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仁心》 1.天杀的张翠翠！ 难道倒霉是我李妙一生固有的特色吗？！坐在正飞往f城离地面两千公里的飞机上，头晕耳鸣到虚脱的李妙，忿忿地在心底对老天竖着中指。 几天前，在一家小破公司忍气吞声了5年的李妙，好不容易熬到了升职为部门主管。谁知道，在升职的第二天清晨自己兴冲冲地冲到公司时，却看见两张大大的白色封条非常狗血地贴在自己公司大门上——公司没能挺过全球金融风暴，英勇就义地倒闭了；李妙思及此就气得想吐血了。 之后，李妙心灰意冷地走到女友家，本想听听温柔的女友张翠翠对自己鼓励的安慰，却更狗血地发现自己女友张翠翠在跟别人滚床单，令李妙更更受打击的是，跟自己女友滚床单的对象竟然——也是女的！ 大骂着“fuckyou！”跑出女友家，哆哆地拖着行李箱，李妙屁股一扭，哭唧唧地奔回老家，要投向父母那慈祥而温暖的怀抱。 然而在自己老娘听完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的悲惨史后，李妙却被她用扫帚赶出了家门，还被她揪着耳朵教训：没干翻大事业衣锦还乡，就别想踏进李家半步！ 为什么我的人生就是如此倒霉？！正当李妙仰天长啸，扪心自问之际，远在f城的表妹夏莉莉一通贵到令人发指的国际长途，解救李妙于水火之中。 “喂？表哥啊，听说你失业了？要不要到我这里来啊？我家正缺一个保姆诶……”手机里传来夏莉莉令人咬牙切齿到口齿不清的声音。 看看自己孤零零处在秋风萧瑟的大街上，李妙迫于现实，耸耸鼻子，只好继续哆哆地拖着小行李箱，听从表妹的安排，奔赴f城。 却不想第一次坐飞机的自己有着严重的高空反应，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很有可能倒在奔赴f城的途中，李妙扯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你……还好吧？是晕机吗？”耳边传来好听的男声，李妙虚弱地翻翻白眼，目光移向身边同座的男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呆滞的目光转到男人英俊的容颜上，忽然像电灯泡一样乍亮，快要细胞病死的李妙立即精神振奋，口气却更加虚弱，笑容更加苍白地回答道：“我、我还好……” 男人气质昂然，眉眼深邃，微微皱起那眉头都让人跟着忧郁心碎，他俯身靠过来，空气里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沐浴清香。 无视李妙有些陶醉的表情，男人漂亮的手指抵上李妙的额头：“好像有些低烧……” 说着他便按下服务铃，从空姐手中接过药片和水，男人全程兼职了空姐一职，将哼哼唧唧的李妙服侍得服服帖帖的。 看着同座男人全力照顾自己神情认真的样子，“转危为安”的李妙在心底欢快地拉上小红旗：难得一直倒霉的自己竟然能狗屎运地遇到这样的好人好事！ “先生，谢谢你。”李妙笑容有些羞涩，“真是太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男人展开眉头，笑容明亮，仿佛一夜梨花开，“这是我们医生的职责……” “你是医生？！”医生好啊，医生最赚钱了！李妙眼睛“噌”得一亮，且不说有个医生朋友好办事，就是以后自己发烧感冒找他能省不少钱啊！ 男人微笑地点点头，揉揉李妙的脑袋，道：“嗯。你先好好休息吧，不然等下又难受了。” 抬眼看看男人修长而白净的手指，李妙幻想着男人纤指飞扬，救死扶伤的样子，啧，真帅！ 不行！等下飞机时一定要找他要电话号码……李妙嘟囔着翻身入眠。 如果那场不能称之为艳遇的“艳遇”不是梦的话，那绝对是个千年难见的意外——因为李妙依旧倒霉。 等身边的帅医生喊醒李妙，李妙还没开口道谢，就“哇——”地吐了帅医生一身。帅医生淡泊地看了李妙一眼，递给李妙一块手帕，然后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下了飞机。 李妙羞愧难当地差点当场跳飞机，却在下飞机阶梯时真的应验般，从楼梯上面摔了下来。 拖着快要报废的身躯来到表妹家，李妙又被表妹夏莉莉以帮其找工作为由进行要挟，算是报恩地为夏莉莉当了几天义务保姆——每天拖地，买菜，给表妹夏莉莉带孩子。 在李妙站在超市蔬菜区里，依旧掐指心算那种紫菜更便宜的某一天，李妙无意间瞧见了那天帅医生的身影！ 缘分啊！李妙二话不说，立即推着小购物车一路跟踪，沿途遮遮掩掩地随手“打劫”了不少物品。却在跟着帅医生来到收银台排队的时候，李妙才发现自己顺手拿了n多根本无用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卫生棉！ 李妙羞愧难当，赶紧把东西从购物车里噼噼啪啪地拽出来，不想又引得周围一阵瞩目。 此时，帅医生也跟随大众一起好奇地回头——李妙正拿着卫生棉，笑容扭曲地看着自己。 “hi！”李妙甩开手中的卫生棉，努力想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地跟帅医生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呀，是你啊！我当然记得！”听见帅医生还记得自己，李妙兴奋地又在心底拉起小红旗，“你在飞机上吐了我一身呢！” 眼前帅医生依旧笑容明亮，可李妙心底的小红旗却“咻——”地急降。 李妙“咳咳”了两下，赶紧转移话题：“这么巧啊，你也来买东西？” “是啊！不过买的东西跟你不一样……”帅医生笑着看了李妙购物车里未拽出的卫生棉一眼，“你家在这附近？” “不、不是……”李妙有些慌乱地拿东西遮掩住购物车，扯谎道，“我住在八香山，我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只是下班顺便买些菜回家……” 要不是这家超市在大打折，李妙才不会跑到这边来买菜。 “真的很巧，我也住在八香山。我有开车过来，待会我送你回家吧！”帅医生很绅士地提议道。 李妙羞涩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掏钱准备付账，却惊觉钱包落在家里了——自己果然是注定无时无刻都倒霉的。 当帅医生帮忙付账后，李妙拎着购物袋，狗腿地跟着帅医生走到地下停车场。 李妙毫不客气地将购物袋扔进帅医生车子的后座里，然后占据有利地形，立即粘在副驾驶座上。帅医生看着李妙的举动，有些好笑地拧动钥匙，开车回家。 一路上，李妙叽叽喳喳，想要套帅医生的话，哪知帅医生一直安静地微笑着倾听，并不上当。 只是当帅医生的目光从后视镜里反射到后座李妙的购物袋里时，帅医生才难得开口地打断了正在唧唧呱呱的李妙：“你怎么买了那么多火锅底料？虽然现在是秋天，可是吃太多火锅，也还是容易上火的啊……” “呵呵，不会不会！”李妙乐不思蜀地摆摆手，“改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吃火锅吧？” “嗯，好。”跑车伴随着帅医生的声音而停止，“到了，你是住在这里么？”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要到微信呢！李妙在心底愤愤地掀桌子，脸上却虚伪地挂着笑：“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了。”帅医生将购物袋递给李妙，“我还要回家照顾我儿子呢！它都饿了一天了。” 儿、儿子？！晴天霹雳啊！李妙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帅医生，竟然连儿子都有了…… “火锅一定不要吃太多啊，容易上火的……”帅医生没有注意到李妙瞬间被震惊到石化的神情，只是细心地嘱咐了一句，便扬长而去。 等等！我……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上了李妙的心头，比震惊更侵蚀他的心脏和大脑。 该不会是同性恋也会在情侣间传染吧？！李妙抱着火锅料，站在秋风萧瑟里，换了一种姿势石化：“天杀的张翠翠！！！” 2.原来这就是你儿子啊 “喂喂喂，我说！”夏莉莉在正对着火锅炉发呆的李妙的面前挥舞着筷子，“快点加水！火锅都快干了！发什么呆啊？你不吃东西要大饱眼福，我们可要大饱口福的！” 李妙叹口气，放下筷子：“我吃不下……” 自从那天听到帅医生有了儿子之后，李妙的胃口跟股票一样大跌；意识到自己还有可能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李妙更是有口难言，心中苦闷，而且身体某个部位好像有点怪怪的…… “怎么会吃不下？是哪里不舒服吗？”难得夏莉莉正经地关心着自己的表哥。 李妙有些为难地抖着实话：“我、我那里有点痛……” “那里？哪里？”夏莉莉疑惑，“胃？肺？还是肾？” “不是，是、是那里啦！”李妙羞愧至极，早知道就不说了。 “到底是哪里啊？”夏莉莉翻白眼。 “表舅，该不会是p眼吧？”一旁夏莉莉的7岁大的儿子老成地开口。 “噗——”夏莉莉和李妙一起喷饭。 “拜托！我们在吃饭诶！你科学委婉点，好不好？！”夏莉莉敲了儿子一栗子，转脸认真地问李妙，“真的是肛门吗？” 李妙点点快要低到桌底的头，呐呐道：“大概最近火锅吃多了，所以小‘菊花’有点肿痛……” “总之，不要是痔疮就好！我知道有个在这方面很出名还很权威的医生，你明天去看看吧！”夏莉莉热情地向李妙介绍着。 看着表妹眉飞色舞得像是说亲的样子，李妙推却不了表妹的好意，只好点头答应她，明天去她介绍的那家医院去看看。 ====== “120号，肛门科！” 李妙努力再压低些帽檐，深呼一口气，哆哆嗦嗦地挪到正在喊号的甜美护士面前：“我、我是120号……” 甜美护士接过李妙递过来的挂号单，微笑道：“先生，沿着这条走廊直走，最里面那间医疗室就是肛门科，您的主治医师是……” 没等护士小姐说完，李妙在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地址后，立马夺过挂号单，逃命般直接奔向走廊尽头。 当李妙“破门而入”的时候，李妙只看见了医师办公桌上空荡荡的铭牌——崔仁心。 崔仁心？他就是莉莉说的那个很权威的医师么？李妙撇撇嘴，哼，莉莉能介绍什么权威？一定是个糟老头子倚老卖老，还自诩什么国家特级！还是我家那个帅医生…… 说曹操，曹操到。 正当李妙准备在心底大放厥词地夸一下帅医生时，帅医生竟然真的如天神般穿着白大褂推门而入。 “你、你怎么在这里？？”李妙大惊失色，肛门科可不是自己希望与帅医生再次邂逅的地点。 “我是医生啊，我当然会在医院了。你呢？怎么会在这里？”帅医生明亮笑容已经晃眼到荡漾出酒窝。 “我……我……”李妙顿时失语，手忙脚乱地想着解释，却在无意间瞄到了帅医生左胸前的铭牌——崔仁心。 “你是崔仁心？！”李妙捏着挂号单，快要昏厥。 崔仁心扬眉点点头，用一种猜想成功的表情反问道：“你是来看肛门的？” 医生，你能不能别用这么兴师问罪的表情来问我？李妙欲哭无泪，条件反射地想要摇头否认：笑话！这种丢脸的事怎么可以承认？而且还是在帅医生面前…… 崔仁心却笃定地继续道：“你是不是没有乖乖听我的话，吃了很多火锅？