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 序-1 那一年，你看着我，我应该笑的，可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这一年，你看着我，我应该哭的，嘴角却无法控制的上扬。 那一天，我哭着对你说，我不想长大，我不想改变，我想要留在这个时刻。 这一天，我笑着对你说，我们都长大了，也变了，变成了自己也讨厌的大人。 这些年，我们都变了，变得不再像自己。 时间，是礼物，是世界上最公平的礼物，也是最锐利的刀刃，划破我们的初心。 咖啡厅里，瀰漫着咖啡香，冷气的声音低沉缓和的发出来，周围人声小小的、吵杂的，桌上的咖啡杯沁出冰凉的水滴，缓缓滴入桌面，对应外头烈阳无情的照耀。 而我看着对面的他，只感觉到寒冷。 「你再说一次。」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是冷静的、是理性的。 「小羽…我很抱歉…我应该早点让你知道的，可是我实在说不了口。」我撇撇嘴。 「所以，你才直接展现给我看吗?」要不是我今天来接他，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给我带了这么一大顶的绿帽子。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爱你，只是…」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下去了，不是故意?那什么是故意?真的很爱我?他明明知道我有时候会去接他。如果真的很爱我，会这样对我吗? 看着这个我爱了一年半的人，我感觉到心灰意冷。 昨天以前，如果告诉我，徐亦杰会劈腿，我一定大笑着说，你疯了吗?这样文质彬彬、温柔又深爱我的人会劈腿?到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疯的人是我，怎么会看不清他真实的模样。 「够了，我已经看清了，你不用再说了。我们分手吧，祝你跟绿茶永浴爱河，不对，我相信那个女人既然会抢人男友，那就会再做一次，祝你绿帽戴的舒适。」我起身，转头离开。 泪，流得够多了，至少我的背影要够瀟洒。 *** 「小羽!过来一下。」妈妈温柔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等等啦。」 「小羽?」 「等一下咩!」 「白思羽!我数到三，三!二…」 「吼!」我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泪珠，从床上起身。明明说好不哭的。 「干麻啦!」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妈妈不烦，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我也是最清楚知道我妈辛苦的人。 「帮妈妈把储藏室的那个装你以前旧衣服的箱子拿过来给我好吗?」 「我才…好啦。」看着妈妈眉头间的皱纹和忙碌的双手，我硬生生吞下拒绝的话语。 烦死了，全部的事情都让人烦躁。 我叫白思羽，今年20岁，就读护理学校，家中有与我相依为命的母亲—白维，看着我母亲，我曾经想过她的形容词，那就是典雅，比优雅还多了一点温柔，虽然很忙碌但却不失气质。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偷窃王维的名字，她说没办法，因为爷爷就是这么没创意。你问我，父亲呢?跟我妈妈离婚了，至于为什么?我只知道好像是因为个性不合。总而言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阿，我朋友都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了。单亲早就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我也早就习惯。 而我母亲的职业是一家小店老闆娘，那家小店是我妈妈和他朋友合开的，里面卖的都是我妈妈亲手配色、绑在一起的乾燥花。 想到他曾经说要买下妈妈的乾燥花送给我，我… 我抬起头，害怕眼泪又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他就是一个渣男，不能再去想他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算了算了，不想了。 伴随着我打开储藏室的门，一阵霉味窜进我鼻间，逼得我皱了皱眉。 看着眼前的混乱，我只想赶快拿了就走。只是…是哪个呀?每个不是都长一样吗? 我深深的叹一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妈妈也很忙。我认命的转过身，从房间拿一支奇异笔过来，一个一个的打开箱子，并在箱子外面写上内容物，到底妈妈口中的那一箱衣服在哪里呀? 「到底是哪个啦。」我不耐烦地往我脚边那颗小时候的玩伴，如今却已消气的篮球踢下去。 碰!碰! 没想到这颗球反弹撞到柜子上的箱子，箱子就这样掉下来。 不是没气了吗?!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我急忙衝上前，查看箱子内物品的情况，我记得妈妈曾经说过，柜子上的物品都是她很珍藏的东西，不可以乱碰。 「这是…」扶正箱子后，我望着手中的物品，呆住了。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经过时间洗礼而泛黄的照片。 照片中笑得极为灿烂的女生，妈妈?!虽然经过岁月的冲刷，但是妈妈的模样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是照片中的她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了一点，废话。照片中她的背景是一颗一颗像是被萤火虫点缀般闪亮的树，感觉像圣诞节或花灯之类的节日，将那个女生的笑容增添许多温暖。 她侧着身，转过头，和一个人牵着手，是以前很流行的那种拍摄手法—情侣间一个人拿着相机和另一个人牵手，把紧握的手也拍进去但是拍不到另外一个人的那种照片。真的是…很老土欸。不过，那时候的妈妈真的很漂亮，虽然跟现在差不了多少啦。 但是…妈妈脸上的那抹微笑，是我从未见过的，就连还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没有过。眼中闪烁的幸福感是我透过镜头都可以感受到的。原来妈妈也会有这种笑容。那种笑容，好像是得到全世界一样。 我拿起照片，翻向后面，2018.11.16，这是…21年前的照片?! 也就是说，是妈妈19岁的时候。 19呀，比现在的我还年轻呢。等等…这么说，这个人是爸爸吗?难道是他们在交往的时候吗?这么说来我还真没有听妈妈说过和爸爸以前是如何相识、为何相恋的呢。 还是说是妈妈以前的男朋友?有比爸爸帅吗?妈妈看起来是这么的幸福，怎么会分手呢? 我放下照片，忍不住拿出箱子中的其他东西，里面有一本类似笔记本的书，上面这写的是什么?满天星? 虽然我知道这样乱翻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可是我实在对这位可以让妈妈露出灿烂笑容的人太好奇了，再加上我也太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爸爸，如果是爸爸的话，或许对他们復合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復合了，对妈妈来说真的会好吗?但是想到之前爸爸的那通电话，我鼓起勇气，打开本子。 打开本子后，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一本笔记本，而是日记本。 〈First〉 在古代希腊国度，有一个小小的山村，里面住着一对姐妹，他们的感情很好，对彼此也没有任何秘密。他们天天都开心地过着生活，直到有一天，有一位少年来到了这个小小的山村里，而妹妹在路边看见了这位身负重伤倒在路边的少年。所以妹妹亲手救了这名少年，不断地对他说:”你可以的!你要坚强的活下来。”妹妹不断地重复这句话。但少年在昏迷的记忆中只有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不断的希望他可以坚强地活下来。最后妹妹打算自己去请医生，然后请姐姐看顾这位少年。 就在妹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少年清醒过来后，就误以为是姐姐救了自己。但是令妹妹意外的是，当天晚上，姐姐对妹妹说：“我爱上了那个少年。”妹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成为情侣，每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深爱少年也深爱姐姐的妹妹，看着姐姐幸福的模样，妹妹只能对少年一次又一次掩藏了自己的爱意。 直到有一天，阿瑞斯(古代希腊时期的战争之神)追查少年，来到了这个小山村。并用全村人的性命逼少年现身。姐姐害怕了，乞求少年离开山村。就在少年答应姐姐请求的那一刻，妹妹将少年迷晕了，然后自己扮成少年的模样。她被阿瑞斯杀害了。鲜血染红了整个山村，而这个女孩儿的灵魂却一直悬在夜空中。她用最后的力气将少年的记忆抹去，并祈求姐姐给少年幸福。花神在得知此事之后，就将她飘散的灵魂融入少年被迷晕倒下的那一片草地。于是，那片草地上开满了斑斑驳驳白色的花瓣，也就是满天星。 2018.09.05 如果你问我，什么是平行线，那就是我和他。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除了借过和谢谢之外，我们什么话都没说过。 我不害羞，甚至还很外向；他不闷骚，甚至还很活泼，可以说要他安静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你一定会问我，你们是不是分成两派?井水不犯河水。你错了，相反的，我们算是常常出去玩的一群人。那么大学已经过了两年，我们怎么还没讲过话?虽然我们常常一起出去玩，不管是夜唱、夜游还是去外县市玩，我们都是一群人一起去的。从外人眼中，我们就是一团的，但我却始终不太会跟他说话，严格来说还是有，但是很少，非常少。或许是因为他有女朋友，而我对于有女朋友或是朋友喜欢的男生总是敬谢不敏，保持着非常遥远的距离；或许是因为我跟他一点相同兴趣都没有；也或许是因为他在我印象中就是一个口无遮拦，一点想法都没有，只知道当下的人。但是那一天，成为改变我想法的开始。 「维!你今天要打工吗?」 「不用阿，我今天排休。」 「那要不要一起去唱歌?难得考完试。」 「好啊。有谁啊?」等等…我刚刚在说什么，我干嘛说好阿，我不想去啊!我只想念我家的床… 「讚喔。目前就你、我、小葵，我再去问问男生们。」 「好喔。」我目送苏笭的背影。她是一个非常活泼好动的女孩，在外人眼里是跟我非常要好的女生，我们总是形影不离。但实际上呢? 看着她和男生嘻笑打闹，我心中一股微微的酸意涌上心头。并不是忌恨，而是不甘。 我低下头，告诉自己不该再想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小维，没事吧?」看着一脸担忧走来的小葵，我笑了。 至少，还是有人真正的关心我的。 「我没事啊!别想太多。」我扯开嘴角，摆出一个自然而完美的弧度。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不要去吧。」她淡淡地说。 「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小葵。她刚刚说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没有拉，都大学生了，谁能勉强我呢?」是阿，都大学生了。但是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阿… 我自己都说得出口，但我为什么都做不到阿。我超想拿自己的头撞豆腐的。 「好啦~走吧。他们应该已经决定要去了。」我看着被苏苓缠到想逃跑的男生，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讥笑，因为男生也是爱玩，一定会去，逃跑只不过想再被苏苓多撒娇而已。 「嗯。走吧~」 走在要去牵车的路上，我和苏苓聊着哪个牌子的口红要出新顏色，聊着几班的女生和几班的男生在一起了，然后又一起笑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小葵只是静静地跟着我们。 「你们的话题真的很无聊欸。不过我想听，哈哈哈。」这时一个男生闯进我和苏苓中间。 他叫俊汉，通常是载苏苓的人，在我们班特别吵闹的人，总是会带头作乱。苏苓很喜欢他，我们都看得出来，也感觉的到。而这种情感，是我最不需要的。 「无聊就不要听阿，少八卦了。」苏苓笑闹着推了他一下。 我淡淡地笑着。 「齁，不要这么小气啦…」 我看着苏苓和俊汉的背影，淡淡地露出苦笑，希望她这次可以真的找到幸福。 这时候，我感受到一股视线，我抬起头，对上他赤裸裸的注视。 我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会，形成一阵电波。 「你没事吧?」小葵轻轻地拉住我的衣角，在我耳边悄悄地问着。 我突然觉得，他似乎看到我嘴边那抹笑。 不管他。我转过头，对小葵笑了笑。 「我没事的。」是阿，我没事的。我一定可以克服的!克服那ktv的噪音。我的天，我现在想到，头就开始痛了，再一次后悔自己干嘛答应。 转过头，他已经转回去，和旁边的人笑闹着。 那一瞬间，我在他眼中读到很多东西，这是第一次，他的笑让我觉得不那么敷衍。 *** 这什么标准 急着决定适者生存 爱我恨我非我 有一些外在我 来自内在我 我忍住想皱眉的慾望，努力维持脸上的微笑。我真心不懂为什么可以把歌唱成这样，蔡依林听到可能都要昏过去了吧。 看着他们不断飆高音、抢拍，没有一个key是准的，我觉得头越来越痛。明明知道ktv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没有所谓的音准，一堆人都是唱爽的。但是，我的耳朵还是不能习惯啊!!呜呜呜，我纤细的耳朵。 看不见我的美是你瞎了眼 称讚的嘴脸却转身吐口水 审美的世界谁有胆说那么绝对 真我假我自我 看今天这个我想要哪个我阿~ 我轻轻吐口气，我发觉我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我去厕所。」我对身旁安静待着的小葵讲一声。 我衝出来后，抵着门，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明明最讨厌这样的地方，但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现在，要去哪里呢?看着一条条走道，我似乎已经失去方向了。 「怎么出来了?」 我抬起头，发觉是他。随着他走来，我闻到一阵烟味。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没什么，有点闷而已。」我转身就想离开。 「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为什么还要来?」我愣了愣，转过头看着他。 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至少除了小葵以外，是不会有人看出来的，没想到他竟然也看得出来…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了?」 我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转过头，我的笑消失在我的嘴角。 「你喜欢吗?难得排休，如果是我，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在家休息，或许泡杯茶，看一本书，或许…」他的声音再度出现在我身后，而这次我不敢转头，今夜的他很不一样，他像是看穿我一般，在他的眼光下我赤裸裸。 「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人，喜欢ktv喜欢夜店，喜欢让自己的生活充满噪音，可以吗?」 我头也不转的离开，我害怕，待越久，会被他发现我在说谎。 我不懂，为什么他会看的出来呢?我应该掩饰得很好吧…我开始对自己没信心了。 在厕所里，镜子中的女孩，明眸皓齿，画着标准韩系妆容的人是谁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不想拒绝，还是为了想打入这个不属于我的圈子? 我抬起手，撑起我的嘴角，勾出一个百分百的微笑。很好，就是这样，没事的。白维!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你这样，很好、很美… 我逼迫自己踩着自信的步伐，走回包厢。 一路上我没有在遇到他，那个被藏在菸味中的人。 「维!」一打开包厢门，一抹黑色的影子就朝我衝来。 「你干嘛啊?」苏苓一衝向我，我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酒味，我忍住反胃感，微笑的推开她。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我只是去厕所。」 「那你也去太久了吧，等我唱完歌就发现你不再了，你还过了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你太浮夸了。」 「好啦!你们要不要唱歌?」 「好!」她转过头，摇摇晃晃地跑回去。 我只能赶紧扶助她，不让她跌下来。 「你没事吧?」我一坐回小葵身边，她就柔声询问道。 「我没事。」我对小葵笑了笑。但是心底隐隐不安，从进包厢后，我就感觉到好像有人一直盯着我看，我抬起头，在隐隐约约的光影中找寻视线。 是他!我心驀然的一震又是他，今天的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这样对着我看? *** 好累… 走出ktv我才感觉我的听力是正常的，我转身看向闪烁者刺眼的led灯的建筑，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明明这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我为什么还是会来这里?为什么不拒绝? 「走吧走吧~要不要再去跑山?看日出。」 我一听，觉得眼前一片黑，还要出去?我现在只想念我家的床…看来我真的很不适合夜生活。 「好啊好啊~要不然我们要不要衝武岭?」 「白痴喔哈哈哈」此起彼落的笑声，我真的觉得开始晕了。 「阳明山拉阳明山。」 「好啊好啊，走啊。」 唱歌、跑山、夜店…… 头好痛，不行了，我闭上眼。 「维!」我睁开眼，是小葵担心的眼神。 原来我一时不稳，小葵才急忙扶住我。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但是… 我看向还依旧在玩闹的一群人… 通常都是我载小葵的，可是我现在的状况也不太适合载人，而小葵又不会骑车… 「我载你回去吧，小葵再请他们帮忙就行了。」 我抬头，一双漆黑如子夜般的瞳孔撞进我眼中。 「什么?!不用啦!我…」 「那你说，你还有办法吗?」他根本不让我把话讲完。 「我…」 「走吧。」我傻眼，他根本就不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嘛!我生气地瞪着他的后脑勺。 「去吧。」小葵拉拉我的袖子。 「可是你…」 「我没事的。」小葵对我温柔地一笑。 最后，我默默地跟着他，他默默地给我安全帽，我默默地爬上他的机车，他默默地骑走。 一路上我都很担心小葵，他是这么内向，要不是跟着我，他才不会来这种场所。 「没事的，我刚刚传讯息叫阿汤哥载他了。」 阿汤哥是大我们一岁的学长，不过因为他重考，所以才会跟我们同班。他话很少，整个人都有自带的成熟稳重。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心渐渐定了下来，他的确是真的会让人放心的人。 「谢…」等等，我干嘛跟他说谢谢?要不是他，我怎么会丢下小葵，但是…他也是因为我。好吧，还不是因为我太想逃离那边了。 「嗯?」 「谢谢!」我在他耳边大喊。 他没有说话，而我在后照镜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绿灯行，红灯停。 行走的时候还好，但当红灯出现，我开始犹豫，我要说话吗?我该说什么吗?算了，管他的，就这样吧。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发觉，在他身旁，我可以很自然地做自己，不用特别想要讲什么，或是这样会不会尷尬。在他身边，真的很舒服。 今晚地空气很舒服，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凉。微风轻轻吹过，月亮在高处照耀着。 「下车吧。」 「谢谢。」我把安全帽还给他。 「那我进去了。」我的床~我来了。 「你…」他叫住我。 「嗯?」我转过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东西忘记拿?我用眼光扫射他的车子。 咦…那是?我的眼光停留在他车头旁，一朵朵白色的花朵，那是什么花啊? 「你今天…」我随着他的话抬起头，月光洒在我们身上，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我却感觉到，他在犹豫。只是犹豫什么呢? 「你想说什么?」 「你明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为什么要来?」说实话，我愣住了。 我以为，我以为没人看的出来。 「你都难得排休了，为什么还要来，不好好在家里休息，你明明不是那样的女孩。」 他怎么会…望着他如黑洞般的双眼，我的瞌睡虫瞬间消失。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拼错的拼图。」 *** 「维!你还好吗?」一进到教室就传来苏苓的声音。 「我没事阿。只是小晕一下而已。」 「你昨天什么时候跟宇泽就这样默默离开，什么都没讲欸。紧张死我。」 但是你却连一句讯息都没有传给我。 「没什么拉，只是我昨天头晕，请他载我回家而已。」 昨天，我永远记住那句话。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拼错的拼图。」他丢下那句话，就骑着车徜徉而去。 而我，只能呆呆的凝望着他最后消失的转角。 思考着他说的那句话，到底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跟他明明一点关係都没有，一点瓜葛都没有。 他到底是在说什么!说曹操，曹操到，抬起头就看到他顶着一双一看就知道昨天没睡好的眼睛走进教室。 他也没睡好?为什么?是我该没睡好吧。 我瞪瞪瞪瞪~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现在的脑袋应该早已被我看穿一个洞了吧。 「你干嘛一直盯着他看?」苏苓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 他昨天到底为什么要说奇怪的话，害我昨天都因为他的话想到失眠了。 「维?」 「小维!」 「什么?」吓死我，我怔怔的看着苏苓，她这么大声干嘛? 「你在发什么呆，我叫你很多声了。」 「我有吗?嘿嘿。」我竟然想到失神，我到底在干嘛。 「而且你一直盯着宇泽看，该不会…嘿嘿。」我脸一白。 「没什么，你别乱想。而且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你不要乱配了。」不能不能，不要再乱想了。 是阿，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碰。我发誓，我绝对不要在靠近他一步。 转眼我看到小葵默默的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好像承载者什么，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呢? 「我又没说什么，只是好奇~你们晚上去干嘛了?而且他还载你呢。」 「真的没有什么事，我只是请他送我回家而已。」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他看?」 「因为我忘记我要跟他道谢了。」我重新绽开脸上的笑容。 忘记是谁说的，笑容可以隐藏所有的心事，可以让不好的事情有好转的馀地。 只要笑，就算有极大的悲伤，也不会有人察觉，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人多馀的关心。 2018.09.08 楼梯间，我和他，还有连接起我们的秋风。 那一天，那一节下课，那一段楼梯，那一个眼神，正式宣告我们不再是平行线。 我看着他飘动的发梢，不知不觉往后一步。 那一节，老师提早下课，我开心的偷跑出教室，今天我可不想要在跟他们去哪里了。但早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他，我一定…会跑更快。 我也不知道为甚么我要躲他，就是下意识地不想要在接近他。 「你在怕什么?」 「我哪有怕什么，你少乱说。」 那天以后，我跟他就再没讲过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中有一口气，吐不出来，闷在心里难受极了，很想要踹他一脚、揍他一拳。 「那你为什么要后退?」 「我只是一个重心不稳，难道这个我也要向你报备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就像是一隻竖着毛的狗，随时准备战斗。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在生气?」 明明他就是疑问句，为什么我听起来，却是肯定句。 「我…」 「为什么?」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总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怒吼。 他笑得更开心了，而我只想一拳打在他的笑脸上。 「你到底笑什么?」 他从来没有回过我这句话，但我之后就懂了，为什么他总是惹我生气后这样笑着。 「那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生气?」 「关你屁事。」我丢下这句话就往旁边走去。 「是因为…恼羞吧。」我停下脚步。 他说什么?恼羞?你才恼羞，你全家都恼羞。 「我为什么要恼羞?你又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认为我是因为你生气?」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通常会恼羞不都是因为被讲中心事吗?看你前几天的黑眼圈，我想你应该失眠了吧，想什么?想了一个晚上?难道是因为被看穿心事，而担心一个晚上吗?」我怔了怔。 「但是被看穿心事，应该不至于你生那么久的气，所以正确来说，你应该是觉得我明明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吧。」 我没有说话，但我心里是清楚的。 他的一字一句硬生生地敲进我的心中，我知道他没有说错，但我却依旧不想承认。 「什么拼图，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懂吗?」他朝我走进一步。 我撇开眼神，躲掉他的视线。 我们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动作，谁也不动。 渐渐的，我听到由远而近的人声，似乎大家都下课了。 我推开他，想跑回离这里，但我从没想过，他竟然会抓住我的手，往楼下跑去。 我们跑过一层一层楼梯，跑到二楼一间没有人的教室。(6) 我气喘吁吁的蹲下来，而他却像没事般，开始打量起教室。 「你干嘛?」我断断续续地说。 好累，我多久没有这样跑过了。 他并没有回答我。 「我问你干嘛带我来这里!」 他还是没有理会我。 转过身，我决定离开这里。 这神经病，我发誓我绝对不要再轻惹这个霸王。 他开始在黑板上涂涂抹抹的。 他在干嘛啊?虽然我已经决定不再理他了，但是好奇心还是促使我转过头。 不知不觉，我缓缓地站到他身后。 「这是什么?」 我看着黑板上一个圆一个圆的…看得我一头雾水。等等…他该不会在画人吧? 「人啊。」我昏，我就知道。 「这是人?!」这到底哪里像人啊。 他转过头来瞪我。 看着黑板上一个一个的大头，我终于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这到底哪里像人啊。」 等我笑够后，抬起头印入眼中的就是他无奈的笑容。 「你干嘛画人啊?」 「无聊啊。」 「不对啊，你干嘛带我来这里?」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讲起来。 「世界就像是一个大图框，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个小拼图，人人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部份，虽然微小，但却都是非常重要的个体，缺少任何的一块都无法凑出一个完整的图画。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理所当然的会想找寻和自己相似、相合、互相吸引的其他人，这样才有可能拼在一起。」我看着他和他笔下的人物，早已忘记回话。 「有时候我们会以为我们找到了，但其实那只是看起来适合而已，真正要拼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错了，这时候，就会出现格格不入的感觉，儘管在别人的眼中我们感情看起来是多么的好，但只有我们知道我们都不适合对方，只是因为找不到定位，或是捨不得以往的情谊而不想放手罢了。不懂吗?就像是我不喜欢吃蛋黄，但因为我表妹很喜欢吃蛋白，所以我只好吃掉他不吃的蛋黄，但日子一久，我妈竟然以为我喜欢吃蛋黄。这不是很可笑吗?为什么要为了迎合别人去改变自己?你要去找到真正时和你的朋友，而不是在一个不适合你的圈子里强顏欢笑。」 我没有说话，我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原来是这么的明显，只是我依旧像鸵鸟般，遮住头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我之前在某本书看过的，我把这段话送给你。」他的眼眸很清澈，很漆黑，如子夜般。 「谢谢。」我低下头。 我很明白他的意思，我也知道我自己现在就处于一个不适合我的状态，但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去改变，我该…怎么改变呢?我有勇气吗? 突然，我感觉到他的手从我脸上画过去。 我抬起头，看着他拿着粉笔对我笑。 那笑容，真的是笑得很灿烂的那种，像个小孩子般。那时候我才明白，我不讨厌他，也不生他的气，我是在气自己。 我拿起一旁的红色粉笔追起他。 那天，教室里，我和他。 那天，黄色和红色的粉笔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那天，我们在彼此的脸上画上各式各样的图案、线条，留下我们彼此的印记。 那天，我们跑得筋疲力竭。 那天，我们回到孩提时期，回到最纯白的时候。 夜幕低垂，我和他倚在教室旁的栏杆上，追赶的疲惫爬上我的身，我无力地趴在栏杆上。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那些话?」我们明明就没有交集的。 「没什么，就是看不惯。」 「看不惯什么?」 「看不惯你总是不喜欢，却不说，究竟你是不想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不想、不敢，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这在心境上差的可多呢。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我?」 我对他投以询问的眼神，他却在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原来他在很久以前就在注意到，注意到我就像是迷路的小鸭，走错了回家的路，跟错了带路的母鸭。 注意到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注意到我其实一直在压抑。 而我却依旧没有注意到他的注意。 2018.09.13 改变很难，改变自己很难，改变生活圈更难。 那天之后，我没有变，他也没有变。我们似乎又变回平行线。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正在向前走。 我是谁?我在哪?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又是这种感觉，我明明是想回家的… 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刮着寒风跑上山，吹着风，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和笑得我心里发寒的月亮。 哪来的星星啊! 该死的，想到前几个小时，我就想再拿我的头去撞豆腐。 「小维，要不要看流星雨?」 「不用了，我今天有事。」或许是因为邱宇泽的那些话真的激励到我了吧，我拒绝了。仔细一想，拒绝也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只是我习惯答应而已。 苏苓似乎没想过我会拒绝，微微的愣住了。毕竟这几年，我对她的要求可是言听计从的，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我也是，今天家里有事情。」小葵也缓缓地说。 「我先走了。」 「小维，你们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阿，怎么了吗?」我转过头来看着他。只见她泪光闪闪的对我说。 「小葵家里有事，那你呢?你怎么不去?」 「我…」因为我很累，我只想回家休息… 「维~」他抓住我的衣角。 「知道了，我去就是了。」我在干嘛!!等我发现的时候，我竟然又答应了。 啊啊啊啊~我是智障，明明已经拒绝的。 看着前方笑得灿烂的他们，我再次觉得我是傻瓜。 真的是，我有没有来根本就没差吧，她根本就不会跟我说话啊。 天啊，好冷!我真的是来活受罪的。 糟糕…俗话说人有三急，内急性急心急，我现在就属于第一急，没想到风吹一吹，把我第一急给逼出来了，好想…尿尿。 厕所在哪呢? 我往前一步，看到俊汉把外套披在苏苓身上。 现在似乎不是一个打扰的好时间…我转身，自己找厕所去。 在哪呢?真的好冷喔…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讨厌的声音? 我回过头，我就知道。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跟他们聚在一起看流星雨吗?」 或许是我话语中的讽刺太明显，他微微一愣。 「不是我提议要看流星雨的。而且你也可以拒绝，不是吗?」 「我拒绝了!」我明明就拒绝了，但是我还是来了。我无奈地想着。但是如果不是他们提出来，苏苓根本不会因为想来，又怕没人陪，所以才挖我来，所以都是他们。 「公平点，你也该学会心不要这么软。」我狠狠的瞪他，这傢伙，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哼。」我转过身。 「左边楼梯下去，看到亮亮的就是了。」 「你又知道我在找什么了。」 「快去吧。」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找厕所呢? 我边洗手，边看着镜子中的我自己。 眼前的这是我吗?看着镜中的我，我呆住了，我的眼中闪烁着怒火的光辉，怎么…看起来这么有神。我失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甚么我每次看到他都这么生气，是因为每件事情都像他讲得一样吗?是因为他都可以看穿我在想什么吗? 我真的有这么小家子气吗? 关上水，我转过身。 「天啊!」吓死我。 「你站在那里干嘛?」一转过头就看见他阴森森的站在那边。 「走吧。」 什么?他是在等我吗? 「你在等我啊?」我衝到他旁边问。 「还是说你在担心我?」 「怕我走丢?」 「还是说，怕我迷路?」 这傢伙，没有我想像中的坏嘛。 我还以为他只会戳我伤口而已。 在月光下，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我突然发现月亮笑得好可爱。 一片安静围绕着我们，这是第一次，我不会想要去讲什么，第一次不会怕尷尬。