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98做大医》
第001章 重生了
持续了七个小时的手术终于完成。
主刀医生张祎退下手术台，脱了手套，接过巡回护士递来的一袋葡萄糖水，用牙齿咬开一角，咕咚咚灌了两口。
说实话，这种输液用葡萄糖水的口感并不好，喝在嘴里总感觉有股子腥味。不过，用来快速补充能量和体液，却胜过市面上所有饮料。
“可不准偷拍哦，更不准发到网上！”
虽然很疲惫，但手术的成功还是给张大主任带来了很不错的心情，主动跟手术室里的美女们开起了玩笑：
“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打谁的屁股。”
一听这话，巡回护士登时上了头，冲着张祎便翘起了臀。
“给你打……你倒是打呀？”
张大主任能惹不能撑躲去了一旁。
一旁的器械柜子里放着他的手机，手机没关，只是调成了静音。没办法，老父亲七十多了，身体不好，生怕在家里有个什么意外。
拿起手机，戳开微信。
十多个联系人发来了二十余条信息，但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当张祎准备关掉页面时，一个陌生联系人突然发来了一条信息：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最想回到哪一年？】
哪一年？
当然是上个世纪的1998年。
张祎下意识地生出了答案。
如果能回到那一年，老子打死都不会去考研……读了硕再读博，苦逼六年毕了业，心想着进了临床总可以享受下生活之美好了，可结果却是更特么卷，而且一卷便是二十年。
二十六年啊！近万个日夜，哪一天不是累成了狗？
关键是钱也没挣着，想给儿子在魔都买个狗窝，首付还差了几十万。
不自觉地刚叹了口气，忽觉心口处一阵拧巴，整个人瞬间瘫软。
“……”
“不好，张主任像是心梗发作……”
“……”
“人工呼吸！心脏按压！肾上腺素……”
“……”
……
巡回护士的唇可真软……
“张祎，郭总让你去趟值班室，他在那边等着你呢。”
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将张祎从回味中唤醒过来。
这儿是……张祎恍惚环顾，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这儿居然是彭医附院新外科大楼启用前的肝胆外科医生办公室！
而面前这位，则是跟他缠斗了半生的宿敌，同班同学冯虎。
实习那年，肝胆外科计划从他们这一届本科实习生中挑选一人留科。做为最有希望的两个，他跟二马虎展开了全方位竞争，但最终，他还是输给了对手。
正因如此，他才发奋图强，于次年考上了省医研究生，六年之后，手拿博士文凭杀回附院肝胆外科，先是以学历强压二马虎一头，随后拼了命的卷手术，终于在口罩前一年接替老主任当上了肝胆外科的学术带头人。
“咱俩同学一场，希望郭总跟你谈完话后，你还能把我当朋友。”
二马虎补充这句话时，两只眼眸变得深邃且闪烁着胜利者才配拥有的光芒。
好强的逼气……
张祎倒吸了口冷气。
并非是被二马虎的逼气所震撼，而是因为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重生了！
他居然心想事成，如愿重生于1998。
医生办公室在病区外，值班室则在病区最深处，距离有个四十来米，往常走过去也就是六十来步半分钟的事，但这一次，张祎却走了足足两分钟。
他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接下来的人生路，该怎么走呢？
既然重生了，肯定不能像上一世那样一卷便是二十六年，卷到连拉个屎都是匆匆忙忙。所以，这医生行业，尤其是外科医生，是绝逼不能再踏入的了。
要不，去做个医药代表？
张祎清楚记得，他高中死党兼大学同学叶宇，两年前专科毕业做了医药代表，现如今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此念生出，仅走了五步，便遭到了张祎的唾弃。
药代在外面确实光鲜，可进了医院就得夹起尾巴装孙子，但凡是个穿白大褂的都敢对药代颐指气使，而药代也只能点头哈腰加赔笑。
“红尘万丈三斗米，一生唏嘘半折腰……老子可不想跪着挣钱……可这么个世道，不跪又怎么挣钱呢……”
张祎以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量嘟囔着，就在值班室出现于视线中时，灵感忽至。
“我要是能把家里老爹培养成一代富豪的话……嘿嘿，当上了富二代，一切矛盾不就迎刃而解了么……嗯，冲自家老爹跪算不得耻辱，那只能叫孝顺。”
打定主意的张祎，推开值班室房门时，心情非常愉悦。
“来了哈，坐。”
值班室中，郭克远起身笑脸相迎。
郭克远，因为其签名经常被误认而喜提郭老二之绰号，同为彭医校友，比张祎高了五届，当下为肝胆外科的住院总兼科秘。
“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张祎淡然一笑，抢在郭住院总换气时道：“你是想跟我说我输给了二马虎，对吗？”
郭克远叹了口气，道：“你的理论知识比冯虎要扎实，管床也比冯虎管的仔细，可是呢，干外科终究还是要看台上的灵气，这一点，你确实比冯虎差了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铁了心不再做外科医生，甚至不愿再穿白大褂，可张祎听了这句评判，心里面仍旧是很不舒坦。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老子可以把名额让给二马虎，但你决不能说老子比不上那个答题专用铅笔。
“郭总，我尊重老师们的选择，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郭克远原本还担心张祎会跟他吵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平静地接受了失败的现实，心下大为宽慰，当即大度表态道：
“说，只要在我的权限范围内……”
稍一顿，郭克远觉得这答复似乎还差了点意思，毕竟这张祎的老娘乃是本院妇产科的大主任，必须尽可能的尊重，于是便追加了一个承诺：
“就算超出了我的权限，那也没关系，我替你向主任申请。”
张祎笑了笑，道：
“我只想在结束肝胆外科实习前，能主刀一台阑尾切除术。”
带教实习生，调配安排科里的一、二级手术，正是住院总的份内职责。郭克远当即承诺道：
“没问题，你先去吃午饭，等来了阑尾急诊，我亲自给你当一助。”
附院食堂被挤到了东南角一个二层小楼，楼下为病员及病员家属服务，职工打饭得上二楼。张祎打好了饭菜，端着下楼，刚迈下第一阶楼梯，就见到两位靓丽白衣女天使迎面而来。
记忆阀门再次打开，张祎不由打了个冷颤。
个头稍矮的那位，正是他刚入大学时一见倾心的女神，暧昧了四年多却连个手都没牵上的绯闻女友，吴蓉。
“张祎……”
吴蓉看到了正在下楼的张祎，加快了上楼速度。
“听说你输给了冯虎，是真的吗？”
张祎挤出了一丝尬笑。
二马虎这货其实本性还算不错，就是逼气太重，有个在医学院当副书记的老爹，就觉得自个便是整个彭医夜空最璀璨的那颗星，若是不把赢了他张祎的消息尽快传播出去，那逼货恐怕都吃不下饭。
不过，张祎的尬笑倒不是因为这一点。
而是……
大学时期的自己，特么咋就那么单纯呢？
面前这位，虽然也能算得上玲珑俊俏且可爱，但跟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的巡回护士比，差了可不是一个量级呀！
“都是自家亲同学，没必要把输赢看得那么重……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张祎就要潜逃，再多留一秒，这二层食堂都会被他的脚趾头抠出个三楼来。
吴蓉却挡住了张祎的去路。
“你啊，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输不起呢？张祎，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
张祎亚麻愣住。
老子特么都换台词了，你丫怎么还是这句话呢？
上一世，吴蓉的这句话起到了两方面的作用，一方面刺激他更加坚定了考研决心，另一方面，则促成了他抽烟喝酒的不良生活习惯。
但眼下，这么句重话对张祎来说却是几无粪量。
老子就要当上富二代了，还会在乎你这个小妮子的态度？
愣过之后，张祎淡然一笑，轻飘飘回怼了一句：
“对我失望的人多了去了，请问你排在第几位呢？”
第002章 pua大战
张祎守在肝胆外科医生办公室等了整一个下午。
一来是等阑尾炎的急诊病号，二来则是在等传说中的重生者新手大礼包。
然而，运气极差。
等到了天色将黑，夜班医生已经同白班医生做完了交接，也没能等来叮的一声，阑尾炎急诊病患更是杳无踪迹。
倒是等来了一脸黑线的老妈。
“跟我回家！”
人生剧本虽然已经做了修改，但上一世的痕迹依旧存在。张祎知道，此刻老爸早已经推掉了当晚的应酬，正候在附院家属院四号楼二单元三零二室的家中，卯足了劲准备给他来一通疯狂输出。
那一次，张祎是流着热泪赌咒发誓说要考研，才平息了一生要强的父母大人的怒火。
但这一回……
跟在老妈身后的张祎不由窃笑。
老爸今年刚满48周岁，比他过劳猝死时的49岁还小了一岁。
工作方面，老爸一个中专生在毫无背景的状态下，努力向上攀爬，终于当上了某大行淮西支行的一把手，据说很有希望进分行当副总。
看似比张祎的科主任要牛逼一些，但要是论起PUA的技能，那老爸可就差的远了。
毕竟，时代在进步，而一名科主任，不单要应付院领导的各种PUA，还要PUA科里的年轻医生，更要不断提升对病患的PUA水平。
莫说一战一，就算一二，张祎对即将发生的PUA大战也一样是信心十足。
穿过附院后门，便是家属院。
不到十分钟，老妈便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家门。
客厅中，老爸速度变脸。
只是尚未来得及搂动扳机，便被张祎抢了先。
“老爸，老妈，在你们开口教训我之前，能先让我说两句吗？”
从小到大，老爸老妈准备对张祎执行混合双打时，总是老爸冲锋，老妈殿后。
这一次，仍不例外。
老妈不置可否地看了眼老爸，老爸强压怒火，点了点头。
“我是故意输给二马虎的……”
张祎刚一开口，便换来了老爸的豹眼怒瞪，逮着面前茶几便是猛的一巴掌，同时喝骂道：
“你说什么？故意输的？你特么居然有脸找这种理由……”
老妈一个冷眼便打断了老爸的咆哮。爆粗口可以，但不准带妈字，这是家规！
张祎抓住机会，急忙道：
“我真是故意输的，请你们二位大人多点耐心，听我把话说完。”
老爸瞄了眼老妈，依领导眼神指示暂停了炮火覆盖。
“我知道，邝主任为了我能留在肝胆外科，特意找过秦主任，柳行长还专门请了科里几位主任吃了个饭，那顿饭花了不少钱吧……”
老妈姓邝，叫邝慧瑾，人如其名，老妈年轻时确实是一块有智慧的美玉，据说追求者加一块能凑够一个加强排。
老爸姓柳，名健坤，取自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句话，但做没做得到……呵呵，那只能是两说。
至于张祎为什么既没随父姓，也没跟母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提到那顿饭，老爸暗自咬了下牙，确实没少花钱，一份鱼翅九十八，该死的秦槐奎当成了粉丝还点了第二盘。
“可秦主任是怎样对待老爸老妈二位大人的呢？他不敢得罪医学院的冯副书记，又不肯多增添一个名额，所以就明里暗里的偏袒二马虎……”
这话即是实情，也是杜撰。
肝胆外科的秦大主任确实在偏袒照顾二马虎，却不是因为不敢得罪冯副书记。做为散装省肝胆外科的前三人物，秦槐奎真没必要惧怕一个学院副书记。
真正的原因是秦大主任看上了冯副书记家的闺女，想说给自家儿子当媳妇。
不过，这事是在一年后才暴露于众人视线下，现在说出来，证据不够充分。
闻得此言，老妈脸上的黑线更加密集，但看得出来，其中一多半已经不再是针对自家儿子。
老爸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张开了口，想说点什么，但又没吐出来，一时卡在了嗓子眼，憋的似乎有些难受。
张祎暗中一笑，接道：
“我可以不留在肝胆外科，但我一定要为老爸老妈出口恶气，所以，我才故意输给了二马虎……”
老爸点了根香烟，看向张祎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上午快下班时，我跟住院总郭老二提了个要求，希望能在结束肝胆外科实习前，主刀完成一台阑尾切除术，郭老二没打愣便同意了……”
老爸似乎明白了张祎的用意，眼神中的期待感更加强烈。
但一旁老妈却明显有些失落。
附院对实习生的教学虽然严谨，但也敢于放手，只要足够优秀，实习期间得到主刀一台相对简单的二级手术的机会，并不罕见。
而她得知儿子落败的消息后，跟秦槐奎见了一面，秦槐奎明确跟她说，还是人家冯副书记家的儿子手术灵性更高一些，上个礼拜便主刀完成了一台阑尾切除术，算不上完美，但也说得过去。
张祎先看了眼老妈，再看了眼老爸，轻叹一声后，接道：
“所以啊，儿子我肯求二位父母大人，多一点耐心吧，我敢保证，只要科里收到了阑尾炎患者，附院外科界就会立马爆炸，如此牛逼的秦大主任居然瞎了眼，放着一个外科天才不去选，却留下了一个手比脚笨的二马虎……”
老爸的眼神已是尽显惊喜，儿子的外在相貌不怎么随他，但内涵品性却完全遗传了他的优秀基因，坚韧，沉稳，从不吹牛逼说大话。
老妈脸上的黑线瞬间消褪了九成八，她之所以愤怒，只是因为不相信自家儿子继承了她邝大主任的手术天赋，还能输给冯德才那种蠢货的后代。
哈哈哈……
再一秒，邝大主任终于没能忍住，干脆笑出了声来。
儿子可比他爹强多了，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如何给人挖坑……真要能唱上这么一出好戏，那她邝大主任在附院可就扬眉吐气了。外科并不只他肝胆外一个科室，但外科天才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秦槐奎不给她邝慧瑾面子，那就等着被全院人笑话吧。
一扫阴霾的老妈霸气拍出两张大钞，说是提前支付给儿子的奖励，待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老爸不甘示弱，直接围裙上身，说是要给儿子做两道拿手好菜。
张祎收下了大钞，却拦住了老爸。
“别忙活了，我还得回科蹲守阑尾炎患者呢……”
说是这么说，张祎却没有拔腿闪人的意思，战局已经被自己成功扭转，他必须抓住时机，轰出PUA的致命一击。
“我还有两句心里话想跟老爸说……”
老爸随即摁灭了手中烟蒂，并端正了坐姿。
“小的时候，老爸你在我心中可谓是参天大树，是力量源泉，是我努力学习的榜样，可读到了高中，我却发现这大树不长了，力量源泉也干涸了，榜样光芒更是黯淡了……当然，这其中肯定有我自身的原因，但老爸，我就想问你一句，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你的问题吗？
你总是教育我不该把精力放在追星上，可你想过没，年轻人为什么喜欢追星？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理解，但对我来说，追星只是想从偶像的身上汲取前进的动力！”
一段声情并茂的激情输出后，张祎起身要走，临出门时又折回头追加了一句：
“老爸，儿子我依旧想把你当成参天大树，当成力量源泉，当成效仿榜样……所以，你是真的需要反思啊！”
第003章 打破纪录
晚上，运气翻转。
张祎刚回到肝胆外科，前面急诊便打来电话说，来了位疑似阑尾炎的患者，要求这边的值班医生前去会诊。
住院总郭克远拍着张祎的肩膀安排道：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张祎拿捏出一副激动兴奋的模样，三步并做两步冲出了病区，奔向了楼梯。
五分钟后，郭克远赶到了急诊科。
张祎汇报道：“患者女性，二十六周岁，转移性右下腹痛三个小时，麦氏点压痛反跳痛明显，属于典型的急性阑尾炎征象。患者前天刚结束例假，基本上可以排除宫外孕的可能，建议立刻行急诊手术。”
郭克远明显一怔。
玛德，这小子说话的口气哪里像个实习生？倒像是个他这位住院总的上级医生。
郭克远本想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来着，可一番问询体检后却发现自己纯粹是多此一举，他能想到的问诊内容，那小子全都问了个遍，而行触诊时，他还遭到了患者的白眼。
说人家张医生摸她肚子的时候还知道事先把手搓热了，他这个当老师的居然手指冰凉就摸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
三号手术室中，郭克远再一次感受到了被冒犯的滋味。
术前需要对患者术区进行消毒，那小子居然示意由他这位住院总来完成，虽说原则上术区消毒确实是一助的活，可特么你小子毕竟只是个实习生啊！
正要开口训斥，那小子却呲溜一下钻出手术室洗手去了。
为了保持住自己的宽厚老师形象，郭克远也只能忍着怒火，无奈端起了消毒盘。
等他消完了毒，来到洗手池时，那小子冲他呲牙一笑，只一句话便将他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憋在了肚子里。
“二哥，江湖传说你是全医院对实习生最包容的住院总，今日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洗过了手，二人依次回到手术室。
张祎穿衣戴手套的动作，使得郭克远不由一怔，憋在肚子里的火气瞬间忘掉了一多半。
如此娴熟，哪里是个实习生的水平？难道科里诸位主任连同他这位住院总全都看走了眼？
上了手术台。
张祎先要了把有齿镊，在术区轻轻夹提了一下，以测试患者的麻醉效果是否达到了手术要求。
郭克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大多数实习生或许是因为紧张，上了手术台总是会忘记这一步骤。即便能够记得，做出的动作也不够标准。
放下有齿镊，张祎又并起两指试了下患者术区的肌肉紧张度。肌松若是不到位，患者的腹部肌肉处于紧绷状态，会大大增加手术难度。
郭克远不由得再次颔首。
只有吃过亏的资深外科医生才能记得这项术前准备，面前这小子，肯定是得到了他老妈的指点。
但郭克远不知道的是，张祎的这一招可是他当年在省医读博时练就的绝技，表面上是检测患者的肌松度，但实际上却是以此手法使得腹内阑尾头端跳出大网膜包裹。
别人跟着学，但掌握不到手法精髓，往往是做无用功，而张祎的手法下，只要不是异位阑尾，或者阑尾头端同其他组织有所粘连，成功率基本在八成以上。
同时，此手法也有助于他找回手术的感觉。毕竟这副年轻的身躯，自个多少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准备工作完毕。
张祎接过手术刀，深吸了口气，冲着麻醉师点了点头。
麻醉师会意，随即看了眼墙上挂钟，在手术麻醉记录单上记下了手术开始的时间：19时12分。
手术台上，张祎比划了一个仅有四公分的切口规划，随后便在郭克远惊诧的目光下，一刀划出。
刀口整齐笔直，根本不用做二次修补。
郭克远暗中赞叹的同时又不禁生疑，这么短的刀口，等切开脂肪层，分开肌肉层，打开腹膜时，暴露的术野最多也就是个两公分多点的直径，这么点术野，对他这位住院总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更何况这小子只是个实习生。
等做不下去，不得已只能扩大刀口时，那才叫一个丢脸呢。
“换电刀。”
张祎左手拿干纱布按拭了下切口渗出的血珠，右手接过器械护士递上来的电刀。
巡回护士手脚麻利地接上了电刀电源，并顺势看了眼张祎拿开的那块擦拭切口出血的干纱布。
上面只有那么稀松几点血斑。
“这一刀真漂亮！”
巡回护士虽然不会开刀做手术，但见得多了，也是个内行。
“郭老二，我怎么觉得这一刀的水平能甩你好几条街呢？”
住院总在科里算是一号人物，但在手术室护士的眼中，也就是只刚扎了几根毛的菜鸡，毕竟她们每天在台上配合的大多是各科大咖的手术。
郭克远面色倏变，但好在有口罩遮挡，不至于失态。
转眼间，张祎已经用电刀切开了脂肪层。
电刀切脂肪，可以边切边凝血，但不能用来切皮肤，否则那切口肯定愈合不了。
“组织钳……”
速度太快，器械护士有点没反应过来，慌里慌张递错了钳子。
张祎也不急火，口吻平和地提醒了下器械护士。
腹壁肌肉不能切，只能以组织钳分离开一道空隙，张祎的手法很特殊，但效果却非常之好。
郭克远于一助位置上看的有点打愣，一时竟然跟不上了主刀的节奏。
事实上，张祎也用不着一助帮多大的忙。
分开肌层，打开腹腔，张祎简单瞄了一眼，随即下入阑尾钳，只是轻轻一勾，便带出了阑尾头端。
接下来，根部结扎，切断阑尾，断口以石炭酸处理，行荷包缝合包埋，再清洗腹腔，逐层关腹。
仅是四公分的切口，原本三针即可，但张祎还是多缝了一针，他麻烦一点，但切口就能对得更整齐些，患者腹部留下的疤痕就能更轻一些。
第四针缝完，随着持针器落在器械台上的清脆一声响，麻醉师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墙上挂钟。
卧槽，那挂钟是坏了吗？
怎么才七点二十还不到？
这台阑尾切除术居然只用了七分半钟？
没觉得这位主刀医生在拼速度呀，看上去每一步骤都是足够沉稳，怎么最终用时才那么一点呢？
巡回护士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由惊呼起来：
“俺滴个老天爷，秦主任创造的阑尾切除术最快记录竟然被打破了！”
惊呼的同时，三两疾步迈到了正准备下台的张祎身侧，一把捧住了张祎的脸颊：“快转过脸来，让姐好好看看你这天才长得俊不俊……”
张祎躲闪不及，竟被巡回护士一把扯下了口罩。
只听那巡回护士一声哀叹：
“老天爷啊！姐要是能年轻个十岁八岁的该有多好呀……”
此刻，手术室中没有人愿意把目光投向呆立于一助位置上的郭克远，使得这位全院最牛逼外科科室的住院总再一次遭受到了心灵创伤。
八个小时前，他还在值班室中信誓旦旦说人家张祎的手术灵性比不上冯虎，没想到当晚就被打了一记耳光，而且这耳光之响亮，全院每一个人都特么能听得到。
甚至，用不了几天，全市的外科同行耳边都会响起这清脆一声。
郭克远的担心一点也不为过。
手术室从来不是一个能守得住秘密的地方。
当晚，秦大主任以主治之资创下的八分半阑尾切除术用时最快记录，被一实习生无情打破的消息，已然传遍了全院科室。
并于第二天一早，迅速发酵。
第004章 你是哥，你说了算
“听说了没？肝胆外秦大主任的阑尾切除术用时最快记录被一实习生给打破了……”
“你这根本不叫新闻，真正劲爆的新闻是那个实习生把秦大主任的记录提高了足足一分钟……”
“这就劲爆了？你可拉倒吧！我跟你们透露个真正劲爆的消息吧，打破秦主任记录的实习生名叫张祎，昨天上午才被肝胆外科淘汰，说人家灵性不够，结果当天晚上就惨遭打脸……”
“还有一个秘密你们都不知道吧？你们知道那个叫张祎的实习生是谁吗？呵呵，懵逼了吧……跟你说哈，那张祎便是咱们医院妇产科邝主任家的公子。”
……
肝胆外科，主任办公室。
秦槐奎手中夹着一支香烟，黑着一张脸端坐于办公桌后。
办公桌前，郭克远的半张屁股只坐了椅子的前沿，双手插在腿缝中，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情况就是这样了……”
秦槐奎很想骂上两句，却又不知道往哪方面上去骂。郭克远并没有做错什么，答应那张祎主刀一台阑尾切除术也是经过他同意了的。
“张祎来了吗？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郭克远小心翼翼起身出门，身后，秦槐奎将手中香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太特么难堪了！
昨天下午，邝慧瑾才来找过他，问起儿子张祎的情况。他当时信誓旦旦说，张祎很优秀，但差了点手术灵性，肝胆外的手术比较精细，张祎若是留下来，今后的发展空间并不大。
没想到，这话落地才特么半天，就成了全院同行口中的笑话。
此刻，秦槐奎已经无暇顾及一个实习生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外科天才，他最需要做的事，是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硬撑着死不改口，或是各种狡辩，都不是处理问题的妥当办法。最为行之有效的策略是坦然承认自己的走眼，把那张祎留在他肝胆外科。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秦槐奎整理了下心情，应了声：“请进。”
办公室房门打开，露出了张祎的一张笑脸。
“进来坐，小张……”
张祎嘿嘿一笑，却没进门，扶着门把手探头道：“秦主任叫我过来有何指示？”
秦槐奎见那张祎不肯进门，也不便强求，于是便坦诚道：
“你昨天在手术台上的表现非常不错，我必须承认，之前对你的了解不够充分，所以啊，昨天郭老二跟你说的事必须作废……”
张祎撇嘴笑道：“别介啊，秦主任，昨晚我已经决定了，今后绝不会干外科，甚至有可能不当医生，您还是把名额留给二马虎吧。”
说完，头一缩，办公室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秦槐奎气得直想骂娘。
在附院，还没谁敢这样不给他面子。
但气归气，事情总要解决，他可不想背负一个打压天才的骂名。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秦槐奎摸起了桌上电话。
……
妇产科。
开完了早交班会的邝慧瑾匆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有个预感，不多一会便会有重要电话打过来。
果然，刚打开办公室房门，便听到了电话铃声响起。
“我妇产科邝慧瑾，请问你哪位？”
“邝主任，我是秦槐奎呀。”
“哦，秦主任啊，有什么事情吗？”
“那什么，你家公子……”
邝慧瑾可是个火爆性子，哪里容得下秦槐奎把话说完，电话那边稍一迟钝，她这边便怼了上去。
“我昨晚上已经批评过他了，可是呢，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好处处要求他一定要怎样怎样，该尊重的时候还是要尽量尊重，秦主任，您说对不对呢？”
秦槐奎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
这态度，摆明了是没得谈。
……
业务副院长办公室。
张宇琦关起了房门，乐了足足五分钟才肯罢休。
同为肝胆外科专业的张宇琦能当上副院长，全拜秦大主任所赐。
要不是在专业上被秦槐奎压的喘不过来气，他也不会四下活动，最终走上行政之路。
刚乐够，准备投入当天的工作，桌上电话响起了铃声。
张宇琦拿起电话，只听了一句，便差点又乐出声来。
秦大主任居然求他帮忙，去说服妇产科邝主任，答应把她家儿子留在肝胆外科。
张宇琦一边嗯嗯啊啊应付着电话中的秦大主任，一边在便笺上写下了当天日期，4月8号。
嗯，等到明年的4月8号，必须宴请秦槐奎一餐，权当是给秦大主任做场眼瞎周年庆……哦不，一年时间太久，还是提前到下个月的8号吧，满月酒喝起来也是挺开心的嘛。
回到肝胆外。
得到了张副院长应允的秦槐奎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想点上支香烟，桌上电话再次响起。
秦槐奎下意识拿起了听筒，但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老秦啊，中午一块吃饭吧，我请你吃虾，吃大虾……”
骨科老袁，老子去你奶奶个腿……秦槐奎咣叽一下，摔了电话。
……
张祎没呆在科里。
耳边聒噪太多，不如溜达出医院清净。
原本是想逛街买双运动鞋庆祝下自己重获新生，可没走出几步，便被路边一家游戏厅里的街机给吸引住了。
快打2代。
多少年没玩过了。
想当初，他张祎可是一条命打通关的神级存在。
两只脚不听使唤地向游戏厅挪去，终究还是掏了两块钱买了两枚游戏币。
玩得正嗨，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张祎下意识扭头后看，却见到一张黢黑笑脸。
另一名高中死党，王宏磊。
“我去医院找你，楼上楼下跑了一个多小时，你特么却在这儿玩快打……边上去，让我过会儿瘾。”
当年高考，王宏磊上了大专分数线，却没就读专科院校，而是于那年年底参加了市里的招工统考，成绩自然是出类拔萃，而家里也为他铺好了路，于次年元月顺利当上了一名电厂工人。
这年头，工人老大哥的身份似乎有些上不了台面，但电厂工人却是个例外。
张祎清楚记得，94年的年三十前一天，刚领了第一个月工资的王宏磊请他和叶宇吃饭，席间张祎问起王宏磊的工资拿了多少，王宏磊不无傲娇地伸出了一个巴掌，并翻了一下。
一千多！
那年，读大一的张祎，一个月的生活费一百五，过得已是有滋有味，九成八的同学都没他富裕。
“今天休息？”张祎将游戏机让给了王宏磊。
“嗯，中午一块吃饭，下午去体育馆打球。”
有钱人永远是大爷，王宏磊明明是在跟张祎商量，用的却是命令的口吻。
张祎原本是想展示点颜色给王宏磊看看的，毕竟他口袋里还揣着两张百元大钞，装个一两天的有钱人并非难事。但，就在张祎开始酝酿拿捏表情时，呼啦一下想起了一件往事。
上一个人生剧本，正是4月8号这一天，他和王宏磊去了体育馆打篮球，遇见了一位姑娘。
好多年之后，张祎读书读到了这么一句话：美艳不可方物，清丽可涤尘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姑娘的倩影。
只是那时张祎一天之内连续经受了竞争失败的挫折、绯闻女友的言语打击，、以及父母大人的暴力输出，实在是没得心情去开启一段新的浪漫，以至于将搭讪机会白送给了王宏磊。
而那臭不要脸的王宏磊虽然成功搭讪上了那姑娘，但也耗光了所有勇气，再也没能更进一步。
机会重现，这次定将倾尽全力！
张祎愉快应道：“你是哥，你说了算。”
第005章 邂逅篮球场
彭州体育馆始建于七十年代初，落成于七十年代中。
跟张祎王宏磊他们的岁数相差不多。
但，二十三岁的张祎王宏磊正当青年，活力四射。而启用了二十三年的体育馆却已是老态龙钟，暮气沉沉。
不过，体育馆外面新修建了两排各四块篮球场，清一色的塑胶地面、可升降篮架、有机玻璃透明篮板，绝对称得上是本地篮球爱好者心中的圣地。
就是有点伤感情。
因为想进去打球，必须得先提钱。
特么还不便宜，按人头，一个小时两块钱，包场地，半场一小时十五块。
工人老大哥王宏磊对球场的收费制度及标准却是大加赞赏，理由很简单，若是收便宜了，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会往这边挤，这球场也就不再是篮球爱好者的心中圣地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张祎打起球来总是心不在焉，往日里准到令人发指的三分球也没了准星，气得工人老大哥直接将其驱离出场。
正合张祎心意。
蹲守于篮球架下，两只眼眸如同雷达一般将探测信号传向了四面八方，心中暗自估算着时间。
差不多到点了呀，那姑娘怎么还没出现呢？
老天爷不会偷改了我的人生剧本了吧！
就在张祎心烦意乱渐生绝望之时，一道靓丽倩影闪现于球场一侧。
是她！
千真万确，就是这道倩影才配的上‘美艳不可方物，清丽可涤尘世’这句诗词。
此时，篮球刚好落在了张祎面前，张祎毫不犹豫，拿起篮球便开出一大脚，随后，在一帮球友惊愕的目光下，屁颠屁颠跑去捡球。
这一大脚，自然是冲着那道靓丽倩影开出的。
都说国足脚头缺准度是因为训练不到位，但在此刻张祎的认知中却是大错特错，他从没练过足球，可这大脚的准度却一点也不差，因为，他心中有信仰。
只见那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落地后反弹起来，再划出第二道优美弧线，然后……
堪比东风快递一般的精准，砸在了那姑娘的头上。
那姑娘双手捂着被砸中的脑袋，一脸委屈的蹲了下去，屁颠追至半道的张祎心里不由一揪，强烈的自责瞬间充满大脑，恨不得先抽上自己几个大比兜。
