午诊疗结束后,我开车前往a购物中心,小丽穿着一件民族风蓝色洋装,在约定的专柜前对我招手。 我们笑着,手牵手逛着,试穿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她还是一件都没买。 「怎么都不买?」准备刷第四套衣服的时候我问。 她摇摇头:「这里太贵了,我会回去上网拍找类似的。」 飞进脑里的,是我帮以程订做西装时,他直盯着领带价格牌的表情。 「若亭姊姊,你之前跟我说的,都是真的耶!」 我勉强回过神:「什么真的?」 「你之前跟我说,只要把原本的我找回来,就会有男孩子欣赏我。」 她的表情充满喜悦,比平常还要更加可爱讨喜。 「你知道吗?张以程的电脑里面,存了好多我fb上的照片。」 心脏瞬间痛了一下。 「我想过了,单身还可以很快乐这件事,对我来说太困难了。我决定要勇敢展开下一段恋情。」她下定决心地握紧右拳:「以程虽然不像宪钧大哥那么体贴,但总是默默在背后帮大家做很多事,真的很可靠。」 这我知道。 「而且他会跆拳道喔!飞踢起来,真的超帅。」 这我也知道。 「以程只比我大一岁,学歷又跟我差不多,我觉得我们满相配的。」 这我都知道。 「我终于离开宪钧大哥那座山了。」 她喜欢张以程。 不就是我一直企盼的吗? 「若亭姐姐,你可以帮我约以程出来吗?」 那是张以程,小你五岁的张以程。 他和你住在不同的世界,你一件大衣是他三个月的薪水。 你能做的是祈祷他不要告你,怎么能奢求他再抱你? 「好啊。」 赶快撮合她们在一起,我就能断念了。 我终究还是会再喜欢上另一个男生的。 那双清澄美丽的眼睛 一整个礼拜,张馨丽都没有拨电话,也没有传讯息给我。 这比等工作的e-mail还要磨人。 星期六,整个世界灰濛濛的,还下着大雨,让我十分忧鬱,一点也不想起床。 在床上窝着直到中午,才勉为其难起身。 去a购物中心吃个饭,然后去书店看书吧。 好过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 我完全没有心思打扮,随便套了件牛仔裤,戴上眼镜就出门开车。 整座a购物中心闹哄哄的,因为下雨的关係,大概全市的市民都挤来这里,让我的心情更加低落。 在人多得乱七八糟的美食街随便填饱肚子后前往书店,才进门就看见林晓苹的背影,她站在一排食谱前翻看着。 上星期天在超级市场对她说了那些话后,心里一直很内疚,我不由自主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她看似专注,却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的,丝巾掉在地上也没有发现。 她离开书店后,我捡起丝巾,打算找机会偷偷塞回她的包包。 尾随她走进没什么顾客的厨具区,她一个专柜一个专柜逛着,不时和柜姐聊天,询问商品的细节。 她的包包一直没有离身,我继续跟着她走向电扶梯。 在下楼前,她转进洗手间,将贵重物品取出后,把包包留在外面茶水间的长椅上。 我赶紧走过去,把丝巾放在包包上,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手被抓住。 回过头,那双清澄美丽的眼睛正望着我。 「不是说,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跟着我?」 「你故意的?」 「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看的是不是我。」 「现在确认了,你想怎样?」 「再确认你上礼拜说的话,是不是实话。」 顺着身体本能的衝动,我揽住她的腰,把她推向墙角。 「如果是谎话呢?」我问。 她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拿下我的眼镜。 我捧起她的脸,粗暴地吻她,然后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扯下她的内衣。 「信不信我在这里强暴你?」我咬着她的耳朵说。 「不是强暴。」她用漂亮的唇,冷静地吐出四个字。 眼角瞄到有人就要走进茶水间,我紧张地把她抱进怀里,再拉起外套遮住她被我扯得凌乱的衣服。 她窝在外套里,温柔摸着我的脸,轻轻吻我。 「你不怕被发现吗?」我一边享受她的温度,一边焦虑地问。 她不慌不忙亲吻我的颈部:「你不说话,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女生。」 等刚刚进来的人匆匆离开茶水间,我用力推开她,把外套脱下,盖住她的身体,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那里。 心莫名痛着,脑子也乱轰轰的。 我难过得想吐。 我是不是做错了? 汤宪钧被揍的那一天,如果我选择去陪张馨丽,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那样或许张馨丽就来得及喜欢上我。 或许林晓苹和我就不会对彼此有不必要的依恋。 