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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对,还是人家陆之善会说话,我们这叫疲兵之计!”

    “虽然还是感觉很猥琐……”

    “但是认输又不甘心——”

    “我们干了!”

    ·

    姬青桐坐在玉座上,正在阅读关于国士选的奏章,看到最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奏章递给旁边的陆雪袖:“冢宰也看看吧。”

    “是,陛下。”

    奏章是和白羽卫一起负责西陂治安的俞州军将军呈上来的,白羽卫谢沉峦被伏击淘汰后,俞州军的将军就非常小心地不被学子们逮住,熟料学子们竟然很快就换了战术,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不停地骚扰他们,他们晚上休息的时候,学子们就摸到他们的营帐外边敲敲打打,扰的他们不得安寝,上去揍吧,学子们骑着飞马,跑得飞快,不揍假装没听见吧,他们就趁机把守夜的小兵打一顿,在他们营帐里放把火,亦或者偷他们的衣服鞋子。

    总而言之,这些日子俞州军的将军没有一天能够睡得安稳,今日刚得了个空闲,就立刻痛哭流涕地写奏章,加急送来帝都,求陛下赶快想办法,让这群折腾人的小祖宗们放过他这把老骨头。

    陆雪袖看罢奏章,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随着奏章一起寄来的是司史官的手稿,详细记录了这几天学子们的各种活动。虽然司史官已经极力地替学子们遮掩,用了各种美化的言辞,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学子们这几日调皮捣蛋的程度,可谓缺德带冒烟了。

    姜瀛带人偷袭了白羽卫小队营地,淘汰了三个白羽卫,还牵走了士兵的飞马,扒了人家的盔甲。

    季沁则在俞州军小将军营地外叫嚣半天,士兵们刚要集结出来,她示意大家扭头就跑,自己趁士兵不备,绕到后边烧了人家的厨帐,害的上百人饿肚子,不得不暂时退出试炼。

    陆之善更为无赖猥琐,当士兵们知道他们雷声大雨点小,索性不再搭理他们的时候,他趁士兵睡觉的时候,待人偷了人家的衣服鞋子,烧个精光,第二天清早,西陂荒林边出现了数百赤条条的大汉,旁边的接应他们的俞州侯满脸苍凉,只想找个地缝扎进去。

    陆雪袖看到侄儿的名字,略微勾了勾唇角。

    她一直以为陆之善是个太过压抑的孩子,还思考过这样是不是对他的成长不太好,原来他骨子里还是有活泼的一面的。

    “俞州军将军这次彻底气坏了,要围剿学子们居住的山洞,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她说道。

    姬青桐笑了笑:“只怕也会扑个空。”

    陆雪袖笑道:“微臣也是这么认为。”

    这会儿俞州军集结着要围剿,白羽卫群龙无首,只能听俞州军将军指挥,而学子们正好趁机通过无人阻拦的漫长林区,直抵妖王老巢。

    学子们疲兵之计的真正目的,就在于此。

    姬青桐道:“国士选估计这几日就要结束了,冢宰替孤去一趟西陂城,嘉奖获胜者,顺便主持一下接下来的才子选。”

    “是,陛下。”陆雪袖躬身领命。

    姬青桐拿起司史官的记录,又看了一遍,连连摇头道:“司史官这是写了两份手稿吗?孤总觉得他给孤的这一份,和布告镜上的那一份,差别似乎有点大?”

    原本她是不会知道这种事情的,只是看明辨镜上凤岐学子们都在怒骂司史官,可是她看司史官的记录却并无不妥,这才意识估计他们看得是两份东西。

    底下的春官长不由得暗笑出声。

    姬青桐看他一眼,疑惑地询问。

    春官长躬身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司史官出身史学家族,当年曾在太学求学,是姬念夫人的学生,入五史府是家族任务,但是他这个人,却酷爱画画,最为仰慕圣手谭然。”

    “这与他写两份记录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他仰慕谭然许久,经常给谭然写信,谭然却从未搭理过他,有一天他突然自暴自弃,将谭然贬得一文不值,熟料她竟然亲自写信回复了,自此,司史官就在贬低谭然这条路上一跳道走到黑。只要与谭然有关的,不管怎样都要吹毛求疵贬低一番。您没发现,谭然的女儿是被他挑剔得最惨的一个吗?”