“同学……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那姑娘撇了下嘴角，一副想哭又强忍眼泪的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张祎的心揪得更紧了。
“我……帮你吹吹吧，小时候我要是撞到了哪儿，我妈吹上口气我就不觉得疼了……”
那姑娘眼角上扬，盯着张祎的两道目光冷若寒冰。
高冷范呀……张祎颇有些失落，上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范的女人。
但下一秒。
那姑娘居然抿着一张圆润的嘴露出了笑意。
“你教我打篮球，我就原谅你。”
张祎亚麻呆住。
女神，咱不带这么神速进展的好么？
你这么玩，可不是把我准备了老半天的搭讪套路全给作废了嘛。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搭讪这仙子一般女孩的是王宏磊，虽然没了后续，但也知道了这姑娘名叫林若溪，是彭州师范学院音乐系的大三学生。
张祎原本还想着扮作神棍给这位林妹妹算上一挂呢……
“好啊。”
跑出几步，捡回篮球，张祎折回头来，指着一处空场地对林若溪道：
“我们去那边吧。”
林若溪却摇了摇头。
“就在这边好了，你先教我怎么拍球。”
也……行。
教你投篮，可借纠正投篮姿势之由摸到你胳臂和手，教你运球同样可达目的……张祎瞄了眼林若溪那双指若柔荑肤如凝脂的玉手，偷偷咽了下口水。
张祎先做了个示范，随即将篮球交到了林若溪的手上，同时问道：“女神，你叫什么名字？”
林若溪一不小心将手中篮球拍丢了，张祎连忙屁颠捡球，捡起篮球的一瞬，就听到林若溪反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张祎将篮球重新交还给林若溪，并应道：
“我叫张祎，弓长张，祎是神示旁加个韦，只看名字很多人会误认我叫张伟。”
林若溪一边认真拍球，一边回应道：
“我叫林若溪，双木林，若隐若现的若，溪流的溪……”
话音未落，篮球再次滚向一旁。
这一回，张祎反应很快，伸脚一勾，再一个回搓，将篮球挑起，稳稳地落在了手中。
“我是个医学生，正在实习，七月份就毕业了，女神，你呢？”
又一声女神终于引起了林若溪的注意力，她没急着接球，而是微侧脸颊笑盈盈看向张祎：
“你叫我什么？女神？”
张祎一本正经道：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你在我心中可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我情不自禁的就管你叫了女神。”
林若溪双手捂住了嘴巴，虽未发出声音，却也笑了个花枝乱颤。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林若溪依旧带着笑意道：
“我在师院音乐系读大三……”
张祎明知故问道：
“师院？师院离这边好远哦。”
林若溪浅浅一笑，拢了下额前秀发，幸福满满回应道：
“没办法，我男朋友每周三来这边练拳击……”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轰的张祎脑瓜子顿时嗡嗡作响。
怪不得上一个人生剧本中，臭不要脸的王宏磊抓住了机会却半途而废，原来如此。
但也仅是倒吸半口冷气的空隙，张祎便冷静了下来。
那又怎样？
莫说只是个男女朋友关系，就算你领了证结了婚，小爷我也有百分百的自信把你给撬到手。
就是这么霸气！
就是这么不要脸！
张祎当下做出决定，等晚上回了家，就向老妈讨要余下的赏，明天就过来报名，哪怕多交点钱，也得让教练把他排到礼拜三的这个班。
……
晚上回了家。
张祎先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正要去医院找老妈，却顶头遇上了下班回来的老爸。
“儿子，哪儿去？”
“我去医院找老妈讨她答应过的赏钱，一会儿就回。”
老爸却挡住了张祎的去路。
“她能赏你几个大子？别去了，咱爷俩去撸个串喝点酒，老爸有事要跟你商谈……”
说着话，老爸已然亮出了一沓百元大钞。
第006章 出来盖楼
“真没想到，老爸你居然藏了那么多私房钱……”
撸上了羊肉串，张祎不无感慨道：“可你就不怕我跟老妈告密吗？”
超重度气管炎患者柳健坤支行长，几十年如一日，工资奖金一分不落全上交，向邝大主任讨要零花钱时，态度比张祎还要卑微。
柳健坤喝了口啤酒，嘿嘿一笑，道：
“怕死不当****！再说了，以你老妈的性子，你要是告了密，咱爷俩谁都不会好过，所以嘛……”
张祎看了眼手里刚拿到的三张百元钞，顿时清醒过来。老爸说得对，一旦告密，这五百块必然充公，就算有回扣拿，那也划不来啊。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放心吧，老爸，儿子我义字当头，绝不会出卖自己同志。”
柳健坤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支，稍一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把手中烟盒递向了自家儿子。
张祎摆了摆手。
这时的他，还没学会抽烟，更没得烟瘾。
柳健坤冒了口烟，若有所思道：
“你昨晚跟我说的那番话，老爸反思了小半夜，你说得没错，老爸这几年是少了些锐气……我说的是在外面单位上啊，可不是在家里……”
张祎一边享受着满嘴的羊脂香，一边含混不清回应道：
“我懂，你接着说。”
柳健坤撸了口串，再喝了口啤酒，接道：
“你知道老爸为什么动力不足吗？跟你说哈，老爸我今年已经48了，就算上到了分行当上了副总，也绝无可能再进一步，而上分行当副总，根本比不上在支行当一把手……儿子啊，老爸这番苦心，你明白吗？”
明白倒是明白。
不就是在支行当一把手比起去分行当一个排名末尾的副总经理，油水要大得多嘛。
但，这并不符合儿子我的预期啊！
“那要是组织上非得把你调去分行呢？”
柳健坤微微一怔，两片愁云悄然爬至面庞。
张祎不等老爸开口，接着说道：
“评价一个人在社会上有多大价值，无非是两方面，一是看他为这个社会做出了多少贡献，二是看他能为社会创造出多少财富。
前者你就别多想了，那是人家科学家、解放军、老师、还有医生这些行业的事，你一个支行长，能做到不贪污不受贿，就已经了不得了。
后者呢……”
张祎有意卖了个关子，以便给老爸留下充足的思考时间。
“后者你也没多大点价值，体制内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在位时你是柳行长，等退了位，谁认识你是谁呀？”
知父莫若子。
张祎深知老爸的最大软肋就是经不起激将。
果然，听了儿子的这番话，柳健坤的眉头拧成了一坨。
年轻时有着明确的目标，向上努力攀爬时，累但快乐着。
可到了当下这个岁数，再也找不到了下一个目标，也就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轻松却难免迷茫。
长叹一声，柳健坤端起了酒杯，欲喝又止。
儿子的这番话，勾起了他的少年回忆。
刚十岁的他，经历了那场饥荒，农村的父母亲不得已将他过继给了城里的姑姑姑父，那时候，他每天睡觉前都要咬牙切齿地发上一遍毒誓：等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农业科学家，让这世上的人都能吃得饱饭。
等到真长大了，农科中专毕业的他却阴差阳错进了农行，先是下到乡里跑基层农村，后调至县里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再进城晋升了副科级……官阶倒是越来越大，可对这社会的贡献似乎越来越小。
惭愧啊！
柳健坤一气闷掉了杯中酒，抹了把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张祎道：
“儿子，那你说老爸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欲擒需故纵。
张祎并没有着急往自己期望的路上拉拽老爸，而是慢悠悠撸了串羊眼。
“路在你自己的脚下，是脱了鞋撒丫子狂奔，还是穿着高档皮鞋小心翼翼一步步地挪，那不都随你嘛。”
柳健坤忽地笑了。
“你这叫什么事？丢了块骨头过去，却又不肯解开狗链……呸呸呸，比喻不恰当，重来哈……”
张祎急忙抢道：
“不用重来，我觉得挺恰当……”
忽见老爸倏地变脸，张祎暗喝一声不好，上这老家伙的当了。
“领导动口不动手啊，不准打人。”
柳健坤将耳刮子扬在了半空中，阴侧侧道：
“想不挨揍的话，那就把你肚子里的货全都给老子倒出来！”
张祎起身就走。
柳健坤在后面喝问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想开溜是不？我可警告你啊，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张祎一脸坏笑重新坐了回来。
“我只是想去个洗手间把你老人家想要的货给弄出来。”
老爸这点最好，只要他这个当儿子的没犯错，或是老家伙没得到老妈的特殊指示，就不会摆爹架子，爷俩开起玩笑来比同学之间还要放肆。
“让你倒，又没让你拉……”
柳健坤玩味一笑，从怀中掏出钱夹，抽出数张大钞，拍在了面前矮桌上。
“臭小子，老子的奖金可就放在这儿了，想不想拿你自个掂量着办。”
张祎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却被老爸一筷子拦截在了半道上。
“非要我给你个建议的话……老爸，现在是不是还有停薪留职的政策呢？”
柳健坤眉头一跳，脱口应道：“有倒是有，关键是出来后能做些什么呢？”
张祎捕捉到了老爸的细微表情及反应，随即做出判断，老家伙应该是壮志未酬贼心未泯。
那就好办了。
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也就是了。
“出来盖楼，做房地产！”
柳健坤的眼眸中，两道精光一闪而过。
“房地产？那得需要多少本钱……把你老爹卖了都不够。”
张祎淡然一笑。
当猪肉卖肯定不够，但当成龙肉卖，一准是绰绰有余。
“你这多年的支行一把手真是白当了，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前，贷个一百万的款项出来很难吗？”
柳健坤苦笑摇头。
捣鼓个一百万出来倒是易如反掌，可一百万的本钱也不够玩房地产生意的呀。
张祎随即支招道：
“我们学校后面不是有个鞋帽厂么？那厂倒闭都一年多了，工人们还都指望着把那块地卖出去好领遣散费呢，以你柳行长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准能把地块转让费压至八十万以内。”
闻言，柳健坤的脸上不自觉地显现出一抹内行看外行的轻蔑笑意。
第007章 请秦主任吃虾
那块地他倒是蛮熟悉。
鞋帽厂倒闭时，他淮西支行参与了资产清算，那块地至今还抵押在他淮西支行的手里。
之所以无人接盘，是因为地块太小而且进出道路逼仄，市里几家房地产公司看过之后均是摇头不已。
不求八十万，六十万能转手出去都能领到大把奖金。
可问题是，把那块地拿到了手，也就等于烂在了手里。
张祎却不以为然。
“没有卖不动的房子，只有卖不出去的价格，你说的那几家房地产公司，人家只是嫌利润太少才看不上眼的，柳行长拿下来，不正好用来练手吗？”
柳健坤心头不由一颤。
有道理呀！
那块地虽然不大，但规划好了，两栋七层三单元的住宅楼还是能盖得下的，周边环境不好，出入道路逼仄，那就卖便宜些嘛。
一个单元十四户，两栋六个单元便是八十四套房，一套房平均建面八十平米，八八六十四，总建面至少六千平。
六十万拿下地块，算下来每平米的用地成本是……
柳健坤还在心算着各种成本，对面，儿子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若是能六十万拿下那块地，用地成本将会低至百元以内，比安居工程都有优势，我建议你加大建造成本，房子的质量永远是购房者所要考虑的第一要素。”
干银行工作，对各行各业的成本多少都了解些，对比安居工程的两百五十块建造成本，六百五十块的销售价格，柳健坤顿时来了底气。
咱把建造成本追加到三百块一平米，售价跟安居工程持平，还用担心造出来的房子卖不出去么？
心动之后，随即担忧。
柳健坤叹了口气，哀怨道：
“这么大一件事，你妈那边……我该怎么开口呢？”
唰唰唰唰，张祎左右开弓，一连串的白眼抛向了老爸。
“柳行长唉，儿子真搞不懂你这领导是咋当的，混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连欺上瞒下这点手段都没学会呢？”
柳健坤两眼一亮，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来来来，儿子，老爸把酒给你倒上，咱爷俩干一杯！”
……
一早在电话中将秦槐奎狠怼了一通，邝大主任开心了一整天，原本对饭局很不感冒的她，居然痛快的答应了一个熟人病号的请客要求。
只是没想到，到了饭店，进了包间，却见到张副院长端坐于主陪座位上。
“我这是走错包厢了？”
邝大主任对饭局本就不怎么感冒，更厌烦这饭局上还有领导存在。
张宇琦满脸堆笑，起身相迎。
“邝主任，你可没走错包厢，是我主动过来蹭饭，唉，本来呢，我在隔壁房安排了一桌，想请秦主任吃个虾，可他不给我面子……”
一听到请秦主任吃虾，邝大主任的心情顿时晴朗了。
“最该请秦主任吃虾的，不是我邝慧瑾吗？哈哈哈……”
张宇琦收起了笑，很是严肃道：“不！邝主任，你只能排我之后屈居第二。”
邝慧瑾的笑声更加控制不住。
她跟张宇琦的关系原本就不错，再来上这么一个桥段，什么领导不领导的，也就不怎么在乎了。
二人相让了一番，在张宇琦坚持下，邝大主任还是坐在了主座上。
“张院过来蹭这顿饭，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张宇琦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在乎你家公子也！”
邝慧瑾笑道：“张院这是要替秦主任来充当说客吗？”
张宇琦依旧是如实承认：
“秦主任在你那儿吃了个瘪，转手就把电话打给了我，我二话没说就接下了这个差事……”
张宇琦亲自为邝慧瑾斟了杯茶，同时解释道：
“就算秦主任没求到我，我也会主动担当这个说客，原因有二，首先一点，我身为医院的业务副院长，必须要为医院利益着想，你家公子很明显是个干外科的天才，这么好的苗子，我决不允许他被别家医院挖了去！”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可谓是理直气壮，邝慧瑾听了，也不得不点头表示理解。
“其二呢，我也是在为咱家那大侄子的前程所考虑，抛开副院长的身份，我张宇琦得跟老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秦老虾虽然那什么不咋地……”
说到那什么三个字的时候，张宇琦伸手指在空中写了个人字，意思很明显，是说那秦槐奎人品不怎么样。
邝慧瑾下意识地点了点，以示认同。
张宇琦接道：
“可人家专业是真的强啊！省内能做肝移植的医院有几家？能比得过秦老虾的又有几个人？咱抛开医院影响力不谈，单论这手术水平，秦老虾在省内若是说他排第二，恐怕没有人敢说自己排第一。”
邝慧瑾听着张宇琦一口一个秦老虾叫着，心里面的那个舒坦劲已然抵消了对说客的抵触。
“你说得对，张院，这样吧，咱先吃饭，给我点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只是托词，秦老虾的绰号没听够才是根本。
张宇琦也不存在急于求成的心态，跟着附和道：
“对对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咱先吃饭，天大的事也得等吃饱了再说。”
……
邝慧瑾回到家时，那爷俩正抱着个电视机在打魂斗罗。
这要是搁在了往日，邝大主任肯定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今天，却是笑容满面，阳光灿烂。
看到丈夫慌里慌张扔下游戏手柄就要去拿拖把，邝慧瑾一把将其拦下：“你去陪儿子玩，地我来拖。”
柳健坤将信将疑回到了电视机旁，刚把游戏手柄捡起来，就听到身后老婆大人哼了一声，吓得柳健坤手一哆嗦，差点就把游戏手柄摔在了地上。
再一听，柳健坤不由舒了口气。
老婆大人原来是打算哼上一曲，在找调门呢。
张祎却放下了游戏手柄，冲着老妈嚷道：
“邝主任，你答应我的另有重赏呢？”
邝慧瑾手拿拖把，摆了个华尔兹的起步式造型，同时应道：
“老妈的钱包在包里，你自己拿，想拿多少拿多少。”
张祎立刻冲向玄关，打开老妈的背包，翻找出老妈的钱包……
下一秒却哀叹了一声。
邝大主任忒不厚道，钱包里居然只有三张大钞。
第008章 怎能这样跟我说话
赢下了同张祎的竞争，冯虎这两天很是得意。
先是不经意将消息传遍了整个附院实习队，随后又向郭住院总请了个假，他女朋友是麻醉专业的，比较抢手，实习点安排在了省城鼓楼医院，他必须赶在第一时间，亲口将此好消息告知女友。
昨晚半夜赶回，今一早便准点进科销假。
结果，假还没来及销，便听到了一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
那张祎竟然趁他不在，偷偷打破了秦主任创造的最快阑尾切除术用时记录。
这怎么可能？
冯虎不愿相信，期望于这则消息不过是科里医生跟他玩笑，但见到郭住院总时，冯虎不得已发出了一声哀叹。
好在郭住院总及时做出了安慰，说科里的决定不会改变，他留在肝胆外科的事情依旧是板上钉钉。
但冯虎听了这话，心里却更加不是个滋味。
人家张祎根本不是输给了他，而是将名额让给了他。
贫者不受嗟来之食，他虽然得到了这张入场券，却势必会遭到实习队同学，乃至本届全体同学的笑话。
正当冯虎情绪低落不知所措之时，那该死的张祎居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冯虎脸色倏变，收起起桌上病历夹便要冲出医生办公室。
可张祎不偏不倚刚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二马虎，你不是跟我说，希望郭总跟我谈完话后，我还能把你当朋友吗？怎么着，看你这架势，是想跟我反目成仇么？”
冯虎暗咬牙关，很想一拳挥上去捶烂这张满是嘲讽意味的笑脸。
但理智却告诉他，万万使不得。
面前这货，不单比他高了半头，而且还是篮球场上的健将，真动起手来，自己根本就打不过人家。
“别这么小心眼嘛……”
张祎态度友善的拍了拍冯虎的肩，接着笑道：
“把格局打开，你会发现以后日子会更难过！”
冯虎亚麻呆住。
张祎扬长而去。
……
下楼，左转。
张祎打算先去车棚取车，然后骑车去体育馆报名拳击训练班。
结果，顶头遇上了吴蓉和她的学蜜何霞。
“嗨，早上好……”
张祎拿捏出一副很匆忙的样子，挥了下手，就要同那两位靓丽女同学擦肩而过。
“张祎，你站住，我有话要跟你说。”
张祎无奈，只好停下了脚步。不带有其他因素，单纯出于礼貌。
何霞知趣的退到了一旁。
张祎不自觉地瞄了眼何霞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这个川渝妹子身材高挑，五官清秀，肤色白皙，比起这吴蓉，综合评分至少要高出两位数，特么的，自个怎么就瞎眼瞎了四年多呢？
哦哦哦，想起来了，原因只在于这何霞兄，太小了。
但问题是，吴蓉兄，也不怎么大呀！
张祎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林若溪的模样，那才叫真正的女神，身材虽然略显单薄，但贵在胸有沟壑，岂是眼前这二位肤浅之女所能相提并论。
吴蓉凤眼轻斜，一副以上对下的傲娇神态，冲着张祎质问道：
“我问你，前天那台阑尾切除术，你是不是作弊了？”
张祎的思维瞬间被拉回到了大四的上学期，妇产科结业考试，一个半小时的答卷时间，他只用了三分之一便交了卷，试后还拿了个当届最高分98分。
那一次，这位吴大小姐也是用着如此的神态口吻以及措辞，向他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质问。
“无聊！”
张祎首先做出定论，随后反诘道：
“那你说说，这次我又是用了什么手段作的弊？”
上次妇产科考试，吴蓉非得说是他老妈给他泄露了考试题，害的张祎是百口莫辩。
而事实却是他老妈根本没空出题，真正的出题人只是老妈下面的一位副主任，是那位副主任一不小心把试题暴露在了张祎的眼皮下。
那一次，张祎确实有些心虚，只好委曲求全。
但这一次……
重生者开挂，谁敢说一声作弊？！
吴蓉果然说不出个一二三。
张祎嘴角轻扬，冷哼一声，出人意料的叱骂了一句：
“真是……dogseepeoplelow！”
吴蓉不由一愣，但反应过来张祎的这句中式英文时，眼眶中立时涌出晶莹液体，眼神充满了委屈以及愤怒。
“你，你怎能这样跟我说话！！！”
前天，在医院食堂的楼梯上，张祎那半开玩笑的反怼就已经让她很难接受，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这张祎竟然敢用脏口来嘲讽她，又怎能不让她情绪崩溃。
再看那张祎，居然一点歉意都没得，只是耸了下肩，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笑，便翩然离去。
气得吴蓉双唇发抖，牙关打颤，强忍良久，但终究还是滚落下两颗硕大泪珠。
“张祎，我们完了！”
……
多花了三十块钱，张祎终于报上了周三下午的拳击训练班。
训练班本来的收费是270块三个月，每周上一堂课，另外赠送一个上午自由练习的机会。
这三百块，花的绝对值！
回家必须路过医院，刚进医院大门，便看到了一个熟悉人影。
高中死党，医药代表，叶宇。
“玛德，送礼没送出去……”
一见面，叶宇便抱怨起来。
“晚上有事吗？要不然咱兄弟俩把这两瓶酒给喝了？”
张祎瞥了眼叶宇手中拎着的装酒袋子，虽然做了伪装，但还是能认出来，袋子里装着的是两瓶五粮液。
五粮液在当时，无论是名气还是价格，比起茅台差不了多少。
“不喝了吧！”
重生的第一天，张祎便暗自发誓，这辈子首先是不再抽烟，其次不再喝酒。
实在推脱不掉，白酒最多二两。
但叶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使得张祎不得不调整誓言。
“我就要离开彭州了，这顿酒，权当为我送行。”
张祎先是一怔，随即玩笑道：
“你这是犯了多大的事，还得背井离乡？”
叶宇当胸给了张祎一拳，同时笑道：
“公司升我做了省区经理，15号之前必须到省城上任……去喝点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说。”
死党的喝酒邀请原本就很难拒绝，叶宇又说了是送行，张祎更是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第009章 说来也是邪门
高中一帮同学中，只考上彭医专科班的叶宇混得最好。
连专科都没考上的王宏磊屈居第二。
混得最惨的，便是张祎几个医学本科生，高中毕业都快五年了，还得伸手向家里讨要生活费。
瞧瞧人家叶药代。
他手中的一支中成药都特么快成神丹了。脑中风的患者吃了它，一口气能爬三层楼，有痔青年服用了这药，用金箍棒捅都不会再出血。
据叶宇自述，他负责的彭州市场，一个月的销售额早已经突破了百万大关。
同样据叶宇自述，公司给他的市场经费是18个点，刨去各种费用，他能净落下2个点。
张祎不禁咋舌。
怪不得当下流传这么句话，要想发财，男人卖药，女人卖参。
当然，后来风向有变，女人卖参药才最挣钱。
依叶宇的意思，他当上了省区经理，彭州这块市场势必要交出来，给别人他心不甘，拉张祎下水，他觉得才够划算。
但张祎却回应了一个严词拒绝。
不是两万块一个月的收入看不上，而是富二代的生活更有性价比。
真去做了药代，整天看人脸色不说，万一老爸老妈跟他翻了脸，那可真是不划算。
“你不用做全职，有我罩着你，兼职也没多大问题。”叶宇依旧不死心的劝说着。
张祎叹了口气，道：“宇哥的这份好意，兄弟只能是心领了，你是知道的，我立志要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奋斗终身……”
叶宇一把捂住了张祎的嘴。
女人的内内，真特么让人受不了。
……
周五。
张祎提前两天转到了老妈的妇产科。
这种事，对别的实习生来说难若登天，但对张祎来讲，却是易如反掌。
谁让那科教科孟科长是老妈的好闺蜜呢。
时下观念陈腐，少有男医生愿意干妇产科，病人对妇产科男医生也多有抵触情绪。
因而，科里对男实习生的态度是不管不问，想学就教，不想学拉倒。
张祎自然属于后者。
但身为科主任家公子，在妇产科必须拿出足够的眼力见，免得给老妈丢脸。
因而，一进科，张祎便把跑腿的差事给承包了。
比如，帮温柔的护士姐姐去药房取药。
再比如，替漂亮的护士妹妹去别的科室送会诊单。
15床，一个妊娠期糖尿病患者的会诊单，便是由张祎送去的内分泌科。
去年在内分泌实习时，主任对张祎还是蛮照顾，这次过去，怎么说也得跟李伟主任打声招呼再走。
只是，主任办公室的房门半掩着，但李伟主任却不在房间中。
张祎挨个病房瞅过去，终于在35床的床边找到了李伟主任。
李主任正在仔细查看患者的病情。
患者的右脚，五根脚趾已经截除，但创口却久久不能愈合，并出现再次坏疽的征象。
糖尿病晚期，最让人头疼的并发症。
没什么好办法，实在不行就送去骨科再截一段。
截完后若是创口依旧不能愈合，依旧出现坏死征象，那就接着截。
直到……
张祎在病房门口耐心等候，李伟检查过患者的创口，轻叹了一声，随后看到了病房门口的张祎。
“没事，我就是过来送张会诊单，李主任，您接着忙。”
打过来招呼，张祎就要离开。
李伟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别急着走嘛……”
追上来，揽住张祎的肩，李伟魅邪一笑，悄声道：
“我也想请秦主任吃顿大虾，走，去我办公室聊聊这事。”
瞧这事整的……张祎肚子里有着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好薄了李主任的面子，只得跟着李伟去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主任办公室，张祎灵机一动，把话题扯到了刚才那个病人身上。
“李主任，35床那个病人，能不能考虑下干细胞治疗呢？”
干细胞？
李伟不由一怔。
这个名词咋那么新鲜呢？他似乎听闻过，又似乎完全陌生。
“说说，这干细胞怎么治疗？”
张祎稍加酝酿，开口讲解道：“我看过一篇国外文献，说是将患者的外周血循环至体外，从而分离出患者外周血中的干细胞，拿去实验室进行培养扩增，再回注至患者创口，对患者创口的愈合能起到非常不错的效果。”
这篇文献的确发表于98年之前，但张祎看到的时间却是十多年后的09年。那一年，干细胞行业的旗舰公司特区北科进驻附院，给每一个临床科室都送了一本有关干细胞临床应用的文献汇编。
从外周血中提取干细胞，属于比较原始的办法，09年那会，干细胞领域已经得到了长足发展，此类方法已然淘汰。
李伟明显来了兴趣，急忙问道：“你是在哪儿看到这篇文献的？”
张祎不假思索，假话顺口编来：“元旦前后，具体哪一天我忘记了，当时是我们几个同学去省城玩，住在省人医实习队的宿舍，他们宿舍放着本什么期刊来着……反正是一本从省人医图书馆借来的英文期刊，我闲着没事，就翻看了几眼。”
省人医图书馆……李伟当下便打定主意，先去附院图书室去检索一番，检索的到那是最好，若是检索不到，那就立即购买火车票前往省城。
……
说来也是邪门。
下午的时候，妇产科新住进来的一个待产妇女常规检查发现肝功能异常，依照惯例，管床医生给消化内科开出了一张会诊单。
漂亮护士妹妹则毫不犹豫地将会诊单甩给了张祎。
于是，张祎屁颠屁颠跑去了消化内科。
消化内科的主任姓王，名志良，有过一段东瀛留洋史。
小日子的医疗水平和医疗思维比起当下的大中华还是先进了许多，但小日子的那副尿性，却永远得不到我中华儿女的认同。
可跟小日子厮混了不到两年的王志良，医疗水平提高了多少不太清楚，但小日子的尿性，他却是熏陶了个大差不离。
按规定，张祎只需要把会诊单交至护士站即可。可护士站的温柔护士姐姐却借口太忙，非要张祎把会诊单直接送给值班医生。
对稍有姿色的姐姐妹妹，张祎总是个好脾气，于是便乐呵呵去了消化内科的医生办公室。
一推门，张祎便发觉自己草率了。
第010章 病案讨论
办公室中，正在举行病案讨论会。
张祎连忙想掉头回护士站，却被主持讨论会的张副院长一口给叫住了。
没得办法，只能乖乖进门，依照张宇琦的指示，在办公室一角寻了个座位，认真聆听这场病案讨论会。
讨论的是一个肝硬化病例。
肝硬化以其形成原因大致可分为五类，酒精性肝硬化和病毒性肝硬化比较常见，自身免疫性肝病所致肝硬化、瘀血性肝硬化、以及隐源性肝硬化较为少见。
该病例，便是一个病毒性肝硬化。
眼下，对肝硬化并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也就是去除诱因再加上一些养肝护肝的药物治疗。
酒精性肝硬化尚可以强制戒酒，可病毒性肝硬化却不能彻底去除病毒。
能把乙肝或是丙肝病毒的繁殖增生给控制住，就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诱因去除不掉，肝硬化进程就无法终止，一定时间后，病人终将进入失代偿期。
失代偿期的意思是病人肝脏的功能已经无法满足机体需要。
这时候，唯一能救命的招数便是肝移植。
张祎玩了半辈子的肝移植，对肝硬化这个病种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
躲在角落中的张祎对这场讨论会是提不起丁点兴趣，倒是对病人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这病人是个啥身份？医院咋那么重视呢？”张祎侧过头去，悄声问向了消化内科的一名年轻医生。
那医生言简意赅回答道：“市里城建局一把手的老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祎得知了病人的身份，小心尖不由一阵颤动。
要是他出手搞掂了这个病例，那么，城建局一把手对他会是个怎样的态度？
老爸的房地产事业不敢说就此一飞冲天，至少也能落下个顺风顺水。
想到这儿，张祎打起了精神，开始研究这病人的病情。
该病人的年纪接近七十，一般情况较差，看其肝功能已经处于失代偿期的边缘。
内科保守治疗已然无效。
外科行肝移植手术风险太大，而且肝源很难得到。
“张院。”
张祎举起手来，要求道：
“我能发表下个人看法吗？”
张宇琦微微一怔。
让你小子来旁听这场病案讨论会，本意是借此机会激发你对肝胆外科的兴趣，可没想让你充当显眼包。
再说了，你一个实习生，能有多少临床经验？能说出个屁的子丑寅卯？
张副院长还没来得及表态，另一边，王志良已然黑了脸。
“张祎，你捣什么乱？能让你带双耳朵进来听就很不错了……”
张祎微笑回怼：
“既然是病案讨论，那么在坐的每一位医生都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王主任，你不能剥夺我发表意见的权力，除非你蛮不讲理非要把我给赶出去。”
王志良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就爆出了小日子的国骂，手指办公室房门，怒喝道：“那你就给我滚出去。”
张祎呵呵一笑，看向了张宇琦。
“主持讨论会的是张副院长，责令我参加这场讨论会的依旧是张副院长，这儿虽是你王大主任的消化内科，可你并没有权力赶我出去，对不？张院。”
张宇琦答应过秦槐奎，要把张祎留在肝胆外科。
而眼下，不管是邝主任还是这小子，都没有松口，因而张宇琦并不愿意得罪张祎。
“王主任，你大人有大量，跟一个孩子生什么气呢？就让他说两句得了，反正也耽误不了几分钟。”
王志良不敢冲张副院长发飙，只得将愤懑憋火的一张脸转向了他方。
恰在这时，病人的儿子，彭州市城建局一把手，局长盛建国来到了医生办公室。
张宇琦连忙起身相迎，王志良也赶紧变换脸色，堆起笑容跟盛局握了手。
想买房，找盛局，少说也能打个九五折。
盛建国同二位大佬握过了手，随即问道：“我母亲的病，诸位专家讨论出什么好治疗办法了吗？”
王志良不愿吭声，他能做的，只是尽力改善病人的肝脏功能，根本无力阻止病人病情的进一步发展。
张宇琦组织了下措辞，回答道：“目前看来，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能够尽快寻找到肝源上了。”