还是朋友吗? 「若亭姐姐!你看!是雅蓉耶!」 顺着小丽的指头,我看见雅蓉从电扶梯上走下来,今天的她看起来很狼狈,和之前闪闪发亮的样子迥然不同。 我们用力挥了好几次手,但她都没看见。 小丽不死心地拉住我飞奔向前,然后抱住雅蓉的手臂:「王雅蓉!」 「张馨丽?」她一脸惊慌失措。 「刚刚跟你打招呼,你怎么都没有看见?」 「我……我的眼镜掉了。」 「啊?那怎么办?」 「先去地下室药妆店买日拋好了。」 「可怜的瞎子,我们陪你去吧!」 「你们?」 我走上前,故意把脸放在离她眼睛十公分的地方:「是我,顏若亭。」 她不悦地一把推开我。 小丽没有发现雅蓉的不对劲,还是像平常一样亲暱地牵着她的手走着,我跟在后面,隐隐约约知道雅蓉落魄的原因。 「雅蓉,你知道上次在你家,我在以程的电脑里看到什么吗?」小丽兴奋地问。 「什么?」雅蓉有气无力地回应。 「他d槽里好多我的照片喔!」 「所以呢?」 「雅蓉,你可以帮我吗?」 「帮什么?」 「若亭姐姐已经答应下星期六要帮我约以程去内湾老街玩,你可不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然后中间带着若亭姐姐先离开,这样我就可以跟以程一起搭小火车回家。」 雅蓉的脸色,好难看。 刚刚那个请求,对她来说或许就像世界末日的宣告。 「好。」 她还是答应了,但表情像是要上刑场的死囚。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件事本身就是残酷的。 此刻我对她的同情多过自己。 这时购物中心广场另一头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怎么会有钢琴声?」小丽兴奋地探头。 「大门旁好像有一架开放式钢琴。」我忽然想到。 「哇!若亭姐姐,这个人是不是弹得很好啊?」 拉赫曼尼诺夫,应该不是普通人。 「我想过去看一下,你们要一起吗?」我问。 雅蓉沉着脸:「我头很痛,想先回去了。」 「头痛?怎么会?你还好吗?」小丽关心地问。 「小丽,你先陪雅蓉回去吧?我一个人逛逛也行。」因为太心疼雅蓉,所以提议。 雅蓉牵着小丽离开了,我则期待地往琴声的源头前进。 穿越过广场密密麻麻的商品花车,我看见穿着黑色洋装的林晓苹,坐在钢琴前神情专注地弹奏着。 那张漂亮的脸苦着,但还是好美。 我凑过去,依着她在钢琴椅上坐下。 「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心情很差,突然很想弹琴。」 「我也是。」 「那一起吧?」 我笑了,把双手放上钢琴。 「卡农。」 她选了曲目。 「一,二,三。」 我喊了开始。 我想起十年前,在教堂里,她穿着洁白的平口礼服,全心全意为我拉的小提琴陪衬。 这次换我跟着你,跟着你修长美丽的指头,飞舞过一个又一个音符。 五分鐘后,四週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笑着,给她一个拥抱。 「对不起,一直都没告诉你。」她在我耳边说。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抹开我眼眶的泪水:「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捏住她发红的鼻子:「永远都是喔。」 唯一听得进去的那句话 「张以程!你写这什么东西!」老师气得把纸张摔在桌上。 「履歷啊,老师!」我不慌不忙地回应。 「哪有人写履歷这么老实的?而且你干嘛把我的名字写在上面?」 「叫陈家豪的人这么多,应该没关係吧?」 「你是没听过隐恶扬善吗?难怪都没人找你去面试!」 「那不是诈欺吗老师?」 「你是要诈欺?还是要饿死?」 我犹疑了一下,然后屈服:「好吧,我改。」 「你能改出什么鬼东西?把档案寄给我!我帮你改!」 收到档案后,老师满脸不耐烦地敲着电脑,我则趴在书桌上放空。 「老师,要怎么追女孩子啊?」 「啊?我只交过两个女朋友,你确定要问我?」 「我一个都没交过耶老师。」 他停下打字的手,望着天花板:「就,想办法把她们约出来,见面的时候对她们好一点。大概就这样吧?」 乍听之下虽然简单,可是顏若亭那傢伙都不接我电话。 「没别的了吗?」我继续追问。 「每个女孩子应该不太一样,我觉得设法满足她们的幻想可能会快一点。」 「幻想?」 「就是了解她们对爱情的想像是什么,去实践那些想像。」 「那……」我迟疑了十秒,决定硬着头皮问:「顏若亭的幻想是什么?」 老师瞪大眼睛看我,也迟疑了十秒。 「你认真要喜欢顏若亭?你压力不会很大吗?」 「我知道,她是个妇產科医生,我是个鲁蛇,不管再怎么努力,我的薪水可能只有她的几分之几。」 老师叹口气:「不只是这样喔……」 「不只?」 「你知道基隆顏家吗?」 「那是啥?」 「平溪线是他们家在日本时代盖的,九份整座山都是他们家的。」 「……老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也很希望我只是开玩笑的。」 难怪那场婚宴这么非比寻常。