现在那里上火肿痛了吧？” 李妙一脸被猜中的表情，满心懊恼地准备听从崔仁心的“教诲”。 “不过，你好像跑错科了。我这里是男科，对门才是肛肠科。”崔仁心翻开病历本，笑笑对李妙说，“不过没关系，正好我以前也在肛肠科实习过，我帮你看看吧。” 啊？这也行？李妙本来还想正好循着借口溜走，谁知道崔仁心二话不说就要揽这个金“肛”钻。 “病人姓名？”崔仁心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李、李妙……”看着崔仁心一本正经的样子，李妙只得硬着头皮，低头畏畏缩缩地答道。 “不要紧张，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崔仁心随后问了几个小问题之后，终于要实地检查了，“那么，李先生，请你先躺到病床上。” 李妙迟疑了一下，像是要上刑场一般，视死如归地爬到病床上，然后僵硬地躺在上面装尸体。 看着李妙紧张的样子，崔仁心失笑地放下病例本，走到病床前，伸手准备解开李妙的裤子。 “你要干嘛？！”李妙防备而迅速地拽紧自己的裤子，欲从崔仁心手指间挣脱出来。 “你不解开裤子，我怎么帮你检查啊？”崔仁心耐心地解释道，顺便帮李妙顺顺毛，“放松，你不要太紧张，只是很简单的例行检查而已。” 李妙咽了一下口水，缓缓地褪下外裤，在心底欲哭无泪：这感觉怎么像我是自动送上门的咸鱼？ “还是你帮我脱吧！”李妙牙一咬，眼一闭，回归到当初的尸体状态，任由崔仁心“宰割”。 当李妙在脑袋里数完326只绵羊的时候，崔仁心的手指才慢慢地退出李妙的体内。 “还好不是十分严重，只是有些红肿而已。”崔仁心擦着刚洗净的手指，对着正拎裤子的李妙嘱咐道，“但是，火锅之类的辛辣食物是一定不能吃了。等下我帮你开份食谱，这几天你就按食谱进食。这里还有一张我已经写好的药单，你拿着这张药单去药房拿膏药，回家后立即涂在患处，记得，每天要涂两次。” “谢谢啊……”李妙有些忸怩，“崔医生，你什么时候下班？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我正好下午休息，现在就可以下班。”崔仁心长臂一伸，脱下白大褂，道，“我先陪你去药房拿药吧！” ====== “崔医生，这里是……？”看着眼前大大的“supermarkt”的霓虹灯字体，李妙呆呆地问着身边的崔仁心。不是说好请他吃饭的么？他怎么带自己来超市了？ “超市啊！你的身体不适合吃外面的东西，不如买菜回家自己做着吃。”崔仁心语气自然，只是话里的体贴让李妙心里不停地冒出丝丝甜意。 李妙随即又想到这样的好男人已经有了儿子，不禁又悲从中来，大叹相见恨晚，哀怨自己不长眼，怎么不早点认识这个男人。 李妙一心沉浸在悲痛中，自然是真的没长眼，一脚就踢到车位锁，差点被绊倒在地。 幸好崔仁心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李妙，温声道：“没事吧？” 鼻息间全是崔仁心的味道，李妙脸都被熏红了，心底热热痒痒的：“没事没事……” “超市停车场这块的灯光有点暗，晚上看不清路，确实容易被绊倒。小心点脚下，我们一起走吧。”崔仁心放开李妙，改拉起李妙的手，大步流星地向超市走去。 星空中几颗闪烁的星子，橘色灯光下男人背影挺拔，格子衬衫随着晚风衣袂飘飘，那宽大的手拉着自己，温温热热的触感像逗猫棒一样，逗得李妙的心也摇摇晃晃。 明知道这可能只是男人惯性的绅士风度，但这份对他而言不常见的关怀比晚风还温柔，李妙只感觉自己似乎更加沉醉了几分。 这才是浪漫而平凡的生活啊！当李妙拎着购物袋，和崔仁心相携走出超市时，李妙有些感慨，当然如果袋子里不是买的全部都是蔬菜的话。 “那，我们现在是去你家还是我家？”李妙坐上车，忽然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当然是我家啊！”崔仁心油门一踩，李妙心事跟着车子一起摇摆。 “这样不太好吧……”李妙想起了崔仁心的儿子，有些失落又酸涩地问道，“贵夫人不是在家么？” “贵夫人？”崔仁心轻笑，“我可没有老婆！不过，目前正在寻找中。” 李妙立即咸鱼翻身，感觉自己的心像魂斗罗复活了一样，充满干劲：难道他离婚了？ 一路欢欣雀跃地来到崔仁心家，李妙拎着购物袋，哼着小曲下了车，笑容可掬地走进院子里。但是目光在瞟向院子里那只德国杜宾时，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崔、崔医生？！” “怎么了？”崔仁心悠悠地走到李妙身边，看着李妙震惊的样子，再看看自家高大的德国杜宾，不禁有些自豪地道，“那是我儿子！很可爱吧？” “儿、儿子？”李妙恍然明白，却更恍然惊醒，有如此凶残的“儿子”在身边，生命时刻危险，瞬间立定跳远n米，生怕自己还没吃晚餐就成了狗狗的晚餐。 哪知，德国杜宾亦步亦趋地跟紧李妙，然后纵身一跃，瞬间扑向可口的李小喵。 难道我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竟然是葬身在狗嘴里？被扑倒在地的李妙被迫承受着德国军犬的力量和……舔弄？ “看来，小d很喜欢你。”崔仁心乐见其成在一旁道。 “崔医生，你还是让你的‘儿子’起来吧，它好重……”李妙小脸被压得通红，在狗的舌头舔弄下，眼神可怜巴巴地向崔仁心求助，“崔医生……” 崔仁心脸色古怪，轻咳了一声，一手拉着小d的狗绳，一手扶起李妙，道：“李先生，不好意思。你先进来坐一下，我给小d补碗狗粮。” 崔医生一脸严肃地拽起小d，走回了狗窝。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脸色怎么难看？李妙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拎起购物袋，有些迷惑地走进崔仁心的客厅。 3.泼墨画与天上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看不过去这段孽缘，自李妙在崔仁心家吃完饭回来后那天起，他再也没巧遇过崔医生了。 不过上天偶尔也大发善心，竟然让李妙真的讨到了崔医生的微信。这些没有看到崔仁心的日子，李妙化身为华生，把崔仁心的朋友圈翻来覆去钻研了好几遍，甚至把那些定位的记录都研究得透透彻彻，想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一般。无奈崔仁心生活比较圣人，不是分享一些医学科普知识，要么就是去哪里旅游拍的风景相片，剩下基本上就是分享一些书籍的读后感。 原来崔医生喜欢看《胡萝卜须》啊，改天我也买来看看。李妙靠在收银台上，托着腮捧着手机傻笑着。 即使没有看到崔医生，但这种挖掘他爱好习惯的乐趣，也略微解了李妙那渺小暗恋的相思之苦。 “李妙，你再玩手机，我等会就用手机好好玩玩你！”便利店的店长搬着一箱乌龙茶从仓库走出来，看见李妙又在收银台摸鱼就吼了起来。 “店长，店长，你辛苦了！你放着，我来！我来！”李妙放下手机，立马狗腿地跑到店长身边，开始搬箱子上货。 看见李妙还算识相，店长泄愤地敲了李妙一板栗，道：“还好不算笨，不然没过实习期你就得滚蛋了。” “店长……”一听到可能要被炒鱿鱼，李妙立马开始装惨卖乖，两眼泪水涟涟地望向店长。一直赖在夏莉莉家太难堪，李妙只好先找了份便利店的收银工作赚点零钱，省得被表妹一直碎碎念；这要是再被开掉，难堪先不说，这个月的伙食费都不一定能缴的上。 李妙虽然相貌平平，但那含泪委屈的样子还是激发了女店长的母性，她轻叹一口气：“唉，马上要下雨了，我现在去仓库把伞拿出来卖，你这家伙给我好好上货。我等会下班后你别再偷懒了，知道了吗？” “是，店长！”李妙得到赦免，头立即点得跟点钞机里的钞票一样，喜滋滋地跑去货架旁上饮料。 “请问，有创可贴吗？”店长下班后，李妙还没架好饮料，便利店就来了一位顾客。 那顾客是个全身湿透的姑娘，她脸上的妆都花成了泼墨画，脖子上还有一道被划伤的血口子，但她的表情却依旧冷漠。 李妙吓了一跳，立即拿毛巾递给那姑娘，担心她受了什么家暴或是街头流氓的袭击，不安地问道：“小姐，你先擦一擦，别着凉了。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报警？” “没事。”那位泼墨画小姐冷冷地接过毛巾和创可贴，收拾好自己就准备付款要走。 李妙看着门外瓢泼大雨，不忍心地拉住了泼墨画小姐的胳膊，道：“等雨停了再走吧。你再这样淋雨，伤口会发炎的。” 泼墨画小姐抬头看了李妙一眼，冷冷地道：“给我来碗泡面吧。” 李妙默默地叹口气，认命地泡了碗泡面端到了泼墨画小姐面前，还贴心地给她倒了杯热水。 “谢谢。”泼墨画小姐依旧冷言冷语，在看着那杯热水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多了点哀愁，“你很体贴，就和他一样……” “你……真没事吧？”李妙依旧有些不放心。 “没事。”泼墨画小姐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男友出轨了而已。他太优秀，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我又是如此姿态卑微，一旦我想管这些事，他就跟我吵架。我本想他这些或许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没想到这次，他真的……” 李妙听得又气又怜，安慰道：“小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么好看，总会碰到更好的人的。” 泼墨画小姐眼神执着：“不！没有人比他更好！我不甘心，我喜欢了他3年，凭什么输给一个才认识他不久的人？” 李妙有些气恼这个女孩的偏执：“他好个屁啊！脚踏两只船的男人不能要！” “你才懂个屁！”泼墨画小姐也生气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我跟他的事，凭什么你来哔哔？！” 懒得再看李妙一眼，泼墨画小姐拎起包包就冲出门。 “喂！你等下！”靠，你倒是把泡面钱给我付了呀！！李妙望着那雨夜中的背影，也气得咬牙切齿。 真是白费了好心！李妙只好把那碗泡面端到收银台后，当做是自己的宵夜，蹲在地上气呼呼地吸溜着面条。 “你好，来包万宝路。”温润的声音在收银台前响起。 “来了来了！”李妙来不及咽下面条，立马转身站起来要收钱，“崔医生？” “是你啊，李先生。”崔仁心站在收银台前，淡笑道，“麻烦你拿包万宝路给我。” “哦，好！”感觉像天上砸馅饼，李妙心底的小红旗又立了起来，乐呵呵地把香烟递给了崔仁心，顺口问道，“崔医生，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啊？” 崔仁心似乎不太想多说，只是依旧淡笑道：“我搬家了，就住在这附近，出来买包香烟。” “哦……”李妙察觉到崔仁心似乎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多说什么，“那路上小心哦。” “嗯。”崔仁心笑了下，拿起香烟走出了门外。 夜雨已经停了，萧瑟的秋风却未停歇，夹杂着雨后草木的清香，吹袭着街道。