这时，张祎站了出来。
“我认为，患者显然不再适合行保守治疗，但因年纪太大，一般情况较差，也不适合行肝移植手术！”
王志良“嘭”的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怒斥道：“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给我滚出去！”
盛建国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张祎，但见这位医生相貌虽然年轻，但一双眼眸却是极为深邃，不像是一个信口雌黄的毛头小伙。
于是先用眼神安慰了下王大主任，随后微笑对张祎道：
“哦？听你的口气，像是你有什么好办法。”
张祎笃定点头，同时说道：“国外有一种新兴技术，在实验室中培养扩增出不具有特异性抗原的异体间充质干细胞，再以介入手段，注入患者肝脏……”
讲述中的张祎，只觉得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卧槽，上午刚说过干细胞的事，这下午又特么扯到了它，莫非应验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命的说法么？
“间充质干细胞又称为万能细胞，具有非常强的归附性及再生性，当它归附于受者肝脏时，会自主衍变进化成肝脏细胞，对肝硬化的缓解总有效率可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感受到张祎口吻的坚定，王志良大主任亚麻愣住。
这么神奇吗？
老子特么在大阪怎么没听说过呢？
大日子帝国的医疗水平可是比国内不知道高了多少，怎么可能连大日子那边的医院都没掌握这项先进的医疗技术呢？
张副院长同样打了个愣。
本家大侄子口中所吐的芬芳，对他来说，竟然犹如天书。
一个实习生，怎么可能掌握到连他都不知晓的最先进医疗技术知识呢？
这其中，必有蹊跷。
得亏张宇琦反应迅速，只是眨了眨眼皮，便想通了其中缘由。
但见那盛局明显有了兴趣，张宇琦连忙道：“你看这样好不，我刚巧有个同学在芝加哥，我今晚就给他发一封伊妹儿，托他打听一下漂亮国哪家医院掌握了这项先进技术……”
想坏老子的好事？
张祎毫不犹豫，立马向张宇琦抛去了一个白眼。
第011章 大为感动
盛局的脸上也多少有些不悦，这位张副院长的言语意思很明显，是想劝说他带老母亲去漂亮国看病。
钱倒不是个问题，十万八万刀他还是能出得起，但如此一来，不就等于向组织坦白交代了么！
张祎抓起机会，一声哼笑后，轻松道：“这项技术虽然先进，但难度并不大，只需要投资个十几二十万，建一间层流实验室，再配上各种设备，我半个月就能做出合格的间充质干细胞。”
但见张宇琦一脸的难以置信，张祎连忙补充道：
“层流实验室听起来很神秘，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但凡一个搞工装的施工队，我都能指导他们把实验室给建起来。
所需设备也不复杂，无非就是组织粉碎机，离心机，二氧化碳培养箱，超净台这些国内都有的普通试验设备，就是培养试剂有点难搞，不过问题也不大，我手上有渠道。”
当初特区北科公司进驻附院开展干细胞项目时，张祎给他们送过不少病号，跟北科的项目主管以及技术主管混的相当熟络。
纯属好奇，他还去了趟北科总部的实验室，把干细胞的提取培养扩增一整套流程亲自操作了一遍。
都用到了哪些设备以及哪些试剂，他张祎可以说是门清。
包括这些设备以及试剂的采购渠道，他也完全记在了心里。
“胡闹！”
王大主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再次拍起了桌子。
他堂堂一个消化专业学术领头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被一实习生抢了风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派胡言！我在大阪留学两年，怎么没听过这项技术呢？帝都魔都那么多大牌专家，在国内讲课时，怎么没提到过这种医疗方法呢？”
张祎耸了下肩，在心中回答说，这也怪不得你王大主任孤陋寡闻，干细胞的提取，从外周血到脂肪，再到胎盘，最终在婴儿脐带上取得突破，无数医学科研人员历经了十余年的辛苦探索，而眼下，能够推上临床的技术，只有上午跟李伟提到的外周血提取扩增的方案。
面对王大主任的怒气冲冲，盛局只是淡然一笑，他直接忽视了王志良，将目光投向了张宇琦。
你是院长，本局只在乎你的表态。
张宇琦却显得有些犹豫。
盛建国呵呵一笑，拍了下张祎的肩：“张医生是吧，你看这样好么，我这就去找市立医院的赵院长，让他投资给你建这么一间实验室，你呢，也别在这附院干了，调去市立医院得了，我敢保证，你去了市立医院，发展空间一定比留在这边要大得多。”
张祎不假思索应道：“好啊，只要能把盛奶奶的病治好，让我去哪边都没得问题。”
盛局听了，大为感动。
小张医生年纪轻轻，却根本不看重什么待遇，又什么职位，一心所想，只有把病人的病给治好。
多善良！
多有医德！
被将了一军的张宇琦陡然清醒过来。
附院地盘太小，下一步势必要向外扩建，到时候少不了的要请盛局多多帮忙，眼下要是得罪了，将来肯定是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在瞄了眼张祎，张宇琦心中顿时有了回数。
“廖局不比多此一举，我代表附院向你保证，特事特办，明天我院就启动这个项目，争取以最快时间建设好实验室，并采购来所需设备以及试剂，确保你家老母亲能够得到及时医治。”
一旁，王大主任瞪圆了双眼，惊愕地看向了张宇琦。
张副院长这是疯了吗？
居然轻信了这个实习生的一派胡言！
万一这小子捣鼓出来的那什么细胞把病人给搞岔乎了，这个责任，你张宇琦担得起吗？
不行！
为了医院，我得找大院长反应情况去，绝不能任由他们胡来。
王志良一言不发，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拂袖而去。
张宇琦看了眼王志良的背影，却只是淡然一笑。
内科医生的肚量就是小，随他去吧。
盛建国同样没把王志良的夺门而去放在心上，他现在只关心那实验室多长时间能建好，他的老母亲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有效治疗。
对此，张祎信誓怛怛回应道：
“只要资金到位，我保证一个月内把实验室建起来，再半个月，便可以培养出合格的间充干，今天是4月10号，这样好了，下个月的20号，你带奶奶来找张院办理住院手续，我保证在5月底之前给奶奶上治疗。”
这货的嘴巴可真甜，上句话叫的还是盛奶奶，到了这句话，干脆把姓氏给省了，一口一个奶奶，就跟自家亲人似的。
盛建国这些年为了老母亲的病可没少东奔西走，自然晓得这种慢性病再多等个一俩月并非大问题。于是便欣慰接受了张祎提出的方案，并表示说，他晚上将在南郊宾馆备下薄宴，务必请附院的几位医生同志过去小酌几杯，以示感谢。
张宇琦本想答应来着，不曾想却被身边的张祎一口给拒了。
“不着急，等奶奶康复了，盛局您再请客吃饭也来得及。”
……
张宇琦刚回到办公室，便被大院长钟辉叫了过去。
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很显然，肯定是那王大主任跑来钟院长这边告了他一状。
张宇琦毕恭毕敬挨了这一通训骂，待钟老大发完了火，这才小心翼翼提醒道：
“钟院长，你觉得张祎那小子这两天的表现正常吗？”
钟辉不由一愣。
那小子先是破了秦槐奎的最快阑尾切除术用时记录，随后又在城建局盛局长他老母亲的病案讨论会上大放厥词，对一个实习生来说，肯定不正常。
张宇琦呵呵一笑，接着提醒道：“我听说邝主任刚参加工作那会儿，追求者能从妇产科排到医院大门口，钟院长，有这事吗？”
钟辉下意识回应道：“没这么夸张，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张宇琦又道：“我还听说咱们医院有一位佼佼者因追求邝主任不成，一怒之下去了大洋彼岸，钟院长，这事应该是真的吧？”
钟辉先是一怔，随即现出恍然神色：“你的意思是说张祎通过邝主任跟贝勒医学院那边有联系？”
张宇琦应以讳莫如深一笑。
第012章 我只是个实习生
张宇琦提到的那位追求不成，一怒之下去了大洋彼岸的佼佼者，名叫骆嘉伟，现如今听说被漂亮国贝勒医学院聘为了终身教授。
漂亮国贝勒医学院可是全球公认的七所之一，代表着西医领域的最高殿堂。
莫说被贝勒医学院聘为终身教授，哪怕只是一个教授助理，回到了国内，那也是妥妥的大牌专家。
在张宇琦的耐心提醒下，钟辉终于联想到了这一层关系。
有骆教授给那小子兜底，那医院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放手让那小子去折腾，实在折腾不下来了，那就请骆教授回国来给那小子擦屁股也就是了。
钟辉微微颔首，迅速做出决定：“你去打份报告上来，先批后上会，抓紧把这项目搞起来，免得那小子再后悔。”
这老大的算盘打得也是噼啪作响。
肝硬化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个医学难题，如果那张祎真能把这什么细胞的项目给搞起来，不求百分之八十的总有效率，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治疗能够缓解病情，那也足以轰动国内医疗界。
真有那么一天，那他钟大院长即便去了帝都魔都，也能把头给昂起来。
……
回到了妇产科。
尚未把椅子给捂热乎了，张祎的一颗心便悬了起来。
这就好比在外面玩，一时冲动忘记了穿雨衣，过程中倒是爽歪歪，可完事之后必然是无尽担忧。
各种病毒，没一个能惹得起。
上午跟李伟吹的牛逼扯的谎，问题倒还不大，毕竟真的有文献发表在某个期刊上。
可刚才放出去的炮仗，全都是几年后才涌现出来的科研成果。
若是有好事之徒跟他较真的话，这中间的纰漏，该怎么圆过去呢？
搞不好，盛局长的大腿没抱上，还要沾来一身的腥臊。
苦思良久，一个人名悄然跃出于脑海之中。
杰西骆。
中文本名：骆嘉伟。
04年5月，他博士即将毕业，骆嘉伟回了趟国。在省城，他们一家三口请骆嘉伟吃了餐饭，饭桌上，骆嘉伟向张祎发出了诚挚邀请，希望张祎能跟他去贝勒医学院攻读博士后。
要不是老妈非得让张祎管骆嘉伟叫舅舅，使得张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说不定他还就真去了漂亮国。
嗯，只需瞒住了老妈，便可以把锅尽情甩给杰西昂口……
若想瞒住老妈，首先就得搞掂张副院长。
张祎盘算妥当，立马起身去了行政楼。
敲开张宇琦办公室房门时，张副院长正伏案奋笔疾书，抬头看了眼张祎，指了下办公桌前的一张座椅，道了声：“坐。”便接着伏下身去。
张祎安坐下来，耐心等候，但见张副院长放下了笔，这才开口说道：“张叔，你不觉得奇怪吗？”
私下里管张宇琦叫叔，是张宇琦的要求，并不是因为老妈这层关系，而是缘自于老爸。
附院盖外科大楼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贷款，这贷款金额巨大，必须向分行申请，但执行款项发放及监管的，却是柳健坤的淮西支行。
因而，早在两年前，张宇琦便跟柳健坤称兄道弟了。
张宇琦一边审视自己刚写的报告，一边漫不经心反问道：“什么事我会觉得奇怪？”
张祎抿嘴憋笑，瞅着张宇琦道：“张叔，你可比我爸还会装。”
张宇琦拿起钢笔，在报告上改了两个字，放下笔来，冲着张祎笑道：“这要是别的什么人，在病案讨论会上放了这么一炮，你张叔肯定会认为他是在吹牛逼说大话，但你张祎……”
说着，张宇琦向前探了下身子，颇为神秘接道：
“你张叔现在只有一件事吃不太准，你要搞那什么……对了，叫间充质干细胞对不？这事有没有经过你老妈同意呢？”
张祎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张副院长也知道骆嘉伟的存在。
那就好办了。
“我哪敢跟我老妈说呀，张叔您是知道的，我老妈一心想让我干外科，可杰西昂口却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唉，您说我这幼弱的肩膀，哪里扛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啊。”
杰西昂口……
张宇琦于心中会意一笑，杰西应该是骆嘉伟的英文名了，自己果然没猜错。
而且，这骆嘉伟的学术主攻方向，应该就是张祎这小子所说的间充质干细胞。
“你啊，就把心搁肚子里好了，你张叔肯定会帮你瞒着你老妈，要是万一哪天瞒不住了，那你张叔也会跟你一块扛。”
张祎立马起身，冲着张宇琦鞠了一躬：“感谢张叔的理解和包容。”
张宇琦摆了摆手，示意张祎先别急着走，他还有话要说。
张祎重新坐回了座椅上。
张宇琦指着桌上的报告，道：
“这份报告便是为你实验室打的，钟院长已经答应了，项目先批后上会。不过呢，张叔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建造这种实验室，我可是一窍不通，包括设备购买，试剂采购，这一系列的重担，你小子必须给我挑起来。”
张祎颇为为难道：“不好吧，张叔，我只是个实习生……”
张宇琦本起了脸来：“少给我来这套，别说你还是个实习生，就算你小子只是个临时工，也得把这负责担负起来！”
……
柳健坤思考了两天，终究还是未能耐住自己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儿子说得对，他还有个十二年才到退休的年纪，现在就混吃等死，实在是心有不甘。
打定主意的柳健坤于周五晚上挑了个只有一个单间的小馆子，叫来了他信得过的俩兄弟，并吩咐店家，把酒菜上齐后，关上房门不得打扰。
柳健坤的这俩兄弟，一个叫方信铭，十多年前做的是倒爷生意，在老毛子身上赚下了百万身家，回到彭州后，开了家洗浴中心，主打一个‘赤橙绿青蓝紫’全不沾。
另一个叫胡刚，跟柳健坤是小学同学，上到初二便辍了学，先是学了几年木匠，后来在工地上又摸爬滚打了好多年。
现如今手底下有个二三十号农民工，专门帮市政部门把市里的道路挖了铺，铺了挖。
第013章 人生第一部手机
面对俩自家兄弟，柳健坤没必要绕弯子，酒过三巡，便直奔了主题。
“叫你俩过来，一个是咱们兄弟有段时间没聚了，另一个则是我想出来做点事，手上差了点本钱。”
一听坤哥要借钱，俩兄弟顿时来了劲头。相处了几十年，从来都是他们两个麻烦坤哥，却从来没帮过坤哥什么忙。
方信铭抢先道：“坤哥你需要多少？我先拿个二十万，要是不够的话，容我几天，我一定给你凑够了。”
胡刚也拍着胸脯道：“我的钱全都压在项目上了，但拿出个十万八万的，也没多大问题。”
柳健坤很是欣慰，但同时笑道：“我看着个银行，还用找你俩借钱？笑话了不是……”
点了支香烟，柳健坤接道：
“我是打算以你俩的名义从银行贷点款出来，小铭这边就以店面装修为贷款理由好了，贷不多，封顶50万。
刚子你那边以项目合同做抵押吧，贷款金额就定个60万好了。”
俩兄弟知道坤哥不可能坑他们，于是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方信铭敬了柳健坤一杯酒，同时问道：“坤哥，你打算做点什么事情呢？”
柳健坤干了这杯敬酒，加了口菜，毫不隐瞒回答道：“房地产。”
听到柳健坤的回答，方信铭和胡刚均是两眼一亮，差点就冒出了绿光。
房地产可是个赚大钱的生意！
胡刚跟着敬了杯酒，且央求道：“坤哥，能带兄弟一起发财不？”
柳健坤不置可否，先看了眼方信铭。
方信铭赔了个笑，略显不好意思道：“坤哥，我也想跟你干。”
俩兄弟的央求，正合柳健坤之意。
方信铭干洗浴中心也有个几年了，即便算不得道上的人，但也认识不少江湖大哥。
干房地产生意，少不了这些江湖朋友的帮忙。
而胡刚，在土木工程方面称得上是一个行家，把工地交给他来监管，绝对放心。
“带你俩一块干，也不是不行，不过呢……”
柳健坤冒了口烟，喝了口茶，卖了个小关子，接着说道：
“我有两个条件，一是你俩占股不能超过百分之十……”
不少了！
方信铭胡刚二人对这个股权比例相当满意。
随便一幢居民楼，少说也能卖个三四百万，即便只有十个点的纯利润，一年盖上个二三十幢，那也是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利润。
“第二个条件是，你俩必须把手上的生意了结了，一心一意只为我坤鹏地产做事。”
下午的时候，柳健坤已经委托另外一个朋友去工商局为他注册公司了，取的名字便是坤鹏。
方信铭胡刚二人同样是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洗浴中心看似很赚钱，一天的流水怎么着也有个大几千甚至上万块，但六成以上的收入却要支付给搓背修脚按摩的男女技师。
再刨去水电费，员工工资，款待道上朋友，孝敬局所老爷，等诸多成本，真正落进自个口袋里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而胡刚所从事的市政工程，全都是些碎活，赚钱不多，却相当熬心。还得垫资，有时候周转不开，他这个小老板不得已还要在外面借高利贷。
确实比不上跟着坤哥做房地产生意。
柳健坤举起酒杯，道：“喝了这杯酒，那就说定了，我给你俩一个月时间把自己的一摊子收拾干净，然后来我坤鹏地产报到。”
……
周六上午。
张祎坐在妇产科医生办公室中正在发呆，一位三十多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敲响了办公室房门。
那男子径直走向了张祎，离老远便递上了一张名片。
“我姓杨，叫杨涛，是张院长让我来找张祎医生的。”
不用说，肯定是张宇琦找来做实验室的包工头……张祎接过名片，瞄了一眼，果然如此。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张祎话说半截，突然做了个噤声手势。
出入这间办公室的人，全都是老妈的心腹爪牙，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传进老妈的耳朵里。
“跟我来。”
张祎起身出了办公室，向病区走去。
老妈今天去了县里会诊，办公室闲着也是闲着，至于钥匙，早在去年妇产科考试前，张祎便偷偷配了一把。
进了老妈的办公室，张祎顺手摸了罐健力宝扔给了杨涛，这玩意得抓紧喝，要不然过不了两年就喝不到了。
“坐！”
张祎指了下沙发，顺便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手绘图纸。
这是他昨晚熬了半宿的成果，虽然糙了些，不能拿来当施工图纸，但用来讲解却是绰绰有余。
层流实验室分做三个级别，最低一档叫十万级洁净实验室，意思是说每立方米的空间，含有的微小颗粒不超过十万。
中间一级为万级。
在往上，自然是千级。
十万级太low，不能满足需求，千级造价太高，使用起来也不方便。
万级实验室建造起来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关键要求有两点，一是以彩钢板分割空间时，缝隙必须完全闭合。二是通风过滤的路线必须科学合理，否则，再大功率的空气过滤器也无法达到要求。
杨涛的脑子非同一般，张祎只讲解了一遍，便搞明白了八成。再追问了几个模糊点，心中便有了底气。
张祎撕下一张便笺，给杨涛留了妇产科的电话，同时道：“抓紧去核算成本出图纸吧，我下一周都在妇产科，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打电话给我。”
杨涛却不愿意接下便笺，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手包：“我一大老爷们，往妇产科打电话怪不好意思的……”
话未说完，一部崭新手机赫然出现在张祎的面前。
爱立信768翻盖，以世界杯为主题的广告正处于火力全覆盖阶段。
“号码贴在了手机背面，我已经充了五百块的话费，你先用着，用完了随时跟我说。”
尼玛，这杨老板还真懂事。
张祎愉快收下了这份重礼。
不过，即便在这间实验室上赚不到钱，那杨老板也是一点都不亏。
要知道，他博士刚毕业的04、05年那会，各大医院对层流手术室或是层流实验室的需求发生了井喷。
一个万级的层流手术室或是实验室，每平方米的报价被炒到了五位数，而建造成本，也就千把块钱。
第014章 有场比赛
周六下午不上班。
张祎吃过了午饭，在医院附近的游戏厅买了十枚游戏币，跟快打2代血拼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通关壮举。
离开游戏厅时，跟一年轻人相错而过，那年轻人竟然对张祎点了下头。
我认识他么？
带着这个问题，张祎穿过了彭州主干道淮海西路，向医学院走去。
每个周六的下午三点，医学院教职工都会和学生篮球队干场比赛。
篮球，乃是彭医的传统体育项目，能与之比肩的，唯有乒乓球。
负责招生及实习的董正俞处长就是个铁杆篮球迷，每年夏天的高校招生，这老爷子只要看到学生档案上写着篮球专长一类的字样，一准是两眼放光。
因而，彭医每一届医学生中，都有那么几个灌篮高手。
比如，上一届麻醉系的王正北，虽然只有一米八七的身高，但肩宽体阔，吨位高达100公斤，往篮下一站，妥妥一彭医版赤木刚宪。
再比如，张祎。
身高一米八，却司职2号位，面对往往比他矮了一个额头的对方后卫的防守，投起三分球来，犹如闲庭信步。
三进二的命中率一般只会发生在客场，若是在医学院主场，基本上都是出手便有，十中七八也只能说是家常便饭。
同学们爱管张祎叫流川枫，可张祎对这个绰号一点也不感冒。他的篮球偶像是步行者队的雷吉米勒……
一想到雷吉米勒，张祎忽地一下想起了刚在在游戏厅门口从自己点头打招呼的那个年轻人。
此人姓雷，叫雷鹏，乃是附院收费处的一名收费员。
张祎跟收费处的收费员不可能发生什么交集。雷鹏之所以认得他张祎，或许是因为他名气大，但反过来，张祎能想得到雷鹏的名字，却是因为一桩案件。
这雷鹏，玩水果机和牌机玩得上瘾，仅仅半年时间，便监守自盗吞没了十四万的门诊缴费。
十四万是什么概念？
可在市中心买下一套实用面积不低于一百平的三居室！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雷鹏于七月份案发被捕，这之前，他根本不知这雷鹏长了个什么模样。
新的人生剧本，命运齿轮竟然在4月份便把雷鹏推送到了他的面前，这难道是……
张祎不敢多想，赶紧下场打球以转移注意力。
说是教职工和学生之间的比赛，但没有裁判，也不计分，双方实际上就是随意切磋，原因只在于教职工一方根本没有胜算。
要是较真，学生篮球队能赢教职工至少30分。
两个缘由，一是学生这边正值体力最佳的年龄阶段，而教职工那边，平均年龄超过了30岁，体力上都走了下坡路。
二则是，学生这边有个牛逼上天的主教练，体育教研室的孙副教授。
孙副教授名叫孙建军，早年是某大军区篮球队的职业队员，30岁时退了役，被彭医招致了麾下。
8年时间，孙建军打造的彭医篮球队，其眼界早已经突破了彭州高校圈。去年夏天，在彭祖杯全市篮球联赛上，一路厮杀，最终获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说曹操，曹操到。
看到孙副教授来到了篮球场，教职工这边暗自窃喜，小兔崽子们今天可要受虐了。
孙建军却摆了摆手，示意说他并不打算上场。随后又向场上张祎招了下手，叫道：“张祎，你先歇会，我有事找你。”
张祎立马屁颠跑来，口中嚷道：“师父是打算请我喝酒呢，还是请我去唱歌？”
孙建军没理会张祎的油嘴滑舌，揽住了张祎的肩，走向了一旁。
“下周四，咱们同师院有场比赛，到时候你小子必须给我请假回来。”
师院开办了一个篮球班，去年夏天招手了二十余篮球专长体育生，据说是清一色的国二级篮球运动员。
经过一个学期的准备，新组建的师院篮球队，于今年三月份再开学时拉出来亮了相。
首战血屠彭州大学，次战将工程学院碾压成了一张饼，上个礼拜刚完成对劲旅矿大的主客场双杀。
就在昨天，师大篮球队终于将刀口对向了彭州高校篮球霸主，彭医篮球队。
张祎自然是听到过师院篮球队的种种暴行，对别的高校，他们自然可以肆意妄为，但来了彭医……
张祎不由得嘴角轻扬。
董处长招来的一帮篮球专长生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不乏国二级篮球运动员。
而他张祎，虽然没拿过那张证书，但孙大圣说了，只要他再加强一下力量训练，提高些对抗能力，即便去到了职业队，也能争得一块立足之地。
师院挑战医学院，纯属找虐！
但下一秒。
张祎刚扬起的嘴角便塌方了。
老喽！没那么大的好胜心了，还是把表现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师父，我下个礼拜要换实习科室，初来乍到，不方便请假啊。”
孙建军不以为然道：“你下一个实习科室是哪个？我去帮你请假。”
张祎肯定不能说是妇产科，于是便随口诌了个：“肝胆外科哦！”
秦大主任对实习生的严格那是出了名的，而且又傲得很，张祎下意识诌出肝胆外科，只是想让孙建军知难而退。
孙建军却笑了起来：“秦老虾那边呀，没事，我打个电话……”
一声秦老虾，使得张祎颇为尴尬，真是想不到，那破梗居然传到了学校这边。
孙建军话没说完，人却陡然怔住。他终于想到了秦槐奎之所以喜提‘秦老虾’之绰号，面前这小子便是那根源所在。
“你小子是纯心逗我玩是不……”
张祎暗呼一声大事不好，连忙逃命。
一边逃，一边回应孙建军：
“师父，徒儿可不敢逗你玩，我是真请不下来假，还请师父多多包涵。”
孙建军看着张祎的背影，摇头叹息。
他看过师院篮球队的比赛，强确实很强，但缺了个好教练。球队在内外衔接上存在很大问题，攻防转化不够流畅。
若是在2号位放上张祎，一准能把师院篮球队打得溃不成军。
可是，实习生要遵守医院的管理制度，他做为一名体育教研室的副教授，还真不好强求。
第015章 实在是高
新的一周。
本该有着新气象的附院，对张祎来说却是暗流涌动。
内科九病区，消化内科的对面，王志良本来想据为己有的一块空地竟然进驻了施工队。
王大主任赶紧派了个年轻医生过去打听，得到的消息立时让他呼吸急促坐卧不安。
那只施工队建造的，居然是用来做细胞的层流实验室。
王志良不由哀叹，看来，他上周五下午向钟院长告的一状，算是白告了。
胳臂拧不过大腿，院长们做出的决定，他一个科主任本无权过问。
但王志良想的很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张祎捣鼓出来的什么细胞真把老太太的肝硬化给治好了，那他这张脸又该往哪儿搁呢？
上周五下午的病案讨论会上，他又是喝令那张祎滚出去，又是说人家张祎一派胡言，而且还是当着科里不少医生的面。几乎堵死了自己的全部退路。
不成！
得想个万全之策出来。
留日博士的头衔还真不是吹的，不过五分钟，王志良便酝酿出了一条无法破解的阳谋。
把这事给捅出去！
一个实习生，怎么可能掌握到如此先进的医疗技术？说给全院同行听，能有多少人会相信？
众口铄金，院领导肯定承受不了全院医生风言风语的压力。
临近中午，刚下手术台的邝慧瑾便听说了此事。
邝大主任不由得紧锁住了眉头。
自家儿子这是怎么了？
先是打破秦老虾的手术记录，还没消停，又闹出个领先全世界的医疗技术。
前者有她这位大主任的遗传，倒还能说得过去。可这后者……
她邝慧瑾对什么干细胞可是一窍不通！
急匆匆回到科室，邝大主任立马差人要把那狗小子给叫过来。
可领命人转悠了好大一圈，问了好多白大褂，都没能打听到张祎的去向。
此刻的张祎，正躲在张宇琦的办公室中瑟瑟发抖。
“张叔，我的亲叔唉，你可得救我呀！”
张宇琦微笑道：“你让我怎么救你？虎毒不食子，你去跟邝主任坦白交代不就得了？”
张祎连连摇头。
“不行啊，叔，我老妈要是知道我不愿意干外科，一准得把我屁股揍开花。我受点皮肉之苦倒是没多大问题，但关键是项目搞不下去了，您怎么向盛局交待呢？”
这是要挟！
赤果果的要挟！
不过，这要挟却是合情合理，以那邝大主任的火爆且认死理的脾气，得知真相后，揍不揍自家儿子不敢说，但搅黄这个项目的可能性却至少有个九成八。
张宇琦却是一点也不慌。
未雨绸缪乃是做领导的基本素质，早在周六，他便想到了今日局面，并定下了应对之策。
喝了口茶，张宇琦一脸轻松问道：“张祎，你英语水平如何？”
张祎不由一愣，这张副院长怎么把话题扯到了英语水平上了呢？
他是本科期间过的四级，硕士期间过了六级，读博时过了八级以及雅思。
晋升副主任医师的第二年，他以客座教授的形式，去了漂亮国镀了八个月的金，手术水平丁点没长，但英语水平却是突飞猛进，即便在国际学术会议上用英文发言，他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行吧，当个医学翻译应该能够格。”
听到张祎如此回答，张宇琦的神色更加放松。
“我估计，你老妈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要找到我这边来，这样吧，你这就出发，去中山宾馆，我在那边已经开好了房间……”
闻言，张祎的菊花不由一紧。
就这么点小事，用得着开房吗？
“我昨天托省城的朋友请了个老外过来，下午一点钟差不多能赶到，咱们先陪老外吃个饭，然后来医院四处转转，间充质干细胞的项目，就扣在这老外的头上好了。”
张祎不由得两眼放光，下意识向张宇琦竖起了大拇指。
高！
实在是高！
当领导的果然不同凡响，他这位重生者都觉得颇为棘手的难题，在人家张副院长的手上，解决起来竟然是如此简单。
更要钦佩的是，人家张副院长居然把问题想在了前面。
……
下午三点半。
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缓缓驶进医院大门。
大门上方，半小时前才挂上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芝加哥医学院丹尼尔教授莅临指导！
车停下，打副驾座位上跳下一年轻人，麻溜的绕过车头，拉开了左侧后车门，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另一侧车门也开了，张宇琦下了车，领着那老外走向了前来迎接的大院长钟辉面前。
为那老外开车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祎。
张祎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为老外介绍了钟院长以及其他两位领导。
简单寒暄之后，钟辉将接待任务全权委托给了张宇琦。
张宇琦则带着医务科主任和院办主任，以张祎为翻译，参观了医院各个科室。
每到一个科室，张宇琦都会向本院医护介绍这位来自于芝加哥医学院的丹尼尔教授，着重强调丹尼尔教授的学术主攻方向为间充质干细胞。
而身为翻译的张祎，不单英文说的极为流畅，跟那老外丹尼尔教授的关系，似乎也非同一般。
上午刚掀起的风波，此刻戛然平息。
怪不得人家一个实习生，就能搞得出来世界领先的医疗技术，原来是有芝加哥医学院丹尼尔教授的支持。
怪不得那张祎能得到丹尼尔教授的支持，原来是因为人家的英语说的如此流畅。
彼时，学校里教的都是哑巴英语，着重于口语学习的俞老板，尚未将东方之光照亮至三线城市。
就拿附院来说，能看得懂英文期刊的医生确实不少，但能跟老外做专业交流的，却是一个巴掌便能数得过来。
终于来到了妇产科。
张宇琦瞅了个空档，附在邝慧瑾耳边悄声道：“得亏有咱家大侄子，要不然，跟丹尼尔教授的交流就不可能那么顺畅。还有哦，正是因为丹尼尔教授跟咱家大侄子忒投缘，才愿意把间充质干细胞项目引进到咱医院。”
第016章 错哪儿了
傍晚，刚准备下班的王志良，却被门诊收费处的雷鹏堵在了办公室。
王主任交待他的活，他一早就干完了，可王主任承诺的两百块辛苦费，但现在还没付。
王志良很是不悦：“我最多只能给你一百块！”
凭什么呀？
雷鹏顿时上了火，一把抓住了王志良的领口。
王志良强词夺理道：“你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这项目肯定能被你给搅黄咯，可结果呢？人家请了个老外在医院转了一圈，就特么风平浪静了……”
雷鹏根本不鸟王志良的理由，缓缓拎起了拳头。他虽然只是个收费员，可端的也是个铁饭碗，根本不惧什么留洋归来的大博士。
王志良眼见那皮锤就要落在了自己的面庞上，不得不服软。
掏出钱夹，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甩给了雷鹏。
