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
晨光初起。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眸,结果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里处理工作的男人,穿着烟灰色的衬衫,五官在此时此刻带着几分微微的冷峻。
“醒来了就吃早餐。”
男人放下笔记本后,直接走到了床边,“我让助理带了白粥和小笼包,医生说你这段时间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只能吃点清淡的。”
江暮夏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韩庭之。”
她抿了抿唇,突然就很没安全感地抱住了他的腰肢,将脑袋抵在了他的胸膛,没说话,可手上的力道表明了自己的情绪。
韩庭之想回抱抱她。
可……
忍住了。
“晚点我还有国际会议要处理,”他微微垂眸,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条不紊的,“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这里好好休养,我会陪着你。”
他说的是,我会陪着你。
我会。
而不是我想。
江暮夏视线微微恍惚了一下,松开抱着男人手臂的手之后,才抬眸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是阮笙让你留下来照顾我的?”
“不算是。”
他的嗓音温哑而低沉,“我怕你想不开,因为我也舍不得。”
他舍不得。
可江暮夏却知道,这是他说的最残忍的话。
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明明早就在一年前的时候她还在他怀里,憧憬着最美好的未来。
病房里很安静。
江暮夏看着男人端过来的白粥,原本是想先去洗漱,可刚站起来脑袋就一阵眩晕,直接有些狼狈地摔回到了床上。
全身上下,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
“我来吧。”
韩庭之看着面色苍白地跟一张纸的女人,放下碗筷后就把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进了浴室之后放在了旁边的洗手台上,“先刷牙还是先洗脸。”
江暮夏没说话。
他索性就自顾自地挤了牙膏在牙刷上,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没动。
他看着她那略微呆滞的表情,突然就一本正经地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洗手台和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捏开了她的嘴巴。
帮她刷牙。
江暮夏第一反应就是想挣扎,可刚抬起手就被男人拍了下去。
“没力气就别逞能。”
他的嗓音低沉,英俊的脸庞就在她面前差不多三十公分的距离,“我可不想一会儿抱着你出去还被栽赃一个欺负病人的名头。”
于是江暮夏就不动了。
或许是这样许久不见的温情落在自己身上,又或者说是这段时间紧绷而压抑的情绪,她看着面前那张英俊的脸庞,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你哭什么?”
韩庭之瞧着她那微微红了的鼻尖,直接就拿起了旁边的水杯递到了她的唇边,蹭掉了她嘴角的泡沫,“诺,来漱口。”
她没动。
眼泪汹涌地就往下掉。
韩庭之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爱哭的女人,微微皱眉过后直接就喝了一杯水附身我吻住了她的唇,可怀里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反应。
反倒是……
哭地越发汹涌。
等到他一本正经地打湿毛巾帮她擦干净脸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地不像话,完全不知道是水池里的水,还是她的眼泪。
“好了。”
最后还是他摸到了旁边换洗的新衣服,帮她换好之后才抱了出来,“吃完早餐就休息,哭多了对身体不好,嗯?”
他说得很温柔。
江暮夏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端着粥碗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地偏开了自己的脸蛋。
“如果是阮笙让你来的,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她才不信。
她都在别墅门口等了一整晚,他都没有说要带她回去,就连她喝醉酒都祈求卑微到了那样的地步,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留下来照顾她。
“江暮夏。”
韩庭之看着小女人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不怎么肯配合的架势,到底还是微微皱了皱眉,“你别给我矫情。”
那一瞬间,江暮夏直接就愣住了。
“我还有工作。”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条不紊的,“要么你现在乖乖吃饭后喝药睡觉,要么我就强行喂你,别到时候还说我委屈了你,你知道的,我没那么大耐性。”
江暮夏觉得自己应该有些反应,可竟然没有。
他喂饭。
她就乖乖吃掉了。
“诺。”
等到吃完饭后,男人抽到旁边的纸巾帮她擦了擦唇角,才倒了两颗药出来,“吃完药就休息,嗯?”
她迟疑了下,然后摇头。
“很苦。”
“良药苦口,”男人睨了她一眼,直接扣住了她的下巴,“这两颗药呢,就是让你时刻记住,你对生命漠视的代价。”
她不想吃,本能地就想要吐出来。
“不准吐。”
韩庭之的声音带了几分警告,连带着抬手扣着合上了她的下巴,“你要是敢吐出来,我一会儿化成水看着你喝下去。”
江暮夏,“……”
那就跟小孩子闹脾气一样,江暮夏不肯,可硬生生还是在男人的胁迫下喝掉了药,然后被塞了一小块软糖进嘴里。
“别给我吐出来。”
韩庭之冷着脸,抱着她直接就放到了旁边的病床上,“你要是不乖一点,我今天晚上就让医生把药放你之挂瓶里。”
江暮夏没说话。
可在男人转身的时候,却直接捉住了他的手。
四目相对。
韩庭之到底还是没了脾气,就这样坐在了她身边,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想让我陪着你就休息,别盯着我看。”
话音刚落,江暮夏就闭了眼。
跟个小孩子一样。
等到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庭之才稍稍侧眸看着那已经睡着了的女人,到底还是缓慢而清晰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看着傲慢的小姑娘,原来还有脆弱的时候。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