便利店门口那盏小小的吸顶灯，像是这冷肃深夜里的一轮明月，照亮了归家的路。 然而崔仁心并没有急着回家，只是静静地站在便利店的门口。他的脸上是李妙从没有见过的孤独，比秋风还要冷冽地吹痛了李妙的心。 崔仁心站在店门口的垃圾桶边拆开烟盒，含着香烟掏出了打火机。 李妙只见到崔仁心那干净翻迭的衬衫袖口后有火光闪过，一袅袅青烟便从崔仁心好看的唇形中吐出。崔仁心收起打火机，仰头望了望夜空，又吐出一缕青烟，喉结滚动，眼神惝恍，神态性感无比。他修长的手指执着细长的香烟，忽明忽灭的火星和他手腕处明亮昂贵的袖口夹在暗处光影交映，气质出尘的他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迷人，让李妙看出了神。 不知怎的，李妙想到了泼墨画小姐刚才说“他太优秀而我又如此姿态卑微”，忽然就感同身受地自卑了起来。 像崔仁心这样的人就是海上星，只能远远观望，不能追逐；他出身良好，学识渊博，风姿卓越，体贴温柔又有教养，追他的女人想必都排到几条街外，他李妙一个平凡无奇的男人竟然也敢痴心妄想？ 再看看他李妙自己有什么，没车没房没存款，还寄宿在表妹家，女朋友跟女人跑了，自己打着没出路的零工，若不是一场偶遇碰到崔仁心，想必他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机会认识这种高阶层的精英。李妙越想心底越有点伤心，不知道是为这段飘渺的暗恋，还是为自己飘渺的未来前程。 “你……怎么了？”不知道何时，崔仁心已经抽完烟，又走进了便利店，站在收银台前歪头看着李妙。 “没什么。你还要买什么吗？”李妙眼中星光闪闪，忍住眼泪，扯起嘴角道。 崔仁心深深地看了李妙一眼，道：“又下雨了，我来买把伞。” 李妙闻言跳了起来，连忙从收银台下摸出一把伞，硬塞给崔仁心道：“别！别浪费钱了，我带了伞，借给你用吧！我要值班到明早，到时候估计就不下雨了。” 崔仁心看了眼手里的粉色碎花洋伞，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你品味倒挺奇特。” 李妙定睛一瞧崔仁心手里的伞，差点没晕厥过去：“拿错了拿错了，那是店长的伞。” 李妙像是瞎子摸象一般，继续伸手在收银台下柜子里瞎摸，摸了许久之后，他讪讪地说：“那个……没伞了……我们店长好像拿错伞了……你就将就地用一下吧，反正大晚上没人能看到……” 崔仁心笑容继续绽放：“谢谢了。改天我把伞还给你。” 4.神经病 李妙其实倒不关心崔医生是不是真的会还伞，大不了再向店长卖惨撒娇说伞丢了被她骂一顿。只是他动不动就伸头向外看，日夜盼着意中人拿着伞向自己走来，活脱脱一副西子湖畔白素贞的样子，搞得店长看着李妙极其不爽。 “你这几天，天天脖子伸得跟大白鹅似的，看什么呢？”店长抬手将一盒泡面就敲在了李妙头上，“去把这箱泡面给我上架了。” “没看什么啦。”李妙接过箱子，装乖地走向货架开始理货，转移话题道，“店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店长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圆圆脸上加上一幅黑框眼镜，不凶的时候看起来还蛮可爱的，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了。 店长意味深长地瞟了李妙一眼，笑道：“怎么？你谈恋爱了啊？” “没、没有！”他这连暗恋都不一定算得上，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幻想。 店长“呵”了一声，了然道：“怪不得最近一脸发春的样子，肯定是喜欢上谁了，又怕被甩，所以不敢说出口吧？” 什么都瞒不过店长火眼金睛，早知道就不跟她说这个话题了，李妙红着脸后悔莫及。 店长显然并不想放过李妙，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啊？干嘛不说话？难不成是看上哪家小伙子了？” 李妙心一抖，手上的泡面差点摔了出去。 店长正要借题发挥时，便利店来了客人救了李妙一命，李妙丢下泡面亲热地迎了上去：“欢迎光临欢迎光临，你要点什么？” 来者正是好久不见的泼墨画小姐，她神情倨傲地环视了一圈，冷冷地道：“给我来碗泡面。” 李妙身手矫健地拿起泡面就要去冲开水，泼墨画小姐却开了金口道：“让她来。” 以为自己上次得罪这位小姐被她记恨上了，李妙只好把泡面递到了店长手里。 店长一副“等会继续”的神情接过泡面，笑眯眯地冲好开水，把泡面端到泼墨画小姐的桌上，接着转身就想过来继续找李妙八卦。 “等会。”泼墨画小姐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冷冷地叫住了店长，“你这泡面里怎么有苍蝇？” 怎么可能？店长皱起眉头，拿起那碗泡面细细端详了一下，放回桌上道：“小姐，这面里没有苍蝇，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泼墨画小姐冷笑了一声，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 察觉到那个泼墨画小姐是来挑事的，李妙不放心地冲了过去，把店长拉在身后，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泼墨画小姐眼里尽是疯狂，“你问问她干了什么？勾引别人男朋友，还在这里跟别的男人嘻嘻哈哈，真是水性杨花的贱人！” “操，我他妈什么时候勾引别人男朋友了？！”店长怒发冲冠。 “还不敢承认？不是你勾引他，他家怎么会有你的雨伞？欠揍的贱人！我今天就要替你爸妈教育教育你！”这个女人已然疯了，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那碗开水泡面就要泼到店长脸上。 李妙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瞬间转身把店长搂在怀里，滚烫的开水全部泼在了他的背上。 “李妙！”店长吓得一声尖叫，看到李妙为自己“挡刀”后的痛苦神情，心里愧疚得要死；又想到自己生平行为端正，什么时候勾引别人男朋友了，竟然被人如此攻击；再加上她本来就性子泼辣，气得指着泼墨画小姐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我去你妈的，你神经病吧你！大晚上没吃药就跑出来害人！我认识你吗，上来就诬陷别人？” “你说谁神经病？！”泼墨画小姐显然被这句话给戳到痛脚，伸手就要拽店长头发。店长毫不示弱，力大如牛地就势拿头撞泼墨画小姐，场面一团糟。 “等等……”感觉到背后其痛无比的李妙完全被两人遗忘，只能虚弱地趴在椅子上，小声呼唤，“你、你们倒是送我去医院啊……” 幸好又有人来了便利店，李妙赶忙连呼“救命”，却见崔仁心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拉开两个正在战斗的女人，就发现坐在地上的李妙。 “你没事吧？”崔仁心发觉李妙神色不对，伸手摸了摸李妙湿透的后背，瞬间眉间乌云密布，二话不说地背起李妙就向门外跑。 “仁、仁心！仁心！”泼墨画小姐终于分出神来，停止了战斗，要追着崔仁心向外跑。 店长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你给我站住！老子报警了，警察没来之前，你别想跑！” ====== 医院里，崔仁心皱着眉抿着唇，沉默不语地帮着急诊医生处理好李妙身上的烫伤，在跟李妙一起走出医院后，终于开了口，神色看起来有些懊恼：“对不起……” “啊？”李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神愣愣地盯着崔仁心。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崔仁心要说的话。 崔仁心接起电话，神情瞬间转为厌恶地道：“嗯，好的。我马上过去。” 李妙看着崔仁心满脸厌恶的表情，心里忽然忐忑了起来：如果让崔仁心知道了自己暗恋他的事，他会不会也会对自己露出这般神情？ 李妙心里止不住冒苦水，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假使哪天崔仁心对着自己露出如此厌恶的神情，他估计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崔仁心挂了电话，对着李妙温声道：“李先生，麻烦你陪我去趟警察局，你们店长也在那里，我等会送你们一起回去。” “去他妈的神经病，是她先动手的，凭什么我要向她道歉？我才是受害者！我店员还受伤了呢！她应该向我道歉赔偿！”李妙一只脚还没踏进警察局，老远就听到了店长浑厚嘹亮的嗓音。 看来店长没事。李妙心底舒了口气，在看到不远处泼墨画小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心底又泛起了一丝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显然比粗鲁的店长可怕多了，像是埋伏在草地里的一条阴险毒蛇，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就咬得人毒发身亡。 想到这个女人之前对自己的诉苦，李妙就心有戚戚焉：真是苦了她之前的男朋友，竟然还能忍受她3年，这种女人倘若是他的女朋友，他肯定也要分手找别人。 随着崔仁心停好车子走进警察局，本来在静坐的泼墨画小姐忽然触电了般，跳起来就要向崔仁心扑去，神色委屈地朝他喊道：“仁心！” “孙乐乐，坐下！”一旁的女警一巴掌就拍下泼墨画小姐，厌恶至极地翻了翻白眼，“你再乱动，今晚就别回去了。” “崔医生来了啊。”像是警察局里的熟客，正在给店长做笔录的男警察抬头和崔医生打招呼道。 崔仁心给男警察递了根烟，淡淡地道：“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王警官。我来接张店长回去。” 男警察点点头，口气竟带上了一点同情地道：“行，笔录做完了。你们早点回去吧，那个女的我们会帮你看着的。” 崔仁心点头示谢，准备带店长走人。哪知，孙乐乐在背后又开始哭喊了起来：“仁心！仁心，你不要我了吗！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崔仁心眼底极其不耐烦，看了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李妙一眼，强压住心底的恶心，转身面对孙乐乐，口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地道：“孙小姐，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是能躲就躲，但这次不会了。我会通知律师，向你提起刑事诉讼；如果你还来继续骚扰我的话，不管我的手段合法不合法，我都会让你后悔的。” “没想到那个女的还真是个神经病。”