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想知道吗?」老师问我。 我有点不知所措,但默默点了头。 「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因为我们这些数学宅男,她15岁就对男人幻灭了。」老师无奈地说。 「幻灭?」 「对,她是个没有幻想的女人。」老师突然胀红了脸:「还有……」 「还有什么?」 「我知道你们在嘉义发生什么事。若亭跟我说,她不想负责任,希望你不要告她什么的。她虽然对你也有一些心动,但你们的客观条件差太多,社会压力比较大。你也知道,她就是个懒惰又随兴的人,讨厌太复杂的事,而且感情对她来说不是必需品。」 老师说了很多,但我只听得进她对我有一些心动这句话。 「以程啊!我觉得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离开老师的研究室,我更想她了。 想念她柔软的唇,柔软的身体。 想到她对我有些心动,整个人好像快要烧起来一样。 我迈开脚步开始奔跑。 我不需要等待自己忘记她,不需要再遇见令外一个让我心动的女生。 她很有可能也喜欢我。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会觉得我配不上她,会把我说得很难听。 但也因为她,我一直努力也无法克服的弱点,第一次显得无足轻重。 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和一个女生相爱。 *顏若亭为虚构的角色,和现实世界的基隆顏家绝无关连。 告白 「你终于回我电话啦?顏若亭。」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不耐烦,可是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你这星期六有空吗?」 「你要约我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对啊!去内湾老街走走吧?小丽也会一起去喔!」 他静默了一阵,然后说:「都发生嘉义那件事了。你还要撮合我跟张馨丽?别闹了好吗?」 「嘉义哪件事?」 「你别装傻。」 「所以你想怎样?要告我吗?」 「我怎么可能告你?我喜欢你,好吗?」 不是吧? 电话里告白,没有人这样的啦!张以程。 「你会喜欢我,是因为我教你乳房,教你阴道,那不是真的喜欢,是专属于老处男的错觉。」 「如果我说,在嘉义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呢?」 「嘉义之前?什么时候?」我不可思议地问:「你不就把我当成脏鬼?当成疯子?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我喜欢你很聪明,很有能力,很善良。」 「你是陈家豪的学舌精吗?」我怒了。 「第一次听老师说的时候,我的确资质不够,没办法理解。但现在我懂了。」 听着他真挚的声音,我有一点动摇。 因为我超爱别人承认他错我对的感觉。 但下一刻我又想起那天在购物中心里,小丽喜悦幸福的样子。 就像小丽说的,我单身也可以很快乐,可是她不一样。 没有以程,我的世界会继续美妙的旋转,她不一样。 她比我更需要他。 更何况,是和我住在不同的世界的张以程。 我一件大衣是他三个月薪水的张以程。 跟我交往会被整个社会当成软烂男唾弃,连温柔敦厚的陈tony都不会放过他的张以程。 「我不管,星期六早上九点,我去你家接你。」 「随便你。先说好,我去是因为想见你,而不是为了张馨丽。」 星期六早上,我刻意不作任何打扮,随便抓了一件宽松的洋装和运动鞋就出门。 为了创造后座培养感情的小空间,我先去接雅蓉,坐上副驾驶座的她,脸色十分憔悴。 「你还好吗?」我关心地问。 「我不想说话。」她望着窗外。 「你条件这么好,还会遇到其他女生的啦!」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你闭嘴。」她丝毫不领情。 然后是张以程,没想到他直接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王雅蓉,下车。」 「为什么?」雅蓉不悦地问。 「我喜欢顏若亭,我要坐前面。」 「哪有人这样昭告天下的?」我生气地吼出声。 「雅蓉是我朋友,跟她说一点也不奇怪好吗?」 「我也在旁边!我觉得很奇怪!」我持续抗议。 「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撮合我和张馨丽,你才奇怪。」 「顏若亭,你为什么要这样恶搞?」雅蓉冷着脸问。 「……那天在购物中心看小丽这么开心,我不忍心。」 雅蓉思考了一下,然后咬着牙把车门关上,按下车窗:「张以程,坐后面。」 太帅了!王雅蓉! 为了心爱的女人自我牺牲,铁錚錚的男子汉,我超感动。 就这样,我载着两个臭脸人来到张馨丽家楼下。 