雷鹏拿到了说好的报酬，松开了王志良的衣领，懒得废话，转身就要离去。
王志良急忙将其叫住。
“还有件事，你帮我做了，我付给你五百块。”
……
同一时间。
附院宿舍区4号楼2单元302室。
邝慧瑾阴着脸死盯着对面的张祎。
“你确定不干外科？你确定要搞那……那什么细胞？”
张祎小声提醒道：“是间充质干细胞，老妈。”
邝慧瑾狠狠瞪了张祎一眼。
“我不想知道那细胞叫什么，我只想知道你这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放着这么好的手术天赋不去用，非要去搞那屁用没有的什么细胞……”
张祎战战兢兢犟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老妈，干细胞专业又叫做再生医学，在临床上作用大着呢，您老先别发火，听我说几句，听完了您再做评价，可以不？”
邝慧瑾强忍着怒火，黑着脸应道：“你说，我听着呢。”
张祎先赔了个笑脸，随后说道：“老妈，您读书时，是彭医的校花，您工作后，是附院的院花，可是呢，岁月不饶人，您现在哪里还能比得上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呀……”
青春早已逝去，女人终将难逃人老珠黄的结局。儿子的话，竟然勾起了邝慧瑾的伤感。
“等您到了更年期，卵巢功能就会快速衰退，到那时，您再也留不住您那盛世美颜了……”
邝慧瑾的双眸突然射出两道利剑，恶狠狠厉声打断了张祎：“现在说的是你专业选择问题，别跟我往其他方面瞎扯！”
张祎隐晦一笑，接道：
“可是呢，间充质干细胞却能延缓女性卵巢功能衰退，少数人甚至可以逆转卵巢功能，也就是说，等儿子的间充质干细胞培养出来后，您的盛世美颜至少可以再保持个十年。甚至不能排除您回到三十几岁的模样。”
但凡是个女人，即便强势如邝大主任，对美的追求，也永远处于第一位。
听了儿子的这番话，邝慧瑾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点控制不住，突突突，似乎要冲破胸壁的包裹。
“真有这么神奇？”
张祎笃定点头。
10年前后，一份间充干在美容行业都炒到了六七十万，有钱人并不傻，若是没得效果，又有谁愿意花这种冤枉钱呢？
再有，如果能在实验室中对间充干进行卵巢细胞诱导，并行局部注射，效果将更加神奇。
邝慧瑾沉默了。
毕竟是行内专家，她已然意识到了这间充质干细胞在临床应用上的广阔空间。
不管是前途还是钱途，似乎、好像……不，应该用一定，一定比什么肝胆外科大得多。
“老妈，间充干应用在延缓女性卵巢功能衰退上，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成就，我和张副院长一块做的以介入形式治疗肝硬化，那才是可以轰动医疗界的大课题……”
邝慧瑾下意识地干咳了两声。
怪不得那张副院长对自家儿子如此上心，原来用意在此啊。
张宇琦在专业上始终受着秦槐奎的压迫，当上了副院长后，更是被秦槐奎排挤出了肝移植学术圈。
合着这张副院长是准备给秦槐奎上演一出弯道超车的刺激场面啊！
联想到芝加哥医学院丹尼尔教授来她妇产科时，张宇琦在她耳边说的那番话，邝慧瑾后知后觉，总算是捋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要怪，只能怪她一心扑在了科室上，儿子学了那么好的英语，她竟然不知道。
哦不，得怪儿子他老爸。
该死的柳健坤怎敢忽视儿子的成长呢？
等会罚他跪搓板！
……
柳健坤正在外面应酬。
眼下他还是体制内的柳支行长，去了市规划局、城建局、房产局或是其他什么跟房地产生意相关的主管部门，人家多少都要给些面子。
所以，必须在停薪留职前，把各种关系人脉给夯实了。
晚九点。
醉醺醺的柳健坤回到了家。
一进门，便感觉气氛不对，一股子杀气扑面而来。
久经沙场的柳支行长经验相当浑厚，手包一放，立马认错。
“老婆大人，我错了。”
张祎从房间中探出头来，冲着老爸扮了个鬼脸。
邝慧瑾手持一只鸡毛掸，敲着面前的茶几，质问道：“你错哪儿了？”
柳健坤换了拖鞋，却不敢迈步，躲在玄关处小心翼翼回答道：“我在外面应酬，忘了向你请假……”
邝慧瑾呵斥道：“是这个原因吗？你没请假的次数多了，我生过气吗？”
“那是因为个什么……”柳健坤迷茫了。
邝慧瑾用鸡毛掸指着柳健坤道：“儿子在偷学英语你知不知道？今天医院来了个老外教授，张宇琦就是找儿子做的专业翻译。”
原来如此……柳健坤立马撸起了袖管，冲向了张祎的房间。
“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你竟然敢瞒着老子偷学……”
冲到门口的柳健坤突然愣住，扭过头来，三分困惑七分肝颤地问道：
“不对呀，老婆大人，儿子学英语不是件好事吗？”
邝慧瑾一个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我也没说不是好事呀！儿子说，他为了学英语，花了五百块的压岁钱，这个钱，必须由你柳行长给他报销！”
柳健坤刚要哀求，却被邝慧瑾一鸡毛掸敲在茶几上给打断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别人送你的好烟好酒，全都拿去换成了私房钱……”
第017章 此话当真
盛建国向单位请了个假，打算上午去趟附院，把老母亲接回家。
抽过了腹水，又用了几天的药，老母亲的状态有了明显改观，白天能吃得下饭，夜里睡觉也踏实多了。
状态一好，老母亲在医院就待不住了，吵着嚷着要回家。
昨天，他已经打了电话给消化内科的王主任，王主任表示说完全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又问过了张宇琦，张副院长也同意老母亲暂时出院回家。
十点差五分，盛建国赶到了消化内科，先看了眼病区对面正在施工的场地，暗自夸赞那张副院长果然没忽悠他。
办好了出院手续，盛建国给王志良打了声招呼，便搀扶着老母亲下了楼。
刚把老母亲照顾上车，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便靠了过来。
“你是城建局的盛局长，对吗？”
盛建国点了点头。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盛建国皱着眉头跟那年轻人往路边走了两步。
“我跟你说哈，那个说细胞可以治疗肝硬化的张祎医生，其实只是个实习生，根本就不懂怎么看病……”
盛建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那年轻人叹了口气，抖了下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并指向了左胸前的附院标志，回应道：
“我是附院的职工，怎么可能骗你呢？”
盛建国凝视对方，微微摇头：“谁知道你身上这件白大褂是从哪搞来的……”
那年轻人再叹了口气，从腰间衣袋里拿出了工牌：“喏，我叫雷鹏，这工牌上有我的照片……就说嘛，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盛建国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周五晚上就知道了那位小张医生只是个实习生。
张副院长很坦诚，把整件事全都告诉了他，并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他不要把贝勒医学院的骆嘉伟教授给捅出来，要不然，以张祎医生老妈的性格，说不准就会把这项目给搅黄了。
“谢谢你啊，雷医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盛建国返回车旁，拉开车门，拿出两包红塔山塞给了雷鹏。
雷鹏还装模作样推来脱去，最终拗不过，才接下了那两包香烟。
盛建国把老母亲接到了家里，反手就给张宇琦打了电话。
张宇琦眨巴了好几下眼皮，也没能想起来哪个科有个姓雷的年轻医生。
“那就奇怪了，我仔细看了他的工牌，确定是你们医院的正式员工。”
张宇琦轻松应道：“有没有可能不是医生呢？医院食堂做饭的，不也穿着白大褂有着正式工的工牌么。”
盛建国被张宇琦的幽默给逗笑了。
“我就是跟你提个醒，我怀疑雷鹏的身后，另有别人指使。”
张宇琦轻笑道：“那还用说？在背后指使的人，说不定你也认识。”
盛建国哈哈大笑。
挂了电话，张宇琦愣了下神，随即打给了妇产科，找到了张祎。
只说了一句话：“抓紧时间来我办公室。”
听着张宇琦的口气很是捉急，张祎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赶紧屁颠跑去了行政楼。
气喘嘘嘘进了张副院长的办公室，还没坐下，就听张宇琦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咱们医院是否有个叫雷鹏的年轻医生。”
张宇琦显然动了怒，可只是怀疑，没抓到把柄，也处理不了那个幕后指使。
听到雷鹏的名字，张祎不由一愣。
不对劲啊！
他不是七月份才案发的吗？
再回味下刚才张宇琦的吩咐，张祎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咱医院就一个雷鹏，在门诊收费处上班，张叔，他怎么着你了？看你生了多大的气。”
张宇琦冷哼了一声，说道：
“他跟盛局嚼舌头，说你只是个实习生……”
张祎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有，昨天上午把你逼到我这边的人，估计也是他。”
张祎登时上了肝火。
么的，这是要考察老子够不够心狠手辣是吗？
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的张祎，并没有打算提前揭发那雷鹏的贪污行为。
但一而再地惹到了他的头上，那就只能是另当别论了。
“张叔，那雷鹏说得对，我确实只是个实习生……”
张宇琦不由一怔，接着便听到张祎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呢，他一个收费员，却做不到手脚干净，也实在是可恶当诛。”
张宇琦瞬间打起了精神，身体不由前倾，稍显兴奋追问道：“怎么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张祎撇了下嘴，‘不太情愿’道：“他每天下了班，必须去游戏厅呆上一两个小时，玩的都是水果机牌机这种赌博游戏，一天输个几百块纯属正常，张叔，那雷鹏家里又不是做生意的，他一个收费员，哪来的那么多钱呢？”
张宇琦急切问道：“此话当真？”
张祎笃定点头。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对雷鹏一案的描述是半年时间贪墨了十四万元。
也就是说，那货从一月份便开始动手脚了。
现在已是四月，估计那货少说也得搞了几万块。
张宇琦怒不可遏，一把抓起电话，打给了财务科。
接下来的事，张祎不便掺合，于是便知趣告退。
出了行政楼，顶头遇上了风尘仆仆的李伟主任。
“哟，李主任这是去哪儿开会回来了？有没有带点当地土特产？”
李伟恶狠狠瞪了张祎一眼。
他上个礼拜五下午，外加礼拜六上午，在医院图书室和医学院图书馆泡了十几个小时，没能检索到一篇有关干细胞的文献。
礼拜天，李伟杀去了省城。
找关系进了省医图书馆，从早上八点钟开门，到晚上六点钟下班，依旧是连根毛都没看着。
张祎捂嘴偷乐。
李伟愤懑骂道：“你个臭小子乐什么乐？很好玩是不？”
张祎笑道：“李主任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实习生借来的期刊，能按时归还吗？估计早就当成了揩屁股的手纸喽。”
李伟叹了口气。
面前这个臭小子说什么拿期刊当手纸显然不可信，但被别人借了去倒是有可能。又不知道那期刊的名字，想追查也追查不到。
第018章 第二次见面
又一个周三。
整一个上午，张祎都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熬到了中午，在医院食堂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菜，便骑车赶往了体育馆。
拳击训练班要到下午三点才开课，学员们大多都是提前个十分八分钟赶来这体育馆，到早了训练场地不开门，只能在外面干等。
可张祎却提前了足足两个小时。
先在体育馆附近逛了一圈，买了一大袋子的零食，随后找地方停好了自行车，坐到了体育馆入口处的石阶上，漫不经心享用着零食，心思却都放在了即将重逢的情景套路设计上。
连着想了几个方案，都觉得欠点意思，张祎正准备深挖脑洞时，突然一阵恍惚，他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王宏磊那货每个礼拜休周三，除非刮风下雨或是有别的什么事，否则都会叫上张祎一块来这边打球。
既然那林若溪说是每周三陪男朋友过来练拳击，那为什么上一个人生剧本中，4月8号的前一个周三和后一个周三，都没再遇见她呢？
而且，之后的好多个周三，都未能再见过这位小仙女！
问题，出在了哪里？
就在张祎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听到右手侧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张二？”
张祎的一颗心顿时狂跳不已，急忙转头看去，果然是那位小仙女。
小仙女换了套装扮，一件米黄色羊毛衫搭配一条泛白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棕色过踝小皮靴，半骑在一辆紫色女式单车上，比起上次见面，更显得青春靓丽。
张祎慌忙迎了过去。
“你叫我什么？”
林若溪吃吃笑道：
“上次你说你叫张一，这次是第二回见面，那你不该叫张二了吗？”
嗯……有道理！
张祎点着头走向林若溪，离老远就递上了手中的零食袋，同时问道：“怎么没见到你男朋友呢？”
林若溪明显一愣，随后再咯咯咯笑了几声。
“他呀，帮我把苍蝇轰走了，就回老家了呗。”
几个意思？
张祎疑惑道：“你不是说他每周三都在体育馆练拳击吗？怎么就回老家了呢？”
林若溪没回应张祎的问话，先接下了张祎递上来的零食袋，随后下了车，将车子丢给了张祎。
“你先帮我停车，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话未说完，人已经欢快的走上了张祎的过来之路。
待张祎停好了车子，拿着钥匙回到体育馆的入口时，坐在石阶上的林若溪已经吃掉了半包薯片，喝光了一瓶哇哈哈AD钙奶。
“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薯片呢？还有哦，我最爱喝的饮料就是哇哈哈……”
薯片谁不爱吃？哇哈哈谁不爱喝？
不过，追女孩时万万不能说出这种大煞风景的真话。
张祎微微一笑，道：“是你告诉我的呀！”
林若溪愣愣歪头，瞅着张祎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
张祎再一笑，一本正经回答道：“在梦里呀，你亲口告诉我的。”
林若溪微微一怔，随即捏起粉拳便捶在了张祎的肩上。
“我说我这几天怎么总是睡不踏实呢，原来是你在骚扰我。”
张祎不躲不闪，很是享受地挨着林若溪的捶打，并顺势将话题扯到了林若溪男朋友的身上：
“你说，我在梦里骚扰你，要是被你男朋友知道了，他会不会揍我呀？”
林若溪嘎嘣嘎嘣嚼着薯片，抽空夺忙白了张祎一眼。
“不都跟你说了嘛，他帮我轰完了苍蝇，就被我送回老家了。”
但见张祎一脸懵逼，林若溪咯咯咯笑了起来。
“他老家在西天，你有没有兴趣去认识下他呢？”
老家在西天……意思就是说没得男朋友呗……张祎先是惊喜，随即懊恼。
都特么重活一世了，居然还会犯经验不足的错误，上周三就不该轻信这小仙女的话，就该缠她到最后，看看她究竟有没有男朋友。
真是可惜了自己那三张百元大钞，非要拿去报什么屁用没有的拳击训练班，留下来请小仙女吃两顿大餐，不香吗？
懊恼只是一瞬，欢喜才是永恒，张祎开心问道：“那你今后再遇上了苍蝇，谁来帮你轰呢？”
林若溪一指头戳在了张祎的脑门上，咯咯笑道：
“你是不是傻呀？”
张祎一脸谄媚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需要，我随时愿为你效劳。”
林若溪捻出袋中最后一片薯片，放进了嘴里，却不急着咀嚼，而是歪着头瞅着张祎，似笑而非笑。
瞅得张祎心里直发毛。
犹如半个世纪一般的三两呼吸，林若溪幽叹一声，并翘起了嘴角以示不满。
“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要是哪天真想找你帮忙了，怎么才能找到你呢？是不是还要来这边傻等呢？”
张祎大喜过望，连忙从背包中掏出本子和笔，唰唰唰写下了家里的电话以及妇产科的电话。
林若溪却不愿接下张祎递过来的纸条，依旧是刚才那副神态，歪着头，似笑非笑瞅着张祎。
张祎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林若溪再一声幽叹。
“你就不打算主动联系我吗？”
张祎回应了好生清脆的“啪”的一声，那是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发出的声响。
“想想想，当然想……”
张祎慌不迭递去了本子和笔，连同刚才撕下来的那张写下了两个电话号码的纸张。
林若溪总算是笑容重现，先将那页纸张叠成四方块，掖进了裤兜，再拿起本子和笔，给张祎留下了一个BB机号。
“我一般都会把BB机留在宿舍里，所以呢，留言随意，想让我回电话，那就得看你运气怎么样了。”
将本子和笔交还给张祎，林若溪站起身来，晃着手中的车钥匙，莞尔一笑道：
“谢谢你的薯片还有哇哈哈，我下午还要参加排练，先走一步了。”
张祎急忙问道：“什么排练？是唱歌还是弹琴？我能跟你去看看吗？”
林若溪嘟着嘴摇了摇头。
“是健美操啦，我们要参加今年暑假举行的全国高校健美操大赛，排练房管的紧，不让外人进出的……”
张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足以令人喷鼻血的画面，太遗憾了，竟然没机会亲眼目睹。
第019章 这笔账慢慢算
林若溪接道：“哦对了，明天下午我们师院篮球队跟你们医学院有场比赛，我们健美操队打算做为啦啦队同篮球队一起出征你们医学院……”
但见张祎有些走神，林若溪颇为惊疑问道：“你篮球打得那么好，肯定入选了你们医学院篮球队，不会不知道这场比赛呀？莫非，你是个假的医学生？”
张祎登时乐了。
“怎么可能？明天比赛，我必将率领彭医篮球队迎战你们师院篮球队……若是赢了你们师院，女神你不会生气吧？”
林若溪先是一副不屑神情，随即捂嘴笑道：“我们师院篮球队全是国家二级篮球运动员，你要是能赢了我们师院，明晚我就请你吃大餐。”
张祎应道：“我要是输给了你们师院，那明晚的大餐我来请。”
“一言为定？”
林若溪冲着张祎亮出了巴掌。
张祎连忙迎了上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若溪莞尔一笑，翩然离去。
看着小仙女骑上了车，又转身冲自己挥了下手，张祎略显痴呆，直到小仙女的倩影消失在了前方道路转弯处，张祎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飞奔至自己的停车地，开了锁，跨上车，双腿交替发力，差点就把脚蹬踩出了火花。
一路疾驰，径直杀向医学院。
医学院篮球场。
孙副教授站在场边，一边观察队员们的战术练习，一边思考明天比赛还能出什么奇招。
忽听到一阵叮铃当啷之声，孙建军急急扭头看去，就见到一辆破烂单车急速向自己冲来。
……
内分泌李伟主任的省城之行不能说毫无斩获。
临近中午时，他省人医的同学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说，魔都有家医院正在搞外周血干细胞，听说已经用在了临床上。
李大主任连忙记下了是哪家医院，学术带头人姓甚名甚。
下午一上班。
李伟便敲开了张宇琦的办公室房门。
外出个一天两天，科主任可以自行做主，只需要把科里安排妥当即可。
但去魔都学习，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少说也得在那边呆上个十天半个月。
再有，去魔都的吃住行，包括跟人家主任疏通关系，可不是一笔小花销，他怎么着也得让医院把这笔钱给出了。
“张院，这项技术我要是学成了，带回咱们医院，无论是社会效益还是经济效益，都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张宇琦看着李伟，笑了笑，却没说话。
李伟还以为张宇琦没听懂，逼逼叨叨打算将外周血提取干细胞的项目意义再向张副院长讲述一便。
张宇琦却忽地大笑起来。
“李主任，老实交代，礼拜一你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李伟先是一怔，不明白张副院长怎么把话题扯到考勤上来了，但他没做亏心事，自然用不着心虚。
“我去省人医查阅文献资料了……有问题吗？”
张宇琦摆了摆手，心中暗自嘟囔了一声，怪不得。
他原本可以把周一的事情直接告诉李伟，但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内容：“李主任啊，你说的这项技术，我听懂了，不过呢，我认为它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先进……”
这下，李伟不再是简单一怔，而是亚麻呆住。
张副院长是怎么了？
说起话来东一榔头西一棒。
再有，我这外周血提取干细胞的项目怎么就不先进了？
大漂亮那边也只是刚刚兴起，国内这边尚无文献报道，魔都那位开展此项目的学术带头人也是刚回国不到半年……
看着李伟懵逼的样子，张宇琦淡然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多少都有些得意的成分。
昨天下午，他特意跑去了妇产科，把张祎叫到了医院隔壁一家咖啡馆，逼着那小子给自己上了一下午的课。
来到了今天，附院上下一千五百名职工，实习生张祎自然是细胞专业的头牌专家，而他张宇琦，嘿嘿……绝对是稳居次席。
眼下，若是不显摆一番，岂能对得住这天赐的良机。
“据我所知，人体外周血中所含干细胞极为稀少，提取出来后，进入实验室进行扩增也相对艰难。想获得足够数量的干细胞，往往要将患者外周血循环三四遍。李主任，你就没想过利用别的组织提取干细胞吗……”
李伟睁大了双眼，半张着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宇琦不过是一开刀匠，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
过够了显摆的瘾，张宇琦这才说起了周一的事情。
“跟你说了吧，咱们医院已经着手开展干细胞项目了，你楼上，九病区消化科的对面，正在施工建造培养细胞的层流实验室，周一下午，芝加哥医学院的丹尼尔教授为此专门来了趟咱们医院。”
李伟的脑齿轮登时卡住，拍了两下脑袋也无法重新启动，心里面就剩下了四个字：
怎么可能？
懵懵回到了自己的科室，李伟迫不及待找了周一下午的值班医生，问起那天的具体情况。
“那天……挺奇怪的。”
值班医生回想起礼拜一，先做了个定论，随后描述道：
“上午的时候，医院突然间传开了一则消息，说医院就要上马的一个什么细胞技术的项目，是一个实习生提出来的，实习生哪里懂得什么先进医疗技术，所以这细胞项目明显就是个骗局……
可没想到，当天下午张副院长便领来了一个老外，说是漂亮国芝加哥医学院的一名教授，咱医院的细胞项目，便是那老外教授的学术主攻方向。”
李伟愣愣追问道：“那个实习生，是不是叫张祎？”
值班医生下意识地拍了下大腿，同时应道：“没错，就叫张祎，听说是咱医院妇产科邝主任家的公子。”
李伟长吁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的幽怨且愤懑。
好你个张祎。
你特么在内分泌实习时，老子可是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戏耍老子……好吧，这笔账咱必须慢慢算！
但下一秒，李伟却眯起了双眼，现出了狡黠笑意。
要是能让他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这笔账反着算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方说，找个机会请那小子吃个饭。
第020章 新仇旧恨
杨涛的施工队干活很麻利。
周一一早进的场，到了周四，便把实验室的结构用彩钢板搭建了出来。
“带过滤功能的空调已经找到货源了，我昨天打了定金过去，估计下个礼拜的礼拜四或是礼拜五，厂家就会派工程师过来安装……”
听着杨老板的汇报，张祎欣慰点头。
安装好了过滤空调，接下来便是做入口风淋，等测试过密封性，便可铺设塑胶地面……嗯，差不多下个月10号之前，实验室便可以投入使用。
出了内科楼，张祎去了设备科。
做细胞所需要的设备，他早在周一刚上班就递交了上去，不知道三天过去了，设备科的进展如何。
设备科科长姓栾，也是个篮球爱好者，在医学院的篮球场上，张祎同栾科长有过切磋，也算是老熟人了。
见到张祎找上门来，栾科长两手一摊，答复道：“我周一下午便打了报告给采购中心，至于进展如何，我这边真不知道。”
记忆阀门打开，张祎试探性问道：“栾科，采购中心的主任是不是姓廖？”
栾科长点头应道：“没错，是他。”
张祎只觉得自己有些头大。
应该是04年的十月底十一月初，他博士毕业后杀回附院肝胆外科，急需一样手术耗材。
病人在病床上等着手术，可这采购中心的廖主任却非要拿流程跟他说事，气的他当场就爆炸了遗传自老妈的性格基因，跟那廖主任狠狠地干了一仗。
那一仗，差点把自己的前程给干没了。
最终的损失也相当让人肝疼，扣罚三个月的奖金，至少亏了五千个大子。
但愿那厮跟六年后是一样的尿性……张祎打定了主意，这就去采购中心会会那位廖主任，手握尚方宝剑，正是报仇雪恨的良机。
采购中心于2月中旬刚刚成立，时间虽短却是大权在握。原先分散于设备科、药剂科、护理部、医务科的诸多物资采购权限，现如今统一归纳至采购中心。
主任廖元彬，虽是学医出身，但一天的临床也没干过。先是在医务处混了几年，后又调到了院办公室，挂的是院办副主任的头衔，干的却是大院长秘书的活。
俗话说得好，一俊遮百丑。
廖元彬身上毛病不少，但非常忠诚。大院长钟辉正是看中了廖元彬这一优点，才力排众议，将其推上了采购中心负责人的位子。
“你说的是层流实验室所需设备啊，嗯……报是报上来了，连同试剂一块报上来的，但没那么快，正走着流程呢，你回去等消息吧。”
面对前来询问采购进度的张祎，廖元彬端出了一副爱搭不理的领导态度。
张祎耐着性子追问道：“那请问廖主任，多长时间才能走完流程呢？”
廖元彬抛来一个斜眼，冷冷道：“这该是你问的问题吗？采购流程不白纸黑字挂在墙上了吗？你自己不会看啊！”
张祎赔了个笑脸，解释道：“张宇琦副院长已经承诺过病人，下个月的月底上治疗，实验室的建设进度不会耽误，这要是……”
不等张祎把话说完，廖元彬那边已经拍起了桌子。
“你是拿张副院长来压我是吗？我告诉你，就算是张副院长亲自打招呼，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该走的流程，一项也少不了！”
呼——
张祎暗中吐了口气。
报仇的机会终于出现，必须牢牢把握。
“嘭！”
张祎同样一个巴掌，拍在了廖元彬的面前：
“有种你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廖元彬为了彰显自己的清正廉洁，故意把办公室设计成了开放空间。此时，诸多采购中心的员工虽不敢公然过来看领导的热闹，却也是偷偷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此处。
感觉被强烈冒犯到的廖主任怒不可遏，又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医院任何一项采购，都必须严格执行规章制度，该走的流程一项不能缺，这是我说的话，即便当着张副院长的面，我也不会更改一个字。”
额滴个乖乖，看把你能的……
张祎心中暗喜，老狗小子，你要是知道了所耽搁病人的身份，估计你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祎玩味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
秦槐奎难得有一天不用上台手术，一早查过房后，便晃悠来到了行政楼，敲开了张宇琦的办公室房门。
张副院长答应过他，要帮忙说服张祎留在肝胆外科。但看事态走向，却感觉那个小天才同他肝胆外科正渐行渐远。
尤其是这一周闹得沸沸扬扬的干细胞项目，更是让秦槐奎如鲠在喉。
用细胞治疗肝硬化？
闻所未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秦槐奎还是蛮欣赏张宇琦的，这个小老弟比他年轻了七岁，在手术台上相当有灵气。就是心态差了点意思，太着急，耐不住，最终走上了行政仕途。
要不然，他肝胆外科的大纛，迟早要交到张宇琦的手上。
所以，必须得跟这位小老弟坦诚布公的谈上一谈，拉他一把，甚至可以重锤出击，敲醒这个梦中人，别妄图弯道超车了，还是迷途知返吧。
刚聊了个开头，正准备往正题切入，那办公室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让他既欣赏又厌恶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张宇琦乐了。
秦槐奎无事不登三宝殿，肚子里装的什么货，撅起屁股又打算拉怎样的屎，他早就猜了个透。
正犯愁无计破解呢，便看到张祎这小子闯进门来，真是刚想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岂不开心。
“来，来，过来做，张祎啊，秦主任对间充干治疗肝硬化的项目很感兴趣，你来给秦主任讲解讲解。”
言说中，张宇琦还给张祎使了个小眼色。
张祎怎能不懂张宇琦的话中之话。
特区北科进驻了附院，原本想搞这个项目来着，可遭到了已经退休但返聘在科里的秦大主任的坚决反对。
理由很简单，只有十二个字：费用太高，疗效不明，纯属胡闹！
但很快就遭到了打脸。
三个月后，北科公司在粤州的一家合作医院做出了七例患者病情全部缓解的疗效报道。
第021章 准备放大招
对秦槐奎，张祎怨恨远大于敬重。
且不说这老家伙为了把冯副书记家的闺女讨来当自家儿媳妇，便处处偏袒二马虎，逼得他不得不读研攻博，少赚了六年的工资（附院规定：带职读研攻博，基本工资照常发放）。
只说他拿着博士毕业证杀回附院之后，仍旧遭到了这老家伙的各种不待见，都特么退休了，以返聘专家的身份，还处处给自己挖坑使绊，又怎能让重活一世的张祎对此人心生好感呢？
“张院，您恐怕是误解秦主任喽……”
张祎大模大样坐到了秦槐奎的身旁，瞅着那老家伙，讳莫如深一笑，接道：
“秦主任乃是肝移植领域的大牌专家，怎可能对干细胞这种小打小闹的前沿技术感兴趣呢？”
言说间，张祎特意在前沿技术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肝移植于当下同样是医疗前沿技术，张祎如此之为，其实是在暗讽秦槐奎不懂干细胞。
张宇琦却一本正经颇为严肃道：“你错了！张祎，就在你进屋之前，秦主任亲口要求我给他讲讲干细胞。”
秦槐奎大为尴尬。
那只是本主任切入正题的一个由头，怎么到了你小子的嘴上就变了味道了呢？
张祎拿起张宇琦的香烟，给秦槐奎上了一支，并为其点上了火。
“秦主任对干细胞真感兴趣？”
话至如此，秦槐奎也不好不认，只得点头。
张祎呵呵一笑，道：“一个个讲，太费事了，还是等首例病例治疗成功后，在院内开个学术交流会，我一并对所有感兴趣的同行做个详细讲解吧。”
秦槐奎的脸色瞬间失去了阳光，一不小心竟然被烟呛到，“裤裤裤”咳个不停。
张祎连忙递上茶杯。
“秦主任别激动嘛，您就把心搁肚子里好了，干细胞治疗肝硬化虽然效果颇为神奇，但终究替代不了肝移植，毕竟这总有效率只有百分之八十，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无效患者，不还是得依靠肝移植嘛！”