    姬青桐嘴角一抽。

    “所以这两份记录,其实陛下不必放在心上。您手上这一份,是司史官真正想写的,今后录入国士选档案。而布告镜上的那一份,只是他想吸引谭然注意的手段而已。”春官长边说边摇头。

    “孤明白了。”姬青桐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无奈地揉着额角,“但告诉司史官一声,还是要稍微节制一点的。”

    心疼妗妗,今早还看见她还在明辨镜上怀疑到底哪里做得还不够,总惹得司史官批判针对。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这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背锅。

    ·

    夜深雾重,学子们还在连夜跋涉,待终于走出了俞州军和白羽卫的地盘,他们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拧干净裤脚上的露水,轮流开始休息。

    “前边再走十里路,就是妖王老巢了。”演武堂的学子们看着手中记录的兽皮,皱眉说道。

    “我们得先偷偷打探一下情况。”

    “谁去?”季沁问道。

    赵筠举手示意季沁,然后系紧了身侧的长刀,翻身就上了身边一匹高大的飞马。季沁点点头,也上了她旁边一只飞马。

    “小筠,你真的要去吗?”一个模样文弱的太学学子突然上前两步,拽住了赵筠的飞马缰绳。

    赵筠冷着脸,嘲讽地问道:“我不去难道你去,你知道怎么骑飞马吗?”

    那太学学子脸色顿时一白,勉强将怒意压了下去:“那你注意安全。”

    赵筠不再说话,扯了扯缰绳,飞马立刻展开翅膀,翱翔着飞跃到茂密的林冠之上,季沁紧跟在她身后,问道:“那是谁?”

    “许弦。”赵筠僵硬地吐出一个名字。

    季沁立刻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赵筠的未婚夫,赵一鸣曾经跟她说话,他觉得这小伙子踏实可靠,想让女儿尽快成亲,最早是年底,最迟也是明年开春。也就是说若不是国士选,很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成亲了。

    季沁回头张望了一下,叹了口气:“你真要嫁他,你喜欢他吗?”

    “我爹说若是我不嫁,就同我脱离关系,让我去路边讨饭。”

    “你怕吗?”

    赵筠犹豫了片刻,目光坚定下来:“原来是怕的,生怕脱离了爹爹,我会活不下去,但是现在想想,却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回去就要解除婚约,我不喜欢的,谁也不能逼我。”

    “我帮你跟你爹谈一谈。”季沁说道,两人眼前已经逼近妖王老巢,立刻收声不再讲话,控制着飞马缓缓下落。

    妖王巢穴地处一片凹地中,按照演武堂的资料,这里边应该是有妖王一只,妖侯四只,其余妖兵数百,看样子,妖兵是白羽卫所扮,妖王和妖侯不知道是谁,既然谢沉峦已经被淘汰了,估计也可能是他手底下的某个小将军?

    两人低伏在深深的草丛里,胡乱地猜测着。

    “咦,天怎么突然黑了。”赵筠看着天空说道。

    季沁随意瞥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这哪里是天黑啊,这分明是真龙驾云降落的景象啊!黑云卷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青发姑娘,很快落在了巢穴入口,那姑娘五官精致漂亮,长着一头墨青色的海藻头发,眼角眉梢流露着些许拒人千里之外的端庄傲气,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入口两侧的“妖兵”冲她弯腰行礼,态度非常恭敬。

    季沁终于反应过来,她暗骂了一声,扯着赵筠就往林子里奔跑而去,骑着飞马快速离开。

    林中。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等待她俩归来,看见她们从飞马上下来,立刻将他们围住,眼巴巴地等待结果。

    “今年国士选可真是大手笔啊。”季沁感慨了一句。

    “怎么了?”

    “妖王……是敖苞夫子。”赵筠道。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凤岐生们已经一个个瘫软在地上,直呼要回家。

    用双珠龙王当妖王,考官们还是干脆给他们一个痛快吧,这还是试炼吗?实战也不能比这更刺激了!