她拉开后座的门:「怎么了?一片低气压?」 「昨天他们两个人通宵喝酒,宿醉。」我打哈哈地帮他们说谎。 「喝酒怎么不找我?」她娇嗔起来。 「man’stalk!man’stalk!」我接着说。 「man’stalk?雅蓉明明是女生啊!什么man’stalk?」 小丽不知道吗? 我的脸霎时为雅蓉绿了一半。 为了雅蓉跟我的壮烈牺牲,我痛下决心,一定要让张以程接受小丽! 他曾经那么喜欢她,只要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应该就会忘了我才是。 不要闹了! 到了老街停车场,人潮汹涌,太阳又大又刺眼。 拿出太阳眼镜、帽子、阳伞,再套上外套后,我热得只想死,早知道就提议去购物中心看电影。 「你的外套太厚了,怕晒的话我的衬衫借你。」以程话没说完已经把釦子全部拨开,脱下衬衫。 那二头肌,就是每每轻松把我一把抱起的二头肌。 我一掌把自己打醒。 「你干嘛打自己啊?」他被我吓到。 「我欠打啊!」 他瞪我一眼,然后把衬衫丢在我头上。 又是那股好闻的味道。 我不得不再给自己一巴掌。 他又再瞪我一眼。 小丽拉着他和雅蓉在前面开心地走着,我则追寻着屋簷和树荫,小心翼翼地前进。 一路上他不停回头看我,我觉得很烦人,便挤到他们前面,但每次回头,他还是盯着我。 趁小丽去洗手间的时候,我把他拉到一边。 「你干嘛一直偷看我?」我质问他。 「你如果没有一直看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看你?」 「我警告你,等一下张馨丽会跟你告白,你要好好接受她,知道吗?」 「跟我告白?」他不以为然地说:「听你在幻想。」 「是真的!所以她才要我约你出来。」 他呆住了,过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你认真希望我跟张馨丽在一起?」 「对!」我坚定地点头。 「我原本还心存侥倖,以为自己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 「我一直说服自己,你其实是想见我的,只是拿张馨丽当藉口。」 「你太有想像力了吧?」我冷哼一口气。 「可是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不会跟张馨丽在一起。」 「你干嘛这样?」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啊!这很难理解吗?」 「可是你明明喜欢过她!」 「之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他不耐烦地说:「你那个超帅的前男友如果离婚回来找你,你会再接受他吗?」 「废话。」我负气地说。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今天会拒绝她,然后去别的县市找工作,去喜欢上别的女生。这是我的答覆。」 「张以程!你不要闹了。」 我心焦地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手放开 「以程呢?」张馨丽从洗手间走出来问。 「往那先走了。」我为她指出以程离开的方向。 她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正在为自己充满能量。 那个样子,在我眼里还是可爱的。 我将她转过身背对我:「去吧。」 「知道啦!雅蓉,不要催我,我好紧张。」 再次将她拉进怀里,我抱住她的肩膀:「加油。」 她转过身,紧紧抱住我的腰:「我会的。雅蓉谢谢。」 她仰望我,用那明亮迷人的微笑。 我轻抚着她的脸,虚弱地挤出笑容回应她。 下一秒,她轻盈地离开我,向前跑去。 我走向顏若亭,她还蹲在刚刚跟以程争执的地方,把头埋进双脚里。 「走了,顏若亭。」 她没有理我。 我跟着蹲下:「你在哭吗?」 「我不要他离开,不要他喜欢上别的女生。」 「你是白痴吗?」 她沉默。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默默起身,我牵起她的手回到停车场,拿走她的车钥匙,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雅蓉,你还有机会。」她躺在副驾驶座上无神地说。 「别说那种你比我还绝望的屁话。」 「你刚不是听到了吗?张以程那个笨蛋会拒绝她。」 「张以程喜欢你!你没听到吗?他喜欢你!」我气绝地大吼:「你到底哪根筋不对?」 「我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 「你觉得我跟张馨丽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她没有回应。 「你什么都有,别装作自己是个受害者。」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有,我才觉得自己不应该抢走他。」 