下了崔仁心的车子，回到了便利店，李妙还没来得及消化崔仁心跟孙乐乐之间的关系，店长就开始一边烧开水一边跟李妙八卦了起来。 店长“啧啧啧”地摇摇头，惋惜道：“那个崔医生也是倒霉催的，怎么就遇到了这种变态跟踪狂？还一遇就是三年！我跟你说，那个女神经病几年前在超市里捡到了崔医生的钱包，照着身份证上的地址把钱包送到崔医生家，崔医生表示感谢就顺手送了张电影票给她，没想到这个神经病就缠上了崔医生。” “想想就恐怖，被她知道了家庭住址就算了，哪晓得那个女的竟然还追到了医院里去，非说自己是崔医生的女朋友，把崔医生身边人都闹了个遍，连病人都不放过，害的崔医生不得不换工作单位，这几年还要不停搬家。更恐怖的是，这女的前阵子还毒晕了崔医生家的狗，翻墙摸进崔医生屋子，手握刀子以自残威胁，逼崔医生娶她。唉，崔医生报多少警都没用，谁叫这个女的真的是个神经病呢。搞得这片警区的警察见到这个女的，比崔医生见了这女人还烦，简直成了八香山区警界的恐怖都市传奇了。”显然做个笔录的功夫，自来熟的店长已经跟警官们把这事摸了个透。 原来那天晚上，他竟然遇到了那么恐怖的事情。李妙想起崔仁心在灯光下抽烟的雨夜，原来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他，也有不能诉说的痛苦。 “诶，你说，崔医生被这女的这么骚扰纠缠，会不会从此换上‘厌女症’啊？我看呐，你……”店长本还想继续八卦，瞄到自己口里的当事人正推门进来，立即改口笑脸相迎道，“崔医生来了啊！” 崔仁心淡淡地点了点头，面向李妙，温和地道：“背还疼吗？” “还、还好……”你这一句话，胜过千颗万粒的止痛药啊！李妙心里的小红旗甜丝丝地拉了起来。 店长像是刚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有些愧疚地对李妙道：“对了，差点都忘记了，你的烫伤处理好了吗？谢谢你啊李妙，要不是你护着我，我可就惨了……要不然今晚你休息吧，我来值班。” “那辛苦你了，张店长。”李妙还没说话，崔仁心倒是先开口替他回答了，甚至帮李妙拎起背包，“李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5.升温 夏莉莉的家在城中村的偏僻拐角里，即使开车进了城中村，还要在不远处的小道旁先停车，穿过一条巷子，再慢慢地爬上一条斜坡才能到。 城中村脏乱差，到处都是有异味的积水，上次李妙就没让崔仁心把他送进来，只是停在城中村大门口下的车。这次，已经有小心思的他，就更不想让崔仁心看到自己狼狈的日常生活。但是崔仁心却热心地一路拐了进来，终于拐到了最后一条主干道路上，李妙差点想跳车的时候，崔仁心终于把车停在了路灯下，李妙快速道谢后就准备下车自己回家。 崔仁心看了眼那条漆黑幽暗的弄堂小道，道：“没关系，我送你回去吧。” 李妙扭扭捏捏，还想找借口拒绝，崔仁心却不由分说地帮他背起包，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主动走进了那弄堂。 长长的路上，沉默的氛围搞得李妙浑身难受，他绞尽脑汁地想了许多话题，到最后却又提起了不该说的话：“崔医生，你还在烦那个女生的事吗？” 崔仁心点点头，歉然道：“对不起，因为她跟我的事，让你受了这无妄之灾。” 李妙连连摆手：“没有啦！这又不是崔医生的错，崔医生也是受害者啊。” 崔仁心叹口气，道：“这件事挺棘手的，即使我报了警，到最后因为她的精神问题，她还是会被放出来，警察拿她都没办法。” 看着崔仁心黯然的样子，李妙焦急地想安慰措辞：“其实……肯、肯定有解决的办法。如果报警没用的话，可以跟她父母商量一下，把她送到专门的医院里治疗……” 崔仁心苦笑道：“我找过她父母，她父母显然已经放弃管教这个女儿了，没人能管得了她。这几年我都是能躲就躲，但是她总是能找到我。” “那趁她健康的时候，跟她好好聊一聊呢？”李妙抓抓头发，又想一招。 崔仁心灰心地道：“她根本就没有正常的时候，看见我基本上都是歇斯底里的状态。” 李妙只嫌自己智商不够用，没办法地开始出馊主意，道：“崔医生，我觉得她父母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想管。孙乐乐这样子，只要不祸害他们夫妻俩，他们搞不好还偷闲得开心呢。照我说，得给孙乐乐爸妈施加点压力，他们保证会主动跳出来管的。人要脸树要皮，我们把孙乐乐做的这些事迹弄成传单，就在她家小区附近，他爸妈工作地点旁边散发，看他们父母能不能顶住舆论压力，还不管自己的女儿……” 看着崔仁心越听越认真的眼神，李妙声音越来越小，心虚道：“咳咳，虽然这么做有些卑鄙，但是比起孙乐乐做的那些事，已经好多了。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嘛……” 崔仁心闻言，有些失笑道：“你主意倒是多。” 李妙看得到了崔仁心的肯定，也不管是不是别人的客套话，鼻子就先翘了起来：“那是！我从小就一直倒霉，如果一味地抱怨烦恼，而不去解决事情，我肯定活不到这么大了。所以这方面，我是过来人，以后我可以经常给你出主意！” “好吧，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这个办法的。”走到夏莉莉家楼下，崔仁心把背包和药递给李妙，嘱咐道，“晚上趴着睡，睡前别忘了涂药膏。” 感觉自己立了汗马功劳，李妙心情大好，都忘了分别的愁苦：“好的好的，崔医生，再见啊！” 屋塔房阳台上橘色的灯光流泻了下来，缱绻地倾洒在正登楼梯的李妙身上，给李妙的背影围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圈，忽有一阵凉风吹过，崔仁心不知怎地，心脏一动：“李妙。” “嗯？”李妙站在台阶上，转身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眼睛明亮如星辰。 “谢谢你。”像被传染了一般，崔仁心不自觉地也牵动嘴角，露出了好看的酒窝。 李妙似乎更加得意了，眼睛笑成一条缝，露出大白牙：“崔医生太见外啦！晚安！” 也许李妙是个自来熟还爱占小便宜的男人，又或许他只是打着零工的没出息的男人，但此刻却是崔仁心衷心尊重和感激的男人——即使他从小就经历重重挫折，却从来不想逃避，堂堂正正地靠自己双手去解决问题而生活下去的人，甚至还热心地为朋友出谋划策处理麻烦。 而自己……崔仁心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从小就顺风顺水甚少经历挫败，尽管在外人眼里自己是个成功的精英人士，然而其实也是个遇到问题就习惯性逃避的人。 如果今天换做是自己被开水烫了，他可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看。崔仁心看着李妙没心没肺的笑容，也扬起笑容挥手道别，低声道：“晚安，李妙。” 当李妙第二天上班踏进便利店时，他就看见店长正一手翘着兰花指，一手拿着碎花洋伞，阴阳怪气地对着他唱着小曲：“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望求菩萨来点化~渡我素贞出凡尘~嘿呀嘿嘿哟~渡我素贞出呀出凡尘……” 李妙胆大包天地翻了个白眼，道：“别菩萨来电话了，我现在就一个电话call给林业局，说我们店里来了个骚胖狐狸，正在对我作法……” 店长收起兰花指，一伞就敲到李妙的头上：“你说谁是骚胖狐狸呢？！快点老实交代，嘿嘿嘿，你昨晚是不是跟崔医生约会去了？啧啧啧，还是我火眼金睛啊，一看就知道你跟崔医生之间不简单！你之前天天伸着脖子看门外，是不是在等你的崔大夫给你送伞啊，李素贞？” 受不了店长如此八卦，李妙纯粹装作没听到，闷着头就跑进仓库去换工作服。 “嘿，李小喵你还学会跟我装傻了！你换衣服也没用，等会出来你不给我老实交代，看我不扒了你！”没有称心如意的店长，对着仓库门大声威胁道。 李妙实在是不想面对店长，磨磨蹭蹭地换完衣服，又墨迹了好久，才把仓库的门打开。 神奇的是，店长并不在店里，反倒是崔仁心正站在收银台替顾客扫着码。 “崔医生？”要不是知道崔仁心是大医院里的医生，看着他那熟练的动作，李妙都要怀疑崔仁心是不是过来应聘替代自己的。 崔仁心送完顾客后，笑着对李妙解释道：“王警官好像还有事找张店长，她要去警察局的时候，正好我到了店里，所以她拜托我帮她看会店。” “哪能麻烦您啊！”李妙狗腿地接过扫码枪，生怕累着崔仁心，“崔医生，今天不上班吗？” 崔仁心笑笑：“嗯，今天轮到我休假。” 李妙疑惑道：“可是……你昨天也没上班……” 崔仁心淡定道：“老实说，我在那家医院只是挂牌的名誉医师，基本上一周坐诊两天。” 李妙更加疑惑了：“啊？那你怎么赚钱啊？就出勤两天，医院不会炒你鱿鱼吗？” 崔仁心神秘一笑：“其实，我的主顾一般都不是医院里的病人，而是一些名流政客们。医院想要打好关系行事方便，还要靠我从中游说呢，他们不答应都不行。” “名流政客？”李妙果然智商不够用，脑筋转不过来。 看着李妙一脸单纯的样子，崔仁心俯身靠近李妙耳边，呵气如陈酿：“他们那些名流政客有钱又喜欢贪吃，想要重振雄风，不得不来找我呢。毕竟，我可是业界有名的——男科医生啊。” 李妙算是终于明白了过来，也不知是被这话逗弄的，还是被崔仁心如此暧昧地呵耳朵的原因，他的脸瞬间红成一颗苹果，感觉耳尖瘙瘙痒痒，连忙低下头紧紧攥着扫码枪，不敢让崔仁心发现自己被撩得腿都软了。 从崔仁心的角度看去，他只觉得李妙好玩极了，像极了一只被蒸熟的小虾子，只是听着带点颜色的调侃，就脸红害羞地蜷缩了起来。 一向圣人圣心的崔仁心见此情景，竟突然起了坏心，抬起大长腿，用膝盖恶意地撞了撞李妙的：“我又没说什么黄色笑话，你脸红什么呢？” 哪想李妙这个软脚虾心虚到不行，本就酥麻的身子，被这轻轻一撞就差点翻到收银台底下去，还好崔仁心反应快抱住了他，才没让他摔个四脚朝天。 李妙虽比不上女人那样腰肢纤纤，但因为长时间不运动，身材也是偏瘦窄的；从上俯视他，甚至可以看到他瘦到凹凸的锁骨和单薄的胸膛；崔仁心的手腕抱着他的腰，只感觉李妙轻如鸿毛，而他正凝望自己的眼睛上长长的眼睫毛，比鸿毛还要柔软，静默无声地在自己的心上撩动。 “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恋爱了？”收银台前，一个拿着草莓牛奶的女高中生，笑着出声打断了这旖旎的气氛，而她身旁的小姐妹们正兴奋地拿手机对他俩拍个不停。 “呃！没有！”李妙赶紧稍息立正站好，脸更红地开始给商品扫码。 本是小女生的玩笑话，崔仁心却是手腕一僵，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他慢慢地收回手，眸色渐深地盯着李妙的侧脸。 好不容易赶走这群闹心的小女生，李妙又被崔仁心盯得头皮发麻，哆嗦地开口道：“那个……崔医生，你要在这里吃午饭吗？或者，我给你点个外卖？” 崔仁心反问道：“你呢？中午准备吃什么？” 李妙不在意地道：“我们店里有包子，我吃几个藤椒鸡肉包就好了。” 崔仁心一脸云淡风轻：“你背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吃辛辣的，还是你想再被我指检一次？” 李妙条件反射地捂着裤子：“那、那我吃青菜包！” 崔仁心笑了笑，道：“算了，我来叫外卖吧。