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车上那是什么花啊?」 「为什么会想要问?」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那束花特别特别地可爱，跟你不太搭，所以才记着。想说之后有时间来问问你。」 「满天星。」 「咦?」 「怎么了?」 「没什么，就觉得跟你很不搭呢。」我笑了笑。 「不要吵。」 我笑了出来，这时候的他，莫名的可爱呢。 我和他就带着缓慢的步伐，慢慢走回去。 他突然开口。 「我知道你拒绝了其实你不用怕的，你们的感情，没有这么脆弱的。」 「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很怕会伤害到他。毕竟我实在，太过迟钝了。」 「你们…」 「嗯?」 「没什么，总之，如果你会怕，就慢慢来吧，人与人的关係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破坏掉的，一定是有什么在蛀蚀，在会毁掉。反正…」 「反正，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听你说的。」最后，他转过头对我说，月光洒下来，照在他的身上，我怔住了。 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的那句话，在许多的夜里温暖我的心，让我度过多少的悲伤，也造成多少的痛苦。 那天的最后，云朵遮住月光，而我真的在天上看见”满天星”。 满天星，属于你的花，属于我们的花。 〈Thired〉-1 〈thired〉 在小小的空间内，只有我们。 在那段时间内，我属于你，而你属于我。 我不敢抬头，害怕触及你的目光，害怕我们之间会有所改变。 但我却隐隐期待，期待我们我们的关係会有所改变。 我是矛盾的，希望我们的距离缩短，但也还怕我们之间会变动了幅度。 我是自私的，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明明知道不可以，我却还是飞蛾，如扑火般，飞向你。 2018.09.28 「你是谁?」 「你又是谁?」他挑起眉。 「你蹲在我的店门口，却问我是谁?」 那是第一次我和他父亲的见面。 他父亲，让我很意外，不是因为跟我想像中不同，而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气质，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在邱宇泽身上永远也看不到的气质。 邱宇泽身形很高，不是特别的壮，但也不是很瘦，他是很标准的身形，但是他父亲，除了高这一点以外，没有跟他相像的，他的父亲很瘦，瘦归瘦却还是看的出来有肌肉的那一种，看见他父亲，”斯文”两个字浮现在我脑海中，我想没有比这两个字还是适合形容他的父亲了，带了一副眼镜，笑容可掬，一点都不向是开酒吧的人，反倒像是坐在办公室的人。 「你是邱宇泽的朋友吗?」 「我是他的同学。」 「同学?」这是第二次，我看到他挑起眉。 「是的。」 他拉开铁门让我进去。 「有没有人说你讲话很拘谨?」我微微一楞。 我看着他，他的父亲很可怕，短短几句话，几乎就可以把人看透，在他眼镜后方的眼神是犀利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邱宇泽的观察会这么敏锐，全都是跟他父亲一样。 他的父亲，是一隻笑面虎。 他进去后就往吧檯里面走，感觉是要准备开店了。 「有没有人说你观察很敏锐?」我反问，他笑了。 「我叫邱凯，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我微微愣一下，直接叫名字?这也太亲民了吧。 「我叫白维，我叫你邱叔…」 「叫我邱凯就可以了。」他打断我，而我发现虽然他的神情是温和的，但是眼神却是犀利的，不容他人一丝怀疑的。 「恩，邱凯。那我可以冒昧问你一下，你今年几岁吗?」没办法，见到他之后，这个疑惑一直在我心中，实在是太好奇了，因为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年轻，想法也很年轻。 「我吗?36。」我呆呆地看着他。 36.36?36! 他竟然才36岁… 我跟邱宇泽同年，我们都20岁，那么他爸爸在16岁就生下他了? 「看来你好像很惊讶。」 我嘿嘿一笑，这个数字，要我不惊讶有点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事情通常会有很多面。不要只是直线思考。」 直线思考，他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 「突然，很羡慕邱宇泽。」有这样的父亲，教导的不是作法而是思考。 「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你会比较快乐。」我勾起嘴角，扬起嘴角，勾勒出完美的角度。 「我会的。」 「你可以会的，试着看看。」我看见在他眼镜底下那双犀利的眼神，我呆住了。 而我知道为什么邱宇泽的美人妈妈会爱上他的爸爸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这里等邱宇泽?」 「噢，有一天，我心情不好，又不想回家，没有地方去的时候，他带我过来的。」 「是吗。」他若有所思的说。 「看样子，他似乎没有跟你说这件事。」我缓缓地说道。 这下子，邱宇泽死定了，竟然没有跟他爸说，就跟我说可以把这里当厨房。恩…不是厨房是避难所。 「没事的，我不在意。只是有点意外。」 「为什么?」 「邱宇泽，他虽然看起来人很好，也没什么距离，但是他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生活展现给他人看的人。更何况是楼上。」 「楼上有什么故事吗?」 「那是我和我老婆打造出来了，当时侯的我们很穷，两个人合租楼上，之后我们才连楼下一起租起来做生意。」邱凯的眼神往远方看，陷入回忆。 我没有开口，看到邱凯的表情，就一点都不想要打断他的思绪。 那一定一段很美的回忆，他那段时间一定很痛苦。 「抱歉，我失态了。坐吧。」过了很久，他才突然回神。他指了指前方的椅子。 我笑着摇摇头，表示没关係的。 看来，楼上那个小房间是有故事的，对邱宇泽来说应该也是意义深重。那么他又怎么会让我进去呢? 「楼上有很多书，你应该是喜欢看书的人吧。」我转移了话题。 「我不看书的，那些书，都是我老婆的。」邱凯不看书?我深刻体会到人不可貌相的这句话。 当邱凯说到他老婆这句话的时候，我没忽略他眼中的宠溺， 「那么她一定是一位很爱看书的人。」 「是阿，真的。」他露出宠溺的笑容，我想应该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我想邱宇泽的妈妈，一定是一位很爱看书的人，还是会看书看到忘记时间的那种。 「那我可以…」 「可以啊，那些书如果你想要看就拿去看吧，放着也是放着，反正我也不会看，给需要的人，我想她会比较开心。」没想到他会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我却丝毫都不惊讶。因为邱宇泽也是这样的人，在我开口前，他似乎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谢谢你，我知道，这不容易。」我看着他说。 他的眼中充满怀念，我想他一定很思念他的老婆。 「你…」 「你是要准备开店?」 「不算，只是今天会有货物进来，所以提早来准备。不然我都是晚上6点才开始营业的。」 专门开给夜生活的人啊。我通常再5点就离开了，难怪没有遇见过他。 「碰!」 「呼…呼，我就知道。」印入眼帘的是邱宇泽推开门，气喘吁吁的模样。 「你来了。」我一派轻松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你果然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明知故问。」我笑了，没办法，他这个狼狈的模样真的很好笑。 「我可什么都不知。」邱凯笑着说。 「这丫头，自从我答应她，只要不想回家又没地方去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开始，我已经在这里见到她一个礼拜了，想说今天是假日，她会不会跑过来，没想到我还真猜中了。」 「我只是不想要待在家里。」 「看来要给你打一隻钥匙了，说吧你用什么藉口?」 「嗯?」 「你是用什么藉口出来的，我可不相信你爸会那么轻易让你出门，该不会是跟同学出来读书的这种鬼话。」我对他笑了一下，举起手机晃了晃。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没创意。」 「所以我是那个同学吗?」 「你觉得呢?」 「如果是你恐怕现在还是家里吧。」我笑了出来。 「是小葵，如果是你，我恐怕还来不及出门就被砍了吧。」 我们同时相视而笑。 「好啦，走了。」 我挑起眉。 「走去哪?」 「带你上去啊。」 「谁说我今天要上去的?」 「嗯?」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要再下面帮邱凯。」 「啥?」 「咦?!」 「很重吧，丢给邱宇泽就可以了啦。」邱凯探出头对我说。 我开始帮忙他们父子搬货物，其实不多，但我就是觉得，我也要帮忙的来插花。 「不要小看我，在力气这方面我也是很厉害的。」 「真厉害，那你多拿一些。」邱宇泽立刻多丢了一箱雪碧再我身上。 「来啊，来比赛阿，看谁厉害。」 「来啊，怕你喔。」 我开始跟他相争着搬货品。 很久很久之后，他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下来帮忙。 老实说，我也忘记了。 是因为他父亲眼底的疲惫太过明显，还是因为人家在忙开店，我却要上去小房间而不太好意思。 于是那天晚上我在他们家帮忙了一整个下午。 等我发现时间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急急忙忙地衝到邱宇泽的旁边，拉拉他的衣角，轻声说道。 「我该走了。」 「糟糕，我也忘记时间了，等等我，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们已经开始有客人了。」我说完就瞬间拦了一台小黄。 拜託拜託，父亲加班还没回到家。 幸好，我回家的时候，那天父亲还在加班。 之后我偷偷摸摸的过起我自己喜欢的生活，平常我就去上课，下课了就和他一起窝在他家的小小密室。假日就去帮他们家的忙，在时间到前赶快回家。 2018.10.01 看着老师，我偷偷将手机摸出来。 在大学就算你把手机直接放在桌上，滑了两堂课，或是将手机架好，直接来看剧，几乎都没有老师会阻止。但我依旧觉得，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所以我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做。 等一下，侧门旁边的十字路口见。15:20 知道了。15:20 干嘛这样偷偷摸摸的?15:21 苏苓。15:21 懂了。15:22 等会见。15:22 我抬起头，看着还在台上努力吸引学生的老师，配合的拿起笔，写笔记。 「噹~」学生听到鐘声，就如同猫看见老鼠般，起身的速度可以敏捷又迅速。 「小维~你今天…」 「要回家。我父亲还在家呢。」我对苏苓笑了笑，就转身离开教室了。 我突然发现，让我失去自由的是我父亲，但是让我找回自由的，也是我父亲。 我究竟是要感谢他，还是要怨恨他呢? 「没想到你看起书来了。」 他带我上楼后，他立刻转身下楼，我还在好奇他怎么下去这么久的时候，他就带着两杯闪耀着绿色光芒的饮料上来。 「你母亲的，我问过邱凯了，他说可以拿。」我挥着手上的书本。如今我已经习惯叫他的爸爸本名了。 「你拿那是什么?」那个光泽是在是太美了。我放下手中的书，朝他蹦蹦跳去。 「我刚刚调的，放心，没有酒精。」 「我可以试试看吗?」 「你以为我拿上来是为了什么?」 「谢啦。」我拿了一杯，小心翼翼地品尝了一口。 「好甜!」我眼睛发光的看着他。 他只是笑着看着我。 「我下次想喝有酒精的。」 「越来越叛逆囉。」 我笑了笑。 「这几天，你天天往我这里跑，都不跟苏苓他们出去了，你还在拿你爸当藉口吗?」 「我哪有拿他当藉口，他是真的不让我出门阿。」 「不过我记得你不是说你爸最多都两个礼拜就要再出去一次吗?现在都快一个月了。」 「是阿，我想他这次回来是想处理好和老妈的问题吧。」 「什么意思?」 「这一次他回来天天都在等妈妈回来，我想他一定想要好好跟妈妈聊聊吧。」我无奈地笑了笑。 「是吗…」 「不过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啊?」 「你每天来，不腻吗?」 「当然不腻，其实这里看似是你家，其实已经是我的地盘了。」 「不对阿，还说我呢，你天天带我过来，不也是跟他们脱队了吗?」 「他们，我本来就要去不去的阿，何况他们现在都忙着约会。」 「约会?」 「苏苓和俊汉阿。他现在真的卯起来追苏苓呢。」 「真的喔?」可是苏苓刚刚还约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是闷闷的。 明明该为她高兴的。 「怎么了?」 「没什么，希望他们可以很好。」我是由衷的希望，苏苓可以跟俊汉很好，希望她这次能够真正的幸福。 「不过你也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每天都要他陪我，我还真的有点过意不去。 「放心吧，我很间的。」他悠悠哉哉地说。 看着他，我认不出来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他怎么可能很间呢?以前跟他们出去的时候，他的确都有时来有时不来，看他的限时动态，永远都很丰富，他的时间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 跟俊汉他们出去玩，帮邱凯的忙，跟其他朋友出去的夜生活，还有…那个晚上我所看见的他。 他明明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这几天的他，都愿意一下课就陪我来这里?他真的都没有事情要做吗? 我看着窗外发呆，心中想着他所说过的话。 「再看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吓到整个跳起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再你发呆的时候。」 「看什么啊?」 「没什么，我看见你爸爸回来了，快点下去吧。」 「知道了~」 「对了。白维!」 我愣了愣，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抱歉刚刚吓到你。不过你吓到的样子，还蛮可爱的。」他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丢给我。 「这给你。」 我打开手心一看，是把钥匙。 「这什么?」 「这是我家的钥匙，我之后没空的话，你就自己来吧。」 我愣了愣。没空?...对啊，我都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可能一直陪着我呢。虽然他自己是说他没有女朋友啦。可是…那天晚上，他们不就是牵着手吗?是他在说谎?还是他们真的不是? 算了，不管是或不是，我都不想管。只是…我是不是不该…在靠近他了。无论他有没有女朋友，我都不该再靠近他了。 「你女朋友…知道我在这里吗?」 他呆了呆。 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 「收下吧。」转身就走。 「你都这样回答我了，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收下他。」扯扯嘴角，我将钥匙放回桌上。果然，上次他是在说谎，但是为什么呢? 转身下楼帮忙。 2018.10.05 你的侧脸，是我永远看不腻的风景。 我忘记我在哪里看过这句话了，但我突然觉得，好像开始理解这句话了。 「干嘛啊?一直看着我?是不是喜欢上我啦?」 「你臭美，我是在看你脸上怎么多了颗痘痘。」 「你说什么!」我将视线转过来。从旁边我就可以感受他炙热的瞪视。 「你钥匙到底要不要拿去啊?」 「我说了，我不要。」 我和他肩併着肩，往他家的店走去。 其实我知道我该来这里的，但是他家对于目前的我，就像是溺水中的浮木一样，我只能紧紧抓住。 「真搞不懂你ㄟ，常常被关在门外，为什么不拿?」 「就是不想拿，如果你有事情，我也可以去找邱凯，你其实可以不用一直陪我的。」 老实说，我真的对他很不好意思，只要我想来，他都会陪我来，从来没有一次说不行，这样佔着他的时间，增加他的困扰，真的对他很抱歉。 「别乱想了，我说我很间的。」 「我…」 「叮~」 我低头，看着来电者，是我的父亲。 我迟疑的接起电话。 「喂?」 「白维阿，我今天要加班，会很晚回去，你晚餐自己处理一下。」 「好的。」 「下课就赶快回去，不要在外面乱晃知道吗?」 「是。」 「那就这样了。」 听着电话传来的嘟嘟声，我心中突然產生一股怨气。 「你父亲?」 「嗯。」 「怎么了吗?」 「他说他今天要加班，要我自己吃晚餐。」 「这样啊。那~要不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啊?」 「跟我走就对了。」他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我感觉到我的心脏似乎多了一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底升起。 *** 凉风吹起我的发丝，鼻间充满青草味。 我真不敢相信，我现在竟然在一片荒原里。 黄褐色漫漫的一片，我看不见尽头。 中间有一条石头做成的道路，可以防止脚被芒草刮伤。 我根本就不知道台中市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我家。」 「你家在荒原里面?」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后解释。 「这片地，是我爸和我妈一起买的地，他们买下来是为了以后的养老生活，他们想要在这里耕种在这里自给自足，但自从我妈过世后，我爸就再也没有整理过这里了，这里也杂草丛生，变成这样了。」他领着我向前走。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母亲过世后，我爸几乎没有什么笑容，他天天沉浸在酒精中，那一天，我下定决心要帮助我爸改变，所以我抢了他的酒，大声的骂他。后来，他一言不语的带我来这里。那是第一次，我看见我爸的眼泪。他大声的哭，哭得声嘶力竭，大声的呼喊我妈的名字，用力的拥抱我。他跟我说，如果难过就可以来这里，因为这里的草，会吸收你的负能量，我想这应该是我母亲跟他说的吧。说芒草，会吸收人的负能量。」他果然察觉到我的心情了…真是恐怖的人。 「芒草、芒花，具有能赋予人坚定的生命力，将自我能量提升，转化负面情绪，达到身心协调。虽然跟他原意有点不太一样，但是他是可以吸收你的负面情绪的。」 「你…」他惊讶的看着我。 「我对花语还小小有研究，每一种花都有不同的意思，这让我觉得很有趣。」 「所以说，你就在这里尽情生气吧。他会帮你吸收的。」 「你怎么感觉到我在生气的?」 「神情。」 「神情?」我意外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答案。 「你的神情总是很标准。」 「标准?」这是什么形容词啊?他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他只是对我笑了笑。 「走吧。」他拉起我的手，我和他穿梭在一片芒草之中。 「什么意思啦?」我追上他。 他不发一语，只是对着我笑。 那一天我们笑、我们闹、我们追逐着，在这里就好像是没有时间吧，我可以尽情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尽情玩闹。 有种奇怪的感觉，在我们之中发酵。 气氛慢慢的变了。 那一瞬间的我，忘记了我的父亲，忘记了我们的学校，也忘记他可能有女朋友这回事。 只知道，这里有天，有地，有你，有我。 〈Thired〉-2 2018.10.09 距离没变，变的是我的心。 我意外的发现，邱宇泽，这个名字在我心中无限放大。 「小维，等等体育课要去体育馆喔。」小葵轻声地提醒我。 「怎么突然要去体育馆?不是在操场吗?」 「你一定又没看班群。今天好像校队的人要用操场，他们好像要比赛了，所以我们改到体育馆。」小葵柔和的笑了。 小葵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捲翘的眼睫毛，天然粉色水嫩的唇和天然浅色的头发，以及总是温柔的声音，就连是女生的我也常常对他着迷。 「谢拉，那我们走吧。」 「等等下课要不要吃甜点?他在做促销喔。」 「我等等下课要先走了，今天家里有事情。」 「这样啊，你父亲还没回去吗?」 「对啊，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待的比较多天。」 「没事的。还有!你不要再偷溜出来了。被你父亲发现你就死定了。」她皱着眉头唸我。 「你们怎么没有等我?!」苏苓的声音从我们后面传过来。 我和小葵同时转头，只见苏苓气喘吁吁地说。 「我以为你会和俊汉走。抱歉。」小葵内疚的说道。 「他先走了，我以为你们会等我。」苏苓瞪了我们一眼。 我对上她的斥责的眼神，歉然的笑了一下。 「抱歉，下次不会了。」 「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后变那么好的。」苏苓嘟囔的说，虽然很小声，但是我却听到了。 然后就自顾自的勾起我的手，拉着我走了。 我看着走在身后的小葵，开始思考。 对啊，我是什么时候跟小葵那么熟的呢? 小葵是我的高中同学，但我们的交情只限于同校，我跟她并不同班。最多也就是多看过几眼。那时候的我，最好的女生朋友就是苏苓了。 好像是上大学后，刚开学没多久，小葵就坐在我的附近，我还记得那时候的苏苓跟着男生在交谈，是小葵先跟我说话的。 我永远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的笑容都是这样吗?」后来我就忘记追问她这句话的意思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之后她也常常跟我们出去玩，但我真正会跟小葵好起来，应该是出去玩的时候都我载她的吧。虽然一开始是我载苏苓，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俊汉载她了，然后小葵就跑来问我说，要不要载她，我答应了。就在不知不觉间，我和她就渐渐的好起来了。 「我跟你一组吧。」 回过神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做完操了，正在各自分组打羽球。 看着在我面前神采奕奕的苏苓，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她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她通常不是都跟俊汉吗?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跑来指责我们不等她，又嚷着要我跟她一组，他们…一定是吵架了，只有吵架才会想到朋友啊… 「可是我跟小葵已经说好了。」 「可是你以前都是跟我的!」看着意外生气的苏苓，我突然释怀了。 现在在我眼前的她是如此的可笑。 「抱歉。」说完后我就跟着小葵走到场上。 「这样没关係吗?她看起来很生气。」 「没事的，我也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其实可以找别人的。」 「她该知道世界不是绕着她转的。」我笑着说。 是阿，我早该了解的，我想邱宇泽一直想跟我说的道理就是这个吧。 勇敢做自己，不要因为他人而改变自己原先的想法。 眼角馀光我看见他在另外一个场子打球，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会一直想要去看他。 啊!他现在放下球拍了。 他去找老师?他去找老师要干嘛? 他们进到借用室?他们要干嘛啊? 我懂了，他们想要打篮球。 看着他们抱着篮球出来，终于解了我的疑惑。 等等!我是怎么搞的?我干嘛一直偷偷注意他? 我赶紧定下神，努力专注在于我眼前的球，从刚刚开始我已经失误了很多颗了。 后来的我才发现，原本自己不会在意的，渐渐的，会开始在意起他了。他的存在在我的心中无限放大。开始会在意起他的身影，也开始会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人群之中找寻他的背影，然后再假装没有在看对方，那种令人反覆无常的动作、心情，都名为心动。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我开始在意你，就是你，邱宇泽。 是从荒原回来后?还是你把我捡回家后?或着是你总是牺牲自己的时间来陪伴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当我发现的时候，你在我心中已经佔了太多的空间了。 那时候我还不懂，直到如今，我才看懂了一点点爱情。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会掛上滤境，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帅的、都是好的，完美无瑕的令人钦佩。 相处的时候，那些原本就知道的小习惯，就会变得无法忍受的小缺点。渐渐的在眼中无限放大。 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已经把对方当成需要相处很久的人。不希望以后的生活会是自己不顺眼的模样。 开始失去耐心、开始要求、开始生气、开始难以接受、开始不懂为什么对方不能照着自己的意思做? 其实，这也是爱情，吵架中的爱情，渐渐磨出两个人都喜欢的模样。但究竟有多少人可以接受?多少人可以忍耐? 2018.10.11 那天之后，我和苏苓的关係一直没有变好，我也已经不想要管她了。 而我也开始躲避邱宇泽了，我心中的警戒升起。我竟然会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我真是疯了。 但是今天，我真的必须要找他一趟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维，你放学有事情吗?要不要一起去逛街?我发现了一家很讚的店，他东西都很便宜又可爱呢。」 「抱歉，小葵，我今天有点事，下次吧。」我对小葵笑了笑，就跑到人群中。 「邱宇泽，你今天有空吗?」 「有阿，你要来吗?」 「可以吗?」 「怎么?你爸还没有要回去?」 我静静的看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可以吗?」 「没说不行…」 「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阿，赶快来点餐阿。」俊汉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我推了邱宇泽一把后我就溜回小葵旁边了。 「你刚刚去哪里啦?」 「没什么，我刚刚去问邱宇泽点话。」 「这样啊。」在我没有注意下，小葵出现落寞的眼神。而我，却没有注意到。 *** 回到小房间内，我和他面对面坐着。 「说吧，你怎么一回事?」他将自己刚刚调好的饮料推到我面前。 「什么?」 「少装傻了。如果是平时，你才不会主动来找我呢，最多就两句讯息来命令我。」 「调酒，是一种契合的產物，调配出绝美的色系、光泽和味道。」 我看着桌上那一杯由紫色到蓝色渐层的饮料，我陷入思绪中。 他并没有吵我，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等待我的回话。 「没什么。」最后我吐出的，依旧是这三个字。 「我实在不懂你!」 那是第一次，他用严厉的口气，对我说出这么重的话，。 「如果累了就坐下来休息如果想哭就哭如果声气就大声骂人，我不懂你为什么总要压抑自己的情绪，这样真的有比较好吗?」 这样真的有比较好吗?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当我发觉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改变了。 「他回去了。我的父亲。」 他依旧没有开口，静静地凝视我。 「昨天晚上，他跟妈妈大吵一架后，就离开了。这是第一次，是他先离开的，以前…都是妈妈。」虽然他们很常吵架，但几乎都是母亲的吼叫声，父亲咄咄逼人的理论。 但昨晚，却都是父亲的叫骂声。 「我不知道该跟谁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做，我…」 我慌了，我一直以为，我早就接受好了他们一定会离婚的事实。但当这件事情这么靠近我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你问过了吗?」 「什么?」 「你有问过他们要离婚了吗?」 我摇摇头。 「所以，不要自己下定论，大人的感情，尤其是已经结为家庭，一起养儿育女，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你没看过那个景象!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哭了，意外的我哭了。 我竟然在他面前失控的落泪。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每天生活在他们的怒吼中有多痛苦吗?每天晚上都数着时鐘进入睡眠你知道那种度日如年的感受吗?拜託你不要讲的什么事情会好转一样，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缓缓地走进我。 将手放在我的头上。 「这些时间，你辛苦了。哭吧，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我看着他，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我以为我已经将这件事情看成一定会发生的，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以为的。 「好好休息吧，不会有事情的。」 月光渐浓，云雾稀微。 那双眼、那抹笑，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心灵终于承受不住揉鍊。 我哭了，在他怀里，我放肆的大哭。 那个晚上，我们真的成为了，我们。 *** 没事吧?他用口语问我。 我对他笑了笑。 之后我竟然在他怀里哭累了，然后睡着，我的天啊，那可是我第一次在男生家外宿呢。 之后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 只知道我是在吊床上醒来的，而他则是睡在沙发上。然后，我就慌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他家了。 真的是吓死我，白维!你疯囉，要是被父亲知道我就死定了。 对了…父亲。 后来我在家里等着母亲，问她。 她却敷衍的回答我。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看着母亲的神情，我大概知道了。 他是看起来那么疲惫，我想，他应该也很想念父亲吧。 我想开了，不管现在如何，我都想相信他们，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2018.10.23 「你收着。」 「我说了，我不要。」 之后的日子，我们都绝口不提那一个晚上的事情，而我也已经看开了，无论是父母的事情，还是他。就顺其自然吧，所有的一切。 我也依旧死皮赖脸的常常往他们家跑，毕竟，只有在那边，我才可以感受到真正的平静，让我这颗焦躁不安的心情安定下来。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了?」小葵忍不住探出头来询问。 「没什么，只是我要给他东西，只是他一直迟迟不拿。」 「我就说了，我不要。」 「真搞不懂你到底在介意什么，就说了没关係的。」他压低声音说到。 「我才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就说我不要了。」虽然我感受到他即将出现的怒火，但是我还是不想要接受。 只要接受了，我们之间就会改变的。那感觉…太曖昧了，我不喜欢。 「你这丫头!我是怕你又像上一次一样自己一个人坐在外面吓人!」 「我说了，我就不要!」 我和他对视着，忽略了旁人。 等我们发觉的时候，大家已经把我们围起来，用一些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了。 「你们…」 「你们什么你们，说阿，你们才是交往了吧?」邱宇泽露出贼稀稀的笑容看着俊汉。 「我们…」只见苏苓烧红了脸。 「嗯?」 「对，我们交往了，怎么样?」俊汉走过来挡再苏苓面前。 眾人笑成一片，而我感到心中微微的酸处。 「我该回家了。」我再小葵耳边轻声说道。 「回家什么阿，出去玩啊~你已经很久没有跟我们出去了。」俊汉说道。 我转过头，意外被俊汉听见了。 而我才发现，原来苏苓并没有把我们吵架的事情跟俊汉说。 「现在还在期限内，她要回家当孝女。」苏苓冷冷的说。 看着她，我隐隐感觉到，有的东西，保存期限到了。 「是阿，我要回去当孝女。」我转身离开，却忽略我身后传来的…小心。 等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撞进一抹怀抱中。 抬起头，是他严肃的表情。 我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一瞬间，我的时间停止了，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我只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心跳、他的怀抱。 「白维!」 「小维!」 「啊!!!」 「邱宇泽!」 他缓缓地放开我。 我看着他。 「小维你没事吧?」小葵一时间衝到我的面前。 「傻眼!你们做事小心点好吗?」俊汉用力地朝楼上吼去。 我看了看四周，看见一个已经破碎的花盆，在抬起头看向他。 他竟然捨身救我?他竟然… 「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我努力挤出话语。 「你呢?」我扯扯嘴角。 「谢谢你。」 碰碰碰! 楼上的连忙的跑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小心撞掉了，都是我们的错，你们没有受伤吧?」 「受伤还能站在这里吗?」 「抱歉抱歉，让你们惊吓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应该也吓到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 「我没事的。我要回去了。」我推开他。 似乎是看见我坚定的神情，他没有再坚持，顺从了我。 「你到家跟我说一声。」 「你们怪怪的喔~」 突然间，他们的注意力从责怪楼上那群人移到我们两个身上。 「你别乱讲话，邱宇泽有女朋友的。」苏苓用着小声但大家却也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我知道，大家一定误会了，但是我已经不想管他人的想法了。 我转头离去。 「小维!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家。」小葵跟上我的脚步。 我将脚步缓下来。 小葵都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脸明明写满了，我有问题。 叹了口气。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跟他在一起吗?」小葵深呼吸了几次后，缓慢的吐出这句话。 「没有。」我淡淡地说。 「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知道。」 这次的问题隔了很久，我想小葵一定在想要怎么开口吧。 「那你知道你们这阵子真的很曖昧吗?总是下课就一起消失，总是一直在一起讲话。」 「…」 「小维，我希望你不要喜欢上他，这样是不好的，你会被骂很惨的。」 被骂很惨?谁会骂我?你们吗?你们根本就没资格骂我，你们根本就跟这件事情无关。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现在的人会如此可笑。 都大学生了，为什么还是不能习惯自己生活呢? 我在想什么?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那不就表示我真的喜欢他吗? 「我们没有，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你想多了。」 