「已经抢走的,你以为还得回去吗?」 全世界失恋 以前听人家说,失恋很痛苦。 原来是真的。 现在我满脑子都是顏若亭。 是她吃到一半睡着的可爱,是她穿着旗袍的美丽,是她在我床上赖着不走的样子。 然后是她第一次吻我,她的唇,她迷人的身体,那勾住我腰间的长腿,以及在我身下的娇喘。 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抱她,一想到她寧愿让那个前男友碰她,我既难过又愤怒。 回道馆吧! 我要奋力击破,直到全部忘记为止。 「以程,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我回神,才发现张馨丽走在我身边。 「雅蓉呢?」 「宿醉不太舒服,若亭姐姐先送她回去了。」 「喔。」 「难得来,我们逛一逛再搭火车回去吧?」她笑着挽起我的手。 「若亭跟我说,你今天要跟我告白。」 她傻住了,脸瞬间红了起来。 「我曾经很喜欢你,你那天在我电脑看到的照片就是证据。 可是,对不起。我现在喜欢的是别人。」 我轻轻推开她。 「我不会要你放弃,因为我知道那都是屁话。 如果放弃那么容易,我现在就不会拒绝你。 不过我相信时间。 过一阵子,你就会好一点,到时候,我们或许还会是朋友。 然后我现在心情很差,非常差,所以我不想送你回家。 但如果你需要,我还是愿意帮忙。」 有,我。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看着天窗里的天空由蓝转黄,等到星星一个接着一个亮起,门铃终于响了。 一见我,张馨丽的眼泪就马上溃堤:「以程说,他曾经喜欢我,但来不及了。」 她衝进门紧紧抱住我:「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宪钧大哥也是,明明一开始喜欢我,但最后却不愿意接受我。」 我将她拥进怀里。 「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我不够好?」 我帮她擦乾眼泪。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幸福?」 我轻抚她的脸。 「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有,我。」 我抬起她的下巴,吻她。 她吓了一大跳,那双圆眼睛瞪得大大的。 轻咬着渴望已久的唇,我激动得发抖,因为害怕她推开我,我右手用力扣住她的腰。 「雅蓉……」她开始挣扎。 我伸出左手扯开她领口的釦子,顺着颈部往下。 碰!的一声。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我推上背后的门板。 「对……对不起。」 那张脸梨花带泪地装满了惊骇,她仓皇地逃出我家。 我虚脱地靠在门板上,全身每一条神经都在疼痛。 拖着摇晃的身体走上街,漫无目的地前进。 整个城市闪烁的灯火霓虹,将我心里的阴影无限延长。 想着过去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次又一次的心痛。 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是不是我不够好?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幸福? 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我按了林晓苹家的电铃。 谢谢。 「你来了?」 「嗯。」 「要喝咖啡吗?」 望着那张美丽的脸,还有清澄的双眼。 我不敢进门。 「对不起,我不应该来的。」 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她从后面紧紧抱住我。 「你不要抱我。」 我没有勇气推开她,一推开她,我就会坠入无底山谷。 「我太狡猾,不值得你抱。」 我泪如雨下。 那张美丽的脸凑过来,带着春天花色的唇瓣轻轻吻了我。 「我可以安慰你,但到了明天中午,我不想忘记。你愿意吗?」 关上大门。 我扯开她的衣服,内衣,把她压在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你。」 我无法克制贪婪地吻她。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亲吻我的头发。 「想要我抱你吗?」 我挑衅地咬住她的耳朵 「也想要陪着你笑,陪着你哭。」她轻轻抚摸我的手:「想牵着你的手,去每一个地方。」 我粗暴地扯下她的裙子,用力揉捏她的身体。 「如果我到了最后,还是只想要抱你呢?」 「没关係。我喜欢你抱我。」 「如果到了最后,我决定忘记你呢?」 「我会记得你带着啤酒味的吻。」 「因为汤子晴?」 「也因为王雅蓉。」 「或许有一天你会恨我。」 她用食指压住我的嘴唇。 月色照亮了她佈满伤疤的美丽胴体,漂亮的捲发散在白皙的肩膀上。 