对街巷子里的潮汕煲粥挺好吃的，他家鲍鱼肉碎粥清淡可口，是招牌菜。” “崔医生，你真好！”免费蹭饭的李妙想到又省了不少饭钱，笑得非常开心；只是待他这一周都被崔仁心送粥上门，还被盯着要把这些不同清淡的粥必须全部吃完后，他就再也没笑出来了。 6.一报还一报 当第八天崔仁心拎着冬瓜虾米粥走进便利店时，轮休在家睡懒觉的李妙终于躲过了一劫。担心李妙会在家瞎吃外卖的崔仁心，拎着粥又熟门熟路地拐去了李妙家。 睡大头觉的李妙被门铃声吵醒，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一看，崔仁心正向自己晃着手中的白米粥。 李妙扶着门把，欲哭无泪：“崔医生，我的伤已经好了，可不可以不吃粥了？” 崔仁心大长腿顶住门，道：“是吗？让我进去看看。” 李妙闻言，鸡窝头都炸毛了：“不了吧，崔医生。我房间有点……嗯……有些乱，还没收拾呢……” 崔仁心毫不在意地挤进门：“没关系，男孩子房间乱一点很正常，你上次去我家不也看到了，我家也很乱啊。再不进去，粥要凉了。” 眼看拦不住崔仁心硬闯进房间，李妙赶紧把沙发上的袜子、上衣一股脑儿地摞起来塞进了洗衣机，努力让自己的房间看起来尽量整洁一点。 但是李妙的那点努力实在是杯水车薪，崔仁心站在玄关环视了一圈——流理台的洗碗池里还放着未洗净的碗筷，外套裤子随意地搭在椅子上，衣柜门半开，里面的衣服要么“横尸遍野”到处散落，要么就裹成了一团躲在角落里，桌子上堆迭了不少矿泉水瓶；如果崔仁心家那比寺庙还要简洁干净的屋子叫乱的话，李妙的房间可以算是垃圾中转站了。 李妙有些手足无措地僵在玄关，都忘了给崔仁心泡茶。 崔仁心倒反客为主地走到桌子旁，把打包盒全部铺好之后，对李妙招招手：“李妙，过来吃饭吧。” 李妙僵硬着身体，同手同脚地走到桌子前：“谢、谢谢你啊，崔医生。你看……我家挺乱的，要不改天我请你……” 李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崔仁心已经捋起袖子收拾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吓得他连忙按住崔仁心的手，他怎么敢劳驾崔医生那高贵的手来收拾干净自己的地方？！ 尽管他忘了崔医生“高贵”的手也经常为其他男人收拾干净别的“地方”。 崔仁心反手按住李妙的肩膀，逼他坐下乖乖吃饭：“你是不是太见外了？你好好吃饭吧，我就随手弄一下，等你吃完了就好了。你要是再阻止我，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崔仁心话说完，也不管李妙愿不愿意就脱下西装，开始继续整理房间。他把厨余垃圾和可燃垃圾分类好放在门外，再将袜子、上衣分开放进洗衣机，顺便把衣柜里衣服按照季节顺序迭好挂好，还趁着天气好，把李妙的被子搬到了阳台上晾晒，一切家务都做的井井有条。最后崔仁心把碗筷洗干净之后，又开始认认真真地拖起地。 阳光下，弯着腰的崔仁心看起来像是古希腊健美的男神，法式衬衫下的手臂肌肉似要喷薄而出，挺直的背部微微倾斜勾勒出诱人的轮廓，性感得无可救药。 如此秀色可餐的画面在李妙面前直播，他却坐在桌子前食不知味：真不公平，崔医生不仅人帅性格好，事业也出色，还会做家务，对朋友我都这么好，如果做了他的女朋友会更幸福吧…… 想到此，李妙差点把勺子送到鼻孔里：我在痴心妄想什么啊？！虽然……我也知道这没什么可能，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呢…… 崔仁心放好拖把，看见李妙放下了勺子，道：“吃完了？” “嗯……”李妙羞愧地搔了搔脑袋，“谢谢你了，崔医生。今天这么辛苦你，是我欠你一份人情，改天我……” 崔仁心就等着李妙这句呢，他扬眉截话道：“你想还人情的话，今天就可以。” 如果不是为了偿还人情，李妙怕是一辈子也进不了stwon这样豪华的度假山庄。 离f城市中心20公里外的stwon度假山庄，依山傍水，盘踞在平天山和莲花湖之间，低调安静却富丽奢华。山庄里不仅仅有温泉汤池，独立影院，还有偌大的高尔夫球场，甚至把偏僻的莲花湖开辟出来，专供山庄客人们游湖、钓鱼用。基本上，能在这里度假养老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财阀政客。 所以当李妙看到崔仁心带他见到一位正在湖边遮阳伞下垂钓的老人，而老人身旁还坐着一位娇俏年轻的女人时，李妙自然而然地小声脱口而出道：“这也是你要‘重振雄风’的客人吗？” 崔仁心闻言，在心里差点笑翻，面上却一副专业认真的样子，只是横在鼻子间的手指下的嘴角，暴露了他无法掩饰的笑意：“不、不是……” “不是？”李妙一脸敬佩地看向老人，“那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爸！”崔仁心开口喊了声那位垂钓的老人。 旁边的女人惊惶不安地站了起来，想要拉着崔仁心入座，却又胆怯地收回了手。反倒是老人淡定地看了崔仁心和李妙一眼，悠悠地道：“嗯。来了？可真是难得啊。” 爸、爸、爸爸爸爸爸？！！李妙此时尴尬得只想就地注销，时光倒流让他重生一回，掐死几分钟前胡言乱语的自己。 一旁的女人看到父子俩难得重逢再会，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地道：“彦青，你们好久没见，好好和孩子聊一聊。我去给你们倒茶。” 李妙眼睛一转，自告奋勇道：“我、我陪您去吧！” 崔仁心此时已经坐在了崔彦青的身旁，从背包里掏出鱼竿，道：“你还是在这里陪我们钓鱼吧，我也给你带了一条鱼竿。” 李妙是真的不知道钓鱼这种静止的活动有什么乐趣，只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沉默羔羊，漫长的等待让他备受煎熬。他转头再看看身旁那对从一开始就沉默的父子俩，时而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李妙打了个寒噤：得，自己还是只孤独的沉默羔羊，那两个是伺机待发的屠夫。 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不会钓鱼的李妙，玩了一会儿崔仁心桶里钓上来的螃蟹，再百无聊赖地盯了会儿自己的鱼竿，竟然不知不觉地在躺椅上睡着了。 秋日里阳光正好，但仍时有微凉轻吹风，崔仁心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毯子，给李妙盖上后，崔彦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五年不见，你倒是沉稳了不少。”崔彦青扶了扶眼镜，眼睛依旧盯着绕在鱼竿头旁的蜻蜓上，“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你解决了吗？” “即使五年不见，您还是对我的事知道不少。”崔仁心淡笑道，“解决不了，所以来找您了。” 一旁的女人闻言，神色有些焦急，崔彦青轻握住她的手，有些欣慰道：“你长大了，至少这次真的把我们当家人看了。按照你以前死要面子的性子，吃多少苦都学不会求助别人的。” 是的，跟父亲决裂的五年里，崔仁心吃遍了苦头，却从来没想过回来找崔彦青，比仇人还要冷漠。如果不是…… 崔彦青看着儿子淡笑不语的样子，知道他并不打算延续自己的话题，又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李妙，了然道：“是因为有了想保护的人？还是，你想通过和解，让我接受他？” “五年前，母亲去世后，你没过多久就跟比你小了快二十五岁，能当我妹妹的女人结婚，我怎么可能不心怀怨怼？只是，那时的我太年轻，确实不懂事，也不懂爱。以为是你薄情寡义，却从来没想过你也是痛失所爱，现在我懂了。”崔仁心顿了顿，转脸笑着对女人道，“谢谢你，娴姨，陪我父亲走过那段难过的日子。如果我遇到了拯救我，而恰好又是我深爱的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要跟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娴姨一脸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回答，只感到心头万般滋味，想要落泪。 人人都以为年轻的她是贪图崔彦青的荣华富贵，没人明白她与崔彦青之间的灵魂共振，跨越年龄的互相吸引；甚至在她眼里，看似高高在上的医学教授崔彦青是令人怜惜的，看到他痛失爱妻却不言不语的脆弱模样，她为此被深深吸引着，只想照顾他一辈子。 而此刻，之前最为反对、最鄙视、也是最不理解她的崔仁心，竟然忽然明白了她跟崔彦青的感情，她又喜悦又担忧。就像是一位真正的母亲担心着自己的孩子，她喜悦于自己孩子的成长，忧心于孩子能想开必定是经历了世人不能理解的苦楚，更烦恼孩子之后会不会因此而幸福。 “所以……爸爸，我根本不需要利用和解来达到什么目的。只是我认识了一个人，学会了面对问题，也学会了理解。即使不和你和解，我也可以和他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崔仁心声音虽低，口气十分坚定认真。 娴姨听了有些怨怼地看了崔彦青一眼，崔彦青却包含爱意地看着她，似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地安慰着她，口吻却是对着崔仁心道：“仁心，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和智娴都会支持你。你的曹叔叔是精神卫生中心的院长，街道委员会那边我也认识几个人，我会请他们帮忙处理你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不过费用得你自己去交。” “谢了，老头子。”崔仁心比崔彦青先钓到了一尾鲫鱼，满意地笑出了酒窝，“今天就到这里了。等今年过年我回家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你跟娴姨已经产出一条小‘咸鱼’了。相信老当益壮的你肯定能做到，做不到你也可以来找我帮忙，我们一报还一报。” 崔彦青一保温杯砸了过去。 7.来自男科医生的治疗 等李妙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崔仁心的车子里，崔仁心已经在开车回市里的路上了。 李妙觉得今天他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捂着脸道：“崔医生，真不好意思，说好陪你，我却又睡着了。” 崔仁心透过后视镜瞄了李妙一眼，道：“没关系，下一次再补偿我就好了。” “下一次？”还有下一次？！李妙又喜又悲，喜的是感觉自己和崔仁心关系越来越好，真的像好兄弟一般亲密无间；悲的是自己总是这么冒冒失失，也不知崔仁心能忍受自己到几时，这份友情会不会被自己作掉。 “要不然下周二我们去打保龄球？”崔仁心笑道，“你可别又想借口推托，张店长给我看过你的班表，我知道你下周二休息。” 叛徒！