言外之意，在肝硬化这个病种上，你肝移植今后只能吃我干细胞的剩饭。
因而，那张祎无论是面上表情还是口中语气，都显得极为诚恳，可听到了秦槐奎的耳朵里，却差点刺破了他的耳膜。
年少轻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秦槐奎喝了口茶，止住了咳，将手中还剩半截的香烟丢进了烟灰缸，阴着脸，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张宇琦做出一副想送却没来得及送的姿态，跟在秦槐奎身后，将房间门关好了，转过头来冲着张祎瞪起了眼。
“秦主任是老同志，是大专家，你小子怎么能这样同他说话呢……”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憋忍不住，急忙捂嘴，总算是遮住了“噗”的一声。
太特么爽了！
张祎这小子果然没让他失望。
“说，什么事？”
张宇琦回到了办公桌后，重新端出了副院长的架子。
张祎苦着一张脸央求道：“张叔，干细胞项目还是停了吧，我特么实在是受不了了……”
张宇琦立马变脸，从一个公事公办的副院长变成了谁特么敢欺负咱家大侄子的亲长辈。
“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张祎委屈巴拉道：“还不是那个采购中心的廖元彬么？我秉承您的指示，担责这个项目的筹建。今一早，我先去了施工现场，看了实验室的建造进度，随后再去采购中心催促设备和试剂的采购，却被那廖元彬骂了出来……”
张宇琦怒目圆睁，问道：
“他怎么骂的你？”
张祎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并着重强调了廖元彬的那句话：就算张副院长亲自打招呼，该走的流程也一项少不得。
听完张祎的控诉，张宇琦先是眉头紧锁点上了一支香烟，冒了两口，眉头随即舒缓开来，再冒两口，脸上已是笑意盎然。
“你啊，活该！”
张宇琦叼着香烟端着茶杯，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了张祎的身旁。
“这野狗只要不疯，基本上是见人就躲，可一旦脖子上拴了根绳子，就变得不再怕人，你小子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
两年前，为了医院的贷款资金，张宇琦没少跟柳行长在一块吃吃喝喝，柳行长偶尔把儿子也叫上了，那时候，张宇琦看张祎就颇为顺眼。
而打破阑尾切除术记录后，这小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有些锋芒毕露，但跟他说起话来却显得成熟稳重。
更是让张宇琦打心眼里喜欢。
再有便是这间充干项目，张宇琦早已经打定主意，必须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决不能让钟大院长给抢了去。
钟辉虽然做出了一副大度模样，但张宇琦看得很清楚，这位大院长背后不知道流了多少哈喇子。
想把这项目牢牢抓在自己手上，那么就必须把张祎发展为他张副院长的嫡系，而且还得是超越年龄差距以及身份地位差距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驭人之术，可没那么简单啊！
一个猴一个拴法，用错了法子，那猴早晚都得跟别人跑了去。
因而，张宇琦在跟张祎说话时，少了许多副院长应有的谨慎，而多了一些兄弟间才会有的肆意。
张祎撇了下嘴，回应道：“张叔，你不就是想说有人势可仗的狗不好招惹么。”
聪明，一点就透。
张宇琦欣慰点头。
再冒了口烟，张宇琦道：“五分钟后，我会去趟沣县，晚上肯定会喝大，最早也得是明天上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也收拾收拾，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最好是连邝主任都不知道你的去向。”
听这话，张副院长是准备放大招了？
张祎投去的询问目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耶涩！”
张祎起立敬礼，迈着愉快步伐出了张宇琦办公室房门。
看到那房门关闭，张宇琦随即坐回到办公椅上，略加思索，拿起了桌上电话。
……
张祎刚走出行政楼，便听到医院大门方向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芜湖。
这警方的办案效率还是蛮快的嘛。
张祎心情愉悦，迈开双腿，一路小跑，奔向了前方门诊。
只可惜那爱立信768没得拍照功能。
第022章 我看不一定
看着热闹，吃着瓜。
张祎目送那雷鹏被押进了警车，这才依照张宇琦的指示，跟谁都没打招呼，趁乱溜出了医院。
穷学生开不了房，开了房也找不到人陪着睡，张祎对当天的打算是上午回学校，找师父孙大圣蹭顿中午饭，下午打场篮球比赛，晚上跟女神吃个大餐，然后去洗浴中心过夜。
老爸有个兄弟就是家洗浴中心的老板，去他那边，门票必免，饮料管够，在休息大厅过夜时，顺便还能看个好莱坞大片。
就是不敢去按摩区体验一下，稍显遗憾。
……
周四上午是钟辉的专家门诊时间。
虽然当上了大院长，但钟辉依旧没放下他的心内专业，每周两件事雷打不动，一个是周六上午的心内科大查房，另一个便是他的专家门诊。
刚过了十一点。
医院负责基建的周副院长慌张跑来，屏蔽了门诊病人，再关上房门，周副院长小心翼翼汇报道：
“钟院，出事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城建局那边突然打来电话说，咱们医院二期扩建工程的申报被打回来了。”
钟辉听了，不由怔住。
医院原先面向淮海西路的大门颇为逼仄，一期扩建工程便是将左右民居拆迁他处，使得医院的门脸敞亮起来。
工程即将结束时，医院又申请了二期扩建工程。
想把西侧一片民居也划进医院的地盘，如此，医院的占地面积可扩大一倍。待外科大楼建成后，再把内科大楼建造起来，这样就可以将病床总数从一千两百张扩展至两千张。
这可是医院发展大计，远比他的专家门诊更为重要。
只是，钟辉想不明白，那盛局长的老母亲还指望着他们医院干细胞项目治疗呢，怎么就突然一下翻脸了呢？
“张宇琦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周副院长摇头应道：“听院办刘主任说，张宇琦一个小时前去了沣县，我打他手机了，却怎么也打不通，估计是在路上信号不好吧。”
怎么那么巧？
钟辉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你有盛局长的电话吗？拿来给我。”
周副院长从口袋里掏出个通讯录，翻找到盛建国的电话，但见钟院长已经拿出了手机，连忙报出了号码。
钟辉核对过号码，确定无误，按下了通话键。
铃响三声。
对面有人接了电话，钟辉却蹙起了眉头，因为对方是个女人。
“请问，盛局长在吗？”
“盛局长在开会呢，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我转告盛局长吗？”
钟辉心想跟你个下边人也说不清楚，但还是自报了家门。
“我这边是彭医附院，我姓钟，等你们盛局长开完了会，请转告他，我有要紧事要找他。”
“彭医附院？您是钟院长吗？我们盛局长开会时专门指示，你们附院的二期扩建工程申报不合要求，必须重新申报。”
月初在一起吃饭喝酒时还说没问题呢，怎么这会儿就不合要求了呢？
钟辉稍稍犹豫了下，但没能耐住心中的忐忑，于是问道：“盛局长没说是什么原因吗？”
对方谈了口气，以恨其不争的口吻回复道：“什么原因你们不知道吗？”
钟辉恍然醒悟。
一定是细胞项目出了岔子！
所以才惹得盛局长大动肝火打回了医院二期扩建工程的申报。
“你去给科教科的小孟打个电话，让她通知张祎来门诊找我。”
周副院长领命而去。
钟辉定了下神，叫了下一个病人的门诊号。
一连看了五个病人，也没见那张祎赶来。
钟辉恍惚了一下，只觉得阴谋的气味更加明显。
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看完，周副院长才匆匆赶来，汇报说：“张祎本该在妇产科实习，可我和孟科长问了一个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钟辉冷哼道：“邝主任就是这样约束自家儿子的吗？”
周副院长苦笑道：“邝主任说，张副院长给张祎派了更重要的活，她不可能越过张副院长来安排张祎的工作。”
呼——
钟辉吐出了一口浊气，他似乎已经挖掘到了真相。
干细胞项目果真出岔子了，且被那盛局长知道了，所以，那张宇琦便伙同张祎，一个去乡下，另一个玩失踪，把难题推给了他。
玛德，你们这一老一少俩王八蛋遇事就躲也就罢了，为什么不在躲闪之前把出了什么岔子告诉我呢？
正在钟辉思索者该如何修理那俩不负责任的王八蛋时，盛建国的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不好意思啊，钟院长，刚才在开会，一个很重要的会。”
钟辉暗中开骂，老滑头，什么狗屁重要会议，刚才老子打电话时，恐怕你特么就在电话旁吧。
“哪里，哪里，盛局长，冒昧地打电话给您，就是想知道我们医院……”
钟辉本想说医院二期扩建工程申请来着，但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改口：
“我们医院在您老母亲的治疗一事上，还存在哪些不足？”
盛建国的口吻就好像他对钟辉的问题感觉很突兀一般。
“挺好，挺好的，没什么不足。消化科的王主任，还有张副院长，对我母亲的病都很上心，尤其是张祎，白天忙着实验室筹建，晚上还要跟漂亮国那边交流联系，实在是太辛苦了……”
钟辉正在品味这盛局长是否话中有话时，就听到对方语气斗转：
“当然，医院有医院的管理制度，买设备也好，进试剂也罢，都得讲究个流程，耽误三两月，甚至是半年一年，也纯属正常，对吗？钟院长。”
钟辉连一秒钟都没用到，便知道了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盛局长，您放心，老母亲的治疗一定耽误不了。”
电话那头传来盛建国爽朗的笑声：“真的吗？我看不一定吧。”
说完，也不给钟辉表决心的机会，咔嚓一下，挂了电话。
钟辉愣了两秒钟，眼神忽变犀利，冲着周副院长冷冷命令道：
“通知设备科，药剂科，采购中心，立刻到小会议开会！”
周副院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大老板上台七年了，什么时候见到过他的眼神如此犀利呀！
第023章 呸!你个大骗子
下午的比赛定在了四点半开打。
刚过三点三刻，师院的大巴车便驶进了医学院的大门。
车门打开，率先进入医学生们视野的是一十二名球员，单论海拔……张祎的幺八零在医学院这边可排第三，但到了人家那边，却只能排在倒数第三。
这比赛，还怎么打？
众多不太懂球的医学生对这场比赛顿时失去了信心。
下一幕。
更是让他们的心灵备受打击。
车上居然下来了十好几个身材火爆相貌艳丽的美女，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成为医学院的焦点人物。
医学男生们不由哀叹，老子当初为什么脑子一根筋非要报考医学院校呢？
医学女生们顿时间醋意大发，原本对篮球比赛并不感冒的她们，此刻奔走相告，先回宿舍换上自己最钟意的衣裳，随后三五结队，赶至篮球场。
这儿是她们的主场，不允许任何外部势力在这边兴风作浪，抢走本属于她们的异性财富。
张祎早已经等在了篮球场，手上还拎着两大袋子的零食，但见师院篮球队和一众美女走来，连忙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引得场边自家同学一片哗然。
这位医学院第一球星太不要脸了，比赛尚未开打，这就要投降了吗？
张祎绕过师院篮球队，迎向了那群美女。
林若溪浅笑兮兮，接下了张祎递上来的两大袋零食。
“小溪，他是谁呀？”
“队长，是你男朋友吗？”
“若溪姐，你男朋友真帅！”
师院的女生比起医学院，性格要活泼好些，当着张祎的面，便七嘴八舌调侃起林若溪。
林若溪不嗔不愠，歪着头看着张祎：“今天是咱们第三次见面，所以我应该叫你张三，对吗？”
这般看似调侃的话语，却堵住了身旁一众同伴的嘴，才第三次见面，怎么可能是男朋友。
张祎略感失望，却只得点头承认。
“这次是张三，下次是张四，今后一定会有张五张六，张一百，张一千，不如直接到位，你就管我叫张百万好了。”
还真幽默。
身边同伴笑作了一团，但林若溪只是浅浅一笑。
“你也敢叫张百万？”
当下最有名气的人物当属魔都炒股奇才杨百万，林若溪轻扬嘴角，冲着张祎翻了个可爱白眼：
“就问你一句，你会炒股吗？”
张祎一本正经应道：“肯定会呀！先把股改刀切成丝，然后起锅烧油，下入葱花姜丝蒜末爆香，再……”
“咯咯咯……”
一帮美女全都笑岔了气，有那么几个干脆蹲在了地上。
林若溪也捂住了嘴巴，两只香肩止不住地抖动起来。
张祎一脸茫然，继续道：“我说错了吗？要不就是股不适合切丝，只能切片？”
林若溪哀怨地瞄了张祎一眼，然后弯下了腰，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实在是痛苦之致。
……
客队已经到场，主队也只得提前集合。
双方队员开始下场热身。
张祎却长衣长裤坐在场边纹丝不动，不是托大不需要热身，而是中午蹭过孙大圣的一餐午饭后，已经热过了身。
四点二十，双方教练招回队员，开始布置战术。
球场上突然响起律动音乐，师院健美操表演队脱去外套，身着乳白色紧身短袖上衣，浅绿色短裙以及黑丝丝袜闪亮登场。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哇哇”之声，不少男生甚至抬起袖管擦起了鼻血。
而女生们的醋，再也吃不下了，太浓，强行咽进肚子里只会灼伤食道粘膜。
正在听孙建军布置战术的张祎忽地打了身边队友一巴掌：“专心听讲，不许偷看我女朋友。”
那队友一脸懵逼回应道：“你女朋友不是吴蓉吗？她来都没来……”
……
吴蓉本没打算回校看比赛。
可快到四点钟时，心情突然烦乱起来，到了四点半钟，这种烦乱竟然愈演愈烈。
好像学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与她有关，若是不回去一趟，只怕自己会抱憾终身。
于是，便拉上了好学蜜何霞，一同回了医学院。
来到篮球场时，上半场比赛已经临近结束。
女生有特权，球场四周虽然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但吴蓉何霞二位漂亮女生还是很容易就进到了最里面。
吴蓉先看了眼比分，不由得吃了一斤。
医学院竟然以37：22大比分领先师院。
再听身旁校友的议论，吴蓉的心率明显加快了许多。
那个追求她四年多的张祎，竟然三分球四投四中，罚球八中七，一人独得十九分。
场上，医学院篮球队发起了上半场最后一次进攻。
一号位运球过半场，张祎在两名队友的掩护下跑动要球，得球之后几无调整，随即一个干拔出手。
裁判哨音同时响起。
师院补防球员对张祎犯规了。
可那皮球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唰”的一声空心入网。
落地后的张祎，面向师院健美操队，单指伸出，指向了林若溪，仿佛在问：我帅不帅？
林若溪似乎心有灵犀，以双手笼罩在嘴巴，大声喊道：“张百万，真帅！”
身旁一众美女同伴先是一愣，队长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叛变了呢？
但下一秒。
十好几大美女便学着队长的模样，呼喊起来。
“张百万，真帅！”
她们对篮球本无感，谁输谁赢根本比不上那两大袋零食更重要，再有队长做表率，此时不叛变，还等到何时叛变？
球场对面，吴蓉的面庞阴云密布。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都未能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场上，随着张祎加罚命中，主裁判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音。
师院篮球队五名场上队员垂头丧气回到了场边。
五个三分球，外加八个罚球，独得二十三分的张祎无疑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一座大山，但真正压垮他们，击溃他们斗志的，却是他们师院健美操表演队的集体背叛。
就在双方队员回到场边休息，律动音乐再次响起，师院健美操表演队准备二次登场之时，吴蓉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了场地，径直来到了张祎面前。
“呸！你个大骗子！”
第024章 乖乖掏钱
吴蓉甩下了这句话，便愤然离去，只留下张祎于风中凌乱。
我特么骗你什么了？
财么？
四年多时间你丫一样礼物没送我，有限几次出去吃饭全都是老子掏的钱。
或是色？
特么连手都没牵过……哦哦哦，在梦里倒是跟你那啥了几次，但老子也没对外吱一声呀。
懵逼了几秒钟，张祎终于回过神来，赶紧看向场中正在跳健美操的林若溪。
林若溪显然看到了这一幕，冲着张祎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两道目光再也没落在张祎身上。
张祎心中一片哇凉。
继而恨恨咬牙，于心中咒骂道：姓吴的，你特么胆敢坏我人生大事，必不得好死……
……
五点过了好几分。
张宇琦终于打来了电话给钟辉，一开口便是诚恳道歉。
“对不起啊，钟院，走的太匆忙，手机忘了带备用电池，好不容易借到了充电器，这不，只充了一格电就赶紧给您回电话了……哦对了，钟院，什么事那么着急？”
钟辉强压心中怒火，低沉着嗓音问道：“干细胞项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中午叫来了设备科药剂科以及采购中心的三位负责人，开了个紧急会议，专门过问了细胞项目的进度。
设备科回答说所需设备清单早已经报给了采购中心，药剂科的答复是他们的动作不比设备科慢，而采购中心的态度也颇为积极，说是正简化流程，力争以最快速度完成采购。
这三位负责人可都是钟辉的嫡系，他们的话，钟辉不可能不信。
但，既然如此，那盛局长又怎么会大动肝火，停了医院的工程申报呢？
答案，或许只有张宇琦才清楚。
因而，钟辉从中午到现在，一共给张宇琦打了十多次电话。
“我也是才得知……”
张宇琦在电话中长叹了一声，接道：
“张祎那小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吵着嚷着要把项目带去市立医院，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抚下来……唉，钟院长啊，我张宇琦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医院有些部门的负责人呐，依仗您的信任，做出来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像话……”
钟辉刚要开口，要求张宇琦把话说明白，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嘟嘟忙音。
再打过去，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语音。
看来是手机的电用完了。
那就等等。
用不了多大一会，张副院长就会把电话重新打过来。
等待中，钟辉恍惚间好像意识到了哪儿不对，仔细一琢磨，便发现了张宇琦的一个漏洞。
他中午加下午一共给张宇琦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未能打通，那么，张宇琦又是如何得知张祎那小子在闹脾气呢？
除非是……
联想到盛局长跟他说的话，再回忆起中午紧急会议上廖元彬稍显慌乱的眼神，钟辉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
如果一早张宇琦就跑过来找他反应情况，他一定会将廖元彬臭骂一通，但不会真正生气。
但此时，盛局长的报复，张宇琦的耍弄，廖元彬的隐瞒，一股脑全都堆在了钟辉的面前，使得他再也控制不住，肝火噌的一下拱上头来。
张宇琦该骂，却不在身边。
盛局长也不是个东西，但不敢冲人家有所不敬。
张祎更是该挨板子，可不知躲去了哪儿。
唯一能发泄肝火的，便只有廖元彬。
一个电话将其叫到了院长办公室，一时间，整一层楼都没人敢大口喘气。
钟院长上台七年多，什么时候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
……
夜色才刚刚降临，张祎便去了方信铭的新纪元洗浴中心。
比赛的下半场，张祎没再上场，可只是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女神林若溪便不见了影踪。
问起她的那些同伴，一个个却是三缄其口。
大餐是没得吃了。
孙建军承诺的赛后赏一顿大酒他也提不起兴趣，在外面简单吃了碗现拉现吃的羊肉拉面，便跑来这边过夜了。
大厅中，方信铭正带着两位意向买家参观，看到了张祎，连忙招呼道：“小祎，你怎么过来了？”
张祎耷拉着脑袋，逛荡到方信铭的跟前。
“方叔，我来洗个澡，顺便过个夜，别跟我爸说，可以不？”
方信铭笑道：“肯定可以，你先坐会，等方叔忙完了再来给你安排。”
那俩意向买家该看的也都看得差不多了，再聊了几句，敲定下次谈判转让费的日子，便告辞离去。
方信铭送走了两位客人，折回头找到了张祎。
“小祎，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一脸净是懊丧。”
张祎翻着眼皮看了眼方信铭，哀叹道：“我失恋了……方叔，你今天必须给我安排好，不然无法修复我受伤的心灵。”
方信铭哈哈大笑，拍着张祎的肩，乐道：“方叔安排个最漂亮的技师，给你做个大保健如何？”
张祎两眼放光，急切问道：“是柳支行长最喜欢的那位吗？”
估计老爸已经从银行贷出了款项，张祎寻思着理当到了收割的季节，只是收割需要个由头，所以才动了这点歪心思。
方信铭岂能上当，随即收住了笑，一脸严肃道：“你爸跟我虽是好兄弟，但从来没照顾过我的生意，也就是四年前你刚上大学那会儿，方叔的洗浴中心做开业庆典，你老爸托人送了一只花篮过来。”
张祎玩味一笑。
解释的越多就说明你越心虚，这第一把收割用的镰刀就是你方叔冠名的了……张祎眨了两下眼皮，一整套收割老爸的方案已然接近完成。
“方叔，你这洗浴中心经营的好好的，怎么就想起来转让了呢？”张祎一边换鞋，一边套话，以完善自己的收割套路。
方信铭带着喜色回答道：“方叔这不是打算跟你老爸一块干房地产了么，洗浴中心这点小生意，看不上眼喽。”
闻言，张祎大喜过望。
柳支行长为什么要拉方老板下水？无非就是想堵方老板的嘴！
不管这套说词能不能在老爸那边站得住脚，只要说出来老妈相信，那么，留给柳支行长的就只剩下了一条路。
乖乖掏钱。
第025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张宇琦才晃悠进了行政楼。
没着急去自己的办公室，先去到钟辉那边诚恳道歉。
“钟院，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晚上沣县人民医院的李院长非要招待我，盛情难却，所以就多喝了两杯。”
张宇琦的沣县之行是跟钟辉打过招呼的，沣县酒风彪悍，张宇琦多喝两杯也是势在难免，对此，钟辉无话可说。
但，昨日之事，却不能就此罢了。
“我昨天已经狠狠批评过廖元彬了，他这个人啊，办起事来认真有余而灵活性不足，总结下来就是太过教条……”
张宇琦点头附和，以示赞同。
钟辉话题一转，说起了张宇琦：“你昨天要是晚一点去沣县，及时把问题反馈给我，事情会不会简单一些呢？”
张宇琦睁大了双眼愣了片刻，然后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钟院，您恐怕是误会了，我出发的时候，可什么事都不知道，是下午在沣县人民医院遇到了柳行长，闲聊时才知道张祎那小子上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冲他老爸发了好大一通牢骚，我这……”
钟辉摆了摆手，示意张宇琦没必要再解释下去了。
这个开刀匠，看似性格粗犷，实则心思缜密。既然打定主意要耍弄于他，那么势必会做足了各种准备。
“张祎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张宇琦摇了摇头。
“我不太清楚，一回到医院，我就去妇产科转了一圈，邝主任刚巧没上台，听她说，张祎昨晚上一整夜都没回家。”
钟辉紧锁着眉头吩咐道：“年轻人性子急躁，容易产生过激思想，你得多开导开导他……”
张宇琦摇了摇头，叹道：“没用的，昨天下午给您回电话之前，我就跟他聊了好一会，哦对了，柳行长换了个新手机，把旧手机淘汰给张祎用了，这是他的号码，要不您跟他打一个？”
钟辉瞪了张宇琦一眼。你身为副院长，理当为我这个班长排忧解难，怎么能把皮球踢给我呢？
张宇琦苦笑摇头，道：“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钟院，依我看呐，除非让廖主任亲自给张祎那小子去道个歉，否则，别无他法啊！”
钟辉沉默不语。
若不是为了医院的二期扩建工程，老子非得……唉，还是算了吧，在心里发多狠的话都没个卵用，还是赶紧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
时间可就是金钱，就是契机，彭州医疗市场的竞争越发激烈，二期扩建工程一天也不能耽搁。
“这样吧，张祎的工作你还得接着做，我去跟廖元彬说，让他今天就去给张祎道歉。”
做出这样的决定，钟辉实在是觉得憋屈，可又能有啥办法呢，一把手可不是用来耍弄权威的，得处处以大局为重。
……
接到张宇琦打来的电话时，张祎还在新纪元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睡大觉。
昨晚上泡过澡后，被方信铭叫去他办公室小酌了几杯，回到休息大厅，又把健美先生主演的两部终结者重温了一遍。
闭眼睡觉时，已是深夜一点半。
洗浴中心有一次性的牙刷，张祎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乘坐公交车回到了医院。
刚进妇产科的医生办公室，那廖元彬便找上了门来。
“小张医生，那什么，能借一步说话吗？”
廖元彬晓得了这张祎只是个实习生，因而，叫上一声小张医生，对他来说，已经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
哪知那张祎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头一甩，干脆利落回了俩字：
“不借！”
廖元彬陡然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不开口，那张祎也不出声，二人你瞅着我，我瞧着你，气氛相当尴尬。
这时，妇产科一位副主任医师进到了医生办公室，看到了廖元彬，打了声招呼：“廖主任今天怎么有空来妇产科视察工作呢？”
廖元彬还没来及开口，便被张祎抢了先：“廖大主任是奉钟院长前来给我道歉的，可一句对不起都没说，便要向我借一步说话，徐姨，你来评评理，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不懂事的人呢？”
这位徐副主任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啊哈两声应付了，赶紧找借口开溜。
廖元彬被气得脸色铁青。
他是真想掉头就走，这等窝囊气，搁在了谁身上也受不了。
可是，钟院长交给他的却是一项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取得这个实习生的原谅。
“对不起……”
廖元彬鼓气泄气，反复了数次，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道歉三字。
张祎收起了轻蔑笑意，一改戏谑口吻，语重心长回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张祎，而是整个附院上下一千五百名员工。二期扩建工程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我一个实习生为了咱们附院都舍得施展出浑身解数，你说你一个中层干部，觉悟怎能那么低呢？”
廖元彬无话反驳，也不敢反驳，只能暗咬牙关，如火烤如油煎，呆立在张祎面前。
“我也懒得跟你多费口舌，但你记住了，细胞实验室所需要的设备和试剂，必须在5月10号前采购到位，否则，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行了，你回去吧。”
廖元彬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这个仇，他记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他必将今日失去的面子全部找回来。
……
这天傍晚。
去到省城当了一个礼拜省区经理的叶宇回到了彭州。
家都没回，便来了附院。
在妇产科医生办公室中找到了张祎，却看到这小子呆坐在窗前，冲着窗外正发呆。
“咋了？被吴蓉甩了？”
听出是叶宇的声音，但张祎却没转头，只是回复了一声幽叹。
叶宇笑道：“天下何处无芳草……”
张祎立刻接道：“多情却被无情恼……”
昨天没等比赛结束，他便打了林若溪的传呼，留了言，还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可等到了现在，差不多就要满二十四个小时了，却还是没等来心中女神的只言片语。
“走了，别特么玩女人内内了，我约了磊子，咱兄弟仨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
张祎却摇了摇头。
“不成，我得去趟师院，就算是死，那也得死个明白。”
第026章 坑爹，原来如此快活
师院。
张祎百折不挠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林若溪……的一名舍友。
“若溪她回家了，昨天傍晚就走了。”
“回家了？她家不是在帝都吗？”
张祎并没有询问过林若溪的家庭情况，但女神一口的京片子相当纯正，肯定是个帝都大妞。
“若溪外婆家在彭州啊，她应该是回她舅家了。”
哦哦哦，这么解释就对了。
彭州开往帝都的列车虽有不少班次，但车票相对紧张，林若溪不可能说走就走。
呃……还是不对！
张祎刚松弛下来的心再度揪起。
如果女神回的是在彭州舅舅家，那么昨晚一晚再加今天一白天，怎么滴也能偷得片刻空闲给他回个电话。
除非……
一瞬间，张祎如坠冰窟，心若刀割。
还是跟宇哥磊哥喝酒去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王宏磊早已经等在了民主路上一家名为老三房的家常菜馆。
叶宇张祎赶到时，臭不要脸的王宏磊已经点了两个凉菜，自斟自饮干掉了一瓶啤酒。
刚坐下，这一桌的某个地方便响起了手机铃声。叶宇下意识地将手探向了腰间，但行至一半，却缩回手来。
那铃声不是他的。
随后，叶宇像是捉到了贼人一般看向了王宏磊。
王宏磊一脸懵逼，他每天家跟电厂两点一线，根本没必要配手机，也舍不得花这个钱。
便在这时，张祎站起了身来，微微一笑后，从怀中掏出了他那部崭新的爱立信768，潇洒拨开翻盖，向着店外走去。
店里太吵，影响通话。
身后，王宏磊叶宇兄弟二人同时切起了门牙，异口同声叱骂道：“真是条女人的内库！”
打开翻盖，把手机贴在了耳边，对面只是一声“喂”，便令张祎的心率瞬间失常。
“张百万，你什么时候混了部手机？”
女神面前，不得撒谎。
张祎如实相告：“一个做医院工程的小老板送的。”
“咯咯咯，骗人的吧，你一个小实习生，人家老板会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听到林若溪欢快的笑声，张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真没骗你，骗你是小狗。”