那张脸笑着,带着宽容,像天使。 「此时此刻,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她温柔地亲吻我的脸:「是你带着我来到这里,谢谢。」 自谷底奋起? 跟汤宪钧分手后,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度日如年。 每天每天,我都祈祷自己赶快忘记。 但却每天每天,期待他会再打电话给我。 关于忘记,我天天失败。 关于期待,我天天失望。 「顏若亭!顏若亭!」 有人喊我的名字,又摇了肩膀,我才回过神。 是jack和tony,原来他们已经到了。 这是星期六中午,我们约在淡水暮色咖啡厅。 「你在想啥?难得看你那么呆滞。」jack拿起menu敲我的头。 「陈家豪!!!我失恋了!!!!」我崩溃地在桌子上打滚。 「那很好啊!」tony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哪里好?」jack疑惑地问。 「她没跟你说吗?她几个礼拜前告诉我,她和一个身高不到175,年薪不到30万,年纪不到30岁的男生交往。我觉得那个男生应该别有企图,所以才约你出来劝劝她。」 jack叹口气:「陈tony,你知道那个身高不到175,年薪不到30万,年纪不到30岁的男生是谁吗?」 「我认识?」tony诧异地问。 「张以程。」 tony安静了很久,然后说:「以程的话……很好啊!你为什么要跟人家分手?」 「陈tony!你到底有没有原则?」我气得拍一下桌子。 「不是啊!我又不知道你说的男朋友就是张以程。」 「所以才能得到你最客观的看法,不是吗?」 「那才不客观,那是偏见。」 「连你都有偏见了,这个世界上其他人呢?」 「你是跟张以程交往,又不是跟世界其他人交往。」 「将心比心,如果你是张以程,如果你喜欢我,你会怎么想?」 tony陷入漫长的沉默。 「jack你呢?」 他捏紧眉心,然后说:「我压力会很大,超级大,会有把自己砍掉重练的衝动。」 「你们觉得,张以程是个糟糕到需要砍掉重练的男人吗?」 两个人都不再接话。 五分鐘后,tony抽了张纸巾给我,jack拍拍我的肩膀。 我嚎啕大哭:「你们两个混蛋!」 不着边际的安慰,他们两个是不会说的。 也因为这样,每次我都能认清事实,再从谷底爬起。 我跟张以程不适合,澈底不适合。 最后一次 吃完饭,我失魂落魄回到家,意外看到张以程提着两个大购物袋站在门口。 我故意摆出不悦的表情:「你来干嘛?」 「明天我爸会开卡车来帮我搬家,之后就不会再来了。」 「你要搬去哪?」 「关你什么事?」 「你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说你明天要搬家?」 「不是。」 「那你来干嘛?」 「来帮你整理房间,做饭。」 「啊?」我瞪大眼睛:「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喜欢你啊!不要拉倒。」 想着乾净的房间,和美味的菜餚。 我没出息地开门让他进来。 「我会帮你把冰箱填满,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墙壁上那张你前男友的画像,我要带走。」 「你想干嘛?」 「我受不了自己必须离开你,那傢伙却能在墙上一直看着你。」 我烦躁起来:「随便你。」 接下来五个小时,他忙着打扫,忙着做菜,一句话都没有。 我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里的美剧,心里继续乱七八糟。 忙完后他拉着我到冰箱前,指着一个一个贴着日期的保鲜盒。 「我把比较不容易坏掉的放在后面,你要照日期吃。」 「我自己会看!你很囉唆!」 他瞪我一眼,然后走向客厅,把画拔下来,碰的一声关上我家大门。 看着乾净的房间,满满的冰箱,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一件大衣是他三个月的薪水又怎样? 住在不同的世界又怎样? 为什么不早点承认自己需要他? 为什么不早点承认有了他生活会很不一样? 这样,或许就可以再喜欢他久一点。 ================ 衝出她家,闷着头跑了一段路,直到喘不过气才慢下脚步。 一切都结束了。 我沮丧地拿起画框,正想往旁边的垃圾桶丢,却惊觉画框的材质好像很特别,应该又是很贵的东西吧? 那个奢侈的傢伙。 要我直接把画框丢掉,实在做不到,便打算把画丢了,再把画框丢进她的信箱还她。 就在我拆开画框的时候,另一张画纸从框里滑出来。 现在,立刻,马上 门铃响起,往猫眼一看,居然是张以程。 我焦虑地把眼泪鼻涕抹乾,环顾一下房间,他没有遗落任何东西,为什么要回来? 挺起胸膛,我开了门:「干嘛?」 他面无表情,抬起下巴,用右手高举一张素描。 是他毕业典礼那天,思澄帮他画的。 该死!我怎么会忘记自己把画藏在后面? 顏若亭你这白痴! 「为什么会有这张画?」 「关你什么事?」 「你哭了吗?」 「我没有。」 「那为什么鼻子红红的?」 