李妙暗暗地骂了好管闲事的店长一句，本来他是打算那天给夏莉莉买生日礼物，不过听到崔仁心的盛情邀约，他自然重色轻友地把这事丢在脑后，满口答应道：“当然当然！” 自那天和崔仁心分别后，崔仁心应该是忙于工作，没再拎粥去便利店里监督李妙，李妙总算没再被灌粥，热烈庆祝地接连几天外卖都点什么大骨汤、烤韩牛，好不快活，甚至得意忘形地忘记处理了家里的快餐盒子。 等到了周二那天，崔仁心站在李妙家厨房眸色沉沉地看着垃圾桶的时候，李妙才心虚地道：“我……我看伤口好了，就……就这两天才吃的……” 崔仁心把垃圾袋打包好，淡淡地道：“你赶紧换好衣服，我们出去吧。” 李妙看崔仁心不苟言笑的样子，慌得要死：“我、我再也不吃了！” 老实说，李妙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崔仁心面前这么怂，但是没办法，他就是怕崔仁心会对自己生气，连忙先认栽再说。 崔仁心看李妙那鹌鹑样，没忍住破了功，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好了，以后少吃点这种重油重酱的食物。等你伤口好全了，我请你去吃烤肉，让你吃个痛快。换好衣服，我们出门吧。” 看到崔仁心并没有生气，他还摸了自己的头发，李妙心里忍不住甜滋滋的，脸上飞红一片，跟花蝴蝶似的换好衣服就奔出去了。 崔仁心带李妙来的并不是保龄球馆，而是市中心奢华的运动馆，里面除了保龄球外，还有壁球，室内棒球，乒乓球等等，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室内球类运动。 李妙没打过保龄球，连球都拎不好，要么球滚到滑道里，要么人差点跟着球一起滚到滑道里，别说比不过英姿飒爽的健将崔仁心了，就连隔壁的老大爷打得都比他好。最终，在他自暴自弃扔完最后一球，差点把地板砸出洞来之后，隔壁老大爷鼓励了他一句：“小伙子，你铅球练得不错啊。” 李妙气得半死，本想顶嘴还击，在看到老大爷矫捷地扔球打出一记“strike”之后，他心灰意冷地走到崔仁心旁，低声建议道：“崔医生，我们去打台球吧……” 这种运动根本不能施展他的雄风，打台球才是他的拿手绝活。想当年，他初中翘课去打台球，打遍老家中山桥无敌手，人称中山桥一霸，至今传说仍在。他必须要让崔仁心看看他的强项，不然总是丢脸也太跌份了。 崔仁心扔完最后一球，笑道：“好啊。不过我不会打台球，你得教教我。” 竟然还有崔医生不会的东西？李妙瞪大了眼睛，心里却窃喜着：那到时候教崔医生打台球的时候，我岂不是要站在他身后，虚搂着他，手把手教他…… 绮丽的幻想虽然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 崔仁心站在一旁看李妙打了会儿台球，就自己拿着球杆过来要试一试。李妙站在崔仁心身后，热情地想要手把手教导，但崔仁心无师自通地已经弯腰瞄准白球，准备开始伸杆打球了。 一个不察，球杆往后缩的时候撞到了李妙的两腿之间，鸡飞蛋打之际，李妙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捂着裆部就蹲了下来；哪想崔仁心再次伸缩球杆，又撞到半蹲在地上的李妙的额头，李妙这会儿终于“嗷”了出来，一手来不及捂着裆，一手顾不上额头，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崔仁心闻声才回头，看到李妙姿势诡异地“横尸”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他连忙放下球杆，抱起李妙就走进了专属的vip休息室。 “你没事吧？”崔仁心把李妙放在休息室的床上，担忧地问道。 李妙一手紧着捂裆，一手放在额眉，半蜷缩在床上，此时更像一只小虾米了。 崔仁心看着想笑，但又觉得不厚道，怕伤了李妙自尊，又看李妙不回答自己，只得开口道：“我把你揉揉吧。我是男科医生，这方面我还是擅长的。” 医生还能这样治疗的？！李妙大惊失色，夹紧了双腿，连连摇头拒绝。 笑话，这可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而且，还是……还是心上人给自己……万、万一擦枪走火了怎么办？！若自己情难自禁，真的向崔医生嘣一枪开炮，自己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好伐？！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李妙简直跟他家杜宾儿子一样可爱，总想让人忍不住欺负他。崔仁心看李妙耷拉着的怂样，心里恨不得咬上一口，脸上却故作严肃道：“现在不解决，万一落下什么病根，难不成你准备以后老了也找我‘重振雄风’？反正迟早要来找我，晚看不如早看，都是要走这一遭的！” “真、真的吗？”李妙被吓到了，放开挡在额头上的手，傻乎乎地看着崔仁心求证。 “咳……”崔仁心清了清嗓子，拨开李妙捂在裆部的手，“这得我检查了才知道，不严重的话也没事。” 男科医生也会治这个？李妙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又看到崔仁心正气昂然钻研学术的样子，有些羞愧自己乱七八糟的妄想玷污了崔医生。想到以后的终身幸福，他咬了咬牙，视死如归地硬躺在了床上：反正已经被崔医生看过一次，也不在乎再被看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啊！ 一开始，崔仁心只是隔着棉质内裤轻轻地揉着那亟需拯救的球球们。崔仁心的手温柔如风，没过多久疼痛就被那双巧手揉散了，反倒从李妙身体深处腾上了一股儿痒意，瘙痒难耐。 李妙想要开口喊停，无奈崔仁心技艺实在太高超，揉着揉着就“顺杆而上”，那痒瞬间噬魂入骨，汇聚成热浪波涛汹涌地袭来，在身体里四处冲撞，似要肿胀到喷薄而发；却又在那温暖的手指安抚下，时而分裂成软绵绵的涟漪，在他的心里泛起一圈圈舒服的波痕，好让他不在那波浪里迷失到粉碎。 李妙知道这样并不对，却又无法抗拒崔仁心手上的魔法，他眼角微红，一只手仍抵在额头，一手欲拒还迎地放在小腹上，双眼湿意朦胧地望向崔仁心。崔仁心倒坏心得得寸进尺，忽然俯身靠近了李妙，呼吸的热气全然喷洒在他的鼻息之间。 李妙只感觉自己被崔仁心烫到了心脏，不然怎么心跳怎么跳得想要窜头逃跑一样快？ 隐隐约约之中，李妙还不太算笨的本能感觉到了，崔仁心之前是在半哄半骗戏弄自己，可随着崔仁心讨好的动作，这种戏弄已然变成了另一种示好。他不敢痴心妄想会真的成为崔仁心什么人，但此刻的快乐与美好，怂恿他放纵着自己，不舍得放弃这来自崔仁心的甜美的取悦。哪怕他知道，以后他和崔仁心的关系会发生质变，再也回不到从前。 李妙顺从地闭上眼，认命地享受着崔仁心的“专业服务”。崔仁心看到李妙乖巧的样子，喉咙里也浮上了一层痒意，他不满足地握住李妙放在额头上的那只手，将那只手缠上自己颈间，咬上李妙的耳朵，低沉地呢喃着：“李妙……” 浮浮沉沉之间，李妙这条小帆舟终于在崔仁心的掌心里翻了船，紧紧地搂住崔仁心的脖子释放之后，他红着脸不知如何面对，干脆鹌鹑到底闭眼装睡。 崔仁心深知李妙怂货的个性，也料他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帮李妙收拾好残局之后，索性放了他一马，让他好好休息，径自去了卫生间沐浴。 崔仁心忘了鹌鹑也是有翅膀的。 李妙听见卫生间门落锁的声音，赶忙从床上爬起，背起背包就蹑手蹑脚地溜出了休息室，匆匆忙忙地跑进电梯，差点撞到电梯里的两个妹子。 只听其中一个短发妹子道：“你慢点，这么冒冒失失的，还想追他？” 李妙还以为在说他，准备低头道歉来着。 只见另一个长发妹子有些委屈地道：“我……我也不想的……” 短发妹子还在泼冷水道：“像他那么帅的男人，肯定事事都要求完美，你这样子，他干嘛要和你处对象啊？我看他那花心的样子，估计后面有无数的妹子等着拿爱的号码牌呢，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他的唯一啊？你不如早点断了这个念头比较好。” 似乎戳中了长发妹子的痛点，两人不再说话，电梯间里一阵沉默。 李妙也僵住了肩膀：是啊，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那个唯一啊？崔仁心条件那么优秀，且不说追他的女人可能排到了长江边，自己还是个男人，怎么配得上崔仁心呢？认清事实吧！虽然这样想崔医生有些罪恶，但搞不好自己真的只不过是崔医生手上的一个过客而已！如果自己当真了，闹笑话就算了，搞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 像他那么帅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情人什么之类？只是因为没见过自己这样平凡倒霉的，才会一时兴起而已吧。李妙苦笑地按了电梯键，走出了运动馆。 8.我喜欢你 “你……是不是跟崔医生吵架了？”李妙自从那日之后，就尽量避着崔仁心，哪怕崔仁心来便利店找他，李妙也是借口要忙，能躲就躲，连回家都跟打游击一样摸着回去，深怕被崔仁心逮到。日子长了，连店长都看出了不对劲。 “没有啊……”毫无说服力地反驳，李妙神情闷闷，在心里鄙视着自己的矫情。不见崔仁心，心里想得难受，见了崔仁心心里又不自觉地想逃避。 “啧啧啧，还不承认？人崔医生天天围着你转，你还摆脸色给人家看。”店长把拖到一半的拖把竖起，双手搭在拖把上摇头晃脑道，“小两口偶尔吵吵是情趣，时间长了可就过了啊，有什么事是不能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呢？像崔医生这么好的男朋友，你不好好把握，等他找了别人，你就自己哭吧！” “崔、崔医生不是我男朋友！你别瞎说！”李妙炸毛，侮辱了他不要紧，可别亵渎了崔医生的名声！虽然他们是做了情侣间才会做的事，可是…… 店长看了一眼脸红成苹果的李妙，调笑道：“哟，没想到你还会玩欲擒故纵这招？看不出来啊你。” 李妙想不到词回嘴，气结地端起啤酒箱子就往仓库后门走，不再跟店长计较。 刚把啤酒箱子放在门口小巷里堆好，李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想也不想地傲娇道：“哼，又想让我帮你拖地？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收回那句什么‘欲擒故纵’的鬼话！君子坦荡荡，我才不是那种小人呢！” 等了半天身后也无人回答，李妙疑惑地转身，只见到崔仁心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妙条件反射地就想落跑，崔仁心却长臂一挥拉住了他，将他逼到了墙边，单手撑着墙壁，气场十足地压迫着他：“呵，你确实不是‘欲擒故纵’，你只不过吃饱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不是吗？” 李妙秒怂成鹌鹑：“没、没有……” 崔仁心依旧一脸似笑非笑：“没有？没有的话，这些天一直躲着我？你到底在怕什么？还是你硬是要假装不明白我的心意？就因为我没有说出口那句话？” 