“咯咯咯……”
电话中再次响起银铃般笑声。
“你才是小狗呢……哦对了，你今晚有空吗？我兑现诺言，请你吃大餐。”
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张祎虽然激动，但仍未失去理智，此刻若是重色轻友，抛下那俩兄弟独自去偷欢，必将遭到一顿毒打。
“那什么，我正在跟俩铁哥们喝酒呢，就在民主路上的老三房，要不你打个车过来呗。”
林若溪显得有些犹豫。
“嗯……还是算了吧……”
张祎刚要后悔改口，就听到电话中林若溪接着说道：
“嗯……那你明晚有时间吗？”
“有有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把时间给空出来。”
林若溪再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那就说定了，明晚六点半，电力宾馆三楼西餐厅，不见不散。”
手机那头已经响起了嘟嘟忙音，张祎这才意犹不舍合上了翻盖，回到俩哥们身旁。
那俩哥们少不了的要对张祎的举止做一番冷嘲热讽。
张祎傲娇回应：“我跟我女朋友通电话，你俩当哥的也好意思偷听吗？”
……
酒足饭饱。
王宏磊打了辆面的，将张祎顺路送回了附院家属院。
下了车，摇摇晃晃刚走了两步，身后便有两道车灯射来，张祎转身看去，却是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了路边。
打车上下来一个几乎站不住脚的中年男子，嘴上还挺犟：“我没事……没事……这才多少酒呀。”
张祎不由偷乐，此男子正是即将成为暴发户的柳支行长。
王宏磊乘坐的面的早已不见了踪影，那辆桑塔纳也几乎驶出了视线，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儿子不再打晃，老爸也没了踉跄。
一双伪君子。
都是装喝大。
“老爸，看来心情不错哈。”
柳健坤揽着儿子的肩，哈哈大笑。
一百一十万的贷款已经到账，坤鹏地产开发公司的营业执照也基本办妥，这两天经过他的精心运作，鞋帽厂那块地很有希望以五十万的价格拿下。
一大堆喜事，又让他怎能不心情大悦。
“老爸，你怎么不问问我昨晚去哪儿了呢？”
柳健坤笑呵呵应道：“去别的实习点找同学玩去了呗，还能去哪？”
张祎摇了摇头，轻叹道：
“我昨晚在方叔的新纪元洗浴中心睡了一夜，方叔没跟你说吗？”
柳健坤皱了下眉，方信铭今天倒是跟他联系了，但只字未提儿子的事。
“老爸，我在方叔那边发现了一个秘密，你最喜欢的是几号技师来着？三十六……还是……”
柳健坤陡然停住了脚步，两道犀利的眼神直直射向了张祎，仅一秒钟，便爆发出爽朗笑声。
“臭小子，想讹诈老爸是不？可惜啊，谎言就是谎言，不攻自破，告诉你吧，你方叔的新纪元，技师从来不按编号……”
话音戛然而止，柳支行长犀利的眼神变得颇有些惊恐，他奶奶个腿，喝酒真特么误事，一不小心居然说漏了嘴。
张祎也愣住了，瞅着柳支行长摇头叹息，还以为套路老爸是项艰巨工程呢，没想到柳支行长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拿下。
“老爸唉，我知道你给我取名张祎，是合了仗义的谐音，这么多年，我确实也做到了把仗义二字放在了最前面，可是……这种原则性问题，我又怎能不向老妈汇报呢？”
柳健坤毫不迟疑，立刻伸出巴掌，岔开了五指：“这个数，买你的原则。”
五百块？
张祎微笑摇头。
柳健坤急忙收起其他四指，只留下一根食指。
一千块？
张祎的笑意更加明显，但仍是不语摇头。
柳健坤咬了咬牙，又把中指伸了出来。
张祎这才点了头。
割韭菜可不能割太狠，一旦伤了根，下次就不好再割了。
儿子个高，很容易抢到了老爸的肩，老爸个矮，只能搂着儿子的肩，爷俩亲密无间，迈进了家门。
客厅中正在追剧的邝大主任看到父子俩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呀？看把你们爷俩开心的……”
柳健坤话中有话答复道：“儿子出息了，我这个当爹的当然要开心。”
张祎有样学样，跟道：“老爸出息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不能不开心。”
察觉到右臂下的柳支行长不由一颤，张祎心情大爽。
坑爹，原来如此快活。
第027章 再上手术台
周六刚一上班。
秦槐奎便跟张宇琦打了个电话，邀请张副院长中午去他家吃个便饭。
论年龄，秦槐奎是老大哥，张宇琦比他小了近七岁。论资历，张宇琦进科时，秦槐奎已经是主治医师。论地位，张宇琦虽贵为分管外科片的副院长，但在医院领导班子中排名末了，而秦槐奎却是散装省肝胆外科排名前三的大牌专家，随便去到省内哪家医院，均是前呼后拥威风八面。
因而，对秦槐奎三分客气七分命令的邀请，张宇琦虽不怎么情愿，但也只能满口答应。
秦槐奎之所以要请张宇琦去家里吃饭，可不是为了联络感情。
两天前，他去了趟张宇琦的办公室，原本是想劝说副院长小老弟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却被那不懂世故的张祎给搅了局。
当天下午，一向沉稳的钟院长为了这个项目，发了一通自他上台以来最大的火。
昨天，又听说采购中心的廖元彬在钟院长的逼迫下，找了那张祎主动道歉。
这一连串的事情表明，那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项目，绝非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再过一个半月，也就是6月6号，省肝胆外科学会便要举行新一届主委副主委的改选，因为他秦槐奎已是板上钉钉的新一任主委，所以这次会议安排在了彭州。
若是这个时候，他所在的医院搞出来一个肝硬化失代偿期的新治疗方法，且还有着一定效果，却跟他这位新上任学会主委没得关系，那……
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以秦槐奎的性格，是绝无可能主动低头要求参与到该项目中来，即便是张宇琦主动邀请，他也不可能答应。
万一因技术不成熟，治疗中出了什么岔子，而他却身在其中，那脸丢得只会更大。
秦槐奎思前想后，觉得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将此项目扼杀在摇篮里。
外科医生犹如古代武将，不是不会玩阴谋，而是不屑搞诡计，要干，那就明刀明枪拼个你死我活。
秦槐奎定下的计策是，打着省学会的旗号，把彭州市的肝胆外同行召集起来，开一个学术研讨会，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抨击干细胞。
召开个会议很简单，统一参会人员的态度也不难，唯一让秦槐奎感觉棘手的是，那帮肝胆外同行理应跟他一样，对什么干细胞均是一窍不通。
想抨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所以，秦槐奎才要把张宇琦请到家里去，家里无人打扰，才方便他使出全力策反了张宇琦。
……
妇产科。
一早七点钟不到开始的一台剖宫产手术传来了一个不好消息。
产妇宫壁薄且脆，缝了几次都没能缝上，即便换了七号线，也是稍一用力宫壁组织便会撕裂。
得知消息的邝慧瑾不由锁紧了眉头。
这种情况下，要么对产妇实施子宫全切术，要么就去请肝胆外科的医生协同手术。
肝脏组织更脆，缝合难度更大，只有秦槐奎上了台，才能确保留下那位产妇的子宫。
邝慧瑾打心眼里不想求助秦槐奎，却又不忍心切除那位产妇的子宫，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多睡了几分钟懒觉，又在外面吃了早餐的张祎，此时刚好进到了妇产科医生办公室，看到老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连忙问起了缘故。
邝慧瑾叹了口气，却没作答。
还是一旁的一名主治医把事情原委讲给了张祎听。
张祎登时露出了灿烂笑容。
“邝主任，五百块红包，我帮你搞掂。”
邝慧瑾疑惑看向自家儿子。
承认你小子继承了老娘我的手术天赋，可是……这种手术看似简单，也就那么七八针的缝合，但论起难度，却比阑尾切除不知高了多少倍。
张祎以满满自信回应了老妈的疑惑：“没跟你开玩笑，我敢拿柳支行长的生命做担保，最多五分钟，一准给你缝合好。”
邝慧瑾盯着自家儿子，这小子说的话没点正经，可一双眼眸却是充满了信心，要么……
就让他试试？
不成的话，大不了自个再觍着脸去求那秦槐奎便是。
听闻主任家的天才儿子要上手术台了，整个妇产科顿时沸腾起来。
资历高年纪大的主任副主任医生也好，资历浅年纪小的住院实习医生也罢，此刻不再分产科组和妇科组，一个个争先恐后奔去了手术室。
张祎在老妈的陪同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不紧不慢跟了过来。
进了手术室，也不用先看眼产妇情况，直接更衣洗手。
十五分钟后，用屁股崛开手术间的门，张祎穿上手术衣，戴上无菌手套，径直走上主刀位。
一言不发，从器械护士手中接过针持和镊子，唰唰两下，第一针便缝上了。
再唰唰两下，第二针也是完美无缺。
邝慧瑾看得呆住了。
这手法，这手感，这力道的控制……哪里是一个实习生的水准啊！
就算秦槐奎看到了，那也只能自叹不如。
另一间手术室，正准备上台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的秦槐奎眼看着术前准备已经完成，却没着急穿衣戴套，而是坐在了室中一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十分钟前，他这台手术的巡回护士就告诉他了，隔壁妇产科的剖宫产手术出问题了，产妇宫壁薄脆，缝合不上。
这种情况虽然不是时常发生，但也曾碰到过。秦槐奎清楚得很，那邝主任若是想保留产妇的子宫，就一定要来相求自己。
虽然他们二人的关系产生了一点裂隙，但本着医者仁心，只要那邝慧瑾开了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过去帮忙。
然而，等了再等，也没等来那邝大主任的求助。
不对啊？
以邝主任的医德，不可能忍心对产妇行子宫切除术啊！
就在秦槐奎疑惑不解之时，就听到隔壁手术间爆发出一阵夹杂着掌声的欢呼声。
很快，巡回护士便带回来了最新消息：
“妇产科的那台手术做完了，邝主任家的儿子还真是个百年难遇的外科奇才，那么难的宫壁缝合，他也只用了三分钟……”
秦槐奎的心情顿时由晴转阴，而且还是乌云压境可视度极低的那种阴。
第028章 讹诈上瘾
掌声欢呼声迅速平息。
毕竟，手术室不允许大声喧哗，方才只是情不自禁，但情绪爆发之后，妇产科一众女将也就恢复了理智。
但眼神中的钦佩，却不可能那么快消褪。
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张祎放下了针持，退下了手术台。
“说好的五百块红包，邝主任，可不许赖账哦。”
此刻，邝慧瑾的一颗头颅恨不得昂到天花板去。
但凡医院，都存在一个鄙视链，临床医生瞧不起医技医生，干外科的看不上干内科的。
外科片也存在鄙视链。
神经外、肝胆外、心胸外这几个动不动便是四级手术的外科科室处在最顶端，眼科、耳鼻喉科虽小却精，同骨科、泌尿外等科室排在了第二档。
而妇产科，地位于诸多外科科室中稳稳垫底。
一个是术式相对单一，另一个是解剖结构相对简单，因而，会被大多数外科医生认为只要有双手就能做得好妇产手术。
看了眼儿子，邝慧瑾差点就笑出了鹅叫。
有儿如此牛逼，以后在医院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不是有个成语嘛，叫作母凭子贵……有本事，你们也生出个如此天才的儿子？
情绪高涨的邝大主任金口一开，直接把儿子的讨赏提高了一倍：
“五百块太少，老妈赏你一千，待会就去给你取钱。”
秦槐奎这边。
心情刚被一场暴风雨摧残的他，手术状态非常不佳，一个不小心，手中电钳竟然戳破了胆囊。
不得已，只得放弃腔镜术式，改为拉大刀。
巡回护士以及器械护士，包括麻醉师，对这种腔镜术式失败而改作传统术式的情况，似乎都是习以为常。
这也难怪。
彭州几大医院中，腹腔镜玩得最溜的乃是市三院的马祖泰，这个祖籍魔都的小老头个头不高，但看得挺远，八年前就上了腹腔镜项目。
可附院这边，秦槐奎始终看不上腹腔镜，总认为这种术式虽然对患者的创伤较小，但因术野不够开阔直接，术中及术后存在的问题一定很多。
直到三年前，实在扛不住医疗市场的压力，这才引进了腹腔镜。
然而，起步已晚，且又存在心理障碍，附院肝胆外在腔镜术式上远远落后于其他医院。
人家马祖泰那边，用腹腔镜切个胆囊，平均只需要三十来分钟，而附院这里，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战斗，那都是非常之顺利。
拉大刀切胆囊，就不需要他这位全省前三的大牌专家了。秦槐奎退下手术台，摘掉手套，闷闷不乐去了休息室抽烟解闷。
有一件事，他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阑尾切除术存在很大的巧合性，他创造的最快记录被那小子给打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这一个连资深妇产科医生试了多次都无法缝合的宫壁，怎么就让那小子仅用三分钟就缝上了呢？
真不是他眼瞎，只是此事太过迷幻，他雾里看花，实在是看不明白。
……
邝慧瑾说话算话。
出了手术室，便去到医院门口的银行网点取了十张百元大钞，乐呵呵赏给了自家儿子。
张祎美滋滋收下了赏金，口中放出豪言：“以后妇产科再有什么拿不下来的手术，尽管叫我。”
并非吹牛逼。
妇产科就那么几个术式，随便温习一下解剖结构，对张祎来说，绝对是易如反掌。
这一千块的赏钱对张祎来说至关重要，柳支行长那边虽然欠了他两千块，但要到手估计得等到下个礼拜。
而今晚同女神约会，张祎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添一套行头。
西装，皮鞋，衬衣，领带，一整套下来，一千块也就是勉强够用。
就要出去采购时，怀中手机抖动起来。
张祎连忙躲开老妈，跑去了消防通道接通了电话。
张副院长打来的。
一开口便通知张祎中午一块去秦槐奎家吃饭。
张祎很是纳闷，他刚帮老妈再次打脸了那位秦大主任，那秦大主任怎可能如此大度，以德报怨呢？
张宇琦呵呵笑道：
“他是一早刚上班时给我来的电话，这个当口让我去他家吃饭，你觉得他会有怎样的用意呢？”
张祎瞬间反应过来。
“秦主任对你不怀好意，所以呢，您就打算拉我去当挡箭牌。”
张宇琦哈哈大笑。
“秦主任让我去他家吃饭，十有八九是为了干细胞项目，毕竟这项目成功后，会对他的肝移植产生不小的影响。
唉！怎么说秦主任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他要真要求我做点什么，我还真不好开口拒绝。
刚好，他叫我去家里吃饭，却没强调必须是我一个人过去，所以呢，只要带上了你小子，他给我设下的局，不用破便会自动死亡。”
讹诈上瘾的张祎此时却毫不犹豫打起了张宇琦的主意。
“张叔，让我帮你这个忙也不是不行，但您总得有点表示吧？毕竟我还只是个实习生，一分钱的工资都没得。”
张宇琦故作嗔愠道：“你帮张叔忙，不就等于帮你自己忙吗？”
张祎急切嚷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张叔，我可是为了咱医院能够顺利拿下二期扩建工程，才主动奉献出干细胞项目的，要不然，谁会费心费力指导实验室建造，还得受采购中心的鸟气呢？我直接投靠秦大主任不就完了吗？”
张宇琦再次大笑。
“算你有理，说吧，想要你张叔如何表示？”
张祎嘿嘿笑道：“我想买双皮鞋……”
张宇琦爽快答应了下来。
“两百块之内，拿发票来找张叔报销。”
“好嘞！”
张祎心情愉悦挂上了电话。
医院左手边便有一家名叫工贸商场的上场，男人买东西，懒得挑三拣四，看着差不多便直接下手。
于是，仅过了一个小时。
一位身着深灰色西装，脚蹬尖头烤漆皮鞋，雪白衬衫搭配一条深蓝底白碎花领带的帅气小伙，敲开了张宇琦的办公室房门。
张宇琦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医院体验生活了呢。
“喏，这是皮鞋发票，原价两百二，打了个九折一百九十八。”
张宇琦痛快掏出两百块给了张祎，脸上同时现出了玩味笑意。
那秦大主任听到了敲门声，打开房门，却见到了这么一位帅气小伙，会是个怎样的反应呢？
第029章 人生有七本书必读
秦槐奎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张宇琦竟然带了张祎前来赴宴。开门的一瞬间，亚麻呆住。
张宇琦心中偷乐，面上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揣测秦主任您是为了干细胞项目才叫我来家里吃饭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叫上了张祎，冒昧之处，还请秦主任多多包涵。”
人来都来了，还能说些什么呢……秦槐奎无可奈何，只能将二位客人请进了客厅。
家里保姆随即沏上了两杯龙井，端给了二位。
秦槐奎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那可是别人送他的明前龙井，珍贵着呢，招待下策反目标张副院长倒是物有所值，可沏给张祎这狗东西喝……
就在秦槐奎暗自咬牙之时，就听到张祎一声惊呼：“秦主任，你这茶就是传说中的明前龙井？”
秦槐奎虽然心中厌烦，可脸上还得是满面春风，微笑颔首，夸赞道：“小张也懂茶？这么年轻就见多识广，真是难得。”
但下一秒。
那张祎却摇起了头来。
“可惜了，这么好的茶，理应用水晶杯来沏，最不吝也得用厚玻璃杯，可这普通陶瓷茶杯……嗨，也只能说是暴殄天物了。”
秦槐奎脸色倏变，狗东西会说话不？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宇琦急忙打岔，凭空嗅了两下，连声赞叹：“香，真香，秦主任，你家保姆大嫂的厨艺确实高超，怪不得你非要叫我来家里吃饭。”
秦槐奎的脸色稍有缓和，略带勉强将二人请上了饭桌。
一餐饭，吃的可真叫一个郁闷，若不是张宇琦每品尝一道菜就要夸赞两声，真就遵守了古人的教诲，食不言寝不语。
放下了碗筷，秦槐奎礼貌性邀请二位客人再喝杯茶，但张宇琦却借口下午有会要开而欲告辞。
秦槐奎未做挽留，将二人送出家门，来到楼梯口，突然叮嘱道：“宇琦，下周三下午四点半，市学会的骨干们要在中山宾馆碰个头开个会，希望你到时候能来参加，哦对了，张祎若是有兴趣，也一并过来吧。”
张宇琦不便推辞，只得答应。
下了楼，张祎正想回家睡上一会，为晚上的约会养精蓄锐，却被张宇琦给叫住了。
“秦主任说的会，你怎么看？”
张祎耸了下肩，撇了下嘴，应道：“十有八九是为你召开的批斗会，张叔，你可别再拉我垫背了。”
张宇琦呵呵笑道：“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咱爷俩联手，把他批斗会搞成咱们的推广会……”
闻言，张祎两眼不由一亮。
……
电力宾馆也在淮海西路上，距离附院仅有不到十分钟路程。
张祎提前了一刻钟来到了电力宾馆，心想着越是漂亮的女生越爱迟到，这个点，林若溪能在路上就已经了不得了，于是便在大堂找了个冲门的地方坐着了。
刚坐下，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轿车驶到了宾馆门口，然后下来了一位……
张祎下意识地揉了下并不近视的眼睛，虽然隔着一道门玻璃，但他看得清楚，打那辆奔驰车上下来的人，正是女神林若溪。
莫非……
张祎不敢往下想了，若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邪恶，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林若溪进了宾馆大门，一眼就瞧见了坐于大堂一角装作读报的张祎，蹑手蹑脚走过去，曲起食中两指，对着张祎的后脑勺就是一个爆栗。
“好你个张百万，让你装作没看到我……”
张祎捂着后脑勺转过头来，一脸委屈辩解道：“我在这儿看报，是真没看到你。”
林若溪嘟起了嘴，嗔道：“你撒谎！这么多座位你不选，偏偏选了个冲着门的，不就是想……”林若溪本想说的是‘不就是想第一时间看到我吗’，可话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却咽回到了肚子里。
张祎‘大惊失色’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林若溪羞涩一笑，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之前的落落大方。
“走吧，西餐厅在三楼。”
张祎顺从起身，跟在林若溪一侧向电梯走去。
“我听说这电力宾馆的西餐厅好贵的……”
林若溪没等张祎把话说完，已经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张纸券，在张祎面前晃了晃，稍显傲娇道：
“这张代金券价值三百块，你就放心吃吧。”
一听这话，张祎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彭州高校相比省城高校的风气要端正了好多，但也存在着各种龌蹉，这女神不会真是个那啥吧。
要不然，怎么会豪车想送，还有这种高档西餐厅的代金券呢？
上了三楼，西餐厅侍者为这对金童玉女安排了座位，并端来了柠檬水。
林若溪喝了口水，抱歉道：“前天我可不是有意放你鸽子，我爸妈突然来了彭州，给我打传呼说，让我去火车站接他们。”
张祎道：“叔叔阿姨是从帝都过来的？”
林若溪点了点头。
“我爸是帝都人，但我妈是土生土长的彭州人，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我不喜欢帝都，我只喜欢彭州，小时候一到寒暑假，我就吵着闹着要来舅舅家，考大学时，我瞒着我爸妈，偷偷报了彭州师范学院。”
张祎追问道：“彭州有哪里好了？比帝都小，比帝都破，最关键一点，比帝都穷得多……”
林若溪一边点餐，一边反驳：“可彭州好吃的东西多呀！别的不说，只说早点，油条配热粥，包子配辣汤，蒸饺配sha汤……”
说得兴起，林若溪干脆把餐厅菜单推到了一旁，如数家珍一般把彭州各式早点捋了一遍。
张祎频频点头，以示认同，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彭州不单好吃的比帝都多得多，彭州的男孩也比帝都男孩更优秀。”
林若溪先是一怔，随即吃吃笑道：“嗯，嗯，彭州男生的脸皮也比帝都男生厚。”
点了餐，二人继续闲聊，也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读书上来。
张祎一本正经道：“人生有七本书必读。”
林若溪好奇问道：“哪七本书？”
张祎深吸了口气，严肃答道：“这第一本么，当属西医发展简史。”
第030章 明天去相亲
林若溪很不服气：“我又不是学医的，为什么要读西医发展简史呢？”
张祎魅邪一笑，却不作答。
“那第二本呢？”
张祎喝了口水。
“这第二本嘛，理当是西医缘分论……”
怎么又是西医？
林若溪撅起了小嘴，一脸的不解：
“学西医还要讲缘分？”
张祎严肃点头，拖着长腔应道：“那当然咯，这西和医原本是独立二人，没得缘分又怎可能合二为一呢？”
林若溪怔了下，随即两朵红云便爬到了脸颊上。
“张百万，你真是个大坏蛋！”
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用不带有厌恶口吻说出“你好坏哦”时，往往隐藏着后半句：不过我好喜欢。
重生前的张大主任在医院可没少跟护士小姐姐打情骂俏，这方面的经验，丰富得很。
张祎直勾勾看着林若溪，一副似笑非笑调戏成功而洋洋得意的神态甚是欠揍。
于是，红了脸颊的林若溪毫不犹豫捏起了粉拳。
只可惜，隔着一张桌台，打不着。
张祎连忙换了副赔笑脸，并将脑袋递了过来。
恰在这时，餐厅侍者为二人送来了头道菜。
吃着美食，二人继续闲聊。
张祎终于得知上周三之所以能在体育馆邂逅林若溪的原因。
女神的外婆生病了，受妈妈委托，林若溪每天中午都要去体育馆后面的一座寺庙为外婆敬香祈祷。而上个礼拜三，她因课程耽误了点时间，等上完了香，已经是下午快四点钟了。
刚好是张祎王宏磊兄弟俩来到体育馆打球的时间。
“我才不是因为喜欢看帅哥打篮球呢……那天赶时间，所以我就没骑车，打了辆面的过去的，回来时，我跟我舅舅打了个电话，舅舅让我在体育馆等他，说晚上要带我去吃大餐……”
想起了那天被篮球砸到了头，林若溪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结果刚到就被你用篮球给砸到了头……不成，你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张祎谄媚道：“那，吃完了大餐，我请你去看电影好不？”
林若溪先是一喜，却随即摇头。
“今天不行，我跟舅舅说好了，他八点钟准时开车来接我。”
“你舅舅开的车是奔驰，对不？”
林若溪忽然嗔愠，紧抿双唇斜眼瞅着张祎，冷笑不已。
张祎赶紧赔笑。
“老实交代，刚才在大堂说没看到我，是不是撒谎？”
“是！”
“撒谎就得接受惩罚，把脑袋伸过来。”
张祎乖乖把额头递到了林若溪的面前。
林若溪拇指扣住食指，用嘴巴哈了口气，然后卯足了劲，弹了张祎一个脑门蹦，口中同时配音：“呗儿！”
张祎看着林若溪，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段旋律：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张百万罪大恶极，一个脑瓜蹦远远不够，嗯……下周六你得请我去淮塔那边吃辣子村，然后再请我看电影。”
……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张祎哼着歌回到了家属院，此刻，他的心情可谓是美上了天。
开了门，进了家，看到客厅中正在追剧的老妈，顺口将这句赞美旋律送给了老妈。
邝慧瑾的心情同样大好。
但见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儿子进了家门，连忙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端出来一盘切好的哈密瓜。
“这身西服是今天才买的？”
张祎点了点头，直接下手，抓了块哈密瓜塞进了嘴巴里。
“秦大主任针对干细胞项目，计划于下个礼拜召开一个市肝胆外科的学术会议，张副院长跟我商量了，准备把这场批斗会搞成干细胞项目的推广会，这不刚好得了老妈的赏钱了么，我就拿去置办了一身行头。”
邝慧瑾连连点头。
应该，应该，是老妈粗心了，儿子已经是大人了，确实应该置办两身说得过去的正装。
“那什么，花了多少钱，待会等你爸回来了，让他给你报销。”
张祎笑了笑，笑容中多少都有些苦涩，羊毛可不能逮一只羊薅，老爸的两千块封口费尚未到手，再薅他一千块，恐怕风险太大。
羊要是急眼了，是会用头顶人滴……
邝慧瑾忽地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去到玄关，拿起自己的背包，掏出钱夹，抽出两张百元钞。
“儿子，你卢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女孩子，老妈看过照片，长得蛮好看，你明天去跟人家见个面呗。”
说着，手中的两百块已经塞到了张祎手上。
蚊子腿也是肉。
这两百块决不能轻易放过。
但相亲……
“我不去！”
张祎啪的一下把那两张百元大钞拍在了茶几上。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老土的事。”
邝慧瑾赔着笑，拿起茶几上的两百块，重新塞到了张祎手上。
“老妈这不是不好薄了你卢阿姨的面子嘛……乖，把钱拿上，就当是帮老妈一个忙。”
卢阿姨名叫卢海燕，跟老妈时从小学一直同学到高中的好闺蜜，现如今在市财政局当了个副科长。
“你不好薄卢阿姨的面子，那就要出卖你儿子？唉！邝主任啊，你可知你的这般行为有多伤我的心吗？”
邝慧瑾不语，笑吟吟看着张祎，以她对自家儿子的了解，这番话后，必有转折。
果然，张祎话锋一转，接道：
“想让我帮你这个忙，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我必须事先声明，我绝不是为了这两百块，所以呀……得加钱！”
邝慧瑾忍住了笑，忽地沉下脸来，斥道：“你为什么会抵触相亲？莫非你对那个吴什么来着的女同学还不死心？”
张祎大吃一惊，失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邝慧瑾得意洋洋，应道：“你那些同学都知道，老妈怎么能不知道？”
玛德，这帮实习队的同学，特么又不是同穴，咋那么八卦呢？
张祎急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死倒扑！邝主任，我明天准时赴约还不成吗？求你别再跟我提那个吴蓉了，我跟她真的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得。”
邝慧瑾开心的笑了。
能够死死地拿捏住自家老公和儿子，对她这个岁数的女人来说，或许便是最大的成就感吧。
第031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卢海燕介绍的女孩名叫周彤，在市中法上班，岗位是速记员。
周彤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一六二的样子，但曲线却是相当哇塞，不弯腰绝对看不到自己的脚趾尖。
再加上一双水灵大眼和一只粉嫩翘鼻……送去了方叔的新纪元，绝对能当上头牌。
周彤颤颤坐到了张祎对面，张祎赶紧收起龌蹉思想，偷偷咽了下口水。
“想喝点什么？”
张祎递去咖啡馆的饮品单，姿态口吻拿捏的相当绅士。
周彤却将饮品单推到了一旁。
“我这个人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去……”
张祎点了点头，直来直去好，姿势太花容易伤到身体。
“这么跟你说吧，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是我妈逼我过来的……”
张祎轻轻叹了口气，姑娘，说话时请注意断句节奏，不然，会让人误会的。
“咱俩不合适，你太小了……”
张祎翻起了眼皮，你丫怎么说话的？摸都没摸过一下，怎知我的尺寸大小？
“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一定很帅，但一定很成熟，而且必须是个律师……”
张祎连忙表示认同，律师嘛，能说会道口氵舌优秀，跟大兄妹配合起来才叫一个天作之合。
“谢谢你的理解，那我就先告辞了。”
周彤颤颤起身，挥了挥衣袖，没带走张祎的一丝留恋。
……
咖啡馆隔壁，是一幢二十六层的高楼，名曰海云大厦。
海云大厦在彭州相当有名，倒不是因为其海拔在当下彭州可排入前三，而是因为它乃是彭州地区电脑配件及相关器材的批发零售集散地。
结了帐，张祎步出咖啡馆，不自觉地走进了海云大厦。
家里倒是有台电脑，不过很烂，是两年前淮西支行更换设备淘汰下来的，勉强装了个盗版文九五，速度慢的堪比蜗牛上树。
是时候给自己配一台能说得过去的电脑了，要不然，水满则溢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助兴。
体会过男人奔五有心无力，以药加力却发现子弹匮乏的痛楚，再回到二十几岁时的张祎，那是相当嚣张。
床不服顶床，墙不服干墙，哑铃不服都敢单挑一二。
如此状态，若是没有几份隐藏在D盘或是E盘中的文件夹，能对得起九年义务教育吗？能对得起彭州医学院五年的培养吗？
只逛了两个店铺，张祎的心境便低落下来。
笔记本配置低还贵得要死，组装台式机也不便宜，以奔腾处理器为核心，组装一台怎么着也得要个八千块，赛扬要便宜些，却也在六千块上下。
而自己的资产，算上老爸的两千块欠账，还不足五千。