「因为刚刚……」 话才说到一半,他就把我推进房间,揽住我的腰,把我拉进怀里。 「张以程!你不要碰我!」 「为什么?」 「因为那样我的心脏会跳得很快。」 「那有什么关係?」 「你会被当成软烂男!」 「你觉得我是软烂男?」 「当然不是!」我用力捶他的肩膀:「是其他人!」 「那你可以闭嘴了,顏若亭。」 他捧起我的脸开始吻我。 我想推开他,但他力气太大,味道太好闻,我做不到。 接着他一把把我抱上沙发,压在我身上。 「我要强暴你,现在,立刻,马上。如果你不喜欢就用力揍我。」 哪有人这么狡猾的? 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揍你? 他一边亲吻我的脖子,一边拉开我的衣服,用那双粗糙的手抚摸我。 我再也按耐不住,伸手拥抱那宽阔的肩膀。 他笑了。 「笑屁阿你。」我胀红了脸。 他又吻上来,咬着我的唇,我的耳廓,然后解开我的内衣,胸垫一个接着一个落下。 「下次不要再放了。」 「要你管。」 他爱抚着那微小的柔软:「我喜欢小的。」 我禁不住在他耳边喘息:「你骗人。」 「我喜欢你。全部。」 他的手顺着我的腿滑进裙子里,抓住我的内裤。 「若亭姐姐,以程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以程连忙松手,从我身上爬起:「陈思澄?你来干嘛?」 「思澄少了一支画笔,回来找。」 「等一下我帮你找!离开我家,回你家。马上。」 「这里是我家!」我抗议。 「我已经退租了,新房客后天就要搬进来,你不让我住,我就只能回苗栗。」 我愣了一下,抓住他的脖子,继续吻他:「明天把你的东西全部搬过来。」 「你等一下。」他推开我,再次对门口大吼:「陈思澄!听不懂人话吗?回你家。」 「等一下再回家,思澄要画下来。」 我抬起头,她正拿出素描本和铅笔。 「不可以画!」我跟以程一起跳下沙发,抢过她的铅笔和素描本,把她推出门外。 「钥匙还我。」我用上衣摀住胸口,向思澄伸手。 她嘟起嘴,但乖乖把钥匙放进我手心。 关上门,锁上大锁,我跟以程一起忍不住笑了。 他一把抱起我:「接下来去哪?」 「厨房。」 「厨房?」 「你不能一边做菜一边抱我吗?」 「神经病。」他不屑地瞪我。 我用力咬住他漂亮的脖子。 「很痛耶!你干嘛?」他大吼。 「我是神经病啊!」我笑着抱住他。 「白痴。」他也笑了,把我放上床,然后窝在我身边,紧紧拥抱我。 跨星球联姻 「女朋友?同居?」 张光辉气得一巴掌巴向我的后脑勺。 「都还没找到工作就租这么高级的公寓?你疯了吗?张以程。」 「付房租的人不是我。」我苦笑。 「那是谁?」 「我女朋友。」 「那就是吃软饭了?」又是一巴掌。 这是个我没立场反驳的指控。 「不会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女医生吧?」 「爸,你放过我的头好吗?」 「我怎么能放过你?不要搬了!跟我回苗栗!」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可不可以相信我?」 「现在是刚谈恋爱,所以甜甜蜜蜜,久了以后你女朋友就会骑到你头上。」 「可是她好像已经骑到我头上了。」我搔搔脖子。 「啊?这样你还要跟她交往?」 「你可不可以先花时间认识她,再考虑要不要打死我?」 才按电铃,若亭就迅速开门,扑向我怀里。 「醒来没看到你,我以为昨天是作梦。吓死我了。」 我尷尬地拍拍她:「顏若亭,你先放开我。」 「爸!?」她惊呼。 「喂!你进度太快了吧?」我紧张地推开她。 「是我爸!张以程。」她焦虑地抓住我的肩膀。 我赶忙回头,看到顏爸爸站在张光辉背后。 若亭和我迅速领着两个老人家进门,然后七手八脚泡了茶。 「所以你正在跟我女儿交往?」顏爸爸严肃地说。 「对。」我紧张地点头。 「有戴套吗?」 「啊?」我以为我听错。 「哈哈哈!」若亭乾笑:「我爸也是妇產科医生,每次见我男朋友第一个问题都是这个。」 我正色回答:「第二次有,第一次没有。」 「哪有人这么老实的啦?」若亭用力揍我的肩膀。 「你爸这么关心你!我怎么能骗他?」 「第一次是我强暴他,所以来不及戴。」若亭嘻嘻哈哈地说。 「强暴?」两个老人家同时绿了脸。 「你干嘛自爆?」我气得质问。 「不然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我爸打死吗?」若亭不以为然。 「对不起,是我教女无方。」顏爸爸马上致歉。 张光辉最怕别人先低头,也赶紧示弱:「不不不!一定是我家以程没把持住!」 「我会让若亭负起责任的。」 「啊?」张光辉吃惊地张大嘴巴。 这句话听在他耳里应该是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唉~可是我家若亭什么都不会,只会当医生,委屈你们以程了。」顏爸爸红着脸说。 「不不不!我才不好意思,以程虽然什么都会,但就是不会赚钱。」张光辉气馁地敲着大腿:「都怪我!他国中时帮我搬货伤了腰,才当不成跆拳道选手,现在硕士又满街跑,应该找不到太好的工作。」 「我年轻的时候只顾着工作,没能好好教若亭女孩子的样子。