    第58章 国士无双(九)

    敖苞进阶龙王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再加上凤岐书院刻意隐瞒,除了陛下和冢宰、六官,知道者无几,其他书院也只知道凤岐有个残废的独角龙女夫子,却并不知道这龙女的具体实力,现在看到一向乐观的凤岐学子,如今一个个痛哭流涕地闹着要退出,他们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

    “别拉着我,我不去,我死活都不去,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敖苞夫子揍敖饼,大块的假山直接一巴掌拍成粉末。”

    “我可没敖饼皮厚!”

    “她动个小手指头就能捏死我们了!”

    “不过既然是你们的夫子,说不定可以求她稍微放个水?”其他书院的学子提议道。

    楚红珠当即嗤笑出声:“我这样跟你们说吧,前段时间敖苞夫子回龙宫,所以我们年终的射御考试是根据平时表现给成绩的,季沁因为逃课,可是直接捧了零蛋。”

    季沁一脸忧郁:“这没良心的,我费劲力气地养着她,整天怕她饿着,怕她渴着,怕她无聊,结果她考试还给我零蛋。你指望她放水?”

    “放水是不可能了,但是就这么退出,也心有不甘。”

    “大家还剩下多少干粮?”

    “大概还够吃两天。”季二简单计算了下。

    “那就这两天吧,大家分散观察下那边妖王老巢的动静,看看有没有机会可趁。”

    季二埋头整理包裹,眨了眨眼睛,突然询问长岭书院:“你们抽到的身份是什么来着?”

    “晋州烽火台的补给兵啊。”长岭书院的学子回答。

    季二立刻眼睛发直地盯着他们的包裹。

    “我们没补给食物,只有一些助燃干柴的药材而已。”长岭书院的学子连忙解释。

    “ 是‘阴君’和 ‘阳侯’吗?”

    “是啊。”

    季二放下手中包裹,啧了一声,扯了扯他姐的袖子:“竟然有硝石和硫磺啊,我又有可以开启爽文模式走上人生巅峰的错觉了……”

    “咦?”季沁一脸茫然。

    ·

    西陂荒林中所有人都失去了学子们的动静。俞州军将军在围剿扑了个空之后,意识到又被一群孩子给耍了,他又等了两天,发现还是没有学子主动投降,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分好奇。“妖王老巢”那边是什么情况,他身为布置者是一清二楚的,难道他们还真想硬闯一番?

    他示意士兵们只留下数人在林中制高点警戒,其余人退出西陂荒林,自己则策马赶去了妖王老巢附近的山峰之上,这里居高临下,正好可以观察附近的动静。

    他赶到的时候,此地已经有人先到了,他看清来人,连忙下了飞马,单膝跪地,恭敬道:“殿下。”

    姬珩身披玄色大氅,头发束起,鬓发被强劲的山风吹得有些散乱,看样子是已经来了很久,他回身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俞州侯站在姬珩身后,已经被寒冷刺骨的山风冻得浑身哆嗦,看见自家将军,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被一帮学子抢了干粮和盔甲也就算了,被人逼得光屁股四处乱跑也就算了,你们居然还腆着脸去报复,而且报复吧居然还扑了个空!你是要把我这张老脸丢个干净啊!”

    俞州军将军站在原地,满脸不服,小声嘟囔道:“又不是光我一个丢人,谢将军还被直接淘汰了呢。”

    谢沉峦正侍立在姬珩身后,他耳力极佳,当然能听见这句话,俊雅的脸上顿时青青白白,奈何也辩驳不得,只好转移注意力去看山下妖王巢穴,立刻双眉皱起,提醒众人:“他们来了。”

    山巅众人安静下来。

    此处只有他们零散几人,八州考官一人未到,夙乔本来要过来,但是姬珩以他身体虚弱为由,半强迫地将他留在客舍休息。

    因为其实在两天前,学子们跳出俞州军和白羽卫包围,真正意义上国士选就已经结束了。

    这次试炼没有最终的胜利,女皇和考官也没有打算让他们能够胜出。他们安排最后妖王巢穴的真正含义,就是让学子们见识到妖王级别的恐怖,意识到自己和妖族的差距,从而激励他们更加勤奋进取。凭借他们那些卷刃刀破烂盔甲,胜利?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看到学子们开始主动对“妖王老巢”发起进攻,围观者们也只有怜悯。

    就像是看一群在考场上奋笔疾书的考生,无论他们再怎么勇敢、无畏,等待他们的还是一样的失败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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