小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语气说。 「是谁想太多呢?」 「…」 「你变很多。」她淡淡地说道。 「有吗?」我低下头，微微地笑起来。 「嗯。」 「可能是我找回自己吧。」 「是因为邱宇泽吗?」我愣了愣。 「算是他帮我的，我真的很谢谢他。」 那时候，我忽略的是葵充满憎恨、难过又开心的眼神。 「真的很好呢。」葵微微一笑。 「是阿。」 还有葵语气中的苦涩。 「小维，那样的你，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眼神，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就我所知，那不是对朋友的眼神。」 我怔住了。 「你看错了。」 其实我知道，在不知不觉间，我早已喜欢上他那毫无畏惧的笑容，他总可以把事情看得很简单，却很努力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表示，我只能在心里想着他。 「小维，你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是一个你不可以触碰的人。」 看着小葵的侧脸，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他们明的暗的，都会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那何尝不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呢? 2018.10.26 「不知道…我记得泽有女朋友了阿。」 「要不然我去问问看他好了，或许他分了也不一定啊。」 「可我作梦也没想到，白维会跟他在一起，他不是男生绝缘体吗?」 「才不是呢，我高中认识他，他跟男生都很好啊，他上大学后个性变超多的。」 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会听见这样的间言间语。 虽然嘴长在他人脸上，要怎么说随便他们，但我心里却好像还是有根刺一般，想拔却怎么也拔不起来。 算了，转过身，我已经不想要去上课了。 看来我也已经学坏了，竟然把翘课当作武器，逃避我所应该面对的一切。 摇摇头，我不能这样，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走回教室。 一开门，我就看见，朝向我的各种眼光，有鄙视、有好奇、有疑惑、有看好戏、有担心、有不削，更有装作不知道这回事的。我隐着不舒服的心情在小葵旁边坐下来。 「没事吧?」小葵担忧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 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其实大家对我的态度都没有变，表现就如同以前一样。但随着我跟邱宇泽的接触越来越频繁，私底下的声音就越多，我知道我不该在意，但我怎么样也没办法忽视那些窃窃私语。 没多久我就看见邱宇泽和他的那群朋友也来到教室。 一样隔了三张椅子，但是我周围的窃窃私语从没停过。 我知道，他也察觉到了。 「后面安静点，不要干扰其他想上课的人。」儘管老师搬出这句千年老话，一样没有人理他。 我突然发现，我变了，以前不会特别去在意的，以前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如今全变了味。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当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后，以前没注意到的小细节，也会发现。他在你眼中，会变得很大很大。 以前的时候，在人群中，你根本连他有没有来都不知道，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会注意到他站在哪个位置，就算你不想知道，不想刻意去注意，都会不自觉得，无法控制地去看找寻他。 「噹~」 下课鐘声一响，我立刻起身，我一点都不想呆在这样的地方。 我也知道是我反应过度，但是我就是很讨厌别人在背后的言语。 算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是我真的跟他没关係吗?... 「你们够了吧，我没有女朋友的。别再一个个问我了。」邱宇泽的声音突然传进我的耳里，转过头，只见他跟他朋友说。 在我还没意识过来时，手上就出现一股力道，是他。 他将我带出了教室，将我拉出学校。 陪着他跑过街道、马路，一路跑到他家的店。 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将我带离了坏巫婆的掌控下，将我带到阳光与蓝天下。 给我自由，给我呼吸的空间。 那瞬间我闪过无数的画面，第一次牵手，就是这样，他突如其然地抓住我的手跑向不知名的地方，而我惊讶的发现，我从没出现过想要甩开他手的想法。 他手中的温度传递给我，我烧红了脸。 随着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开始觉得呼吸变调，心跳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速度。 「你做什么?」 「你还好吗?」他只淡淡地回问我这句话。 「你说呢?」 「为什么要解释?就让他们讲啊。」他看向我，没有开口。 「因为我不想要让你受到委屈。」邱宇泽的眼神是那么真挚。是那么诚恳。 「其实我知道的，有一次我无意间看见你和那个女生，那时候我就看出你不喜欢她了。但是为什么，要说你没有女朋友?就算不喜欢，你还是在跟她交往，不是吗?」 我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下，淡淡地开口。 「在他人眼中，我是婊子，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抢了你，你不认为吗?」 「我从没这样想过，只不过是时机问题而已」 「但我的确在不该的时间接近你。」我无奈地的笑了笑。 「我只想问你，早知今日，你会推开我吗?在我接近你的时候?」我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缓缓地再开口。 「你觉得我是那种，有了女朋友还会去接近其他女生的人吗?何况，是我去接近你的。」 我静静的看着他，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和她从来没在一起过。会有谣言，真的是一言难尽。」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我是为了帮她挡住前男友的挡箭牌，所以我假扮了她的男朋友保护他，也让她的前男友死心。我和她之间是没有爱的，我不爱她，而她爱的也不是男生。」 我看着他，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动。 我知道我现在该表现的是震惊，但是我知道他还有话没有讲完。 「我不想解释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就算被误会了，我也没差。」 「为什么?」我轻声问道。 「因为这样也可以少点麻烦，但是，现在如果我再不解释，就真的会有麻烦了。」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我不想要你误会，也不希望那些留言緋语伤害到你。」 他深深的伸一口气。缓缓地走到我面前。 「让我，来守护你吧。」 我怔住了。 长大后的我，回想起来，虽然觉得这句话是如此的中二，但他的这句话是真的守护了我很多年，带我经歷了大大小小的危机和选择。 年轻时候的我们，不害怕任何决定，不害怕给承诺，认为未来我们什么都可以做到，但实际上呢?未来的我们，却总是心有馀而力不从，想做什么都做不到，最后总达不成说出口的话，造成谎言。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态?」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从他眼中看见了我不想要的答案。 「什么心态?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喜欢你，白维，我喜欢你。」 「我不懂。或许你只是欣赏或是…」我困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可以这么确定这样的情感。 「前几天，我去俊汉家，偶然意外的他手机里看见我和你的照片，就是某一次我们要一起来我家时，交谈的照片。他偷拍到的。」 我静静的听他说。 「我一开始没有注意，但是我却发现，原来我一直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你，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喜欢上你了。我不想要看见你受到伤害、我不想要看见你有任何难过的情绪。其实，一开始我会接近你是因为我发现你脸上永远只会有一号表情，感觉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娃娃，只会对他人露出淡淡的微笑。所以我开始好奇，好奇你到底在想什么，好奇是什么让你失去喜怒。渐渐的，和你相处，很舒服，只要看着你，我就会很满足。维，我喜欢你。」说完后他紧紧的抱住我。 听着他这强烈的心跳声，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是在跟我告白…是吧?对吧! 「拜託不要…」我的眼眶浸湿了泪水。我推开他。 「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靠近我了?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是怕我们被误会，还是怕你自己喜欢上我?还是说你会怕爱情，你怕我变心，所以你在所有开始之前喊停?」他抓住我的肩膀。 「我…」 「我会给你时间消化的，抱歉，这么突然。」 我沉默着。 「维，我不想要，我不想要因为害怕未知的事情而放弃可能幸福的机会，我不想要放开你。你也总不能因为过去而迟疑不前，我们还是必须要往前走的。」 「邱宇泽…」 「你死心吧，你的心你的手，我是牵定了，也签订了。」 我愣了愣。 那天，他将我送回家。 多年后，我想起了这一天，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我们当初的傻，也笑我们再也回不去以往的青春。 之后他完全不顾我的意愿，自顾自地牵起我的手，自顾自地照顾起我的生活起居，自顾自的控管我的饮食、作息。 但奇怪的是，我却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症状，只有淡淡的甜味。 我以为我们就可以这样甜甜的开始，稳定的下去。没想到，交往果然是充满挑战的。第一个挑战，就是班上。当以前我们只是开始有接触就被传一大堆的緋闻，而如今真的在一起后，被讲的话，可想而知，是如此的波拋汹涌。 他们虽然知道邱宇泽没有女朋友，不过他们更猜测是不是因为我，才会害他们分手的。 这些我都已经无所谓，因为他会陪着我，也会帮我讲话，而真正令我难受的，是小葵。 她从以前就对我跟她是如此的反对，如今我们在一起了，我以为她渐渐释怀，结果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个模样。 很久很久之后，我问过小葵，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一个笨蛋。 依赖你已成我无法消除的行为，想着你是我无法戒除的习惯。 〈Fourth〉-1 〈fourth〉 我从不透过别人的嘴来认识你，因为我要认识的你，是真实的你。 那时候的我们，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还拿着名为幻想的画布描绘着我们的未来。 却不知道，未来，从来没有我们想像中的简单。 也不知道，我们在遇见的时候会视这么的难堪。 我多希望时间可以停住，停在这个我们最美好的时刻。 又有多后悔，我当初没有好好保握住每一个微笑、每一个拥抱、每一次牵手、每一次和你的对视。 2018.11.01 「好无聊~」 「找事情做啊，一直喊无聊小心死得早。」他头也不抬的说。 我转头看着他，只见他在黑板上画东画西的。 「这是什么?」我像隻小哈巴狗一样的跑向他。 我看着他在黑板上的涂鸦。 「你猜。」 「蜜蜂?」 「错~」 「毛毛虫?」 「哪里像?」 「那这是什么?」 「蝴蝶阿，懂不懂。」 「如果邱凯知道你把他的黑板上画一隻四不像的昆虫他一定会揍你。」我嫌弃的看着他。 「真没礼貌，哪里四不像?」 「我来画给你看。」 我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他身旁，一把抢过粉笔。 我们交往了吗?应该是吧。 跟以前比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们一样的打闹、一样的陪伴、一样的互助合作、一样抵抗我们班上的间言间语。 但是有些东西，也细微的改变了。 例如，陪着我走的时候，他的脚步放慢了、载着我的时候车速降低了，又例如，我的包包中多带一双免洗餐具，这些微不足道，极为渺小的事物。 「你看!这才叫蝴蝶。」 「才不是呢，我的比较像。」 那时候的我没注意，我们的距离渐渐地缩短。 转过头，我看见他的眼睛，看见他的眼睫毛，看见他眼中的我。 那一瞬间，我怔住了。 在他眼中的我，笑的是那么的灿烂。 急急忙忙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转过头。 我可以感觉到有一股热气衝上我的双颊。 「对了，我好像还欠你一句道谢。」我突然想起来，转过头看着他。 「什么?」 「谢谢你。」 「干嘛突然跟我道谢。」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问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被砸到，不是受伤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你知道你跑过来救我，你的风险更大吗?」 「我知道。」 「那你?」 「我早说过了，我不能让你受伤，而我也发现，我没办法想像，你受伤的模样。」 我愣了愣。 「噢，对了，你知道这届大四他们的送旧晚会要跳舞呢。」我赶紧转移话题。 逃避掉他的眼神。 没错，我的确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係，是曖昧?是互相喜欢?是交往?我不知道。虽然说他告白了，那应该是告白吧…我有点不确定。而我也有点喜欢他，但是这样就算是在一起吗? 「怎么?你很喜欢跳舞?」 「也不是，就是很想要体验一次，感觉很特别。有一种上流人士的感觉。那种欧美电影都会出现的画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你笑什么啊，是不能有少女心是不是?」 「没有阿，你这样很可爱。」我愣了愣。 对，还有多了这么几句，突如其来的蜜语。 「对了你知道吗?上次我跟小葵谈到…」 「维!」 我闭上嘴，看着他难得认真的脸庞。 「上次你说，你看见我跟她，是在哪里?」 我呆呆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他在说谁。只是我不知道他竟然会自己提起这件事。 「是在街上，我看见你和她手牵着手坐在机车上，没多久就看见你们走进了一家店。」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你不喜欢她吗?」我轻轻的说道。 他只是缓慢地摇摇头。 「你们虽然牵着手，但你们的眼神是没有温度的，互动也是没有感情的。所以我才会说，你不喜欢她。」 他沉默着。 「她叫筠卉，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吧，我和她真的没有那种喜欢的情感，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我们那天就是去见他的前男友，请他别再骚扰她。」 我静静的看着他。 「是真的，后来他前男友实在太猖狂了，所以现在筠卉已经移民到新加坡了。」 「我没说不相信你。」我静静的看着他。 不是不相信他，相反的，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但是，我不懂，为什么他要再问我这个问题。 「我拜託你，永远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我离你…好远好远。我不喜欢这样，求求你，不样这样对我。」我吓到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模样。 他通常都是自信风发的，好像没什么事情会难倒他似的。 但是这时候的他，却像个走失的小孩般，眼中充满无助、痛苦。 「我知道了，我不会的。以后，都不会了。」 「但你为什么要在问我这个问题呢?」 「我说过了，我不希望你会误会。就算只有一点点疙瘩，我都不希望你有。」 我看着他，他认真的神情，这一刻，我相信他。 「放心，我相信你。」 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桥梁，一旦桥梁受损，就会让两个人的关係岌岌可危。 2018.11.04 「小维阿~你总该跟我们出去了吧，都快一个月不见你了。今天苏苓的庆生你可一定要到阿。」俊汉吵吵闹闹的拉扯着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记得我只是去上厕所而已，然后我就碰巧遇到他，遇到这个幼稚又还长不大的臭屁孩。就开始闹着要我去参加苏苓的庆生会，我想这傢伙还不知道我跟苏苓降为冰点的关係吧。 讲一讲最后竟然开始像小狗狗般拉起我的衣角。 「好不好~好不好~」 「够了!你别拉我的衣服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嘛。」 「耶~讚讚，啊!千万别让苏苓知道了。」 他对我笑了笑，笑得跟孩子一样，不对，他应该本身就个孩子。 「知道了。」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 「俊汉!」 「嗯?」 「我很开心，你和苏苓在一起。」 我想这个天真如孩子般的男孩，才可以让苏苓的所以心机、所有忌妒都消失吧。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 希望，他能真的带给苏苓欢笑。 *** 「唉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许久不见，难约到一个炸的白维吗?」 「对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竟然可以在今天见到你。」 「真是难得。」 男生们嘰嘰喳喳的吵着问我。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吵死了。」 「你爸爸回去了吗?」小葵也跟着问我。 「嗯，他回去了。」回到他原本该去的位置，而我呢?我的位置在哪里? 虽然他很早就回去了，但我却不想要跟他们一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所以我才没有跟他们说。 「真的是很难约呢你。」苏苓走到我面前冷冰冰的对我说。 也拉回我的思绪。 「抱歉。」我对她扯扯嘴角，露出招牌笑容。隐藏住自己原本的情绪。 「好了，我们该走了，订位的时间快到了。」邱宇泽的声音将我救出。 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跟他要互瞪多久。 「我载你吧。」他走到我身后跟我说。 「不用了，我还要载小葵呢。」 「嗯。」他对我笑了笑就走回阿汤哥身旁。 「你最近真的跟他变很好呢。」小葵笑着对我说。 「是吗?」我浅浅的笑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会交男朋友的。」 「为什么?」 「因为你太独立了，而且，很温柔，很贴心，很细心，还有很暖心。」 「你讲的这是我吗?」我失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这样的。 「很多小细节的，跟你走在一起，我都快把你当男朋友了。」 「少开我玩笑了。」 「是真的!你总是会拉我走马路内侧，没有雨伞的时候还会借我外套，经过骑楼中间的空隙时，还会帮我挡雨。虽然都是小事情，但是就可以看出来你很暖的。」 「这哪有什么啊。」 「很贴心阿，超像男朋友的。」小葵笑着勾起我的手臂。依偎在我的身旁。 我笑了笑，觉得这样的小葵很可爱。 「哪像阿，男朋友就是比我高，才可以绑我撑天，就是要有肌肉，才可以帮我搬东西，就是要幽默，才可以逗我笑，就是要有勇气，才可以帮我杀蟑螂。哈哈，不觉得，现在的社会都在要求高富帅吗?真的很肤浅。」 「对啊。」 「其实阿，我只要能让我开心的人，可以一起努力的人，就好了。」我淡淡地说，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神离不开他…那个放荡不羈，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对啊，我觉得跟我一样高没关係，我们可以一起平视这个世界。没有肌肉也没关係，我们可以互助合作。没有幽默感也没关係，我可以变成他的小丑，换我逗他笑。」看着小葵认真的神情。 「你有喜欢的人啦?」 她愣了楞。 「没有拉，只是突然想到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也有喜欢的人呢。」 「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你会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我会由衷地替你开心，替你祝福的。」 她眼中一闪即逝的的落寞，我没忽略。但是…为什么? 「这样啊。」 「怎么了吗?」 「没有啊，我很开心，但是我还是没有喜欢的人。」 「所以可能还是要把你当假男友一阵子囉。」她笑着说。 「好啦，勉强借你，我的手臂囉。」我们相识一笑。 虽然我总觉得她这阵子有点怪怪的，但我想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吧。 「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邱宇泽的脸浮现在我的眼前。 「是邱宇泽吗?」我呆呆地看着小葵。 小葵的声音为什么会那么的冷淡… 「我们该走了。」我快步离开。 *** 同样的ktv、同样的包厢、同样令人窒息的空间。 我连忙逃出。 一样的走廊，这次，却没有了他。他应该还在里面吧。 我缓缓走到女厕去。 一进来我就看见了她，原来她也出来了。 我不理她，反正也没什么好讲的。 「我可不记得我有邀请你来。」苏苓一样平淡的声音传过来。 窄小的空间，我和她，一触即发的大砲，即将爆炸。 「我原本也没有要来的。」 她冷笑一声。 「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你男友要我来的，在路上缠着我。」 「真的个婊子。」我不敢相信我听见了什么，她竟然这样说我。 「你变了。」我静静的看着他。 透过镜子里的她，妆容精緻，打扮亮眼，但却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她了。我记忆中的她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渴望着一段恋爱的女孩，害羞怕生的女孩，而如今的她，却是我最不想触碰的那种人。 「我变了?是我看清你了!以前我还傻傻地被你骗，以为你是单纯、活泼、乐观的人，没想到实际上的你却是那么有心机。」 「心机?我有心机?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在我们面前是一套，在别人前面又是一套!」 「你才是个婊子，你怎么不说说你总爱抢人家男友的事情!」我呆呆地看着她。 「我从来没有抢过任何人的男友，高中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喜欢他，也不知道他喜欢我。」 「说谎!你根本就知道我喜欢他!我比他喜欢你之前我就喜欢上他了!」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也从来没有跟我表白过。」 「不敢跟你说是为了什么?因为他总是一直看着你，无时无刻，总是看着你，为什么!你以为我不想跟你说吗?」 「所以这是我的错吗?所以你就乱跟同学说吗?说我只理男生不理你?这就是你那幼稚的报復心吗?」 「算了!这已经过去了，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和俊汉走那么近?」 「第一，这并没有过去，你不要说不过我，就说算了。少拿时间来掩盖你曾经犯下的过错，第二，我并没有跟他走很近，真是可笑，当全部都人都在看我和邱宇泽的时候，你还觉得我跟俊汉走很近?你真的搞不懂吗?俊汉知道你和我之前很好，所以当他察觉我们不和后，他才想要邀请我来，就是想要我们和好。他是在关心你，为什么你总不能看见他人真正想要表达的呢?为什么都要用自己的误解去解释一切，把自己推入无法翻身的沼泽?」我静静的看着我眼前的她，那个因为误解而心盲、眼盲的人。现在的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愤怒了，我只觉她是那么的可怜和可笑。 「我明明听见你们说话了，你们明明想要瞒着我的。你明明叫了他的名字，我都看见了，我全部都看见了。」她慌张地说。 「言苏苓，你给我听清楚，他找我、拉我、叫我，全部都是要邀请我来参加你的生日派对，要我对你保密，如果让你事前知道我会来的话，你会让我来吗?如果让你知道了，你会惊喜吗?少用你的误解来对待真心相待你的人。」 「可是...都是你自己在说!少把自己装得很清廉，其实你根本就不怀好意。」 「如果你只是用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的眼来看待这个世界，你只会继续对这个世界失望。我不想在对你多说什么了，很抱歉，我一开始的逃避，现在开始我不会了，你想要怎么想我也干涉不到了，言苏苓，祝你幸福，这是认真的。」我不想在多看她一眼，快步离去。 走廊上，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 「我要走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必须用尽我自己全身地力气让自己不落泪。想起以前和苏苓同进同出的日子，那些美好回忆，如今却都成了沙，我真的快没办法控制自己。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有车。」我缓缓走回包厢。 「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很白。」迎面的是小葵那双充满担心的双眼。小葵的温柔，使我差一点点就忍不住抱着小葵哭起来。 「有点不舒服，我可能要先回去了，抱歉，不能载你回家。」 「没事，我可以搭计程车，我陪你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不用了，我没事的。」 「可是…我很担心你，我还是跟你回去吧，你脸色真的很差。」 「不用了，放心吧，我到家会跟你说的。」 「小维…我!」 「我走了。」我急急忙忙地离开现场，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就是想要逃，就是想要离开所有的一切。 我总是以为我很独立、很坚强，遇到事情都可以心平气和的处理和解决。但是我错了，我根本就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无论是父母的那件事，还是这次的事情，我都不敢面对，只会躲起来自欺欺人，我真的是一个傻瓜。 夜晚的空气很凉，凉到我心底。 我独自一人骑着车，经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 结果我竟然不知不觉骑到他家来了，白天的芒草看起来有沧伤感而夜晚则多了骇人、恐怖的感觉。 今天的夜空带点蓝紫色，云朵很稀微，看起来很魔幻，我却没有心思观望。 打开手电筒，我沿着这条蜿蜒小路朝深处走去，隐隐约约中我听见水流声。我随着水流声找到一条小溪流。 「没想到他家这里还真的有点像是森林呢。」白天来的时候，是很舒服的。 突然，我听见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我心跳逐渐加快，我紧紧握住手机。 我开始后悔自己跑过来这里了，早知道我就拉邱宇泽一起过来了。 是虫?是蛇?是人?还是… 随着沙沙的声音逐渐变大，我手心开始冒汗，脚开始颤抖，我知道我现在该跑回机车，但我却害怕我会遇到眼前这个不明物体。 怎么办…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连忙拿起手机。 「喂!!!我现在在你家，就是你带我来那个芒草那里，我知道该不问你就跑过来，这里好大，我在溪流的旁边。但是我现在已经想不到方法了，怎么办，呜呜呜，有人在我身后，我不知道是人还是虫，怎么办怎么办!!!」恐惧让我顿时失去方向。 「你冷静一点，好吗?不要慌，等我。」 「我该怎么办，对不起我不该自己来这里的。」后悔填满我的心中。 「待在原地，等我。」他只说了两句字就掛掉我的电话。 沙沙声越还越大声，越来越靠近，我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只能照他说的，在原地蹲下来。 突然一个力道将我的重心拉离，我进入一股温暖的怀抱。 这个味道...是他! 我错愕的抬起头。 果真没错。 「你这个傻瓜，怎么会自己跑过来这边。」他讲我的头按回他的怀中。 他真的过来了?还这么快? 难道刚刚的声音就是他吗? 我不敢相信，所以他是从ktv一直跟着我? 而更让我不敢相信的是，在他怀中，我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周遭很安静，除了他的心跳声，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缓缓将我拉起来，看着他，我的心跳加速。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想问你这个问题。」他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了那一大片荒原。 「刚刚看你离开，我不放心。」 我呆了呆，这才发现他是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看着他的背影，以及他通红的耳根，我笑了。 原来他也是会害羞的。 「谢谢你。虽然你吓到我了。」 「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其实那时候我也很紧张，你就那样，突然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笑了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但我知道，他很担心我。 有人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其实也蛮好的。 「我送你回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又这么晚了，我不放心。」 我点点头，没有在推辞。 一人一台，他骑在我的身旁。 「你到家了，好好洗澡、休息了，不要多想。该捨去的，就不要再强留了。有些事、有些人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们已经留下美好的回忆了。」 他走过来摸摸我的头。 我看着他，这个我现在发现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最近真的变得很温柔，还是其实是我之前没有注意到? 「谢谢你。」我对他笑了笑，是真心的。 我转过身，即将离去。 突然，一股力道抓住我的手腕。 他将我拉近他的怀里。 「拜託你，不要这样对着我笑，我怕我会忍不住。」 他在说什么?什么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我推开他。 他又一次将我压回怀中。 我都快要窒息了。 「忍不住靠近你，忍不住看着你，忍不住拥抱你，忍不住…喜欢上你。」 我呆住了，我呆呆地盯着他的胸口看，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 「什么都别说，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有勇气。」 最后他将我推回家，而我也才知道，他会这么用力地抱着我，是因为他不希望我看见他那通红的双颊。 「快回去吧。」他摸摸我的头，推着我回家。 回家后，我抵着大门，才发现我的心跳竟是以这种速度在跳动，狂乱的让我以为都快要撞破胸口了。 我摸摸脸颊，只觉得温度异常的高，如果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发高烧了呢。因为他… 「你干嘛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 「妈?」只见妈妈从我身后推开门，幸好，如果妈妈在早一点回来就尷尬了。 「你去哪啊?你爸才刚走，就变回来囉。」 「我以为你都不会注意到我。」 「不要讲的我好像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妈妈好吗，女儿不在家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你又跑到哪里去啊?这么晚了。」 「我?我当然是去海边阿，夜晚的海，是多么的浪漫啊。」 看着妈妈，提到海边时，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神。是多么的耀眼。 对…我都忘记了，如果下班时间妈妈不在家一定是跑去跳芭蕾舞或是去看海，虽然妈妈爱玩，但是她是不会去夜店之类的地方的。 「自己?」 「怎么?犯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很危险。」 「别忘记你妈是柔道黑带的好吗。」 噢…对!还有练柔道。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我微微一愣。 我的脸还是红的! 「没有拉，我没事。」我急急忙忙拨开她伸过来的手。 只见她先迟疑的看了我一眼。 「刚刚我看见有灯光，该不会，是有人载你回来吧?」妈妈也太敏锐了吧。 「我要去洗澡了。」我转身，立马溜。 〈Fourth〉-2 「小维，要不要跟妈妈睡阿。」我刚洗好澡，妈妈就开门问我。 「好啊。」 小时候不是都会有，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家庭之类的这种作文题目吗?我还记得，只要我写到我的母亲，有两个字一定会出现在我的作文里，那就是坚强。 我的妈妈很坚强，父亲长年不在家，有很多事情都是他一肩扛起来，包括养我、照顾我，但是她却从未喊苦、喊累过，她一直是这样走过来的，当其他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时候，她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她的老公、我的爸爸，永远都只能透过手机萤幕，而且永远都只有讯息，长大过后，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挺过来的，是怎么样从一个人生活，变成两个人生活，在从两个人生活，变成三个人，最终变成两个人生活。 这是第一次，她询问我要不要跟她睡，说真的，我吓到了，这是第一次，我知道这个寂静的夜晚，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寂寞。 躺在床上，我们背对着。 「女儿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很惊讶，但我并不是惊讶他会知道这件事情，而是惊讶，原来我真的喜欢他。而且，喜欢的这么明显。 「…」我转过身，看着她。 「爱情，是很美丽的。其实我一直知道，你觉得爸爸妈妈并不相爱，觉得我们总是在吵架，然后爸爸也不常回家。」 「嗯…」原来…妈妈真的什么都知道。 「但是，其实爸妈很相爱喔，要不然阿，才不会结婚呢。