李妙心里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介意没有告白就进展这么神速啦……但是……我更害怕这不过是你的一次猎艳和玩笑而已…… 想到此，李妙心里更加难受了。人的本能会有一种掩耳盗铃的逃避情结，对于自己不想听到看到的，宁愿选择不戳破，停留在薛定谔的状态里，他至少还可以欺骗自己保持现状，让这段关系得以继续维持下去。 崔仁心垂眸看着李妙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一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李妙，我喜欢你。” “我……我……”不知为何，李妙感觉自己像是辜负了老师期待的孩子，心里酸甜苦涩还有一丝愧疚糅杂成团，在他的心脏中快要爆裂开来。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李妙呐呐地张开了口，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勇气说出来。就像拿着兑错奖的彩票，他害怕崔仁心在得到回应之后，会露出“果然上钩”的神情，自己所期待的幸福实际上不堪一击。 崔仁心知道李妙的内心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乐观，但完全没想到他会自卑到如此地步，完全拒绝相信幸福会降临到他身上。就像只一直经历着风浪四处漂泊的小乌龟，硬邦邦的沉默外壳是他看似坚强的堡垒，你越是强硬地拉着他停下来看看世界的美好，他就越害怕地缩进自己的小龟壳里，连探头探脑都不再敢。 崔仁心的心更柔软了几分，带上了点怜惜又夹着一丝迷恋，抬手抚摸李妙微红的眼角，轻声道：“李妙，我是认真的。你现在不用急着答应，我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假如你想做那种吃过抹嘴就跑的不负责任的人，我也不会怪你。” 不等李妙回应，崔仁心走回了仓库。 李妙呆呆地靠着墙，目送崔仁心远去的背影。良久之后，他腿软地捂着胸口，脸红心跳地偷笑了出来，即使是兑错奖的彩票，但是那种得偿所愿的狂喜也是真心实意地冲刷了他。可是窃喜着窃喜着，李妙忽然就苦笑了出来，崔医生真的是个完美的男人，雷厉风行，勇敢坦荡，他的那份爽快直白简直更凸出了自己的懦弱不堪。 天空飘起了初雪，李妙抬头仰望着那小小的雪花，犹豫不决：像他这样失败的男人，真的可能会被人喜欢，甚至被崔医生那样完美的人喜欢上吗？如果不奢求，他还可以退回安全区继续自欺欺人着；且不说父母的阻挠和世人的眼光，光是自己放下防备，踏出那一步，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虽然崔仁心嘴上软绵绵地说着什么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但是他行动上却一点也不拖沓手软，跟准目标步步紧逼。吃一堑长一智，上次他不小心让鹌鹑溜了，这次他可是下定决心让鹌鹑表态出来。所以接连几天，崔仁心还是照样来便利店，一会儿路灯坏了，一会儿堵车，不管李妙如何拒绝，总是能找着借口接李妙上下班。 终于过了一个多星期，圣诞就快要到了，大街小巷上响起了铃铛声，就连夏莉莉家楼下的小卖部的屋檐下，也挂起了彩灯和槲寄生来迎接圣诞，星星点点浪漫异常。 接李妙晚班回来的那天，崔仁心就站在那小卖部的彩灯下，仰头对李妙问道：“李妙，你想好答案了吗？” 夜色里的崔仁心皮肤好到要发光，彩灯温暖的色彩衬得他璀璨明亮，而他那温柔又小心翼翼的神情更夺目迷人，照亮了李妙的心。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人生已经灰暗了三十年，好不容易有人向自己温柔地伸出手，自己还有什么可迟疑的？那么完美的人，正在用如此小心翼翼的期待表情望着自己；假使以后父母不再承认自己，或者他真的失去了崔仁心，顶多他再灰暗回去，继续一无所有罢了，总比现在伤了崔仁心的心要强啊…… 李妙站在台阶上，静静地望着那个正在等自己判决的男人，眼神亮亮的。 片刻之后，李妙“嗖”地一声冲下了台阶，果断地吻上了崔仁心：“崔医生，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不知道，从飞机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小乌龟忽然长了胆强吻上自己，倒是让崔仁心一时间愣住了。不过须臾之间，崔仁心便笑着掌握了主动权，直到李妙舌头发麻也没放开。 “啧啧啧！你们还要吻多久？”不知过了多久，夏莉莉一手拎着买菜包，一手捂着自己儿子的眼睛，气鼓鼓地出声打断了两人。 李妙闻声，立马做贼心虚地跳了开来：“你你你你、你回来了啊？” “起码在这看了5分钟的限制级演出了。”夏莉莉冷笑了一声，放开了捂在儿子眼睛上的手，转脸打量了一会儿崔仁心，“这就是那个最近搞得你魂不守舍的男人？” 夏莉莉的儿子好不容易重见光明，睁着眼睛也滴溜溜地打量了崔仁心一圈，然后少年老成地举手保证道：“表舅，你放心吧，我跟妈妈不会把这事告诉姨奶奶的！” “赶紧给我回家写作业！”夏莉莉拧了拧儿子的耳朵，带着他越过两人走进大门时，忽而转身道，“表哥，下周我过生日，礼物没忘吧？party上带着你的小情人来，礼物可必须要是双份的！” “小姨子好像比你更容易搞定呢！”望着夏莉莉关门的背影，崔仁心笑着啄了李妙的鼻头一口，“明天我们去给她买生日礼物吧。” 李妙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的饼，天亮了都没睡，一想到自己真的和崔仁心确定恋爱关系了，就忍不住脸红发烧，觉得一切犹如在梦里。就算到了第二天早上，李妙下楼看到崔仁心真的还站在小卖部彩灯下等他，他依然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崔仁心今天穿着十分帅气，虽然不再是法式衬衫配西服，但是一身墨绿色大衣配黑色高领毛衣，依旧让他显得气质出尘又居家，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扮过的。李妙看呆了眼，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是牛仔外套配白色卫衣搭着深灰色围巾，跟崔仁心比起来乡土得不行。倒不是李妙不重视这次约会，只是这真的是他最高水平了，人俗没有办法。 崔仁心一看到李妙，就露出了迷人的酒窝：“早上好~！” “早上好……你该不会一夜没回去吧……”李妙被那笑容闪到语无伦次。 崔仁心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傻瓜。” 李妙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蠢到不行，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脸红道：“我们走吧。” 崔仁心倏然伸出手，对李妙温柔地询问道：“可以牵手一起走吗？” 崔仁心的手修长白净，腕上的冰冷的手表衬得手指和他的人一样温柔，李妙抬起手忍不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生怕压坏了那好看的手指。崔仁心却紧紧地反握住李妙的手，一根一根地将李妙的手指掰开，再轻柔却霸道地跟他十指交扣在了一起。李妙心跳如战鼓，被崔仁心这动作撩得腿软，几乎是被拖着上了车。 【完结】沦落的心 如果不是为了遵守交通安全，崔仁心怕是要一只手握着李妙不放地开车过来。车子停在了万香城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崔仁心一下车就又紧握住李妙的手，虽然有点肉麻，李妙却心里甜极了，像是罐子里满满的蜜糖都要溢了出来。 崔仁心知道李妙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如此主动表达自己对他的需要和依赖，但是看着李妙真的如此容易被满足的神情，心里还是像被猫爪挠了一样，只想好好地咬上李妙一口。 “崔医生？” 出了电梯刚走到商场里，两人竟然碰到了熟人，王警官正带着同僚走过来，看样子是准备坐电梯去停车场。 李妙闻声像是触电般甩开了手，崔仁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真巧，崔医生来逛街啊？”王警官笑着打量了一下两人。 “嗯，王警官也来逛街？”崔仁心淡笑地应酬着。 “嗨，我们哪有时间逛街啊！有人报案，说商场超市里有个疯子偷东西跑了，我们正过来逮人呢！这疯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们小心点啊。” “嗯，好的！谢谢你，王警官。”崔仁心浅笑着目送王警官一行人进了电梯，礼貌地挥手道别。 “对不起……”李妙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崔仁心早就习惯了李妙的怂，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不忍心看他那么低落，捏了捏他的脸，道：“我还不至于小气到这样……” “我、我只是还没做好公开的准备……”李妙难得袒露心声，他偷瞄了一眼崔仁心，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继续道，“毕竟……是两个男人谈恋爱……而且还是我高攀了你……” “不是高攀。”崔仁心打断道，“我们是两情相悦。” “总之，我……”李妙想要解释，随即明白这不过是一种借口，有些气馁地道，“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自私，我能理解。”崔仁心温柔地笑道。 “你会生气吗？”李妙不安地问。 “不会。”崔仁心耐心地道，“虽然我知道两个男人公开场合这样亲密有些奇怪，可是我们交往也不是给别人看的，我是真的想亲近你，想和你有肌肤之亲……不过如果你不想这样，我也会尊重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开心……和崔医生在一起我很开心，牵手的时候更开心……李妙没有说话，此时他忽然讨厌起自己的懦弱，他这么矫情的人，真不知道崔医生喜欢他哪里，他连堂堂正正跟爱人牵手都不敢…… 就在两人正在交谈间，一个拿着话筒的女生带着摄像师走到他们身边，询问道：“打扰一下两位，我们正在做圣诞节的活动，你们愿意参加吗？有礼品红包赠送哦！” 崔仁心和李妙抬脚就要走，无奈女主持人拉住两人，滔滔不绝地劝说了好久，两人盛情难却地登上了活动舞台。舞台上摆了一张桌子，两边坐了几个男男女女，两个人也不清楚这个活动到底要干嘛，默契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准备走个过场就溜人。 