我刚一进门,就知道房间是以程帮忙收的,听说他还会帮若亭作菜。」 「因为我要送货很忙,家事都是以程在处理,但总不能靠做家事赚钱吧?」 「可以吧?家务劳动工资啊!」 「啊?」张光辉满脸问号。 「我愿意一个月出两万。」顏若亭举手。 「我才不要你的钱!」我生气地吼她。 「我觉得很便宜啊!」她坚定地说,然后拉起她爸走到书柜前:「爸你看!他帮我弄的。这是报告,这是专业书籍,这是间书。」 「哇……」顏爸爸惊讶地推推眼镜:「真的很便宜。」 我跟张光辉彷彿来到外太空,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无奈地耸耸肩。 「以程啊!你愿意下礼拜六来帮顏伯伯整理书柜吗?我出三千。」 牵手 「你们听说了吗?顏若亭交男朋友了。还是个月薪不到四万的h大毕业生。」 「真的假的,应该是年过三十,想快点把自己嫁掉吧?」 「她姿态摆那么高,终于遭报应了。」 三个学长又在医院一楼咖啡厅嚼我舌根。 「你们觉得一个硕士毕业,跆拳道黑带四段,作饭超级好吃的家政妇兼保鑣月薪应该多少?」我凑到他们身后说。 他们瞪大眼睛回头看我。 「我觉得至少要五万,所以我的男朋友月薪近十万,其实不少喔!」我瞇起眼睛,继续笑着说:「而且他超~棒~跟你们这些偷买威尔钢的人不一样。」 「顏若亭!你在这边讲什么鬼话?」以程突然从背后出现,满脸通红地把我拖走。 「我是在帮你出气耶!」 「不用好嘛?他们要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 「怎么可以!你是我心爱的男朋友耶!」 他怔了一下,应该是害羞了,但随即又拉下脸:「与其管别人,你先管好你自己!冰箱里那一手啤酒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夏天到了啊!还能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戒酒!」 「为什么?」 「敢在别的男人面前喝酒,你就死定了!」 「我酒品很好的好吗?」 「你放屁!」 他一把勒住我的脖子想要修理我,我趁机环抱他的腰,吻上他的脸。 一个转身,他把我拉进没有人的安全梯,用力吻我。 「你要强暴我吗?」我兴奋地问。 「那回家再做!你这疯子!」 「在这里强暴我,我就帮你加薪。」 「白痴。」 看着他的笑容,我渐渐开始相信,排除万难和深爱的人在一起,也是一种硬道理。 ================ 星期五早上进办公室前,收到张馨丽的简讯,约我去公司顶楼找她。 一推开门,就看见她站在阳光里,拨开一头长发对我微笑。 我按耐住心动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天,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吧?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其实,那天我并不排斥你的吻。」 「所以呢?」 对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居然还有一丝期待。 我厌恶自己的窝囊。 「可是我想起若亭姐姐曾经跟我说过,有肌肤之亲后,就很难再作朋友。」 「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你想跟我作朋友?」 我开始觉得噁心。 「嗯,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雅蓉。」 「可是我不想当你的朋友。」 「为什么?」 「你会喜欢我这个朋友,是因为我很体贴,对你很好吧?但那是我爱人的方式,不是我对待朋友的方式。」 「或许吧?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她用那双该死的眼睛迷人地笑着,然后抱住我的手臂。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或许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的时候,我们再当朋友吧?」 「如果,不会有那一天呢?」我颤抖地说。 「会有的,我等你。」 不,不会有的。 站在阳光下的你,根本不懂。 「雅蓉!你要去哪?」她在背后喊我。 我已经奔下楼梯,拼了命要离开那里。 这些年我一直追逐光,希望光可以照亮我。 现在我才理解,阳光普照的那里,是与我毫无交集的平行世界。 无论怎么努力,无论付出多少。 所有卑微的渴望,只会带来恐怖的灼伤。 衝上公寓三楼,我推开房门。 终于看见那双清澄美丽的眼睛。 「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 「突然,很想牵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