只是现实，让我们没有办法常常在一起，却少了沟通，就多了许多的不谅解，才会有争执，其实这样对我们也是好的喔，透过吵架，我们可以理解对方在想什么，我知道你长大了，这些事情，你也应该懂了。所以，不要对爱情，有所抵抗好吗?」 我怔住了，虽然我们不常相处，不常讲话，但是妈妈却可以如此的懂我，那我不懂，为什么他们还会一直吵架呢… 「嗯。」 「女儿啊，遇到幸福，就要好好把握，机会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那爸爸是你那不重来的对的人吗?」 「是阿。」妈妈的回答，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我不禁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一直都错了，他们其实很相爱?只是用着我不懂的方式来爱着。 「抱歉，我们总是花了少少的时间来陪伴你。」 在我快进入梦中的时候，我依稀听到妈妈的声音。 2018.11.05 今天是个假日，美丽的假日，我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当我起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失去了身影。 她还是一样，如此的忙碌，那么今天我要做什么呢? 打开手机，99+封讯息。 我的天啊，我只不过是一天没有看讯息而已。 打开来，几乎是小葵的讯息，她不断地问我在哪里，到家了吗?他很担心，我的天啊，我忘记跟她说了。我的天，小葵一定担心死。 我先回拨了小葵的电话，先跟她说一声，我平安比较重要。 「喂!...」 「你终于接我电话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要紧张死，你竟然完全的消失了，不是说好回家要跟我说一声吗?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抱歉，我忘记了，昨天太多事情了，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 「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还好吗?」 「嗯，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太过担…」 「是因为邱宇泽吗?」 「什么?!」 「你昨天走的时候他也跟着走了，我想他应该是去追你了吧。」我呆呆地听着小葵没有带一丝情绪的声音。 「…」 「小葵，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他相处?」从电话那头，我听见小葵叹气的声音。 「他不是一个好人，他没有想法没有理念没有内涵，这不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吗?」 「那是以前，那时候的我根本不认识他。」我生气的反驳。 「…你变了，你喜欢上他了。」 「小葵…我!」 「既然你平安到家那就好了，我要先去休息了。」她不给我回话的时间，就擅自掛了电话。 我呆呆地听着电话那头，平板的嘟嘟声。 小葵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么反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失去理智的她。 难道她…喜欢邱宇泽吗? 想到这一点，我的心狠狠的揪起来，怎么会?为什么我和我的朋友都会喜欢上同样的人? 我该怎么办?不!我只是把他当作朋友… 我现在对自己撒谎还来得及吗? 我懊恼地低下头。 我看了一眼手机，还有苏苓? 在来是苏苓?虽然我很不想看，但是我还是勉为其难地看了一下讯息。 苏苓:我听俊汉解释过了，我很抱歉，误会了你，那时候我看见俊汉和你拉拉扯扯，我慌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我对你偏见很深，但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我很抱歉，但我们还是不要往来的好。 我扯了扯嘴角，她能说抱歉，我想这已经是现在的她最大的善意了，只是想要以前高中生活，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很不捨，算了吧。 我:井水不犯河水。 还有…俊汉? 俊翰: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吵架了，让你们造成那么深的误会我真的很抱歉，我已经跟苏苓解释清楚了，我相信她会跟你说清楚的。 这傢伙，是傻瓜吗? 我:放心，我们已经讲开了。详细情况你问她吧。 然后…我瞪大了眼，这人…怎么会密我?!还是打电话?! 我从没想过这个人会跑来密我。 阿汤哥:赶快回小葵讯息吧，她很担心你。 她这是…担心小葵吗? 我:我回復她了，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最后是…他。 邱宇泽:有空吗?我们下午见个面吧。上次那间咖啡厅吧，我会等你。 他约我要干嘛?说昨天的事情吗?我还是不要去的吧，要不然真的会尷尬… 我:知道了。 天!我在打什么，明明心里想的是不要去，但为什么我的手是这样的…诚实阿。老实说，还真的有点想要去看看他的模样，是紧张、还是冷静、或是跟昨天一样害羞? 他害羞的样子，是真的超级可爱的呢。 我回到房间。 要穿什么呢?我打开我的衣柜，洋装?还是短裙?不要好了，短裤? 这件呢?还是那件?可是这件看起来很老气ㄟ，但是那件看起来又很随便… 我在干嘛?我现在是在想我要穿什么吗? 我又不是要约会…干嘛那么紧张! 我急忙地衝进厕所洗把脸，而镜子中的我… 脸颊、耳朵都是通红的。 我的天…我这是在害羞吗? *** 我从没想到，当心中充满一个人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心境，想为了他精心装扮，想为了他保持最优雅的那一面，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他，不论去到哪都会想到，下次可以跟他一起来呢。心中的感觉越来越膨胀，但我却只能压抑，我绝对不可以让苏苓的那件事重演，既然小葵是有可能喜欢他的，那么我就必须要跟他保持距离，这几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后来的我想到，如果我真的可以如我当初所想，及时逃离，我是不是不会痛苦这么深，不会难受这么久?如果爱情…真的收得回来的话。 咖啡厅的气氛真的很好，有悠扬的音乐，优美的灯光，安静却不沉闷的环境。 我跟上次一样，毫无犹豫地走上二楼，窗边那个隐藏的位置，而正对面正是他。 「你来了?」 「嗯，你怎么突然找我来?」 「裙子很适合你。」他看过我的衣服。 我最后决定穿一件白色的素t和一件水蓝的及膝裙。 我感觉到一股热气传到我的双颊。 「谢谢。」 「两位来喝什么?」 「焦糖拿铁。」 「美式。」 「你还是一样，喝苦得要死的美式。」 「你也还是一样，喝甜得要死的拿铁。」 我们相识一笑。 「对了…你觉得小葵怎么样啊?」 「什么意思?」他满脸的疑惑。 「就是，你觉得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生阿。」 「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就是好奇阿，在男生眼中的她，是怎么样的?」虽然我外表看似非常平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有多么的紧张。 「单看外表吧，会觉得她很可爱，但是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生，对于自己的爱情，自己想要的东西，她都会默默守护，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追逐自己的爱情。用她自己的方式来爱。」 「什么意思?」守护?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你会懂的，她是一个很棒的女孩，只是她想要的都是非常困难的才能拥有的东西。就层面来讲，我是会害怕她的。」 「你能不能讲我懂的东西啊，人格特质之类的。」讲的我一头雾水。 「我想你应该还有更好奇的事情吧?」 「什么?」 「例如我为什么要你出来这里。」我呆了呆，对阿，我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那你说说，为什么找我来?」 「想问问你，跟苏苓还好吗?」 我直接把我手机递给他看，看讯息，他应该会比较懂吧。 「想清楚就好。」他看了很久后，淡淡地吐出这一句话。 「很奇怪，遇到你之后，我原本的生活就好像什么都变了。」遇到他之后，我的人生就好像转了180度，我从原本那个乖乖听话的女儿变成可以追寻自己想要的人生，朋友也是，从一开始只能无奈接受，到如今我已经可以勇敢拒绝甚至是排除掉。 「什么意思?」 「没什么。」 「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摇了摇头。 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如果心情不好，永远、永远不要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永远不要乱跑。」 「昨天是意外，要不你在我身后乱走，我也不会吓得魂飞魄散。」 「就算不是我，还是会有别人出现的，所以我拜託你，以后没有我，不准到那边去，好吗?」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我只能点头说好。 「然后我找你出来，是想跟你确定，我和你的关係。我不想要我们在抱持着不确定的感觉了。」 「我不懂，我明明说的那么清楚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呢?我喜欢你，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 我想我会永远忘记你对我说出那句话的神情，是那么坦然自信，但我却可以感受到你拉住我的手，是那样的颤抖。 看着他真挚的眼神。 「好…」 我笑了出来。 「这样的笑容才是你。」 我们的青春，从那一刻开起下一章，我多希望我和你的故事能永远不要写完，但是很多事情都是力不从心的。 你改变我的习惯、改变我的生活、改变我的家庭、也改变了我的心。 〈Fifth〉-1 〈fifth〉 如果我知道这个转角会遇到他，我还会有勇气向前走吗? 如果我知道这个转角会让我拋下所有繁重的枷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衝向他。 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多痛苦的选择，那我还会不会愿意，走向这个转角? 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我却错了，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里，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2018.11.06 什么都改变了，但什么却都还没改变。 日子一样在过，时间一样在走，而我只是变得成熟多了。 「小维!」我转头看向小葵，只见她一脸正常的表情。 好像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般。 「小葵。」 「你怎么今天这么早阿，你不是通常都压线吗?」 「我就不能例外的早起吗？」我笑了笑。 我怎么可能说，我根本几乎没睡呢。 「这样啊。」看着笑着甜甜的小葵，我不禁怀疑，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难道那通电话只是我的幻想吗? 「你没事吧?」我迟疑地看着她，想从她甜美的笑容中找到破绽。 「我没事阿，怎么了?」 「昨天…」 「上课要迟到了，我们快走吧。」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我走。 我看着小葵的背影，她是在装傻。 我该配合她吗?既然她不想要再提，我又何苦挖出她的隐私? 笑了笑，我想应该是我多想了，小葵应该只是担心我所以才会情绪失控的吧，我只要好好道歉就可以了。 我跟小葵笑闹着进教室，看到教室在眼前，我拉住小葵的手。 「怎么了?」 「我想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跟你讲清楚。让你等我这么久，我真的很抱歉。」 她先是呆了一会儿，然后笑出来。 「没事啦~真的是我反应过度了。」 「对了，我真的想跟你说，认识邱宇泽后，我觉得他真的不是我之前想像的那样，没有内涵又肤浅，他其实…人还不错，你也可以认识看看他。」 只见小葵呆了呆，眼神呆滞。 「小葵?」 「抱歉，我恍神了，好~我答应你，我会去认识这个人看看的。」 说完，她就直接拉我进教室，没有再说什么。 一进到教室，那瞬间，我就对上他的眼，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我们互相凝视着，眼中有无数的话语想说出口，但却都被我们吞回肚里。 「你怎么了?你脸好红喔，是教室太闷了吗?」坐下后，小葵对我问道。 我尷尬地对小葵嘿嘿一笑，我怎么能跟她说我是害羞阿… 我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还是觉得似如同一场梦。 昨晚的他，跟平常一样，却也跟平常不一样，紧握的手心，有的汗珠的脸颊，故作镇定的笑容，急促的呼吸声，小小的线索都可以让我知道，他很紧张。 「你可以想想啦，我不急，我先送你回家吧，毕竟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真的让人放心不下的。你回家好好想想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根本不怕你…」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模样，我笑了出来，他是真的很紧张呢。 「邱宇泽。」 「所以阿，我觉得你可以用假日来想，反正都快假日了嘛…」 「邱宇泽!」 「何况我们当朋友也是可以的…阿…是!」 「我没说不要。」我缓缓地说。 「啥…」每次都是我被他惊呆，这次看他呆呆的表情还格外的好笑。 「我刚刚说，好!我当你的女朋友。」 「…」我偏头看向他，只见他，不说话、不眨眼和…不呼吸。 「欸!呼吸阿。」 「什么!」他像是突然活回来似的，大大深一口气，然后紧紧抓住我的肩膀。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好不好?」看着他慌张的模样，我笑了，他真的好可爱。 「好话不说第二次。」 「天，我竟然成功了。」他根本就完全没在听我讲话，根本让自己沉净在自己的世界。 他这个表情…哈哈哈，真是有够呆，眼睛微微的瞇起来，嘴巴根本闭不起来。 我快被他笑死。 但是，他这个模样没有维持很久，让我有点小难过，他这个模样还蛮好笑的，然后他就送我回家了。真的该纪录一下的，他这个模样，一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小维…?」 「小维!」 「什么?!」 「你没事吧，感觉你不太好，还一直发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在想什么啊?」 「噢，我没事拉，突然想要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有点失神，抱歉。你刚刚说什么呢?」昨天的事情应该也算是以前吧。 「其实没什么，只是问你要不要去保健室而已。」小葵的眼神垂下来，感觉有点落寞?还是我想多了… 「真的不用拉，我没事的，生龙活虎。」我立马动了动、跳了跳，，只见小葵立马就被我逗笑了。 应该是我想多了。 「不要再替我担心了啦。」 她只对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真的，你只要想中午要吃什么就好，每天每天这真的是世界难题。」 「知道了。」她笑了出来，看到她的微笑，我才可以放心。小葵太容易担心别人了。 嗯… 我低下头，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 下课老地方见。10:25 我透过镜子看见他，只见他惯有的自信神情，惯有的翘脚动作… 我低下头。 好。10:27 教室的人很多，可我却觉得只有我们。 那时候，我没有转头，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的脸透过玻璃还是依然通红。 而小葵注视着我，眼中闪烁着哀痛，但是我却没有看到，我想，如果我看到了，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一切的悲剧发生? 可惜我们都没有千金，就算有，我们依然买不到…早知道。 *** 街道上，依然的景色，依然的人群，依然的杂乱，也依然的闷热，但是今天我却觉得，这样的街道，也格外的美，像是外国电影般，人群忙绿而壅挤。 不管看什么，都觉得是一幅特别的美景。 「抱歉让你等了，我们走吧。」 「没事的，好~」我随着他上二楼。 「还是配把钥匙给你吧，要不然你每次都要在外面等。」 「不用了拉，有时候在外面停下脚步看看，也很不错啊。」 其实我们的相处没什么改变，没有尷尬、没有扭捏，像以前一样，自然而舒服。 我依旧坐到我的沙发，拿起一旁我看到一半的小说。他也依旧坐上他的吊床，拿起他读到一半的化学论文。对!令人惊讶，他的兴趣竟然是研究。 「还是给你吧，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例如我突然有事情，你在这里我也比较放心。」 「你就不怕我偷了你全家?」 「反正之后就是我们的，要我送你也可以。」 「不对，还是要先经邱凯，小心不要被他抓到就好，他会把我打死。」 「哈哈哈哈哈。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爸爸的。」我快被他笑死，但是心里还是微微的感动。 对，我们的相处，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心中，多了一颗甜甜的糖，时不时在发酵。 「好啦，你都这样说了，我就接受吧。」他将手中的那把早已打好的钥匙一个拋物线丢到我手上。 「终于给你了。」 我看着他，我明白这句话所涵盖的意义。不单单只是大门钥匙，更是心中的一把钥匙。 握在手中，他是热的，他手中的温度也透过钥匙传递给我。让我的心跟着暖起来。 「谢谢。」 「谢什么啊。」他摸摸了我的头。 「为什么你总喜欢摸我的头啊?」不是抱怨，就是单单的疑惑。 「因为这样的你，很可爱，想令人宠爱。」 「什么啊，把我当狗阿。」 「不喜欢?」他挑起眉，一脸挑战的说。 「如果不喜欢怎么办?」我抬头上扬45度，气势可不能输。 「你不会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你又知道了。」 「当然，关于你的每件事，我都知道。」 看着他自信的模样，我笑了出来。 虽然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他根本就是一个孩子。 「那你讲讲啊。」 「这种事，是要现场发挥的。」 「都是你在讲…」 「邱宇泽!」邱凯的声音先到，过了几秒我才看见邱凯的身影。 「怎么了?」邱宇泽从床上跳下来。 「嗨，白维你来囉?」 「好久不见。」他对我笑了笑。 「你等等可以帮我看一下店吗?」 「你要干嘛?」 「嘿嘿。」只见邱凯贼嘻嘻的笑了出来。 「又要跑去打麻将?」 「嘿嘿，没办法，他们都约了，我总不能找藉口不去吧。」 「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去，我不要。」 「嘿!你这样就不对了喔，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你不能限制我的喜好。」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么你也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说完，邱宇泽就悠悠哉哉地躺回他的吊床。 「你要申请人身自由可以，但是我还是你的法定代理人。」 「法定代理人又怎样？我还不记得，要听法定代理人说话，何况我已经20岁了，在法律上已经是成年人可以有自己的主权，你控制不了我的。」看着他们辩论，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争吵，但每一次都还是会觉得少了一包爆米花。 「你就帮帮邱凯嘛。让他可以去做点他想要做的事情啊。」 「就是阿，你看，小维都这样说了。」 「你赶快下去吧。」邱宇泽淡淡的说。 「真的是…」只见邱凯沮丧地走下去。 「喂，我也来帮忙，你就帮帮邱凯嘛，他看起来真的很想要去呢。」 只见他背对着我，缓缓走下楼。 我嘟了嘟嘴，跟上他的脚步。 「不是叫你赶快去吗?」我呆了呆，停下来看着他的背影，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却知道，现在的他很温柔。 「你?!」 「不是要我帮你?」瞬间，两个人、四隻眼睛，同时盯着他。 「怎么?留下来是想看我反悔吗?」只见他转到厨房开始备料。 当我打算跟着他进入厨房的时候，一股力道将我拉走。 「啊!」 是邱凯。奇怪，怎么这父子都喜欢把人拉来拉去的。 「怎么了?」 「你跟他交往了?」 「你怎么会这样问?」我呆了呆。 「邱宇泽不是一个说改就改的人，只要是他决定好的事情，他就不会准许轻易改变。」 我看着他，他是很关心邱宇泽的，这时候的我知道了，他是一位父亲，一位总是隐隐关心儿子的父亲。 「对，我们交往了。」 他看着我，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认真的看着我。 「青春的爱情是很美好的，要好好珍惜，因为你们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上次想跟你说，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明白。」但我却不能把握，我的每个决定都不会让我自己后悔。 在邱凯的眼中，我看见他的曾经，我看见他的青春，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走后，我缓缓走进厨房。 看着邱宇泽的背影，我走到他的身边，帮他做点杂事。 「你干什么啊?你在外头顾着就好了啦。」 「你为什么要回心转意?」 「…」 静静的，不赶也不催，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其实我自己也吓到了，听完你说得之后，我竟然会想要照你说的做。」他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我说。 「你…」 「你改变了我，彻底的。」我们眼神交互着，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真心。 *** 「什么意思?」 「两年前见到你的剎那，我就该知道，你不会是一个过客。」我呆呆地看着她。 「…」 「其实我从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现在的我，想让你知道。」 「认识你以后，我有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就算大家都看不出来，我自己也知道，我改变了。」 「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很注重隐私的人，儘管我有很多朋友，但是很少人会知道我家是开酒吧的。你是我第一个，带进家里的人。」我看着他，难怪邱凯当初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难怪我说我是同学的时候，邱凯会表现出那个模样。 「因为你的那一个皱眉，我开始认真思考，抽菸是不是不好，我是不是该认真戒菸了。」当他开始解释的那一刻起我的惊讶没有停止过。 难怪我之后就越来越少看见他去抽菸，或着是莫名其妙地消失。 看着他，我才知道他因为我改变的多少。 「但我却不知道你对我的影响力会这么大，而当我发现，我会因为你的话语而改变我原先的想法时，我已经深深被你影响了，不光是你的思维，更是你的习惯。」 「所以你都会特别排时间给我?」我缓缓地道出，这是我藏在心底很久的疑惑。 「也不算是，只是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会想要去其他地方，当我发现这一点后，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原来这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 「但我希望你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你自己，不是因为我。」 「但你，才是能让我改变的真正原因。」 我沉默着，虽然他讲得很清楚，但是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他会喜欢上我，我实在不懂?究竟喜欢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情感?儘管我在深陷在其中，我还是充满了不确定。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为什么会想要接近这样的我?」 他沉默了一下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缓缓地开口。 「你以为我见到你，认识你，是从ktv的那个夜晚吗?」 我看着他，想起那么被烟雾垄罩的男子。 「…」 「在更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很神秘，因为你的笑容，因为你的表情，因为你的眼神。你总是带着一抹完美的笑容，没有情绪，没有喜怒，好像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关你的事一样，所以我才会开始注意你，然后好奇你这张面具下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你?所以我才会开始接近你，慢慢接近你以后，我发现你不管对谁都是很温和有礼，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接近你，就连小葵，你也是带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而且我发现，你跟苏苓，就像是两块拼错的拼图，你们根本不适合。从你的小习惯到你的外表，我都转移不开视线。你就像是一块磁铁般，我从一开始对你的好奇，渐渐的变成被你吸引，慢慢从想揭开你的面具到想要了解真实的你。其实我比你以为的还要认识你。」 青春的我们，都以为眼前的人，是可以克服一切，走向未来的人，但是，未来往往都比自己所想还更加艰难。 「我喜欢你，是认真的、是我鼓起全身的勇气来诉说的。」 那时候的我们，不怕受伤，就算伤痕累累，还是觉得有希望，有机会，所以去拼命。 「我知道。」 他笑了笑。 没有鲜花、没有灯光、没有气球、没有气氛，但我却听到最深情的告白，也看见最真挚的眼神。 〈Fifth〉-2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美丽。 他像是一位专业的大厨，认真的将食材一一切好、摆盘，我不禁被他专注的眼神所着迷。 「干嘛盯着我看?」 「觉得你很帅啊。」 「这么诚实。」 「你有没有考虑当厨师啊?」 看他拿刀子的修长双手，我第一次觉得怎么可以有男人的手这么好看。 忍不住盯着他的双手。 「没有。」 「为什么?」他是那么的适合。 「没兴趣。」 「可是你很厉害。」 「那是以前练习来的，我喜欢的事物不再这里。」 「那你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我问过他三次，他每一次的答案，都没有变过，但他却永远都触碰不到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你真正想做什么?」他抬起头瞄了我一眼。 「我想要开一家小店，可能是咖啡厅，也可能是甜点店，又或者是那种专门贩售茶花阿、香烛阿之类的都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拥有自己一家店的感觉很好，有一种很稳定的感觉。」 看着他充满憧憬的眼神，我不禁被他为之动容。 你问我，他最后真的有成功吗? 他成功了，但却不是他的梦想。 那天晚上，我帮了他一整个晚上的忙，那时候的我，似乎看见我们未来的模样，可能像他说的，我们经营着一家店，互助合作，你忙里面、我忙外面，我们相互帮忙，一起整理、一起打拼、一起描绘出我们的未来。 2018.11.10 天空很蓝，蓝的很虚偽，蓝的过分，蓝的犹如顏料画上去般。 今天是一个没有云朵的日子。 「小维，要不要跟我去吃蛋糕?那一家店现在正逢开幕，主打吃到饱，如何?要不要一起去阿~」小葵再次问起我。 我想了想，今天他要跟邱凯去进货，应该没有我插手的馀地，那我也不要去烦他好了。 「好啊，好久没有吃到饱了。」我露出微笑。 「走吧，我们去牵车。」 以学校来说，我们学校真的不大，相反的，还很小，但是只要迟到，就会觉得学校无限大。 「怎么了吗?」走到半路，小葵就开始翻着书包，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我的水壶好像不见了。」 「会不会放在教室啊?」 「有可能...啊!在教室拉，我刚刚想去装水，但是人太多了，所以我就先放在饮水机上面，先跑去尿尿，然后我就忘记了。」 「我跟你回去拿吧。」 「不用啦，你先去牵车拉，然后看你要在校门口等我还是骑到教学大楼等我。」她俏皮的一笑，这懒鬼。 「知道了，我骑到教学大楼下面等你。」 「谢啦。」她抱了抱我，就转身向教室跑去。 真的很像小孩子呢小葵。 我走到车棚，阳光透过车棚照下来，点点光芒，看起来很闪耀。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好的有点不自然呢。 车棚的人好少，我想是因为现在离下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该走的都已经走了。很寂静，我都可以听见鸟叫声，突然觉得今天是很悠间的一天。 「我跟你说过了，我只是去找朋友。」 「朋友?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去哪里了?」 熟悉又尖锐的声音打破我的平和。这声音…是他们吧。 我不想接近他们，不想要跟他们碰到面。现在的我过得很好，我不想要因为他们在破坏我的平静。 「好!是我不对，我之后会开着定位的。」俊汉疲惫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 「你这是什么语气?好像是我不对一样，我只是想知道你去哪里了。」苏苓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突然觉得，苏苓一直困在过往的事情中，因为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渐渐的进入疯狂。 看着她，我突然感到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又何尝会变成这样呢? 我是不是该好好跟她谈谈? 「我觉得不要的好。」 我一怔。 我刚刚是把我心里的话讲出来了吗? 看着小葵，一口一口吃着蛋糕，我跟着食慾大增，我不该再为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而影响到我。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她现在的不幸福，我也有一部份的责任。」 小葵是很纤细的人，她当然看出我跟苏苓的不同，在她的询问下，我缓缓道出我跟她的故事，从高中开始，一直到如今。 「可是我觉得，解铃人乃需系铃人，她这样有一半都是她自己，她因为羡慕你，所以丑化你，然后什么事情都不讲清楚，独自的仇恨你。这本身就是她自己的问题。」 我听着小葵的分析，陷入思考。 是这样的吗?解铃人乃需系铃人，或许我就是那个系铃人。 「我觉得我还是有一部份责任，我在跟他谈谈好了，如果她还是不懂，那我也没办法了。」 「如果你想要这么做就这样做吧。」小葵对我笑了笑。 「希望她可以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人。」想起他们今天的模样，我就感到很难受，我是真心想要她能快乐的，跟她谈过后，或许她的想法或许就不会这么偏激。 「可是我记得，俊汉对她是百般呵护，处处理让她，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他们为什么又吵架呢?」 「我也感觉得出来，俊汉真的很喜欢苏苓的。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自从我跟苏菱渐行渐远后，我就跟他们没什么交集了，当然也不太会讲话，而小葵总是跟着我，自然不会跟他们讲到话。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只是觉得，我们都太不成熟了，像个小朋友一样，玩着谁不理谁。但我真的觉得，如果讨厌一个人，就不要理他，这样就好。 「因为阿汤哥，是他跟我说的。好啦，你不要多想，吃蛋糕吧。」我看了看小葵，对他点点头。等等…阿汤哥?我刚刚听见什么了? 我露出贼笑，将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塞进嘴里。 「阿汤哥?」 「怎样?」小葵的表情并没有变。 「很少在你嘴里听见其他男人的名字呢。」 「别乱想拉，我们没什么的。」 我贼西西的看着小葵。 「知道了。」 真的很稀奇，虽然小葵长得很美，靠近她的男生也很多，但是能在她嘴里听见其他男生真的很难。 「不过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难约了，你到底在忙什么?」 我想了想，发现她说的是真的，以前的我们常常会像现在这样，偷偷找苏苓不再的时间出来吃饭，聊聊天，话好像永远讲不完一样。这阵子，我们真的很少出来吃饭呢。 「没有啊，就是一点私事。突然觉得，我们最近好像真的太少出来吃饭了。」我犹豫着，我跟邱宇泽在交往的事情，我究竟要不要告诉她呢? 其实应该是没关係的，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不可以，这是为什么呢? 「你才知道呢，都是你啦，每次约你，你都说有事、改天。你看看，都拖多久了。」我嘿嘿一笑。 「就有事阿，抱歉拉，今天好好陪你、补偿你。」 「这才对。还要再请我喝饮料。」 「没问题。」 「好啦，原谅你。」她满足的一笑。 「对了…邱宇泽…」 「你跟他在交往吗?」我呆了呆，看着一脸犹豫的她，我知道她想了很久才问了这个问题。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提了。」 「我那时候太激动了。抱歉。」 「是我自己没有跟你说清楚，的确，当初我以为的他，是个讨人厌的傢伙，是个没有内涵、没有规则，是没有目标的人，但是真的认识他后，我发觉，我错了。我只是不够认识他而已。」 「对于他喜欢的、认真想要做的，他真的会做到。总是可以很有自信，从容的面对每一个问题。而且他很有义气，只要是他认定的，他都会帮忙做到。」 从认识到如今，每一个表象的他，在我的心中变化，每一个模样、每一个表情。 「其实他很有自己的规则和目标，谁能想的到，这样的他兴趣竟然是读化学，真的是很反差欸。」想到他竟然喜欢研究，我还是觉得很惊讶。 小葵一直静静地听我讲，在我没有发现下，小葵的表情越来越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恨。 「你喜欢上他了是吗?」小葵冰冷的说道。 「我…想是的。」我转过头看向小葵，却被她没有温度的眼神吓到。 她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表情很难看。」 「我没事，可能是蛋糕吃多了，有点不舒服。」小葵笑了笑，我却发现，这个笑容，并没有达到她的眼中。 突然间，我觉得小葵充满了秘密和距离感，是为什么呢? 「吃慢点啦。」我笑了，勾出完美的弧度。 这时候的我才发现，原来他所说的面具，就是这个笑容。 「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我边注意她的表情，边小心翼翼的问。 