当个富二代肯定美得很，不过那只是远期愿景，最快也得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实现。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就想把日子过得滋润起来，还是得靠自己去搞钱。
咋搞呢？
倒腾点盒饭拿去网吧卖？
扯淡！
大概率是钱没挣到手，揍倒是能挨好几回。
又或者……
正开动脑筋时，张祎忽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扭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相当熟悉的面孔。
彭州四中，同届不同班的高中同学，篮球球友，王鹏。
高中时，王鹏的文化成绩很一般，因而走了体育路线，考入了粤州体院，四年本科毕业后，回到四中当了一名体育老师。
“靠，果然是你，怎么滴，过这边来是想配台电脑吗？”
王鹏说着，递上来一张名片。
上面赫然印着：彭州市鹏远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王鹏。
尼玛，是个人都能开公司挣大钱了？
张祎收好名片，连忙伸手：
“失敬，失敬……”
王鹏一巴掌扇了过去。
“少来这套，走吧，去我店里坐坐。”
进了王总经理的店，边喝茶，边聊天，内容多是忆苦思甜追忆那些年错过的女孩。
聊了快一个小时，张祎惊喜发现，王总经理的店居然一单生意都没做成。
心理顿时平衡多了，只是面上还得拿捏出一副为其抱屈的模样。
王鹏叹了口气，解释道：“生意不好做啊，这楼下楼上四十多家店铺，做的都是组装机的生意，竞争实在太大，有时候一天下来都做不成一单生意。”
张祎附和道：“是啊，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同质化竞争，除了压价，似乎别无他招。”
王鹏不由蹙起了眉头，口中念叨着张祎刚提到的同质化竞争这个新名词。
理解容易破解难。
王鹏琢磨了好一会，最终却是一声哀叹。
当个体育老师，一个月也就干巴巴的八百来块钱工资，吃饭抽烟，偶尔跟兄弟朋友喝上两杯，到了月底，几乎是分毛不剩。
看别人在海云大厦卖电脑挺赚钱，他脑袋一热，把父母给他的买房首付全投了进去，搞了这么个公司店铺，可半年多了，没赚到钱不说，还倒亏了上万块的房租。
苦啊！
“我也想跳出同质化竞争的泥潭，可手上资金不足，谈不下来关键部件的代理权，唉，只能是给那些代理商打工咯。”
组装电脑九大部件，显示器，主板，处理器，硬盘，光驱，声卡，显卡，电源，以及机箱。海云大厦别的商家，手上都有那么几个品牌部件的代理权，任谁组装了一台电脑，他们多少都能赚到些银两。
唯独王总经理的鹏远科技，只能靠装机吃饭。
“想跳出同质化竞争其实也不难……”
张祎先挑了个头，然后悠哉喝茶。
他跟王鹏的交情可没达到跟王宏磊叶宇他们同一深度，不可能无偿奉献。
“快跟我说说，怎么才能跳出同质化竞争？”
面对王总经理的迫不及待，张祎只是微微一笑。
不见兔子不撒鹰。
见着了兔子也得先分清肥还是瘦。
王鹏愣了下，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道：“你放心，我这边生意要是上来了，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祎再笑，道：“咱俩可是亲同学，别提钱，提钱伤感情，这么着吧，我支的招要是管用的话，你给我配台电脑，不要太高档，按八千块的标准配就行了。”
王鹏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还以为吃顿饭喝顿酒就摆平了呢，没想到这小子狮子大开口，一张嘴便是八千块。
第032章 内外同心
不过转念一想，王鹏随即释然。
又没让他先掏钱后听招。
那就答应下来呗，如果这张祎支的招真能把自家店铺的生意搞上来，送他一台电脑也不吃亏。
见王鹏答应了自己开出的条件，张祎支起招来：
“我这一招，总结下来就俩字，碰瓷。”
碰瓷？
王鹏颇有些懵逼。
张祎微笑颔首：“我问你，当下电脑市场，台式机中哪一个品牌机卖的最好？”
王鹏不假思索应道：“脸响。”
“那你就全面碰瓷脸响，跟它搞一模一样的配置，然后喊出一个响亮口号，嗯……就暂定为‘花组装机的钱，享受品牌机的性能’好了。”
王鹏若有所思，但脸上已经不自觉地现出了惊喜。
“服务也得跟上去，脸响的保修期是多长时间？”
王鹏如实应道：“一年。”
“那你就延长到十八个月，保修期内维修换件全免费，还提供免费上门服务，过了十八个月，也不收上门费维修费，只收个换件成本费。”
王鹏脸上的惊喜之色更加明显。
但下一秒，却悄然爬上两朵愁云。
“这办法好是好，可别的商家要是跟着学，怎么办？”
张祎呵呵笑道：“第一，先发优势可不是后来者能够模仿到手的，要知道消费者都有从众心理，谁率先把名气打出去了，消费者就会跟着谁走。
第二，真要有一大堆商家跟着你学，使得你再次陷进同质化竞争的泥潭，那也不用怕，到时候我再给你支一招便是。”
王鹏愣愣瞅着张祎，颇为钦佩感慨道：“你读的是医学院吗？我怎么觉得你是个商学院的高材生。”
张祎摆了摆手，很是谦逊道：“鹏兄过奖了，商学院教的可都是理论知识，没多少实战经验，我能想出这种招数，主要是因为……聪明。”
聪明不聪明暂且不说，但张祎对这一招却是有着十足的底气，只因为，那并非是他的原创，而是丸国一品牌成功崛起的真实案例。
……
王志良看着病区对面的施工场地，心情异常烦躁。
花了七百块大洋，却连声响都没听到，反而使得这工程的建造速度加快了不少。
气得他一早查房时根本提不上心劲。
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苦思了半个多小时，王志良终于捋清了新思路。
既然暗中使绊达不到目的，那就换个套路，寻找志同道合者，以学术的名义，将此项目扼杀于起步阶段。
眼珠子骨碌碌只转了两圈，王志良便锁定了他的同盟军。
非秦大主任莫属。
那项目要是搞成了，他脸面虽然挂不住，但也抢不了他消化内科多少生意。不过，对秦槐奎的肝移植来讲，却是个致命打击。
王志良不信那秦大主任到了此时还能容忍的住。
秦槐奎倒是没有王志良想象的那般郁闷，周六下午他便忙活起来，先是跟科里两位副主任医师做了番促膝长谈，取得了统一思想。
周日又约了其他几个医院的肝胆外专业的学术领头人，达成了一致意见。
只待周三时间一到，便火力全开，一准能将那老少二张轰个千疮百孔七零八落。
再把会议纪要抄送到钟院长的办公桌上，看看那钟老板还能不能顶得住这泰山一般的压力。
王志良找到肝胆外科时，秦槐奎刚下了手术台。
主任办公室中，王志良关上了房门，三言两语直接说明了来意。
秦槐奎听了，却只是呵呵一笑。
“那干细胞若是对肝硬化真有不错疗效的话，对患者来说也不枉是个福音，医学嘛，总是要向前进步的，王主任，你说呢？”
不是秦槐奎不晓得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而是认为像王志良这样的猪队友，多一个不如少一个。
没错，干外科的打骨子里怎么都瞧不上干内科的，尤其是秦槐奎这种大牌外科专家。
王志良暗中咬牙，虚伪，姓秦的你特么真虚伪。
“有效果那当然好，可秦主任想过没有，万一这什么干细胞只是张祎那小子的信口胡诌，毁的可是您在肝移植领域上的威信啊！”
但见秦槐奎现出些许不解神色，王志良急忙解释道：
“您想啊，患者可不了解这其中的种种原委，他们只知道您秦主任才是治疗肝硬化的最权威专家，所以嘛，很难不对您产生误解，误以为这干细胞项目是在您的领导下开展起来的。”
秦槐奎的面色凝重起来，倒不全是装的，至少有一半有感而发。
王志良所说的这一点，他的确忽视了。
“你说的……嗯，不无道理，我们是应该提起应有的警觉，给予足够的重视……这样吧，王主任，你看这样好不好……”
王志良连忙前倾躯干，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后天下午四点半，我们市肝胆外学会在中山宾馆有个会，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大伙碰个面说说话，晚上再一块吃个饭……要不就把这会改成对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专题研讨会？
到时候你也邀请几位内科专家一起参加，咱们在学术上给这项目做个定论出来，免得他们搞砸了再污了咱们的脚。”
王志良喜形于色，这就对了嘛，内外同心，其利断金，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实习生，呵呵，也就只能等死了。
……
医院还有一位同干细胞项目有关联的大咖，却动起了跟王秦二位主任不一样的心思。
内分泌科主任李伟，中午下班前，装成路过，去妇产科转了一圈。
皇天不负有心人。
还真就让李伟逮着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实习生张祎。
“中午有空吗？”
张祎讪笑应道：“李主任要是想让我中午搬砖出苦力呢，那我肯定是有事走不开，若是李主任中午想请我吃饭哩，那没得说，必须有空。”
李伟哈哈大笑，主动揽住张祎的肩，玩笑道：“那咱爷俩就先去吃饭，等吃完了饭再找你帮忙搬砖。”
张祎以玩笑应玩笑：“那咱们还是先搬砖吧，吃饱饭再干活，容易得阑尾炎……我可不想落到秦主任的手上。”
第033章 我可以教你
一餐饭，吃得老少二人相当开心。
李伟的收获可谓是远超预期，他原本只想着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为日后发表文章奠定基础。
哪知道那张祎不单畅快答应，还拍着胸脯保证说，只要病例数足够，他可以带着李伟飞。
张祎的开心点有两处，一是李伟带他去的那家苍蝇馆虽然简陋，但一道干煸鸡做的必须得竖大拇指，比起那电力宾馆西餐厅的467国菜，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二则是收了个业务上的老迷哥，当然值得开心。
吃完了饭，刚回到医院，王鹏便打来了电话。
一开口，尽显欢喜。
“哥们，你那一招可真是绝了，你知道我今天到现在卖了多少台吗？”
不等张祎猜个数，那头王鹏已然迫不及待说出了答案：
“整整五台哦！这还是礼拜一，市场最淡的一天，要是到了礼拜六礼拜天，那还不得突破两位数……”
张祎刚说了声恭喜，便被王鹏给打断了。
“我答应你的电脑已经给你组装好了，下班前给你送附院去，好了，就这样吧，我这边又来顾客了。”
咔嚓。
那边挂了电话。
张祎有点懵，一台八千块的台式电脑就这么轻而易举到手了？
那得赶紧琢磨琢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大钱的招。
正想着，有一个电话打到了张祎的手机上。
张祎没着急去看来电显示，而是盲猜起来电人是谁。
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也就那么几人，林女神在上课，可能性不大，张宇琦一般不会在上班时打他的手机，难道是磊子？
不，一定是叶子。
拿起手机一看，张祎顿时笑开。
果然是他。
呵呵，下一个发财目标，就靠叶子来实现了。
拨开翻盖，手机瞬间传来叶宇的唉声叹气。
“张祎，在医院不，能帮我搞支菌必治吗？”
张祎先乐为敬，道：“咋滴，中奖了？”
“靠！我特么这周就不该回来……”
张祎再乐为敬，随后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为了一时痛快却把安全二字抛在了脑后……”
叶宇气笑道：“差不多就行了哈，赶紧的，我打了针还要回省城呢。”
半个小时后，叶宇来到了附院妇产科，这边，张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菌必治，找值班护士姐姐帮忙，给叶宇打了静推。
“宇哥，背井离乡去省城的滋味如何？”
叶宇是带着行李箱过来的，他买了四点钟的火车票，打完了菌必治，多少还有点说话时间。
“不咋样，人生地不熟，想喝个闲酒都找不到人。”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彭州搞点别的什么生意呢？”
叶宇摇了摇头，应道：“除了打工卖药，你说我还能干点啥生意呢？”
“我倒是有个好生意，起步投资三十万，一年时间变成三百万，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心率在加速？”
叶宇捶着胸口回应道：“何止是心率加速，我特么都差点心梗了，这么赚钱的生意你还是自己干吧，等你吃了花生米，我来年一定到你的坟头给你烧纸。”
这生意可比你想的卖白面更赚钱……张祎呵呵一笑，俯身上前，附在叶宇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叶宇听着，两只眼睛不由放出了绿光。
……
张祎的嘴巴似乎开过了光。
周六上午才跟邝主任得瑟过，说什么今后妇产科再遇到拿不下来的手术，尽管找他。
结果，周一下午坐专家门诊时，邝慧瑾还真就遇到了一个相当棘手的病例。
这位患者的病情倒是简单，子宫后壁上长了一个直径三公分大小的肌瘤，手术也不难，取下腹正中切口，打开盆腔，将子宫后壁肌瘤摘除也就完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手术难不倒一个主治医。
但，该患者是少年宫的一名舞蹈老师，最擅长的是肚皮舞，小腹上若是留了这么道刀疤，必然会影响到人家的职业生涯。
更要命的是，这位舞蹈老师还是个疤痕体质，即便用小针细线缝合刀口，留下的疤痕也将足够醒目。
这还没完。
那位舞蹈老师看似随口的一句话还将了邝慧瑾一军：“我在魔都妇儿医院看过病，那边的医生说，可以用宫腔镜做手术，不用在肚子上开刀。”
附院也引进了宫腔镜，可本地生产的那玩意不只是用来做检查的吗？
怎么能拿来做手术呢？
一时间，邝慧瑾颇有些恼羞，暗自责怪自己没能及时跟上医疗时代的脚步。
既然魔都那边可以不在肚子上拉刀口就能把手术给做了，那就让患者前去魔都住院做手术呗。
也不行。
少年宫的老师属于编制内职工，享受公费医疗，其定点医院只有两家，一是附院，再是市立医院。
想转去魔都做手术，要么自费，要么就得一层层求着领导审批。
求领导……
这位舞蹈老师年轻貌美，若是愿意去央求领导，那就不会来附院挂邝慧瑾的专家号了。
就在邝大主任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影出现在了诊室门口。
“邝主任，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完，张祎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折回头来，进了诊室，觍着脸找老妈要钱。
但见老妈神色有些不太正常，张祎顺眼瞅了下诊桌上的病历，再看了下那位患者，心中顿时有了回数。
“不想拉大刀，对不？”
老妈和患者同时点了下头。
“那就用宫腔镜呗……”
邝慧瑾捅了下张祎的腰，提醒张祎别当着患者的面乱放炮，科里的宫腔镜只能用来检查，无法实施手术。
可张祎却转过头来冲着邝慧瑾笑道：“宫腔镜和腹腔镜除了入口通道不一样，其它方面都差不多。宫腔镜当不了腹腔镜用，但反过来，腹腔镜当成宫腔镜却是绰绰有余。”
邝慧瑾的神色仿佛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但那只是当着患者的面故意做出的神态，而真正的问题则藏在了眼神中。
她看向儿子的眼神分明在说，老妈可不会用腔镜做手术啊。
张祎挤了下眼皮，同样以眼神回复老妈，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
第034章 果然是个天才
邝慧瑾读懂了儿子的眼神，不由惊出了半身冷汗。
刚要开口问点什么，却又忽地闭上了嘴巴，当着病人的面，有些话真不便说出口。
掏出钱夹，抽出两张百元钞，往儿子手中一塞，连推带踢将张祎赶出了诊室。
转过头来刚想对那患者说声不好意思，就听到这位舞蹈老师开口说道：“求您了，邝主任，您就收下我吧。”
邝慧瑾如实回答道：“刚才你都听到了，我们医院还没引进可以用来手术的宫腔镜，用腹腔镜替代的话，理论上倒是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
舞蹈老师急切抢道：“我相信您一定能想到解决办法。”
当下这年代，电脑尚未普及，上网冲浪还是一件奢靡消费，度娘更未现身，人们对医学知识的了解相当匮乏。
用专业术语来表诉，那就是医从性非常之高，病人只要认准了某个医生，基本上就会把自己的生命交给那位医生。
邝慧瑾拗不过舞蹈老师的这份信任和执着，同时坚信自家儿子不会骗她害她，于是，稍带犹豫的给这位舞蹈老师开了住院单。
……
张祎找老妈讨钱是想请王鹏吃饭喝酒。
只是动动嘴皮就赚了人家一套八千块组装机，心里面多少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另一点，王鹏才刚尝到甜头就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凭这就可以断言，此人可深交。所以，请他吃个饭喝个酒完全有必要。
五点差一刻。
王鹏带着他店里的一伙计打了辆面的，为张祎送来了刚组装好的电脑。
一见面，王鹏便难掩激动地向张祎炫耀道：“你知道下午我又卖出了几台么？”
话音未落，四根手指已然晃悠在了张祎的眼前。
接着纵声大笑。
“今一天的销售额都赶上我之前一个礼拜的了，哦不，今天还没过完，等下了班，还会有个客流小高峰……”
小伙计主动抱上了最沉的显示器，张祎弯下腰准备去拎电脑机箱，却被王鹏一把拦住。
“你教我的，要跟竞争对手拼服务，怎么好让你这个客户亲自动手呢？我来！”
不由分说，王鹏抱起机箱，走在了最前面。
进了家，安装好了电脑，王鹏就要告辞，张祎挽留道：“来都来了，吃点饭喝点酒再回去呗。”
王鹏头也不回，甩下一句话后，径直出门下楼。
“你可别耽误我挣钱，咱兄弟今后有的是机会……”
送走王鹏，关上家门，张祎坐到了电脑前。王鹏的服务很贴心，配机赠送了三张游戏光盘。
随手翻看了一下，张祎立马被其中一张给吸引住了。
红警！
读研时他玩过，只可惜学业太重，只玩过两次但都未能通关。听说二十年后出了手游版，只可惜那时的张祎更没空玩游戏。
打开包装，取出光盘，放入电脑光驱……
张祎随即沉浸在游戏之中，就连老妈用钥匙开门的动静都没听到。
邝慧瑾一打开家门，就听到了儿子房间中的动静，放下包，再换上鞋，蹑手蹑脚来到儿子房间门前，侧耳一听，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全是英文。
儿子是真用功啊，怪不得英语说得那么好……邝慧瑾再蹑手蹑脚回到沙发上坐下，怕影响到儿子的学习，连电视机都没敢开。
终于通关了一局，看了下时间，新闻联播已到了尾声。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两声，张祎这才感觉到确实有些饿了。
一出房间，刚好被老妈逮了个正着。
“儿子，你不是说要出去吗？怎么躲在房间里学起英语来了？”
张祎开了冰箱门，找了块蛋糕勉强充饥，同时得瑟道：“就我那英语水平还用再学吗？我刚才是在打游戏呢。”
邝慧瑾连忙起身，去了张祎的房间，刚进门便惊呼起来：“哇，新电脑！儿子，是你老爸给你买的？”
张祎哼笑应道：“就我老爸那副抠门样，他舍得掏钱给我买电脑？这电脑是我一个同学送的，他在海云大厦开公司，我帮了他点小忙。”
帮了点小忙人家就送你一台电脑了？
邝慧瑾倒是没有怀疑张祎的说词，而是认定自家儿子帮同学的这个忙肯定不小。
由此，邝慧瑾想起了下午在门诊的一幕。
“儿子，你下午说用腹腔镜代替宫腔镜的事，是认真的吗？”
张祎再度开了冰箱，拿了包酸奶，一边喝着，一边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用眼神告诉老妈，说你可以教我做宫腔镜，也是真的？”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医疗手术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虚假。”
邝慧瑾恍惚了下，又要开口，却被张祎一个手势给堵住。
“别问，问就是做梦梦到了一个白胡子小老头，我这些能耐，全都是他教的。”
张祎早就料到，他冒泡太快太猛，迟早会遭到老妈的严重怀疑。
说实话，他也不想逞能，实习生一分钱工资都没得，逞再大再多的能，也无法转化成经济效益。
他只是看不得老妈受难为。
邝慧瑾乐道：“这东土大唐的神仙也懂西医？也会开刀？”
张祎一本正经道：“谁告诉你白胡子小老头就一定是东土大唐的神仙了？他姓耶，叫耶和华，不行啊？”
这套说词无非是调侃，肯定打消不掉老妈的疑问。张祎喝着酸奶，坐到了老妈身边，认真且严肃道：
“跟你说实话吧，老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一天，我再看手术图谱时，觉得那不是个平面图，而是一幅幅立体图，并且每张图都在动，跟真实手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起初，我感觉自己是在旁观手术，再后来，就感觉自己是在主刀手术，一直到那天我再也忍不住，向肝胆外科的郭老二讨要了一台阑尾切除术的主刀机会，结果……”
张祎将喝净的酸奶袋丢进了垃圾桶。
“结果你都看到喽，只要我多看几遍手术图谱，那手术就能做的很熟练。”
邝慧瑾就像是小时候听妈妈讲神话故事一般，好奇，憧憬，但坚信神仙老爷爷一定存在。
呼——
儿子果然是个天才。
第035章 谆谆告诫
腹腔镜归肝胆外科所有，想使用必须征得秦槐奎的同意。
邝慧瑾不想乞求秦槐奎，于是便把这个病例，以及计划中的手术方案，口头汇报给了分管外科的副院长张宇琦。
张宇琦听到用腹腔镜替代宫腔镜的创造性想法时，不禁锁起了眉头盯向了邝慧瑾。
“你确定这个法子行得通？”
邝慧瑾反盯张宇琦，如实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我家儿子说行，所以我认为一定行。”
提到了张祎，张宇琦顿时没了气势。
那小子背靠贝勒医学院这棵参天大树，有权保持沉默，可一旦开口，便极有可能代表着医疗殿堂的经典理论。
“我家儿子说，宫腔镜是由腹腔镜发展而来，虽然做了些调整，但基本构造和功能相差不多……”
张宇琦打断了邝慧瑾的补充陈述：“我只担心一点，邝主任，咱们妇产科没有宫腔镜手术的经验，若是秦老虾不愿意协助你，那这事又该如何解决呢？”
邝慧瑾淡然一笑，应道：
“我只打算借他的器械一用，并没有打算找他帮忙手术。”
张宇琦似乎明白了，手指在半空中虚点了几下，同时笑道：“还是因为你家儿子？”
邝慧瑾得意点头。
张宇琦对张祎的疑问并不比邝慧瑾少，贝勒医学院虽然贵为医学界的象牙塔尖，但骆嘉伟即便动用他所有资源，也无法培养一个医学全才出来。
不过，张宇琦有一样过人之处，从来不主动打听别人的秘密，对任何事情，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张祎这小子很神奇，那就充分利用他的神奇，为医院也好，为他张宇琦自己也罢，总之是没有必要去追究人家为什么如此神奇。
“那行吧，我待会就去找秦主任，让他给你腾个半天时间。”
刚把邝慧瑾送出门，张宇琦反手就往妇产科打了个电话，把张祎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老妈刚来过，说是打算用腹腔镜替代宫腔镜，为一子宫肌瘤患者实施微创手术……”
张祎点着头反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张宇琦点了支烟，很是惬意冒了两口。
“问题倒是没有，可你老妈不肯开口向秦主任求借腹腔镜，把难题推给了我……”
张祎及时送上彩虹屁：“这是邝主任对张副院长的信任！下面医生们都说，所有院领导中，张副院长是最能为临床科室考虑问题排忧解难的好领导。”
张宇琦露出满意的笑容，乐呵呵道：“问题是我这边事太多，秦主任又行影不定，借腹腔镜这种事在电话中又说不清，所以呢……”
张祎抢着接话道：“所以就打算派我去肝胆外科埋伏起来，一旦发现秦大主任的行踪，便立刻向您汇报。”
张宇琦大笑。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在为老妈做事……颇能理解张副院长难处的张祎，必须欣然领命。
……
冯虎也算是上面有人。
本该去耳鼻喉科实习的他，却破例继续留在了肝胆外。
两周前，竞争对手张祎创下了七分半的阑尾切除术最快记录，受到了刺激的冯虎，练起手术基本功来，更加刻苦。
只要有片刻空闲，便会掏出从手术室讨要来的废旧缝合线，拴在椅背上练习打结。
然而，越是刻苦练习，越是手感下滑。
还特别容易分神。
尤其是上了手术台，总觉得那张祎在背后瞅着他，翘着嘴角嘲讽他，说他之所以能赢下他们两个的竞争，全是家里的姐姐用终身大事换来的。
没错，就在大前天，秦主任已经向他父亲提起了两家联姻的事，而他父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冯虎就手感下滑一事请教过郭住院总，郭总给他画了道震荡上行的曲线，并告诉他任何一个外科医生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状态下滑是常有的事，关键要调整好心态。
冯虎听过之后，练起打结，更加用功。
正埋头苦练，忽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冯虎急忙转头看去，心情瞬间烦乱起来。
草泥马，墨菲定律还真是灵验，越是不想见到谁就越是要见到他。
“哟，这不是虎哥嘛……”
张祎顺手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到了冯虎的身旁，看似无心，却是有意堵住了冯虎的去路。
“虎哥，别来无恙乎？”
看着张祎那张阳光灿烂的嬉皮笑脸，冯虎心里的阴云更为密布。
不光惹不起，还特么躲不起。
若非重活一世，到此时，张祎和冯虎的矛盾跟本算不上多大点事。竞争嘛，总是有赢就有输，胜之不武也好，委屈惜败也罢，不过是人生漫长道路上的一个小水坑。
迈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在上一个人生剧本中，这位二马虎对张祎的伤害却是不清。
一个是在同学中散布谣言，说他张祎不单输在了手术灵气上，更是输在了医德人品上，仗着老妈是妇产科的主任，在妇产科实习时，竟然向病人讨要红包。
二一个，说张祎之所以能考上研究生，那是他老妈花了大钱疏通了省医关系。
而那时，张祎人在省城，很少回彭州，跟同学也几乎没什么联系。
直到博士毕业，张祎杀回彭医附院，才‘惊喜’发现，他在同学们的心目中，已然同卑鄙二字画上了等号。
不过，张祎却始终认为二马虎的本性还算不错，除了造他张祎的谣诋他张祎的毁，对其他同学以及同事都是相当本分讲究。
尤其是口罩事件爆发时，这哥们在全医院范围内第一个报名参加了援鄂医疗队。
“外科结不是你的这样打滴……”
张祎强行从冯虎的手上抢下线头。
“看好了，我来给你做个示范。”
只见那张祎双手上下翻舞，眨眼间，十多个标标准准的外科结出现在了冯虎的视线中。
冯虎亚麻呆住。
怪不得这厮能破了秦主任的阑尾手术最快记录，就他这打结手法和手速，让自己再练上个十年也难以赶超。
张祎将线头还给了冯虎，随后拍了拍冯虎的肩，谆谆告诫道：“别再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没听过那句话么，在天赋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
得亏年轻，要不然，二马虎绝对会因为这句话当场脑出血。
第036章 科内讲座
秦槐奎下了手术台，刚回到科里，还没来得及点上支香烟，便被张宇琦堵在了病区门口。
一边往主任办公室走，一边听着张副院长的诉求，秦槐奎的表情始终古井不波。
“邝主任说的对……”
秦槐奎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走出评论：
“宫腔镜是在腹腔镜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除了入路不一样，其他方面相差无几，把腹腔镜当做宫腔镜使用并非妄谈。”
进了办公室，接下张宇琦递上来的香烟，秦槐奎点上了火，接道：
“腹腔镜虽然是我肝胆外科的专用手术器械，但同时也是医院的财产，我秦槐奎无权霸占，不过，使用时间上不能耽误我科的手术。”
张宇琦点头称是。
翻看了下桌上台历，秦槐奎再道：
“嗯，明天下午我科里没安排腹腔镜手术，如果妇产科那边来得及，那就定下来好了，如果来不及……那就只能等到下个礼拜再说了。”
这番回应，看似大度，实则包藏祸心。
明天，也就是礼拜三。
因为下午四点半要召开市肝胆外学会的研讨会，所以科里才没安排手术。
而几位有资格有水平的主任副主任医师，全都要去中山宾馆参加会议。
也就是说，如果妇产科的邝主任不幸晾在了手术台上，不可能得到他肝胆外科的协助。
张宇琦当即给妇产科打去了电话，找到邝慧瑾，把秦槐奎的答复转述给了她。
邝慧瑾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回到了办公室，张宇琦呼啦一下犯过醒来。
妇产科的这台以腹腔镜替代宫腔镜的手术，邝主任没做过，估计多半要找张祎帮忙。
至于张祎怎么就把宫腔镜手术给学会了，张宇琦无暇顾及，他之所想，唯有当日下午的批斗会。
若是那张祎耽误在了手术台上，只凭他一人，绝无把握将这批斗会转变成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学术推广会。
一边懊丧的拍着脑门，一边赶紧抓起电话，拨打了张祎的手机。
铃响，却无人接听。
张宇琦挂了电话，准备打往妇产科，刚按下第一个号码，便响起了敲门声。
没等张宇琦做出回应，敲门人已然推开了房门。
“张叔，你找我？”
张宇琦连忙招手。
“手机电话费很贵的……”
张祎哀声叹气进了屋。
他刚查了下话费，短短一个多礼拜，居然用掉了将近两百块。
没打几个电话呀？
张祎努力思索，终于想起当时的手机话费采取的是双向收费，打出和接听都要花钱。
顿时，拿出手机拨开翻盖的姿势一点也不香了。
“我怕是做错了一件事……”
张宇琦点了支烟，端着茶杯坐到了张祎身旁。
“秦主任把明天下午腹腔镜的使用权让给了你老妈，你老妈想都没想一下就答应了，我这边也把明天下午的会给忘记了……”
张祎翻了下眼皮，很是不解。
“那会不是四点半才开始吗？跟手术不冲突啊！”
张宇琦明显一愣。
怎么不冲突呢？
手术室护士和麻醉师又不是铁打的，中午肯定要吃饭休息，下午两点半上班，能准时开始这台手术已经很不错了。
术前准备怎么着也得半个小时，再留半小时换衣服赶路的时间，你三点整开始动刀，一个小时就能完工了？
张祎冲着掰着手指哔哔叨叨计算时间的张宇琦摇了摇头。
张宇琦应以一声苦叹。
那张祎却突然笑了。
“张叔，我摇头的意思是说，那台手术用不了一个小时，最多最多，也就半个小时。”
“咳咳咳。”刚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的张宇琦，一不小心被呛到了。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张祎以腹腔镜替代宫腔镜实施子宫肌瘤摘除术做的不多，也就六七十例。
最初几例，因为手生而谨慎，确实需要个把小时，但熟悉之后，放开了手脚，用时则越来越短，最快一例，仅用了十来分钟。
那是他晋升副主任医师的第二年，去了最西边的喀什支援，当地医院刚接收了一套捐赠腹腔镜。于是，他和另外一名援疆医生利用这套腹腔镜，把能开展的微创手术全都开展了起来。
当地人口虽然不多，可子宫肌瘤却是高发，听说这家医院可以不拉大刀摘除瘤子，患者自然是纷沓而来。
“你确定半小时内可以解决战斗？”止住了咳嗽的张宇琦却没能止住心中的震惊。
腹腔镜那玩意他尝试过，操作起来别扭得很，单是将胆囊从肝脏上剥离下来，就得用掉个把小时。
而胆囊只是经胆囊床跟肝脏相连，可子宫肌瘤却是整体包埋于宫壁中。
半个小时，怎么可能？！