女主持人一看两人落定坐下，立即开始说开场白，暖场过后又开始介绍游戏规则，原来这是某婚恋网站赞助的一场红娘牵线游戏——活动开始前，先让每个人介绍自己，然后再在桌子上的投票箱里选出自己的心动女/男生，如果有双方心动人选都是彼此的话就配对成功，直接拿奖拍照走人；如果没有配对成功的，主持人会随机组合男女双方人选，来参加现场各种游戏培养好感度，不仅吸引了路过的行人顾客，还给网站做了非常好的宣传。 听完规则，两人尴尬得想直接走人，哪知已经有一个女生开始主动介绍起了自己：“我叫董欢，是一名销售，今年25岁，我想知道这位高冷3号男嘉宾的信息。” 3号男嘉宾正准备在桌底拉李妙的手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有些无辜地转头看向李妙。 女主持人立即打圆场道：“董小姐不愧是做销售的，果然雷厉风行！我们这边女嘉宾先全部介绍完了才轮到男嘉宾哈，不要心急嘛！” 女主持人话音刚落，董欢旁边另一个女生也含情脉脉地看了穿着墨绿色大衣的3号男嘉宾一眼，跃跃欲试地要介绍自己。 李妙把一切看在眼里，鼻子都要气歪了，这高冷的棒棒冰自己还藏着掖着没舍得吃的呢，倒是被一群野猫先觊觎上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问女主持人道：“一定要介绍完才能选心动对象吗？我现在就选了！”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李妙一手指着3号男嘉宾，道：“我选他是我心动对象，你问他同不同意！” 3号男嘉宾莞尔一笑：“当然同意！” 女主持人这会儿总算看出了点门道，原来自己看走眼拉来了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同性小情侣，她还以为是两个好兄弟呢，不过这个男生也忒大胆了点，竟敢在舞台上就这么公开了。 “哈哈，当、当然可以！”女主持人干笑两声，迅速顺水推舟地道，“没想到我们活动史上配对最快的情侣诞生了，还是一对同性情侣，真是太可喜可贺了！请你们去台下领奖处拍照，工作人员会把一只等身大的粉红豹玩偶送给你们，祝你们今天玩的开心！” 你俩赶紧下去吧，没看到那群女生就快要把我吃了嘛！女主持人强颜欢笑，暗骂自己今天犯了大错。 不仅仅是舞台上的女生神情忿忿，连舞台外也有女人在憎恨咒骂着。 “他怎么敢？！竟然是他！他这个婊子……”万香城外的花坛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盯着广场大屏幕咬牙切齿。 屏幕里正播放着李妙在活动上公开告白那一刻，这算得上是今天万香城最出名的事件了，视频不仅仅是万香城在播，连f城人的朋友圈都传遍了。 “仁心……仁心！仁心是我的！”痴痴地盯着屏幕上3号男嘉宾的笑容，女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按了按自己的斜跨包，快步走进万香城商场。 崔仁心两人下了舞台，周围有不少人挤了过来，有的一脸鄙视，有的一脸敬佩，有的一脸兴奋，但他们无不拿起手机对着李妙拍拍拍，这可是今天万香城的大事件啊！ 李妙是被刺激得一时冲动公开表白，待他看到围观群众各种异样的眼光，心里又开始忐忑了。旁边崔仁心却抱着刚拿来的玩偶，开心地握住李妙的手，对他笑道：“我们走吧。” 望着崔仁心坦荡的笑容，李妙的心仿若被灌入了一股炙热的勇气，他觉得能让崔仁心如此开心，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李妙回握住崔仁心的手，两人携手穿过人群，走进商场深处。 不过……崔仁心是不是太开心了点？没走多远，李妙就被抱着玩偶的崔仁心拉着拍了合照，这还不算，一向品味高冷的崔仁心竟然还给相片p了个小爱心，并火速上传了朋友圈。 这也太少女了点吧？！李妙实在受不了崔仁心这么肉麻，面红耳赤地要抢过手机删相片。 崔仁心为省麻烦，索性把玩偶背在身后，由得李妙在自己胸前又抓又挠，笑嘻嘻地高举手机道：“删也可以，除非你亲我一下。” 就在两人嬉闹间，崔仁心的手机有新来电，他不得不一手紧搂着李妙，一手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崔彦青的声音有些焦急：“仁心，前两天街道委员会那边已经劝服了孙乐乐父母，她父母也准备把孙乐乐送进疗养院，但是孙乐乐半路跳车逃跑了，直到今天他们才发现。疗养院的人打电话过来说她就在万香城附近活动，我看你朋友圈也定位在万香城，你务必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了，爸。你说她……”崔仁心本在漫不经心地接着电话，抬头间竟看见披头散发的孙乐乐正在不远处，神情狰狞地望着相拥着他们。 “去死吧，婊子！仁心是我的！”孙乐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从包里掏出匕首就对着李妙冲了过来。 背对着她的李妙听到声音有些不明所以，想要扭头看看怎么回事，崔仁心却背过身圈挡在了他眼前——孙乐乐本要插进李妙胸前的刀子，插在了崔仁心的背上。 “啊——”一声尖叫响起，路过的几个女人被吓得瘫倒在闺蜜的怀里，“杀人了！”有几个男人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癫狂的孙乐乐，商场保安们正急匆匆地一边报警一边跑了过来。 “放开我！是那个男婊子抢了我男朋友！我要杀了他！”孙乐乐疯狂地挣扎着，还想继续行凶；在看到崔仁心身上的刀子时，她又委屈地哭了起来，“仁心！仁心，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救他！仁心……” 看着崔仁心闭眼倒在自己的身上，李妙心疼得要死，连忙一边掏出手机打120，一边含泪地安慰崔仁心：“仁心，痛不痛？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都怪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仁心怎么会受伤？！”孙乐乐手脚被保安压制住，嘴里却不停歇地骂骂咧咧的。 几个围观的人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地猜测着三人之间的关系。 李妙看了看那几人，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孙乐乐，我不打女人，不然现在我就把这把刀子拔出来，塞进你嘴里！你疯狂骚扰崔医生3年，崔医生都顾着你的精神状态，不忍心把你送进监狱，甚至怕连累别人，他都不怎么敢交朋友。崔医生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幸福，我跟他是堂堂正正的恋人关系，你闭上你的臭嘴，别玷污了他的名声！如果崔医生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换做我缠着你不放了，贱人！” “没、没想到你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真是夫复何求。”崔仁心虚弱地笑道，“你放心……我还舍不得让你做‘寡妇’的……” “你他妈地给我闭嘴！”粉红豹玩偶上染上一大片血迹，李妙摸着崔仁心大衣背后黏湿的地方，气呼呼地呵斥道，眼泪却不停地掉。 王警官带着医生火速从电梯里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地鸡毛的样子，恶狠狠地剜了一孙乐乐眼：“妈的，果然是你这个疯子偷了超市里的刀！这次就算崔医生放过你，检察院都不会放过你！公共场合持凶杀人未遂，等着牢底坐穿吧！” 孙乐乐恍若未闻，被拷上手铐拽走时还依然哭喊着：“仁心是我的……” 李妙已经没有心思再管她，跟着救护车的担架进了电梯，全身心地担忧着崔仁心。 医院病房里，崔仁心从急救室出来就一直昏睡着，李妙坐立不安地在床边陪了一整晚，直到崔仁心睁开眼，他才送了一口气。 “李妙……”崔仁心脸色苍白，一睁眼就呼唤着李妙。 “我在呢！”李妙赶紧握住崔仁心的手，回应他。 “李妙……我在星河湾3栋房子的房产证，还有……还有余额加起来有4000万的三张银行卡都放在我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的生日；我还有4支股票和基金在平泰信托里，对了……我还在那里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你……” 李妙看崔仁心一副有气无力地交代遗言的样子，急得又红了眼睛：“你别说了！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做‘寡妇’吗，你要赶紧好起来！” “我也是医生，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崔仁心捂着腹部，闭上眼睛。 “你别瞎想！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大不了我们再换个好医院！你放心，我砸锅卖铁都要救你……”李妙揉了揉眼睛。 “没那么夸张吧，一点小伤而已！”不知道何时，医生已经带着护士来查房。 看着两人搞得苦命鸳鸯的样子，医生翻了个白眼，道：“幸好有那个玩偶挡着，刀子基本都戳在了玩偶的毛绒里，没伤到他的脾脏，伤口也缝合好了，还没到生死离别的地步，休养半个月就差不多了。既然病人还有力气在这里装神弄鬼，看来也没多大的事，我先去查别的病房了。还有，病人家属注意一下，这段时间千万别让伤口沾水。” 明白又被崔仁心戏弄了，李妙送走医生护士后，又气又恼地跑到床边要骂人：“你！” 崔仁心抓住李妙的手指，笑着狡辩道：“人家都说谈恋爱了，要把资产全部上交给老婆，我只是在认真执行而已啊……” “你！”李妙“你你你”了半天没挑出刺来，气得只想揍人，悻悻地道，“你以后不准再拿这种事吓我！” “我知道了，以后保证不敢了！”看到李妙真的生气了，崔仁心马上转移话题，“刚才那个护士是不是在偷看你？” “没有啦，她是在偷看你还差不多。” “我还没挂呢，就有这么多人打你主意了？” “别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啦！” “你是不是没有告诉她，躺在病床上的帅哥是你男朋友？” “……我一晚上都在担心你，哪有时间跟别人说这些啊！” “还算有点良心……那你现在去拒绝她！” “这话我怎么……唔……” 窗外开始飘起雪花，医院墙外不远处的街道商店里还放着圣诞歌曲，院子里的冬青树旁，几个拿着拐杖糖的孩子正在堆着雪人，病房外家属推着病人的轮椅，陪他站在长廊里赏雪，护士长泡了一杯茶，坐下听着小护士们的八卦，病房里受伤的医生正静静地吻着他的爱人，一切都如此祥和美好。 爱人啊，我虽然是个妙手仁心的医生，能拯救很多人的生命，却无法拯救自己那颗为你沦落的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