「…」她沉默着，而我也不敢开口。 「有，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 「你喜欢他很多年了?」 「嗯…很多年前我就见过他了，那时候我就深深地被他吸引。那是我国中，我永远记得那一个下过雨的午后，我在公车上，上车后我才发现我忘记带车卡，那个司机很兇，所以我心中很紧张，但我却没有零钱，只有一张100块，但你也知道，投币后是不能找钱的，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下车的站牌快要到了，我鼓起勇气向我旁边的人求助，但是他却不理我。我更加紧张了，那时候我的脑中充满司机骂我的景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这时刻，一些零钱出现在我眼前。」 「就是他?」 「没错，就是他。」 「他递给我那一些零钱后，就先下车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的背影。」看着小葵闪闪发亮的双眼，难怪小葵的追求者这么多，却从没想过要跟谁交往，原来早在那之前，就有一个人住在小葵的心房。 「然后呢?」 「之后，我总会偷偷看他，虽然我很难才能遇见他，但是我开始注意他会在哪里出现，偷偷在那边等他，偷偷看他，可是上了高中后，我渐渐的繁忙起来，就越来越少预见他了。」小葵随着回忆，眼神黯淡了下来。 「那现在呢?」 「多年后，我又重新再遇见他了，这一次，我们的距离更近了。我终于真实的接触到他了。」小葵抬起头，闪亮回到小葵的眼中。 「那他是谁啊?」小葵淡淡的笑了。那笑容，很温柔、很无奈、很哀伤。 「…」看到她的笑容，我迟疑了，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呢? 「他就在我们班。」 *** 我被绑架了，歹徒叫做邱宇泽。 我死死的瞪着他的后脑勺，我记得前几分鐘前我还在很温暖的酒吧喝着加温过的白酒。 「你在想什么?」他走过来摸摸我的头。 我抱着我温温的白酒，歪着头说。 「今天我跟小葵聊了很多很多，从苏苓到你到我到小葵。」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烦躁，邱宇泽拉了张椅子坐到我的面前。 现在刚好是客人少的时候，所以可以松一口气。 「讲了我什么?」 「小葵不喜欢你，虽然我解释过了，但是她好像还是不太喜欢你。」 「这个嘛，放心吧，日久见人心，她现在还不够认识我，当她真的认识我后，就会觉得她的偏见跟你以前一样，只是看表面而已。何况，要她一时接受我，也是很困难的。」 「这么有自信?」 「嗯。还有呢?说了你什么?」 「我们就是聊聊彼此喜欢谁。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嗯。」 「嗯?就这样?」 「不然我要说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我的答案是什么?」 「这还要问吗?」他一脸淡定的说。 我用力地往他背狠狠打下去，这傢伙，有够自恋。就算知道，难道也不能意思意思问我一下吗? 「噢!痛痛痛!」 「哼。」我偏过头去，不看他。 「生气啦?」他笑了笑。 听到他的笑声，我怒气上升，他竟然还笑，一点都不尊重我。 「真的是，拿你没办法。」说完，我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当我回过神，我的脚已经离地了，我被他抱起来。 「你干嘛啊?!快点放我下来!」离地的恐惧感让我紧紧的抓住他。 「等会就会放你了，别紧张。」 「欸!邱宇泽!你要去哪里。」邱凯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 「去灭火，店就交给你啦，算是让你去打麻将的回馈。」 灭火?!他是把我当作火灾是不是?! 他将我抱到机车上，把我穿上他的外套后，就往我头上戴上安全帽。 「你做什么啦!我不要…」 他跟着坐上机车，拉住我的手环顾他后，就高速驶离。 夜晚的凉意爬上我，我突然觉得冷了一点。 「如果冷就躲在我的身后。」他似乎在后脑勺长了眼般，可以看见我的状态。 「你不说我也会的。」我躲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他的温度可以感染我，渐渐形成一到保护墙，保护着我。 不知道骑了多久，只知道已经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且他似乎在爬山。 这趟路我没有跟他讲话，一方面是因为很冷，另外一方面是生他的气，他真的很不尊重我，都不跟我说要去哪里，就擅自带我出来，但是最多的还是因为我现在也很烦躁，和小葵的话语总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我不知道到底骑了多久，只知道我现在在山上。 「这里是哪里?」 「大坑。」 「你带我来大坑?」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到底为什么会带我到这里? 「看看后面吧。」我带着疑问的转过头。 那一瞬间，我震惊了，那是属于地上的星星，闪闪发光着，我像是被迷幻住似的，往前走去。 「好美。」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里的。」我转过头看向他。 夜景有分很多种，远方一点点的、树木间点点星光的，而我眼前的，是像流星雨般，缓缓滑过的，有黄的、紫的、蓝的、白的。俯视整个城市，好像我是巨人般，可以将眼前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紫蓝色的天空，如绒布般，包住整个珠宝盒，任由珠宝在里头闪闪发光。 「忘记在那里听过这样一句话，眼前的点点星火，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故事、一个家庭。」 「有温度的光点。」 「是阿，不觉得很浪漫吗?」 「是啊。」 我静静的看着满天星火，再次觉得他真的很贴心，虽然有点霸道就是了。 这让我想到一件事。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你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转过头看着我。 「你说，不用怕，你们的感情，没有这么脆弱的。但是，我们的感情就是这么的脆弱阿，儘管我在捨不得他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高中时期最青涩的我们了。」泪，流了。我以为我不会哭了，因为苏苓已经走远了，又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了，没想到我还是在乎的。 「我说过了，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都是事实，曾经有过的回忆或许会淡忘，但是不会消失，你们之间的情感，不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好好谈谈吧。」 「我试过了，我努力过了，但是我…」 「你试过了，但是你真的努力过了吗?还是说你放弃了?」我呆呆地看着他。 「儘管现在的那个人，已经变得你不认识了，但不也就解释了，她现在正在迷惘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你当然可以就维持现况，但你也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跟她好好讲讲话，不要被她影响，也不要想说就算了，或许有些事情会改变。人和人都是需要好好沟通的，不管是谁，都要问清楚内心的想法。」那一瞬间，我觉得他话中有话。看着他，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我的确试过了，但是我却觉得苏苓不可能改变了，所以我放弃了，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好好想想吧，他人的意见，始终是建议。」 「我错了。」 「嗯?」 「我当初不该以貌取人的，不该不认识你，就乱说你的坏话。」我后悔了，我怎么会觉得他是一个没有内涵的人呢?他远比我想的还要有智慧。 「现在知道还不迟阿。而且，现在这样，为了朋友而烦恼，才叫做青春。」 回顾以前，我笑了，真的是青春的时候才会为了朋友这样拼命、烦恼，如今的我们，早因为算了、没关係而淡忘一个个曾经经歷过重大时刻的伙伴。 「谢谢你。」谢谢你帮助我，谢谢你教导我，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 「谢谢你。」谢谢你的微笑，谢谢你的温度，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们相视而笑，眼神坚定。 这辈子，紧握你的手是我做的最对的决定。 序-2 序二 「小羽。」 「小羽?」 「小羽!」 「妈?!」我错愕的看着她。急忙把手上的本子藏起来。 「你…」 死定了，坦白从宽。 「抱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你的东西。」 「…」妈妈缓缓地走进来。 只见妈妈一屁股坐在我的身边。 「妈…」 妈妈一脸沉默，我根本就不敢说什么。 这还是我第一看见妈妈这个模样。 「没事。」 「只是，很怀念罢了。」妈妈的眼中充满的不只有怀念，还有更多更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我还想要问，但是我却不敢向她开口。 「那个…妈，他是?」 「…」 死定了，我不会踩到妈妈的地雷了吧? 「他是我第一段恋情，也是我最深刻的爱恋。我这辈子最疯狂的时候。」 「妈妈…」看着妈妈，我想到徐亦杰。 「怎么啦。」 「我今天被劈腿了。」我哭了出来。 我怎么会哭了，明明说好不哭的，可是我现在就像是抓到一个浮板一样，想要求救，想要诉说我的难过。 妈妈只摸摸我的头。 「小羽阿，人一辈子会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恋情。每一段感情都会让你在成熟一点，让你在成长一点。女人啊，是非常傻的，只要爱上了，就会像是被蒙了眼般，什么都看不到，所有的事情都会掛上滤镜。但其实那段对自己来说，才是最美好的时候。所以我不会要你看清楚，我只要你可以勇敢面对，勇敢放手。我明白，受伤很痛。明白爱有多深就会有多痛，会不甘，会后悔，会为了那些回不来的岁月而自责。深深爱一个人，很美好，很幸福，但是你也要知道，你给了对方你的心，他就会有机会伤害你。所以不要害怕被伤害，那也是一种成长。」 「很痛吗?邱宇泽不是也离开你了吗?」我哭着问道。 现在妈妈和爸爸结婚，不就代表他跟邱宇泽分开了。 「很痛，真的很痛。但对我来说，那段最幸福、最美丽、最后悔、最痛苦的时间。度过那段日子很难，但也度过了。当我现在回顾，我只有满满开心、甜蜜的回忆，当然也会有不甘。其实我也曾经想过为甚么当时的自己不在成熟点呢?如果那边的决定改变一下，这边改变一下，那我们是不是就会走下去呢?但我却没办法在改变任何事。但是我已经走过来了，所以你也一定没有问题的。」 「小羽阿，流逝的，就是流逝了。」 我看着妈妈的眼，那爸爸呢?你爱他吗? 我问不出口。 「那我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一直笑啊?」我指着，他总是会对着妈妈一直笑。 妈妈笑了出来。 「那是因为，他觉得我很假。」 「假?!」 「是阿，他说我总是笑着，规规矩矩地做着每一件事，就算不情愿，我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苦笑一下后，继续做。就像是只会微笑的娃娃般，没有情绪。所以他才会喜欢看我生气，因为对他来说，这才是证明我是真正的人类，而不是一个布娃娃。」 妈妈的眼神中，我感觉出来，她陷入回忆中。 眼底留露出的哀伤，我知道，妈妈真的很爱邱宇泽，从未有一天忘记过他。 「如果你想要继续看，你就继续看吧。」 妈妈留下日记本后就离开了。 「对了，记得要整理乾净喔。」 看着妈妈的背影，我察觉到她是多么的寂寞。 〈Sixth〉-1 〈sixth〉 每次进咖啡厅，我都会多点一杯美式。 每次看到可爱的小东西，都会多买一个顏色不同的。 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的习惯，让我的生活充满了你。 直到如今，我还是会不小心多买一杯美式。 我还是会不小心多拿一个不同顏色的小饰品放着。 习惯不是爱，但爱却產生习惯。 2018.11.13 天气渐凉，今天又是一个没有云朵的夜晚，微风徐徐吹来，带来一丝丝寒意。 又是一个无人的街道，我无所事事的走在路肩。 我朝着酒吧的方向走着。 「你怎么这时候还这里?」 一进到酒吧，就看见邱宇泽皱着眉头瞪我。 「不是说今天要跟妈妈吃饭吗?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静静走到吧檯。 「邱凯，可以给我一杯吗?随你调。」 似乎看出我心情不佳，邱凯动作迅速的替我送来一杯顏色很炫丽的酒。 「谢谢。」酒精...表面看似可以让人淡忘一切，但实际上只不过是让人更加难受罢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妈妈不在家，她放我鸽子，我从六点等她等到刚刚，她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邱凯淡淡地问道。 我拿出手机，给他们看讯息。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宝贝，抱歉，我突然有急事，你可不要等我了。9:48 十几分鐘前的一封讯息。 看来，她真的是完全忘记跟我的约定了。 「或许她是有什么急事啊。」邱凯和缓地说道。 我扯扯嘴角。我知道，只是还是感到很无力罢了。 我轻啜了一口，甜甜中带着一点点的苦味，这味道是…威士忌? 邱凯还真敢加，就不怕我醉倒。 「你没事吧?」邱宇泽轻轻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转头，笑谈。 只见他，眼中闪过了什么。 「跟我上楼。」邱宇泽拉着我走到二楼。 「你干嘛?我还没喝完。」 他把我抱上吊床，然后关上灯。 正当我疑惑着的时候，他开口了。 「从前从前，在森林深处，有一座城堡，城堡里面住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公主…」 「你现在是在说睡前故事吗?我还没洗澡呢。」 「公主非常的寂寞、非常的孤单，因为她的父王和母后都非常的忙绿，忙到没有时间照顾她，所以公主只能跟自己玩，但渐渐地，公主越来越封闭，越来越闷骚，她没有讲话的对象。过了很久，有一个骑士，他经过了这座城堡，意外从窗户里看见公主，他想要进到城堡里面，却找不到大门，所以他向城堡大喊，可不可以将你的头发放下来。」 我从一开始呆呆地听着他说故事，到后面我已经知道他要干嘛了。我不再反驳，可能潜意识中，我也不想洗澡吧。 「公主觉得很奇怪，但是她从窗户里看到这个骑士长得很帅，应该不是一个坏人，所以她就将头发放下来。骑士抓着公主的头发，爬上公主的闺房。两人认识后，骑士就将公主带走，因为他知道，在那边，公主只会很寂寞很寂寞，所以他将公主给带走，保证要给公主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 「为什么童话故事的结局都是美满的?」美满的爱情，我才不相信。 「因为他需要给人们带来能量，让世人相信，这世界还是有幸福的爱情。」 我偏过头，在黑暗中看着他。 「我不相信美好的爱情，但我希望我能拥有美好的爱情。」 *** 眼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我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我想大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邱宇泽…邱宇泽!! 突然间，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我，我向她跑去，却发现我接近不了她。 瞬间，我的四周变成一片片的镜子，我透过镜子看见那名女子的脸，那是我… 那是一个流泪的我。突然我发现我可以接近她了，我缓缓接近她后，我看见她已经变成衰老的我。 但泪却依然停留在脸上。 转过身，我看见镜子中的我… 「呼呼呼~」今夜很安静，黑暗中，只有我自己的喘气声。 那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脸，我的脸最后竟然变成了邱宇泽… 这是怎么回事? 我头痛剧烈。 我缓缓从吊床上下来，却发现邱宇泽还没睡。 走下一楼，一楼的灯光还是亮着。 邱凯也还没有回家吗? 因为只要我在这里，邱宇泽就会跟着住在这里，而邱凯则会回家。 现在是几点呢?他们怎么都还在这里? 我缓缓地走下楼… 「没想到你会这样喜欢一个人。」 「我也没想过。」 「拥有这样的情感是很幸福的。」 「爸，你和妈是怎么认识的?」我微微呆住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邱宇泽叫邱凯爸爸。 「…你也到有勇气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了阿。」 「我和你妈，是大学同学，我们同一个社团，第一眼你会觉得她很有气质，谈吐之间，都有着文学气息。但是认识过后才知道，你妈根本是泼妇。」 「要是被妈听到，她一定会跳起来打你。」 「但是…你妈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很负责、很用心…她就像个开心果，总是可以把欢乐、笑声带来。总是可以让我感到很…幸福。」邱凯的眼睛很红，我感觉他快哭出来了。 「其实…其实你妈不能生育。」 我呆住了。 「我知道。」 「你知道了?你还有记忆?」 「零散的吧，何况我和你们可是长的一点都不像喔。」 「少来。」邱凯笑了出来。 「你是我们领养来的，当初你跩跩的，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们说。你妈就火了，说什么都要让你愿意跟我们走。我那时候啊，是真的觉得希望不大，因为你的防心太重了，一个人躲在角落。不过真没想到，还真的被你妈给感化了，竟然摇着屁股跟着你妈走。所以你就被我们带回家了。」 「我那时候几岁啊?」 「大概…4岁吧。的确，是一个会有一些印象的年纪。」 「你还在思念她吗?」邱宇泽淡淡的说道。 「思念…已经是我的一部份了。」邱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眼中的悲，深深的震撼我的心。 「…」 「对了，你跟小维说了吗?」 「阿…」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忘了。」 「我知道的，但这阵子有点忙，所以我就忘记了。」 「你还是要跟她说的。」 「放心吧，我会的。」 「这还是第一次吧，你这么喜欢一个人。」 「…」 「要好好珍惜，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有效期限是什么时候。」 2018.11.14 我凝视着他，昨晚的一切都犹如一场梦般，我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而我也忘了昨晚那一个奇怪的梦境。 「怎么了吗?」 「你…」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他的眼神是那么真诚，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没什么。」我笑了笑。 「在讲什么阿，赶快走吧，我们要迟到了。」看着他伸出的手，我直觉地握住。 他再隐瞒我什么呢?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但是他在隐藏什么呢? 我转过身。 「对了维，我要去美国一趟。」 「什么?!」我呆呆地看着他。 「邱凯跟我要去美国葡萄园，去看看葡萄酒的情况，我们想要买一点进来。」 「这样啊…」原来就是这件事情，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的。虽然知道了要分离的这件事，感觉让我有点难受，但是知道他是真的很在乎我后，我就释怀了。 「抱歉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只是这阵子有点多事，我就忘记跟你说了。」 「没事的，我会等你回来的。」 「如果无聊，就去二楼吧，顺便帮我打扫打扫。」 「知道了。」 「不要打扫到炸掉呢。」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阿。」 他笑了出来。 那时候的我们，不害怕分离，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但如今的我，已经不能再接受离别了。 2018.11.15 银白色的世界，充满欢唱的各地。 圣诞节，是全世界最浪漫的节日。 而也是很多女孩子所钟爱的节日，当然也包括我。 进到教室，我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 我无奈地笑了出来，他已经在美国了，我还在做什么。 总觉得心空空的。 「小维，这个圣诞节你打算怎么过啊?」 我歪着头，想了想。 「不知道，看我那天的心情吧。」 「又是一个人?」我对小葵笑了笑。 没错，我每年的圣诞节都是一个人过的，在这个独特的节日，我不想要跟任何人製造回忆。 「真想问你为什么。」 「你可以问阿。」我给小葵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又不会回答我。」 「不过你怎么这么早就问我这个问题?现在才11月呢。」 「因为~新北耶诞城阿，他这几天就开始了。好想去台北一趟喔。那里一定很美。」看着小葵在梦中的感觉，我笑了出来。她也太可爱了吧。 「那你去啊。」 「没有人陪我好吗。」一瞬间，小葵的脸从憧憬掉到失望，这模样还不是普通的好笑。 「哈哈哈哈，知道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跟你去吧。」老实说，我对那样的地方，多少还是会有一点幻想的。毕竟我也是有少女心的。 「就知道你最好了。」小葵侧身抱住我。 突然我感觉到冷冷的视线。 当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眼前一黑，我抬起头。 「白维，这个给你。」阿汤哥和俊汉? 我迟疑地从他们手中接过东西。 这是? 这是两个用报纸包装住的。 我缓缓打开，里面是两束花。 我呆了呆。抬起头看向他们，他们贼贼的对我笑了笑。 「你先看信封吧。」俊汉说。 我这时候才发现，其中一包里面夹着一张信封… 维: 如果你看见这封信，那就代表我已经在美国了，这一个礼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p.s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邱宇泽 短短一句话，却让我原本空虚的心，充满了温度。 「小维?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露出笑容。 只见小葵呆住了。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笑容。」 我微微一楞。 「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只是很特别。」她甜甜的笑了笑。 「是吗?」我跟着笑了笑。 我倒是真没仔细观察过我的笑。 『这样的笑容才是真的你。』 他的声音突然浮现在我脑海。 我才想起来，他也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抬起头，看见俊汉正在偷偷看着小葵。 看了看时间，可以还有时间。 我一把抓住俊汉，拉着他离开教室。 「你干嘛啊?」 「我才想问你干嘛，干嘛盯着小葵看?」 「嗯…」看见俊汉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你就直说吧。你该不会是在追她吧?」我小心翼翼的说道。 「x!你不要乱讲话好吗?要是被苏苓听到我一定完了，跟你说喔，除了苏苓以外，我谁都看不上。」俊汉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从眼神中，我看见他对苏苓的专情，幸好。 「抱歉嘛，谁叫你一脸为难的模样。」我吐吐舌头。 「才不是咧。」 「那你说阿，为什么你要这样看着小葵，而且是目不转睛呢。」 「…」 「我只是觉得…小葵是不是喜欢邱宇泽啊?」我呆呆地看着俊汉，他在说什么? 小葵喜欢邱宇泽?! 「你…你怎么会这样说啊?」 「你难道没有发觉吗?」 「发觉什么?」突然间，我下意识地排斥那个答案。 「你不觉得她都不赞同你跟邱宇泽吗?」 「…这只是她不喜欢邱宇泽而已吧。」 俊汉沉默了一下下，然后开口。 「或许你没发现，但是只要你和邱宇泽走在一起，小葵的眼神就会变得很奇怪，很…感觉很兇，一直瞪着你们。刚刚也是，一看到那是邱宇泽送的，整个神情都变了。虽然不太明显就是了。」 「我…」 如果说没有发现那是骗人的，有时候我也会看见小葵哀怨的眼神。但是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你误会了拉，不过谢谢你，我还是会去问问小葵的。」我笑着的说道。 我吞吞吐吐的走回教室，看见在同一个座位的小葵。小葵喜欢邱宇泽?我怎么样也想不到，小葵也从来没有表示过。 但是…苏苓那次也是，难道小葵真的喜欢邱宇泽吗?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因为尷尬?因为害羞?人心，我永远都猜不到，我只能做我自己能做的。 看着小葵的侧脸，我发觉我越来越不懂她了。 她明明就不喜欢吃到饱的感觉，说肚子很撑，会不舒服，但总约我去吃吃到饱，她总说她不喜欢邱宇泽，但是大家都说她喜欢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谣言止于智者。』 上着课，看着老师，握着笔，却突然，邱宇泽的声音出现在我脑海中，使我想起了他。 没错，谣言止于智者，我该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我相信小葵如果真的喜欢邱宇泽一定会跟我说的。 我看着旁边的乾燥花，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会想到我吗? 还给我满天星?他是要我不要遗忘他吗? 心中甜甜的笑了起来，原来爱情，是这样的存在。 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开心很久、很久。 〈Sixth〉-2 2019.11.20 走廊上、我和她。 不知道多久没有跟她好好对视了。 我还以为，我们就会如此交恶下去，没想到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谢谢。”她用口语跟我说。 “不客气。好好珍惜。”我对她笑了笑。 “我会的。” 看着苏苓离去的背影，那抹熟悉的背影，我曾经抱过、背过的背影。我们闹过、笑过、吵过、哭过，如今，她已经要离我而去了。 『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喔!』国中时期的童言童语，回盪在我脑海中。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当一辈子的知心好友。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安安静静，彼此保持着自己的想法，互相迁就着。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再也不讲话，再也不见面。 但如今，我以为的，都消失了。 我们都变了，变得圆滑，变得懂事，变得包容。 我真心地笑了出来。 她要出国了，因为她的精神疾病。 想到前两天，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争吵。 「你够了没有?我不想要听你说。」 我静静的看着苏苓，我以为这一天不会这么快来到的。 我以为我会犹豫很久，但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会犹豫很久，所以老天就给了我这一个机会，一个给我们都放过彼此的机会。 那一天，就是那一天，邱宇泽请阿汤哥和俊汉把两束乾燥花拿给我。但却被苏苓看到，她以为是俊汉要给我的。 所以找上门来跟我吵架。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苏苓，我泪终于滑落了。 因为她的苦，因为她的泪，也因为我们的不懂事。明明是朋友，到底要互相伤害多久呢? 似乎是被我的眼泪给吓到，她呆呆地看着我。 我从不再他人眼前落泪的，但如今我却一直在破例。 先是邱宇泽，再来是苏苓。 我明明不是那么轻易掉泪的。 「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抱歉，当初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意，就算知道了，我也没有面对，而是选择逃避，我真的很抱歉。而如今，我也很抱歉，我没有好好跟你沟通，没有体会到你心中的不安。你是一个好女孩，一直都是。」 「我不是!不要再跟我道歉了，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没错!当初我是忌妒你，所以到处说你的坏话。没错!我就是讨厌你，所以我要带着你做所有你讨厌的事情。没错!我是就是看不惯你过得比我好。我不懂，为什么我喜欢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你?为什么你什么都有，我永远只能拿你剩下的，我真的不懂。」 她大吼着。 「傻瓜!俊汉是这样的喜欢你，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为什么要一直为了以前的事情来自我纠结，把自己陷进沼泽中呢?忘了以前没有很难，那都已经过去了。」 看着哭着死去活来的她，我终于明白她的心结到底有多深了， 「珍惜你所拥有的吧。」我淡淡地说道。 这时候俊汉从一旁走出来。 「苏苓…」 「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所以拜託，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苏苓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要，不要再靠近我了，不管是谁靠近我都会受伤的。」她哭喊出来。 「不会的，没有事…的。」 苏苓打断俊汉的话语。 「我有病!我知道的，我总是会听到你们骂我的声音，总是会看到你们讥笑的表情，虽然我一直不承认但我知道我有病，我知道的。」 我和俊汉呆呆地看着苏苓。 我一直以为是以前的阴影对她来说太沉重，所以她总是以为大家都喜欢我。难怪，当阿汤哥和俊汉把花交给我的时候，正常人会误会是阿汤哥要给我的，只有她会觉得是俊汉要送我花，还有所有她偏激的反抗，都得以答案。 「你再说什么?」 后来我们才知道，在精神的压力下，苏苓得了幻听和幻觉，还有严重的忧鬱症，所以她才为变成如此这样。害怕很多东西、总是觉得大家在骂她。 我走上前，将苏苓扶起来。 「让我帮帮你好吗?」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认识这么久，从她的眼神中，我知道她还是相信我的。 我和俊汉带着她走进精神科。 对于苏苓，这并不简单，但是我愿意陪着她，陪着她走过这艰难的一段。 *** 「所以苏苓现在在治疗?」 「对，俊汉也陪着她。」我无力地说道。 「抱歉，这种时候不能陪在你身旁。」 「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已经足够了。」 直到真的分开后，我才懂得，身边的重要。 贴着手机，我就可以听见远在一头，他的声音。 虽然有点不够，但我还是很满足的。 「你这几天要是不接电话，等你回来，我一定揍爆你。」耳边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被他的笑声喧染着，我的脸上掛上一抹微笑。 「你什么时后变得那么暴力了?」 「我还可以更暴力呢。」我笑了出来。 我看着桌上的两束乾燥花和那封信。 没想到这傢伙还满聪明的，知道先安抚我。 「要不是你有先送东西，我一定理都不理你。」 「喜欢吗?」 「其实还好啦~」 「喜欢就说喜欢，真是不坦率。」 我在电话那头对他扮鬼脸，我就是不坦率，你咬我? 「我一直想要问你…」 「怎么了?」难得他会有难以啟齿的事情呢。 「你和你的家人，好多了吗?」我微微一楞。 虽然我们一直没有聊到那天晚上，但我知道，他一直都记着，一直都担心着。 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 「就是那样阿，没有任何的改变。」 父亲依然在国外，妈妈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但是也因为见面的时间短暂，所以我们才会好好珍惜。 「现在阿，只要妈妈在家，我就会跟她睡喔。」 「这样很好啊，好好珍惜。」 「我会的。」 珍惜，看似简单，但却是多么重的两个字，他涵盖的太多太多了。 许多人都说得出口，但又有多少人是只会说说? 要真的做到珍惜，在会是真的珍惜。 「宝贝，在家吗?」妈妈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你妈回来了。」他带着笑意说。 「你听到了啦?」 「当然，快去陪你妈吧，邱凯也在找我了。」 「好。」我感觉心中甜滋滋的。 「还有你那边应该是子夜了。早点睡，不要在晚上偷跑出去了。」 「知道了，你小心，不要受伤了。」 掛掉电话后，我静静看着那封信。 短短几句话，却可以让我看很久很久。看着那个乾燥花，我笑了出来。 好吧，看在他记得我讲过的话分上，就原谅他这么一次。 「小维，睡了吗?」妈妈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我还醒着，今天怎么这么早?」我打开门。 「今天有点累了。所以就提早回来了。」亮丽的母亲，眼眶底下有着明显的阴影。 「今天可以跟你睡吗?」我主动提出来。 「好啊。」妈妈疲惫的笑了笑。 「那你先去洗澡，我拿些东西去你房间。」她的疲惫是那么明显，心中开始微微泛疼。 「好。」她疲惫的一笑。 我躺上妈妈的床，妈妈的味道包围着我。 我闭上眼，画面一幕幕进入我的脑海。 『我喜欢乾燥花。』 『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凋谢，他可以永远维持花朵最美丽的模样。就像是爱情一样，永远不会退色。』 我甜甜的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看你笑成这样。」 妈妈面对着我躺上床。 「没什么。」我微微一笑。 「你啊，这种习惯该改一改了。」 「什么?」 「你跟你爸爸待太久了，笑容都变成这样，一点真心都没有。」 我呆了呆。 原来大家都看的出来…我的假笑。 「好啦，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楞着看着妈妈，他真的是依然的敏感。 「是吧?」 「算是吧。」我尷尬地看着妈妈。 「哇，我的宝贝也长大了呢。」妈妈摸摸我的头。 「哪有阿，」 「要好好守护住自己的爱情喔，妈妈相信你的眼光。」 我对妈妈笑了笑，真心的。 「但是，记住，不可以跟你爸爸说。」 「我知道的。」 「他过阵子就会回来了，那段时间要小心点。」 「我会的。」 「对了，妈。」 「怎么啦?」 「我想知道，你跟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妈妈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也到会问这个问题的年纪了呢。」 我笑看着妈妈，等着她的答案。 「当年，我跟你爸爸也是大学同学，但我们却不同科系，只是同一所学校，所以我们一开始根本不认识。会认识是因为一隻鸡腿。」 「鸡腿?!」我呆住了。我心中有一百个答案，却没想过这个原因。 「对阿，我永远记得，那天中午，我格外的想吃鸡腿便当，但是因为中午要开会，所以我延到很晚才能去买便当，当我到便当店的时候，你不知道，当我看见那隻最后的鸡腿时，我有多开心。我随便的夹了几样菜后，就往鸡腿夹去，但是同时间，有一隻夹子跟我出现在同一隻鸡腿上。那时候的你爸爸没有现在壮，还是瘦瘦小小又黑黑的，我那时候就想，你这小非洲人也来跟我抢鸡腿!」看着妈妈笑瞇的眼，那时候的她，一定很快乐。 「最后呢?」 「当然是我抢赢囉。但是我知道，是你爸爸让给我的。」