张祎没作答，只是抛给了张宇琦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然后起身道：“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张叔你明天下午在办公室等着就是，四点钟咱们准时出发。”
……
资讯不发达，且因业务繁重，妇产科的医生们难有时间去检索阅览专科文献。对妇产专业前沿医疗技术的了解，大多通过国内各种学术会议。
或是通过药代器械代带来一些国际最新进展。
而宫腔镜只是于近两年才将将兴起，国内市场上仅有三家器械商，这三家器械商的器械代表，忙活帝都魔都粤州这些发达地区的大医院都忙活不过来，怎可能把精力放在彭州这种三线城市。
因而，宫腔镜手术的概念一经提出，立马在科里形成了轰动。
不用在患者肚皮上拉口子，只需要将器械通过荫道送入宫腔，便可摘除掉肌瘤，如此神奇的术式，又怎能不引发这些女性医生们的好奇。
于是，一致要求邝大主任挤出时间，给她们讲讲这个神奇的宫腔镜。
邝慧瑾虽一脸淡定，但满心尽是惆怅。
本主任哪懂什么宫腔镜啊？
臭儿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快回来给老妈解围呀！
“嗯……时间不早了，马上就中午了，这样吧，你们先去吃午饭，等下午一上班，我就组织个科内讲座，跟你们分享一下宫腔镜手术。”
待众医生散去，邝慧瑾赶紧向科里其他实习生打探起张祎的去向。
第037章 这生意必须干
邝慧瑾没问到张祎的去向，正失望焦急时，却见到儿子晃悠归来。
急忙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将其拖去了主任办公室。
“下午有个科内讲座，由你来给大家讲讲宫腔镜……”
张祎畅快点头，但同时伸出拇食中三指，在邝慧瑾的眼前搓悠起来。
“要多少？”邝慧瑾面有愠色，口带嗔意。
张祎只是笑，把手型变成了叉开五指的巴掌。
“太贵！最多给你三百块。”
老妈不会砍价，其实一百块就够了……张祎赔着笑，将巴掌伸向了邝大主任。
邝慧瑾一巴掌扇了过去。
“讲完了再付钱。”
……
听闻妇产科有科内讲座，内容还是最先进的宫腔镜手术，十好几对妇产专业有意向的实习生蜂蛹而来，将原本就略显逼仄的医生办公室堵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便有吴蓉何霞这对好学蜜。
两点二十五。
邝慧瑾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然后请出了这场讲座的主讲师。
吴蓉当场愣住。
怎么会是他？
同为实习生，他有什么资格走上讲台给我们授课？
讲课对张祎来说不要太简单，莫说只是个几十人听课的科内讲座，就算是医学院几个班合在一起的大课堂，他也是信手拈来，从不需要备课。
“宫腔镜起源于腹腔镜，主要由三部分构成……”
张祎边讲边在白板上画出了宫腔镜的示意图。
“手术时，先将镜头自患者荫道送入宫腔，获得术野图像……”
讲到了手术操作，张祎又在白板上画下了女性会阴部位的示意图。
妇产科的女医生们倒是没什么异常反应，她们几乎天天同这种示意图打交道，画得像不像并不重要，只要能看得懂就行。
至于是谁画出的这张图也不重要，学术是纯洁的，容不得半点龌蹉思想。
但对一帮实习生来说，却是不由得激荡起了内心的波澜。
男实习生在想，这张祎图画的怎么那么逼真呢？平时一定没少看龙虎报。嗯，等讲座结束，必须找他去借。
女实习生则不免有些慌乱，就好像自己的私处被那讲台上的主讲人偷看过了一般。
反应最为强烈的，当属吴蓉。
脸颊已然滚烫，不得已只能双臂环绕把头埋了进去，心里面就像是钻进去了一只兔子，扑腾起来愈发剧烈。
呼吸也不怎么顺畅，感觉有些缺氧，控制不住地想大口喘气。
更要命的是……
唉，不可说，万万不可说，真是羞死个人了。
一旁，何霞的反应也不小。
趁着好学蜜埋下了头，她看向讲台的目光竟然有些痴痴的样子，两朵红晕悄然爬上了腮颧，心思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张祎稳如老狗，即便不算上读研攻博的六年，他也有着二十年的从医经验，对医学和生活自然能够分得清楚。
“腔镜手术有两个难点，一是无法直视术野，需要通过显示器来呈现术野图像，这一点，需要慢慢适应……”
张祎向前排医生要了一张纸，卷成一根细棍，用来当做宫腔镜器械。
“第二个难点，则是器械操作时的镜像效应……”
张祎以左手拇食二指扣成圈状，将细纸棍穿入指圈，比划起所谓的器械操作镜像效应。
大多医生听看得明白，纷纷点头，少数医生还糊里糊涂，在下边交头接耳。
课讲的差不多了，张祎没忘了吹捧老妈两句：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以上便是邝主任在家里给我灌输的宫腔镜手术知识，若是讲的不好，只能怪我在家里没用心听。”
满屋医生报以热烈掌声。
邝慧瑾嗔怪了儿子一眼，满心欢喜地将张祎替换下来。
“明天下午，咱们科实施第一台宫腔镜手术，有兴趣的可以进手术室观摩，人数不宜太多，最好控制在十人以内……”
一瞬间，连同数名实习生，二十余只手已经挥舞在了半空中。
邝慧瑾既喜且忧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容不下这么多人的，这样吧，科里医生这边，主治以上才能进手术室观摩，实习生嘛……”
邝大主任将目光定格在了高举右手一脸尽是期盼的何霞身上。
何霞立志要做一名妇产科医生，在这边实习时，表现非常优异，颇得邝慧瑾的喜欢。
“小何，就由你来代表实习生好了。”
何霞激动的差点就要振臂高呼，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身旁那一眼哀怨的好学蜜。
讲座结束。
医生实习生速度散去。
唯有吴蓉呆坐在座位上，任由何霞不断催促，就是不愿动弹一下。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其中的苦楚，难以说出口。
……
尾随邝主任身后，准备讨要工钱的张祎，刚跟进主任办公室，怀中手机便振动起来。
办公室并不嘈杂，如此动静，岂能瞒得过邝大主任的一双耳朵。
“你什么时候有的手机？又是帮了哪个同学的小忙？”
邝慧瑾难掩心中疑虑。
当妈的不怕儿子没本事，就怕儿子走错了路。
张祎可不敢说实话，要是被老妈知道了真相，非得逼着他把手机还给杨老板，搞不好屁股还得开朵花。
“张副院长亲手相送，怎么了，老妈，有问题么？”
张宇琦送的……张宇琦为什么要送儿子一部手机……哦，对了，儿子搞的干细胞项目可以帮他弯道超车秦槐奎……
嗯，那没事了。
邝慧瑾摆了摆手：“滚吧，别跟只苍蝇似的，讲课费等回了家再给你。”
“苍蝇不叮那什么……”张祎小声嘟囔了一声，转身出门接电话。
电话是叶宇打来的，此刻已经挂掉了，反正接打都收费，张祎毫不犹豫反拨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叶宇迫不及待道：“祎子，我想好了，你昨天说的那生意，必须干！干了或许成不了，但要是因为担心失败而退缩，我叶宇特么得后悔一辈子。”
张祎笑了。
就知道叶子这兄弟是个不安分的主，就好比狗狗经不起骨头的诱惑一样，叶子这兄弟也绝对经不住赚大钱的勾引。
“那你等着哈，我明天忙完两件小事，后天就去省城同你汇合，咱们一块去趟魔都。”
第038章 六月天见鹅毛雪
罹患子宫肌瘤的舞蹈老师名叫胡珊珊，芳年二十四，前年才从帝都舞蹈学院毕业。
胡珊珊原本家境殷实，父亲是隔壁港城市港口区的副区长，母亲在港务局也是个中层干部，哪知道在她读大二那年，父母双双出了事。
好在毕业分配不需要政审，胡珊珊这才得以来到彭城少年宫当了一名舞蹈老师。
手术前，病人必须禁食禁水十个小时以上，安排在上午进行手术的病人问题不算太大，可对下午手术的胡珊珊来说，却是甚为煎熬。
从昨晚十点开始，到眼下的中午十二点多，十四个小时了，她一口没吃，滴水未进。
肚子饿得发慌，嘴唇干得起皮。
实在挺不住了，胡珊珊去到护士站央求道：“护士小姐，我能喝口水吗？就一口，一小口。”
护士站值班护士冷冷回道：“你要是不打算做手术了，那你就喝，喝多少都没人管你。”
听到护士冷冰冰的没人管你四个字，胡珊珊的双眸瞬间噙满了泪水。
恰在这时，刚在外面吃了午饭的张祎回到了妇产科，来护士站只想洗个手的他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气从丹田生。
特么什么服务态度？
这要是搁在了二十年后，一准一个医疗投诉，搞不好还会演变成一场医疗纠纷。
“手术前必须禁食禁水，这不是为难你，而是为了你的手术安全做出的要求……”
张祎暖暖一笑，耐心解释，同时从治疗车上拿出两根棉签，递给了胡珊珊。
“你嘴唇干得厉害是么？回病房拿棉签沾点温开水湿湿嘴唇，再坚持不到两小时就到手术时间了，我保证，你今晚上就能吃东西。”
胡珊珊记得这位年轻男医生，昨天下午在门诊见过，晓得他是邝主任的儿子。
此刻，张祎的笑容犹如春天一般温暖，说话的口吻更是温柔如初秋的微风。然而，胡珊珊对这位公子哥医生却是并无好感。
只因，看向她的那一双深邃眼眸中，隐隐藏着一个大写的色字。
跟少年宫的肖主任看她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谢谢！”
胡珊珊低着头接过棉签，匆匆回了病房。
……
手术室的蔡护士长听说百年难得一遇的外科天才下午要亲自操刀一台妇产科手术，心情立马不再平静。
她已经错过那天才的两次精彩表演，事不过三，这第三次她必须亲眼见证。
因而，下午这台手术，蔡护士长决定亲自担任手术巡回护士。
差十分钟到两点，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四十分钟，但手术室接病人的推车已经来到了妇产科。
同时，邝主任也得到了通知，说手术将提前到下午两点钟开始。
无他，只因蔡护士长有些等不及了。
这使得邝慧瑾颇有些错乱。
她就在办公室，说上手术就立马能上，儿子在家午觉，一个电话打过去，五分钟内就能赶到手术室。
有值班医生在，手术二助也好解决。
但问题是，她答应了科里主治以上医生可以观摩，而此时她们却不在班上，总不能一个个打电话去紧急通知吧。
而那蔡护士长在附院外科片中又是个德道望重的存在，临近退休的她在手术室工作了三十七年，哪一个外科医生没得到过蔡护士长的照顾和恩泽？
权衡利弊，邝慧瑾最终选择了依从蔡护士长的决定。
接到老妈的电话通知，张祎火速赶到了手术室。
这时间提前的挺好。
做人要低调，弄一帮围观者并非张祎情愿。再说了，在一大帮女医生的注视下，经患者荫道行手术，多多少少都有点让他这个处子有些不太舒服。
尤其是，观摩者中还有个同学何霞。
……
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七八分钟，何霞便兴致冲冲赶到了妇产科。
科里很安静，一名主治医从更衣室急匆走出，连何霞的问好都好像没听到，一转眼便消失在了病区门口。
一打听，何霞才知道说好的下午两点半开始的宫腔镜手术，竟然提前了半个小时。
跟刚才那位主治医一样，何霞也急忙奔向了手术室。
进手术室倒是没费什么周折，往日总有个护士守在门口，今天也不见了人影。
只是这手术室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怎么那么闹腾呢？
仔细辨听，何霞心中顿时哇凉。
手术做完了。
有幸见证这台手术的人正在热切讨论。
说什么肝胆外科那帮医生，但凡有张祎一半的能耐，拿腹腔镜切个胆囊，也不至于要用个把小时。
张祎……
真的那么神奇吗？
听到过秦老虾绰号的何霞，此刻心中泛起了一个新绰号：吴小虾。
没错，好学蜜吴蓉确实眼瞎。
……
张宇琦在办公室踏踏实实睡了个午觉，下午的学会会议，必将有一番唇枪舌战，必须养精蓄锐，做好充分准备。
两点二十，闹铃响起。
张宇琦洗了把脸，再点了支烟，正想泡杯茶时，心弦忽地被拨动了一下。
张祎那小子，四点钟之前能结束手术吗？
不放心啊！
于是，张宇琦穿上了白大褂，出了办公室，向手术室赶去。
最多也就十分钟。
张宇琦进到了手术室。
跟实习生何霞几乎是前后脚，所以有着同样的感受。
手术室的气氛不对劲！
仗着自己副院长的身份，张宇琦违规操作，连手术室衣裤都没更换，便直接闯进了第二道门。
迎面，手术室护工推着推车出了手术间，推车后，跟着邝慧瑾和蔡护士长。
“什么？手术做完了？”
张宇琦不自觉地惊呼起来，其惊讶程度，堪比六月天见鹅毛雪。
邝慧瑾跟张宇琦打了声招呼便跟着病人推车出了手术室，蔡护士长却笑盈盈留在了张宇琦面前，同时不无感慨对张宇琦道：“秦老虾这个绰号起得好，起得对，依我看啊，他不光眼瞎，心也瞎！”
张宇琦可不敢随意附和这种评价，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装作糊涂问道：“蔡大姐，此话怎讲？”
蔡护士长愤懑不平道：“我在手术室干了三十七年，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本事，我不敢说一眼就能看个准，但也差不多是个八九不离十，单说这手术天赋，张祎这小伙子能甩秦槐奎十条街！”
不屑一哼后，蔡护士长接着说道：“照我说呀，那个秦槐奎一定是嫉妒张祎这小伙子的手术天赋，才使手段把人家干外科的大门给关了。”
第039章 真是个老滑头
满医院，也就这位蔡护士长敢如此臭骂秦槐奎，不单背着他敢骂，当着面同样敢骂。
秦槐奎挨了骂，还只能赔笑脸，从来不敢跟蔡护士长反犟一句。
倒不是什么卤水点豆腐巴掌打屁股一物降一物，而是蔡护士长性格彪悍，为人却相当正直，且业务方面又是手术室的定海神针，任谁拿她都是丁点办法也没得。
张宇琦面上古井不波，但心里面却乐到了不行。以蔡大姐的性格，背后骂过的话，一定会找机会当面再重骂一遍。
可惜的是，他现如今已经基本上告别了手术台，没机会亲眼看到蔡大姐当面叱骂秦老虾。
“宇琦啊，你是蔡大姐看着成长起来的，蔡大姐求你件事，好不？”骂完秦槐奎，蔡护士长换了一副面容。
张宇琦痛快应道：“大姐您说，只要我张宇琦能办得到，就绝不推辞。”
蔡护士长叹了口气，道：“手术中，我跟张祎聊了两句，他说他今后不打算干外科，小邝的态度也很含糊，但能看得出来，她是打算尊重儿子的意见……”
张宇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情。
“宇琦啊，张祎这小伙子是不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蔡大姐不敢说，但我在咱医院手术室这么多年，敢说我见过的这几百号外科医生中，没一个人能赶得上小张祎的后脚跟……”
张宇琦继续点头，此话一点不虚。张祎这小子以腹腔镜替代宫腔镜，不过半个小时便拿下一台子宫肌瘤摘除术，即便是附院外科片扛纛者秦槐奎，恐怕也没得这般水平。
“你得想办法把小张祎的那根拧筋给转过来，他要是真不干外科了，那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损失，而是咱全医院的损失，我敢跟你保证，最多十年，小张祎的成就一定能赶超秦槐奎。”
这话……张宇琦不愿点头了。
赶超秦槐奎的成就，那是他张宇琦的目标，至于神奇小子张祎嘛，秦槐奎根本不配拿来与之相提并论。
“蔡大姐，你的话我记下了，但小弟能力有限，不敢拍胸脯跟你做保证一定能把张祎给劝说回来，但小弟可以承诺，一定会倾尽全力。”
张宇琦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
他才不会脱裤子放屁去做那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再说了，把张祎那小子摁在外科医生岗位上就实现医院利益最大化了吗？
显然不是。
扶持张祎把干细胞项目做成功，那才是！
……
中山宾馆。
和科里几位骨干一起吃过了午饭，秦槐奎开了个房间，几个人打起了八十分。
秦大主任的牌技很臭，根本不会记牌，但就是手气好，大小王围着他打转，怎么赶都赶不走。
好兆头！
以往打牌时可没有今天这手气，说明了什么？
说明老天爷都在眷顾他。
所以，下午会议的目标，一定能顺利实现。
赢了一局，秦槐奎意犹未尽，打算再来一局。这时，郭克远过来汇报说，四院肝胆外的江来主任到了，在楼下大堂等着秦主任呢。
四院又名中心医院，综合实力不比附院差多少。尤其是肝胆外科，江来主任除了没开展肝移植业务外，其他方面甚至要略强于秦槐奎。
因而，江来主任的到来，秦槐奎不敢怠慢。不单是出于尊重，更是因为他还委托了江来主任一件小事。
江来比秦槐奎小了一岁，去年过完了五十大寿。单看体型，这位江主任可不像是个外科专家，一百七十五厘米不到的身高，却有着超过一百七十五斤的体重。
尤其是一张大肚子最为显眼，跟人握手时往往是手未到肚子先到。
秦槐奎赶到楼下大堂时，江来正坐在角落里喝茶，见到秦槐奎出现在楼梯口，连忙放下茶杯，起身相迎。
二位巨擘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相互吹捧。
吹捧个差不多，二人来到江来刚才的座位上，江来端起茶壶，亲自为秦槐奎斟了盏茶。
“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
江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端起自己的茶盏，呷了一口。
“我师弟有个同学刚好就在芝加哥医学院，据他所说，芝加哥医学院确实有个丹尼尔教授，不过呢，这位丹尼尔教授的学术主攻方向是微生物，而且，他从未来过华国。”
秦槐奎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淡然一笑，内心里却是欣喜若狂。
张宇琦请来医院的那位丹尼尔教授，居然是个假货！
单凭这一点，他就有把握逼停那个胡扯八道的干细胞项目。
“我过来，就是为了跟你汇报这事……实在是抱歉啊，秦主任，待会的会我是不能参加了，淮北那边，有台手术还在等着我呢。”
秦槐奎了解江来的性格，这位小老弟打年轻时就是一副与世无争人畜无害的个性，不愿掺合到他附院的内部斗争实属正常。
不过，江来为他提供的消息已是大功一件。秦槐奎含着感激之情，亲自恭送江来上车并驶离中山宾馆。
刚送走江来主任，就看到市立医院的贺廷山骑着辆金鸟助力车驶进了大门。
贺廷山三十岁冒头，刚升上主治没两年，但手术功底相当扎实，在彭州普外科界算得上后起之秀。
秦槐奎有意将其纳入麾下，将肝移植衣钵传承给他，贺廷山不敢不识抬举，投桃报李，同秦槐奎的关系走的相当密切。
“秦主任，你交给我的任务幸不辱命，我托我同学在漂亮国检索过了，有关干细胞的文献倒是不少，但没有一篇是关于治疗肝硬化的。”
秦槐奎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意志坚定，没掺合到那个胡搞的项目中去。
漂亮国都没人尝试过的事情，华国人怎么可能走在前面呢？
自主创新？
狗屁！
这个词听起来挺让人热血，可做起来往往是头破血流，一败涂地。
“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我们高主任让我跟您请个假，他昨晚吃坏了肚子，拉的不像话，所以今天是来不了了，不过，我们科几位副主任都会过来，估计这会儿已经出发了。”
秦槐奎暗骂一声，姓高的，你特么真是个老滑头！
第040章 你小子有种
四点半开会五点到。
五点半不晚听报告。
虽然秦槐奎挨家主任都打过了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要求大伙不要迟到，可眼看就要到了开会时间，会场中稀稀拉拉也就来了十多人。
其中一多半，还是他附院的嫡系部下。
平日里最不对付的市三院马祖泰反倒成了第一个到会的大牌专家，四院江来、市立医院高广亮两位科主任请假缺席，这位魔都小老头也就成了本次会议的二号人物。
秦槐奎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
将马主任请到隔壁接待室坐下，再吩咐郭老二拿上来两罐健力宝，亲自拉开罐环，并递到了马祖泰的手上。
简单寒暄了两句，秦槐奎直奔今日会议的主题：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学术这玩意，来不得半点虚假，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不瞒马主任说了，第一，我们附院张副院长为那干细胞项目请来的漂亮国专家是个假货，江主任替我打听过了，芝加哥医学院虽然真有个丹尼尔教授，可他的专业是微生物，跟干细胞扯不上关系，而且人家根本就没来过咱华国……”
马祖泰喝了口健力宝，并点了点头。
“其次，我托人在漂亮国检索了最近两年的文献，那边根本没有用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先例，马主任，你说我们附院非要上干细胞项目，这不是瞎搞胡闹嘛！”
马祖泰再次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附院是瞎搞也好，是胡闹也罢，马祖泰除了一丝暗喜，别无他感。
他那边仍旧是大普外体制，肝胆、胃肠、肛肠、血管，包括乳腺，都掌握在他马祖泰的手上。
而在科室发展方面上，他采取的是一招鲜模式，单一个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已经被他玩到了极致，方圆五百里，只要提到胆囊微创手术，那必须是他马祖泰。
胆囊结石胆囊炎，那可是个大病种，每到季节交替之时，他的病区必然会被挤爆。最猛的一个月，三院普外科实施了一百六十七台腹腔镜胆囊切除术。
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因而，对附院秦槐奎的肝移植业务，马祖泰的态度始终是不嫉妒不盲从。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市三院绝不会涉足只赚名不挣利的肝移植。
秦槐奎陪着马祖泰喝了口健力宝，接着愤懑道：“我之所以要组织这场会，就是要把家丑曝光在各位专家的眼皮下，让大伙来评一评，附院这种哗众取宠欺骗患者的行为究竟可取不可取。”
马祖泰心说，可取，当然可取，你附院闹腾的越离谱，我老马的心情就会越舒畅。
“这干细胞技术，会不会是欧洲那边或是小日子那边领先呢？”马祖泰善意提醒了一句。
当下时代，医学发展最为先进的国家当属漂亮国，但西欧和小日子也不差，某一细分领域领先于漂亮国也不是不可能。
秦槐奎尬笑两声，应道：“我们医院消化内科的王志良博士就是从大阪留学归来，而我……”
马祖泰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脑门，地球人都知道，秦大主任在慕尼黑镀金了两年，还上过当地的报媒，被誉为来自东方最古老大国的外科天才。
说曹操曹操到。
王志良在郭克远的引领下也进到了接待室。
秦槐奎为其介绍过三院马主任之后，王志良迫不及待打开了话匣子，主题当然只有一个，百般证明那干细胞项目就是个骗局。
……
张宇琦和张祎二十分钟前就来到了中山宾馆，但他并没急着赶去会场，而是带着张祎去了贵宾楼的休息室。
他家夫人方媛可是这中山宾馆的总经理，来到了这边，他理所当然要享受贵宾待遇。
贵宾楼休息室备有上好的茶和咖啡，以及各式水果点心。
叔侄俩喝起吃开，相当惬意。
“想好怎么对付秦老虾了吗？”
一个半小时前，从手术室出来，张宇琦便打定了主意，必须把张祎这个神奇小子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
利益捆绑肯定是不可或缺，但只靠利益，却捆绑不住像张祎这种奇才，还得再加上一个情感捆绑。
当领导的对下属再怎么厚待，或许能感动下属，但也达不到情感捆绑的境界。只有那种在同一战壕中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关系，才能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秦槐奎刚好给他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张祎吃了颗葡萄，耸了下肩，应道：“张叔老奸巨猾，我听您安排。”
看着那张祎在私下场合对自己越发肆无忌惮，张宇琦不觉得生气，反倒颇感欣慰。这意味着臭小子真没拿他当外人。
“秦老虾绕来绕去，绕不过学术二字，但他对间充质干细胞能说出来个一二三吗？所以啊，我推测他很有可能拿丹尼尔当做突破口。”
张祎点了点头，再咬了口蛋挞：“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丹尼尔是个假货，这一点随便一查便可得知，我相信秦老虾一定能查明真相，不过呢，这看似我的软肋，实则是我给他挖的一个坑……”
张宇琦端起茶杯，美美的喝了口茶水，随后笑道：
“只要他跳进去，主动权就会掌握在我手上。”
张祎钦佩看向张宇琦：“张叔英明，张叔老谋深算，那张叔就冲锋在前吧，我负责殿后。”
张宇琦随便捏了块水果塞进了嘴巴里，再哼笑两声，摇了下头。
“你啊，是当不了逍遥自在的缩头乌龟的……我估计啊，秦老虾还会有另一个突破口，文献！”
早在上个礼拜，张宇琦就曾要求张祎收集一下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相关文献，当时，张祎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没得。
张宇琦虽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但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会上若是没提到这事那就罢了，但万一真成了秦老虾的突破口，你小子必须给我挺身而出。”
张祎灿烂一笑，当即拍起了胸脯。
“放心吧，张叔，缺乏文献一事，看似我张祎的软肋，实则是我给秦老虾挖下的坑，只要他往里面跳，我一准将他给埋了。”
张宇琦先是愣愣看了张祎两眼，随即放声大笑。
这小子模仿起自己刚才的说话，简直是惟妙惟肖，只是态度更狠，居然要把堂堂秦大主任给埋了。
呵呵，你小子有种！
第041章 好手段，学到了
四点三刻，预定的参会人员到了八成，秦槐奎走上会议主持位，宣布会议开始。
先由科里的一位带组主任向大会做了肝移植最新进展及附院肝移植业务现况的报告。
随即，由另一位带组主任率先开炮，轰向了干细胞项目。
一时间，会议室中热闹非凡，参会者争抢发言，无一不是站在秦槐奎一边，集火抨击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凡人欲飞天。
坐在圆条形会议桌一侧，正对着秦槐奎的张宇琦，只是笑呵呵听着，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炮火覆盖之后，便是步兵突击。
王志良依照秦槐奎的安排，跳将出来：
“我是消化内科的医生，本不该参加肝胆外科的学术会议，不过呢，这场会议的主题病种是肝硬化，那么我想我多少还有些发言权……”
一通逼逼叨叨的开场白过后，王志良终于亮出了獠牙。
“不得不说，用干细胞来治疗肝硬化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阴阳了两句，王志良的两只眼眸忽地冒出两道精光，射向了张宇琦。
“可我搞不明白的是，张副院长为什么要用一个假货老外来糊弄我院各个临床科室？诸位，我已经亲自调查过了，芝加哥医学院根本没有一个主攻干细胞领域的丹尼尔教授！”
一言既出，会场顿时骚乱起来，近四十位参会者，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副院长带头作假，附院之风气，呜呼哀哉。
终于等来了开火还击的机会……张宇琦淡然一笑，没搭理王志良，而是看向了秦槐奎。
以目光要求会议主持人允许他发言。
秦槐奎于心中冷哼，像发言就发言呗，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如何狡辩。
张宇琦缓缓起身，先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呼出，目光于瞬间变得犀利，威严气场顿时散布至会场每一个角落。
偌大一间会议室立马安静了下来。
张宇琦双手撑住桌面，上身前倾，怒视着王志良，一字一顿道：
“你在私自调查我，是吗？你知不知道来医院的丹尼尔教授是钟院长的朋友？你懂不懂商业机密？你王志良有没有把医院的利益放在心上？”
一连串音调越发高亢的质问，使得王志良不由得打起了冷颤。
“没错，丹尼尔教授确实不是来自于芝加哥医学院，他的学术主攻方向也并非间充干，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请他来医院，本就是我同钟院长商议过后，放出来的一颗烟雾弹。”
看那王志良已是气焰全消，张宇琦先是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秦槐奎身上。
“肝移植的并非我附院一家医院在做，省城已有三家，江北人民医院也正在积极筹备，还有苏医附院，锡州一院，光是省内就不下七家医院……”
但见秦槐奎移开了目光，不愿同他对视，张宇琦也将头转向了他处。
“在这儿，我不想谈医疗市场的竞争问题，我只想跟诸位专家探讨一个社会矛盾。那么多肝功能失代偿的患者都需要做肝移植，可是，哪来那么多肝源呢？那些配型不成功得不到合适肝源的患者，难道就得放弃生存权力吗？”
张宇琦掷地有声的问话，使得会场中每一个参会专家哑口无言。
包括秦槐奎。
张宇琦再次看向秦槐奎，同时口吻一转，语重心长接道：
“我相信在坐各位在踏上从医这条道路时，都曾有过为人类健康事业而奋斗终身的誓言，正因如此，我和钟院长才商量着就算是冒天大的风险，也要上马干细胞项目，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坚守我们的初心，就为了那些配型不成功得不到合适肝源的患者，还能保持一份生的希望！”
说到这儿，张宇琦的双眸已是晶莹闪烁。
参会专家，尤其是之前跟风炮轰过干细胞的那些人，听了这番振聋发聩的讲话，一个个惭愧的低下了头。
秦槐奎也是心有触动，可他精心准备的这场战役既然开打了，又怎可能轻易认输。
于是，一个眼神抛给了角落中的贺廷山。
接到旨意，贺廷山立刻挺身而出。
“张副院长，听了您这番教诲，我深有感触，不过呢，为了初心也好，为了患者也好，我们做医生的首选要考虑的是医疗安全性，其次是有效性……”
铺垫完毕，贺廷山现出轻蔑一笑，接道：
“可是呢，我通过在漂亮国的同学，对欧美近两年的文献进行了检索，却没检索到一篇有关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报道，张副院长，漂亮国那边都没掌握的医疗技术，附院又是从哪边引进来的呢？”
张宇琦已然坐回到了座位上，呵呵一笑，冲着张祎使了个眼神。
小子，别特么看热闹了，该你上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张祎拿出手机，潇洒拨开翻盖：
“喂，你说什么？文献？玛德，你是不是瞎呀……”
贺廷山惊愕的差点掉了下巴，这种场合下，这小子怎么能爆粗口骂人呢？再看一眼，却只能将怒火咽到肚子里，人家在打电话呢，骂的是听电话的那个人。
一听到瞎这个字，秦槐奎心里咯噔了一下，严重怀疑这狗东西是在骂他，但就是拿不出证据。
张宇琦差点就表情管理失控，他是真没想到张祎这小子竟然如此流氓，借着打电话，一句话骂了两个人，而那两位挨了骂，却只能干窝火……好手段，学到了。
张祎骂完了人，收起了手机，冲那贺廷山抱歉一笑，问道：“请问您贵姓？”
这话问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听起来，总觉得自己又被冒犯了。贺廷山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正要回答，哪知人家根本不在乎，已然将目光投向了会议主持秦大主任。
“贺医生还年轻，没有过国外发表文章的经验，秦主任您不应该呀，您在德国留过学，理当懂得国外发表文章的规矩呀。”
秦槐奎心中不由一惊。
卧槽，这经验还真不多。
在德国的两年，华国医生根本没机会发表文章，回国后，也极少向国外期刊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