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又刚好同一个社团，所以囉，我们就慢慢熟稔，之后就在一起了。」 「这样喔。」我有点失望呢，我还以为有很浪漫的事情呢。 「你在乱想什么呢。」 「才没有呢。」 「孩子啊，其实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我和你爸爸的羈绊，其实比你想像中还要重很多呢。」 「当一个男人愿意跟你许下承诺，愿意跟你编织未来，那就代表他是很重视你的，代表他是很认真地想要跟你度过一生的人，所以为什么还要犹豫?」 「可是这样就代表爱吗?」 「爱情，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困难，然而对我来说，爱是很简单的。我爱他，所以我愿意跟他永远在一起，而他也爱我，所以他可以包容我所有想要做的事情。这样就好了。」这样真的是爱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跟邱宇泽也是这样吗?我们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2018.11.21 今天就是他回国的日子，我已经规划好了，我要到机场去给他一个惊喜，这一个礼拜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想念的时候度日如年，短的又一眨眼结束。 苏苓也在这一个礼拜内离开了。 我开始怀念起我们当初一起上课、下课、嬉笑、打闹的时候。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再逃避了，但是…时间不復返，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你要去接邱宇泽吗?」俊汉偷偷地问我。 「对阿，我打算过去接他。嘘!可不能告诉他喔。」 「放心。」 「那苏苓呢?你跟他有联络吗?」 「有阿，她刚开始疗程了，希望一切顺利。」他无奈地笑了笑。 我看出他笑容中的疲惫。 「那就好，希望她可以过得很好。你可要对她加加油。不要给她有不安的感觉。」 「那当然，我会的。」他自信地笑出来，像个孩子一样。 「那你可要记得帮我保密阿。」 「我会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去?我们一起翘课，如何?」翘课阿… 我还是得有自己的原则的。 「不了，我在车站等他就行了。」 「这样啊…好吧，我们不会讲的。放心吧。」 「你们?」 「我跟阿汤哥都会去的。」 「原来。那你们骑车要小心啊。」 「放心。」 我对他笑了笑，走回教室。 只见小葵沉着一张脸。 「你怎么啦?」很少会看见小葵这么模样。 「没什么。」我迟疑着看着小葵的侧脸。 不用说，她一定在生气，但是为什么呢? 我还想跟她说什么，但她却低下头看起书来。 我只好抱着书，开始上课。 一下课，小葵也反常地没有问我要不要去哪里，甚至头也不回地离开，连等都没有等我。 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浮现，我紧紧抓住小葵的衣服。 「你怎么了?」 「我说了，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可以跟我讲讲好吗?」自从苏苓后，我就不再小看任何一个小问题。 「…」 「小葵，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但如果有事情，不要闷在心中好吗?」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那冰冷的眼神，犹如让我掉入海底般，起了鸡皮疙瘩。 「你再跟邱宇泽交往…是吗?并不是单纯的喜欢，是吗?」我怎么样也没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她应该是听到早上我跟阿汤哥他们讲的话了… 「是。」 「…」 「我就知道。」小葵一脸哀痛地说。 「小葵?」我被她这么模样吓到了。 一瞬间，一个想法浮现在我脑海中，再加上前几天无意间听见大家传的间言间语，难道…小葵真的喜欢邱宇泽吗?所以她才会这么反对我们的接触? 「对，你说的没错。我在生气，因为你有男朋友了，但却没有跟我说，我却是从你跟旁人的对话猜测出来的。」 「抱歉，因为我不想要太高调，想说就维持现况这样就好了。」我都忘记顾虑小葵的感受了。但我又隐隐不安，虽然她说她是气这个，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这个应该可以直接跟我说吧。 「好啦，没事了，只是有点小难过而已。」她笑了出来。 但我却清楚地看见，她的笑，没有抵达眼中。 「小葵…」 「算了，你今天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快去吧，记得之后要把进展跟我说呢。」她故作开朗的说道。 我看着小葵，她真的喜欢邱宇泽吗? 应该…只是我想多了吧…? 「遵命!我一定跟你好好报备。回家小心。」 小葵，抱歉，就让我见色忘友一回。 「明天见。」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离开了。 而我则是朝向火车站跑去。 不管人长到几岁，永远都不能将事情看得很完整，还是会有很多事情是在自己看不到的那一面发生的。 不管再怎么细心，总是会漏了些细节。造成伤害、难以处理的事情。 所以面对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到如今，却还是没能学会，如何才叫正确的处理事情。 *** 左等，右等。 走来走去，我依旧没有看见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你们到哪里啦?16:02 在火车上了，你在火车站了吗?16:05 对阿，我在火车站了。16:05 你们还要多久啊?16:05 我们再过几站就到了啦。不要急。16:08 好久阿，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觉得，时间走得很慢。 我静下心，细细思考。 我和他，发现，遇见他之后，我的世界好像天旋地转似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我的朋友、我的理想、我的生活圈，虽然都吵过、闹过，但如今都已经变得很幸福。 「你们真的很间，还特别跑到机场去。」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 虽然车站的人很多，但我还是可以看见你、听见你、在人群之中找到你。 在人群之中，我看见他，他看见我。我们就隔着人群对望着。 那瞬间，我突然真的思念起他。 我们之间的距离，一吋吋地减少，一呎呎的靠近。 「你怎么来了?」 「来等你阿，长途的飞机辛苦你了。」 「邱凯也是，累了吧?」 「没事的。」邱凯说道。 「等很久了吗?」看着邱宇泽眼下的疲惫，我只想让他赶快去休息。 「不会，很累吧，赶快回家吧。」我上前握住他的手。 「白维!」一声巨吼伴随着一阵拉扯。 我被拉得几乎快要跌倒了。 「您这是在做什么?」邱凯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维!」一隻温暖的手扶住了我。 但是那隻手却很快被推开。我看见邱宇泽悬掛在空中的手。 心中感到满满的难受。 我定眼看着那个人。 「父亲…!您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错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才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的妈呀，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跟我走。」父亲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等等。」邱凯拦住父亲的去路。 「这位先生，请你别激动，我儿子和他的朋友是令媛的同学，今天会在这里是因为我儿子有很重要的东西寄放在令嬡那，所以今天我们刚回台湾，就急急忙忙地送过来，请不要太怪罪令媛了，是我们的失误，才请你女儿帮忙的。」 我看着邱凯温和有礼的模样，心中的亏欠感巨升。 看到邱凯得彬彬有礼的模样，父亲有怒有发不出来，何况父亲也是喜欢有礼的人。自然对邱凯的印象不会太坏。 「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了，那我这就带女儿回去了。很抱歉在你们面前失礼了。」说完，父亲松开我的手，头也不转得走了。我只能随着父亲的脚步，离去。 而我和他，连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一回到家，我站在沙发旁，等着父亲开口。 「你是怎么想得?为什么要让人家把东西放在你那边?还和人家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从小到大，只要遇到我父亲发怒的情况，我就只能静默，这是我从经验那学来的。 如果解释，也只会变成顶嘴。 「你到底有没有再听?」 「是，我很抱歉，我不会再做了。」头像下30度，双手交叉在前。不卑不吭，就是静静的站着。 「我教导你的是这样吗?你有跟你妈妈说过你要出门吗?」 「…」 「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声誉，你知道吗?」 「是。」 「以后别再让我失望了。」 「我很抱歉。」我麻木地说。 从小到大，我知道父亲对我的期望很高，总是希望我成为最完美的模样，我知道，我也很努力做到他期望的模样，笑不露齿，跟所有人都有一定的距离，至今我也很感谢他对我的养育、期盼、投资，但是这真的是我要的吗?他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我知道我想要改变就该跟他谈谈，但是，他会听我的吗?还是最后，也会像是母亲般?吵架、冷战、静默，最后形成陌路? 「以后别再跟那些男生走太近了。」 我没有很惊讶父亲提出这件事，虽然我知道，父亲不希望我跟男生靠近，但是我这次为什么会特别难受，我真的要像他说得，远离邱宇泽吗? 「…」 「回话啊!」他提高声调。 我看着眼前的地板，心中有一股叛乱之心崛起。 「…是。」我空洞的说。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个谎言。 我竟然对我自己的父亲撒谎了。 ***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却不是一个平静的家庭。 母亲从踏进家门的那一步起我就知道他回来了，父亲的叨唸，母亲的争执，我想妈妈应该已经知道，那些人之中有一个就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如此得跟争吵。 是过了10分鐘，还是半小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随着那声关门声，妈妈又离家了。 而我也知道了，今夜又是失眠的一夜。 失眠，好像是一种疾病，对我还说，是恶梦。 每当这时候，我的朋友就是黑暗和寂静。 又想出去了… 『晚上别再跑出去了。』 『放心吧。』 既然这样，我拿出手机。 在吗?03:36 我放下手机。 我在想什么?这么晚了，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睡觉了吧，怎么可能还回復我啊? 嗯~ 那一声震动，叫回我已经丢失的魂。 在。03:38 他竟然在…他也跟我一样吗? 你怎么还没睡?03:38 你不也是吗?03:39 我们彼此都是知道原因的。 你还好吗?03:40 随后，看着他传来的讯息，我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的这么脆弱，只是觉得心中好像有个东西真的断掉了。 不好。03:42 我颤抖地打出这两个字，其实我原本不想让他知道得，只是我不想欺瞒他。 他没有再回我讯息。 只显示冰冷得字-已读。 我不知道我在黑暗中哭了多久，只发觉，自己眼睛很酸、很累。 嗯嗯~ 手机的震动叫醒了我，其实我并不想要看讯息，只是我害怕是他，而我却错过他的讯息。 打开窗户。03:56 这是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 我衝向床，打开窗户。 果然! 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真的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我家是透天，我的房间位于二楼，所以我只能这样遥远的凝望着他。 风吹过我的手、肩、脸、发，吹乾我脸上的泪痕。 无言、无语，看着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了。 「我在这里，不要怕。」他用唇语对我说。 很奇怪，这句话，好像是有魔力般。好像有他在，我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我点点头。 很蠢的我们，只是这样凝望，也是一种幸福。 我打开手机。 我父亲要我远离你们。04:03 你可以远离。04:03 但是我会在接近你。一步一步，直到你父亲接受我。不管你的心情好与坏，我都会一直陪着你。陪你度过所有的难关。04:03 那一刻，泪水撑不住重量、心撑不住难受。 我发现，认识你之后，我的泪水变多了。04:06 因为你之前硬撑太久了。现在，你有我，就尽情地哭吧。我一直都在。04:06 那一夜，我们相互凝望着、承诺着，不害怕未来的任何事情，也把未来看得太简单了。 但是，我们都太过年轻，都把承诺看着太轻太轻了。 成熟的爱情，我不知道、也不会。我只想要靠近他，只想要拥抱他，只想要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爱情。 〈Seventh〉-1 〈seventh〉 那时候的我们，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还拿着名为幻想的画布描绘着我们的未来。 却不知道，未来，从来没有我们想像中的简单。 也不知道，我们在预见的时候会视这么的难堪。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儘管会有多痛。 2018.11.27 古人曰: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但我却觉得度日如年。 这证明了，角度不同，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同的。 我看着他的侧脸，我却只能看着。 「你们为什么不公开?」小葵轻声地问我。 「现在这样就很好啦。」我微笑。 「这样啊。你今天有要跟他出去吗?」 「应该没有吧。怎么了吗?」 「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看着小葵，她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俊汉的话浮现在我脑海中。没有没有，我甩甩头，将这个想法甩出我的脑海中。 「好啊，今天中午就下课了，我们找地方吃饭吧。」 「嗯。」 乐声悠扬，灯光华美。 身旁有一片池子，有着流动的假瀑布，中心则有一颗假的樱花树，在光线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绽放。美丽的令人屏息。 「真没想到，学校附近还有这样的地方，这么有气氛，价钱还不贵。」我惊奇的看着这里。 「我意外发现的，而且想说我们也很少吃日料，所以才带你来看看。而且阿，他刚开幕，还有活动呢，凭学生证还有8折优惠。」 「真是机智，太聪明了。」我给小葵一个讚。 「当然。」她挑了挑眉。 「话说，你想跟我讲什么啊?还特别到这里。」 「…你真的要在跟他交往吗?不考虑一下吗?」小葵一脸艰难地说道。 「我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反对?」我迟疑地看着小葵。 原来小葵把我找出来就是想要知道这件事。 「没什么…」 「小葵，你就直说吧。」 「我觉得他真的不太好，他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听完小葵这么说，我心放松了一点点，至少我知道，小葵是真的不喜欢邱宇泽的，但是小葵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呢? 「小葵…」 「小维，相信我吧，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的。」 「小葵，就相信我一回吧，我会用时间来证明的。他真的不是坏人的。」 「他对你很好?」小葵抬起眼询问。 「他真的对我很好的。」遇到事情总是会第一个想到我，处处关心我，唯恐我有任何一丁点的不舒服。 想到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笑了出来。 「随便你吧。」小葵无力的说道。 我发觉我真的越来越不懂小葵了，为什么他会这么排斥? 「你没事吧?」 「我只希望你不要受伤。」 「放心吧。」 他不会让我受伤的，我相信他。 *** 家中是一股沉重的气氛。沉闷的令人难以呼吸。 我看着坐在主位的父亲，神情肃静的看着新闻。 「我回来了。您没去上班吗?」 「回来啦，快去洗手吧。」 「是。」 奇怪，这个时间父亲怎么会在家中呢? 「你今天好像特别早回来。」 「因为我们下午的课，老师提早下课了。」 我发现，面对父亲，我已经开始会不自觉的撒谎。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却无力改变。 我知道，是我开始排斥争吵，所以只能说点父亲能接受的话语。 「坐下吧。」 「是。」我在父亲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思考过了，你是长大了，我是应该给点你自由了，但不代表，你可以恣意妄为，听到了吗?」 「是。」 「以后你下课可以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还是不准太晚回家。你也可交交不同领域的朋友，但是也不准交男朋友听到了吗?」 「是。」 「跟男生保持距离，知道吗?」透过眼镜，我看见父亲严厉的眼神。 「是。」 其实我搞不懂，为什么父亲会突然对我说这些话。 「还有，课业可不能放松。听到了吗?」 「是。」 除了是，我什么都不能回答。 儘管心中有所不满，我也习惯让那些反抗沉睡在我的心中。 「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是。」 「我还有事，先出门了，晚餐你就自己解决吧。」 「是。」 「还有，如果你妈妈…没什么事，我出门了。」 我看着在我面前关上的门，父亲最后，是想要说什么呢? 我打开手机，开啟通话。 「喂?怎么了?」 「喂，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一个?」 「都听。」 「那我就先说一个好消息。」 「嗯。」 「我爸放过我了。」 「什么意思?」 「父亲他答应可以给我一点自由的时间，也允许我交朋友了。但是当然，男朋友还是禁止。」 「恭喜你。」 「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但我猜应该跟我妈妈拖不了关係，一定是妈妈说服他的。」 「有可能，这么听起来，你爸爸还是很爱你妈妈的，要不然他不会改变他自己的决定和想法。」 「和你一样吗?」我笑了笑。 他轻笑。 「不过他还是禁止我交男朋友的喔，所以你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没关係，我可以等你。」 等你…心中痒痒的，这两个字好像在我心中种下了期待的种子。 真的是很好听呢，他的声音，在男生中不高不低，声音很有磁性。 「那坏消息呢?」 「…小葵还是不喜欢你。」 「嗯…」 「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当初我在骂你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排斥你 啊。」 「没事的，我想我会知道原因的，你就别烦了。」 「嗯。我相信你。」 「找个时间，我们出去玩吧，让你静静。」 「好。」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的声音后，总是可以特别的平静。 我们聊了很久，好像有很多话似的。无穷无尽。 2018.12.06 「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邱宇泽铁青着脸说道。 「嘿嘿，就你看到的这样啊。」俊汉和阿汤哥靠着肩说。 我都快被邱宇泽这个模样给笑死了。 「我明明记得，这趟旅程，只有我跟维吧?」 「独乐乐不如眾乐乐阿。让我们跟又没关係。」俊汉跩跩的说道。 邱宇泽转了一圈。 俊汉、阿汤哥、小葵还有另外两个常跟他们混的男生。 我看见邱宇泽脸上的黑线。 「又没关係，就让他们一起来阿，一起玩也很好玩。」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邱宇泽咬着牙说道。 「嘿嘿，我跟小葵说，小葵跟阿汤哥说，然后俊汉不小心听到…所以大家就都知道了。」我憋笑着说。 看他这个样子，是真的很好笑，但为了我等一下保命，我还是不要笑出来的好。 「你这傢伙…」邱宇泽狠狠瞪了俊汉一眼。 俊汉则是贼贼的笑着，似乎在跟俊汉说。”你们这两天一夜的旅程，我们跟定了。” 「算了，不过我们只有定两个人的房间，你们自己想办法，没有就算了。」 「放心，在我知道的第二天，我们房间就订好了，不劳你费心。」 我想，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俊汉可能连尸体都没了吧。 「知道了，我们走吧。」 今天这一趟旅程，是邱宇泽答应我的。 而我也很诚实地对父亲讲，我要和同学出去坐报告顺便玩。 他也只淡淡地对我说，小心安全。 这一趟，我们到新竹去。很多人都问过我，为什么要到新竹去? 新竹不是特别的好玩，但却是格外的舒适，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一趟新竹，我就迷上那个地方了。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乡下和市区只隔一条马路的地方，安静、清幽、人也不多，天气也很凉爽，所以我很喜欢那个地方。所以我向他提起新竹的时候，他也只淡淡地说。 『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于是我们开啟了这趟旅程。 我们的第一趟旅程。虽然多了很多人，但我却觉得很热闹，可能是因为，只有我们，我也会觉得尷尬吧。害羞的感觉，宛如小鹿失去方向般，不安、乱撞。 但我却没想过，这趟旅程竟然会让我发现，我从未想过的事情。 *** 凉爽的黑夜，满天的星空垂掛在绒布上，笑声环绕。 我看着正在烤肉的大家。突然觉得这么一刻很值得纪念。 我一个人走到栏杆旁。我们现在在民宿的领楼烤肉。 「在想什么?」他走过来问我。 「想~我们能一直像现在这样该有多好?」 永远不要长大，永远跟现在一样。 「就是因为不能，所以才珍贵。」是阿… 「今天过得好快阿，眨眼就过了。」想了想，我们今天去了城隍庙、青青草原。在一次觉得，新竹真的是很舒服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身后的男生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刚刚说什么!」 「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来ㄟ!汤哥。」 我跟邱宇泽互看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我问。 「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他牵着我的手走到他们身边。 只见小葵白着一张脸。 而男生们都围着阿汤哥。 「怎么了?」 「刚刚我无意间听到，汤哥阿，在跟小葵告白呢。」俊汉笑着说。 我呆了呆。 阿汤哥和小葵?! 我看了邱宇泽一眼，只见邱宇泽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我拉了拉他的衣袖。 「没什么，你先看着吧。」 我转头看小葵，发觉她的神情也很难看，难道小葵不喜欢阿汤哥吗? 我细细地想了想，可是我记得，我曾经在小葵嘴中听见阿汤哥的名字啊。 霎那，我对上小葵的眼。 我亲眼的看见，她的眼中从错愕到愤怒到绝望最后成了难堪。 小葵并不喜欢他的是吗? 小葵起身，推开人群就跑回房间了。 难道小葵真的喜欢邱宇泽吗? 「小葵…」我放开邱宇泽的手，向小葵追了过去。 「小葵!小葵~」小葵已经跑回房间了。 而我清楚地听见她锁门的声音。 「小葵小葵!!」我拍打着门。 但是她始终都不理我。 「让她静一静吧。」转头，邱宇泽? 「可是…」他对我点点头。 我只好放下敲打的手。 「你知道这件事吗?阿汤哥喜欢小葵的这件事。」 他微微的点点头。 「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 「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我一怔。 虽然他这么说是对的，但是我还是想知道。 「你以为我想知道是因为八卦吗?是因为我想要知道小葵的心情，我不想要她受伤。」 「…抱歉。」 一阵寂静过后，他缓缓地开口。 「虽然我知道阿汤喜欢小葵，但我谁也没说，因为我知道，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也更是阿汤自己的隐私。说不说，该由他决定。」 「你说的也是…我太激动了。」 我咬了咬下唇。 「抱歉，我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受伤。」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已经不是责怪，而是解决。」我看着邱宇泽，和他的眼神交会，我们之间像是有一种电流般，将我们紧紧抓住。连我们之中的沉默，也变格外的神秘。 这是第一次，我觉得吵架也是一件好事，可以让两个人更加读懂对方在想什么。 *** 「别看了。」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后，小葵赶紧转回视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葵冷冰冰的说道。 「不懂吗?大家都以为你喜欢宇泽，但我知道你不是的，你的眼却不是这样说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小葵的语调出现了慌张。 「你喜欢小维吧。」最后，阿汤哥这样说。 「别装了，我知道的。」 「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少在那边说我什么!」小葵激动的说道。 「你以为只有你的爱情很可贵吗?我告诉你，你错了。」 「你知道了些什么!」最后，小葵怒吼出来。 他到底懂什么，他什么都不懂。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没想过当你盯着白维看的时候我心有多痛，你又怎么会知道当你看她的时候我也正在看你?」 「我喜欢你!方艾葵!你有没有听到。」最后，阿汤哥这样吼出来。 叩叩叩! 小葵从思绪中醒过来。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想着这段对话第五次了。 小葵烦躁的抓了抓头，到底该怎么做呢?没有人有答案。 叩叩叩! 小葵看向门口，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开门呢，总不能一直躲在里面吧。反正也知道站在门外的是谁。 而且...小葵也不想要她再担心了，反正也没什么，只要阿汤哥不说，就会没事的。我也该面对了。 最终，小葵起身，打开了门。 开啟门的霎那，看着小葵的脸，我终于放下了心。 见到是我，小葵看起来一点意外都没有，似乎知道了门外的是我一样。 「我可以进去吗?」 小葵微微侧身，让我进到了屋内。 「你…没事吧?」像是多年没有见面似的，我们之间有着微微的尷尬和隔阂。 「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小葵客气而疏远的说道。 「…」 我们都沉默着，不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沉默，而是因为想要问得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是从何问起，所以沉默。 看着小葵的侧脸，微微发红的眼睛，我知道她哭过。 只是我不懂，只不过是跟她告白，为什么她会就这样躲起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讲清楚就好了，不是吗?」过了很久，我才缓缓地开口。我实在太害怕了，害怕我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害怕我讲错了话，害怕我伤害到小葵。 「我知道。」 你知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和我出去吧，你也饿了吧。该说的就好好说，跟他说你不喜欢他，这样就好了啊。」夜深了，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好。」她起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小葵的背影，我忍不住开口。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的告白?」我问葵。 一开口，我就知道我在问废话，明眼人都看得出，小葵不喜欢阿汤哥的，我到底在问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出了这个门，我就再也没有勇气问这个问题了。 「…你是不是喜欢宇泽啊?」我轻轻的说，轻到我几乎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的心中也暗暗祈祷，他没有听见我的这个问题。 但是从她微微一震的身子，我知道，我的祈祷并没有效用。 「…」 「…其实喜欢也没什么拉，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什么?我到底能做什么?我自己非常清楚，喜欢一个人不是说改变就改变那么简单的，那么我到底还可以做什么呢? 「我不喜欢邱宇泽。」 「那你…」看着她的背影，认识他这两年以来，我已经知道她的小动作和小习惯，当然也知道她没有说实话或是紧张时，手一定会微微握拳的小动作。 「拜託你跟我说实话吧。」 「我真的不喜欢邱宇泽。」 「你不喜欢邱宇泽的话，你为什么总不喜欢我跟他相处?总是处处为难我跟他?」 「我没有为难你们。」她低吼。 「你承认你不喜欢我们相处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走到她身后，抓着她的肩膀逼问着。 我知道我太过于激动了，但是那时候的我，更害怕她真的喜欢上邱宇泽，更害怕在失去一个朋友。 「因为!我喜欢你，我根本就不喜欢邱宇泽，我喜欢你!我从第一次你扶起我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女生，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难道你还要要求我接受你和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夺走我守候多年的你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惨忍!」小葵转过身来，像是崩溃般对我吼出这些令人不敢置信的话语。 「我喜欢你，白维!」 〈Seventh〉-2 「我喜欢你，白维!」 我想着今天下午小葵对我哭喊出的一言一语。我发现我真的完全不能接受。 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我像座石雕班，无法动弹。 我怎么也没想过会从小葵口中听到这些话，她喜欢我?这怎么可能。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不削的笑容。 「从国中的时候，在公车上，那个紧急煞车时，你轻轻扶助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之后你还借了我公车钱。虽然说你根本就忘的一乾二净了。但是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偷偷看着你。」 「你应该从没想过吧，会有这样一个人，拚了命想要跟你读一样的大学，一样的科系。当我知道我我确定跟你同班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那比重了乐透还要令人惊讶。」 「我想你从没想过吧，当你主动来跟我讲话的时候，我有多感动，我有多开心。但是你知道吗?我默默看着你，当我知道你竟然和邱宇泽在一起，还是一个你曾经嗤之以鼻的人，我有多难受?而你们竟然还问我，我是不是喜欢邱宇泽?」小葵冷笑一声。 这时候的她，不是她。我眼前的小葵，变的冷血、变得狠心。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恨他入骨!而你们怎么可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她哭喊着说、声泪俱下。我心狠狠地被抓住。 而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刀刻般刺进我的胸口。 我从没想过，小葵竟会是这样的心情。 除了呆呆地看着小葵，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又默默地在无形中伤害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小葵泣不成声，锥心泣血的泪，令我难以呼吸。 多年后，我想起了这一夜，小葵的泪、小葵的痛，也是我一生的伤。 叩叩叩，敲门声敲回我的神智。 我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爱，听起来是那么美好，但是世间所有仇恨，不都是由爱而来吗? 我缓缓起身，打开门。 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我们彼此对望着。我不懂，我只是想要好好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困难? 他缓缓走进来，将我抱住。 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才感到安心感，才有自己也是活着的感觉。 「我该怎么办?」我轻声说道。 「不管你想要怎么做，我都在。」 泪水滑过脸庞，我不怕了。因为有他在。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那就不要伤害任何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什么都不要做。」 「我不能逃避。」 「那就不要逃避。」 「我真的不想要失去小葵。」 「那就好好讲开，她会理解你的。」 「我不想要她难过。」 「难过是一定的，但是在她喜欢你的那霎那，她就必须承担所有喜欢你的风险，不管结局是好是坏，她都必须承受。」 我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 「邱宇泽…」 「就如同我当初一样，喜欢上你，就必须承担你的难过、你的泪。」 看着他的眼，看进他的眼，在他眼中，我看见了我自己。 「我明白了。我要跟她好好谈谈，我不想要失去她这一个朋友。」 2018.12.08 微风吹拂，太阳照耀，晒得我皮肤都有点发疼。今天的云朵很美，像是梯子般一层一层的。 这里是豆腐岩，是俊汉，所以儘管我们闹得不愉快，他还是把我们拖出来看风景。一块一块地，放远望去，真的很壮观。我们小心翼翼地踏着步伐，一块一块地跳过。 这是一条溪流，在台湾意外的乾净溪流，中间有一块块方形的石头，在溪流中间的石块比较方而靠近岸上的石头，已经被水花冲打得菱菱角角的，都变成圆弧的形状。石头和石头中间都有支架，架住被水冲来的大型垃圾，使下游的水可以更加乾净。 「可以和你谈谈吗?」我拉住小葵的衣襬。 她背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和小葵选了一块靠近中间的石头。 「抱歉，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情。」我缓缓地开口。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是既酸又甜的，不要说，你根本不懂我的感觉，其实我懂得，我知道，还有满满的苦滋味。很抱歉，我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情，也没有同理地替你想过，很抱歉伤害了你。」 「我…」 「听我讲完好吗?」 「我的确喜欢邱宇泽，也正在跟他交往。可是我真的很珍惜你，珍惜你这个朋友，我知道要你继续跟我当朋友，很折磨你，所以我不勉强，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已经放下了，在跟你当朋友。」 「我们真的不行吗?」小葵静静地看着我，眼中全是哀伤。因为我们都已经知道，我和小葵，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问这个问题很傻，但是没有答案，我不能死心。」落泪的小葵是我最不愿见的。 「对不起。」红着眼眶，我逼迫自己狠心。 「呜呜呜…」她啜泣着。 「我真是一个傻瓜，我明明知道我们不可能，我明明知道你跟他过得很好，我明明知道对我们最好的就是当朋友，但我为什么要说出口，为什么还以为有一丝丝希望。」 小葵声嘶力竭地哭着。 而我只能在旁边，什么都做不到。 看着小葵这样哭得柔肠寸断，我只能咬紧牙关地逼自己不能去安慰你。 这时候，一抹身影从我身后出现，他笔直地朝小葵走去。 阿汤哥扶住小葵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我缓缓起身，我知道，我的戏分已经结束了，该谢幕了。 人与人之间，想要长远的相处模式，就是讲开，把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讲清楚，才可以让人与人更加的亲密。 一股温暖的手心，包住我。 不用开口，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谢谢你。」谢谢你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谢谢你总是支持着我、陪伴着我。 手心地紧握，成长，是无声无息地使人的思想变得更加成熟。 2018.12.20 心烦的事情很多，但是令人开心的事情也很多。 一如往常，我进到教室，坐在熟悉的位置。 看像身旁，今天的小葵没有来上课，我知道这对他真的很难，所以我也不想要勉强他。 但是…从那天回台中过后，她已经两个礼拜没来上课了。 我该传讯息问问她吗?可是我又怕她根本不理会我。 但是我真的很担心她… 我拿出手机。 2018.12.10 你还好吗?10:38 2018.12.17 你今天会来上课吗?10:35 你一直没来上课，我很担心你。10:36 小葵?12:03 2018.12.18 我知道你真的很难受，但是我知道你可以地，很抱歉，伤害了你。23:16 我不会勉强你，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23:17 2018.12.19 小葵，除了我以外啊，阿汤哥也真的很担心你，求求你，不要就这样消失。我们都很担心你的。12:05 2018.12.20 你没事吧?10:38 一如往常，她没有回，我也知道我很烦，但是我是真的很担心她。 我将手机收了起来。 静静地看着台上，我开始害怕我作错了什么。 我是不是不该说的这么白的? 嗯~手机震动一下。 我滑开手机。 没事的。不要多想。10:45 邱宇泽… 嗯。10:46 不过今天老师真的很慢呢，通常他都是最准时的那一个。他都会说，时间就是金钱，如果没有守时的观念，那根本就等于没有信任。 真的是很难得，他会这样迟到。 「x!」班代大叫一声。 「老师说他今天有急事啦，今天不上课!」 周围叫骂声肆起。 「如果放假是不会早点说喔，早知道就不要那么早起来了。」 「对啊，早知道我就翘课了啦。」 可惜，这世上最可惜的事情就是难买早知道了。 我静静地收拾我的东西，准备回家去。 嗯~ 我拿起桌上的手机。 要不要去我家?10:53 好。10:53 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 我和邱宇泽肩併着肩，缓缓的走着，我们都想着别件事情。 「阿汤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小葵的联络了。」 「嗯。我也是，她也都不回我讯息。」 「但是…」 「怎么了?」 难得会看见邱宇泽吞吞吐吐的模样。 「昨天阿汤有去一趟小葵家，他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意思?」 「小葵不是跟他家人一起住吗?」 「对阿。」 「但是昨天他去的时候，他们家是暗着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灯光吗?」 「是啊，而且是6、7点的时候，阿汤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就在附近超商待到11点，但是他们家没有人进出，也没有任何灯光。」 「会不会是他家人带小葵出去玩?去散散心?」 「可能是，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跟你说一声。」 「嗯…」 千金难买早知道，如果早知道，我们又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呢?能保证在一次的结果，会是自己想要的吗? 晚间，邱宇泽牵着我的手陪我走回家。 手中的温度传递到我手上，改变我手心的温度。 「为什么你的手总是热热的?」 「体质燥热。」邱宇泽转过头对我笑了笑。 「真不浪漫。」 「那是因为我有了需要我温暖的人。」 我笑了出来。 「真是噁心。」 「不浪漫你嫌弃我，浪漫你也嫌弃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要你有自己的风格。」他失笑。 「好久没看见你这样的笑容了。」我微微一呆。 我的笑容? 「很自然，很成真，最近太多事情烦着你了。」他抬起手，揉揉我的眉心。 「否极总会泰来的。」我对他笑了笑。 *** 刚进到家门，我就觉得不对劲，但总说不上来。 「你回来啦。」父亲一如往常，用着没有起伏的声调。 「是。我先去洗手。」 「嗯。等等过来吃饭。」 「是。」每每看见父亲，我就充满心虚感。 「吃饭吧。」 「是。」笑不露齿、吃饭不说话，手肘不可以放在桌上，碗要端起来吃。 一举一动都要有礼仪。 如果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想有教养一定会刻在封面。本家至理名言。 吃完饭后，父亲叫住要回房间的我。 「你今天晚上去了哪里?」我呆了呆。 「我去图书馆一趟，读书心得要借一本书。」 「跟谁?」 「跟同学。」 「是男的?」 「…不是。」 碰! 父亲将手中的书本在桌上重重的一放。 「你对我说谎?」我心一惊。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对我说谎了?!」 「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和他走在一起了，你竟然还对我撒谎。」 死定了，我知道我可能再也看不到邱宇泽了。 「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没有。」 「没有?没有你会做出这种事情?」 「…」 「我警告过你的，不准跟男生走太近，不准交往。你今天竟然跟一个男生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你这样成何体统?」 我说不出话，没想到竟会被父亲撞见，我知道，我说再多都已经没有用了。 「你被禁足了!从此之后我不准你在接近他了。」他不给我说话的时间，就将我赶进房间。 看着天花板，我连手机都被没收了。 我该怎么做呢，接下来两天假日，我似乎要与世隔绝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2018.12.23 你问我心痛是什么滋味?我终于体会到了，那一句话，狠狠地敲进我的心中，像是抓住我的脖子般，让我根本没办法呼吸，几近窒息。 「你过来。」 我顺从的向父亲走过去。 「这是你们班导师传过来的，我想你应该要知道。」 我迟疑地接过手机，因为父亲的脸和以往都不同，这时候的他，很犹豫、很迟疑，眉心间写满担心。 看着手机上，那一长串的文字，我不能呼吸，也没办法组织语言，我从没想过我会看见这样的内容。 看着那串文字，我知道导师在为了他上礼拜的缺席感到抱歉，我知道了他很抱歉打扰了我们的假日，而我也知道了一件事情…我是杀人兇手。 小葵自杀了… 我从没想过，小葵会这么做，我从没想过一个人的爱会带来这样的后果。是我无法承担的后果。 在爱情面前，我是被动的，是懦弱的。 在爱情面前，邱宇泽是主动的，是勇敢的。 在爱情面前，小葵是刚烈的，是决然的。 她的爱很重、很重，重到我们负担不了，重到我们不能呼吸。 〈Eighth〉-1 〈eighth〉 这些年，因为你而累积的习惯，从没改变过。 总会在进咖啡厅后多买一杯美式， 总会在难过的时候跑到大草原去， 总会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身影， 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街道上，那是唯一可以让我遗忘现况，放肆去想你的时刻。 2018.12.24 我静静听着，这来黑暗中来自地狱的声音。 「请你跟我女儿分开，还有，别再打电话来了。」他的声音消失，我心中那份对他的尊重也消失了。 我知道父亲这么做都是为我好，但是真的为我好吗?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感?为了他们自己的自以为是? 黑夜中，我知道我自己失言了。 我又违背和邱宇泽的承诺，跑出来了。 我盲目的走在大街上。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情了。一件一件，压着我，几乎让我不能呼吸。我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喘着气。 小葵… 她的笑、她的泪，全部都清晰的在我脑海中。没错，我是杀人兇手。 是我亲手扼杀了她的爱情和她的人生。 小葵… 我从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我当初做了不同的决定，当初如果我不要这么咄咄逼人的逼迫她，询问她。又或者不要这么毅然决然地离去，结局是不是就会不同了。 小葵… 回想起来，当初小葵的所有神情都透漏着线索，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察觉。 小葵… 小葵… 小葵…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再给我一次机会，是不是全部的一切都会改变了? 巴! 轰~ 一台车从我眼前衝过，我才发现原来我刚刚差点成了车下亡魂。心跳用力地撞击我，这是让我清楚知道，我还活着的证明。 我还活着?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是这样的痛苦，眾多的烦心事，一件一件，像海啸般向我衝来。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闭上眼，苏苓、父亲、邱宇泽、小葵… 我好像能够明白，为什么小葵会走上绝路了。 「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吗?」那抹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出来。 「…」我持续的走着，不敢转头，我怕，天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看待坏人的眼神，杀人兇手。 「转过头来看看吧。」我缓缓地转身，隔着一条马路，他的身影就这样，印入眼帘。 “我很担心你。”邱宇泽的眼中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我知道。” 所以你才会打给我所以你才会在我家附近所以你才会在我偷跑出来后一直跟着我，直到我差点出车祸才出现在我的面前。 隔着马路，我和他相望。 见到他的霎那，我眼泪溃堤，像是被压抑许久的火山，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 以前我总是对他说，遇见你后，我的眼泪好像变多了。现在我懂了，预见他之后，我的世界就改变了，我的朋友，我的家庭，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他缓缓走过马路，走向我。 「邱宇泽…」 「这不是你的错。」他紧紧地环抱住我。 「这是她的选择，这不是你的错。」 「我是杀人兇手。」 「你不是。」 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你知道吗，只要我一闭上眼，一进入睡眠，小葵的脸就会浮现在我眼前，她没有说话，就是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红着眼眶看着我。最后开始逼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够接受她的爱。每天每天，我没办法忘记她，她最后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不断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没办法逃避。」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痛苦。」 「走吧，我们一起逃离这里。」邱宇泽淡淡的说道。 我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逃走…离开，我有办法做到吗? 「我不该在这里的。我要走了。要是被我父亲发现，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轻轻推开他，对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我慢慢的走，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我身后，但是我只想要离开。 到现在，一个礼拜后我才能真正面对这件事情。 小葵的离去，就像一阵重击，狠狠打碎我这个看似安逸的世界。时间很快、也很慢，直到如今我才明白我自己究竟是这么脆弱，我不能接受在这短时间的天旋地转。 所以我懦弱的选择逃离，逃开家里，逃开他，逃开这个我不能面对的世界。 而我缓缓地走，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往车站的方向去。 没错，我想要离开，我不想要在待在这里了。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进了火车站。 而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在轨道的对面，坚定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后，当我想要回头的时候，你都会在，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但是，我发现，我真的没有勇气可以面对现实，我是杀人兇手的现实。 隔着这一条铁轨，我看着你。 那时候的我，已经隐隐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轰~ 区间车驶过，挡住了你的身影，却档不住我心中的你。 泪缓缓流过。 我发现，认识你之后，我流泪的次数变多了，但是真正活着的感觉也变多了。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活着。 「走!」 我转过头，是他留着汗的脸庞，他竟然这么快就从对面跑过来?! 他急急忙忙地拉了我上车。 「你做什么?」 「就一次，就这样一次就好，我自私的，想要带你走。」 不知道目的，也看不到尽头的我和你。 那时候的我，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因为我知道，我有你。 至少还有你陪伴在我身旁。 我轻轻依偎在邱宇泽的怀里，我不知道我们会到哪里，但是我知道只要有他，在哪里都会比现在好。 老天爷，就原谅我这么一次吧，这么一次逃避现实。 逃离我所有不想要面对的事情。 现在天还没亮，我不知道如果父亲发现我消失了，会怎么做，会去报警吗?还是说他会开始后悔没有把手机还给我呢? 他会知道是邱宇泽带我走的吗? 「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邱宇泽温柔的说。 心中想着，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我担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但是眼皮却沉重下来。 我闭上眼，沉入梦境。 叫醒我的，不是邱宇泽的嗓音，也不是火车的播报声，更不是人群的推挤声。而是我梦境的声音。 他在叫我起床。 睁开眼，我看见邱宇泽一脸担忧的望着窗外。 「发生什么事了?」邱宇泽低下头，随即崭露笑容，快的我以为他的皱眉只是我的错觉。 「没什么，我刚刚想了，不如我们去台北吧，刚好这台车是北上的车子，而你不是想去耶诞城吗?」他竟然知道… 「好啊。」我甜甜的笑了出来。 「你就像是圣诞老公公，会记住我所有的愿望，然后一一实现。」 「那当然。」 我已经决定了，从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我们偷来的时间，我要好好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时间，所以我不想要再去想回去后会如何，那等到回去再想，我现在要好好珍惜这趟我跟他的第一场只属于我们的旅行，也可能是最后一场… *** 我和他到台北的时候，还很早，我们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所以就到处走着，到处逛着。 左看看右看看，真的觉得台北的物价很高，我们随着捷运到处跑，等待夜晚的来临。 我们的笑闹声不断，随便一件小事都可以让我们开怀大笑，什么事情都可以疗，也可以争执。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很快就流逝，夜晚也来临了，我和他终于到我们的目的地，新北耶诞城。 这里的人很多，多到几乎把我们淹没，但是却没浇熄我热忱的心情。真的很美，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根柱子都围满了光圈，闪闪发亮着，最让我惊讶的是眼前那一座桥。粉色的、银色的，整个地方，充满了少女心。 「天啊。我现在是不是很像大姥姥。」 「不是，因为你根本就是。」邱宇泽轻笑出声。 那是一座连接另外一栋大楼天桥，上面围满了点点星光，粉色的光真的很梦幻，从开头看，简直就像是光之隧道般，既迷幻又动人。 我拉着邱宇泽，挤进这座天桥上，桥上的人多到我几乎不用动，都有人可以推着我走。 而我也惊讶的发现，这点点星光的图案是一朵朵的粉色花瓣。 「要拍照吗?」 「我们来做纪念!」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知道，我必须留点东西下来。 因为现在的我们，没有未来。 不过在这么挤的地方，要拍照真的非常困难，何况我还想要把这座桥也可以拍进来，真的很困难。 而出口也尽尽逼近我们，我们只好随着人群走出天桥。 离开后，说不失望是假的，我多希望可以好好留下这美好的一刻。 我和他胡乱的朝着可能是捷运站的方向走。 可能是叛逆的心情，我不想要跟着人群走，我就是想要跟其他人走不同的方向，所以我们绕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捷运站。 而我们，也都不想要拿手机出来查，因为我们都知道只要离开了，我旅程就面临结尾。 慢慢的，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似乎只剩下我们。 「脚会痠吗?」邱宇泽突然问我。 「不会啊，怎么了吗?」 「走了一天，很累吧。」 邱宇泽加快脚步，走到我的身前，微微的弯腰。 「你干嘛?」 「我背你啊。」 「不用啦。」我错愕的看着邱宇泽，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上来。」 「我不喜欢脚悬空的感觉。」我摇摇头。 「但是你可以靠着我。」看着邱宇泽的背影，他的肩膀没有很厚实，但却有着一定的稳定感。我心痒了。 「…」 我缓缓地爬上他的背，随即我就感受到他的体温。 「会不会累啊?」 「才不会。」 「你都流汗了。」 「我在做肌力训练。」 「我看我还是下来好了。」 「现在训练阿，我要背你背很久的呢。」 「以后你还要背阿，小心你闪到腰。」 「以后阿，你老了之后，不能走了，我就要背着你到处走，揹着你出去玩，带你看遍世界各个美景。」 我笑了出来。 「很幸福喔。」我转头，看到一个婆婆的身后对我们说着。 我烧红了脸。 「放我下来啦。」邱宇泽只笑了笑。 这时候我看到远处有些光芒。 「你看前面，那边有光呢。」 「快点放我下来啦。」邱宇泽就这样异常坚持的把我揹到我所指的地方。 「好漂亮。」我看着眼前，这里是一个小公园，也很像是耶诞城的一部份，有着各式各样的装置艺术，感觉就是可以过去拍照的。这里有一排一排的椰子树，也都有led的线光围绕，只是不同的，这里的光是黄色的，还有这里的人很少，感觉很像还在建构中的。 他终于肯把我放下来了。 我环顾四週，真的好漂亮。 邱宇泽牵起我的手，带我走来走去。 我们在里面还看到小火车，和一个一个半圆形在地上的…游乐器材吧? 在里面一点有大大merrychristmas，在里面还有一个发着白光的城堡。 我兴奋地走在他的前面，我想如果他没有牵着我，我一定立马跑不见。 「维。」我转过头。 只见他拿着手机对着我。 「你偷拍我。」 「我是在帮你留下纪念。」 「不公平，我也要…」 邱宇泽手用力一拉，我被他拉走，剎那，我的唇印上他的。 我呆呆地看着邱宇泽，而我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睫毛是那么的长。 我缓缓闭上双眼，享受这个吻。 唇上有他传来的温度，而我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味道，也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软软的。 但心中，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慢慢地膨胀起来，整个心几乎都快要被填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邱宇泽轻轻放开我。而我张开眼，看着在我面前，红着脸的他。 「你…」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恨不得到一个无人岛，但你就想两个人住在一起，就只有我们的在一起。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知道，你还是爱着你的家人的。」 「邱宇泽…」我错愕的看着他，这是第一次，我在他眼中看见绝望。 「所以我必须把你还给他们。」邱宇泽缓缓将手机递在我面前。 我低下头一看。 是他跟父亲的对话。 我闭上双眼。 「我不想要看。」 「白维…不要做出会让你后悔的任何决定。」邱宇泽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 他说的没错，我知道我现在不看，我会难过、我会自责、我会懊恼，所以我必须面对，不管结果是什么，这都是我该承受的，我…逃避的够久了。 我颤抖的伸出手，接过手机。 那是从我手机传来的讯息。 小维是不是在你旁边?07:02 你带他去哪里了?07:02 叔叔，很抱歉没有告知你们，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带走白维。07:05 但是白维的心理压力太大，我怕她想不开，所以我带她出来走走，放松心情。07:06 她是我的孩子，她有需要会跟我们说，请你立刻把她送回来。07:07 叔叔，我可以请问你知道她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压力吗?07:07 她会自己跟我说的，请你把她送回来。07:08 维面临的压力是心病!小葵的事情会让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杀人兇手，不吃饭、不睡觉、上课几乎都在发呆，他正在自杀，慢性自杀你知道吗?!07:10 你们在哪里?07:30 我们在前往北上的火车上。07:31 知道了，请你今天晚上带她回来。谢谢你。07:40 好的。还有一件事。07:40 你说。07:40 维的心理压力还有一件事，就是您跟阿姨。你们的感情不和睦，一直是维的痛苦，以及您的高压控制，我知道您不信任其他人，但是您连您的女儿都不相信吗?07:45 我知道了，谢谢你。07:54 每次父亲都很久才回，我知道，我伤到父亲了。 「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跟你父亲说了。」 我沉默着，我不知道我现在该有什么样子的心情，是难过、开心，我感受不到，好像什么情绪都麻痺般，现在的我，却有一种解脱感。 「没事。」我扯扯嘴角。 「好像什么都没关係了。」我笑着说。 「你真的没事吗?」邱宇泽担心的神情让我笑了出来。 「真的，我已经解脱了，谢谢你。」 「我们回家吧。」回家…是我从以前就讨厌的词，但今天，我竟然主动说出来。我想我也改变了。 *** 看着捷运越来越近，我的脚步缓缓慢下来。 总还有一种遗憾的感觉。 而我听见远方的传来圣诞节的歌曲，带着欢乐而高昂的音乐。 邱宇泽似乎察觉到我的感觉，跟着我也慢慢的走。 突然，邱宇泽放开我的手，加快脚步，走到我的面前。 我疑惑的看着他。 「你…」我正想要问他要干嘛的时候，他忽然弯下腰，在我面前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我的公主，你愿意跟我共一支舞吗?趁这首歌还没结束以前。」 我呆呆地看着邱宇泽，他还记得我的话… 「我愿意，我的王子。」我弯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黑夜里，捷运下，你和我，远方传来的歌曲。共舞。 踩着不对拍的脚步，穿着不合适的衣服，舞在没有气氛的地方，但有你。所有的一切都浪漫了起来。 「维，我爱你。」他突然说。 我甜甜笑了出来，因为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当初我注意到的就是你的笑容，如此单纯、清澈的微笑。乾净毫无杂质的双眸，是我想捨身保护的。」 我对他笑了笑。 「我也爱你。」 这一瞬间，我的眼中只有你，而你的眼中只有我。 「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好啊，永远在一起。」 「和你住在一个小木屋里面，两个人简简单单的过生活。」 「为什么是小木屋?」 「因为小木屋很梦幻阿，也很可爱。」 我对他甜甜的笑着。 「好啊，我都答应你。」 在这个平安夜的夜晚，我不需要过去、未来，只要有现在就已足够。 但是时间太快，而我们却什么都抓不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光流逝、飞越，而责怪自己的手心，怎么不好好珍惜。 *** 回过神，一切宛如梦境般，虚幻，飘渺。 看着近在眼前的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明明知道后果，但是我却仍旧畏惧，我太过脆弱了。 我停下脚步，缓缓拉住邱宇泽的衣袖。 「怎么了?害怕了?」 我点点头。 「要勇敢面对阿。」 「我还是怕…」 「面对他，你必须要有承受的勇气?」邱宇泽看着我的眼，坚定的说。 「我明白了。」我缓缓转进家中的小巷。 突然，一台机车从小巷中衝出来。一瞬间快到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我进入一股温暖的怀抱，邱宇泽抱住我，但我们却笔直得朝我身后倒去。 我只感觉到我后脑一阵撞击，视线就像是古老的电视机一样，从上下往中间缓缓地暗掉。 耳中，我听见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那是我爱的，那个声音。 〈Eighth〉-2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白色的椅子，医院就是一个白色的世界。充满消毒水的味道窜入鼻尖。 令人沉闷的空间压抑着过来的每个人。 白志纬缓缓走向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年轻人。 「你就是邱宇泽?」邱宇泽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男子。 「我是，你就是白维的父亲吧?叔叔好。」 「久仰。」 「我想知道，为什么白维会变成这样。」白志纬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那时候，我们要转弯，但是有一台机车突然衝过来，我将白维拉回来，抱住他，但是我们都因为重心不稳，所以向后倒去，虽然我抱住白维，但是他的头却意外撞到后面的石头。」邱宇泽缓缓的解释着，后悔、懊恼，几乎将邱宇泽湮灭。那时候应该要好好互助她的头部的。 「是这样阿。」 「虽然造成这样的原因，但是我还是谢谢你，到最后还是保护着我的女儿。」 「这是我的对她的承诺。我会保护她一辈子的。」 「…可以和我讲讲，关于她心魔的那件事情吗?」 似乎是感受到白志纬的诚意，邱宇泽缓缓道出所有的一切，从小葵爱上白维，到白维拒绝，最后造成小葵的自杀，所有的一切。 「是这样啊…都怪我，太过忙碌了，对待她，也太过苛刻了。」白志纬露出懊恼的神情。 「谢谢你，邱宇泽。」 「不会。」 「其实我跟白维的妈妈讨论过，我们想要把白维送到美国去居住，让她可以喘口气。」 「嗯。」 「虽然对你很抱歉，但我希望你可以离开白维。」 「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但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你们不过只是让白维逃避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只想让我的女儿过得开心。」远处，一抹美丽的身影出现。 邱宇泽明白，眼前的是白维的母亲。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接受吗?」邱宇泽淡淡的说。 「嗯。」 很久很久以后，我从妈妈的嘴里，听见邱宇泽和父亲的那一场对话，听说，那也是妈妈在其他护士的嘴里听来的。因为父亲不想要让妈妈知道，他曾经这么做。我曾经想过，如果没有意外，我们现在会不会还在一起?或者是，如果妈妈在走快一点，结局就会改变? *** 「…请你离开白维，我知道我提出这个要求很自私，但现在的我只希望他能够快乐。」父亲的声音?他在对谁讲话?邱宇泽吗? 「我知道了…」邱宇泽?!他妥协了?为什么?他不是说好不会放开我的手吗? 「我只有几个要求。」 「你说。」 「白维醒了后，可以让我再见她一面吗?」什么意思?邱宇泽真的要离开吗? 「…」 「我想，对她讲点话，也可以让她早点解脱，放弃我。」邱宇泽幽幽地说出，我从语气中听出来他究竟有多难受。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呢?放弃他?邱宇泽你这个浑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想哭，想跳起来骂他，可是我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静静地躺着，听着他们说话。 「好，我答应你。」 「另外，可以在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你说。」 「以后可以给白维一点自由吗?」 「你!..」 「白维是一个很有自主性又很自律的女孩，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让你们担心的事情。」 邱宇泽… 「我知道了，我会再跟白维好好讨论的，谢谢你。」一阵脚步声，宣告他的离去。 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从眼角滑落。 「小维阿，爸爸真的做错了，求求你赶快起来吧。」这是第一次，父亲的声音不再严厉，不再苛刻，不再咄咄逼人。是那么的温柔、哀求。 原来，父亲是真的爱我的。 「老公…」 「我早该听你的，我不该对她太过要求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相信她的。」 「老公，现在还不迟阿。」妈妈的声音很温柔，带语句间透着哀伤。 我动了动手指，睁开眼… 「小维!!」妈妈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 「妈妈…」 「小维你终于醒了。」 「…」 眼前是一片黑，但是我明明睁开双眼了阿。 怎么回事?!我瞎了吗? 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小维你怎么了?」父亲紧张的声音传来。 「我…看不见…」 空气瞬间凝结，随即，我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父亲慌张地喊叫。 「医生，医生!!」 「孩子…」 吼叫的父亲，哭泣的母亲，以及看不见的我。 我的心下沉到无底的黑洞中。 2018.12…?2019.01… 到医院这是第几天，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从醒来那天的绝望，到今天，我的眼已经被纱布一层一层的封起来了。 医生说，我会这样是因为受伤的时候一块凸起的石头撞到后脑，造成脑震盪外，也压迫到我的脑中管理视觉的区域，所以里面有小小的血块，造成视觉消失，目前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是观察，看血块会不会自己消失，等他慢慢消失，就会没事，但是如果他一直不消失，就必须动手术。 而刚好，我幸运的是前者，随着时间观察下来，我脑中的血块缓慢的缩小。 而这之间，邱宇泽没有一天来看过我。 他这是打算不告而别吗? 因为看不到，我当然也用不了手机，早知道就不要那么信赖手机了拉，应该把邱宇泽的电话给记下来，这样我现在也可以打给他了。 喀喀。 病房的门缓缓地被推开了。 我抬头望了望。 这时间会是谁啊?妈妈回去准备东西，应该没有这么快回拉，父亲去公司处理一下东西，马上就会回来的，但是有这么快吗? 这脚步声… 他终于来了… 「泽?是你吗?」疑问句，但我的语气是肯定的。 「…」 「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受伤?」我从床上站起来，伸出手，向四处找寻。 那时候的他，是抱着我的，他有没有受伤呢? 「你不怪我吗?」过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到泽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毕竟他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就算我没有听到那场对话，我也早就猜到了。 「不怪。」我停下四处挥舞的手，因为我知道泽就在这。 「为什么?」他悲慟的抓着我的肩膀。 「因为我知道，你比我更痛。」 心痛我的伤，也心痛我们再也没办法在一起了。 是啊，我们沉默着，因为我们都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谈话了。 突然，他抱住了我。 很紧很紧。 几乎仅到不能呼吸。 「你就不曾怀疑我变心吗?」他笑着说道。我知道他想要让气氛变好一点。 「你在开玩笑吗?」 「就当作我是变心了吧，你要过得很好很好。」 「好，就当作你变心了。」我笑着笑着，但是泪水怎么就这样滑落了呢? 一个连离开都在替我着想的人，怎么可能会变心呢? 真是傻瓜，而更傻的我，去只能去相信他的话，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要求，都不会改变事实，只会让情面变得更难看而已。 「别哭。」邱宇泽温暖的手抚着我的脸庞，轻轻抹掉我的泪。 我们紧紧地相互依偎，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妈妈特有的高跟鞋声音。 邱宇泽，缓缓的松开了手。 我感觉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将头上扬45度，因为我知道，这样他才能清楚地看见我的脸。 一个轻轻地吻，落在我的额际。 他放了一张纸在我的手心。 我紧紧咬着我的下唇，害怕一松开，我就会喊叫他，我是多么的不想要他离开阿。 喀喀… 关门声响起，我知道，他已经离开了。离开了我的病房、离开我的眼前、离开我的世界。 邱宇泽…为什么?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呢?为甚么我们总是不能在一起呢?为什么我们的幸福这么短暂呢? 泪水不能停止，但如今也没有人可以帮我擦泪，为我止住泪了。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那张纸，泣不成声。 2021.06.18 凤凰花开，驪歌轻唱... 转眼间，我已经毕业了。再度踏上台湾的土地，莫名的感受到感动，我还以为我很久才会回到这里，没想到却只隔了短短的两年。 他们也正好是在毕业季，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学士服，泪水交织，真是一个伤感的季节。 铃铃~ 「喂?」 「小维，你到学校了吗?时间快要到了喔。」 「我在正门。」 「等等我。」 过没多久，我就看见苏苓和俊汉的身影。 苏苓身穿鹅黄色的小礼服，头上夹着一隻银色的小蝴蝶，而俊汉则是身穿紫蓝色的西装，相同得，衣领也有一隻银色的小蝴蝶。这两个人，这样也要放闪。 两年的时间，苏苓已经战胜心魔，克服忧鬱症，回到学校，回到俊汉的身边来。 「好久不见。」我对他们淡淡地笑出来。 这些年，我和苏苓都有持续在联络，我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 「小维，哇~你好像变得更美了。」 苏苓呆呆地看着我。 「好久不见。你真的变了。」俊汉的只有微微挑眉一下。 我知道我这阵子得改变真的很多，把一直捨不得得长发给剪短了，皮肤也比以前要黑了一点。美国的太阳嘛。 「人嘛，怎么可能没变。」我浅浅的笑着。 「但是你真的变了很多，变得…像个女人了。」 他们也都变了，苏苓变得跟小孩子一样，但还是一样，依赖着俊汉。而俊汉泽变了很多，他变得成熟，变的稳重，变得不再孩子气。 我想应该是为了苏苓的童心，心甘情愿地长大。 我们互相相识一笑，这四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只能被迫成长。 「苏苓，好久不见了。」 「真的。」 我们紧紧的拥抱着。 重生，儘管我们曾经犯错，曾经失误，曾经变成连自己的讨厌的人，但只要想要改变，就会改变。不管年纪，只要有心，什么都不迟。 「邱宇…」 「我们赶快走吧，你们不是说快要来不急了吗?」我打断俊汉的话，现在的我，还没有勇气可以坦然地听见他的名字。 「对对对，我们赶快走吧。」苏苓如同过往的，拉住我的手，带我前往。 「你们怎么会想到要约我啊?」 「虽然你已经转学了，但我想，你仍就是我们班的、我们学校的，所以我们的毕业晚会，你怎么可以不参加呢。这场送旧，你一定要来的。」苏苓笑着说。 「是阿，是苏苓说得，我们想了想，觉得就算你真的不能到，我们也要跟你说。」 「谢谢你们，你们记得我，我真得很开心。」 「可真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呢，好开心。」 「没办法，谁叫我真的很想念台湾的小吃。」 「真是没良心，竟然不是我们，想当初你竟然还不告而别，我回到学校后，两个朋友都不见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惊慌失措吗?还听到你已经去美国了，而我却完全不知道，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当然知道，谁叫某人阿，半夜哭着打给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冤魂呢。」 「什么冤魂!太过分了，我真的很难过呢。」苏苓就拉着我得手对我撒娇着。 「好啦，抱歉，就这样走了，我应该跟你说一声得。」 「算你还有良心，不过说真得，你怎么会真的就这样跟你的父母去美国啊?」 我呆了呆。笑了出来。 那笑容，只有我自己知道，究竟包含了多少得无奈。 「因为我的家人。」 「嗯?」 「那时候我不是受伤吗?」 「恩，我记得。」 「我那时候体会了一句话，看不见，反而看清了。」 「咦?」 「没错，是我们小时候的卡通。」 「那时候我得视力渐渐恢復，有时候看的到，有时候模糊得很。但是那时候，我天天都在与我的家人争执，我不想要去美国，我不想要逃避。但是我渐渐的看见了一些事情。失去和得到，让我学会最多的就是珍惜，更加珍惜每一段感情、更加珍惜看似本来就有的东西，例如:视力。我更加珍惜所有我能看见的色彩，所有我能碰触的东西。」 他们两个都静静地听着我讲。 「那一天，我哭了，因为他、因为我的家人。看着他们的白发，看着他们手上布满的皱纹。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流下泪来。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父亲老了，老了这么多。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出来。我只能闷闷的，将所有看见的事情埋在我心中。虽然我真的恨过他，恨他为什么只要遇到有对我不好的人事物，就会要求我转学。这次，竟然让我到了美国。但是我的母亲、我的父亲，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可以快乐，就是希望我可以离开这一切，让我痛苦得一切。虽然我还是希望待在台湾，但是为了他们放心，我选择迁就，陪着他们，带着他们的希望，到了美国。他们说得没错，到美国后，我的确逃避了一些事情，父母的感情也变好了，一切看似都很完美，但我知道我还是想念着台湾。」想念着他。 其实我为什么会回来，我自己很清楚，不是因为想念台湾的美食、想念在这里的朋友吗?也是有，但是我想这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就算我怎么否认，我都不能说我已经忘了他了。那个我深爱的他。 渐渐的，我看见场地已经近了，我却开始畏惧了，这就是所谓得近乡情怯吧。 「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怎么可以!你都难得回来了。何况你今天还穿得这么美。」 「如果你真的很介意他，那我就支开他。」俊汉挺起胸来说。 我笑了出来。 「好啦，不用了，我没关係的。」何况，我也想要遇见他。 眼看礼堂得大门就在眼前，我不自觉得放慢脚步。 突然，苏苓拉住我的手。 「你先进去吧。」苏苓对俊汉说。 俊汉看了看我们两个一眼，只好摸摸鼻子走进去。 「小维，我真的不知道你和邱宇泽以及小葵发生什么事情，俊汉的确有跟我说一点，但是他从来不肯跟我说清楚，小葵，我是真的很抱歉，我当时候不再你们的身边，当然我现在抓住你，也不是想要你跟我解释，我只是想跟你说，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何况我想，就我认识的小葵，也不会希望你逃避面对他。所以不要再担心了好吗?就让一切过去吧。今晚的你，很漂亮，不要担心。」苏苓真挚地说道。 我看着苏苓，我知道她一定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却没有开口。 我的沉默，似乎让苏苓误以为我对自己没有自信。 她拉着我到一面落地窗前面。 眼前的我身穿白色的小洋装，衣领有一隻小小的金色小猫装饰着。 烫捲的头发，用金色的蝴蝶得发夹绑出一个公主头。 「你看看你，是多么的漂亮，在我眼中，你身上的气质是没有人可以取代得，所以别害怕好吗?」过了这么久，苏苓和我似乎回到以前那段最没有心机的日子，互相打气、互相支持着。 走了弯路，还是可以回归正轨。那么，如果当初小葵没有自杀，那么我们是不是还是会变回好朋友呢? 有时候的夜晚，我都还会梦到那一夜，她对我讲出她情感的那个夜晚，那个房间。有时侯我以为我已经看开了，但是我知道我根本没有走出来。我依旧是…杀人兇手，这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的。 「谢谢你。」我真挚得对苏苓说。 顿时，我们都已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想，我一直欠你这句话。」苏苓红着眼对我说。 「我也是对不起。」我抱住苏苓。 过去得我们都不够成熟，做了太多伤害彼此的事情了。 「现在想起来，真的觉得我们那时候好幼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吵得死去活来的。」 「但不也是因为那时候的我们不够成熟，所以我们现在才可以笑看过往吗?」 「好了，警告你喔，别哭了，现在得俊汉可不好欺负，要是被他知道我惹哭你，我就死定了。」我笑闹着说。 「他才不会呢。而且我才不会哭呢，今天得我要美美得，才不要顶着一张哭花得脸走来走去得。」这时候的苏菱才破啼而笑。 「我们进去吧。」我们挽着手，像以前一样，手牵着手。 只不过这次我们进去得不是厕所，而是下一个旅程。 再见。希望下一次的遇见，我们彼此都没了遗憾。 我看着纸上这最后的一句话。眼泪终于滑落。 〈Ninth〉 〈ninth〉 每次进咖啡厅我都会多点一杯美式 这是因为你而养成的习惯 每次看到可爱的小东西都会多买一个顏色不同的 这是因为你而养成的习惯， 一点点 一点点 一点点的习惯 让我的生活充满了你 直到如今我还是会不小心多买一杯美式 我还是会不小心多拿一个不同顏色的小饰品放着 2021.06.18 绚烂的灯光，华丽得红毯，唯美的气氛，香氛得香檳。 在眾人交谈下，我缓缓进入会场。 这是一个用酒红色配上黑色布置得会场，整个气氛看起来神秘又玄幻。 我随手拿了一杯闪闪发亮的香檳，环顾着四周，寻找熟悉的人影。 两年，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有的人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有的人却变的我几乎认不出来。 苏苓带着我见了一个一个以前的朋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热络、有尷尬，但大多都是惊讶。惊讶我的来到以外，就是开始关心起当时候的事情，毕竟小葵的突然的离去加上我又同时转学，让人不免让两件事连在一起想。 我以为我已经释怀了，但每当我面对眾人质疑的脸庞时，我却说不出口真正的原因。 只能笑谈一句。 「家里的原因。」 原来，这两年，我一点都没有成长。 挫败感堆满我的心，我以为我已经释怀了，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勇敢面对自己的失败，我以为这两年我已经调适好自己的心情，但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 「不过你走的那阵子真的是低气压呢，突然之间苏苓就休学，小葵就…这样走了，你还转学，俊汉和邱宇泽又瞬间变了一个人。我们都完全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叫做他们都变了一个人?」 「他们两个喔，俊汉不是一直是开心果吗?负责逗大家笑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你转学没多久吧，俊汉就不在露出那种笑容了，他变的很老成。」 我看向苏苓，只见她眼中满满的内疚。 「那…邱宇泽呢?」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 「他…他变得其实没有很多，但是就是话变少了，笑容也变少了。」 我静静的听着。 突然发现，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蝴蝶效应般，一层一层，将我们都推进地域。 因为苏苓造成我的不逃避，又因为我的不逃避造成小葵的离去，又因为小葵的离去我开始逃避。 我清楚他们说这些的就是想要从我这里获得答案。 看着他们试探的眼神。 我决定离开。 「我去一下厕所。」 「我跟你去吧。」苏苓对着我说。 「不用了。」我对她笑了笑。 虽然我知道苏苓也想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注视，但是那是她的同学，她真的即将见不到的大学同学。 从厕所出来后，我环顾整个会场。我其实知道我自己在找什么，但是，我却依旧找不着他。 其实我本来就没有很想要去，只是因为想要找藉口逃离，所以装个样子而已。 突然间，迎面而来的是以前的班导师，原来他今天也有来，我已经不想要在面对这样只想要满足自己好奇心的眼神了。 要转去哪里呢? 看着老师逼近的距离，我转身随手拿了一杯香檳。 那里! 我看着窗户旁大大的红色布幕，就是这里。 我躲了进去。 我都不禁夸奖我自己，这里不算小，窗户下有一个小平台。可以放饮料之类的。我将香檳放在平台上。重点是，视野超级好，灯火通明，让人心情都格外开朗起来。 台湾，还是最温暖的。 我还是找不到他。 上天，就是想要这样吧。 身后的脚步声来来去去，而这里只有我。 我享受着这安静的空间，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遇见他吗？ 那么…你在哪里呢?邱宇泽? 两年了，我始终没有忘记你，你…过的好吗? 想走，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遇见你，那是我永远的遗憾。 只是遗憾吗?... 一个声音在我脑中浮现。 「嗨。我也可以待在这吗?」一个声音从我身旁传来，这个声音…这个感觉… 脑海中开始闪过我和他所有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一个一个的画面，我感动的说不出话。 「嗯。」我没有转过头，只是轻轻的点头。 就算不转头，我也知道在我身旁的是谁。 两年了，这一瞬间，我格外的想念他。真得真的好想他。 一阵寂静瀰漫着我们。 沉闷的令我快窒息。 想要衝向前抱住他，想要逼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了，想要拉着他回到以前，但当衝动来的时候，脑中却会浮现小葵泪眼婆娑的面庞，使我什么都不敢做。 那时候想说、想问的很多，但我却失去了勇气。 而且我自己也很清楚知道，我不会一直在这里，我过几天就要回到美国去，因为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我害怕…所有的未知数。 我是个胆小鬼，我只能独自享受着这短短和他待着的小幸福。 那时候的我，已经变了，变得害怕失去，害怕所有不确定的决定。 后来的我曾经多么后悔，当初没有奔向他，或许最后的结局是会不同的。 「你…过的好吗?」他缓缓地开口。 他的声音没变，但是奇怪的是，我感觉他变得成熟多了。 「嗯。」 「看到你很好我很开心。」 为什么要这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我们什么都已经没有，不要再让我对你怀抱期待。 两年过去了，而我依旧没有长进，只是变的更胆小，我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 「没什么。」 曾经的无话不谈，曾经的泪水交织，曾经的誓言，曾经最熟悉的两个人，互相扶持的两个人，如今都只剩疏远。 「我很想你…」 那一瞬间，我的泪在我眼眶中凝聚，我努力张着眼，不让泪水掉下来。 我呆呆地从玻璃帷幕看着他。 你可知道，我也是多想你。 但我知道，我必须离开，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家人、小葵，自私的拥抱你，儘管，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还是得回去美国。 我深深的咬着下唇，甚至感觉到咸味。 痛，却不比我的心痛。 你就在我的眼前，可我们的距离，却好远好远。 这段时间，我不断回想以前的事情，却发现在我的过往，没有什么事情是刻骨铭心的，只有你，和你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字一句接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生命是从遇见你才开始的。 但是我们的相处真的好短暂呢。 「真的很庆幸，你可以看的到了。」 「谢谢你。」谢谢你保护我，谢谢你爱着我，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你后悔吗？」或许是深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他开口询问。 我清楚的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转过头看着他，这是我分开后第一次看着他。 对他甜甜的笑了出来。 「不曾。」这辈子我做了许多后悔莫及的决定，但对于爱过你这件事，我不曾后悔过。 儘管途中有许多令人伤心欲绝的事情，但现在我只记得和你相爱时的幸福。 「我该走了。」 「你要幸福。」他对我说。 我们相识一笑。 「再见。」 我转过头迈开步伐。 那是分开后第一次对上眼，那是分开后第一次仔细的看着他，那是分开后第一次交谈，那是分开后第一个拥抱，那是认识后第一次背对他，那是认识后我第一次选择瀟洒离开他。 深爱过、努力过、流泪过、痛苦过、幸福过、最后失去了。我从不后悔认识你，我后悔没在对的时间认识你。 想到这里，我也觉得我也变了，以前的我，只会吵着说。我不要来生，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但如今，我已经决定要放下了。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走下去，结果最终你也只是看似跟我契合的拼图，是不适合的拼图。 如果还有来生，我要在对的时间认识你、遇见你。 这最后一行字，已经模糊在妈妈的眼泪中了。 突然间，我觉得我自己的伤，一点都不痛了。这本日记，才是伤痕累累。 *** 叩叩。 「进来。」 「妈。」 「小羽?怎么了吗?」 似乎是看我一脸犹豫的模样，妈妈招手让我进去。 「怎么啦?」 「我…」 「你看完啦?」 「嗯。」 「有什么心得吗?」 「妈…你从不爱过爸爸吧。」 「…」 「在外人眼中，我和你爸爸是鶼鰈情深，大家都觉得我们感情很好，也很相爱，但是没错，如同你所说，我不爱他。也不曾想过要爱他。但是你父亲也不爱我。」 我愣了愣，看完妈妈的日记后，我以为只有妈妈不爱爸爸而已，没想到爸爸也不爱他。 「什么意思?所以你们不相爱?也没爱过对方?」 「算是吧。」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结婚呢?」 「我最近总在想，一个男人愿意跟你许下承诺，愿意跟你编织未来。真的是那么可贵的事情吗?如果当两个人之间没了爱，那样，还是正确的吗?」 「我对你父亲，很自私，而他也由着我的所有任性，我很感谢他，但是我却无法回报他。」 「妈…其实前几天，我有跟爸爸见面，他说想跟你复合。只是我没有跟你说，因为我希望他直接跟你说。」 妈妈听完后，淡淡地说。 「我不爱你，我只是出于责任来对你好。我不爱你，我只是出于责任来关心你。我不爱你，我只是迫于义务来调节我们身上所有的不适合。其实我们真的不适合，那我们就不要再讲相互磨合的话语，你有你所爱的，我也是。拜託因为你的承诺，箝制住自己和我。你该打破枷锁了，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这是我提离婚的时候，对你父亲说的话。」 「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我摇了摇头。 「他只说了三个字，我知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只是我们都不说破罢了。」 「所以，真正的幸福，错过的，就是错过囉。」妈妈苦涩的说道。 是阿，错过的终究是错过的，儘管重新开始，他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暗暗想到。 「小羽，今天跟我睡吧。」 「好。」 黑夜中，我想着妈妈的爱情，那是什么样的情感，可以让妈妈忘不掉? 想到我自己，我还可以选择不去想他，反观妈妈，她可以吗?她忘的掉吗? 但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可以向妈妈一样，可以这样深爱一个人，可以拥抱着最美好的回忆，可以拥有这样的爱情。 床的另外一边，妈妈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妈妈，我想知道你跟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你爸爸有出现在我的日记本喔。」妈妈笑着对我说。 我呆呆地看着妈妈，她刚刚说什么?也就是说，爸爸是妈妈的同学?! 「你忘记你爸爸比我年纪大了吗?」 比妈妈年纪还大，可是出现过的都是妈妈的同学…该不会… 邱凯?不对阿，我之前又不姓邱。对…还有一个人! 「阿汤哥?!」 妈妈笑了笑。 「怎么会?!」 「可是他不是喜欢小葵吗?」 「你误会了，他并不喜欢小葵。」 「可是…」 「他是深深爱着小葵，所以我们才会结婚。」 「什么意思?我不懂。」 「我会跟你父亲结婚，是因为在我25岁那年，我那时候人在瑞典，我在进行自助旅行，巧遇你的父亲，他那时候因为心情太过烦闷，所以出来度假。」 「为了什么?」 「为了逼婚。」 「什么?!」 「他的爸妈，也就是你阿公阿嬤，一直逼着他结婚，他出来散心，刚好遇到我。我们他是同学，自然而然就聊了起来。也提到他的烦恼，后来我们就开玩笑，说要不然我们结婚好了。那时候，我还想着邱宇泽，他也还想着小葵，我们就伤心人组成伤心团体，聊了很久。然后我们又一起回国，不知不觉，我们就走到这一步了。」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离婚?」 「因为你长大了，他的父母也管不了，我们都可以放彼此自由了。」 「那父亲呢?他为什么要復合?」 「你知道他为什么选择我吗?」 「为什么?」我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因为阿，他深深爱着小葵，但是小葵却爱着我…所以他想要保护我，所以才捨不得放手，如今，他也该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那你呢?你的幸福呢?」 「我?...」 「那就是我的幸福。」妈妈拿出枕头底下的一张照片。 我看了看，那是一个男生的照片，他侧躺在一张吊床的照片。 守着回忆，就是你的幸福吗? 「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你们的幸福的是那么的短暂…」 「短暂吗?」我笑了。 「虽然幸福的很短暂，但是我从不后悔」 「我想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够勇敢吧。一开始我以为我做的都是合理，但事后才拨云见日般，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我自以为是的觉得我们不会在一起。那时候，小葵的事情，就像一道枷锁，让我没办法决定我自己想要的一切。那天舞会，我应该抓住他的手的。但是说在多，都已经回不去了。」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吗?…我一点都不喜欢。」 「所以故事的结尾是国王和王后太过于寂寞，所以骑士就把公主还给了他们了。但是这则故事还没写完。因为我相信，我还会遇见他的。」 *** 看着小羽熟睡的脸庞，我缓缓起身。 将那本日记翻过一次又一次。 我以为我可以跟回忆好好相处，我以为我已经够成熟了，我以为我可以笑着面对你面对我们的回忆，但当真的回忆来袭，眼泪却怎么也不受控制。 看着手中那一张张的照片，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你，忘记我们的过去，原来我一直活在过去… 你来了，你走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而我只能回到那个独自一人的夜晚。 朋友都说我变了，但是却总说不出我改变在哪里。 可能我真的变了吧，但是我也只是不再轻易相信人所说的爱情，不再相信人的诺言，不再相信这世界会有童话的发生。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爸爸和妈妈的爱情。 眼睛所看见的事实不一定是真实的，以前我总觉得父亲很独裁，这是事实，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自己说了算，会开始只看见那些自己已经认定的事情。所以在乖乖听话的反面，都藏着一颗埋怨的心。 和妈妈的感情，我也觉得岌岌可危，每次看见他们，我不禁想，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结婚? 妈妈是那么不受拘束，他所有的喜好都是会让父亲觉得不好的事情，那么他们又怎么会相爱呢? 后来我知道了。 爸爸当初爱的就是妈妈的奔放和自由，觉得妈妈的思想很特别很吸引人，但时间一久，我也出生了，父亲开始担心，担心我会走偏，担心我会比妈妈还要极端。原来父亲不是变了，而是害怕了。 即使是相爱，但现实中又太多的身不由己，有太多自己不能改变得事情，太多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太多会让自己害怕的事情，所以就算在美好的爱情，也会变质。 但是我们呢?为什么这么久了，我依然忘不了你? 黑夜中的我，痛哭失声。 守着你的照片、你的爱情和你的回忆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Final〉 2060.09.05 「妈，抱歉，我以为是这条路。」 「没事，你慢慢找路吧，反正时间也还早。」 「都怪这什么奇怪的自动导航，把我导到这什么奇怪的地方。都开了这么久了，还找不到路标。」白思羽在一旁碎碎念着。我摇了摇头，这孩子，年纪大了就跟着囉嗦起来了。 「没事的，偶尔这样看看风景也不错啊。」 看着玻璃帷幕上照印的我，那是一张充满皱纹的脸庞。 岁月在我的脸上无情的刻画着。 今年我也62岁了。 而我离开你，也已经40多年了。 今天，格外的想念你呢。 不过这里真的很眼熟，我在哪里见过呢? 啊!这里是! 「前面左边停下来。」我突然开口。 车子开到一间，充满杂草大院子前面。 有多大呢?大概有四个学校操场的场地吧。 「妈?!怎么了吗?」 我缓缓地下车。 「还真是一点都没改变呢。」 一样的芒草肆虐。 「我们进去看看吧。」 「这里是哪里啊?很荒郊的地方呢。没想到这年代还有这样的地方。你怎么要来这里?」小羽惊奇的说道。 我领着小羽进来。 没想到随便走走，我竟然可以走到这里来。 如同我记忆中，前面的门是一定不会关的。 一幕幕的回忆，涌入我的脑海中，儘管他们从未这么清楚过。 一点一点，我才发现，你充斥了我的生活，当我回顾时，才发现我的点点生活都是你。 「妈!这样我们算是擅闯民宅吧?这样好吗?」 「你们是谁啊?」 一名男子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出现。 那是一名看起来跟小羽差不多年纪的人。 他的眼睛很美，顏色很漆黑，跟邱宇泽很像。 「你好，你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吗?」 「我是，请问你是谁?」 「你是邱宇泽的孩子?」我感动的说到，没想到我可以见到他的孩子，不知道他的妻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心中感到酸酸的，但也为了他的幸福而感到开心。 「算是，我叫邱思维。」 「邱…思维?!」我愣愣地看着他。 思维… 他竟然叫做思维… 邱宇泽，你是在跟我说，你很想我吗?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难道您是白维吗?」他迟疑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小羽开口问道。 「因为我的父亲曾经对我说过，我的名字来自一个女人，一个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因为思念，所以叫做思维。」 「可以带我去见你父亲吗?」我稳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的说到。 他深深地看着我，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做。 「跟我走吧。」最后他说。 他领着我们走到房子的后面。 后面有一间小木屋，我们慢慢地走进木屋，木屋里面是一个墓碑。上面写道慈父-邱宇泽孝养子立。 我楞楞着看着那块墓碑。 眼前一黑，我四肢无力的跌坐在地。 「妈!」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红着眼眶说着。 那一年的舞会上，你对我说的再见，没想到我们的再见，竟然会是这种情况。没想到多年后的相间，竟是天人两隔。 这久违的感觉。心痛的滋味，我以为我不会再感受到这滋味了。 「养子?你是他的养子?」白思羽开口询问。 「是，我是他的养子。」邱思维点点头。 「可以问吗?他是怎么过世的?」白思羽扶着母亲，因为她知道妈妈一定想知道。 他认真的看着我们后，缓缓的开口。 「我的养父，一直生活在这个小木屋里面，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只说这是答应一个人的。一直到他60岁的某一天，我进到屋子里来的时候，他就昏倒了，当我把他送去医院的时候，他的心跳就已经停止了。」 「可以让我一个人呆着吗?」我缓缓开口。 思维和思羽面面相覷了一下。 「妈，你可以吗?」 「就给我最后一次，和他的独处吧。」 思羽只好摸摸鼻子，离开小木屋。 我静静的看着那个墓碑。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两个会这样，总是在离别? 我无声地说道。 看着他的照片，这些年，他的头发多了些白色的线条、眼角也出现淡淡的细纹。 「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好久不见?」我轻声说道。 「你过的好吗?这些年，还有在那个世界。」 「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为什么不再来找我了呢?」 「我好想你!」我大吼出声。 每一次的对望、每一次的凝视、每一次都忍着对他说出，我好想你。 但我只能默默地吞下那到口的一言一语。 我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从离开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好想好想你，我不懂，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和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好想要好想要回到当初的我们，只有我们的时候。 我痛哭失声。 我想，如果你现在在的话，你应该会被我吓一跳，然后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我也是吧。 有人说，真正互相理解的人，是不需要言语的，而是需要语言的。 眼神的、心灵的、精神的。互相交流着。无声的… 泪水不断的滑落脸庞。我止不住，只能任由他流动。 我看着桌上的照片，如今的我，觉得就连单单的凝视，我都很感动。 我对他甜甜的一笑，我还记得，他说过他喜欢我的笑容。多么熟悉的感觉阿~看着他，我觉得时间倒退，回到最当初的我们，没有吵闹、没有争执、没有困难、只有我们，再那青春的天空下，无畏的我们。 那一天分开的我们，有着满满的不甘、尷尬和疙瘩 这一次我们只有怀念和回忆，眼神无声的对谈，相视而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这样如当初相见般，凝视着他，我都没有再开口。照片中的他也回望着我。在他眼里，我看见了我的青春、我的回忆、我的幸福、我的爱。 我缓缓走向那个墓碑，紧紧抱着，后来他在墓碑后摸出一封信。 这是什么? 我颤抖的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令我痛哭失声，原来他一直在等自己，就跟我一样，一直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关心着自己。 信封掉出一张照片，那是我们当年再落羽松的时候，他偷拍我的照片。 “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也想拍。” “我也想留下美好的风景阿，不行吗?” 你的美好风景…是我吗? 我哭得声嘶力竭，没办法停止，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多希望我们可以都对彼此勇敢一点。 第一次，是他先放开手。第二次，是我转身离开。这一次，我决定要为我自己做一个选择。这一次，他要为自己的幸福做最后一个决定。就这么一回，让我做自已想要做的吧。 「我要走了。」看着他的照片，他似乎在跟我说话。 「我花了3个月来认识你，花了6年来遗忘你，却花了一辈子来爱你，你怎么可以不等我呢?没关係，这一次，我跟你一起走。」 挥挥手，转身，离开。 邱宇泽，谢谢你，曾经爱着我。 你就是我美好的爱情，现在，该我去找你了。 思维和思羽等了很久，发觉小木屋的哭声已经消失了，他们很担心白维是不是哭到昏倒了，所以他们衝进小木屋，但是也已经来不及了，白维已经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看着这一对，思羽不禁想着。 爸爸对小葵，也是花了一辈子，花了一辈子来守护小葵爱着的人。 妈妈呢?为了泽叔叔，也是爱了一辈子，从年轻到老，守着短暂的回忆，短暂的幸福。 泽伯伯，更是深深爱着妈妈，始终都不放手，痴痴的等着他，等着他们适合的时间，结果他们还是错过了。直到最后都深深的爱着。 葵阿姨，也是用着全身的力气来爱着妈妈。 妈妈的爱没有错，爸爸的爱也没有错，泽叔叔的爱也没有错，葵阿姨的爱也没有错。 他们的都没有过错，但为什么总是在错过? 四个人、四份情、四份爱，究竟造成多少的痛苦，多久的伤痕。 维: 我想你迟早会看到这封信的，我也不确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再不再。但我希望，你总有一天还是能看到。 我知道是我先放开了手，放开了紧紧握住你的手，没能守护你到最后，我真的很抱歉。 无数次想过，如果我那时候坚持住，不在乎你家人的感受，执意牵着你，我们现在会如何?是更加幸福还是成了悲剧。 我想无论如何都会比现在幸福吧，因为至少身边还有你。 白维，我真的抱歉，因为我的懦弱、我的担心、我的执念，让你受伤了，很抱歉，我没能兑现承诺。 那时候，偷偷看见你披上婚纱，真的很美，儘管你身旁的不是我，我还是很真心的为你感到开心，因为你真正的得到幸福了。 你可能会骂我，这辈子是不是没有女人了，为什么不再去找一个好女人呢?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我的心忘不了你。说我是傻子也好，痴情汉也好，我就是不能接受除了你以外的女人。 我的青春有你，此生已足。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问我满天星的故事，我突然发现，我们好像都进入了故事中，而我註定是该消失的那一个人，但是没关係，因为是你。 想到你曾无数次的问过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儘管我不只一次细细解释，你都迟疑着。但是维，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外表，也不再是因为你的神秘，而是因为你，你就是你，全部的你，我都爱。 而如今我也终于能够安心了。白维，祝你幸福。真心诚意。我爱你。 最后，当年你成曾经说过，你对花语很了解，那小白车，是属于你的。 邱宇泽 满天星的花语是思念、青春、梦境、真心喜欢。 它蕴含着清纯、致远、浪漫的意思。 小白花，小白车，意味着我在思念你。